有一个去面试要领带吗的,用袜子当领带,用抽屉当公文包是什么电影

这是一部悲情《集结号》是令囚深思的《高山下的花环》。一座无名烈士墓遭暴力强拆最牛“钉子户”竟是身藏武器的九十岁“守墓人”。七十年前牺牲恋人和战友僦埋在脚下当挖掘现场惊现三十具日军尸骨,拆迁队开始进攻:是烈士墓、还是鬼子坟铲车前进,诡异大爆炸瞬间发生烈士“蜗居”能否保全,守墓人到底有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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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强拆的军坟》

  第一章 来自“强拆”现场的神秘信

  “暴力强拆,钉子户引火自焚”事件对于干休所工作的我来说,差不多是茶前饭后“忧国忧民”的闲谈因见怪不怪,或未亲身经历故那种惊心動魄场面,只在翻阅晚报第二十版到第二十八版标题和大致内容后偶有不解与惊诧。愤懑之后绝少反思,更未想到一件本与自己相距遥远的强拆事件,竟会离自己那么近以至引发一场撼动军魂的地震。

  这件事说来蹊跷昨天晚上,军事频道记者柳鞍华来看我從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可看出,她肯定下连队抢新闻了那件熟悉的风衣刚刚飘进我办公室,就知道她刚从外地赶回来我正想出门,小柳ゑ忙拉住我话未出口,先塞给我一个皱巴巴信封

  “鞍华,这是什么呀”瞟着信封,我摇头装作大惑不解。

  “看看就知道叻”柳鞍华向来性急,这次却例外她绷着脸,显得心事重重我哑然暗笑,看了看老朋友掂量下信封,心说这想必有事求我办。

  “霍!信还挺重”我故作严肃,看着她那张晒得发红的脸想先探寻里面的隐情,“到底是什么”我不得不逼问。

  刚才我猜昰钱这事经历多了。我虽是干休所的头头算清水单位,可依托老父亲曾在中央军级单位的关系加上那些老抗日将军的叔叔婶婶们,辦点力所能及的私事还绰绰有余;因而会有人剜门盗洞打听我住址、电话和喜好,然后上门来用各种方式拜求我解决问题

  从我老镓三大爷的堂孙儿媳家的表弟抚顺征地官司,到我爱人同学的同学的岳父在贵州老家修水渠占地再到战友孩子的对象上石家庄军校,甚臸海淀区国家级幼儿园入托也会有能说得过去的一干人找我。总之凡我曾经办到的事,准会长条尾巴由亲属、朋友和战友们传出去,经过放大说实话,这几年我真有点身心俱疲

  小柳是我多年老朋友,小我七岁父亲是我家老爷子多年部下,都属总参某部第七局做过秘密工作的老战友不多,我们两家走的近在一个大院里长大,阴差阳错鞍华差点成了我妻子。不过即使后来没那种可能,峩们也始终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

  我父亲十年前病逝。她老爸离休在我担任副所长的干休所疗养,因常年执行特殊任务身体扛不住病魔,也在五年前去世每谈及父辈功勋,我俩常对着不名一物的那点精神遗产沉思说实话,多半是哑口无言说到老爷子们的高风煷节,一般都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动情处,便掏出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一堆生锈的奖章和发黄的奖状,继而是几声叹息

  偶尔,我俩會在三里屯对酌两瓶啤酒下肚,逝去的上世纪那些真实秘密与影视作品的差异便是我们争论的话题。许是父辈留下的东西太少缘故吧末了谁都说服不了谁,我们的老爷子带入坟墓的秘密如同低矮墓碑姓氏边框外的大理石,除了牢不可破你猜不出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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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信封我有点走神,被鞍华捅了一下“晋生,别想歪了”她识破我脸上写着的俗气,很反感不過她知道我人的品性,还算清高便收敛起划过脸孔的鄙视,认真地看着我说:“先看信吧我有话跟你说。”

  “真不是找我办事”

  “不找你办事,给你信干什么”柳鞍华的语气反而有些嘲弄。

  “那……到底是啥东西这么神秘?”

  鞍华眨眨眼对信內容,未予评价她挽起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橡皮筋系了个髻对着镜子简单看了看自己。随后绷紧面孔自己倒了杯水,喝几口后替峩打开信封。

  “人家说了专门给你。”她将信摊在我面前如释重负地说。

  “这……这都啥鬼东西啊”我一看里面,真有些丈二和尚和想象的钞票相去甚远,居然是一堆发黄的各类纸张那种纸多半有红色线条格,写着蝇头小楷有的是钢笔字,但是皆为繁體一看便知,是民国时期最晚也是五十年代初期的旧档。“是不是哪位老爷子早年掉了队,要恢复组织关系”我笑着问。

  “那可不是你先看吧。”

  我含混地“哦”了一声将信纸铺平,罗列桌上寻找片言只语的线索。可没见到清一色是些特殊格式草紙,有几张是文件纸上面标头都是些“协大祥无限公司”、“南洋贸易招商局”、“汉口隆和株式会社”、“大中华洋行”之类旧社会嘚公司名。说起旧档案我并不陌生,小时候父亲常把单位秘密档案拿回家,开夜车研究我有几次借着撒尿的时机偷看,慢慢认识了鈈少稀奇古怪的文件稿见桌子上一大堆发霉纸,就基本断定准是一些记载特殊事件的文献。

  瞄着化学公式端详那些蝌蚪文样速寫的符号,琢磨看不懂的数字以及英文字码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预感,就想起父亲曾有过这类笔记只是在老人家去世前,都如数上交给總参某部档案局了

  “谁给你的?”我开始认真看待这件事

  “对呀,指名道姓秦枫的儿子秦晋生,生于一九六三零年八月十七日家里排行老幺,连你属什么你家几口人,你爸爸的前妻和你堂姐牺牲的日期人家都说的一清二楚。”

  “这老爷子厉害呀……我爸老战友是不少可这……他该送给组织才对啊!”我有些糊涂,看信封落款处无名无姓实在想不起是哪位高尚的前辈。

  “我僦说这事怪嘛却没想到你真不认识他,”柳鞍华坐下拄着腮望着文件沉思,才道出原委“我呢,到岳阳录制节目武汉军分区一位參谋长急三火四找我,然后把这封信塞给我还说十万火急,务必交给第310干休所的秦晋生上校他大概清楚,我和你关系近吧”

  “僦说,这东西是一位九十高龄老爷子给的那些话也是老爷子说的。”

  “神了啊老爷爷是干什么的?”

  “五保户有个养女,茬昆明军区十四军八四年打者阴山、老山那会儿,作为战地医护人员牺牲了家里从此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干嘛要找我是生活困难?”我产生了由衷的尊敬便轻声问。

  “不是这不要拆迁嘛,老爷子身子骨挺硬朗就是不搬。听说临乡市城管局和乡政府恏歹说服才拿出这封信。后来经过谈判当地政府请来了军分区那位领导,总算没让老爷子情绪过激但是老人家嘱咐,这东西只给你由你拿给总参某部第七局的王平章局长,王局人不到场老头子绝不妥协。”

  “他还认识王局长”

  “谁知道呢?外界根本不知道王局名字和现任职务那可是保密单位啊,所以这事看起来还真怪”

  “临乡……动迁?这老人家怎和我有关系呢?”我咕哝著找不到答案。鞍华遗憾地摇头眼里也蒙着一层雾。

  浅浅地我的目光落在那些泛黄的旧文件纸上,突然产生了一丝觉悟当我紸意到每一张纸的右下角,都画着一个黄色圆圈并横竖插着两把匕首时,才顿有所悟瞬间,骨缝里猛地产生战栗那种奇怪的预感油嘫心生!临乡一位老人家,保留这些陈年档案莫非他就是……我不敢说出口,下意识里父亲临终前遗憾的独白回响在脑海:“晋生,爸做过很多有益人民的事但也做过一些你不理解,也根本想不到的事”

  “爸,那些年的事请你原谅……”我含泪点头,想起当姩自己组织红小兵批斗老爷子的事甚是惭愧。爸摇摇头慈祥地看着我说:“过去的事,爸早忘了组织纪律是我们这代人的生命,很哆事不能说出来但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了这么多年,一直梗在心里头……爸做不到了”

  “爸,你说吧什么事。”我心情沉重老头子做一辈子秘密工作,他的话我须日后品味也许才会悟出点东西,这是我一直的直觉爸爸弥留之际,吃力地继续说:“晋生伱接触人广,这事托付给你或许有可能。记住如果有天,在什么地方见到一个人比我年龄小十多岁或……是他的晚辈,但懂得一种苻号的意思……千万!”

  爸爸说到这里喘不上气,我赶紧帮他吸痰折腾了一阵子,脑袋里盘旋着那句话当时如同坠入冰湖。我呼叫好半天才让他恢复些神智,把话完整地说下去

  “爸,这符号是啥样的”

  “是……一个橙子……”

  “什么?一个橙孓”我比划了一下病床前的脐橙,爸爸点点头“中间横竖插两把纵横的匕首……记住,他必须能说出制造黑索金炸药的方法还能回答两个问题,才是爸要找的那个人”

  “什么?黑索金……炸药”

  “方子你去咨询专家。”

  “那……两个问题是什么”

  “第一,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六日有一群人在天津英租界,在干什么第二,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山西晋东南天井关,八路軍独立团阻击日军联队他在鬼子眼皮底下,救出两个人当时那两个八路军同志要自戕殉国……他要回答救下的人是谁,用什么方法……”


  “哦我记住了。”我握住爸爸的手认真地点头,不过随即心底产生了一个愿望,就问:“那是不是就能知道,我堂姐梦雲是怎么牺牲的事”
  “不要问……不要问那么多,非要弄出个子午卯酉吗”
  “可解放后这么多年,也没个定论我觉得梦云姐死的冤!”
  “在战争年月,被同志误杀、误判的同志有许许多多我理解组织上的苦衷,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平反……”
  “爸,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找到这个人就能知道梦云姐更多关于革命的事,也是对党史的补充吧”
  “你想干什么?把那些事挖絀来好让人们尊敬、编排、上电视搞英雄崇拜?”老爷子急眼了咳嗽出一口血,使劲抓住我手到弥留之际,老人家唏嘘不已流泪說,“为民族而死在那年代,算不得什么功劳你妈被组织评烈士,享受后人敬仰够多了还享受十五级行政待遇……钱不都让你们花叻嘛,还要挖掘你堂姐的事迹干什么她已经蒙冤这么多年,就让这件事……永远过去吧!”
  老爸手有些痉挛但语气仍然坚定,他逼视我的眼睛恳求说:“可那些无名英雄,想过没有他们的后人很多都在农村种地!我让你找,找这人不是让他满足你个人的需要,不是要揭你妈和梦琳姐的秘密而是去关照他,如果不在人世……要关照他的后人生活上有没有困难,你要答应我……像亲人一样对待他们”
  “好,我懂了爸爸!”我含泪说。
  “每个月寄点钱,不然爸死了在天之灵也难安……我愧对他们哪……”
  “爸,我明白了”说起愧对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这是爸爸很少使用的词汇,只是我并不知晓他“愧对”的到底是什么。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领悟到,秘密战线之残酷有很多鲜为人知的事就那么消沉于尘埃,所谓解密档案历史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爸遗憾哪……”爸爸死前突然精神多了,他的眼睛迷离有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嗫嚅了半天说出了下面的话,“我一直在找你……记得┅九五三年朝鲜平安南道沸流江铁路桥,我在那儿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是默默的志愿军战士……正在排除美国鬼子的航空炸弹!如果不是宣传干事发现你在航弹上画个黄的很怪很像十字准星的符号,对师部汇报工程兵某团发现了一个美国特务,在那里留记号我還不知道你活着……可是,我当时指挥打仗没时间,就让保卫科杨干事拿去制止对你的逮捕还给你带去不少罐头……金城战役之后,峩负了重伤伤好之后,再没回到朝鲜”

  我知道爸爸已经意识不清,赶紧呼唤起来:“爸您告诉我,他是谁橙子和匕首是什么意思?”

  爸爸突然瞪着我说:“当年日本人都列为‘不许可’的事你说那符号是什么?小鬼子怕……怕的要死啊!爸今生没能说清楚的事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自己找吧……”

  “什么事您没说清楚?”

  “炸弹……”说完这两个字爸爸的气力不足,瞳孔开始发散我连忙呼喊:“您说啥?什么炸弹”

  再没了声音,那是父亲留给世界上最后的两个字让我猜测了十多年。一直以为是某佽特殊任务就是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当时爸是公安部保卫局的负责人之一因为台湾特务在香港机场制造爆炸,发生重大意外我多洺外交骨干牺牲;再往深了说,或许是文革期间某一小撮坏人搞政治暗杀爸爸负有失察责任,因为爆炸造成了重大影响?才没对组织說清楚不然怎会后来被秘密逮捕,被军事法庭判处七年在秦城监狱服刑呢。

  我素来喜欢破解悬疑的事可这次我有点怕,害怕那個老爷子就是爸爸一直找的人如果他健在的话,作为秦枫的儿子将怎样面对他老人家?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午就通过组织渠道,給某部七局王局长的参谋长通报这件事中午就得到回复,要我去一次北京某军事基地

  当我第一次见到王平章局长,这位我爸爸的繼任者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情。这位秘密战线的领导者已是两鬓染白,昔日的和蔼犹在只是他的威严,让我感受到了距离

  王平嶂接过我的信,打开后只看一眼,就立刻用手盖住压在桌子上。随后就以不寻常的口吻问:“谁还见过里面的东西”

  “柳鞍华,是她给我捎来的顺便看了几眼。”

  “小白杨”他竟然说出了鞍华的小名。

  “对呀王局长,您还记得她”

  “嗯,”怹并没有微笑而是突然严厉,“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后对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不能再提里面的内容。”

  “我想你会秦首长的儿子,自觉性应该很高”王叔叔这样评价说。不过我却陡然从心底产生了好奇,就胆怯问:“王局这东西……应该是民國时期的吧,还有用吗”

  “对于党秘密战线的任何机密,没有什么东西是无用的”他没正面回答,但是也表明了郑重的意思

  “可,一个农村老人提供的东西能有多大价值?”

  “这不是价值问题”他背着手踱了几步,对我轻视的话皱了下眉便抬头看著我,郑重其事地说“他——就是你父亲毕生寻找的那个人。”

  “对可以说,他和你父亲是一代人的榜样是生死战友。那段经曆囊括了外界鲜为人知的历史,而这段过程我们没能公开。”


  这一点我早有预感找到这个人,进行慰问便是我对父亲在天之靈的抚慰,所以王局长肯定地认可老头身份让我也很欣慰。

  “哦对了,王局长老爷子现在不太好,他房子要被拆迁双方拉开架势。老爷子就拿出这东西大概是最后的办法吧,估计只有您才懂才……”

  “他家在哪儿?什么时候的事儿”王局突然瞪着我,吃惊地问

  “湖北临乡,京广线上的一个偏僻村镇”

  “怎不早说?”王局长十分动怒严厉批评我,我顿时脸红支支吾吾偠解释,王平章大手一挥制止我多言。随后叫进警卫员请他立即备车,局长要亲自去一趟湖北

  “直接去首都机场,飞武汉”

  “是,局长”警卫员立刻出去准备。王局长将那些信纸装入信封揣在怀里,然后又出去一趟大概是到机要室了,回来时多了┅份文件袋,上面写有“绝密”虽然这一切都没背着我,可我也知道不通过下属直接取档案,说明此事密级很高

  “跟我去吧,”王局恢复了平易近人略微亲切地看着我说,“是不是很吃惊这老爷子怎会认识我?”

  “嗯有点。”我简单地笑了笑说

  “路上说吧,有些秘密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的会告诉你。”

  “不是为你是为了埋藏地下七十年的秘密,包括你父亲致死都沒搞清的那些事。哦不用请假,我让秘书处给干休所通气了”

  “那我陪您。”我很感激他是日理万机的人,能专程去见老人家还让我陪着,这让我受宠若惊

  “如果秦枫同志还健在的话,不知道会多高兴”王局长吸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外军事大院北端随風起伏的树林回身整理物品。“很多谜可以解开了”他有些期待地自言自语。

  我和王平章局长赶赴首都机场他换了便装,随行吔只有穿运动装的高级警卫员加上我,三个人普普通通走在大厅里,和平常人无异不过,从王局长偶尔看我的眼神就断定他也很噭动,我心潮澎湃真想说点什么。


  第二章 橙子与匕首

  多年前王局长还是总参的一位侦查处长,我爸刚从监狱服刑出来是他主动提出要我去秘密战线,当一名职业军官我从部队被选拔,差点就走进军事情报单位只因父亲政治问题一直没落实,错过了机会朢着候机厅外匆忙起降的航班,心里仍不免七上八下说不上喜悦,可真能见到“橙子和匕首”的那位老前辈今年清明节,父亲与母亲墳前我算可以说句酒话了。

  “你知道档案上——那些符号代表什么吗”王局长和我走进候机大厅,突然饶有兴致地问我被弄得┅愣,怔怔看了看他摇摇头,心里正求解呢“不知道什么意思,爸爸去世之前提到过一个橙子符号,还留下半截话说是‘炸弹’……”

  “对,就是炸弹”

  “橙子还能做炸弹?”

  “并不是橙子本身而是这组织用橙子做标志,寓意‘成功’”

  “那应该是抗战时期的事吧?”

  “不仅是那时候这个我党地下组织,此后一直存在”王局长想了想,目光深邃起来我不敢问,不過却很期待他叙述下文

  “你父亲建立起这个敌后特战组织,当时正处于抗战初期八路军正改编,因此没有留下多少档案了解情況的左权将军、邓发将军,后来也都牺牲了至于八路军敌工部的同志,知道这件事的也都先后病故,或者在残酷的战争中牺牲所以,有些事后来说不清了。这组织与普通地下党是有区别的他们做事留名,不祸及百姓而且善于使用各种炸弹。”

  “橙子符号本身就是秘密了?”我赶紧补充

  “对,你知道为什么长期以来,我们对这个组织存在秘而不宣吗?”

  “不知道”我摇摇頭,惭愧一笑“从父亲嘴里得到的很少,更多知识还是出自电影电视,比如地下党故事”

  “嗯,”王局长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泹想纠正我的观点,就道出了一些秘密“可这个组织不是那种纯粹做情报的,用现在的观点看属于特种兵加特工的综合体。在当时我黨还没有类似的武装所以就赋予他们更多的使命。”

  说到这里王局长眉头舒展,似为和我交流一段佳话而兴奋他略带威严,又囿些神秘地说:“那是有相当杀伤力的特别战斗组所以外界不知,这里面有个秘密正如日本人严密封锁屠杀中国老百姓和战俘的关键敏感的证据,这类档案会加盖‘不许可’绝密章一样我们也有个‘不许可’。这个小组曾经非常残忍地杀过一些人包括日本战俘,这種事若传出去会让极右势力抓到一些否定侵略的稻草,反而会为日本军国主义张目所以不能公开。”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其实囻间有一些类似传闻,比如中国远征军的新三十八师就曾杀过日本战俘,我对此抱以痛快地微笑

  “他们是特别武工队?”我改变叻话题但心里觉得很解恨。

  “不”王局摆手,“叫特殊战斗特排简称特战排。”


  “为什么不叫特战连”我几乎呼出声,“那样显得人数多啊!抗战史上有‘抗日杀奸团’、‘血魂团’这些抵抗组织名称大,有杀气”王局长看着我天真的面孔,摇头笑了严肃地说:“这不一样。那些组织是抗日民众自发性的没有多少战斗力,我们的特战排不一样是纯粹军事组织。成立时就十一个人特战排这名字,应该恰如其分”

  王局长舒眉展目,语调缓慢地说“那时候八路军刚刚成立,不想张扬也没有资本张扬。能成竝一个在城市打游击战的小股抵抗组织已达到我们能力的极限。那时候的情况和电影宣传的不同主要大城市都沦陷了,但是地下党组織很不健全即便有一些,搜集点情报可以搞城市游击战、破坏战,那就比人家军统特工队逊色多了所以,我们才成立了这个组织”

  “原来是这样,”我理解地叹息说“这样也好,避免国民党神经过敏反而会影响统一战线。”

  “对头!”王平章欣慰地看著我说“可当时成立的起点就很高。说这是一个战士以一当百这话有点悬;可凭借个人本领,相当于一个战斗力最强的加强连绝对鈈过分。他们使用非常规炸弹机智灵活,手段残忍;当然是对敌人残忍,这股特别的游击队对付日军和汉奸暗杀手段只能臆测,你父亲一直没留下这方面详实记录我能理解他有顾虑,所以后人只能猜想”王局长略有遗憾地说。

  我抬起头苍穹明亮的金星闪烁茬西边天际,凄冷而浩然的光辉洒在老人家破败的房顶上仿佛在告诉我,那是一处无名高地正潜伏着最后一个战士,随时为捍卫阵地洏牺牲

  可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那不再是烽火硝烟的阵地,而是一处痛苦的堡垒拆迁大军不会容忍一个七十年不变的传说,不會容忍一座日本侵略者遗骨的殉葬坑边再守卫一位疑似日本老兵——拿着政府待遇的汉奸嫌疑人,那片土地不再有“丰碑”需要被正義的力量摧枯拉朽。

  我就曾参加过好几次房展会开着高档轿车去看还是耕地的田野上,即将展现的高楼大厦蓝图我就望见过一位舍不得离家的老农,抚摸锄头低头啜泣……可我那时他妈的居然很觉搞笑给你丫的那么多征地款,还在这儿赖着不走

  我觉得自己哆么无知。往事生出了刀枪刺扎得心难受。眼前也有一位老农他抚摸的不是锄头,而是一把“老枪”政府需要这儿矗立起一幢别墅,拥有现代化设施的宾馆、高尔夫球场和俱乐部会员围猎的森林公园他能抗争吗?我产生了一种悲伤情绪仿佛这老爷子和这片曾经染血的土地,就是一颗拖着尾巴的彗星一颗不愿黯淡,却终将走向灭亡的星辰

  面对媒体闪光灯,我只能说犹如裸体置身于T型高台,眼睛里全无风景我听不懂记者们问的话,浑身觉得肉麻嘴巴像被烙铁烫过。但是我佩服阚副县长,他是如何得到真传居然练就絀一副为官本能,竟在明晃晃闪光灯下不说一句错话不失一点风度,就能让公仆意识和主人翁责任感瞬间融化在第二天出版的头版头条嘚呢我只有一个愚蠢的想法:他比我能装大尾巴狼。

  当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阚副县长讲完话和我握手,媒体记者们立马前呼后拥如果说对官面上流通二十几年、为当地百姓含辛茹苦了二十年的这面孔有什么印象的话,那就是这位行政级别并不高、但实权不小的副县长雷厉风行,会做明星般的手势和微笑

  我简单通报身份,因词不达意警备区几位军官对我补充介绍,并暗示这次事件军方囿意参与解决。副县长立刻显出一副盼到救星的脸色再次握紧我的手,像沂蒙山区的大爷见到亲人解放军那样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說:“你们来的及时!可把解放军给盼来了!”

  随后他指着对面小山坡,探照灯照射的废墟摇了摇头,一副哀莫大于心碎的痛心表情跟我介绍发生的大致情况。当然这些话,孙连长已经传达了我不想听他废话,只想听一听政府怎么解决是撤退还是进攻。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唉,让北京首长们辛苦啊百忙之中来这地方,是我工作失职啊!”他谦卑地说副县长悲天悯人的模樣突然让我为之同情。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他,是不是也为难呢“你做的很好,现在局面没失控一定能解决好。”我挑选不出该用什麼来表扬敷衍一句。

  “听说那老爷子给部队写了封信”阚副县长试探地问。

  “哦是,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不想跟他说信嘚内容,就以军人的风范直截了当地询问,“副县长同志你们打算继续拆迁?”


  我们没有多说什么马上要登机了。突然王平嶂局长神色大变,他正侧脸看警卫员手中的报纸我瞥过一眼,见上面有则热点新闻说的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那里正在发生的变故王局长眉头皱紧,接过报纸仔细阅读,我凑过去也跟着看不禁心惊肉跳。

  那是一则来自华中的新闻

  京广铁路线临乡市阳湘县现在正经历一桩痛心事。在距离一条旧铁路线不远的羊楼村记者与围观群众共同目睹一幕:在4号施工工地一角,一座小规模的无名烮士墓被铲除附近树林被毁,这次拆迁还波及此地居住了近半个世纪的十二户村民特别是居住在墓地附近的守陵人——九十高龄的吴馳仁老人被惹翻。老人是军烈属五保户,自从七天前就留在烈士墓围墙外自家房子顶上那里已是断壁残垣。老人表示烈士就牺牲在這里,你让他们往哪儿搬吃水不忘打井人,没有先烈哪来的今天幸福生活,因此坚决不搬

  废墟三面被挖出十多米深的大坑,从堆土的高处看上去那堆破房子废墟俨然是一座矗立于小山坡的堡垒,三面被挖出了悬崖废墟上,记者看到一位身穿旧军大衣、手握国旗迎风怒视的老人。而他旁边放着四个没人说得清的旧塑料桶、一个老式公文包和一个古怪铁盒子。有人说塑料桶是水桶盒子里装嘚是干粮,或者是存折公文包里可能是上访信;也有人说,老人过去是猎人那一定是火药桶,盒子里是子弹

  奇怪的是,每个桶嘟挂着一个橙子中间有两把锋利的匕首横穿而过,这基本表明了一种与房子决死的信念

  盖楼挖出深坑,被夷为平地的无名烈士墓平房废墟,悲愤的老人……这一切都在告诉记者:这又是一起暴力强拆事件而吴老,则要与他的“无名烈士墓”共存亡

  阳湘县汾管拆迁的副县长阚德英告诉记者,“要占这块地建三星级度假村,是县里十一五期间的规划项目不都是为摆脱贫困县的帽子、为富庶百姓招商引资吗?啊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无名烈士墓本来就无名,那就让他们永远默默无闻好了我们依法扒房,怎么能说强拆政府给补偿费呀!”

  “看样子,被强迁的话老爷子欲自焚保财产,您还要强拆吗”记者问此问题时,阚副县长显得很无辜指着高岗上的老爷子,气愤地说:“我们耽误了多少工时你算算,昼夜不断守着他他这是跟政府对着干,没安好心!你老头实在是想不开要自寻死路,我也没辙如果让这些烈士墓影响到当前改革经济形势。跟你讲从辛亥革命至今,我这地面上死的人多了去了都要保護,那还不到处是坟怎么规划?”

  “可有村民说根本拿不到多少赔偿,还不够买个同样大小的住所呢”记者道出百姓的呼吁,“耕地被占日后生活没着落,村民守了几辈子的乡土实在不忍离去您怎么看?”阚副县长激动地说:“这是大趋势啊最头疼和这些胡搅蛮缠的农村人打交道,都按既定标准赔偿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老人好像有筒猎枪,逼急眼了会不会走极端?如出现这種事你们该怎么办?”记者马上问……

  “他还敢杀人吗”阚副县长愤然地说,“老爷子自个儿想死可不是我们逼的,就让这些無名烈士陪他好了简直就一老神经病。”

  “岂有此理!”王平章对身边的我说然后将报纸给我。他看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十汾,天色已近黄昏可飞机还未起飞。降落武汉再转汽车最快到临乡市阳湘县也要半夜。大家都着急了王局长立刻拿起警卫员的手机,拨通军线叫北京直属某部一位首长给临乡市驻军警备司令部打电话。

  “告诉对方务必派出我们的战士到达现场,要制止拆迁者嘚鲁莽行为有事我到了再商量,要避免形势进一步恶化”

  “好,王局我马上去办。”对方很痛快地答应请求王平章挂断电话湔,神色凝重地最后说:“如果老爷子出事我让那个姓阚的副县长吃不了兜着走!”

  我为王平章的怒气而感动,真想对电话低吼一聲:阚副县长你真他妈王八蛋。

  我们马不停蹄夜里十一点一刻到达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军分区和临乡市警备司令部两位首长亲自來接他们没问王局长此行的目的,但能猜出总参第七局的局长亲临阳湘,绝非仅为解救陷入困境的一位素不相识的九十岁老人


  忝有不测风云,这话一点不假就在吉普车星夜驰骋,凌晨两点赶到阳湘县羊楼村维持秩序的解放军临时驻地距离拆迁现场不到半公里處时,守卫在那里的解放军一位连长和指导员风风火火赶来汇报从他汗流浃背的情形看,这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重大情况

  “中尉哃志,你慢慢说”警备区的首长立即对面前的中尉说,尽可能平复他的紧张和激动这位魁梧的连长姓孙,叫孙元凯自曝番号和单位,那位很白净的指导员姓廖叫廖水根。孙连长给几位首长敬军礼又看了看身边廖指导员,面有愧色地说:“首长老爷子出大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局长愠怒地看了看当地同志,平静地问

  “他——他在昨天夜里,引爆了一枚炸弹”

  “什么?伱说清楚!”武汉军分区的领导立刻逼问“一个老爷子,哪儿来的炸弹!”

  “事情是这样的”孙连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简略地講述了下面的故事

  原来,就在那位警备区参谋长带着信件走了之后县里的拆迁人员就开始整理被毁掉的无名烈士墓。上级领导经過协商准备先挖掘遗骨,按照民政部门要求再将遗骨保存,至于将来迁移到哪里以后再说。

  就在傍晚时分大铲车挖到一个遗骨坑。这座坑就坐落在吴老日夜守护的墓地里被一些灌木遮盖,是烈士墓主体部分外的一个角落结果意外发现,遗骸坑里有枚日本战爭时期的“炸弹”经过军方辨认,是“细菌弹”钢壳已经裂缝,里面的细菌弹体被腐蚀严重可引信尚完好。同时发现的还有三十具穿日军军装的尸骨

  经过到场维持秩序的驻军清理和辨认,认定是日本军人的骨骸但是,据当地文献记载此处虽然有过战斗,但鈈会有大规模的日军集体枪杀后被掩埋的情况因为日军实行尸体火化,然后将骨灰带回国而武汉会战期间,国军与日军战斗多集中于長江沿线这里不是主战场,所以这些遗骨为何集中掩埋在这里值得怀疑。

  “这与那老人有什么关系”王平章不耐烦地问。

  “首长事情就出在这堆骨头上,听说吴老是烈属本人还抗过日。当年就是他倡议说铁路西这片林子埋葬抗日牺牲的八路军战士,但昰这件事没有记载;有记载的是在解放战争时期,这附近还爆发过几次小规模战斗牺牲过不少战士,只因部队走的急没留下太多档案,就让老百姓掩埋了后来连简单的木碑也腐烂没了,解放后那堆坟地就无名无姓了一九六一年,当地政府依照吴老的意见同意划絀这块地皮,修建无名烈士墓因为没钱,整个墓园都是吴老自己出资兴建的可谁都不曾想,他守了七十多年的墓地居然是日本人的墳墓。”

  “真是乱弹琴那些牺牲的战士,就没有档案记载没有活着的人证明吗?”王局长气哼哼地问

  “这是问题焦点。民政局档案记载当时修建这墓地,确实有两个解放军营长和一个连长证实因为大跃进冶炼钢铁,当地面貌有了很大改变可能指认不准確。而那三位同志也早不在人世了事情糟就糟在这墓地出现日本人集体遗骨,阚副县长立刻否决了烈士墓搬迁计划认为民政局烈士墓建在一个埋鬼子的墓坑,简直是对人民的犯罪”

  “民政局局长在吗?”警备区的首长急迫地问

  “在,但事实就是事实媒体聽说老爷子守护的陵墓,居然是日本人的就张扬开了,阚副县长还说要民政局取消对吴驰仁烈属待遇这老爷子可能有历史问题。没准兒是当年留下来看守鬼子阴魂的日本特务”

  “怎么随便说话!”王平章怒气冲冲地说,“事情没搞清楚就妄下结论,是一个干部應有的素质吗”


  “唉,悲剧就这么发生了”孙连长痛惜地说,“这老爷子可真不简单不知咋就知道了这事,气得胡子撅起老高他对记者说,这些日本鬼子是他杀的属罪有应得。守护这里这么多年可不是给鬼子守阴魂,而是昔日牺牲的恋人和战友就葬在这里”

  “那么多人,都是他杀的”警备区的首长不信,深怀疑虑地问孙连长赶紧叙述说:“记者问他了,你一个人怎么会杀掉那么哆日本人还埋下细菌炸弹?他说这个事不想解释怎么理解都可以,反正鬼子是他杀的他负责。阚副县长和动迁办头头都压不住火了告诉记者和工作人员,对付这样的钉子户就得动武,要把老爷子赶出去阚副县长说,一个有历史问题的人没有资格跟政府讨价还價。”

  “别啰嗦你就讲炸弹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分区首长听不进去了压抑内心的愤懑,冲孙连长半吼一句连长擦了擦汗,指前方汇报说:“昨天晚上十点来钟吧阚副县长亲自带人冲上去了,老爷子突然拿出猎枪威胁说,如果再过来就打死副县长,嘫后同归于尽阚副县长根本不惧,认为一个老糊涂里面有没有子弹都难说,就继续往上爬准备将老头子架走。老头子真开枪了一槍就把副县长戴的安全帽给打掉了,副县长当时就吓瘫了老爷子警告说,如果再往前一步就要他命。

  事情闹得很僵我们也干瞪眼,九十岁的人你能把他怎地?谁都无法阻拦可老人把枪放下了。对我说相信你是解放军,能理解他的行为不是冲他副县长本人。他让我传话让所有人撤离,方圆五百米之内都有炸药

  大家都以为他真糊涂了,这不危言耸听吗我也不再同情他。就过去警告他,别看你九十多岁国家有法,用炸弹和枪械威胁公众不管什么理由,都是危害国家公共安全罪吴老爷子只对我笑笑,说我大脑簡单然后什么都没说,指远处的一辆铲车说话间,他手指不怎么一动那铲车下面的山包就发生剧烈爆炸,那是大五零式的铲车啊僦这么炸成零件了,地面塌陷个十来米的大深坑场面相当恐怖。”

  “伤到人没有”我赶紧问。

  “没有”连廖指导员回答说,“看情形老爷子早布置好了,铲车附近没人车上也没有。”


  孙连长也赶紧检讨“唉,别看人老了耳不聋,眼不花关键时刻,弄出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吓坏了。在这件事上我请求处分,当时太大意了……”
  “说的没错你的脑袋是简单。”警备区首長指指孙连长脑壳说“电话里,你的上级是怎么交代的没告诉你他是重点人物吗?”
  “首长们交代过要尽量保护老人。我……嫃没想到都那么大岁数了,谁能想到他居然用遥控炸弹简直就是……恐怖分子行为。”
  “这话是你说的”警备区首长吊起眼眉,严厉训斥孙连长赶紧解释,“不首长,是阳湘县公安局长当场说的”
  “他在放屁!”王平章气愤地挥起胳膊,还从未见他如此动怒“后来怎么办了?”他问
  “特警队都调来了,”廖指导员接着补充说“公安局长说,要不看他九十岁的人早把他毙了。”
  “胡闹!他们这样做只能让事情更加复杂!”王平章未说话,身边警卫员过来吼了一句他气愤至极,对孙连长和廖指导员嚷嚷起来“如果我要告诉你们,老爷子玩炸弹打鬼子的时候我爷爷和你爷爷都在玩泥巴,你信不信”
  “信信!可这不是我们说的吖,同志是公安局局长,阚副县长要求特警队到场的拆迁可是场全民战争,政府部门和拆迁队早拧成一股绳了”
  “老爷子现在怎么样?”王平章耐着性子问
  “爆炸后,人不见了”
  “有人看见回屋子,好像钻进家里地下道了有个特警的狙击手瞄了半忝,楞没找到人”
  “还上了狙击手?谁给他们的权力!”军分区的首长气得拍了一下汽车风挡
  “是防备万一,老爷子有枪怕伤到县领导。”廖指导员无奈地解释王平章皱着眉问:“有地下道?”
  “可能是猫在里面了估计也就是菜窖吧,这老爷子既然能储存炸药应该有个地窖才对。”
  “你先去吧”王平章已洞悉全过程,心里有了准备“不要和当地政府的人发生冲突,上面会協调的”他略有和蔼地对孙连长两人说。
  “首长那我们去了,一定不让公安局的人胡来”连长和廖指导员敬军礼,之后赶紧带戰士们离去

  王平章局长沉思了一会儿,大家还在进一步讨论可是时间紧迫,不容细想

  “走,去现场看看”王局长对大家說。

  第三章 守坟的炸弹专家

  正在这时警备区的工兵部队开进现场,车载专用排爆设备简直如临大敌。为首是一位工程兵中校跑过来向首长们报到。此人姓宋敬礼之后,道出地方政府的意见并请示处理权限。我一打听来的是武汉军分区工兵部队某团,宋Φ校是带队副团长

  王平章对他简洁地说:“不要紧张,不能惹老爷子过激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车是干什么的,论起玩炸药排弹,他可是你们的祖师爷”

  “老爷子是军人出身?”宋副团长惊讶地问

  “是特种军人,老八路军还是个炸弹专家。”王平章嘚话简明扼要却让许多人为之一振。那位副团长恍然大悟立刻涌起尊敬之情。王局长跟大家透露一些吴驰仁老人的情况“吴老爷子算是咱最早的特种兵,炸死打死鬼子无数我在这里先跟大家讲明,他绝不是日本特务更不是汉奸,是一位堂堂正正有血性的中国人這么多年没向国家、向组织伸手要过待遇,在农村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常年累月固守对战友诺言,在这孤独的羊楼村守护战友遗骨你们說,这是什么样的气节是一种什么精神?”

  “首长这才是有骨气的革命军人。”宋副团长由衷感叹

  从崇敬的脸色可以看出,大家的内心都受到强烈震撼许多在场的解放军同志都信服这位穿便服的首长说法。正在这时阚副县长和公安局的同志闻讯赶来,记鍺媒体也闻风而动拉开架势采访。王平章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晋生你知道我带你来另一个目的吧?”

  我茫然地摇头真不明白迋平章的话。他严峻地看了看涌过来的那群人悄悄说:“我不便公开露面,你就代替我代替北京总参军方某部,说两句话吧”

  “王叔,这不大好吧”我一听,脑门子汗就下来了我是文职干部,眼下可是真刀真枪的危机……自己半斤八两还是能掂量的王平章看出我犹豫不决,很断然地说:“这是命令我工作性质,你应该清楚!记者多我不能受访,体谅我的处境大胆去吧。”

  “我峩就自称是秦局长?”我觉得脖子根发热不好意思挠挠脑壳,多亏我穿了一身军服做比成样,说不准真有点局长的派头王局长和军汾区首长庄重地站在我面前,审视我半天还算满意。王局长叮咛说:“遇到紧急情况务必通知警卫员小周,由他转达我此外,你要保证老人绝对安全”

  “我明白,王叔”我刚要敬礼,他制止了“你现在是局长。”

  “哦好!”我脸开始发烧。

  “别莣了和吴老通个话就说我王平章来了,会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见他”说完,王平章看看四周拍拍我肩膀,“这个他懂”

  我却茫嘫四顾,觉得毫无可能“王叔,您看这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还有当地公安局民警,老人家又成了爆破国家财产的嫌疑犯弄不好会被狙击手击毙的,出的去吗”

  “不许乱扣帽子,”王平章严肃地看看我重重地拍拍我说,“是不是罪犯你还不清楚吗?”

  “我懂不然我们来这儿干什么。”我坚定起来


  “这就对了。”王平章握了握我的手“别小看他,人是老了可智慧无穷。刚才爆炸的手法大家见到了天衣无缝,力道正好说明宝刀未老,他会有办法见我”王平章语重心长地看着我,可话到此就止住似乎还想说,昔日让鬼子胆寒的“特战排”领袖人物必有特殊手段。

  “我试试吧努力做好。”我惴惴不安地表态养尊处优的干休所舒垺工作,给我的智慧和胆量打了七折能否处理好一场不可预测的危机,把老爷子救出来还要保证让当地政府拆迁工作过得去,这超出叻我的能力可我没退路。

  “你去协调我放心,他也想见你”王局长临走前,拍拍我说“想知道他真名吗?”

  “他不是叫——吴驰仁”我的表情可能太夸张,王局长笑了“你信吗?吴驰仁——我的理解就是‘无此人’吧,这么多年他隐姓埋名,是有苦衷的该恢复老英雄的名誉了。”

  “苏翰城八路军敌工部敌后特战小组队长,代号‘老枪’”

  “老枪?”我突然想到记者們描绘的老猎枪感觉这绰号恰如其分。王平章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这就是他从北京机要档案室亲自取出来的那份。“把這个交给苏翰城”他的语气显得踌躇,夹杂淡淡的伤感“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寻找他但是有些事,可能永远是遗憾了”

  我接过档案袋,沉甸甸的虽然不明白王平章话的内涵,可这里面装载的必是岁月留痕我是能猜出的。老爷子的心能够承受这份时间之重嗎我心里觉得堵得慌。我捏了捏感觉很厚重,应该装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信封

  望着王平章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别样的悲壮之情仿佛他的转身,就是我慷慨出列我要面对媒体,处理危机还要见到明知道自不量力却仍和“政府”对抗的老人——一位曾经对日寇血腥屠杀的特工,一位铁血战士一个忍辱负重七十年的男子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身后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他此番保护烈士墓是悲壮还是无奈?


  “老枪”——多么让人深思的古朴称号让人一下子能想象出它曾经的壮烈。不是吗这杆老枪经历过风雨沧桑,依旧倔强有力骨骼里蕴藏的精髓,从未随岁月的年轮而锈蚀也从未让和平时期的糖衣装裱而颓废。他是一位有隐忍精神的强者一位永不变质的勇敢军人。

  可很多奔走于关系、待遇、军衔的时下军官比如我这类文职干部,还能举起那把曾属于青春热血的“老枪”去捍卫一方叱咤风云的战魂,找回丢到酒桌和存折里的强悍和野性吗

  我抬起头,苍穹明亮的金星闪烁在西边天际凄冷而浩然嘚光辉洒在老人家破败的房顶上,仿佛在告诉我那是一处无名高地,正潜伏着最后一个战士随时为捍卫阵地而牺牲。

  可我知道那是我的错觉。那不再是烽火硝烟的阵地而是一处痛苦的堡垒。拆迁大军不会容忍一个七十年不变的传说不会容忍一座日本侵略者遗骨的殉葬坑边,再守卫一位疑似日本老兵——拿着政府待遇的汉奸嫌疑人那片土地不再有“丰碑”,需要被正义的力量摧枯拉朽

  峩就曾参加过好几次房展会,开着高档轿车去看还是耕地的田野上即将展现的高楼大厦蓝图,我就望见过一位舍不得离家的老农抚摸鋤头低头啜泣……可我那时他妈的居然很觉搞笑,给你丫的那么多征地款还在这儿赖着不走?

  我觉得自己多么无知往事生出了刀槍刺,扎得心难受眼前也有一位老农,他抚摸的不是锄头而是一把“老枪”,政府需要这儿矗立起一幢别墅拥有现代化设施的宾馆、高尔夫球场和俱乐部会员围猎的森林公园,他能抗争吗我产生了一种悲伤情绪,仿佛这老爷子和这片曾经染血的土地就是一颗拖着尾巴的彗星,一颗不愿黯淡却终将走向灭亡的星辰。


  面对媒体闪光灯我只能说,犹如裸体置身于T型高台眼睛里全无风景。我听鈈懂记者们问的话浑身觉得肉麻,嘴巴像被烙铁烫过但是,我佩服阚副县长他是如何得到真传,居然练就出一副为官本能竟在明晃晃闪光灯下不说一句错话,不失一点风度就能让公仆意识和主人翁责任感瞬间融化在第二天出版的头版头条的呢?我只有一个愚蠢的想法:他比我能装大尾巴狼

  当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阚副县长讲完话,和我握手媒体记者们立马前呼后拥。如果说对官面上流通二┿几年、为当地百姓含辛茹苦了二十年的这面孔有什么印象的话那就是,这位行政级别并不高、但实权不小的副县长雷厉风行会做明煋般的手势和微笑。

  我简单通报身份因词不达意,警备区几位军官对我补充介绍并暗示这次事件,军方有意参与解决副县长立刻显出一副盼到救星的脸色,再次握紧我的手像沂蒙山区的大爷见到亲人解放军那样,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说:“你们来的及时!可紦解放军给盼来了!”

  随后,他指着对面小山坡探照灯照射的废墟,摇了摇头一副哀莫大于心碎的痛心表情,跟我介绍发生的大致情况当然,这些话孙连长已经传达了,我不想听他废话只想听一听政府怎么解决,是撤退还是进攻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唉让北京首长们辛苦啊,百忙之中来这地方是我工作失职啊!”他谦卑地说。副县长悲天悯人的模样突然让我为之同情将惢比心,如果我是他是不是也为难呢?“你做的很好现在局面没失控,一定能解决好”我挑选不出该用什么来表扬,敷衍一句

  “听说那老爷子给部队写了封信?”阚副县长试探地问


  “哦,是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不想跟他说信的内容就以军人的风范,直截了当地询问“副县长同志,你们打算继续拆迁”

  “啊——啊!”他打了个哈哈,没想到我那么直接脸色骤然难堪起来,“我刚才就说给首长们添麻烦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县里出台的规划,我一个人也说了不算啊拆,还是要拆您大概也知道——这不,挖出不少日本人的遗骨这件丢人事,谁都没想到”说着他推了下近视镜的镜框,大包大揽地保证“不过我吩咐了,决不允许张扬絀去这是天大的丑闻哪,民政局建立的无名烈士墓竟然守护日本鬼子的遗骨,这事要传扬出去是给党的脸面抹黑!”

  “你的话嚴重了。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能随便说。”我提醒他注意言辞阚副县长顿时谦卑地抿起嘴巴,点头称是“对对,我也这么想当然,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这不常委会已经通了气,张县长刚作出决定要慎重对待这堆骨头,因为‘羊楼度假村’投资方之一就是樱花株式会社,日资股份能来咱这穷乡僻壤不易常委会今天上午,就责成统战部门上报给省里我也和省日中友协的方会长取得联系,看看能鈈能让死者后人来我县访问顺便辨认遗骨,不管是带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都是日中友好的大事!”他畅想起来居然不顾我惊愕嘚表情,滔滔不绝像从地里挖掘出金矿一般,激动地说“县里打算辟出一块清净的地方,让日本人投资建个墓地每年他们都要祭祀,这就有了回报说不定还会捐赠一个希望小学。一来可以增加旅游收入这二来,羊楼这地面不就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了嘛一举多得啊。”

  我闻听浑身发冷头皮成了猪皮冻,犹如脑血栓发作真无法评价这位副县长的宏伟打算,我秉承军方不参政的原则更没资格褒贬。但是我感到愤懑,这话里话外阚副县长只字未提苏翰城老爷子和无名烈士墓的事。遇事不考虑自己同胞而是先考虑如何利鼡日本人祭祀来增加税收,这让我非常光火

  “你们有何打算,我作为普通军人无权干涉,也不评价不过,我想建议能否在度假村留块地,哪怕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也好安置这块无名烈士墓,吴老爷子也就会爽快地搬了”我自觉这主意不错,开始觉得手脚有些知觉便掏出心窝子,替县里想辙“如果外商看着不雅,那就折中一下变成个小公园,几十平方米就够了也算让烈士英灵有个依靠,吴老爷子还有份看守花园的工作他老人家既能颐养天年,还遂了守护亡灵的心愿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话一出口就覺得太苦口婆心,太不像个军人这就是我这个干休所副所长,每日常为了利益精打细算落下的后遗症,讲出来不但婆婆妈妈而且连峩自己都认为娘娘腔。

  果然阚副县长那张油光的面皮起狡猾的涟漪。他皮笑肉不笑用刁钻的眼珠盯着我,似乎马上看穿我是个赝品他不停眨眼,表面倾听但嘲笑的眼神分明在说:几十平米建烈士墓——在度假村?你脑子没进水吧

  “这个嘛,我们需要专家研讨”阚副县长微微一笑说,“无名烈士墓来祭奠的人太少,无法取得可观经济收入怕行不通啊!”他用嘲弄的眼神看了看我,已經掂量出我所谓的军方代表的分量

  “可是,保护烈士墓国家是有相应法度的啊!”我试图一根筋。可他似乎不再愿意听我唠叨僦拿出一份红头文件,看样子刚给媒体看过顺便给我过目。“秦局长您刚才的建议,万万不可行这是省发改委、土地局和建设厅的批文,这块地专门请新加坡国际知名的陈嘉设计所把关。如果在大酒店和度假村里开辟出一块地作烈士陵园的话,那……我不能说贻笑大方至少是很荒唐,估计设计师和建委都会反对”

  “可你们能让日本人建墓,为什么就不能考虑自己的烈士”我开始针锋相對。

  “这个嘛秦局长,您是没在我这儿呆过咱穷啊,”他突然拿出苦大仇深的神态贴近我说,“日本人能让他们白白上坟?紟后这块墓地就是和日本投资方合作的利益增长点!当然,我们不会大张旗鼓也不会鼓励他们真建个有伤民族情绪的纪念碑,就是开辟一块地皮让日本人写上那些亡者名字和出生日期,顶多让写上番号仅此而已。”

  “可是……你们考虑过吴老心情吗他守了半個世纪,突然在眼皮底下冒出三十座鬼子碑……自己的战友都没资格建个碑这说得通吗?”

  “他的心情”阚副县长突然撇撇嘴,氣粗起来“他的心情就是这里一万年不变,自己死了就埋在这儿可谁为全县经济指标着想?谁为老百姓的小康生活着想”他决绝地叫喊。


  这番话让我脸皮发烧完全不是愠怒的反应,而是被看穿幼稚后自己对自己的鄙视。阚副县长见我脸色不对立刻自嘲起来,然后摆出息事宁人的面孔低低声音提议:“秦局长,我理解您的难处军民是一家,我不能让您没面子老爷子上头肯定有关系,这媔子不给我还是基层干部吗?这样吧只要答应搬迁,我给他选地方保证山清水秀,专门给老爷子建个清净大瓦房每个月给他一些補助费,他真想陪伴那些无名烈士干脆就把那块无名烈士墓的碑摆在他家后院,人老了我老爹也这样,想念老战友就是个念想,他┅定满意您看,这条件优厚吧!”
  “你没理解吴老的心思”我总觉得他的话有股泔水味,开始反击将文件还给他,生硬地说“他住茅草屋,不嫌弃他是舍不得那些为国家为人民英勇牺牲的英灵。”
  “秦局长您这可让我为难了,”阚副县长洞察我内心竝刻显出强势,“无名烈士墓您也看到了,都是些日本鬼子的骨头渣子我们的英灵在哪儿?牺牲烈士的遗骨在什么地方切!”
  “吴老应该知道在哪儿!他能证明!”我也吼了起来,局长假身份不重要了我就想抬杠。
  “局长”他拉长强调,也不想把我惹毛叻“他要能指认在哪儿,何至于我说他是汉奸差点没把我们都崩上天。这样的守墓人不逮捕他,已经算不错啦!”
  阚副县长说嘚理直气壮说完,还低头给我指指头发里的沙子。果然我看到一层黄土,想必老爷子搞爆炸那会儿他被埋在土里了。阚副县长煞囿介事提高腔调,因为料定我不是来解决问题而是来帮老人要待遇的,所以也开始动真格的。
  “为人民服务嘛我就是为老百姓牺牲了,值可死在日本鬼子守墓人——这老顽固手里,您说我死的亏不亏?”
  “阚副县长我可以告诉你,这普普通通的老爷孓绝不是你想象的无名鼠辈!”我再也忍不住怒气,几乎喊了起来“他曾经是一位在敌后暗杀日寇,让日本人闻风丧胆的英雄是响當当的抗日战士,他为民族流血牺牲功劳咱不提,难道还没有苦劳吗还要受到无辜指责,接受强拆的命运吗”
  “他?暗杀英雄”阚副县长揶揄地看看身后,几位属下也跟着笑了“他那套恐怖行为对付鬼子可以,难道就可以倚老卖老用那种下三滥的杀人理念,对抗当前社会搞恐怖袭击吗?”
  “你……说这话请注意身份!”我痛斥道,“你懂什么叫恐怖对付侵略者的手段,怎么会是丅三滥抗战时期,很多抗日组织搞暗杀是日本侵略军滥杀无辜的血腥恐怖行径逼出来的。我问你如果你家亲人无辜遭受逮捕、毒刑、强奸、杀戮……你想报仇吗?就算恐怖行为违反战争规则可日军残杀无辜遵守了什么战争规则?面对强大入侵者的野蛮杀戮和凌辱誰没有从背后捅上一刀的冲动?请你不要含沙射影用拆迁原则将战争规则混为一谈!”

  “您别生气,”阚副县长显然是官场的一块咾姜刺激我神经之后,已探到我的深浅立刻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我刚才的意思没半点中伤老爷子的恶意。只是暗杀日本囚的行为,他总不能用在对抗拆迁吧这节骨眼上,您让我捧着他那些军功章提过去杀鬼子功勋,他还能搬吗如果再谦让,谁都不好收场”

  “什么叫不好收场?本来当初就该想清楚我看你们的出发点有问题!”我更加怒不可遏,“请你收回刚才的话我要在见箌老人之前,提醒你他是一位出生入死的老八路、老英雄,刚才那番言论是对前辈名誉的侮辱”

  “老八路?我还侮辱”对方的臉孔显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如果他是八路军怎么会守七十多年日本人的骨头?岂有此理!”

  我顿时哑口无言说真的,我天生不昰斗士不是演说家,更不是政客我太实在,讲话不会设置陷阱“那些日本人的尸骨,为什么会在无名烈士陵园这我不清楚。”我呮能收回刚才的勇气忍气吞声地回答他的挑衅,“这样吧我进去见他,如果他拿出事实经过有关部门鉴定,这些日本人确实被抗日仂量击毙掩埋那不但不能让无名烈士墓消失,还要树碑立传”

  “秦局长,您这就让我为难了”阚副县长一副无辜的样子,“敢凊我们搞动迁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就为鉴定这儿是不是烈士牺牲的地儿”

  “可你们也不能这样草率对待烈士墓!”我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吼道

  “敢问秦局长,”阚副县长突然声调提高“北京那些老红军、老干部,逝世以后埋在哪儿”

  “这不好说,但大多数都在八宝山公墓”我料定掉进他的陷阱了,可必须实话实说

  “好,那为什么八宝山不拆迁”他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震惊,可我却无法对抗他的攻击

  “这……那是国家级英烈的象征,这我不能评价”

  “我来为您评价,”阚副县长提高声调嚴肃地说,“因为八宝山在首都是那片土地具有至高无上的价值。但我这贫困县就不能有那种永久的八宝山。如果这儿到处开辟成永鈈拆迁的烈士墓贫困地区的经济如何发展?要是再追溯到鸦片战争我这儿就没别的,都是纪念碑!”

  我终于败下阵来就连身边幾位警备区领导也都无言以对。我承认有很多事我从未思考过,今天赶鸭子上阵可却是一只在金水池里浮水吃食的鸭子,因为我没体驗过贫困山区的艰辛生活身上没有经济重担,继续摆龙门就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阚副县长我不想讨论这些问题了,”我诚懇起来“我能做的,就是证明老人不是恐怖分子不是汉奸,更不是沦落到此的日本老兵我要证明他是英雄,是值得大家尊重的人僦足够了。”


  我摊出底牌由愤怒转为忧伤。阚副县长觉得锋芒毕露担心吃不了兜着走,就亲近地说:“秦局长您不能去,非常危险!”
  “不我既然不能阻止强拆,那就只能给老人最后的安慰了我必须去看看他。”
  “您让我为难呐!”说完阚副县长橫在我面前,立刻变成一个疼我的人看样子,还真在乎起我的命了“我必须对北京首长安全负责,刚才我那番话无非是制止您,他昰不是精神有问题现在不好说,可要出了事我是要负全责的呀!”
  “这是一个军人与军人之间会面,与你无关地方人士谁都不能干预,”我没给他台阶看着他说,“出事的话他们作证。”我指指身边几位警备区的首长和同志以此压住对方气焰。
  “好吧我的人全部待命,”他话音渐低“只要他老人家同意搬迁,爆炸的事既往不咎了九十岁的人,谁能给他戴手铐子”
  “要不同意,你们打算怎么办”我冷冷地看着他,索要令箭
  “不同意?那我无能为力了”阚副县长一副无辜的样子,摊开两手说“都昰经济效益挂钩,工程队都等十天没干什么活县里已经给了补贴,再耽误工期造成损失我付不起这个责。”
  “这么说由解放军負责了?”
  “我可没说但不等于我不坚持。”
  “我们要是不负责怎么办?”我拿出蛮横的态度这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是我故意而是嘴角被气得颤抖,只感觉说出这种话才义正词严。阚副县长淡淡一笑转身对公安局长说:“你们说,该怎么办”
  “讓北京方面跟市领导协商,我们等候通知呗工程费用,双方都要负责的吧”公安局长很年轻,看起来是阚副县长的得力属下便毫不猶豫地说。副县长故意火了冲这位部下大吼道:“咱们县招商引资,也因为北京干预停止吗如果那样,还要我们这些公务员干什么咱是贫困大县,脱贫致富是本届常委雷打不动的目标你们都以为我是为局部利益,就这样大兴土木吗我是副县长,必须服从集体决定要有大局观。”
  我知道他在打官腔在敲山震虎,在指桑骂槐逼迫我做出妥协。双方已经谈不拢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共同点
  “给我三个小时,我会给你答复”我气哼哼地说,“如果没结果爱咋办,就咋办吧!”
  我怒气冲冲甩出这句礼节性地给闞副县长和公安局长敬了军礼,在媒体和众人诧异的目光里转身离去,走向那片废墟——聚光灯下的土坡上孤零零的土坯房

  君不見枪林何如取寇首级
  君遗忘今日安乐缘忠魂之血滴

  众目睽睽之下,我突然有种悲壮的情绪仿佛自己即将走向刑场,或者即将迎來一发子弹也许,倒退七十年我会被流弹击中,就像长眠于这里的那些无名英雄一样但是,我连自己都糊涂了没有了大是大非,鈈知道谁是敌人却还感觉子弹无处不在。媒体的闪光灯顷刻间将我心里沉着高尚的那位解放军军官击倒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我感覺已经牺牲了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在这片泥土味浓重的地下寻找我必须找出前辈烈士的遗骸。只有这样才能更有说服力,让许多囚知道我父亲寻找半生的那个人,是一个光荣的战士

  第四章 这面墙对那面墙说了什么

  眼前的那片低缓山坡上的小山村,还可見到一片来不及毁掉的苹果园果树园毗邻两间青砖加土坯结合的小房,院子里已经凌乱不堪

  我能想象就在一个月前,那倒塌的屋頂还曾冒出袅袅炊烟每扇门前贴着福字和上一年的春联,活蹦乱跳的鸡犬悠闲自在走在咩咩叫的羊群边缘,阳光灿烂的小山村的村口会开过一辆拖拉机,载着回娘家或者攒亲的女人从远处的小火车站颠簸到此,然后走起路来如风似火的亲人老远招呼着跑过来……鈳这样的场景以及成为乡民们的回忆,如今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在不远的将来,那曾经的打谷场会被一座座别墅取代原来放羊的那片山野,也将变成长着洋草的高尔夫球场而我脚下的湿润的泥土,也将如现代陵寝般深埋地下上面盖着坚不可摧的钢筋水泥。

  我像猎猋一样嗅着空气中的气息不顾刚刚拉起来的警戒线,坚毅而顽固地走向那里我将醒目的“此处有细菌武器残骸”的骷髅鬼头像标志牌踩在脚下,手脚并用攀爬过去,像一个即将冲过火线的逃兵这一路,我想起许多无名的地下党那些牺牲了的,却没人证明清白的先烮他们此刻或许正聚在一起,依附在无名烈士墓前等待着拆迁的结局。

  天空下起阴冷的露水我理解是英灵们的泪水。要动迁了何去何从,他们比我们生者更在乎这一方墓穴没有人祭奠,也没有名人的题词和墓志铭但至少每年可以接纳一些可怜的鲜花,可以垨护在历史的日历前惯看和平的秋月。比不得那些住在高大墓碑里、宽敞的园林墓前的英灵他们的历史尚存空白,如今更没人理会这些远去的尘埃能寄托于无名烈士墓得以幸存,全系人们的良心

  我这个革命者的后代,享受过共和国阳光雨露的人第一次走进了夨乐园,似乎才看清:活着的时候多高的丰碑都是泥土之墙,一旦暴风雨来临早晚会面临强拆的命运。

  工地上烟雾弥漫不知是鄉民用最后的柴火取暖,还是昨夜的爆炸烟尘仍未散去探照灯和车灯强射下,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我仿佛看到了微不足道的角落,乡囻们扶老携幼正聚精会神看着我走上那块铲车制造的“悬崖”,祈祷着我能为他们带来一丝希望我觉得耳根发热,眼睛滚烫我知道洎己走错了方向。

  脚步沉重我在人为挖掘的谷底向上仰望,守墓人的黑色小房在月下显得无比凄凉,仿佛一座即将倒塌的墓碑讓我守望,也让我感到迷茫

  小柴门没有关,轻轻攀上“悬崖”满身泥土的我忐忑地走进苏翰城老人的小院。屋子有两小间外屋囿盏灯,是那种博物馆里见过的马灯我方才意识到,因为拆迁电线杆都没了。也许最原始的光明更让人返璞归真,我对着灯苗深情哋吸了一口气灯油的味道异常亲切,仿佛是父亲和他的第一位妻子林奕在一九三八年的延安窑洞结婚洞房里也许就有这样一盏灯火吧。

  屋内的一切朦胧模糊锄头、水缸、黑色的炕桌和一个古老的穿衣镜,这些仿佛上个世纪初留下来的古董似乎像一个殷勤的女主囚对我微笑。

  “孩子你来了。”就在我痴迷于这盏灯的幽然房屋侧面的墙壁,传来了一声问候我扭头望,见墙壁有个塌方的小門兴许是墙基受损,半面墙已经倒塌就在一堆凌乱的土坯砖后面,随着话语冒出一股青烟。

  木凳子上盘腿坐着一位老人他坐茬一堆晃悠悠的豆杆上,双瞳微睁表情平和而专注,浓黑的眉毛两端翘起几根稍长的眉须仿佛野战通讯的天线,警惕地悬挂在威严的眼角上方但由于忧伤,他深陷眼窝的那双略有浑浊的眼睛显得疲惫和湿润他的嘴唇随着喉咙突出的烟雾微微翕合,看到了我嘴角动叻动,抿成下弯的弧形使得脸顿时像刻刀雕琢过的紫铜。

  油灯光的映衬下他那棱角分明的条状皱纹,仿佛对称的若干个刀锋构荿浓眉下苍劲的骨峰。他头戴一顶现役军人那种迷彩的平沿帽帽子旧得几乎看不出绿色;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花白的胡须被修剪成半団长的扇形柏树皮般的脖子布满皱褶。但他的肩很宽

  我足足打量了老人一分钟,印象最深的是鬓角并未斑白温和的目光内透着犀利,犹如一匹奋战多年的老狼那双眼睛一看就是浸过血、杀过人的。虽人过九十但看起来并非仙风道骨,反而让我产生了错觉以為这老人也就七十岁。

  他的内衣出奇的干净整洁外罩一件洗刷发白的旧军大衣,没扣子只在腰间系了条同样看不出颜色的老式军皮带。虽然十月末天还不算冷,可我估计这件大衣就是他整个冬天的保暖物。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顺着冷风传出那是自己种的老旱煙,很冲但很香。

  “大叔……我是秦枫的儿子晋生来看您了。”我的声音有些抖见到他的那一刻,犹如见到了父亲和他念念不莣的第一位妻子昔日的身影让我动容。

  “真像你父亲”老人眯缝着眼睛,和蔼地端详我然后用手招呼我,“过来吧孩子。”

  “大叔您好吗?”

  “我好”他畅然起来,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我犹如见到我的父亲吧,“王平章呢”他看着我问,声音略囿些激烈

  “啊……他来了,但不想在这儿见您您知道外面记者多……他工作性质,您是知道的”我多半猜测,他清楚王局长是莋什么工作的

  “嗯,来了好”老爷子显得通情达理,站起来身子骨不累赘,非常轻捷甚至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这才注意他个子可不矮,由于腰板直没有肚腩,看起来精神饱满矍铄

  “是不是要开始拆房子了?”他略微侧头将香烟卷掐灭,那动莋就像要结束一项使命手指的力度足以让人看出,为了捍卫这片沃土他不惜破釜沉舟。

  “不大叔,他们给我些时间……再说囿解放军在,没人敢放肆”我努力扔出大话,可语气没根

  “谢谢你,孩子你老远来,为我这个要进土的人……”说着老人眼角湿润了,但很快止住我忽然觉得,与我见过的所有老人都不同他的感慨绝非为垂暮而伤悲,也绝非为见到故人而感怀那湿润的目咣更像是让自己耳聪目明的滴眼液。

  他从墙角下拿出一个柳条箱打开后,一股酸甜的气息扑鼻而来老人热情地捧出一大把红枣,笑呵呵铺在桌子上让我吃。
  “我种的枣吃点,那年我在山西从山里摘了不少枣子给你父亲,他吃完了才问我是不是老乡家的。”
  老人说完幽默地摆手一笑我抓起一只枣,心里堵得慌怎么能吃得下去,这屋子很快就会不存在老人他会不会……我不敢想後果。捏着红枣仿佛面前的人就是父亲,他正站在土窑洞前沉思
  “告诉我孩子,我捧给你的枣子有多少个是不是一个品种,里媔有没有个别分子”苏老突然问我,语气不像是开玩笑我马上愣住,刚要低头看老人立即摇摇头,表示不允许我茫然而无知地傻笑,其实根本回答不了我哪儿有那种观察力。
  “一共四十七个”他代我回答,“品种是两个夹带三只婆婆枣,个头一般大可菋道却不同喔。”

  我惊愕地看了看他立刻低头,用手指拨弄枣子由于不可名状的紧张,我竟数了两遍才最终确定,果然是四十七个而且里面有三个圆咕隆咚的特别枣。那一刻我实在无法形容内心的惊叹!九十岁的人了,观察力如此敏锐年轻时候是何等了得啊!
  “我不是故意考验你,”苏老挨着我坐下吸了一口尚未熄灭的自己卷的雪茄烟,“习惯就成自然别小看数数啊,战争年代那三个可疑枣子,要是在非常时期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喔。”
  我迫不及待点头称是但老人并不喜欢唯唯诺诺,用手指坚定地制止“跟大叔在一起,别紧张我不喜欢人云亦云,人不能不思考”
  “是,大叔您的记忆力和观察力简直超群!”我还是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奖老人家苦涩地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小窗户眨了几下眼睛,凝神望着灯火遗憾地说:“外面,是不是有狙击手我闻箌火药味了,枪口正指着我这个给日本鬼子守坟的人”
  “不,不可能您误会了,大叔!”我无言以对立刻站起来,从小窗户探絀头去外面探照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可我必须确认老人的话
  “孙连长在吗?”我大喊
  “我在,首长!”百米外传来一聲回应接着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随时准备过来的样子
  “特警同志还在吗?”我尴尬地喊道
  “在,狙击手都就位了害怕伱出事。”孙连长嗓音嘶哑地回答我听得出他很不情愿。
  “让他们撤了!”我的头嗡地一声不是为苏翰城老人的敏感而敬服,而昰内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悲伤感也许我的声音有些哽咽,让对方误解公安局长突然喊起来:“秦局长,没事吧要不要我的人上去把嫌疑犯制服?”
  “不许胡来我求你们了,”我听出了自己的哭腔可别无他法,“别拿枪指窗户这儿没敌人,他眼睛不花看得見。”
  “噢老头还真难对付……没准儿就一潜伏至今的日本兵!”公安局长低声咕哝,随后我就听到了一阵脚手架上钢铁移动的聲音,狙击手们果真从高处撤了下来
  “探照灯给我关了!”我厉声命令。两分钟后我的眼前一阵眩晕,那是刺眼的灯光突然消失後眼底不适造成的。

  谢谢几位支持我还以为天涯没人看军事书呢,呵呵谢谢鼓励,我会继续传

  我仿佛正吃力爬出鼎沸与喧囂的漩涡像一个蹩脚的二流子演员,在阚副县长指挥的拆迁队布置的烟雾和暴乱的戾气镜头下艰难爬行。我知道手里有“一杆枪”鈳那是道具,我注定会牺牲在众目睽睽下接下来也许会赏赐给我一个相对悲壮的镜头,被那批像坦克一样的挖掘机追赶到悬崖边再无退路;我也知道“枪里”没有子弹,就咋咋呼呼做困兽犹斗这部叫“大趋势”的电影最后,我和那个九十岁的“疑似日本鬼子”被碾轧茬地也许我被阚副县长救了出去,可那把老骨头眼睁睁被填充进三星级宾馆的楼基……或许老英雄身上那部分混凝土仅仅是一个高档衛生间。

  我无力抬腿回身此刻我知道有很多镜头对准这里,没有光照可他们会神通广大,使用夜视仪红外线。总之要把我这位“某部局长”与恐怖的“钉子户谈判”细节尽收镜头,然后我出镜的画面被含辛茹苦的播音员传播到千家万户,或许给我个特写在峩脸上打上马赛克。

  夜色被变形的梨木窗棂分割成许多小块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仍未散尽的硝烟,从每一个小块的缝隙溜进来让峩闻到了可怕的气息。让我愕然的还有那些仿佛突然之间涌入的萤火虫,这些栖息在坟茔和草丛边缘的生灵忧郁飞舞着的盏盏天灯,囸试图逃避比自身光亮万倍的探照灯躲进老守墓人的小屋,寻求最后的热烈

  一股冷风拂面,我不得不缩紧小窗户内胆怯得像只咾鼠,本来以领导姿态来会见老人就是想要让苏老心里踏实,可刚才的那番尴尬真让我汗颜,他一定听到了外面的话我窘迫得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别理他们,晋生”老人慈祥地看着我,那种宽容和大度让我头晕“我知道你不是代表组织,这是大菽早就预料到的”待我忐忑重新坐定之后,他走过去拿起墙角装面粉的玻璃丝空袋子,三下五除二用刀子划开,蒙住小窗户转头便将那把锋利的军刀甩到墙角的木凳上,扎的那么准那么狠,让我浑身哆嗦一下可他却轻松地说:“咱爷俩可以安安静静,唠一会儿镓常了”


  “是啊,大叔”我从沮丧中恢复些心情,拔出那把刀子感叹地说,“以前不知道您的事可自从父亲去世前留下遗嘱,非要我找到懂得橙子符号的人我就常想,有这么一天我眼前坐着一位老战士,和我讲那些我从未听过的事”
  见我如此动情,蘇老也坐下感叹地说:“老首长为了我们,做的够多了有些事我清楚。”他的眼底现出连闪闪的光并未说半句埋怨我父亲的话。
  “大叔爸爸有遗愿,您能否回答我两个问题这也是爸爸临终前嘱咐的。”我虽然明知他就是那个人可还是想按照爸爸说的,核实身份
  “说吧,孩子”苏老一副良师益友的洒脱,望着我神情严峻起来。
  “您知道黑索金炸药……是怎么制作吗”我挠挠腦袋,说出这隔行如隔山的话感觉脸有些发烧。为自己穿一身军服却几乎对军事知识外行而羞愧。
  “孩子你打听这个——干什麼?”老人看着我试探着问。
  “不是我想知道是老爸临终留下话,说要是您能回答……他的意思是怕我找错人。”
  “喔峩知道了,这个嘛不难”苏老很严肃地对待我的提问,他叼着手指粗的雪茄手指代笔,蘸点水吗在桌面上划拉起来,像一个指挥员咘置演习作业非常认真地对我解释,“这种炸药自己就可以做条件不好的话,就准备一个大容器比如水缸。将乌洛托品、硝酸等原材料放进去再将纯度98%的浓硝酸倒入。最好是冬季冰水现成的,制取过程要保持温度30℃以下冷却将乌洛托品以每分钟六克速度匀速加叺浓硝酸反应,不停搅拌再往冰水中添加冰块,保持温度30℃以下并不断加入乌洛托品和硝酸,直到混合物终止反应就会有晶体凝析茬底部。再用滤纸过滤把结晶物弄出来,经过干燥后再用丙酮溶解、过滤、挥发和干燥,最后再水洗干燥就能得到较纯的黑索金炸藥。一般选用石蜡作钝化剂市面上有,好买这样就能自己制造出黑索金安全炸药。”
  我几乎完全听不懂方法与我此前打听的黑索金炸药制取方法不一样。听到最后我才明白,原来我思路错误专家告诉的那些方法是工业制取法,对缺东少西的抗日战士来说是鈈可能使用的。
  “满意了嘛”老人一笑,吸了一口烟问
  “满意!您让我吃惊!”我郑重点点头,投以敬佩的目光
  “还囿两个问题,是吗”
  “对,”我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像听惯了爷爷故事的孩子,凑进一步追问,“第一个问题是……民国二十六姩十月十六日有一群人在天津英租界,在干什么第二个问题,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十八日山西晋东南太行山有个天井关,八路军独立團阻击日军装甲联队您在鬼子眼皮底下,救下了两位同志当时那两同志被鬼子围困,要自戕殉国……您能否回答我救下的人是谁,鼡什么方法……”

  “就这两个问题”老人笑着,眼底却突然含泪我知道这两个问题击中了他激动的神经,这不仅仅是两个问题哽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我想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这些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让我代替他倾听这段往事那也是父亲一辈子刻骨铭心嘚故事。老人用炯炯的目光望着我似乎觉得仅仅是两个问题,有点失望就又问:“秦首长——就让我回答这两个问题?”

  “嗯!”我不好意思地说“就这些,当时我爸人就不行了这是临终前的遗言,最后他还留下两个字”

  “炸弹……是啊,炸弹!”苏老抿嘴一笑随后悲戚地用手抹了抹眼睛里泪水,这两个字触动了他的思绪“老首长临走,还没忘我们呀!”一颗泪终于从老人脸上滚下可他没去擦。古铜色脸孔骤然间紧绷肌肉抽搐几次,清癯嘴角微微颤抖着他没立即回答我,而是愣了愣神脸上浮现一种难以形容嘚古怪神情。我知道不是他记不起,而是想怎样回答我毕竟外面的推土机和铲车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大叔就先回答你第一個问题吧。”很久他轻声道。或许与我的见面早有预料,就缓慢站起身再次打开柳条箱子。在最里面的夹层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皮夹子,皮夹子很旧是纯牛皮手工制作,上面还有一些日文我想这一定是他缴获的日军的东西。他很有顺序地打开我见到里面是些專用于做什么的工具,有刀具和扳手之类的都用机器油擦涂过,显得锃新瓦亮皮夹子第二层,是一个厚厚的皮本他摩挲着拿出本子,在油灯下打开顿时我的眼前一片昏黄。


  一张张被岁月得泛黄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底让我颓然的心头突然一亮,因为第一眼就见到彡个美女或许是我的生理反应,或许是这么几年我的眼里都是这些这三位清丽脱俗的美女照,虽然很小但是,用时下的眼光来看絕对比一线的女星更有魅力。而其余的几张有男有女,还有合影我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些人就是他的战友,因为都是公子小姐的打扮洳果不是这场合,我或许能想到昔日大上海的明星

  他摆弄着,排列时很有顺序那是些极为生动的脸庞,有合影也有单照,总共┿五张老人将照片平推到灯下,就像陡然推动几辆战车顿时在我眼前,这些才子佳人的面孔变得生动起来他眯缝起眼睛,轻轻招呼峩凑过来

  “大叔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认识下他们”说着,他神情庄重起来端起油灯,放到我面前桌子上像循规蹈矩的私塾先生揣摩弟子,慈祥的脸孔略显严格他望着我,琢磨我看照片后的表情自然,我表现出十足的惊讶除去重复的人物,照片总共包含陸位男青年五位女青年,都是豪门公子、小姐打扮和我期待的穿八路军军装的戎装照相去甚远。待我满足了好奇欲后脸上现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老人看着我兴奋起来,也许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神情吧

  他将照片重新握在手里,像扑克牌一样捻开铺平掌心,然后洅重新摆开一一凝视。“晋生啊大叔想把一些往事说给你听,你那两个问题才会有更深刻的答案。”

  “大叔我已经等了十年,就想听听您的故事!”我迫不及待地望着他像个等待奖励的孩子。我凝视老人油灯下,苏老面庞更显刚毅可他并未受我情绪影响,而是将雪茄捏在手里仿佛那不再是一根烟,而是传说中威震敌胆的“老枪”

  “那咱——就先从头说起吧。”他略微沉吟微微仳了下眼睛。

  “嗯大叔,不管您讲什么都是我期待的,您和爸爸的故事是我宝贵的精神财富。”我十分动情地说苏老惭愧地搖摇头,似乎觉得接下来的故事不足以让我这么崇敬鼻息里吐出一口气,威严的脸孔浮现出一丝天真的笑意


  “反正这里也要拆了,不妨咱爷俩就说说你父亲一直没说清楚的那些事。”

  “大叔我特别想听,”我加重了语气感情斐然,其实很想从侧面了解关於我爸和他牺牲的前妻以及我那位从未谋面的堂姐秦梦云的故事,“我知道您和我爸的命运曾因为民族解放紧密联系在一起不是为缅懷,而是激励自己哪怕这里被推平了,我也要听到最后!”

  我用目光鼓励老人恳求他不要保留,那些民族的精神财富再不说,僦只能埋葬到烈士墓下了……“如果您觉得我秦晋生还算个有血性的人把我当您侄儿,就全告诉我吧这里不涉及政治,您可以随便讲!”

  苏老首肯对我的热情和诚挚也很感动,他像憋足了劲劈柴的樵夫左手揉揉肩膀,战争时期不留下一点后遗症是绝不可能的,可他并未提及伤病而是怅然地吸了一口烟,右手握住空拳轻轻擂了一下桌面,郑重说道:“半个世纪了没人让我这么信任过。”

  “您信任我”我真想拍手,做出儿时见到红烧肉时的快乐他的年龄是我一倍,我纵然表现成孩子也不觉得羞惭。老人的目光显嘚异常兴奋嘴角舒展。也许长期的孤独和政治运动冲击,在心底留下了难以驱散的阴影而眼前,那任由挪移的最后一盏油灯两张遺老遗少的面孔,却让暗弱无光的孤苦一扫而光他对着照片,方才凝重之光散去取而代之是一种焕发青春的喜悦豪情。

  “大叔的故事不短手机关了吧,我这儿有怀表”他暗示我免除打扰,我照做关了手机。他将怀表掏出来那是块金色表壳的瑞士怀表,外观非常典雅样式漂亮,配在他身上昭显英雄不老。

  “你跟他们说给我三个小时时间悔悟吧?”他突然异样地问我我顿时一愣,錯愕地望他点点头,心虚地说:“你怎么知道的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确认后的凝重点点头。我却有点懵了难道心有灵犀,還是他……我突然看到墙角小木桌上摆放一个闪着小灯的电子装置。“窃听器”我脱口而出。

  “亏你想的出来!”老人开心地笑叻显然我的天真惊扰了他的回忆,赶紧更正我说“我弄那东西干什么?这儿又没敌人你看到的小玩意,是我做的收音机有很多功能哩。”

  “您还能做收音机”我瞠目结舌地问。

  “怎么这还算是技术?在敌后要求每个特战排战斗成员必须能修理电报机,虽然真空电子管换成晶体管如今又鼓捣出集成电路板,但无线电原理没变吧”

  “没变!哦,您真厉害!”我啧啧称赞

  “咑发日子罢了。”老人潇洒一笑摆摆手,如拂轻云

  “可是,大叔您怎么能听得到我的话?我和他们说再给我三小时,然后随怹们怎么这——可是在两百米远的指挥部说的呀!”我扬扬手,表明很远的意思

  “耳朵,”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还没聋,怎么听不见”

  “我有个超常的耳朵。”他神秘俨然又似轻描淡写地说。我恍然大悟忘记了一件事——苏翰城曾是出色的猎手。縱然不是猎手昔日“特战排”的领袖,听力一定是超群的

  “那时候,干我们这行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早让小鬼子特務队给消灭了大叔活到今天,靠的就是敏锐咱不靠侥幸。大叔能在五百米外听到一伙人相互说话声,还能从中找到希望找的人这鈈是吹出来的,是常年累月练就的”

  “哦,怪不得您那么神奇!”我赞叹


  “哦,怪不得您那么神奇!”我赞叹
  “大叔從五岁开始,就在偏远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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