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余光中中现居住哪里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乡愁 乡愁余光中中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阴天的笛手用叠句迭迭地吹奏,嘀咕嘀咕嘀咕

苦苦呼来了清明,和满山满谷的雨雾

那低回的永叹调里,总是江南秧田的水意

当蝶伞还不见出门,蛙鼓还没有动静

你便从神农的古黃历里,一路按节气飞来

躲在野烟最低迷的一角,一声声苦催我归去

不如归去吗,你是说不如归去?归那里去呢笛手,我问你

尛时候的田埂阡阡连陌陌,暮色里早已深深地陷落

不能够从远处伸来,来接我回家去了

扫暮的路上不见牧童,杏花村的小店改卖了啤酒

你是水墨画也画不出来的,细雨背后的那种乡愁

放下怀古的历书,我望着对面的荒山上

礼拜天还在犁地的两匹,悍然牛吼的挖土機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側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嘚青年曾经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到多鹧鸪的重慶代替回乡。

魂兮归来母亲啊,东方不可以久留诞生台风的热带海,七月的北太平洋气压很低

魂兮归来,母亲啊南方不可以久留。太阳火车的单行道七月的赤道灸行人的脚心。

魂兮归来母亲啊,北方不可以久留驯鹿的白色王国,七月里没有安息夜只有白晝。

魂兮归来母亲啊,异国不可以久留小小的骨灰匣梦寐在落地窗畔,伴着你手栽的小植物们

归来啊,母亲来守你火后的小城。

春天来时我将踏湿冷的清明路,葬你于故乡的一个小坟葬你于江南,江南的一个小镇垂柳的垂发直垂到你的坟上,等春天来时你偠做一个女孩子的梦,梦见你的母亲

而清明的路上,母亲啊我的足印将深深,柳树的长发上滴着雨母亲啊,滴着我的回忆魂兮归來,母亲啊来守这四方的空城。

零度七点半。古中国之梦死在新大陆的席梦思上

摄氏表的静脉里,一九五八年的血液将流尽

风,起自格陵兰岛上意溜冰者的来势,滑下了五大湖的玻璃平原

不久我们将收到,自这些信差的袋里爱斯基摩人寄来的许多圣诞卡片。

早安忧郁。早安寂寞。

早安第三期的怀乡病!

烤面包,冰牛奶咖啡和生菜。

在早餐桌上等我们去争吵

去想念燧人氏,以及豆浆與油条

然后去陌生的报上寻吝啬的消息。

然后去信箱里寻希望的尸体

然后去林荫道上招呼小松鼠们。

然后走进拥挤的课堂在高鼻子與高鼻子,在金发与金发在Hello与Good Morning之间,坐下

坐下,且向冷如密歇根湖的碧瞳碧瞳与碧瞳,照出吴玲少年的影子照出自北回归线移植來的相思树的影子。

然后踏着艺术馆后犹青的芳草地穿过爱奥河畔的柳荫,向另一座摩天楼

当千里目被困于地平线,我说:“虽信美洏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火车来自芝加哥,驰向太平洋的蓝岸

汽笛的长嘶,使我的思想出轨——我在想一九五九年的初秋,旧金山的海湾里有一只铁锚将为我升起,当它再潜水时它会看见基隆港里的中国鱼。

而此刻七点半,零度摄氏表的静脉里,一九五仈的血液还没有流尽

早安,忧郁!早安寂寞!

早安,第三期的怀乡病!

早安黑眼圈的夫人们,早安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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