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rewind:倒回什么时候播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

  “怎么净生这些没福命薄的东西!你们自己怎么有福分做皇后、皇妃啊?”

  “也不知道你们为何生这么多女儿!儿子可以带兵打仗,传承国脉,女儿就只能坐吃等死,拖累国家!现在要把她们嫁出去,竟也没处可嫁!”

  南朝小国——梁的王宫里,孝明帝萧岿正在忿忿地发着脾气,这对个性内敛的他来说实属少见。虽然正面承受他的怒气的只有皇后一人,但他嘴里骂的却是他后宫里所有的宫妃,因为今天所有的宫妃都让他失望了。

  孝明帝萧岿的年纪并不大,却颇显苍老。他的脸上只有那两道长长的卧蚕眉颇具贵气,从那往下的面孔却是与传统的“帝王之相”不符的精瘦和憔悴。没办法,国家的元气就是帝王的元气,国家的运势就是帝王的运势。现在南梁国运不济,他自然也不会面如银盆,脸放红光。

  天下已经乱了几百年,南梁北周围强国纷起,南梁的势力却在渐渐畏缩,即使没有露出明显的颓势,仍然让人吃不香,睡不稳,近几年的国势更是让人担心。与南梁的衰微相对的是——或者说南梁根本没资格和它相对罢。北朝的北周迅速强大,几年前已近二分天下。之后,北北周被大丞相杨坚篡权,改国号为隋。杨坚剔除了北周政权存在的弊端,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使国家变得更加强大,似乎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面对如此强大的隋,孝明帝感到了恐惧。虽然隋与南梁的关系一直不错,但国与国之间的友谊哪有久存的?他只图日后能避其锋芒,保存国脉,没想到隋文帝竟主动为自己的二儿子晋王杨广向南梁求亲?面对令人喜出望外的机遇,孝明帝只觉得这是上天相助。他有三位适龄的公主,都是聪慧美貌、温婉知理,总会有一个和杨广的生辰八字适合的。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进行占选①之后,他的三位公主的生辰八字竟然全部不宜与杨广合婚!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觉得这满宫的妃嫔都没了用处。

  面对自己的丈夫前所未有的咆哮与愤怒,皇后的嘴唇不停地嚅动着,想要劝说,却又不敢。她因发福也略显老相,头上的九凤钗由于身体的颤动,九个鸟头一起震动。微微颤抖的裙摆上染着孝明帝摔碎茶碗时溅上的茶水痕迹,藏着一双正在不停颤抖的腿。和其他帝王夫妻一样,她和孝明帝之间也有着重重的隔阂。但是她作为总领后宫的皇后,必须由她来承受孝明帝的愤怒。帝王即使训斥宫妃也是不很合体统的,日后传出去会被众人议论。有资格能被孝明帝亲自训斥的,也只有皇后而已。这似乎是种荣誉,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她甚至有些羡慕此时黑压压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他们跪在地上乞求皇上息怒,便不用正面对着皇帝的愤怒了。皇帝的训斥还触动了她心里多年的隐事,让她格外不安,毕竟她在十三年前生过一个不祥之人。可她在想起这个不祥之人的时候忽然有了主意,这个想法显然有些大胆,大胆让她有些害怕,但试一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就推掉这门亲事。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

  “陛下,”虽然战战兢兢,皇后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臣妾有个想法……委实大胆了些……您还记得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吗?”

  “什么?”孝明帝眉毛一震,接着勃然大怒,“休得胡言!那个不祥之人怎能配晋王?”

  孝明帝的样子很可怕,幸好皇后没有吓得住口,“对我们不利……未必对晋王不利。再说她出生之后,张天算相士曾对她的相貌大加夸赞呢。”

  张天算是天下的相士,但他大加赞赏的,似乎只是那个孩子的美貌而已。

  “哦……”孝明帝略微气消了些。他对生辰面相这些东西看得极重,既然袁相士对那个孩子的相貌评价不低,倒也可以把她召回宫来看看。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他对那孩子的相貌竟然毫无印象。这也难怪他,那孩子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出宫去了,至今已经过了十三年,能记起就怪了。

  这个女儿便是萧愍。

  江南民间认为生于二月的女儿对父母不利,而她偏偏生在那个时候,因此被孝明帝送给堂弟萧岌收养。可惜萧岌过世得早,萧愍又被转给萧岌的妻弟张轲抚养。听说张轲家里一贫如洗,萧愍不得不亲自操持家务,甚至下地劳作。金枝玉叶,被弃民间,不知道是不是被贫苦的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孝明帝决定自己先去看看她,若已经不成样子,就不召她回来了。免得惹人笑话。

  在都城外的乡下,有一座陋宅,已经破败不堪,墙壁简直现出了泥土的颜色。园中水池里已经填满淤泥,园子里长满长草。根本无法让人相信,里面还住着一个贵族。

  破旧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端着一个木盆款款地走了出来。盆里放满了粗陋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巴。女孩身上的衣服是下等的青色,因为脏了又洗,洗了又脏而变得有些发黑,头上也只是松松地绾了两个小髻,髻上绑的是麻绳。这女孩穿得如此糟糕,长得却是国色天香。只见她肤白胜雪,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儿像莲花花瓣一样洁白粉嫩。一对细长的娥眉清秀妩媚,不描而翠,配上她那对黑白分明、宛转灵动的凤眼,简直美得难描难画。鼻子小巧秀气,像用白玉精心雕琢出来的。一张樱桃小口娇嫩红润,就像鲜嫩的花瓣。她的身段也是修长婀娜,一头黑发也是光可鉴人,把那一身破衣都衬得可爱了。她走到烂漫山花之间的时候,让漫山遍野的鲜花全部失去了颜色。她那清澈绚丽、如同黑钻般的眼睛略一顾盼,则能让天上的小鸟都痴迷下坠。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3)

  只这个女孩儿便是被丢弃的梁国公主,日后母仪天下,并将艳名流传于千古的愍皇后,但是现在,她只能被叫作萧美儿,一个生活贫苦、未来堪忧的农家女孩儿。张轲家境贫寒,人丁单薄,婢仆孱弱,萧美儿也得日夜帮着操持家务。

  萧美儿走到河边,蹲下来用力地用棒槌捶打着衣服。棒槌砸着衣服发出“噗噗”的声音,脏水不断地喷到她的衣服上和脸上。几个洗衣服的仆妇发现了她,立即跑到上游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既是避开她也是欺负她。她们在上游洗衣服,脏衣服的污垢顺着河水流下来,萧美儿就只好用她们用过的脏水洗衣服了。

  她们用眼角瞥着萧美儿,讪笑着议论开了,叽叽喳喳地像一群麻雀。萧美儿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只盼着自己不要听到罢了,可是那些声音还是像针尖一样戳进她的耳朵里来——她现在洗着衣服呢,又不能抬起手来捂耳朵。

  “你看你看,那个公主又来洗衣服了呢。”

  “好可怜啊,你看她穿的,还不如我们呢。”

  “她真的是公主么?怎么没见有哪个皇亲来见她啊?”

  “哎呀,你不知道吗?她是不祥之人啊。皇族忙着把她送出来,就是不想见她啊!”

  “哎哟哟……这个公主当的,还不如没有公主的身份呢。要是我啊,还不得气死!”

  “唉?你还别说,虽然她这公主当得凄凄惨惨,你想当还当不上呢!”

  “去你的吧!这样的公主,送给我我也不会去做!”

  萧美儿一棒槌狠狠地砸到了石头上,震得她手腕都痛了。一股怒火正从她的心底蜿蜒着冒上来,但她现在只有把它咽下去。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能让她出气,包括手中的棒槌。她如果捶得太用力了,棒槌崩坏了得再去买,家里还得额外添一笔花销。如果把衣服捶破了,还要费心缝补。

  幸亏那些女人也开始洗衣服了,棒槌声遮住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萧美儿才得以冷静下来继续洗衣服。她现在没有了愤怒,只有深深的哀怨。说真的,她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儿,没有公主的身份——空有身份有什么用呢?只能让人笑话。

  她在很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宫中,那将会是怎样的生活。但每次的幻想只能让她都会再此深刻地体会自己的悲惨,平添许多愤懑和不平。

  她经常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远远地眺望皇宫的方向,想着住在那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有她这个亲人,如果还记得她,又对她被丢在这里的事实又会怎样想?为什么连到这里看她一样都不愿意呢?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4)

  衣服终于洗好了。萧美儿端着沉甸甸的木盆往回走。她习惯性地侧着身子,怕碰到其他人或是什么东西,引发事端。没想到她竟在家门口看到了金煌煌的御辇、仪仗,和天兵天将般的随从,还有高高坐在御辇上的皇上!?

  萧美儿重重地吸了一口冷气,端着木盆就呆在那里。她脑中现在是一片混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脑中有个声音大声呼喊着:这是父皇?父皇来看我了?这是真的吗?

  虽然只是来看一看女儿有没有变丑,孝明帝还是毫不介意地把全套仪仗都带了过去。他此时的心情很微妙,他觉得看这个女儿,必须得隆重地去看。孝明帝到达之时,萧美儿不在,张轲家里又太脏了,他不便进去,只好尴尬地坐在御辇上等着,正巧这个时候,萧美儿回来了。

  当他和萧美儿四目相对的时候,不仅是萧美儿惊骇得呆在那里,孝明帝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随行的侍卫、太监也都无声地抽了一口气。因为眼前的女孩简直美得不像是人间能有的!孝明帝虽然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对她竟然能美成这样,仍然感到不可思议。他回想起自己和张皇后的长相,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真能生出这儿的女儿。与此同时,他龙心大悦:这孩子长得如此美貌,一定大有福气,南梁和隋的婚姻之好,说不定就因她而成了。

  孝明帝正在暗自高兴,却忽然发现萧美儿完全呆在了那里,心里的欢喜迅速回温,甚至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她在民间滞留太久,说不定完全不识礼仪,把这样的女子嫁给晋王,说不定会贻笑大方……没想到萧美儿只是呆了片刻,随即便不慌不忙地放下木盆,款款拜倒,口称父皇,举止从容而雍贵。

  孝明帝此时才心满意足,满面笑容地走下龙辇,亲自扶起萧美儿,用言语大加抚慰。萧美儿也用充满敬畏的目光亲热地看着这金冠下的龙颜,可惜这份亲热劲儿全是装出来的。虽然她对自己亲爱的父亲期望了许久,但是她显然无法这么快把心中的期望和这个陌生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萧美儿坐在香气扑鼻的闺房里,穿的是绸缎,戴的是金银,连脚上穿的鞋子也镶上了明珠。她放眼四顾,眼前尽是金镶玉琢的摆设。当萧美儿真正享受到早就该属于她的皇家富贵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般的恍惚。然而她知道,这个富贵,哪怕只是短暂的富贵,也是有代价的。张皇后已经派女官来告诉过她接她进宫的目的。真是尊贵的母亲啊,这样的事,竟只派一位女官来说。

  原来是为了给隋晋王选亲啊。因此她努力让自己不要适应这种荣华富贵,因为适应了就会把它当成应得的东西。如果再次被剥夺了,她一定会受不了的——是的,如果她和姐姐们一样,不宜与晋王婚配的话,恐怕还会被送出宫去。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5)

  当然,她还是宁愿把这想成是父母是想着她,有了个嫁得好的机会,即使她也被刷下来了,也会大发慈悲把她留在宫里。不管怎么说,她对未来还是有着美好的期望的。希望有时候比现实更能支撑人的心灵,她现在就是被自己这美好的希望支撑着。

  如果能成为晋王妃,她的前途无疑是一片光明的。她不仅可以永享荣华富贵,她的养父张轲也可以飞黄腾达。比起自己,其实她更希望养父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老人家和她没有血缘,却竭尽全力地教养她。如果没有他的教养,她现在恐怕也和乡野中那些粗陋仆妇一样了。虽然如此,但想着父母把她接进宫里,只是为了与隋缔结姻缘,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抵触至于要不要嫁晋王,也有些犹豫。

  宫女送点心来了。她们一个个穿着亮晶晶的绸缎,毕恭毕敬地举着雪白的手腕,用镶了银的乌木盘子托着描金的盘子,连正眼都不敢瞧她一下。萧美儿从来没有受到如此礼遇,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

  点心是用奶油炸的小面果,一个个炸得玲珑剔透。不仅美观,而且香气逼人。

  萧美儿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虽然很馋,但她看到它们的第一瞬竟是想找块绸帕,把它们包起来,带去给养父张轲吃。一想起张轲那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容,她就想微笑,也想流泪。他一贫如洗却仍保持着贵族气度,虽然打心眼里怜爱她,但硬要装出一副严父的样子,虽然条件恶劣,但一直坚持教她读书知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严父吃到女儿偷偷送去的点心,会是个什么表情……

  萧美儿拿着一块点心,走到窗前吃着。她吃东西的时候总是细细地咬,胭脂色的嘴唇和白玉似的牙齿微微地一张一合,很是美观。

  萧美儿忽然停止了咬点心的动作,甚至想把点心藏到袖筒里去。在鲜妍的花丛边,在琉璃瓦铺顶,汉白玉做栏杆的亭子里,一位公主正坐在那里看着她。

  那位公主是和萧美儿同一个母后的姐姐,前阵子刚从占选中被刷掉。她坐在亭子里,穿着缀满珍珠的锦服,身后站着几个打扮得很娇艳的宫女,她们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萧美儿。公主一边看一边伸手取过鲜灵灵的李子,幽雅地放到嘴里咀嚼着,那种气度就像冰雪仙女一样高贵美丽,但也气势凌人。

  萧美儿并没有在意姐姐的冷淡,她善意地认为这是骨肉多年不见而固有的隔阂。虽然她也为姐姐们安享富贵自己却要在乡间受苦而感到不平,但见到姐姐的时候,只是本能地感到亲切。

  因为眼前的姐姐富贵逼人,虽然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比她差,萧美儿还是有了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连忙随便找个地方放下点心,微笑着,毕恭毕敬地行礼。没想到对方“呸”地一下把没嚼烂的果肉和果核吐到地上,站起来扬长而去。那几个宫女也没有朝萧美儿多看一眼,就跟着公主趾高气扬地离去了。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6)

  萧美儿那原本甜美恭敬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身体也僵在那里。在这一瞬间,她恍惚感到这园子里不再是鲜花满园,而是风霜满园,寒风刺骨!也许被眼前的情景警醒了,她变得耳聪目明,在屋子外头,有一个小小的骚乱正在发生。

  侍立的宫女正在和路过的宫女低声地争吵着,不知是什么原因。争吵总是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被人听见。伺候她的宫女似乎有些盛气凌人,一声一声说得很不好听。路过的宫女也不相让,忽然冒出一句,“你狂什么狂啊?你伺候的那个公主说不定哪天又要被送出宫去,到那时候你谁也没得靠,你还不知死活呢你!”

  萧美儿的身体微微一震,却是不声不响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她已经微微发青的脸上透下修长的影子。萧美儿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她虽然性格温婉,但不是胆小怕事!

  宫女们一见萧美儿出来,连忙住口,纷纷垂手侍立。虽然她们都是一般装扮,又都低着头,但萧美儿很快就发现了贬损她的人。有一个宫女虽然低着头,但从眼角处偷看着她,眼中的尊敬和敬畏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箫美儿不动声色地用眼角斜睨着那个宫女,忽然微微抬起了下颌。这个动作在萧美儿那年轻的面孔上显出一种别样的刚毅,在这一瞬间,夜风中的她就像一尊傲视夜风的玉石雕像。她昂首踱步,不慌不忙地走到回廊的汉白玉栏杆边,握住它远远眺望,没有再朝那些宫女看一眼。

  远处是正在进行推占的南殿。隋国的使者,正在用她的八字和隋晋王的八字,利用卜卦、星相,甚至用种种翻覆的方法卜占。

  现在天已经黑了,从这里只能看到南殿的灯火在隐约闪烁。她却分明看到南殿以一种与众不同的光彩从黑暗中孤立了出来,里面似乎有两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纠缠斗争。

  萧美儿紧紧地握住栏杆,微微地闭上眼睛,似乎要把自己的力量也传送到遥远的南殿里,帮助自己取得胜利。她发现自己必须要成为隋的晋王妃!她现在已经明白了,除了成为晋王妃,她根本无路可走!否则皇宫容不下她,命运容不下她,甚至她自己都容不下她!

  萧美儿用力地握住栏杆,玉石的寒意透过她的掌心,像道冰线一样直透进她的心里。好冷。冷得灵魂都要打颤。她能把这份冰块一样的凉意给捂暖了吗?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7)

  几天后,张皇后忽然来看萧美儿。

  萧美儿回宫的时候,张皇后只是叫宫女传话,并送了些首饰衣物。张皇后说自己偶染了风寒,不便相见。因此当张皇后亲自来看她的时候,萧美儿感到非常紧张。她认为母后亲自到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就和她的婚事有关。

  “孩儿请起。”萧美儿给张皇后行礼,张皇后微笑着扶起她来。

  张皇后的脸因为非常福相(按恭维的话说这叫面如银盆),岁月的纹路在她的脸上被挤得非常细,却没有让她显得年轻一些,相反,一张肥胖的脸上挂着如斯皱纹,反而让人感到她格外的苍老。

  在萧美儿的眼里,这张脸还有些令人害怕。她对这个母亲也有着万般复杂的感情,可当她与母亲真正见面的时候,感觉到的只有生疏,还有害怕。

  当然会害怕了,因为从张皇后的嘴里,马上就要说出决定萧美儿一生的消息。

  “孩儿恭喜!”张皇后笑得眼边的皱纹如细菊花绽放,坐下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它。萧美儿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乐得像要炸开一般,脸上却只是浅浅地微笑。

  卜士言道,萧美儿和隋晋王杨广的命相契合,合婚大吉。使者大喜,回隋朝禀报,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也是大喜不胜。独孤皇后对二儿杨广非常喜爱,对未来儿媳的要求很严,准备让萧美儿早日入隋王宫,由她亲自教养。

  孝明帝送萧美儿入隋的日子很快就确定了。孝明帝和张皇后固然对萧美儿表示了万般离情,但萧美儿非常清楚那只是过场。她对他们也毫无留恋,唯一和她有父女之情的,只有养父张轲而已。

  张轲在得知养女将远嫁至隋的时候并没有表示多少哀伤,只是和往常一样紧抿着嘴唇。虽然他的养女“立了大功”,孝明帝赏赐给他很多东西,但他似乎不以为意。寒儒就是有这番气度。虽然一贫如洗,但钱财万万不能使他动容。

  受张轲的影响,萧美儿在离别的时候也没有哭。她和他一样紧抿着嘴唇,黑宝石似的眼睛闪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目光。

  张轲审视着这份目光,神情若有所思,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预知之事。他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语重心长地对萧美儿说:“吾儿此去,任重而道远。父不能如以往,辅你辨明是非,你好自为之。”

  萧美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细贝一样的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印痕。不用养父说,她也知道此行责任重大,甚至非常凶险。虽然她知道这是自己必须走的路,但仍是忍不住地感到揪心。

  孤身一人嫁到别国,历来是非常凶险的事情,即使得已安度一生,但万一有个行差踏错,也未免会贻笑大方。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8)

  送亲的队伍很快就走出江南水乡,进入了一马平川的北国大地。走到隋国边境的时候,送亲队伍和隋的迎亲队伍会合,朝隋的国都长安继续前进。萧美儿听说北方民风彪悍,一直有些担心,幸好迎亲的人全都白净俊秀,也很恭敬知礼,她这才放下心来。

  老实说,萧美儿是觉得这些迎亲的队伍也许会折射出她未来夫君的影子,这才对他们的行为举止如此在意。现在她见奴才都如此优秀,那他们的晋王一定俊逸绝伦——没有办法,待嫁的女孩子,总会如此胡猜乱想。

  不久之后,萧美儿终于随着迎亲队伍到达了隋的国都——长安。

  看惯了江陵的精巧细致,第一次见到繁华而又气势恢弘的长安的时候,萧美儿完全被惊呆了。那高耸若山的城墙,那望不见尽头的集市,那蚂蚁般的人群,那堆积得快要溢出门面的货物……和隋的长安比起来,南梁的都城江陵只是个小村庄!

  看到隋国华丽的王宫的时候,萧美儿除了感到深深地震撼外,心头还有一阵温暖的激动,因为她要嫁的晋王,可能就在这里。

  虽然萧美儿从来没见到晋王,也不了解关于他的事情,但是他(或者说和他的婚姻)把她从受人歧视的冰冷命运中拯救出来,是她命定的贵人。因此,她对他万分的感激,甚至有些崇拜,因此对他万分地遐想——她早就把他想象成了天神般的人物,而且每想一次,对他的幻想还会增加一分。但是她每次幻想后,都会忍不住害怕。如果他不如自己想得好,她受的打击就大了。

  其实萧美儿进了王宫也见不到晋王的。她要先拜见她未来的公婆——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她拜见了他们之后还要在宫中学习隋的礼仪,学好了之后才能大婚,大婚之后才能见到晋王。

  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只在偏殿接见萧美儿——当然了,又不是处理国家大事。饶是如此,那接见的阵势也大得怕人。萧美儿脖子发僵地走过一排排的宫女太监,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眼睛同样也只敢盯着自己的鼻尖。日后萧美儿想起这段往事,只记得她走过一排一排的人,他们长的什么模样全都记不清楚。

  萧美儿踮着脚尖走上汉白玉制的台阶,朝着大殿正中的两个御座俯身便拜,拜过之后便双眼视地,动也不敢动。

  “你抬起头来。”一个威严的女声冲进她的耳朵。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清冽,那么的坚硬,像极了水晶。萧美儿抬起头来,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唤她的独孤皇后身上。独孤皇后看起来四十有余,长相只属中等,身材也颇瘦小,却有一股凌人的霸气,比身旁的隋文帝还要威严几分。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9)

  萧美儿的目光看清独孤皇后的面孔之后就迅速地垂下目光。她知道长时间盯着别人的眼睛看是极度无礼的。更何况是对独孤皇后这样的人。独孤皇后的名声她在南梁王宫的时候就听说过。听说她出生高贵,乃脂粉军师,家中良相,辅佐隋文帝杨坚登上皇位,建立大隋。之后继续辅佐他处理国事,隋今日之昌盛有她一半的功劳。文武百官都恭敬地称她为“女圣”。隋文帝是一圣,她也是一圣,无形中就让她与皇帝同列了。当然,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她固然贤德,嫉妒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独孤皇后端坐在御座上,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俯视着萧美儿,目光高贵而冷酷。独孤皇后问起萧美儿的年龄、名字,看似是些无用的家常话,其实是在看她的思维是否敏捷,口齿是否伶俐,甚至推测她的个性——真正懂得识人的人,听她说话就可以判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隋文帝只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参与问话。可能因他是帝王不屑于过问这些小事,但他此时看来竟像怕极了独孤皇后而不敢开口。

  萧美儿陪着十二分的小心,聚精会神地回答独孤皇后的每一个问题。她知道跟贵人对话时的技巧:那就是她能问,你不能问;可以少说,但绝不能多说;说话可以慢,但绝不可以快;对话时只能表示敬畏,绝不可以嬉笑。虽然她想要心无旁骛,但往日听过的独孤皇后的逸事,还是无法抑制地缓缓地从她心头流过。要说独孤皇后,可是天下知名的一大奇后。她的出名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辅佐丈夫处理政事——会作这样的事情的女人多了,而是她挑战天下礼法,以妻御夫。不仅在丈夫登基前把他管得牢牢的,不准他纳妾,在丈夫登基为皇之后,竟也不准他宠信别的女人,多看一看也是不许。虽然后宫中后妃众多,但个个都只是摆设罢了。老实说,听到这些说法的时候,萧美儿是不信的。因为隋文帝已经贵为皇帝,他真要跟哪个嫔妃亲热,独孤皇后真能管得了吗?但她今日一见独孤皇后的气势,竟也有几分相信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了种不合时宜的期望:独孤皇后既然把丈夫管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也顺便管管儿子,让他也不敢三心二意?

  “很好,很好,我儿有此佳妇,我心甚欢……”在萧美儿答完独孤皇后的问题之后,独孤皇后微笑点头,虽然她嘴里说“甚欢”,仍然是满脸的威严。萧美儿刚想偷偷松口气,没想到独孤皇后忽然来了一句很可疑的话,“我儿性甚驽钝,不足颇多,以后就需汝代吾匡正。”这句话似乎是在给予萧美儿万般的权利和荣耀,萧美儿却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这句话似乎说得太早了,这种类似于托付的话,怎么看都得婚后说,而且这句话赋予她的权力似乎太大,即使在婚后说,也是有些不大合适的……难道是试探!?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0)

  一想到这个萧美儿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她该怎么回答呢?独孤皇后本人喜好抓权,并不代表她会广兴女权。而且,自己还没有过门,就大大咧咧地表示要“接管”丈夫,极有可能会引起婆婆的不快,但如果说“万万不敢”、“我无德无能”之类的话,未免太过怯懦和无能,恐怕也会为独孤皇后不喜。

  萧美儿暗暗地捏紧了长长的袖口,眼珠偷偷转了几转,非常讨巧地答道:“要说匡正,美儿万万不敢当。美儿才疏学浅,只有跟着晋王身边,尽力服侍就好了。”

  “好!好!”独孤皇后轻轻拊掌,此时才真正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萧美儿也彻底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今天终于过关了。

  之后便是数月的学习。萧美儿尽心尽力,任何东西一学即会。独孤皇后非常满意,很快就让萧美儿和晋王杨广大婚。萧美儿总算过了她到隋之后,人生的第一个坎。

  萧美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大婚时的场景。她坐在金碧辉煌的彩轿里,戴着镶满奇珍异宝的凤冠霞帔,透过垂珠面网和窗前轻舞飞动的红纱,高傲地俯视围观的人们,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大隋的子民们用看仙女一般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感到自己真成了神仙一样的人。幼年积累在她心中的愁苦和压抑不可思议地迅速消散,漫天撒落的花雨似乎在庆祝她脱胎换骨——民间有传言说女孩嫁人等于再投一次胎。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重生了一次。

  皇家的礼仪历来是非常繁复的。萧美儿静静地坐在巨大的婚床上,以最优美端庄的坐姿等待着。她的晋王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到来,。洞房里她的身边也是站满了宫女。虽然宫女们都低头静气,一个个像木雕泥塑一样,心里可都灵活着呢。如果萧美尔的行为有一个不妥,恐怕立即会传到皇后的耳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萧美儿的心里越来越紧张,几乎马上就要发狂。终于要见到晋王了,她已经不知对他魂牵梦绕了多久,却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她已经认定他就是英姿飒爽的。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比她大四岁,她在他面前会不会显出幼稚和笨拙。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却久久不见有人进来。萧美儿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一阵迷乱,竟然不顾身旁站着的宫女,站起来走到窗边,通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1)

  晋王府的庭院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令人躁动的红色。一个戴着金冠,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站在那里,从身姿来看一定英姿飒爽。只是他站在那里,手里却捏着一个宫女的手从那个宫女的背影来看,似乎还是调过来伺候她的。

  萧美儿炽热甜蜜的目光立即结上了冰。她悄无声息地把窗户合上了,在她的指尖离开窗户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冻住了。

  萧美儿知道贵人都会纳妾,但是希望自己至少能和杨广过个年把一夫一妻的生活。她也曾奢望凭自己的聪明美丽能让这样的时光持续久一点儿。没想到她还没有圆房,就有个女人先她一步了。

  幻想中的新生活,原来没这么美好啊。

  萧美儿重新坐到婚床上,直挺挺地坐着,像个雕像。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心也变成了石头,以至于在杨广走进来的时候,她都不再想看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萧美儿想到这毕竟是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还是看一下为好。没想到这一看她就陷入了迷离的陷阱。

  多年的贫苦已经使萧美儿习惯了挫折。看到刚才那样的景象之后,她已经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处理漫长而又艰难的生活,并且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见到杨广的面容之后,她才发现,上天给她出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难题。

  上天为什么要给她出这样的难题呢?她已经决定以后不管表面上如何,对待杨广的时候都要冷着心——这样才不会受伤害,但是眼前这个男子,显然无法让她把心冷下来。

  以前她在书里读到“面如冠玉”的时候,都觉得不大可能。人的面孔怎么可以像玉一样光彩晶润呢?今天看到杨广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词没有错。眼前的这个男子,真的像美玉一样晶润美丽。是的,美丽!这个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的词,用在杨广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合适。

  玉要美,在于琢。杨广的面孔就像是被技艺超凡的匠人仔细琢磨过,毫无瑕疵,连头上那顶金冠都无法夺走他的光彩。他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紧紧地束于金冠之中。乌黑的发际下是宽阔的写满了青春神采的额头,再往下便是一双秀直而又雅致的眉毛,,一双迷人的凤眼,带着乌黑油亮的睫毛,似乎任何时候都带了几分笑意——大概是因为眼形略弯的缘故吧。也正因为如此,使他显出了几分狡黠与不羁。尤其让萧美儿惊讶的是他虽然身为男人,却拥有白得令人晃眼的肌肤,似乎还闪着一种别样的光彩,真像是经过琢磨的美玉一样。

  在看到如此俊美的男人的时候,萧美儿固然感到震撼和陶醉,心里也划过几丝鲜红的痛楚。真是可惜啊,如此俊美的男子,竟然是个轻浮好色的家伙!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2)

  在萧美儿打量杨广的时候,杨广也在仔细端详着她。他的眼底隐隐有团火焰涌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屏退左右。萧美儿见他如此不禁有些慌乱。

  杨广带着迷人的微笑,也带着几分躁动坐到了萧美儿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放在大红嫁衣上的手。这只雪白的手被鲜红色所映衬,更显得娇嫩动人。

  杨广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也顺势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这个大名,显然就是艳名了。萧美儿在宫里的时候,关于他的消息半点儿都打听不出来,而他竟似乎已经知道她非常美貌。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是这样的吗?

  他的忽然接近让萧美儿惊慌不已,她慌忙低下头去。他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一股股的暖气直吹到她耳朵上,让她心乱如麻。

  他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狡黠而又得意地笑了笑,“干脆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了吧。”说罢又朝她挨近了些,身体紧紧地挤在她肩膀上,“以前听宫女太监说你如何如何美,我都不以为然,一直在想世间哪有这样的美人,今天见到了,才知道我孤陋寡闻了。”他见萧美儿还是紧张地低着头,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轻轻转了过来,“不要一直低着头嘛。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的相貌让你不满意呢。”

  萧美儿乖乖地把脸转向他,却仍是不敢看他。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他的眼中像有针尖一样的东西,刺得她的脸火辣辣的痛。

  杨广见萧美儿这个样子,也不再用言语挑逗她。他坏笑着,目光溜到她的脚上——她的脚穿着鲜红绡金的缎子鞋,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就像一截水嫩的莲藕。他调皮地从眼角偷看了她一下,忽然把她的脚抬了起来,飞快地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萧美儿无法再保持身体的平衡,一下栽倒在床上。脚忽然离开地面,让她感到了一阵慌乱,忍不住想起了临行前的事——母后把她叫入寝宫,拿出一幅帛画来,教她男女之事,并叫她照此教她的夫婿。当时她看着帛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母后那诡异的笑容更让她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悸。萧美儿当时就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那将是多么难堪的事情,但这种心情很快就被对夫婿的憧憬淹没了,此时才重新浮现出来,并瞬间让她的全身紧绷。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显然不需要她来教!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3)

  他把她的玉足捏在手里,轻轻地捏弄几下,再用手指轻轻地抚摩她那白皙光滑的脚背,用欣赏的目光凝视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吻了上去。

  萧美儿顿时感到一阵酥麻战栗,同时也惊慌起来,本能地想把脚抽回来,没想到他用力地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揭开她鲜红的裙子。她裙子下面穿着鲜红的裤子,裤脚上也绣满了金花。他便顺着她雪白的脚踝,把她的裤管轻轻地往上推。她那洁白晶莹的腿便慢慢地露了出来,一直到膝弯。这截玉腿被鲜红的绸缎环绕着,显得格外的诱人。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她那洁白无瑕的小腿,忽然伸手从衣物里穿了过去,用力地抚摩着她的大腿,并迅速地滑向她大腿的内侧。

  他这种具有明显的侵略性的行为让萧美儿格外惊慌起来,不顾一切地去抓他的手臂。他的手却迅速到达了她最敏感的地方。

  “别……别这样。”萧美儿本能地沁出了眼泪,用力地把他的手往外扯。

  “为什么?”他戏谑地笑着,手退了出来,却猛地一下扯掉了她的裤子,接着扯掉她的腰带,撩开她的罩袍,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顿时露了出来。

  身体的忽然暴露让萧美儿非常惊慌,见杨广继续脱她的衣服,她本能地抓住所有的衣服——不管是脱掉的还是还挂在身上的,扭成了一大团,紧紧地抱住,挡在胸前。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虽然她也知道这是作为人妻必须做的事情,但就是本能地想抗拒。

  杨广发现了她的紧张,连忙微笑着柔声对她说:“没关系的,别怕!”他的微笑很魅惑,也很让人安心,就像一朵鲜丽的妖花在黑暗里慢慢绽放。声音也温软得像云朵,轻轻地飘过来,塞住她的耳朵,进而塞住她的大脑。萧美儿只感到一阵眩晕,握住衣服的手松了开来。杨广轻轻地把它扯了去,并把她剩下的衣服也脱了下来——也许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他的动作非常温柔。

  萧美儿那雪白的玉体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她目光迷茫地躺在鲜红色的床单和被褥上,就像一块美玉,一抹新雪,甚至像一片白云。

  杨广俯下身来眯着眼睛欣赏这美丽的身体,眼中弥漫的不仅是喜爱迷醉,甚至还有崇拜。手开始轻轻地在她身上游走,那两片薄薄的性感的嘴唇也轻轻地印到了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地,膜拜般地亲吻和抚摩。

  萧美儿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声音细碎地开始了轻轻的呻吟,同时微微地喘息起来,洁白平坦的肚腹像波浪一样微微地鼓动。

  杨广解开自己的衣服,把自己修长而又精壮的躯体贴到萧美儿的身体上,萧美儿的喘息更加急促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微颤,忽然感到他轻轻地分开抬起她的腿,顿时想起帛画上所描述的最核心的部分,顿时慌张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感到了一股涨满的疼痛,接着全身都紧绷起来。

  “好痛……”萧美儿再度流出了眼泪,她毕竟才十三岁而已,才刚刚长成。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4)

  “别怕!放松一点儿,一会儿就不痛了。”杨广轻轻地抚着她光洁的后背,用迷香般的言语和轻缓的动作引导她。不知他是不是具有魔力,萧美儿很快就不再感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快感——一种她从来没感到的快感,从身体里直冲到喉咙里,逼得她想叫。

  她用力地把这种冲动吞了下去,没有叫出声来。她还牢牢记得母后说的话:如果不想被夫君讨厌,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发出声音来。但是这冲动非常剧烈,几次都要突破喉咙冲出来,她拼命地压制着它,感到很难受很难受。

  “没关系的。”杨广紧紧地搂住她,轻轻咬住她的耳垂,那充满魅惑的声音就像一个棉花团一样在她的耳朵里游走,“叫出来吧。想叫你就叫出来!”

  萧美儿张开喉咙开始叫了。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陌生,哑哑的,带着喘息声在这陌生的声音里,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生奇妙的变化。以前她只是萧美儿,现在却已经是杨广的妻子。她和他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斩不断的强烈羁绊,注定他以后无论做什么她都要相助和包容。

  萧美儿恍惚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都包裹在被褥里。柔滑的绸缎蹭着她的身躯,很是舒服。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忽然感到双腿之间还是隐隐地有些痛。她同时感到耳边一阵阵的轻柔呼吸像丝绵一样蹭过来,连忙扭头一看,发现杨广就睡在她的身旁。她轻轻地拉过一个罩衫披上了。虽然刚才她并没有受苦,但看到他就是有些害怕。她悄悄地从被窝里挪出来,正要逃走,忽然伸过一只手来扣住她的手腕,“干什么去?”

  萧美儿慌忙回过头来,发现杨广的眼睛仍然有着火一般的东西,顿时打了个寒战,身体却火热起来。杨广看到她惊慌的样子反倒是一怔,眼珠飞快地转了转——这个动作使他看起来要耍阴谋诡计,和这洞房的环境很不协调。

  “美儿。”杨广一本正经地坐了起来,把萧美儿的手拉到胸前,又拉过她的另一只手,一起握着,倒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美儿,”他郑重地说:“既然你已经成了我最亲近之人,我有些话要不得不说。”

  “夫君请讲。”萧美儿低着头轻轻地应答。杨广现在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简直像是教书先生要讲课一样。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5)

  “美儿你既然是南梁的公主,想必也享尽了荣华富贵。”

  萧美儿的身体一震,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底的隐事。她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犹豫要不要把童年的遭遇告诉他。为了国家体面,南梁皇帝对这位远嫁的公主在民间度过童年的事情只字不提。萧美儿虽然不觉得自己这段经历有什么龌龊之处,但也不希望杨广知道他的妻子曾经在农田里劳作过。

  “荣华富贵,人之所喜,任何人都想长期享有,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做我的王妃,恐怕就不能让你继续享有荣华富贵了。”

  什么意思?这句话像针一样,把萧美儿从胡思乱想中捅醒。她猛地抬起头来,发现杨广一脸严肃。

  “也许你已经听人说过,我不喜欢玩乐,也不喜欢奢华。奢华玩乐最能腐蚀人心,可以亡国灭身。你做我的王妃,就要跟我一起勤俭。这是为夫对你的第一要求,希望你能够遵从。”

  萧美儿大大松了一口气,流转着眼波笑了。她还以为杨广要说什么呢。王爷要勤俭能勤俭到哪去?她吃糠咽菜的苦日子都过过了,堂堂王爷还能勤俭成那个样子不成?

  不过……她从眼角偷偷看了杨广一眼。不知为什么,她好像觉得他说这话有些……言不由衷。

  阳光均匀地洒进庭院里,照亮晋王府的每一个角落。萧美儿带着两个宫女,慢慢地在庭院中搜索着。萧美儿在寻找那天晚上和杨广拉手的宫女。她已经从身边的宫女那里问出来了,那个宫女叫素玉。素玉虽然被调到萧美儿身边侍侯她,但显然只是在她的身边放着而已。为什么要在她身边放着?方便谁?显而易见啊。这不,一大清早素玉就不见了。

  萧美儿用力地抿了一下嘴唇,眼部的肌肉也用力地收紧。虽然她拼了命地在找素玉,却也只是想面对面地和素玉谈几句话而已。是要恐吓?还是要将心比心地劝说?现在的她可没有一点概念。

  在晋王府里转了一圈后,萧美儿发现杨广真的很简朴。。府里没有什么精致贵重的摆设和装饰,更没有丝竹之类可以玩物丧志的东西。这让萧美儿大大的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人看错呢。老实说,从杨广对她的样子来看,她本能地觉得他是个相当爱玩的人,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过着清水般的日子,为此她感到有些歉疚,却也很高兴。爱玩对他这种需要建功立业的人没什么好处。他如此年轻就知自律,可见她终身有靠。

  萧美儿转了好久,还是没找到素玉,不由得焦躁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院中隐蔽的地方。她似乎已经认定素玉藏起来了,就是为了躲她!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6)

  萧美儿忽然发现有一个耳房的门关得严严的,上面还加了一柄大锁。她虽然觉得那里不像是藏活人的地方,还是很好奇地走了过去。随着她朝它走近,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拜见王妃!”一个宫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萧美儿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来,差点失态。

  “晋王请您去。”宫女毕恭毕敬跪在地上说道。

  萧美儿下意识地扶了扶头面,加快了脚步朝杨广那里走去。她不知道他叫她做什么,一时竟有些心虚:难道他发现她在找素玉了么?

  原来杨广只是喊她一起进宫拜见独孤皇后。杨广对独孤皇后很孝顺,经常带着她去宫里拜见。

  独孤皇后提倡简朴,对奢侈糜费深恶痛绝,因此她宫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宫里的其他人在她的领导下也过着简朴的日子。看来杨广节俭的习惯传于其母。

  独孤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见到杨广时也是冷冷的,对萧美儿更是如此。杨广的态度倒是永远的恭顺孝敬。虽然独孤皇后这样有些让人害怕,但萧美儿仍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她对杨广的喜爱:她的眼底总是有一股温软甜蜜的神情,和养父张轲看着她的时候一样。

  独孤皇后刚赐他们坐下,就有人禀报太子杨勇来了。

  萧美儿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太子杨勇。杨勇和杨广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形象和杨广有着很大的不同:瘦高个子,刀削般的面孔,眼睛很长很大但眸子颇小,一对剑眉嚣张地向上翘着,棱角分明的嘴唇则是冷冷地抿着。他不像杨广那样浑身文气,但也没有武气。他有的,只是一种不伦不类的高傲凌厉之气,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不知萧美儿是不是有心回护夫婿,竟对太子作出了这么不堪的评价。

  太子对独孤皇后倒头便拜,“孩儿拜见母后。”

  独孤皇后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亏你还记得我这个母后。你可记得你上次拜见是什么时候?”

  太子的背影僵了一僵,语气虽然恭顺,但能让人明显地感到他的厌烦,“孩儿惟恐母后怒气未消,不敢再进宫惹您生气。”

  “哼,这么说你还挺有孝心。”独孤皇后冷笑了一声,声音慢慢尖利起来,“你在宫外就不惹我生气了么?听说你又新娶了一个名叫云氏的小妾,是也不是?”

  太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似是畏惧母亲,明眼人却可以看出他已经怒气勃发。而独孤皇后已经完全变成了责问的语气,“哀家平时训诫你的那些话,你都丢到那里去了?奢侈淫乱是亡国之根,哀家跟你说了千万遍!你竟然一直装聋作哑!”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7)

  “孩儿并没有装聋作哑……”太子终于忍受不住,开了口。他心里已经怒气勃发,却硬要作出恭顺的口吻,因此他的声音无比怪异和僵硬,“我觉得纳几个姬妾,并不算是奢侈淫乱!”

  “纳姬妾还不算奢侈淫乱!?”独孤皇后声色俱厉,已经迸发雷霆之怒,连萧美儿都担心杨勇今天无法收场,没想到他又不知死活地开了口,“若怕奢侈,对姬妾多加教化,督促她们省俭便是。淫乱则不知从何说起,我乃国之储君,纳几个姬妾,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住口!”独孤皇后已经怒到极点,一张圆圆的小脸已经涨成了紫色,顺手就端起茶碗朝太子泼了过来。太子热茶着头之后浑身颤抖,似乎也要立起发作。正在这危急的时候,杨广忽然跑到太子身边跪下,萧美儿也赶紧随他跪下。

  “母后,请您息怒!”杨广大声为杨勇求起情来,语气竟似出于至诚。萧美儿也跟着杨广求情,偶然从眼角看向太子,竟发现他一脸的鄙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几乎要跪不下去了。

  “母后,”杨广的眼睛清澈明亮,加上他那诚挚的笑容,使任何人都不忍拒绝他的请求,“请您息怒,相信大哥是万万不敢忤逆您的,只是性子烈了些,无意之中才对您有所冲撞。请您万万不要因此而动怒,怒气伤身啊!”

  独孤皇后的脸色有所缓和,对杨勇也更加讨厌,恨恨地说:“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你什么时候能学你弟弟一样孝敬我?”

  杨勇僵硬地伏在地上,没有出声,看不出他是在羞愧后悔,还是在强压着愤怒。他这副样子让独孤皇后更加看不顺眼,她皱紧眉头闭了闭眼睛,一挥袖子,“滚出去吧!”

  杨勇恨恨地爬起来,朝杨广瞪了一眼,一甩袖子,扭头就走。他像是在说:你管什么闲事?

  独孤皇后看着他的背影,脸色越发不悦。萧美儿也是恨恨地瞪着他,不过并不明显。她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丈夫无礼,还因为他喜欢纳小老婆,并把纳小老婆说成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她现在最恨男人纳小老婆。你们为什么要纳小老婆?你弟弟难道就是被人教坏了,才在府里藏了个相好的?

  杨广目送着太子离去,目光倒一直谦恭。他刚才受了那样的对待,却仍对兄长如此谦顺仁爱,倒也是奇事一件。

  回府的路上,她坐车,杨广骑马。虽然杨广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她总疑心他很伤心,不停地拨开车门前的绸缎门帘偷看他的背影。她被亲人伤过,知道那种滋味,他现在看起来若无其事,心说不定早就碎成几瓣了。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8)

  杨广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坐在那黑压压的书墙旁出神,眉头皱得很紧,眼中也不时闪过几道犀利狡黠的光芒。他有心事是一定的,但就是不像在伤心。

  萧美儿此时已卸去了入宫时的装束,只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大袖衣,缓缓地走进书房,看着杨广凝思的样子,不知该如何打招呼。正巧有一个宫女端着新茶走过来,她便伸手接了过来,款款地走到杨广身边。杨广抬头见是她,满脸的阴霾顿时散了,笑着拿起她的手放到掌心里,“为什么亲自来送茶?想逗我开心?”

  萧美儿的脸顿时浮起了一层红晕,就像新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娇媚动人,没想到她一丝一毫的心思他都能猜到。

  杨广轻轻捉住她的玉掌,把她往怀里拉。萧美儿想到有宫女在场,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有什么关系?”他微笑着抗议。

  萧美儿的脸又红了,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杨广的怀里。他用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的腰,他的动作很轻,但是抱得很稳。萧美儿顿时感到了一种被温暖包裹起来的安全感,舒舒服服地坐在他的怀里,脸上带着半熏的醉意。

  杨广的脸颊挨着萧美儿的头发,在这万缕柔丝的轻拂下,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忽然沉着嗓子问了一句,“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他没有像在独孤皇后面前那样称杨勇为大哥,只是一个称呼的差异而已,却明显地显得生分了。

  萧美儿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是依着她自己的心意,真想把杨勇贬斥一番。但怕会惹杨广不高兴。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自己这样做,也有挑拨人家兄弟感情之嫌。

  她思前想后,忽然想起杨广在独孤皇后面前说的话来,非常讨巧地答道:“性子似乎刚烈了些。”用杨广说的话回答杨广,也算是乖滑至极了。

  “是啊,性子刚烈了些。他文才武功无一不强,为人当然倨傲。其实太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就是性格欠缺了些。”杨广说这话时眼角冒出一丝轻贱和不屑,瞬间便像涨潮一样溢了满脸,和他今天恭顺地看着杨勇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见杨广暴露出他的虚伪,萧美儿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到鄙夷和厌恶,更没有感到害怕。她联想起白天杨勇对杨广的无礼,反倒觉得这样才对。

  “您和他不一样啊。”萧美儿甜甜地笑着,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您宽厚谦和,是十全十美的。”其实她并没有见识过杨广的武功,对他的文才也没有完全了解,只是觉得自己的丈夫,就一定是最棒的。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19)

  杨广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冷笑,握在萧美儿腰间的手又搂紧了些,“那依你看,我能成就一番大功业吗?”

  “当然能。”萧美儿毫不犹豫地答道,脸在他的胸膛上贴得更紧了。

  “我跟你说,母后在生我之前,曾经作过一个胎梦。”杨广的眼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狂傲,目光更是扭曲变烫,简直像蛇信一样。

  “相信你也听说过,胎梦可以预示胎儿一生的功业。”杨广把脸靠在萧美儿的玉额上,若有所思地说:“母后在生我的前三天夜里,作了一个梦,梦见一条龙从她的肚子里冲了出来,带着刺眼的红光,直飞到天上,在空中盘旋着,照得天地都红彤彤的。”

  萧美儿轻轻惊叫了一声,既有真正的惊讶也有恭维,“真是不得了的梦啊。”

  杨广脸上的狂傲越来越盛,几乎要掩饰不住,“因为母后生我时梦见飞龙摩天,所以给我取小名叫作‘摩天’。母后觉得我日后定有非常功业,因此格外喜欢我,我自己也相信我今生一定不同凡响。”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语气倨傲得仿佛普天之下,唯他独尊一般。

  萧美儿倒没有在意他语气的异常,她还在品味独孤皇后那神话般的胎梦。她用手轻抚着杨广的胸口,甜美地呢喃,“您一定会成就巨大的功业的。臣妾会竭尽全力地帮助您!”

  杨广露出满意而又欣慰的微笑,把她搂得更紧了,目光却下意识地朝窗外飘去,正对着东宫的方向。只见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灼红发烫,再一点点地冷却结瘕,非常的阴沉恐怖。

  这种目光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就把目光转回到萧美儿身上,甜蜜地微笑着,拉着她朝寝宫走去,把她抱起来放到那张镶金饰银、雕龙刻凤的大床上。

  “等一下……现在是白天……”萧美儿羞怯地挣扎着。

  “这又什么关系?”他邪魅地笑着,飞快地解开她的衣带。

  萧美儿顿时像闻了迷香一样身体瘫软下来。杨广技巧纯熟地引导她,显然是经验丰富。想到这一点儿,她快乐的心情陡然跌入了低谷:给了他这么多经验的,是那个叫素玉的……宫女么?

  在杨广不在的一个下午,素玉被宫女们本抓半请地弄到萧美儿面前。素玉惶恐地低着头,耸着肩膀,不停地偷眼打量她。萧美儿绷着一张脸,微微地抬着下巴打量她。

  其实萧美儿见到她的时候也有些紧张,因为她终于要真正面对素玉和杨广的关系了。她把目光换了个角度,不再盯着素玉看,像对着空气说话般开了口,“你跟随晋王多久了?”

  “奴婢八岁的时候就伺候晋王,到现在为止八年了。”素玉怯怯地回答着,从小袖衣的领子里依稀可以看到她性感的锁骨正因为惊恐而耸动着。

  “这么久?”萧美儿看似无意地说着,心里却滑过一丝隐痛。素玉和他在一起八年了,而她才来了不到两个月而已。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0)

  “这么说你是从宫里出来的了?是皇后娘娘派到晋王身边的么?”萧美儿担心素玉是独孤皇后派到杨广身边,默许她侍候他的,那样就很麻烦了。

  “奴婢以前是在宫里……不过不是皇后娘娘特派的。”素玉还算老实。

  “哦,那么……”萧美儿下意识地想咳嗽,可是喉咙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你跟随了晋王这么久……他对你好么?”如果是问正常的主仆关系,她根本不需要用如此暧昧含混的语气。她真正想问的是,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关系怎么样?

  素玉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听懂了萧美儿话里的意思,也很聪明。她极含糊,但也极明白地说道:“以前奴婢是受过晋王的恩待,但是以后绝不敢再奢望半分。”她既承认他们有关系,也表明以后不敢再跟晋王纠缠不清。

  “为什么?”萧美儿本该到此为止,却愚蠢地继续追问下去。女人有时就是这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还会穷追不舍,直到引出难堪的局面。

  素玉为难地涨红了脸,萧美儿的问话她难以作答。萧美儿及时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冷静下来,缓缓地靠回椅背,“其实你要继续受晋王的恩待,倒也不是不可能……”她这是在干什么?是在试探素玉吗?还是想学所谓的贤妻,帮助丈夫纳妾?

  “奴婢万万不敢。”素玉把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怕到了极点。

  萧美儿紧盯着她,感觉她不像是在撒谎。看来杨广并没有许她一个名分,只是玩玩罢了。但萧美儿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防得了这个,防得了其他么?你怎知他不会喜欢素玉之外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自己对杨广真的是一无所知。也难怪。自己毕竟刚认识他。可是刚认识他就把身体给了他,这种感觉实在是怪怪的。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天底下的女人在初夜之前都见不到夫君的脸,更谈不上了解他了。当然,那些自己找男人私定终生的女人除外……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盯住素玉惊疑地看了起来,脑子里想得却不是她。

  杨广这么风流……相好的女人就只有素玉一个么?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1)

  萧美儿呆呆地坐在窗前发怔,一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吵闹正欢。她想起了她在民间时,邻居家的女人跟她说的,刺探丈夫有没有采野花的方法。对已婚女人来说,不管她是贫贱还是富贵,是年轻还是年老,婚姻受到的威胁都差不多。这个女人自己长得并不出色,她的丈夫却是一表人才。所以每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干家务,唯一干的事情就是监视她丈夫。成绩似乎斐然,还整理出了自己一套心得。

  她对萧美儿说,判断男人有没有采野花,第一个便要“观其神”。男人若是在外面和什么人幽会,神情一定会很疲惫。回家之后必不敢和妻子四目相对。你要是直视他的眼睛,他一定会心虚地把目光转向别处,还会下意识地说废话。第二,便是“搜其身”,当然不能二话不说,拦着他就搜。而是要等他脱下衣服之后,仔仔细细地搜他衣服里面。第一个要注意的,便是看他衣服里有没有女人用的戒指和香袋。这些极可能是野花给他的定情物。第二个要注意的,便是看他的衣服里面有没有结成束的青丝和剪下来的长指甲。有的野花跟男人感情深,不愿意拿“身外之物”作定情之物,就从自己身上找。第三个要注意的,就是他的衣服上有没有女人的脂粉味,或是胭脂印。这些东西比较难找,需要搜查的人仔细用鼻子和眼睛。第四个要注意的,就是看他钱袋里的钱少了多少。如果少得异常,一定是给野花买东买西去了。

  听到这套理论时,萧美儿才不过十岁,当时听着只觉得脸红,几乎要羞得听不下去——现在想起来也是脸红,特别是在她充分理解了为什么男人“幽会回来会疲惫”之后。传授这段理论的女人却是泰然自若。大概这也是变相倾诉。大凡怨妇,倾诉的时候都不分对象。

  萧美儿此时还不能真正体会怨妇的含义,对邻居家的女人只是本能地感到厌憎——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愿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吧,连她的那套方法也觉得有些不上品。而且这些方法她不能用。亲王可不比乡野中的汉子,衣服物品什么的都有宫女太监给他收拾,她根本插不上手去。她如果硬要去翻看,一定会引人注意,说不定会引出不测之事来,惹人耻笑。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身边的事物多留意一些。若真是外面蓄有野花,哪个地方露不出蛛丝马迹?

  萧美儿嫁入晋王府不久,好多地方还没有去过。比如杨广的书房。并不是她去不得,而是不好意思。有时候新嫁娘就是这样,在关于丈夫的事情上格外害羞,即使杨广不在,她也不好意思去他的书房——怕什么人看到了,背地里说些什么……让她脸红的话。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2)

  虽然如此,她还是老着脸皮去了杨广的书房,美其名曰:帮忙收拾。倒也只是为了搜查:她对男人的世界也有些好奇。此外,虽然她已经把杨广看成了天下第一的好丈夫,还是想看看他的才情武功到底怎样。到书房自然是刺探才情,至于武功,就要哪天偷偷跟他去练武场去看了。

  书房里窗明几净,纸、笔、砚放得整整齐齐。萧美儿伸出素手翻开他昨日写诗的纸张,竟紧张得手都颤了。她小时虽然贫苦,但也在张轲的指导下研习书法,对字迹也有颇高的赏析能力。她非常害怕杨广的字写得不好,或是根本平平——要那样的话,就太让她失望了。

  幸好杨广没有让她失望。他的字清秀和刚劲并存,就如他的外表一样俊秀。用这种字体写出的诗,读起来也特别清爽风雅。他的诗多为梁臣宫体,因此让萧美儿感到颇为亲切。诗的内容或为应酬赠赐,或写声色游娱,虽然立意不高,但是文采斐然。萧美儿越看越高兴,竟忘了自己是来突击检查的。正在她情不自禁地低吟起纸上的诗句的时候,忽然感到耳边有一道微风吹来,其风甚热,也有些湿,竟是从人嘴里吹出来的。

  原来杨广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她身边,往她的耳边吹了口气。

  萧美儿吓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把写着诗文的纸张往身后藏。杨广见她如此狼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萧美儿被笑得满脸通红,讪讪地把纸放回到桌子上。

  “爱妃到我的书房来,是要找什么东西么?”杨广笑容可掬地说。

  “不,不是……”萧美儿的舌头都打结了,“我只是想看看您的书房收拾好了没有,如果没收拾好的话,我帮忙收拾。”

  杨广诡谲地笑了笑,走到书桌把那张已经被萧美儿揉皱的纸慢慢抚平,“你是来找东西的吧。看这里有没有藏着别的女人给我的定情物。”

  萧美儿的脸顿时变得一片苍白。她现在已经不止是害羞了,还非常害怕——她刚嫁给他不久,还摸不清他的脾性。虽然他现在笑着,但可能已经怒了。

  杨广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了,走到萧美儿的面前,嗔怪般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你怎么如此之傻呢?”

  萧美儿打了一个冷战,却发现他似乎没有怪她的意思,苍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又羞又怕地笑了笑。

  “你知道你傻在何处么?”杨广继续笑嘻嘻地问。

  “我……”萧美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杨广从桌上拿起一面镜子,照着她的面容说:“这镜中的美女国色天香,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比成了粪土。可惜她如此美貌,脑袋却不灵光,竟以为她的丈夫美丑不分,会舍美女而求粪土,真是可怜可叹啊!”这席话本是玩笑,却用的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更让人忍俊不禁。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3)

  萧美儿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却也羞得无法在这里立足,推开他就跑了。杨广笑着看着她跑开,笑容更加狡黠。他走到桌边去放镜子,忽然脚下踩到了一个物事。他赶紧俯身一看,不禁暗呼侥幸,歪头看着萧美儿离去的方向坏笑起来。

  他脚下踩着的,是一个金镶红宝石戒指。戒身纤细,宝石鲜红,一看就是女子之物。这个东西他本来藏在袍袖里,和萧美儿胡说八道的时候不小心让它掉了出来,就掉在他的脚边,他竟一点都没发现。他把这枚戒指套在手指上轻轻地转者,心有余悸地想着如果萧美儿发现了它他该如何遮掩。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这戒指的主人和萧美儿比起来真如粪土一般,便轻蔑地冷笑了一下,随手把它扔出了窗外。

  萧美儿冲进卧房,坐到床上捂着脸,过了半天脸上的热度才消散。手指慢慢地从脸上挪开,露出的却是一张满布愁容的脸。刚才杨广的那番玩笑话虽然也是宽慰她,但既不能算是告白,也不能说是保证,说不定还是抵赖。她的心绝不能就此放下,但也不能继续监视他。她的行径已经被他撞破了,一切都已经被他说开了。她要想得到丈夫敬重,绝不能得寸进尺,更不能给脸不要脸。

  幸好杨广之后对她非常的温柔体贴,取悦她的花样也层出不穷,她便渐渐把这些顾虑给忘了——新嫁娘总是单纯的。既然心已经被他融化了,自然只能看到他的优点。萧美儿发现杨广不仅节俭勤勉,文才也是出众,吟诗作对,总是一挥而就。他的武功虽然不算很高超,但也不弱。其实身为帝王家人,武功可有可无,重要的是处理国家大事的能力。他时常帮隋文帝处理国事,反应机敏,从不出错。最重要的是,他似乎真对别的女人没了兴趣。娶了她之后便没和其他女人弄出事来。因此萧美儿感到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至于没有其他王妃那样的华丽排场,她一点都不在意。勤俭节约,可是兴国之本啊。

  杨广因为忙于政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进宫探望母亲,便嘱托她常进宫去。她欣然从命,因为她也想好好地孝敬独孤皇后。

  萧美儿频繁出入于宫掖,自然也能常常遇见太子杨勇的正妃元氏。元氏虽然没有她来拜见的勤勉,但也是经常来见。太子杨勇并非每次都随行。看来元氏比太子更孝敬独孤皇后,或者说是更巴结独孤皇后吧。她如果不巴结独孤皇后,恐怕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身历六帝宠不衰:至魅 (24)

  元氏出生高贵,是独孤皇后许给杨勇的正妃,只可惜容貌平平。她虽然温婉知礼,待人宽厚,颇得独孤皇后的喜爱,但就是不讨杨勇的喜欢。杨勇之前在家里便广蓄姬妾,隔很久才敷衍式地召见她一次,等娶了云氏之后,日夜只和云氏双宿双栖,竟然一年都没有理睬元氏。元氏又伤心又为自己的以后担心,频繁地拜见独孤皇后,哭诉自己的遭遇。独孤皇后听说之后对杨勇很生气,也曾训斥过他,但杨勇就是我行我素。

  萧美儿第一次

每天看看《独孤天下》成了我的必修课程,虽然这是一部戏说历史的电视剧,但架不住我这个人擅长自娱自乐啊,我每天等着电视更新也是很不容易的,其实订阅我的朋友就会发现,我更多的还是在看独孤曼陀和李这一对油腻腻的夫妻,两个彼此都没有真心的人,观众看起来都不是很累,毕竟如果付出真心却没有回报我看着都是心揪揪的。

这天,李依晓饰演的独孤曼陀和卢星宇饰演的李正在那里油腻腻的吃饭,两个人说了一些玩笑的话,独孤曼陀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合适,看我们小曼陀的表情,可给疼坏了,不过不要紧,还有我们油腻腻的大叔啊,独孤曼陀晕倒在李的怀中,这可把李急坏了,毕竟自己也算是老来得子啊,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李将独孤曼陀送到屋子里面,让下人去请大夫,自己坐在曼陀的床边,对的,看李的这个表情,是不是有着沉重呢,其实是因为他闻到了麝香的味道,李到底是个油腻腻的大叔,儿子女儿一大堆,估计他的小老婆小老婆怀孕的时候没少争斗,他才能够闻到麝香的问道的,不过也有一说,据说以前后院的不管是男人女人都要学一点的药理知识,防止宅斗,不过这个说法没有考究。

果然李在曼陀的房间中发现了麝香,他们这才知道了曼陀晕倒的原因,原来有人将麝香放到了熏香里面,只要点燃之后,房间中到处都是麝香的味道,曼陀闻了味道才会晕倒的,在这里我和大家科普一下,麝香分为天然麝香和人工麝香,天然麝香可以让孕妇流产,但人工麝香孕妇少闻一点是没有关系的,古代的时候估计没有人工麝香,都是天然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因为麝香流产。

李这下可生气了,屋子里面有麝香,这是要害他的孩子啊,而且这么一大堆子的丫鬟婆子,居然没有发现麝香的问题,简直一点用都没有,最后竟然是被李这个男人发现的,还是被李闻到的,我都想要替李问一句, 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夫人都晕过去了,居然没有人发现麝香的存在,其实这里不是这些丫鬟无能,而是曼陀和表姨娘设下的计,要的就是李发现麝香。

曼陀的身子看起来有些虚弱啊,这么一看李依晓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我更爱她挤眉弄眼的样子,看着贼可爱贼可爱了,李虽然发现了曼陀晕倒的原因,但这一切都是曼陀想让他发现的,如果他不发现的话,独孤曼陀的这一晕倒岂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吗?幸好一切都照着曼陀的计策进行着。

其实李最关心的还是独孤曼陀肚子里面的孩子,女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有,但是孩子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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