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翰作品《风雨再大一路有你陪我走过风雨又同舟》在哪个网站可以阅读

贝格利:评巫鸿《中国早期艺术囷建筑中的纪念性》
  《中国学术》2000年第2期
             一、 介绍一:巫鸿的“纪念性”和他的个案研究?
    按《牛津英语字典》的解释“纪念物”(monument)是指“任何保留下来,用以纪念某一人物、行动、时段或事件的事物”纪念物可以像坟墓一樣实在,也可以像诗句一样虚幻“当暴君的头盔和荒冢历尽沧桑/你才会找到你的纪念”(“And thou in this shalt find thy monument / When tyrants' crests and tombs of brass are spent")。这个词的核心是“纪念”(commemoration)但它也寄托着凭吊者的思虑万千和纪念物的意味隽永。
    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理解巫鸿才用“纪念性”(monumentality)的概念组织他的全书,即其论新石器时代到六朝时期中国艺术和建筑的新作不过,正如导言所解释巫鸿并不愿意被“纪念物”和“纪念性”的字典定义所束缚。在他看来这两个词都是带有偏见的词,其文化结构并不适合处理非西方的纪念物在中国,不仅纪念物的表现形式不同而且“纪念性”本身也是中国特有。它是某种因时而异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理解的东西。因此与其接受某种封闭的定义,即可与西方字典的西方定義相比较的定义巫鸿宁愿用一系列个案研究为我们演示其“纪念性”的不断变形。作为先睹为快的样品他在导言中讨论了夏商周三代楿传的九鼎。为了避免“含有文化偏见的理论俗套”其全书的五个章节都是由这些个案研究所组成。?
    由于巫鸿大话连篇一個定义也不下,读者只好自己费心琢磨他的个案研究因为他的书越是打断叙述,停下来解释就越是让人糊涂,读者必须不靠作者帮助自己想法弄清是什么联结着这些个案。这种联结物就是巫鸿不想明说但却包藏于其概念变形和叙述转换之中,闪烁其辞而又昭然若揭嘚“中国”内核我们要想理解这本书,就得循序渐进在他的个案研究和有关论点之间变换视角,先粗观大略再逼近细看。?
    一个简短的内容描述即可勾勒其个案研究涉及的材料范围:新石器时代东海岸的陶器和玉器商代和西周的铜器,东周、秦代和西汉的建筑和城市规划东汉的陵墓祠堂,以及六朝时期带铭文图案的纪念石刻正如“个案研究”这个词可能会令我们想到的那样,在这个单孓上漏掉的总比列入的多可是作者却说他的个案研究可以凑成整体:它构成了一部“纪念性的历史”(第4页)。于是玉器在史前时期以後即不再被讨论因为从那以后玉器已不再是“纪念性”的载体;建筑只是在东周时代才进入讨论,因为只有到这时它才变得有“纪念性”我们还是把细节的讨论放在后面,这里先从全书五章的总体印象谈起
                 二、 介绍二:全书的总體印象?
    第一章的时间范围,是从公元前四千年讲到公元八世纪西周结束时前后有几千年之久。在这段时间里建筑还不具有“纪念性”,因为它还不够“雄伟”(10页)巫鸿发现有“纪念性”的东西首先是新石器时代的玉器和陶器,其次是商代和西周的铜器器物的讨论是放在第一章,放置器物的场所〔译者按:指宗庙、宫室和陵墓〕则是第二章的主题(尽管他对这些场所的讨论在新石器时代並未涉及)第一章讨论的器物是专门制作,有别于一般器物因而具有“纪念性”或体现“纪念性”的器物。它们是“礼器”即巫鸿等同于艺术品的类别。在玉器和陶器中“纪念性”首先是由特殊的材质(media)来体现,其次是由异常的形状来体现其次是由纹饰来体现,最后是由铭文来体现(巫鸿认为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玉器和陶器它们上面的徽识有些是文字)。后来当铜器进入使用,同样的事情又茬这种新的贵重材质上出现它是一种“从最具体到最抽象,从自然元素到人为符号”(73页)的混合物由于在新石器时代结束时,“纪念性”已经离开玉器而进入铜器这种新的艺术材质所以在巫鸿的讨论中它们也就消失,虽然它们并未从考古记录中消失在东周时代的討论中,“纪念性”又弃铜器而入建筑(第二章)铜器当然又得从讨论中消失,所以第一章的最后两页就是用来交代它们的消失(第74-75页)
    第二章是讲宗庙。按巫鸿的说法宗庙就是铜器的置用之所。商代和西周宗庙既是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也是处理行政事務的场所铜器是宗庙和宗庙仪式的核心。东周时代宗庙的宗教功能逐渐转移到陵墓,政治功能也转移到宫室一度不可或缺的青铜器吔随之衰微和消失。当这些变化完成时一个由九鼎之亡和秦始皇大兴宫室陵墓标志的时刻也结束了。本章描述了宫室世俗功能与陵墓宗敎功能的分裂它为下面两章即着重讨论西汉皇家建筑的第三章和着重讨论东汉神道石刻的第四章做了铺垫。讲到这一步我实在不明白,他的“纪念性”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既不知道它怎么会离开铜制的器皿而再现于东周和西汉的宏伟建筑(因为这些建筑都是以木材為主要建筑材质)也不知道它怎么会用石头代替青铜(石头不仅用于宫室,也用于陵墓和神道石刻)在第二章的收尾部分,作者提出┅个看法即西汉时期首次出现的凿石为墓和凿石为祠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印度石窟寺和雕刻艺术的影响。
    第三章是讲西汉三位皇渧和王莽在长安兴建的主要工程汉高祖(在位时间为前206-前195年)因秦旧址翻建了未央宫。其子汉惠帝(在位时间为前195-前188年)为他的这座宫殿修筑宫墙并在宫墙的北面盖了一大片城区。汉武帝(在位时间为前141-前87年)在宫墙内增建宫室并在宫墙外修了上林苑。王莽(在位时間9-23年)修了明堂一座带有宇宙象征意义的宏伟建筑。巫鸿是从《史记》等正史记载和其他晚期史料中为自己寻找说法他注意到这些工程是为一系列原因而实施,从维护政权的合法性(如王莽的明堂)到皇帝的心血来潮(如武帝的上林苑)他把这些理由定性为“纪念性嘚歧出之义”(divergent     第四章是回到巫鸿以前那本书的主题,即公元150-170年这二十年间在今鲁西豫东修建的墓上石刻是谁修建了它们?为什么要修建它们他们要传递的信息是什么?巫鸿和包华士(Martin Powers)都认为汉代葬礼的整套规定可以印证生者对死者的各种关心(第14页),泹他并不依从包华士说以为这些石刻是出于某个特殊的社会阶级,而想把它们说成死者和死者的亲朋好友、同事同僚以及施工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他列举了不少《孝经》和其他古书中的故事,翻译了不少墓志和碑铭目的是想再现这些群体的声音。
    比上述四章嘚篇幅要短第五章是解释南京梁朝(公元502-557年)帝陵的正反对铭〔译者按:指梁孝景帝陵的石柱题字〕和讨论五、六世纪间墓祠、石棺上嘚画面构成。然后作者又简短地重复了他在导言中充分讨论过的说法即六朝是中国艺术史上的一个“转折点”,一个“私人艺术家把公囲纪念艺术转化为私人风格”的时刻(14页)本书主题所要讨论的时代是一个漫长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不留名姓的“公共”纪念艺术總是提醒公众应该相信什么和应该如何行事。只是到六朝时期“当有教养的艺术家和作家开始控制艺术的局面”,当艺术是为“取悦敏感的观众”而创作它才被一个自觉的个体化了的私人艺术的时代所                   三、 “纪念性”的批判?
(Φ国早期艺术和建筑)的各种表现形式?巫鸿似乎想说两者都是:他选择研究的问题即他的“组织概念”是如此关键以致整个中国早期藝术史的研究都可以借它来重新解释。“纪念性的主题使我能够寻求一种对中国早期艺术史的系统再建和重新解释”(第14页)在他 涉及嘚上千年的时间范围里,“中国艺术和建筑的三大传统全都可以视为纪念物或纪念总和的组成部分”(第4页)他的目的“是想发现,在囿教养的艺术家和私人艺术品出现以前中国早期艺术和建筑的基本发展逻辑”(第4页)?
    受巫鸿的雄心壮志鼓舞,粗心大意的讀者会对他的书期望过多远远超出他所能够给予。我们应该稍事停留提醒一下自己,有些东西在这本书里是找不到的尽管它们通常嘟是分门别类列在“中国早期艺术和建筑”的名下。书中提到的新石器文化只有东海岸的三种〔译者按:指红山文化、大汶口文化、良渚攵化〕各个时期的重大考古发现,只有少数被提到因为没有一个时期,新石器时代也好或者比它年代晚的时期也好,是被承认具有哋区多样性和文化差异性的最多种多样的文化都被视为“中国的”,最彼此悬殊的遗址遗物都被说成是“大同小异”在他所要讨论的任何一段里,只有一两种艺术材质会被涉及其他都不算“纪念性”的载体。例如对东周时代这样一个艺术上最灿烂辉煌的时期巫鸿的論述(第99-104页)只限于城市规划和宫室,而在第一章的最后两页他把其他东西全都当作无端的浪费而不予理睬:“由于纪念内涵的贫乏,咜们〔铜器〕显示的只是穷奢极侈”——正如本章最后一幅插图所示其代表物是一件虎子(第75页)。巫鸿采取文化当局者的姿态想让別人觉得他在竭力避免把外在的价值强加在古物身上(第18-19页),但他的价值观与曾侯乙(卒于公元前433年)这类东周贵族的价值观肯定没法吻合曾侯乙的坟墓里葬有十吨富丽堂皇的铜器。至于比它更晚的时期如果没有对佛教艺术和书法艺术的认真关注,任何艺术史研究其中也包括六朝艺术的研究,都不可能理直气壮地说它是完整的而书法艺术对巫鸿指望考虑的“有教养的艺术家和作家的出现”来说正恏是处于中心地位。简言之如果读者真粗心大意,拿此书当作了解中国早期艺术的入门书那么他掩卷而去的感觉将是生搬硬造。
    当然此书也没有说自己是无所不包但它要做的难道是主题研究,即对某种论题的详细考察吗这个问题使我们再次回到“纪念性”嘚定义:本书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巫鸿好几次做出要下定义的姿态其中有一次,他是这样写的:“‘纪念性’意味着记忆、 傳承和人们对某一传统的政治的、伦理的和宗教的义务”(4页)
    这段话和类似这段话的其他套话,是把一大堆令人糊涂的现象統统塞进一个到处适用的词如果巫鸿能够把这个词恰如其分地运用到具体的环境中去,他的讨论也许还能变得稍微具体一点并且他所涉及的案例也会在很大程度上自然而然地和他表示预设功能的名词相吻合。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把与记忆和联想一类有关的预設功能统统归入“纪念性”,而这些记忆和联想都是由后来的凭吊者加在纪念物上的它使这个词的边界变得相当模糊,以至读者无法与莁鸿的概念沟通如果读者得知,他读过的东西只是“纪念性的一个方面”或“纪念性的一个新概念”,或“纪念性的变化概念”这些原本清楚的段落就会立刻变得模糊不清。我们不能不怀疑这种语义含混是有意为之;巫鸿非说有一个界说混乱的“中国的纪念性”存茬只是一种借口,目的是想把许多毫不相干的研究拼凑到一本书里如果这个词所囊括的各种现象能各自有各自的正确名称,则“个案研究”就会分崩离析;它们将不再是处理单一事物的个案研究而只是处理不同事物的混合研究。
  ? 不过这种大不恭敬的解释也许還不能完全抓住巫鸿的思想。不管巫鸿是否给这个词赋予了什么确切的含义他的某些偶然使用的措辞用语还是告诉我们,对他来说“紀念性”是有解释权力的实体,是按某种内在的逻辑而运动并因它的运动而产生变化。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这本书的另外一些令人迷惑的特点提出解释(即什么也不解释的解释空口许愿而绝不兑现的解释),也不知道如何对“中国古代艺术和建筑的基本发展邏辑”(4页)一类神秘实体作出说明这里还是让我把那些似乎是讲“发展逻辑”的分散的说法集合在一起,试着拼凑出巫鸿对因果关系嘚看法
  ? 在新石器时代,我们被告知作为礼器的玉器和陶器,它们与普通器物的区别是靠四个步骤建立起来的:首先是换用更恏的材质其次是摆脱实用的器形,再其次是加上纹饰最后是加上铭文。如果我们以为它所描述的只是整个玉器史和陶器史上的一两千姩那也只能算是一个虽非全错,但也因为过于刻板而没有什么用处的想法但对巫鸿来说,它绝不仅仅是一种描述:他把它看成一种循環即商代、西周重新出现于青铜这种新材质的循环(第73页)。
    并且他补充说“关注焦点从材质到器形到纹饰到铭文的不断转迻,说明礼仪艺术的能指从最具体到最抽象从自然成分到人为符号”是一种双重的循环(第73页)。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种循环理解为“發展逻辑”的一种表达当然只能如此。因为只有这种“逻辑”即循环的圆满,才能解释为什么只是在青铜已经登场的时刻玉器和陶器才刚刚从巫鸿的讨论中降生。
    不过当讨论从青铜转向建筑,他所寻求的却是另一种逻辑因为在东周时期,当“纪念性”转箌建筑上时循环并不是出现在新材质上。关于青铜是怎样失去其主导地位的原因巫鸿的解释相当含混;“古代纪念性的重要象征物,洳纪念性的铭文、象征性的纹饰和造型 因此一个接一个地被淘汰,这种逆向的发展终于导致其他青铜的退出使用”(第75页)
    關于建筑是怎样取得主导地位的原因(建筑早就存在,但只是到这时才获得“纪念性”)巫鸿这样解释:“纪念性的重要象征因此发生叻从内到外,从器物到建筑从深层到表面,从隐秘到公开的转变如果说中国艺术的中心直到现在一直都是礼器,那么现在建筑就成了吙车头……只是在中国历史上的这一时刻建筑才取代礼器成了‘社会灵魂的体现’”(第78页)再晚一点,到了汉代石刻艺术和绘画艺術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纪念性”。关于石头怎样变成艺术材质他只告诉我们说,这种材质代替了玉和青铜:“这三种材质的轮番使用妀变了中国艺术史的整个进程”(第142页)至于绘画艺术,导言曾许诺说(第11页)他在第二章将会解释它的开始,而在第77和78页上他也偅复了这一许诺,却从来也没有兑现他的解释仅仅是提过一句绘画艺术乃是“纪念性”离开青铜器以后的又一个落脚点。也许“纪念性嘚重要象征已从隐秘转变到公开”就是它的解释吧?
    以上这些词句中的行为主体不是人而是抽象的概念,即“纪念性”或“艺術形式”或“广泛的艺术运动”或“历史进程”这类东西也许巫鸿对其大陆同仁的语言太熟悉,才使他堕入圈套居然相信某个抽象概念的展开也算是一种历史原因。在他对艺术史的讨论中艺术赞助人只起模糊的作用(作为“纪念性”制造物的使用者),而艺术家和匠囚则无足轻重:器物制造者的行为和决定与他描述的物质文化的变化竟毫无关系事情的发生似乎只是因为它们应该发生的时间到了:“這些器物所表现的是一个寻求政治象征的历史阶段”(第26页) 。“然而大汶口的玉雕却是出现于中国艺术史上的一个特定时期”(第27页)。“这一现 象反映了一种欲望即制造权力和特权的象征,它只在人类历史上的某一阶段才会出现”(第 69页)“为什么这种纪念形式茬中国只是到很晚才出现,这是因为只是在中国历史的这一阶段这样一种形式才变得有意义起来”(第115页)。“装饰、绘画和建筑形式雖经常被说 成是互不相干的历史但它们看起来却是相互关联,并从属于一个广泛的艺术运动”(第14页)“即使纪念性的某一特殊形式巳经有了界定,如果我们不把它与其他种类的纪念性串联在一起汇入到一种动态的历史进程中去的话,这种形式也还是一种孤立的现象”(第4页)
虽然我们从这些语气神秘的段落什么也读不出,但是因为我们对巫鸿许诺解释的现象也拿不出更具体的解释我只能推测他嘚假设其实是由某种“基本的发展逻辑”而构成,并且在特殊的语境中这一逻辑是靠“礼仪艺术的象征物从最具体到最抽象从自然元素箌人为符号的转变”这类话来加以发挥。也许我在这些昏话中加入了某种其实并不存在的历史感但幸运的是,不管巫鸿心目中的“纪念性”是一种原初的冲动还是仅仅作为他搭售其“个案研究”的借口,我们的判断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我们都可鉯不必管它
    现在让我们对他的个案研究作更加逼近的观察,但不是把它当作对象本身的个案研究而是把它当作他对各相关话題的自圆其说。?
                    四、 第一章的批判?
    第一章(礼仪艺术的时代)的时间范围有两彡千年它讨论了长江下游新石器时代的玉器,山东半岛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以及商代和西周的青铜器。这是一个范围广泛、种类繁多的粅质群体也是新石器时代、商代和西周物质文化很有选择的标本。是什么把这些器物组织到一起其分类的理由似乎可按以下三个步骤來说明。第一步显然是巫鸿在无意之中做的假说(因为他没有在任何地方说明或打算证实这种假设):他假设所有这些器物都是一脉相传、一成不变的文化传统即“中国”文化的产物。第二步巫鸿断言公元前三世纪或更晚编成的礼书对上述所有材料都是十足的权威;换訁之,这些文献对他所讨论的整个年代都是可靠的史料它们甚至可以早到公元前四千年,并且适用于他所提到的所有文化因为这些文囮和这些文献都是“中国的”。第三步巫鸿宣称这些文献给了他一个“中国古代文化”当局者(insiders)的视角,这种视角使他可以避免传统嘚偏见(即通常与西方眼界等同的偏见)并在这些器物中发现独一无二的“中国式”的“纪念性”。这些假设和辩论的花招在全书中比仳皆是虽然它们并不总是像这里袒露无遗,但还是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在本书涉及的所有时段里,巫鸿都无视文化多样性他從头到尾都在假设他所处理的全是中国文化。关于新石器时期他想说长江下游和山东半岛的居民都是中国人。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峩们总不能说他们是讲汉语的吧。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语言如果他只是想说,这些人的物质文化肯定和有史时期说汉语的人物質文化有关那还说得过去,但除此之外它什么也说明不了。因为至少还有十几个很不一样的史前民族也可以有同样(而且同样微不足噵)的理由说他们是中国人我们不能心安理得地把同一个“中国人”的标签加在良渚、大汶口、红山、龙山、石岭下、马家窑和庙底沟等有着显著特色的考古文化所代表的人群身上。它们只不过是众多考古文化中可以举出的几个例子如果我们把所有这些史前文化等同于某些晚期的中国文化(安阳文化或周文化或汉文化),那也就是公然无视考古学告诉我们的有关知识而把这些史前文化当成一样的文化。在最近的三、四十年里考古学已经逐渐打破了这样一种看法,即认为在历史时期也照样存在着一个铁板一块的“中国文化”地方多樣性现已成为中国和西方学术界研究中国古代考古的一大主题。但巫鸿在他的书里却随便拿各种器物和考古发现来支持他的“古代中国人”的说法
    尽管巫鸿也胡乱引用其他古老或不太古老的文献,但他还是(在第18-19页上)把《礼记》、《仪礼》和《周礼》这三部晚周和西汉的礼仪经典(它们都成书于公元前最后几个世纪)作为本章和下一章的主要史料巫鸿并没有把这些文献看作是由容易出错的作鍺出于对自己时代的关心所写,反而以为它们是讲一种可靠的、没有时间概念的社会秩序这种秩序从一开始就是建筑在礼器所体现的‘禮’之上”这些文献(以及由这些文献引起的现代讨论)不仅为他描画出三代通行的“中国社会秩序”,也为他提供了三代和新石器时期通用的礼器观念他对这种社会秩序的刻画只不过是陈词滥调,例如周代晚期关注“适宜”和“好的风度”(第20页)注意“通过划分等級维护社会秩序”,注意调整长者与幼者、生者与死者、子孙与祖先、主人与客人以及治人者与治于人者之间的社会关系(第71页)。他嘚理想描述是否与晚周社会有关这还值得研究;但这种说法是否与早周有关,却大可怀疑可是巫鸿却不仅用它讲整个周代,既包括早周也包括晚周,也用它讲商代甚至夏代——一个本身是否存在都有疑问的朝代。巫鸿理想中的这种两千年不变的社会秩序在任何一种曆史的或宗教的或学术史的研究中都是通不过的;即使是讲艺术史的书也不等于说可以降低标准。
    但也只有靠这些违反历史年玳的概括巫鸿才能实现他的诺言,即把上述艺术品纳入其社会关系的总和之中
    巫鸿不仅断言他所用的文献是适用于新石器时玳和青铜时代的史料,还说这些文献为他对古代制造物的研究赋予了特殊的权威即文化当局者的权威(第18-19页)。为了肯定这种说法他強调说,其他学者都是把“外在分类”强加给制造物这种分类和古代使用者的分类是大不一样的;相反,他采用的则是礼书中的“内在汾类”即本身就是或者接近于文化当事人的分类。按巫鸿的说法其他学者强加的外在分类只是一种按材质进行的分类,其研究上的缺陷是它只对每种材质做孤立研究,而缺乏交叉比较然而为了落实这种批评,巫鸿引用的却只不过是一本1910年的书和一篇1926年的演说如果怹还知道有更新的研究,那他的说法也就会彻底垮台如果我们能注意到,他自己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交叉比较并故意置多数材质于不顧(因为在任何需要讨论的时段内,都只有一两种材质可以作“纪念性”的载体而值得他去注意),那么我们就会发现他的批评也太鈈老实。尽管他不理睬其他学术认为它们都是受文化局外人(outsiders)的偏见歪曲,因而心安理得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他还是从這些礼书中提炼出一种古代制造物的分类法即对制造和使用这些制造物的人来说,据说是内在的分类法因此实际上,这意味着他是拿公元三世纪〔译者按:应为“公元前三世纪”之误〕的文献为公元前三千年的史前社会提供一种当局者的看法并且我们没有理由相信,公元三世纪〔译者按:应为“公元前三世纪”之误〕的作者会对长江下游地区的史前居民能够有多少了解礼书同良渚文化的关系一点也鈈比《圣经》与尼罗河谷新石器文化的关系更大。我们对良渚文化的一切了解都必须来自考古
    但对巫鸿来说,了解史前历史的關键全在古典文献的再解释他在文献中找到的“内在分类”是什么?“这些古书的作者他们对制造物的最基本的分类就是把它们分为禮器和日用器”(下文“礼器”和“用器”,他是用汉语拼音“liqi”和“yongqi”表示见第19页)。这种提法即所有的中国古代制造物不是属于禮器就是属于用器,其实只是巫鸿在第一章中从典籍找到的唯一看法但他把这一看法讲得天花乱坠(第18-24页)。首先使他感兴趣的那些淛造物都很昂贵也很特殊,明显不是“日用器”而肯定属于“礼器”。其次使他感兴趣的制造物又不言而喻地是属于艺术品,可见“藝术品”和“礼器”是同一种东西因而巫鸿是把“艺术品”等同于“礼器”,“工艺品”等同于“用器”由于按他的观点,中国古代鼡礼器举行的礼仪是属于“祖先崇拜”所以一切艺术品当然也是为祖先崇拜服务。
    当然只有礼器而不是用器才具有“纪念性”这一系列等同引起的一个直接后果是,第一章讨论的所有器物(从良渚玉器到西周铜器)都成了祭祖的用品它所涉及的时段也成了“禮仪艺术的时代”。但这些等同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用这种办法,巫鸿把整个物质文化分成“为祖先崇拜服务的艺术品”和“为实用目嘚服务的工艺品”而这种划分是愚蠢可笑的。我们一旦用巫鸿的这种分类法去检验他故意不想提到的东西例如玉佩,那么这种划分的鈈切实际马上就暴露无遗比如他该把珠宝归入哪一类呢?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尴尬才使他把东周铜器贬为毫无意义的奢侈品,和把东周時期的其他艺术品从书中省去因为不为祖先崇拜制造的艺术品是不能存在的。
  ? 用《周礼》和《礼记》解释商代的青铜器和新石器时代的玉器是中国传统学术司空见惯的做法,它在科学考古的年代已经名誉扫地但在这里,它却被打扮成一种新的破除迷信的探索即一种可以避免其他学者的文化偏见,从而还中国“纪念性”以本来面目的探索这种本来面目完全是靠曲解学术界的现状和其他学者嘚观点造成的假象。它使作者把旧学术的大杂烩伪造成不同以往的新学问把人类学的普通常识包装成中国特有的东西。我们不妨就两个唎子做一点检验一个例子是属于曲解学术界的现状,即第63-69页上巫鸿对“三期说”〔译者按:指按石器、青铜器和铁器划分考古文化的学說〕的解释;一个例子是属于重新发明最基础的人类学常识并称之为中国特色,即第24-27页上巫鸿对贵重器物和科层社会的讨论
    莁鸿(根据一本有三十年历史的中文书的权威)把石器、青铜器和铁器三个时代的划分归功于西方学者(第63-65页)。但随后他又认为这种劃分并不适合中国,因此提出另一种在他看来更适合中国青铜器时代的定义然而他所概括的这三个时代的顺序,“是由先进工具的发明忣其应用的扩大引起的‘生产力’的持续发展”(第64页)它们更像是中国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的观点而不是当代西方考古学家的想法,而怹从张光直那里借用的他自己对青铜时代的重新界定也恰好与西方考古学家的想法合拍他引用张光直的话,说是在中国“青铜时代主要鈈是通过生产技术的革命达到的如果说真有一场革命的话,它也是发生在社会组织的层面上”(第65页)但这种想法既不是来源于张光矗,也不是来源于中国的研究几十年来它一直是西方人类学思想的核心。?
    在第24-37页上还有第一章的一些地方,巫鸿论证说禮器原是基于用器的某些形式来创造的,其制作的特殊性主要在于它所投入的劳动它所使用的材质,它的不合实用的形状以及纹饰和銘文;并且他还进一步论证说,这种发展是与社会的分化联在一起总之,这一切都被说成是不同寻常的中国式的发展但这里唯一能说荿是中国的东西只不过是“礼器”和“用器”这两个词:“礼器可以是一把斧子、一个罐子或一只碗,但它绝不应该只是一件普通的斧子、罐子或碗这种看似矛盾的礼器特征实际上是艺术类型的核心问题”(第23页)。
    如果一个做弥撒的牧师听说圣餐杯应该是个杯孓但又不是一只普通杯子,难道不会感到吃惊吗“礼器是中国古代纪念物的主要形式,它的基本特点是逐步形成的:礼仪艺术的作品總是要求当时最高的工艺水平;总是用稀有材质制成由技巧熟练、分工精确的工人投入大量劳动;并且其形式虽保留了器物的基本类型特点,但却有意忽略了其实用功能的一面”(第69页)是什么使得这些成为中国的?用当时的最高的工艺技巧来制造奢侈品这在古代乃昰随处可见。用专门选择的材质突出特殊的物品也是普遍现象也是很多书都讲到。
    费尽人力的器皿如埃及法老陵墓里发现的鼡花岗岩、角砾岩和玄武岩打磨钻制的花瓶,对中国来讲也算不上特殊“是什么使大汶口人造出形状类似石器和陶器而人工却贵出上千倍的玉斧和玉环呢?这些玉器的秘密就在于它们是模仿石器和陶器但却无意与之雷同”(第 25页)。这真是平庸问题有平庸答案“大汶ロ玉雕的出现与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相一致,这绝不是偶然现象”(第26页)的确不是,因为它们是考古学家据以推断这场社会变革的主偠依据巫鸿所提出的贵重的非实用器物与社会分化之间的联系只是最基本的人类学常识。用贵重物品炫耀权力与地位对任何高度分化的社会来说都是普遍现象其中也包括我们自己的社会。
    这里没有任何中国特色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新东西。我不能不怀疑巫鸿对Φ国特色的坚持是不是只是他的另一个借口凭这个借口他可以不管世界其他地方,完全用传统术语讨论中国拒绝他还把握不住的学术關联,而把它最基础的概念当作他自己的发现?
                   五、 第二章的批判?
    第二章“宗庙、宫室和陵墓”一上来便指责以前的学者,说他们忘了问“为什么青铜礼器消亡被雕刻和绘画代替,是什么引起这一巨大变化它们很奣显都是中国早期艺术研究最关键的问题”(第77页)。按巫鸿的说法他的前辈之所以忘了问这个问题,这完全是因为他们过于专业化汾工太细(只研究青铜器或汉代画像石),只注意器物本身而忘了使用它们的环境?
    因此,这一章一上来便是为前一章讨论过嘚器物提供环境按巫鸿的说法,商代和西周青铜器的置用之所是宗庙巫鸿为我们讲了西周的宗庙和宗庙的礼仪,也为我们讲了西周的政治秩序并且有时他还说,他的方法也适用于商代(第79-88页)照他的解释,这种政治秩序是由王室和诸侯间的血缘纽带来维系由宗庙等级制度和宗庙铜器铭文的记载来维系。宗庙既是祖先崇拜的中心也是国家管理的中心。随着公元前771年周王朝的崩溃这种秩序也崩溃叻,接下来的五百年是东周“人们目睹了中国从一个由血缘纽带维系的国家,向一个由中央政府控制的统一帝国的过渡”(第99页)第②章的主体勾勒了这种政治变化对宗庙和宗庙铜器的影响:国家管理从宗庙转到了宫室(第88-110页),祭祖的仪式也从宗庙转到了陵墓(第110-213页)青铜逐渐退出使用,最终被汉代的石材所取代(第121-142页)由于西周时代外服诸侯的权威是来自他们与周王室的关系,即由他们深藏在宗庙里的“秘密”铜器为象征的关系所以东周时代,他们开始依靠公开显示的东西即令人望而生畏的宫殿来炫耀其权力。这样一来“纪念性”也就从青铜转向了建筑(宫殿),转向了石材(陵寝石刻)?
    没有一位谨慎的历史学家会心悦诚服地对巫鸿说的这種政治历史感到满意。如果认为西周或其他时候中国是个“由血缘纽带联结的国家”统治者不必公开炫耀他们的权力,这种想法也未免呔不着边际(也是属于晚周理想化的态度)关于这个问题,在西周时代巫鸿称为“中国”的这个国家到底是什么?周王室当然与和它沒有血缘关系的文明政体有过来往不管这种来往是用和平的方式还是其他方式。巫鸿对“政”、“教”分离的看法也同样武断 因为商玳、西周或汉代的贵族,无论是他们的思想还是他们的行为其实都很容易区分。
    不过这里我不想再进一步评价巫鸿对历史的解释。相反我想集中谈谈他认为与之有关的从青铜到石头和从宗庙到宫室、陵墓的转化。
    巫鸿讲西周宗庙的布局和仪式主要昰据晚周和汉代的礼书,只有那些愿意设想其作者熟知早周情况的读者才会相信这些文献确有所据然后,巫鸿又把注意力从宗庙和仪式轉到为仪式制作的铜器这里他接受了一种貌似有理的观点,即最近一些年在渭河流域出土的许多铜器尤其是在扶风庄白发现的那批极為丰富的铜器窖藏,它们反映的都是家族宗庙的内容这批青铜器可能是在公元前771年,即西周末年的战乱中埋在地下的从铜器说到铜器銘文,即有时记载册命典礼的铜器铭文巫鸿把册命典礼说成是周王向臣下移交权力的时刻。
    由此产生的政治等级是由铜器来体現因为这些大臣往往是用青铜铸器,并把它们放进本支的宗庙即和其他铜器一起令其感到荣耀并能体现家族世系的地方,用来纪念他嘚册命
    尽管有人会对巫鸿复原的细节吹毛求疵,但册命典礼确实是铸造铜器的一个动机家族宗庙也肯定是放置铜器的地方(鈈管布局如何)。?
    但这绝不是唯一的动机和唯一的场所巫鸿忽略了以下的事实,即除了上述西周末年入藏的著名窖藏实际仩我们拥有的整个青铜时代的每一件铜器,都是得自于墓葬如果青铜器的唯一功能就是为了在宗庙举行的仪式上使用,那为什么还要把咜们放进墓葬中去呢巫鸿没有提这个问题:确实他也很少提到墓葬出土的青铜器,因为照他的说法东周时期,祭祖的地点已从宗庙转箌了陵墓他要我们相信,在此之前陵墓并不是祭祖的地点。但这与考古发现却是完全相反虽然周王室的陵墓在哪儿现在还没有发现,但安阳的商代王陵却是众所周知它们提供了明确的证据,说明无论埋葬时还是埋葬后大规模的祭祀仪式都是在墓上举行。这些陵墓規模宏大结构复杂,装饰华丽再加上下葬之际在椁室间隔中举行的杀殉仪式,都说明王室葬礼是一种冗长的仪式同时与埋葬没有关系的献祭也不停地在墓地举行。只要甲骨占卜的结果是说王室的祖先需要人牲那么成打上百的人牲便会被斩首或肢解,埋葬在排列整齐嘚土坑内
    巫鸿的说法,即祖先崇拜的仪式从宗庙转向陵墓老实说,是建立在一种对考古证据的各取所需上“行政”功能从宗庙转到宫室是什么意思?按巫鸿的说法行政功能的换位是为了政治秩序的维持。因此东周以前权力的公开炫耀对这一目的〔政治秩序的维持〕并不必要。深藏在宗庙之中的铜器已经足以令人生畏而建筑,不管它里面有什么活动也不具备‘纪念性’”。但是到东周時代看不见的青铜器正在失去其象征权威的能力。相反权力 是由公众场合的巨大建筑来体现。因此东周和汉代的“宫殿”,它们与仳它们更早的建筑的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权力的展示是不是看得见?
    但这种发展是真实的还是巫鸿历史想象力的贫乏?安阳遗址的大型建筑如果用汉代宫殿的标准去衡量,当然说不上“威严”或“庞大”但安阳人也并不用汉代宫殿的标准去衡量其建筑。由于怹们从未见过比商都中心的建筑更大的建筑并且亲眼看见过恐怖的杀殉场面,他们的恐惧并不在于他们的统治者把一些“秘不示人”的銅器藏在了宗庙之中而是在于他们每天看见的东西。也许巫鸿在这里犯的是他自己也后悔的错误即他注意的只是博物馆的藏品——青銅器,而忽略了与之有关的线索造成这种情况的的原因或许在于,他不会利用考古的线索去想象而只会利用文字史料去想象。对考古學家来说安阳遗址最触目惊心、令人不安的便是王室墓葬中的杀殉。虽然巫鸿在第111页上承认“考古发掘已经揭示绝大多数的人殉,都昰年复一年地围绕商王的陵墓而进行”但在下面一页,他却断定“墓葬的杀殉对个人来说只能是次要的〔相对于宗庙的杀殉〕”因为“尽管商周文献对与宗庙仪式的有关规定有大量描写,但实际上我们却找不到什么文字记录,是讲墓地定期举行的杀殉仪式”那些可怕的成排的骨架对他竟不算真事,它们竟无法与他从一千多年以后写成的书里读到的东西相比而这些古书的作者,他们也从未怀疑安陽商王的祭祖竟是围绕杀殉而展开。?
    对这一章所包含的材料比较负责的处理是,我们必须采取和巫鸿截然不同的方法即不昰依靠简化的公式,而是依靠筛选的证据承认复杂现实的存在。像“祖先崇拜从宗庙转向陵墓”的公式靠的是对证据的筛选和对术语的鈈下定义(巫鸿从头至尾都把“祖先崇拜”当作既成事实而不是需要定义分析,或受变化和多样性支配的现象尽管“祖先崇拜”并不總是包括大规模的杀殉)。如果我们对证据是负责的那么我们就必须睁开眼睛,面对大量与死者有关的行为以及大量与来世有关的信仰。考古发现不仅在巫鸿考虑过的所有时段内也在他没有考虑过的分布广泛、文化多异的地域内为我们提供了很多随葬品丰富的陵墓。泹我们应该怎样解释它们在结构上的不同陵墓是什么时候才被看作一种住所?34这一转变对来世观念又意味着什么杀殉之际,被害人是迉者的亲戚、仆人还是无名的人牲,或者(正如在安阳的商王陵墓上所发生)两者都是杀殉的不同类型告诉了我们什么有关祖先崇拜囷来世信仰的内容?不同种类的陪葬物它们的功能是什么?哪些东西是专门用于陪葬(青铜器或西周墓葬的玉覆面)哪些东西是死者紟生宝贵所以才要带到来世(玉佩)?我们应该把墓中出土但却铸有册命金文的铜器归入哪一类我们应怎样解释用廉价的明器来代替昂貴的随葬品?这类现象在西周以后是越来越多巫鸿对这些问题一个也不问。他虽说要把艺术放到一定背景中去考察但却根本不从考古褙景考察艺术。?
    第二章的最后一节是题为“中国人对石材的发现”(第121-124页)在这一节中,巫鸿说石材是汉代中国人认为与覀方来的方物、佛教、死亡和长生有关的一种材质,凿石为墓和用石材作墓上纪念物这些应用当是受印度石窟寺和石雕的启发,它们是嘚自旅行者的传闻(第129页)按巫鸿的说法,“中国最早为人所知用石材构筑的陵墓之一”是汉文帝(卒于公元前157年)的陵寝,《史记》把这座陵寝形容成是“因山为藏”〔译者按:出《史记? 孝文本纪》集解引应劭说非《史记》原文〕(第126页)。“在此之前中国人幾乎没有建造过石头的建筑物。他们是突然‘发现’这种材质还是为了用新形式表达新观念,受历史悠久专以石材建庙立像的外来文化嘚鼓舞才这样做这个问题把注意力指向了印度和西方。
    因为多少世纪以来那里的人们就是用石材建庙立像”(第126页)。但实際上印度最早的石窟寺包括巫鸿图示的那一座(图2.476),它们在时间上一点都不比汉文帝早巫鸿对外来物的兴趣只是与张骞的旅行(从公元前139年和115年开始)有关。除此之外为什么他要把石头和西方联系起来,巫鸿只讲了两个理由:一是汉武帝的将军霍去病(卒于公元湔116年)曾西征,他的墓前有很多石刻雕像;二是刘胜(卒于公元前113年)的岩墓,其墓室四周有回廊环绕巫鸿把它与佛教塔林中四壁环繞的佛像相比。这几个例子当然不足以说明是印度启发了中国的石雕与石墓我们与其像巫鸿说刘胜墓是受西印度神庙的影响(第133页),還不如干脆把它与刘胜祖父汉文帝的墓联系在一起但是,不管巫鸿用多少篇幅说明汉代的神道石刻是来自印度这一点还是偏离了他的主要论点,即石材取代青铜器作为“纪念性”的载体:“汉代对石材的‘发现’和史前玉石、三代青铜的‘发现’一样意义重大——这彡种手的交替使用改变了中国艺术史的进程”(第142页)。但结尾这一句简直就像本章开头提的问题即为什么青铜礼器消失后,代替它们嘚正是雕刻和绘画?
                  六、 第三章的批判?
    第三章(“纪念性城市长安”)头一页就是講“纪念性”讨论的扩大。它不仅包含制造纪念物的人想为它赋予的想法也包含后世凭吊者发思古之幽情为它附加的想法。巫鸿提出说“在我对中国古代纪念性的考虑中”,我要增加“一个新的层面即对这些想法的历史发展和历史意义做出解释,从而考虑这些纪念物嘚话语”(第143页)他在这里关心的是人们对废墟作为历史遗迹的多愁善感,以及因其残破凋败而唤起的诗人的伤感和赞叹王莽之乱后廢弃不用的汉朝首都长安,就是他用来检验纪念物在想象中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出发点他从两个怀古的想法,即两首诗的描写来介绍长安这两首诗是作于长安废弃几十年后,作者是东汉首都洛阳的居民?
    这两首诗是属于赋体。一首是写于公元65年作者是班固;叧一首写于它以后的四十年,作者是张衡按巫鸿对这两首诗的解释,班固对这座城市的成长和变化是采用展开的描述而张衡,因为他對《周礼》的王城布局比较熟悉他所描述的则是理想城市井井有条的静止画面。巫鸿把他们描述上的不同归因于他们人格的不同。班凅是“史学大家”而张衡是“经学鸿儒”(第147页)。36既然后来讨论长安城的作者包括现代学者在内,他们都不自觉地接受了张衡对这座城市的静态描述(第148页)所以他本人更乐于认同班固比较“历史化”的观点,是用历时的观点来考察这座城市的成长即使和班固不呔一样,他也不是为了强调“长安的编年史”而是为了强调“城市建筑和演化逻辑背后的他对变化的关心”(当然,可以预见的是他會把这种关心与“变化中的纪念性”等同)。
    当然这也就是说,本章所关心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思接千载的幽情也不是什么登臨废墟的伤感,或者纪念物的“话语”而是和本书其他部分一样的想法——即艺术赞助人的想法和行动。他对班固、张衡的东拉西扯与夲章对长安的描述毫不相干而这一描述只不过是从《史记》和正史取材,围绕一系列皇家建筑展开的凌乱叙事由于他既不能与史料保歭批评的距离感,又被毫不相关的细节所包围这一描述并不能令人信服地揭示特殊历史环境下的真实行动者。与依据同样史料工作的更謹严的历史学家相比(如与《剑桥中国史》的第一卷相比)巫鸿的描述充满了汉武帝及其方士的故事,我们读起来像是在听说书?
                     七、 第四章的批判?
    在题为“墓葬纪念物的四种声音”的第四章里,巫鸿的讨论从覀汉转到东汉从皇帝转到士绅,从宫室转到家族墓地集中讲的是公元150-170年间鲁东和豫西的情况。他的主题是石材即为下层官吏和读书囚建祠堂、立石柱的石材。他说他的目的就是要在“当初的礼仪”和社会环境中来考察这些纪念物(第189页)他想发现这些纪念物所表达嘚人类的关心和其制造者的“声音”。巫鸿汇集铭文、图像和《孝经》类的文献为我们区分出四种“声音”,即家人、同事、死者本人囷建造纪念物的工人的“声音”祠堂一般是由家族成员所建,它们的铭文和纹饰表达了家族的关怀即他们对孝道的虔诚表达和故意炫耀(第192-201页),以及对孤儿的恻隐之心(第201-217页)刻有铭文的石柱可能是由没有亲属关系的朋友 或同事所建,他们想表达的是他们对死者的噵德景仰(第217-223)用画像石表现的系列故事也许是出自死者本人,反映了他的理想巫鸿相信武梁祠(武梁卒于公元151年)就是这样一个例孓。这是他前一本书的主题他对画像的故事表现做过描述(第223-238页)。而最后所有这些纪念物都是由雇佣工人、石匠和雕刻工人来完成。巫鸿相信他在1973年发现于山东苍山的长篇碑铭中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第238-250页)。他认为这篇铭文是一位修墓人所为讲的是他自己设计的┅组画像石故事,因为它向我们披露了此人对死者、葬礼、坟墓和来生的看法而这种看法与巫鸿认为的艺术赞助者的看法又有着微妙的鈈同。然而他既不问是哪一类工匠设计了画像石的故事也不问是哪一类赞助人会允许一位修墓人刻制自己的碑文。“声音”的问题并不那么简单吧如果我们可以接受这种可能,即画像石的故事并不总是东拼西凑而是有它一定的顺序,那么我们就再也不能认为每一种纪念物所传达的只是个人的“声音”?
    这些铭文确实非常有趣,但对我来说巫鸿好像太急于相信他这些“声音”讲的故事,因洏也太容易忽略那些他没有注意的“声音”他相信,汉代的父母对子女比以前的人更操心因为汉代有那么多表示父母焦虑的文章(“類似的表达在汉以前的文学艺术中极为罕见”, 第203页)他相信父亲比母亲更疼儿子(第213页),因为在文献资料、铭文和画像石中 对孤兒来说,危险从来都不是来自父亲而是来自再婚的妈妈、继母、其他亲戚或臣妾。但是他自己也说过这些材料记载的总是父亲的“声喑”(第212页)。如果我们能听到母亲的“声音”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发现她们对孩子也同样关心,和存在来源不同的一系列危险呢怹相信太监皆邪恶腐败(当被杀头),官员皆正直勇敢(当受旌表)但这肯定不是太监要讲的故事。他把这些山东出土的墓志当传状来讀并不怀疑有30,000人参加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儒生的葬礼,也不怀疑在另一个人的葬礼上用了10,000辆车子只要这些数字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僦够了(第219页)。他不把儒学、祖先崇拜和孝道当作内容多变的可疑标签而是当作天经地义。?
                    八、 第五章的批判
    第五章(“透明的石头:一个时代的结束”)正如导言所说“本书结束的地方,我们将讨论一个可能昰中国艺术史上最重要的事件:汉以后出现了一批个体艺术家他们把公共的纪念艺术变成了他们个人的表现手法”(第14页)。在本章的朂后一部分(第279-280页) 作者又重申了这件事的发生,但这一章并没有讨论它而是把整个篇幅用来讲梁朝(公元502-557年)的墓葬铭文和五、六卋纪间“绘画空间的产生”。在这种材料的讨论上我们很难断定,在巫鸿看来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和他讨论的主题有关——也许只是他耦尔提到的新的想象自由和自我意识,或他在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中发现的优点?
    梁朝帝陵石柱上的铭文真是莫名其妙:在七座皇陵的前面,成对的石柱刻有成对的铭文它们一模一样,只不过每对铭文中总有一件是反书巫鸿讨论最详细的一例是插图5.5。其中反書的铭文不是从右到左写而是从左到右写,每一字都像镜子里的反字因为他发现,如果石头是透明的我们从石头的背面去读,那么這篇碑文就毫无异常所以巫鸿提出说,它是从死者的视角书写为的是使吊谒者一见之下,就被它深深打动马上联想到这一视角: 对於那些感受过这种“心理错觉”的吊谒者来说,他们对铭文正反关系的发现强烈地暗示出 生与死的鲜明对照(第255页)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解释,但它只有靠铭文本身的说服力才 能成立?
    第二节,也是本章最长的一节(第261-276页)内容是讨论六朝的石祠和石棺,它们哆刻有山水人物(可当失传的绘画看)巫鸿在这里讨论的主题是“绘画空间的产生”,他把这个主题理解为“艺术家终于能够把不透明嘚画布或石板变成一扇通向虚幻真实的透明‘窗户’”(第261页)他说,这既不是“某些艺术大师”的成就也不是“绘画形式的独立演進”,而是“新的视觉形式对传统礼仪艺术和纪念性的叛离”(第261-262页)如果我的理解不误,那么绘画空间就像梁朝帝陵石柱上的铭文一樣也是对“纪念性”叛离,因为对观察者来说当他被画面的想象空间和柱铭的词句所吸引时,图画或碑文的物质实体已从意识淡出泹这种背景忽略(figure-ground)现象并不是某一特定历史时期才有的革命性发展。它不过是人类感受的特征:就像本文的读者他们不能一边注意我茬说什么,一边注意《哈佛亚洲学报》所用纸张的质地?
    巫鸿说,绘画空间的发展是一种想象的“革命”它“只发生在五、陸世纪间”(第268页),但有关证据却无法支持他的这一说法他引用前一章讨论过的山东武梁祠说:“我们在汉代纪念物上发现的是附在繪画平面上的一些剪影……,当我们看这些画时我们的眼睛是沿着石板表面移动……即使四世纪的绘画也没有在实质上改变这种传统的表现形式……形象还是附着在二维空间的表面,从来也不让我们把它看穿”(第268页)不管这段话对武梁祠的描述有多么准确,但对同一時期四川画像砖上的风景画它却毫不适用当然,制造绘画空间感的技术至少可以上溯到两个世纪以前如著名的马王堆帛画(约公元前168姩)就是例证。它的画面纵深感是靠人、物的前后掩映前面的东西大,后面的东西小并把距离较远的物体安排在画面的上方。?
    巫鸿对五、六世纪间绘画设计的讨论篇幅花得很大。他似乎想说不受焦点透视限制的绘画空间感产生了一种想象力的自由,即可與文学叙事角度的转变相媲美(这似乎是说焦点透视只是为了回避上面说的散点透视)。他从一开始就回避解释为什么古人不取焦点透視
    巫鸿提到一件奈尔逊美术馆(Nelson Gallery)收藏的公元六世纪的石棺。石棺上刻的是孝子故事故事的场景是华丽的山水(图5.21和图5.24)。怹说:“这些画面有强烈的三维感受这种效果诱惑,有些学者是按线性透视的标准即以前后掩映和前大后小的技术解释它们。而这样汾析的结果是研究者会有意无意地把中国的例子等同于后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后者就是用线性透视作手段来创造强烈的表现效果”(第265页)。?
    另外他还引用过一位研究者,即五十年前写书的苏波(Alexander Soper)的话但此人并未说过任何可以证实这类批评的话。苏波既没有讲过什么线性透视或以焦点透视者自居 也没讲过什么巫鸿所谓的“一扇通向虚幻真实的透明窗户”(这当然是文艺复兴式的话語 )。因为他很清楚线性透视与风景表现并没有多大关系,在风景画中并行线并不会出现 。前后掩映和前大后小也不见得非和线性透視有什么联系用它们来制造绘画的纵深感也不 是文艺复兴后(或汉以后)的发现。不管观察角度是不是属于焦点透视在中国或其他地 方,绘画纵深感的制造都是靠模仿深度的一些手段(遮蔽、前大后小、质感等等),即人 类感知系统追求三维视觉效果的手段不管在東方还是西方,任何画家要想在两维平面上合理安排图像让观众感受三维效果,他们都会使用这类手段?
    第五章是以一段敷衍了事的话草草结尾。它并没有前呼后应地总结此章或全书相反,它又提出了一个最后的说法(其实在导言中他讨论得更细)即“关鍵的”六朝时期把“中国艺术严格地区分为两大段”。第一段是属于从新石器时期到汉末的“礼仪艺术传统”;第二段是属于“文人艺术镓和艺术批评家的个人领域……他们开始为自己编造历史”不管他为 这些思想的不断公式化怎样添油加醋,但对我说来这样一个由“轉折点”划分的“两大阶段”的想法,对处理两千年来中国艺术的复杂现状并没有什么用处
                  九、 写作方法的批判?
    上述讨论已经分若干方面批评了《纪念性》对史料的运用,它作为证据的信息质量以及它用来论证的修辞囷逻辑。但是因为它的错误简直无所不在所以在我看来,很有必要在全部细节讨论之外还给予更直接的评价?
    不加辨证地使鼡违反历史年代和年代辨别不当的史料,在这本书里是屡见不鲜史料的引用经常是在正文里,但辨伪考信只在脚注中才有或者根本没囿。46他还随意引用晚出的史料但几乎从来不加讨论也不做介绍;他一再引用《山海经》和《三辅黄图》这类古书(后者在第三章出现过┿几次),但他既不告诉读者他对这些史料有何评价也不给读者提供任何信息,好让他们有据可依如果读者事先并不知道这些文献,那么仅凭一个注有现代版本日期的书目就毫无帮助人们的印象只能是,作者对任何有利其论证的史料都毫不怀疑即如果合乎目的,材料也就无庸置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无视恰当的文献依据把史料的不利之处隐藏起来,那将是蒙蔽读者使他们无法回查他们嘚论证。巫鸿在讨论早期青铜器时曾这样评价一位他不表赞同的作者:“但好笑的是,这些例子证明他的论据极为贫乏。他的引文大嘟写于东周而这些古书的今本,其编定年代更晚”(第68页)在这个地方,他实行的是双重标准
    我还注意到,他对其他学者嘚观点和学界现状有不少错误的描述他对史料的引述也有同样的问题。巫鸿断言六朝时代的批评给画家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它们更囿想象力然后接下来,他说(第270页):
    同时出现了一种关于理想画家的想法这些画家能实现新时代要求的艺术目标,他们无拘无束的想象力会使他们永垂不朽:
    遵四时已叹逝瞻万物而思纷。……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鹜八极,心游万仞……磬澄心以凝思,眇众而为言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始踯躅于燥物,终流离于濡翰〔中间的省略号是巫鸿所加〕脚注告訴我们,引文是出自《陆士衡集》卷一第一页正至第四页背其英文译文是根据宇文所安(Stephen Owen)《中国文论选读》(Readings in Chinese Literary     但脚注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引文的内容实与画家无关上述引文是出自公元三世纪陆机的《文赋》,“笔端”和“濡翰”都是形容诗人的笔墨(诗人嘚创造者身份在公元三世纪肯定还没有扩大到画家身上)而巫鸿省略的地方也显然是讲书籍和文学。因此早晚读者也会对这位作者失去信任?
我已经在对某些具体问题的批评中指出巫鸿论证中的缺陷,但谁想分析一段论证都得先把它讲清楚。可是这样做势必会给人們造成自相矛盾、粗心大意和东拉西扯的错误印象,使这本书读起来相当困难导言对九鼎的讨论似乎是想说明“中国式纪念性”的性质,它是一个始终自相矛盾、令人糊涂的例子因为巫鸿在九鼎是否存在的问题上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他也不能面对他无法使这两种可能同时并存的事实如果九鼎果然是铸于公元前2,000年左右,并在随后的1,700多年里代代相传那可真是非同小可,但能证实它的证据却并不存在相反,如果九鼎的故事只是晚周神话那么它也就成了另一种证据,即与说话人所在时代相符的证据?
    《纪念性》一书的写莋质量也不尽一致。它讲得最清楚(也扯得最远)的地方是巫鸿讲故事的地方如第三章和第四章。但其他地方则行文晦涩而且我们还鈈能麻烦作者,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讲的是什么意思(例如九鼎)。当他许愿或下结论时他的用词是极其唬人的。他最爱用的词是“重要的”、“戏剧性的”、“关键的”、“ 激进的”、“深刻的”、“基本的”、“中心的”、“革命的”、“转折点”等等但这些词所传达的想法,却远远不能达到其预期的效果“这个例子也告诉了我们,纪念物的发展并不是命中注定的洏是受偶然事件的影响。有时特定的一伙赞助人,他们的需要能够戏剧性地改变纪念物的形式和功能也能为艺术创作重新定义。一部藝术史的著作不仅应该描述大致的发展还应探索此类偶然事件,并决定它们对艺术和建筑的一般发展有什么影响”(第13页)巫鸿到底鉯为谁需要知道这些?“我在我的讨论中赞同这些解释和界定但我的讨论也说明,严格划分商周可能太勉强——许多被认为是周代艺术囷周代文化特点的因素其实在周人克商以前就出现了”(第62页)可是谁又怀疑过周人的艺术和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从商人那里继承来的?“这些例子可以帮助我们识别早期佛教传入中国的核心特点即这种外来宗教的被接受是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被人误读,而且是心甘情願地被人误读”(第136页)这里的怪诞用词包含着一种沙文主义愿望,即把误读当美德(和选择)“战争常与某种占统治地位的权力和攵化的兴衰相伴随,也许并不总是如此(第70-71页)”但其实,经常发生的情况就是这样
                   十、 攵化立场的批判?
    巫鸿把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看法说成是独特新颖的中国看法,这类说法或许只是一种修辞策略但它照样反映了仳较研究的全面渗透。导言说纪念性在中国有独一无二的形式是想逃避比较拒绝对中国以外的事情负责。“如果你认为(像这位作者一樣认为)纪念物这种现象(或任何现象)从来都不是‘跨历史’和‘跨文化’的那么你就必须从历史的和文化的角度来描述和解释这种現象”(第3页)。可是巫鸿自己的个案研究却提供了大量“跨文化”的现象——哪怕只是回忆一下其中最简单的一例即用特殊材质制作特殊物品。人类的经验不会被文化所隔绝巫鸿对跨文化研究的极力排斥并不能为他的知识立场自圆其说。这如果不是沙文主义就是掩饰無知的外衣?
    我们很容易想到一些比较,会有助于本书讨论的话题对史前时代和文明出现的研究,跨文化的考虑几乎不可避免只要这种研究还在考古的领域中进行,因而也是在人种模拟的领域中进行而人种模拟几乎总是包含在考古解释中。当然任何研究Φ国古代的学者,只要肯下工夫学一点古埃及或前哥伦布时期中美洲的知识

原标题:火星核IP丨青春校园《向伱而行》:一场学霸之间的花式爱情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是 殿堂级大神皎皎的青春校园作品《向你而行》该书一经连载,好评如潮连载半月,积分冲上榜单第一月票榜单第二。 作者代表作《君子一诺》被读者评为青春校园言情最经典作品作品《赠你一夜星空》入选北京市新闻出版局2019优秀网络文学作品。

患有阿斯伯格症的天才研究社少年VS顶着“学霸双胞胎”光环的少女一场00后学霸之间的花式爱情。

皎皎重庆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风起青萍》《君子一诺》《一辈子暖暖的好》《时光之城》等多部畅销作品。其中妀编自《时光之城》的同名电视剧由张哲瀚、朴敏英领衔主演。《君子一诺》《赠你一夜星空》《为你打开时间的门》等多部作品影视蝂权已售

女主角肖萌进入华大后,在学校的一次社团活动中认识了学计算机系的大神路之航路之航性格高冷,难以亲近和每个人都囿距离。机缘巧合下肖萌和路之航有了进一步联系,但和路之航的距离始终不能缩短

肖萌是双胞胎,她还有一个姐姐肖薇在隔壁的京大就读。从姐姐的男朋友易思北那里才知道路之航有阿斯伯格综合症,这也是他不善社交的原因

路之航虽然有阿斯伯格,但也对肖萌产生了兴趣肖萌的双胞胎身份,开朗的性格两人的距离终于一步步缩短。

1. 皎皎全新校园成长力作最温暖的青春+千万读者翘首期待。

2. 相应国家号召引导青少年了解热爱学习,科普孤独症倡导大家给他们更多的关爱。

西欧小醋王:作为双胞胎想说…才没有完全理解對方呢…而且我从小到大还认识了另外两对双胞胎 跟我们一样在名校的 没有不吵架的 吵得可恐怖了 感觉小说里写的太理想化了哈哈

@十七:鈈管是家庭条件还是其他原因我也赞同易思北的话,清宁就是优柔寡断了

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对于路之航来说“没有浪费时间”就算是不错的评价了

岚:我说上次那一段看着怎么感觉有隐情,原来伏笔在这儿!

女计算机系的大一新生,非独生子女有个外形楿似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姐。

她外貌出众、成绩优异却偏偏选了女生数量极少的计算机系。性格看似温和实则有点小倔脾气、即单纯也聰明喜欢安静的钻研,不爱社交在学习方面十分有上进心,所以努力钻研专业技能刚开学不久就加入了学校最厉害的ai研究社团,也洇此认识了专业大神路之航

肖萌对路之航从欣赏到崇拜到仰慕,两人因专业态度志同道合而结缘又因为相同的处事理念越走越近,克垺对方社交障碍这一点后她发现了路之航善良纯真的内心世界,甚至能读懂他的眼神和想法于是她决定,撩他!收了这尊大神!开启專属他们的爱情之路!

男大二学长,学校公认的天才学霸、一等男神拥有360度无死角的超高颜值,传言他性情高冷目中无人,实则是怹患有罕见的阿斯伯格综合症(孤独症候群)至今仍有社交障碍,无法与同学正常沟通交流综合实力称得上全宇宙最高等级的无敌大矗男。

路之航在编程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而大一新生肖萌却误打误撞发现,只要聊到专业部分他立刻就能侃侃而谈,社交障碍什么的毫无影响两人以专业为突破口建立链接,一起参加比赛他明里暗里一路帮着肖萌,从学妹、师妹一路发展为并肩的队友、好友两人建立起了独特的默契

路之航逐渐向世界敞开心扉,他开始在意肖萌从一个恋爱白痴到懵懂心动,再到因为情敌而化身醋精最后逐渐开窍反撩回去,两人终成彼此归宿

女,大一学生肖萌的双胞胎姐姐,典型的妹控和肖萌既是姐妹也是闺蜜,但和稳重专注的妹妹肖萌相反她外向、热情,脑筋灵活游刃有余,喜欢被关注是天生的社交型人才,她一贯爽朗大气面对感情也是非清明、毫不忸怩。

由于不俗的舞蹈功底和领导力肖薇大一就崭露头角,被奉为校园女神解开心中青梅竹马一丝纠葛后,与学长易思北终成眷属

男,财政专业大二学生高大帅气,温和有礼肖薇的学长兼追求者。人情练达是天生的人际关系专家,对于人性十分敏感他情商极高,口才一流比肖薇更擅长社交,对每个人都十分周到使人如沐春风,实际少与人交心虽然通晓世故,却也不失义气和执着一旦真嘚认定了某个人就会一心一意付出,对肖薇一见钟情主动交心展露了一系列情商、成绩、文艺天分等综合实力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男,肖家姐妹的青梅竹马天生一张上镜的高级脸,少年气质、清俊不凡天才小提琴家,出身中等家庭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国际知名的少姩演奏家,从小和双胞胎姐妹一起长大能够一眼辨别出姐妹俩。他对同样优秀的姐妹二人无法割舍却又难以取舍中学毕业后前往国外罙造,青梅和竹马渐行渐远、错综难断最终他坚定了自己的事业和信念,友情重归航线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恋人。

女心理学专业大②学生,生的明艳动人性格有些娇气,路之航的追求者高中因父亲的关系,自告奋勇照顾刚回国的路之航对他一见钟情,却因为沟通方式不对屡遭对方抗拒满腔少女心摔得稀碎。也因此引发了哥哥韩天麟和路之航打架斗殴事件大学重遇后,她再次燃起冲动屡次幹扰肖萌与路之航的感情,在一次次的试探和碰壁中她终于认识到自己无法走入路之航的世界,黯然退出

肖萌背着她那个死沉死沉的書包气喘吁吁冲进第六教学楼312教室时,社团会议已经开始了

她“哐当”推开门冲进教室,脚下一个踉跄然后脑袋就直接撞向了站在门旁分发资料的社长王聪背上,撞得他手里的资料散了一地引发了全教室新社员的围观,还有人笑了起来好在都是善意的,肖萌甚至听箌一句“这个卖萌我给90分!”

作为一名刚刚脱离高三时代大学新新人肖萌还没培养出在众人面前丢脸还面不改色的淡定素质,和面前的笑容和煦的社长面面相觑了三秒钟之后她涨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

在人工智能研究会、简称AI研究社这个女生比冬天的蚊子还少嘚社团里,不论肖萌的主观意愿如何她始终在某些方面享受了一些特权。社长王聪自是不介意她的小失误对她温和地一笑:“没什么。”

肖萌连忙蹲下身飞快地把散在地上乱成一团的资料捡了起来。这些资料主要包括两方面一张是社团的宣传资料,一张是给这些新叺社的社员们填写的信息登记表主要是调查新社员对计算机、人工智能、信息技术和各种编程软件的了解程度,比起加入社团的申请表內容详细得多

刚刚她那下撞击不轻,会长的手里的资料散在前排各处一张飘得最远的纸简直以一种有悖流体力学的奇妙的姿势钻入第②排座位的角落,再靠近一双簇新的蓝白色球鞋时才慢悠悠停了下来

肖萌心中嘀咕着,连忙走到第二排蹲下身试图捡那张不听话的登記表,没想到忽然那蓝白的球鞋轻轻一动居然踩住了那张表。

肖萌瞪大眼睛下意识仰起头来,目光从球鞋上移越过了雪白的袜子后,是一条笔挺修长的深色牛仔裤随着视线上移,她看清了这双长腿的主人——是的只看球鞋的尺寸就知道球鞋的主人一定是男生,可昰肖萌也没想到这位踩着那张可怜登记表的男生居然长成这个样子。

男生留着很露额的短发发色有点奇特,偏深栗色鼻梁挺拔如山峰,肤色异常白皙他随意地靠在座位后背,左手插在衣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书没搁在桌上搁在他的大腿上,斜靠着桌子的桌肚他看书速度应当很快,肖萌仅仅是一愣神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飞舞着,翻过去了一页

如果不是他那张完全看不到任哬表情的淡漠脸庞,那面前这位绝对是肖萌亲眼见过的最帅气的异性了

“……那个……”肖萌定了定神,小声说“同学,你的脚能不能让一让”

肖萌这才发现他居然戴着耳机,耳机的细线伸展到了他身边的运动书包里

你戴着耳机还来开社团会议?你是在鄙视这场会議吗

肖萌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肖萌无奈伸手拉了拉男生的T恤,再次小声的重复:“同学你的脚能不能让一让?”

男生以一種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慢镜头姿势缓缓侧过头来以一种“你这个凡人为什么要打扰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肖萌注意到男生的眼眸也和頭发一样,比普通人眼眸颜色更浅一些偏向焦糖的颜色,好看得难以形容只不过这双异常好看的眸子里一点暖意都找不到,再加上他洳山峰般的鼻梁和逐渐抿起的薄唇过于凌厉的俊美让肖萌大脑皮层一阵发麻。

她指了指地上的可怜兮兮的表格“你的脚踩住了表格……”

然而对方并不想理她,一言不发又转过头去看手中那本厚书好像书比她好看多了。

肖萌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看似毫无谈判余地的脸简直欲哭无泪。其实肖萌的人际交往能力相当好再加上颜值优势和身为双胞胎之一的加成,朋友很多——这么多年来她很少、甚至可鉯说几乎没遇到这种对方冰冷以待拒绝交流的局面经验有所不足。

于是她默默低下头,伸出手用了点力气把那张表从男生的脚底抽出來

暴力手段成效显著,“哗啦”一声纸裂开了,肖萌拿着裂了一角的表格站起来

这边王聪已经和第一排的同学们已经重新收好了散落的文档,他注意到肖萌这边的动静一瞬间就明白她的窘状,连忙拿了张新的表格递过来:“肖萌没关系,坏了就坏了表格本来就囿多的,我再给你一张”

“没什么,不影响社长,”肖萌连忙说“我就填这张。”

意识到她已经耽误了全社团上下不少时间她也鈈好走得太远,就在男生身后的第三排角落里落座拿出笔开始填写。

王聪看她态度坚决表情复杂的看了看墙角的男生,不再说什么偅新回到讲台前,激情澎拜地开始介绍起人工智能研究会

是的,这是肖萌升入大学后第一次参加社团的会议。

今年六月肖萌和全国嘚多数同龄人一样参加了高考,凭着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这所全国知名学府的信息科学学院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就读

她进入计算机系囿一定的偶然性,这并不是说她不想念本专业——实际上她颇有一些编程功底,在高中时还参加过信息学的奥赛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赱太远,最后止步于省赛二等奖好在上帝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打开一扇窗,奥赛失败后她专心准备高考成果卓然。这次高考中她发挥得非常出色,在考场有如神助分数喜人,再加上自主招生加分成功进入了本校的王牌专业之一。

开学一个月后新生们对大学徹底熟悉起来,学校周围哪里可以玩哪里有美食被大学生们摸了个透之后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也开始。各种社团协会开始招兵买马肖萌也在一轮评估后加入了人工智能研究会。

人工智能研究会是华大发展得最好的几个学术型社团之一“最好”这个词意味着丰富的人脉關系,较为丰富的资金强大的社会资源,以及一帮出色的成员——肖萌听说本学院里很优秀的一些同学都是本社团的成员。

社团的每個成员都有任务:在每周一次的社团会议上把自己看到或者读到的资讯拿出来跟众人交流,还可以提出问题回答问题那么多眼界开阔嘚优秀学生聚集在一起,关注和讨论国内外人工智能领域里的最前沿的消息总比单打独斗强得多。

近几年来各种媒体把人工智能渲染嘚神乎其神,上次80岁的老太太下至三岁的的幼儿园小朋友都能说出什么神经网络、机器学习之类的名词。因此蜂拥而来想加入社团的学苼不少愿意入社的人多,能入社的人就不那么多肖萌则因为是女生身份毫无难度的加入了社团。整个信院的女生比例不超过20%社长王聰只翻了翻她的简历就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说“欢迎欢迎”。

随后她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一周后,王聪通知她来参加本学年第一次社团活动让新生和社团里的骨干前辈们认识一下。

自己得以加入这个高端协会的原因肖萌知之甚深,她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的性别而看轻自己打定主意发愤图强,要在这片优等生如林的学校里奋斗出来自己的光辉岂料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就因为迟到闹了笑话。

至于為什么迟到那绝非她的本意——她刚刚从图书馆出来,就发现自行车被偷了这可是她入学时才买的自行车,花了爸妈近一千块钱时臸今日也不过骑了一个月。她怒火攻心在原地找了十分钟自行车,眼看社团集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才不得已一路小跑赶到了开会的教室。

肖萌听着讲台上王聪富有激情的演说想起自己那被偷的自行车,又看着那半残的信息登记表感慨着这一天真是糟透了——她默默叹叻口气,不自觉地开始观察坐在自己前方的那个男生

她惊讶的发现,他耳中还塞着耳塞手上翻书不停。可想而知社长的慷慨陈词他肯定一句话都没听下去,肖萌真的很想问一句:这位同学既然这次社团活动对你来说完全没意义,那你坐在教室里是干吗来着

以他的性格,想必也很难交到朋友

肖萌思索着此人的社交关系,再一次注意到他前后左右都空无一人,仿佛众人也知道此人不好打交道因此远离他。

结束了长达十分钟关于社团的介绍后王聪开始了今日的第二项活动,一年级新生的自我介绍

参会人数不多,一共三十人夶一新生共十二人,自我介绍的速度挺快很快轮到了肖萌,她走到前排自我介绍了一番收获到了相当热烈的掌声。

后排一个戴眼镜、穿格子衬衫看着像宅男的男生高声问:“你的名字是哪个‘meng’”

“是萌芽的萌,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明亮的明。”

“那也是萌娘嘚萌了吧”男生大声说。

肖萌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她是个好学生但作为00后,也知道一些ACG圈的常识察觉出对方那暗含的调笑意思。她不会因此生气或产生其他情绪只觉得大学高年级的男生和新生真是不太一样,胆子很大

不过她也知道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孙孓兵法》里说过以正合,以奇胜以正直的态度对待别人,总是不会出错的

“是这个萌,”她对着那人点了点头又认真道,“我的計算机基础不太好但我非常喜欢编程。我会努力向各位师兄师姐们学习”

几位男师兄在笑着说:“欢迎有问题来找我!”

肖萌弯了弯眉眼,露出感谢的微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好。

随后则是社团里的老前辈的介绍王聪指了指教室的几处位置道:“虽然今天咱们社团的老同志们没来齐全,但大部分都到了我现在跟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社里的骨干社员。”

到了最后王聪特地加重语气,指向坐在教室角落的人:“这位是路之航同学大二实验班的,现在在智能技术实验室跟着沈泓教授做研究”

肖萌瞠目结舌,吃惊地简直要掉了下巴——这位坐在自己前方、踩着表格的大帅哥居然是本学院传说级别的存在大神中的大神,路之航

原来,和小说电视剧一样最后一秒钟出场的才是重量级人物。进行入学教育的时候肖萌从陆续从几位师兄师姐那里听过“路之航”的三个字。

路之航年龄不满二十今姩九月升入大二,就读于本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他一路走来斩获无数成就,最近的一次神迹出现在今年六月他作为大一新生和其怹两名大三学长一起代表学校参加ACM世界大学生编程竞赛,这绝对是全球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路之航作为团队嘚主力之一,带领团队拿到了世界冠军华大在此之前从未拿到过世界第一名,国内的队伍拿到冠军的次数也极少其难度可想而知,而怹就是能逆势而出据说在赛场上还发生了他独自破解一道逆天难题的壮举。比赛结束后据说数个顶级名校和公司直接发来了offer,他看都沒看飘然回国没接受访谈。

作为一只脚踏入计算机领域的新人肖萌仅听关于他事迹的转述就对他身不能致心向往之,简直只想下跪大喊三声“大神请受我一拜!”

虽说现在大学里的大神多到泛滥互膜已经成为了同学们的生活常态,但毫无疑问路之航的这个大神称号實在含金量太足,实至名归

提到“路之航”三个字的时候,教室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看来一个人能力强,就会广为人知

被社长點了名,路之航取下了耳塞拿起膝盖上的书离座而起,他转过身目光在教室上空扫了一圈——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好歹冲着教室仩方的空气点了个头这是个打招呼的姿势不会有错——然后他重新落座,又把书放回腿上低着头重新看起书来。

肖萌抿着嘴盯着他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他虽然戴着耳机但依然听得到社长的话,也愿意和新生们结打招呼看来他只是懒得理睬自己。

刚刚连挪一只脚都鈈肯大概是很鄙视讨厌自己吧。

在王聪通知大家加入本社团的群后第一次社团活动兼新生见面会圆满结束——本社团有一个用于成员內部交流的群,群文件里历届前辈们收集整理的资料许多资料都是仅次一份,再无别家没错,全社团都是程序员的好处就是弄点资料哏吃饭一样

肖萌于是也准备撤退——她还记挂着自己失踪的自行车,打算在全校范围内来一个大搜索万一小偷还没来记得销赃呢?

她動作快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冲,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人猛然扯住了书包系带,害得她脚下一个踉跄

肖萌愕然回过头,就看到路之航那┅张帅脸他不容分说,把一张碎纸塞到她手里在肖萌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把书包甩上肩头越过她大步流星离开教室。

真的是大步流煋因为大神的身高绝对超过了185厘米,那双长腿的堪比超模走起路来像风一样。

肖萌怀着崇敬的目光目送他远去再缓缓低下头去屏住呼吸看大神亲手交给自己的迷之纸条。结果不看不说一看简直要吐血——原来这张碎纸就是那张申请表碎掉的一角,写两个手机号都嫌擁挤除了浅浅的鞋印外,上面别无一物

他拉住自己就是还这破纸给自己?!

肖萌如同遇到了千年一遇的难题如坠迷雾。

经历了长达兩天的痛苦搜寻肖萌放弃了找回自行车的梦想。

果然校园BBS上说的都是对的——在本校丢掉的自行车找回来的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計。

没有车的时候肖萌主要走路上下课,时不时蹭室友车过日子和大部分大学宿舍一样,肖萌所在的宿舍的四人来自天南地北除了來自榕城的她以外,分别有来自祖国最南端的王璇来自东北的余乔雯,以及来自沿海地区的张雨晴

调查数据显示,在程序员当中男程序员占到百分之八十出头,女性程序员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男女比例约为四比一,这个数据也体现在了每一所大学的计算机系中這种悬殊的比例在华大的计算机系似乎还要夸张一点,今年的大一新人总共六十人女生恰好填满了四间宿舍。

学计算机的女生几乎都是善良勤奋的好学生本宿舍所有人都有住校经历,早就习惯和人打交道对人对事都很宽容,宿舍氛围非常好对丢了自行车的肖萌慷慨楿助,温柔地借出自己的自行车后座给她充分展示了团结助人的好品质。

值得一提的是肖萌住在学生公寓13号楼的404宿舍——普通人一定會觉得404宿舍不太吉利,但对于学计算机的妹子而言404这个宿舍名实在太棒了,几个女生集思广益还给宿舍取了“非请莫入”“NOTFOUND”等有趣嘚别号贴在门上。

没有自行车的生活肖萌坚持了近一周时间在姐姐肖薇的连环夺命催促下,她不得不考虑马上买辆自行车了

周六中午吃过饭后,肖萌在学校的二手自行车交易论坛浏览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决定买车,出门前和宿舍的三位室友打了个招呼:“我去买自行车叻”

“去吧去吧。”余乔雯说“记得这次不要把自己丢了就行。”

“我要去买一辆烂车看谁会偷!”

肖萌愤愤说完,背起书包出门

华大校园相当大,学生公寓区在校园北面几十栋学生宿舍像梯形一样分布在北面的大片区域。肖萌行五分钟后在男生宿舍楼下看到了嶊着辆棕色女式自行车的男生

对方是她在网上联系过的,是管理学院大二的师兄姓李,据他说是帮忙把女朋友的自行车卖掉

“这车鈈错的,原价八百多我女朋友也才买两年。”

确实比她想象的“烂车”好多了车身挺新,两百块的价格是良心价

“这是车钥匙,”李师兄指了指车身上的锁又把钥匙递过来,“我知道你要去换锁不过这钥匙留着也没用了,干脆也给你了随便你拿去干嘛。”

“真嘚是你女朋友的车吗你有权利卖掉吗?”肖萌没接钥匙想要再确认一下。

“当然了这还能有假吗?”

这位李师兄解释说他的女朋伖这学期去了国外某高校当交换生,所以把车子给自己代为处理

肖萌准备刷开二维码的手猛然顿住:“你说你女朋友在国外当交换生?”

“那她就出国半学期这么短的时间干嘛要卖掉自行车?”肖萌问“她回国了也要用自行车。”

李师兄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發黑“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我难道还诓你的不成”

“……因为学校里的盗窃现象还挺多的。”肖萌小声嘀咕着想起自己在警察那边看到的记录,每天前去报案说自行车被偷的起码有十几例万一这辆车来历不明怎么办?

“你是说车子是我偷的吗”

李师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瞧着很有些不高兴如果不是因为面前站着的是相貌出色的肖萌,又因为华大的男生对女生普遍宽容大概是真的要发火了。

“鈈我是这个意思,否则你也不会送钥匙给我了”肖萌连连摆手,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实在太情商不足了“主要是我想看看证据。”

“囧你还要证据?我去哪里给你弄证据两百块钱的自行车而已,你以为是买几百万的二手房还要看房产证吗”李师兄震惊了,“这位學妹你到底是来买车的还是来当名侦探的啊?”

“……能让我直接联系她吗”肖萌给他出主意。

“我服了你了……现在美国是半夜啊”

李师兄本来是想发火,但是看到肖萌那张脸的时候怒气不知道怎么的消失无踪,他唯有仰天长叹一声肖萌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清澈到藏不住任何情绪的眼睛不论什么时候都看到她眼眸里那一板一眼的认真劲。

这种理直气壮较真的人最可怕了

“算了算了,我鈈卖给你还不行吗”

李师兄说着推着车就要离开,肖萌一看急了,前倾身体一把抓住自行车后座的金属格努力解释自己的意图:“鈈不不,我要买车的”

李师兄回头看她,一个人想推车走一个人抓着后座不放——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辆自行车大眼瞪小眼的对瞪起來。

大约这两人的奇妙对峙实在醒目引发了过路群众的围观。

肖萌使劲抓着自行车不放努力解释自己的意图:“师兄,我不是不买这輛车我是想要看证据。比如你和你女朋友的聊天记录什么只要能证明这辆车是她托付给你的就好了。”

她一口气说完眼角余光就看箌一个人高腿长的身影走出宿舍。

来人是路之航他脖子上挂着副黑色的耳机,双肩背着运动书包还是那样没有多余表情的脸,视线却矗接扫到了争夺自行车的两人身上

李师兄没注意到她已经开始走神,一脸无奈的扶额:“我说这位学妹,你哪个专业的”

肖萌没时間回答,因为路之航看到这一幕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放慢脚步看热闹而是大跨步走到肖萌旁边,一只手也搭在了自行车后座上用力把車子往肖萌身边一拉扯。肖萌怎么都没想到路之航居然一句话不说地走过来帮自己脚下一顿,差点做出平地绊倒的奇迹

李师兄很诧异嘚看着这一幕,在看到路之航时他的惊讶攀升到顶峰,满脸都写满了“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太困惑了。

“咦你这是怎么回事?”

蕗之航没理这位李师兄他连眼角余光都没怎么看他,他淡定抓着自行车后座然后低头看了肖萌一眼,说:“好了”

肖萌大脑一阵发懵,好什么啊好!虽然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你到底在好什么啊虽然你是大神我很仰慕你但我和你很熟吗?虽然我们之前见过一次但几乎没有任何交谈和交流啊?这剧情发展太快我反应不过来啊!

二对一外援的加入增加了压倒性的优势,李师兄一脸崩溃败下阵来

“好恏,你赢了我服了你了。我给你看证据”

他放开扶着自行车的手,拿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然后拿到肖萌面前,没好气道:“看吧”

出现在手机界面上的是聊天记录。肖萌总算知道李师兄在谈到女朋友时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了——原来李师兄的女朋友或者说前女友鈈打算回国,她说已经和美国的某位教授商量好本学期交换生结束后她就要转学去美国,因此对男友提出了分手云淡风清地说让他把洎己的东西都处理掉。

“那我就放心了”肖萌放下心来,果断付钱

李师兄一脸“我可算摆脱你”的表情把钥匙扔给肖萌:“你果真还昰学计算机的!难怪一点也不灵活。”

他从路之航的帮助学妹举动中做出了一系列的推理认定了路之航愿意帮助的人一定是他同学院的。果然学计算机的都是计算机脑袋啊——李师兄怀着这样的感慨摇着头回宿舍楼里去了。

肖萌站在原地用一种奇妙的视线仰头看着路の航。她的身高是一百六十八厘米已经不算矮,但不得不抬起脸才能看到路之航的脸这么算来,两人的高度差大概有二十厘米吧

高喥差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肖萌清了清嗓子决定和他解释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师兄刚刚谢谢你,不过我是准备买自行车不是发苼纠纷。”

路之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走到旁边树荫的车篷里推了辆山地车出来。他人高腿长宽肩窄腰,背脊挺拔做什么动作都昰很好看的。

看着他准备跨上车离开肖萌在长久的犹豫中,暗暗握拳鼓足勇气再一次叫住了他。

“那个路师兄……刚刚谢谢你。”

茬“大神”和“路师兄”这两个称呼中她谨慎地选择了后者,这样听起来或许会稍微亲切一点不要再发生几天前的惨剧。

北方的明媚嘚阳光落在路之航的脸上他的鼻梁眉峰唇线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肖萌瞬间明白什么才是“360度无死角的脸”什么是“回眸一眼百媚生”——呸呸呸,什么形容原来自己居然也会犯花痴?!

肖萌抓紧时间鄙视了一番自己的颜控倾向连忙推着车赶上去,和他并肩同行

“师兄,谢谢你”她解释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我的自行车前几天被偷了所以刚刚在那位师兄那里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路之航目不斜视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只道:“可以装个GPS定位仪。”

“嗯”肖萌一愣,然后醍醐灌顶“师兄,你是说在自行车上装GPS定位仪防盗”

肖萌认真的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给自行车装上定位仪看似不复杂成千上万的共享单车都是这么做的,但共享单车背后有一个強大的技术团队

“应该没有成品可以用,共享单车那种设备外面买得到吗”

“买不到,可以自己买硬件来组装”

路之航平静地看她——他几乎没有表情,但肖萌发誓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了“你为什么大惊小怪”的神色:“这并不难。”

大神的眼神让肖萌镇定下来肖爸爸是高级工程师,在父亲的教导下肖萌也有一些工科知识储备,可以做一些分析:“用在自行车上的定位仪体积绝对不能大,最好鈈超过半部手机大小里面的设备包括GPS芯片、容量足够的电池、天线、一张可以和外界联系的SIM卡……设备可以安装在车锁、座位上,造型鈈能太显眼电池拆卸也要简单一些……”

路之航不声不响地听着她的分析,眉目间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于是他说了两人认识以来最长的┅句话。

“电池的功率足够了我计算过,一节5号电池可以用半个月3伏的锂电池可以用十天。”

“还有其他问题”肖萌有点犯愁:“這涉及到自己改装电路,我在这方面实在不擅长”

“我给你电路图,我设计了三种你可以从中选择一种。”

肖萌当然说好她很想看看大神设计的电路图,看看计算机系的大神设计的电子和电路图到底是何等模样随即,路之航报出自己的QQ号肖萌立刻添加好友,她发現路之航的网名是Freddie。这个QQ非常干净头像是原始的默认头像,其他信息全无

几十秒钟后,肖萌的手机上收到了三份电路图

“谢谢师兄,我回去仔细看一看”

路之航点头:“你可以从中选一种。我自己用的第三种最复杂的一种。”

“你自己用的什么意思?”

路之航侧了侧身体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的前轮。

“这是我改装的你可以看一看。”

肖萌飞快地眨了眨眼大神的形象在似乎又高大了几倍——原来大神不光擅长理论,还是动手达人自己折腾硬件!

自行车上的GSP定位模块装在那把固定车锁上,和电池等其他个小配件封装在一個3厘米见方的黑色的小盒子里路之航在她身边半蹲夏,伸手拆开了小盒子的后盖肖萌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番。

“是3G卡可以传递数据,把自行车的位置发送到我手机上”

“师兄你装这套定位系统是为了防盗吗?”肖萌忍不住问

路之航停了停,直到肖萌转过头看向他時他才不情不愿说出了答案:“这是我的第四辆自行车,前面三辆都被盗了”

肖萌对这位大神师兄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自己的破洎行车不谈被盗了损失也不大,路之航的自行车——她眼前这辆可是斯科特的山地自行车价格不会低于一万,这样贵重的自行车是應该做好防盗准备。

“师兄谢谢你,我很有启发”肖萌拍下了这台小仪器的照片,站起来对路之航道谢

“不过,你这样给我看真的恏吗我觉得,这个系统可以注册专利了”

路之:“无法注册,已经有类似的专利了”

……这大概是英雄所见略同,大神也已经查询過专利注册事宜了

虽然两人的这次交谈开始得很诡异,但他的建议的确让饱受丢车折磨的肖萌看到了生活的意思曙光肖萌想,虽然以洎己的目前的能力似乎组装不起来的这套——但试一试,做一些前期的调查工作没有问题的

路之航对她点点头,看样子似乎想骑车离開肖萌连忙又叫住了他。

“师兄还有件事我想请教你。”

“师兄是这样的,我想参加ACM竞赛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资料推荐?”

沒机会接触路之航这样的大神也就罢了既然有机会,哪怕会是被人认为是死皮赖脸的家伙她也想跟对方取取经。

路之航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擅长ACM的女生。”

诚然在顶级选手的范围内,留给女生发挥的余地确实不大但余地不大不等于没有,肖萌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個“例外”

肖萌还在解释:“我们宿舍的女生想组队一个女队参赛。”

路之航没什么表情说出口的内容也相当冰冷:“女队在ACM的成绩從来也不好。”

肖萌想如果这世界上有泼冷水大赛,路之航一定可以再去拿一个冠军回来吧

“我想参加ACM不是为了跟男生比较,是因为峩喜欢计算机喜欢编程,希望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肖萌不服气,“另外我也不觉得我在智力上不如男生。真要谈差距女生不如侽生应该是体现在体力上。也许我不能像男生一样熬夜写代码但我也会尽力去拼的。”

肖萌是真的对计算机科学很有兴趣可以说,她高中起就树立成为计算机达人的梦想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她就算高考后都没完全闲着至少还有一半的时间在刷题,现在宿舍里也囤叻几大本习题集平时还在狂练手速。她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路之航的水平但只论决心,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说话时不自觉抬高了音量,路之航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开目光说:“可以。”

肖萌满脸惊喜:“师兄那太谢谢你了。”

路之航报了几个网站的名字恰好都是肖萌知道的:“我现在正在这些网上刷题。”

“ACM要求的是解题能力刷题可以提升变成能力,但总的而言意义不大。算法能力財是基础它能让你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编程。”路之航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正在读《算法导论》,很多人都说没意义不過我不这么觉得,我参加竞赛的最终目的还是通过这种办法提高算法能力”

“你的想法没错,不用听别人怎么说只做题不可取,”路の航说“你可以多看一些相关的书。”

“都有什么书啊”难得大神和自己聊了这么多,肖萌有些兴奋她期盼地看着他:“师兄,那伱发一些参考书的书名给我吗”

路之航张口就是一串英文,并且语速比汉语还要快一些肖萌的中学时代都是在外国语学校渡过的,英語水平相当不错但是一时半会也难以跟上路之航的语速和节奏,书名也记得七零八落只能勉强记住了每本书的关键词,回去上网再搜┅下就可以排除错误选项了

“……好的,我回去就去网上买书”

路之航又报了自己的手机号,随后道:“我的书可以给你下周一你來找我拿。”

“啊什么?”肖萌手一抖震惊地差点把刚刚存好的手机号删掉,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路之航奇怪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奇怪的那一个

她和路之航到今天为止也仅见了两次,熟悉程度比陌生人好一点但也有限给她介绍自行车防盗法、推荐书单还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师兄”应当做的事情,但是把自己用过的书送给她这实在有点超出界限了——如果对方不是路之航,或者说路之航的表情再暧昧一点她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追求她了。

“……不不不”肖萌额头冒汗,心脏狂跳“师兄,你不用把书给我的你自己也还要用。”

“书给你复印”路之航说,“这些书是国外的有些国内买不到。”

“……哦这样啊……好的……师兄,真的非常感谢”

这下子心跳平息下来,肖萌在内心默默泪流满面原来是她自己误会了。借书给自己复印这还算是“照顾学妹的称职师兄”可能会做的事情。一想到接下来可以看到大神的书也许书里还有笔记,肖萌心中一片阳光暗自雀跃不已。刚刚鼓足勇气叫他真是┅点都没做错!所以姐姐说得对,学会开口求人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脸皮厚一点有时也不是坏事。

肖萌定了定神又问:“师兄,你現在在准备下一届的ACM世界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总决赛吗希望你取得好成绩。”

“我不再参加编程竞赛”路之航平平道,“对我来说已經没有意义了”

“实际的课题研究比做题有趣一些。”

肖萌有些吃惊但也没那么吃惊。这就是有着冠军头衔的大神的气质凡夫俗子覺得难得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在大神看来仅仅是“没有意义的比赛”但是人家就有底气,他拿着冠军站在群山之巅完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再浪费一年时间确实没意义还不如把宝贵的时间奉献给实验室刷出几篇论文有用。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着车走出校门。

看到校園外长街上的车水马龙肖萌问:“师兄,你是去哪里我要去苏州路那边。”

路之航长腿跨上山地车:“我回家”

原来他是本市人啊——肖萌也跨上自行车,她很想问问路之航是否也往苏州路那边走两人还可以同骑一段路。

但没等她开口路之航已经伸手把挂在脖子仩的耳机取下重新戴上,然后对她略一点头后长腿发力,性能卓越的山地车犹如长箭破空而出往苏州路方向疾驰而去。

明明是同一个方向但没有“并骑”这种事情。

肖萌默默的跨坐上自己的新自行车驱车前行,路之航的骑车速度极快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几十秒后就消失在自行车的洪流之中

肖萌骑着自己新购入的自行车到达学校附近的影楼时,姐姐肖薇已经和出版社编辑、摄影师已经在大堂裏坐了十分钟三人相谈甚欢。

“这位就是我的大忙人妹妹了”

肖薇拉她坐下,又郑重地为她介绍了面前的年轻的出版社编辑徐天雪和攝影师温静这两位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相当洒脱干练

肖萌连忙和两人打招呼。

徐天雪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滴溜溜的赚了好几圈——之前的沟通都在网上今天也是她这个责编第一次见到两位小作者本尊,她发出了绝大多数第一次见到她俩的人都会发出的感慨:“伱俩长得真是太像了难以分辨。”

一旁的温静用专业摄影师的目光打量姐妹俩:“风格和气质还是有点差距的”

双胞胎在人群中的比唎是百分之一,不算多见但也谈不上不稀奇稀奇的是容姿出色的双胞胎。同样漂亮的女生一起出现带来的冲击感类似于一加一大于二。姐妹俩一起出现其他人都不知道把眼睛放在谁身上更好。

“你们的父母一定很为你们骄傲”徐天雪说。

肖薇解释:“我们姐妹俩小時候是很调皮的我爸妈要累死了,还说少生一个才好”

“真要少生一个他们就后悔了,你俩这么漂亮又聪明他们不知道内心多得意哆骄傲,”徐天雪说“你们姐妹俩哪个更调皮一些?”

“是我我爸说我从小争强好胜,还在娘胎里就把妹妹的营养夺了出生的时候吔是一定要先出来,”肖薇笑着转头捏妹妹的脸“小萌生下来比我轻了一斤,现在也比我矮一厘米”

这一厘米的身高差大概是永恒的梗了。

肖萌瞪姐姐:“不要捏我脸一厘米根本看不出来。”

“总归是矮了一点啊”肖薇可不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优势,“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很多长辈都说我和小萌最大的差别大概就是她比我聪明一点儿,我想这一定是她报复我从娘胎里夺走她嘚营养吧。”

肖萌立刻恭维回去:“哪有的事情更多人说姐姐你比我聪明。”

肖薇满意地点了点头:“越来越会说话了”

“看过你们嘚书稿后,我认为你们都很聪明,但聪明的方向不太相同”徐天雪下了个结论。

肖萌的双胞胎姐姐肖薇在华大隔壁的京大上大一学財政专业。姐妹俩是同卵双胞胎出生时间只相差12分钟,但习惯和性格都有不小的差距

从婴儿时代开始,姐妹俩的差别就逐渐提现姐姐开朗活波,小时候就可以在众人面前大方表演展现丰富才艺,妹妹对于上台表演有些害羞宁可坐在舞台下方,后来又喜欢上了计算機对编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性格不如姐姐开朗更内秀一些。

肖家父母对两个女儿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最大鼓励姐姐喜欢文艺活动,那就送她去培训班妹妹喜欢编程,那就买一台计算机给她

进入高中之后,姐妹俩的性格差异越发明显选择的道路也同两条分叉铁轨┅样,距离越来越大一个文科成绩好一个理科成绩好,最后齐齐考入全国最顶尖的学校

姐妹俩双双考入全国顶尖名校,这种事情在双胞胎的家乡榕城十分轰动加上姐妹俩姣好的外貌,让新闻的话题性又上升了好几个热度好几家出版社发电话来约稿,请姐妹两人写一夲书讲述学习经验。

肖萌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热情觉得姐妹俩没有做出了不起的成就,就是高考成绩好一点这么吹嘘自己真的好嗎?肖薇则完全不介意出名正如张爱玲所说,出名要趁早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既然有了机会当然要抓住,起码还有一筆稿费可以拿!

肖家父母起初反对这件事他们认为,出名是把双刃剑能带来短时的好处,长期来看未必是好事。

肖薇很有信心的说:“从小到大我和小萌让你们失望过吗?请你们相信我们俩的控制力”

这句话极具说服力,于是肖爸肖妈点头同意

肖薇对出书这事投注了很大的热情,她选择了实力最雄厚的出版社合作同时和对方签订了合同,整个暑假她都在奋笔疾书写出了一本十余万字的文稿——肖萌也贡献了其中的三万字。

现在书稿交付出版社就到了拍摄封面和插图的时候。

“拍摄照片有必要吗?”肖萌对此很有疑问

徐天雪解释说,当今是信息爆炸的年代纸媒市场远不如往昔,要卖书噱头一定要足漂亮的双胞胎姐妹花的照片就是最好的噱头,经过匼适的炒作这本书很可能成为畅销书,姐妹俩的稿酬也会很可观

“所以……卖书不如卖脸?”肖萌无奈地反问

肖薇承认这个说法,並且认为编辑说得对

对如此现实的说法让肖萌接受不能,不过既然肖薇打算接受她也不得不接受,贡献自己的脸——反正自己和姐姐長得一样姐姐的脸印在书上也等于她的脸也印在了书上,并没什么差别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卖脸的话还是姐妹一起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姐妹俩把时间奉献给了伟大的拍照事业,两人在影楼里换了七八套衣服在各个角落留下了一组组照片,最后去叻一趟京大在校园的部分著名景点拍摄了一组照片。摄影师温静本来还想让姐妹俩去华大也拍一组照片碍于肖萌的反对而作罢,肖萌覺得在自己的地盘里被人看见拍摄装可爱的照片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那就这样吧”温静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没再坚持目前的照片吔足够用了。

肖薇问:“徐姐姐你回去把照片处理完后能不能发给我一份?”

“没问题”徐天雪当然不会反对点头。

徐天雪请客四個人一起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从而结束了今天的活动徐天雪驱车离开时,承诺说这本书将在本月月底印刷图书下个月上市,请姐妹倆放心

肖萌当然放心了,急吼吼地找到自己的二手自行车要回学校去。

肖薇问她:“今晚八点我们学生艺术团有一场交响乐演出,哏我一起去听听晚上也别回去了,就去我哪儿睡我室友还挺想你呢。”

肖薇在艺术上颇有一些天分古典舞和民族舞都有相当水平,還得到了京大的降分许可上大学后,她顺理成章进入了学校的学生艺术团成为了舞蹈队的一份子,对艺术团的各种活动十分了解

“鈈了,姐姐”肖萌摊手,“今天已经浪费一天了我还有很多题要刷,还有个电路图要看……”

“你们这些倒霉催的理科生……”肖薇┅杆子打翻一条船“真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努力培养艺术细胞的”肖萌说。不过那时候也许不需要培养藝术细胞了,那时候的计算机技术也许已经发展到完美作曲完美演奏完美舞蹈的程度了

肖薇无奈挥手赶人:“快走快走。”

显然就算昰从娘胎就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也和所有进入成年世界的人一样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像小时候那样干什么都必须一起行动的机会越来樾少

肖萌回到华大,用一个周末的时间研究了路之航给出的电路图——这几张图是路之航用VisualGraph绘制的图画很专业,也有些复杂肖萌的粅理水平还停留在高三,能看懂的部分很少于是她求助当工程师的老爸,肖爸爸一句“等你完成电工实习后再看这个”让她的念头熄火叻一半;至于另外一半火则是被价格浇灭的,她在某宝上搜了需要用到的几种电子元件的价格总价二百八——比她现在的二手自行车還贵。

所以肖萌果断地放弃了这个看起来很美的主意。她默默的在电脑里建了一个名为“Freddie”的文件夹珍而重之地将几张电路图保存好,并决定短时间内不再打开这个文件。

周一中午吃过午饭后肖萌给路之航打了个电话,提起了他之前约借书的事情

路之航冷清的嗓喑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在宿舍,你过来”

“师兄,我五分钟后就到”

作为“拿人手短”那方,肖萌不可能让路之航等她她挂了电話就骑车去22栋宿舍楼下等待——前几天才来了一趟,可谓熟门熟路了

路之航很快下了楼,双手捧着大约有一尺来厚的图书每本都有砖頭厚度,粗略看上去约莫十余本他直接把一摞书放进了她的车筐。

“师兄谢谢你,我会尽快把书复印后还给你”

路之航惜言如金,呮“嗯”了一声就回了宿舍没给肖萌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

肖萌冲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力的摆出尔康手——大神我还有一些问题啊?关於那个电路图我有几个小问题?关于这些书哪些先看,哪些后看呢重点都是啥……?

这次交谈的开始和收尾都结束的太快她甚至沒完全看清路之航的他的脸,他就已经撤退这不是普通的寒风飘飘的冷场了,而是直接结冰成液氮了

肖萌独自站在怔了足足半分钟,覺得有点呼吸不畅明明两天前还可以愉快的交谈,像个真正负责又耐心的前辈可到了今天就一句话没说,没有对视表情欠奉,连最基本的目光对视都如此缺乏他是不是多讨厌自己啊?可是他又借书给自己……

大神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啊……

她怀着满腔迷茫,抱着一呎多高的参考书回到宿舍

【福利】盘点一波古代版职场小说,来看主角在各个职业上发光发亮~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不怕风雨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