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重生,女主刚开始是皇后,皇帝攻重生挽回皇后是他表哥,成为太后辅佐小皇帝攻重生挽回皇后,男主是看门的,后来要挟女主成为了皇帝攻重生挽回皇后

一本穿越小说一女多男,女主穿越是皇后,15岁,皇上是个小孩,5岁,有太后,还有摄政王女主好像叫菁月_百度知道
一本穿越小说一女多男,女主穿越是皇后,15岁,皇上是个小孩,5岁,有太后,还有摄政王女主好像叫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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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纵横作者: 不灭轮回简介:一个转世的少年,带着记忆穿越到了,从零开始,一步步进入高手的殿堂。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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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厂公 小太监与小皇帝 第七章 太后召见 (求收藏和推荐) 仙侠武侠,大家读书院 - 网络文学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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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与小皇帝 第七章 太后召见 (求收藏和推荐)
&&&&一场君臣相惜的戏码落下帷幕,白慕秋虽然有些感动,但还不至于掏心掏肺,应付完小皇帝后,这才拖着疲倦的小身躯回到当值的内宅内。&&&&推开房门一刹那,白慕秋就感到两股劲风扑面,情急之下就地一滚,眼角就瞥到两袭宫女裙摆,知道袭击自己的人是谁后,双指连点,如苍松拔云,在两条粗壮的大腿上各击一指,就听那俩宫女大声痛呼。&&&&趁空当,连忙从地上起身朝门外跑开,回身摆起架势,才看清追出门来的是两个年龄较大的老宫女,于是呵斥道:“咱家与两位素不相识,为何无端想害我性命。”&&&&“呸!我家主子有请,谁想害你这阉人性命。”左边一位长脸宫女揉了揉刚刚被点到的地方,粗声怒气的说:“主子就是让奴婢们试探一下,看看是否属实,既然属实,那就请跟奴婢们去一趟慈明宫。”&&&&慈明宫?白慕秋心里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太后的寝宫,此时叫自己过去是干什么?当然不是怕什么苟且之事,反正自己都是宦官身份,没人会说什么宫闱辛秘。&&&&“既如此,请带路!”白慕秋咬咬牙只得硬着头皮拱手答道。&&&&右边那位眉角长痣的宫女冷哼一声,横眉一竖,扭身就朝宅门而去,长脸宫女则道:“公公这就跟上吧,先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白慕秋点点头,道:“都是做奴才的,理当如此。”&&&&不经意擦身而过,长脸宫女忽然出手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白慕秋顿时一惊,显然这副身躯样貌长相清秀引起了这些长年得不到滋润的变态宫女兴趣,尤其是这两个太后的贴身宫女,架子大不说,还会武功,卡他的油再理所当然不过。&&&&原来变态的不仅是太监,久旱成疾的宫女也变态的。&&&&理不清太后的路数,白慕秋有点忐忑的跟在两个宫女的身后一路来到慈明宫,从侧门而入,来到一处室厅外,那俩宫女敲了三下门后,便躬身退开。&&&&片刻后,就听里面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进来吧。”&&&&白慕秋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一个宫女、侍卫在场,只得硬着头皮谨慎的推门而入,学着清宫大戏里的语气,道:“太后吉祥,不知叫小宁子来有何吩咐。”&&&&“这说词倒是新鲜,把头抬起来让老身好好看看一个敢教唆皇帝的小太监长什么模样。”慵懒软软无力,在卷帘后面响起。&&&&白慕秋只感到浑身不自在,无奈下,慢慢直起腰将那张小脸抬了起来,这次看到珠帘后面隐约看到一个侧卧的轮廓,间隙中,一件轻纱薄缕好像包裹着成熟的身体,一种让人口干舌燥的朦胧美感。&&&&“你这小太监想看就看吧,反正也没那害人东西。”帘子里的美人,轻轻撩开一角,一双秋水波澜的美目眨了几下,带着轻笑又放下帘子,“还真是一个俊俏的小太监呢,听说你会武功?把卫公公伤的不轻啊,”&&&&白慕秋自认为也是三十多岁的过来人,完全有点招架不住了,毕竟这女人正是三十好几的大好年华,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的妖媚,不是那些小宫女比得了的。&&&&“回禀太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帘子里的女人打断了,“没有但是,卫公公告知老身,说你身练纯阳内力,乃是净身不干净,你奴婢可知罪?”&&&&这个卫福来应该是太后的人了,难怪底气硬,只不过为什么太后对自己的儿子都不上心?莫非也是不看好,白慕秋对这皇宫里的人有点恍惚,这女人这么妖,不会还打着赵武的主意?又或者赵武给她灌了什么甜言蜜语,许诺她将来再做皇后?&&&&想到这里,白慕秋脑子闪过赵吉那张脸,决定帮扶他一把,就算将太后拉不过来,至少也让她保持中立。想着,便拱手道:“太后如若不信,可叫宫女前来察看一二便是,奴婢年幼,自然火气还是有点,见到卫公公出手伤奴婢手下小差,自然要管上一管,不然何来服众之说?”&&&&“嗯....也是这个理,既然你这奴婢敢叫人察看,便也说明心中无愧。再则,哀家如要看也不会在此寝宫。”太后慵懒的声音一转,变的清冷,又说道:“前事既已揭过,那老身问问你,如何教唆皇儿的?宴请摄政王一事,散布内侍宫女四处收买一事,当真当老身这后宫之主不知吗?”&&&&一连串反问,冷冷的从珠帘传了出来,惊的白慕秋出了一身冷汗,不是他没想到太后这一茬,只是没想到会被知晓的如此快速。&&&&不过既然知道了,正好借坡上驴,道:“好让太后知晓,奴婢这是在帮陛下,陛下是你亲儿子,太后就该知道如今皇位蒙尘,大权旁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放肆!”&&&&帘后声音突然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太监懂的什么。”&&&&白慕秋硬着头皮继续道:“懂不懂得,也请太后听完奴婢的话,要杀要剐都不迟。”&&&&“好,老身就容你说完,如果说不上一个理,就准备葬身乱坟岗。”&&&&白慕秋再一次拱手,细细将之前对赵吉说过的话,重新说上一遍,不过这次却加上了太后本人,“如若让赵武窥视皇位,陛下性命不保不说,太后恐也有性命之忧,试想谁会愿意让一个兄嫂骑到头上当太后呢?用民间粗话来讲,凭什么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娘?”&&&&“可那摄政王..他..说....”帘子后的人迟疑了。&&&&白慕秋连忙接上继续说道:“太后明鉴,咱们武朝开国乃至前朝可有太后降为皇后的先例?”&&&&这句赤露露的话,再蠢的人估计也听的出来是什么意思了。说完这句白慕秋赶紧埋头垂手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周围死寂一片,连喘气的声音都不见。&&&&这时,珠帘哗啦响了一阵,一对白皙娇嫩的脚趾,出现在低垂的视线里,一股只有成熟妇人的韵味在白慕秋的鼻下徘徊。&&&&再往上看了一截,极薄的纱衣飘飘,里面玉润温热的熟体时隐时现,腰肢丰腴曼妙,引人遐想。再往上白慕秋没再敢看,再次低下头看地去了。&&&&“你这小太监果然有机智,你说的老身听进心里去了。”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悄然出现在白慕秋背心,顺着颈梁慢慢滑下,轻柔拂过,白慕秋只感到身上每张毛孔都舒张开了,那酥麻的感觉简直要上天了。&&&&“要不是皇儿那里缺少人手,老身真想把你要过来,夜夜候在身旁。”一道吐气如兰的呼气,一下让白慕秋清醒过来,连连告罪。&&&&等他镇定下来,声音的主人又回到帘子里,“好好帮衬我皇儿,自然少不了你这奴婢的好处,退下吧,今天的事,可不要让第三人知晓。”&&&&“是!”&&&&白慕秋躬身退了出去,夜风一吹,顿时人清醒过来,越想越觉得太后怎么感觉在和他搞暧昧?难道太后以为自己真有小兄弟在吧?&&&&PS:有没有感到刺激?求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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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女主是原先是个不受宠的前朝妃子,貌似是皇后死之前把小皇帝挂在女主明名下女主就成太后了。
然后女主跟摄政王(貌似是)勾搭上了,后来还生了孩子。皇后死之前留了一张密旨处死女主的,一半在男主那里,一半在小皇帝那里。求书名
女主眼神不太好,蠢萌蠢萌的。重点是女主是太后!太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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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以前看过好多这样的小说。。。有点忘记了。。。。想到的都列出来吧。。。《孤男寡猫:朕要爱妃》
《下堂王妃》
《冷王的弃妃》
《失宠皇后》
《冷宫太子妃》
《错孕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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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 不臣 作者是桃桃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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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下载数:59 总点击数:655993  总书评数:1911 当前被收藏数: 4878 文章积分: 46,875,408
既然上天怜她一世坎坷,让她得以重生于八岁的那年夏天,那么她便想办法改变命运,避免幼弟夭折,母亲早死,父亲离逝的孤女下场……温馨的爱情文。
内容标签:种田文 豪门世家 重生 穿越时空
主角:夏冬雪,夏东至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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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大雪,降临京城,暖暖的阳光倾洒在白色的月地上,泛起点点金光。
  忽然,东城外的闹事街头一阵骚乱,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两纵骑马的家仆分开,时不时有人嚷嚷着,让开,让开!不一会,由远及近的迎来了一支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新郎官长的斯文俊秀,那清丽的模样竟然比女人还要美丽三分。
  “这便是镇国侯府的蒋三爷吧,真是比传说中还要白净啊。”摆摊的小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垫着脚尖遥望平日里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人物。
  “蒋三爷配京城第一才女秦泽彤,才子佳人呀。”
  “哼,黑了心的镇国侯府,我倒是听说这蒋三爷明明是和太子少傅之女从小有婚约的,如今悔婚攀上了宁国公这棵大树……想那夏太傅和嫡妻膝下无儿,逝去尚早,家产和女儿都托付给了镇国侯府,本以为是个良婿,如今在地下有知,怕是悔恨万分呀。”
  众人一阵唏嘘,回头看那角落里发着牢骚的男人。那是一个字画先生,一袭白衣,面容苍老,但是却有一股子清高的傲骨。他口中的夏太傅是先皇近臣夏子旭,大黎国宣统十五年的状元郎。
  “先生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想那夏太傅的嫡妻可是镇国侯府薛老太君的亲女儿,算起来夏家小姐是她嫡亲的外孙女,怎么会舍远求近,欺了自己家的孩子,去求取宁国公的女儿。”有人好奇了起来,人的本性充满了八卦,尤其是这些官家是非,足足可以编成一本离奇的故事书。
  那字画先生不屑的看着骑着高头大马从眼前走过的俊郎儿,眼底满是轻蔑,嘴角一撇,却是不再多说了。他本是出生于一个江南的书香门第,因为祖上牵扯进去了党派继位之争,沦为贱级,如今靠写写字画为生。
  想当年,夏子旭在苏州任官时他也和其他江南子弟一般登门拜访夏大人,听他讲学论知。夏子旭为人正派谦逊,对于贫困的寒门子弟也一视同仁,又和大隐寺秋日书院的山长是至交好友,时不时在秋日书院开堂义务授课,所以他的名声在江南是极为响彻的,即便是京城之内,也有不少大官需要叫夏子旭一声老师。但是好人薄命,夏子旭的嫡妻是镇国侯蒋太君的么女,从小养在闺中,身子骨极其柔弱,本来育有一女一子,幼儿却在七岁时落水而亡,夏大人夫妻之间恩爱情深,除了嫡妻家中只有两房妾氏,还都没有所出。可怜见的,长女自从母亲逝去后便被接回京城蒋家,养在老太君膝下,夏大人承受丧子丧妻之痛,虽然后来回京了,但也没撑一年便去世了。
  镇国侯府内。到处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景象,在这座沾满了东城德育胡同整条街面的府邸角落,一名长发女子不停的窝在床边磕着,两个伺候的丫鬟急忙倒水,那名女子身穿一身绿色裙装,纤细的锁骨上面是一张精致的小脸,或许是因为长年吃药的缘故,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胭脂姐姐,去请老太君吧 ,我觉得小姐怕是要不行了。”说话的丫鬟名叫月娟,她是夏家的家生子,早年夏夫人去世时陪夏姑娘北上的丫鬟之一。而那名被称为胭脂的丫鬟,以前是蒋府老太君身边的二等丫鬟。
  胭脂攥着刚刚被小姐吐过的白色手绢,此时上面满是鲜血的痕迹。她伺候夏冬雪八年有余,感情至深,小姐待她不薄,连带着她爹娘在蒋府也多了几分体面。可是如今正是蒋三爷大婚,她又如何见得着老太君!
  “胭脂姐姐,你跟福禄苑的大丫鬟红稚,红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肯定会放你进去的,如今厨房说要伺候前面宴客的饭食,竟是连熬药汤的炉子都腾不出一个。可怜小姐平日里待那群婆子们不薄,从没亏待过他们银钱,如今见三爷娶了别人,小姐和老太君身子每况愈下,态度竟然变得如此之快。”
  胭脂忍不住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点了点头,冲了出去。想平日里大家都说老太君中意夏姑娘做孙媳妇,小姐也一直如此以为,可是如今,三爷成家了,娶的却是宁国公府的秦小姐。因为夏冬雪的身子越来越差,再加上全家人都忙碌着三爷娶亲的事情,厨房的药汤熬完了竟是忘了送过去,直到凉了,想再热都没有炉子。
  胭脂在福禄苑门口张望了一会,碰到了老太君身边的二等丫鬟,翠兰,后者微微一怔,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道:“什么风把胭脂姐姐吹来了。”
  胭脂见她春光满面,不耐道:“红袖在吗?我想见老太太。”
  翠兰愣了一会,见她面色着急,问道:“胭脂姐姐怎么了?难道是夏姑娘出事了?”
  “从一早就开始咳血,一句话都不说,我禀了大夫人,却告诉明日再请大夫。”
  翠兰犹豫片刻,想到大夫人因为早年做媳妇的时候受老太君和小姑的气,一向不待见这个夏家侄女,如今又是三爷大婚的日子,怕是懒得管这些吧。
  “好姐姐,不是我拦你,只是老太君近来身子也不爽利,又加上迎亲的队伍马上到了,我们若是此时闯进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怕是日后秦家小姐知道了,都是一阵埋怨。”
  胭脂一听,心里老大不痛快了起来,冷笑道:“翠兰姑娘真是主子的好奴才,秦家小姐还没进门呢,就开始琢磨如何好好服侍了。我倒是听说,老太君有意将姑娘放到三爷苑内呢!”
  翠兰脸色羞红,像是被猜到了什么心事,恼怒道:“夏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日,今天这种时候,别说夏姑娘不舒坦,就是夫人身子不舒服也不会特意跑到福禄苑添晦气的。”
  “哼,行,既然翠兰妹妹如此说了,那么就明日再说,只是要是我家夏姑娘出了什么事情,望你也能在老太太面前有这份担当!”胭脂气哄哄的离开福禄苑,虽然嘴上说拖到明日,却是觉得心底实在不踏实,又回到了大夫人的潇湘苑,她低头走着,不经意间撞上了二奶奶。
  二奶奶秦月荷是镇国侯蒋治夫人李氏的外甥女,出身商贾,虽然是皇商,但是士农工商,如若不是李氏的缘故,蒋老太君是实在看不上她家的。但是蒋家二爷在京城名声极差,出了名败家的主,李氏只求找个可以帮他持家的女孩,再加上自家外甥女从小便十分懂事,脑子灵活,便求娶了过来。如今,这镇国侯府上上下下皆是秦氏搭理,老太太见她为人处世不似她婆婆那般小家子气,又加上她入府一年便添了重孙,十分看重于她。什么贵人不娶商贾女之类的也便不那么在乎了。
  “胭脂姑娘这是想什么呢?”秦月荷掩嘴而笑,她刚从婆婆屋子里出来,自然知道那不得婆婆喜欢的夏姑娘似乎是又出事了。
  “奴婢急着见大夫人,冲撞二奶奶了。”
  秦月荷摇摇头,若有所思,想起刚才婆婆的言辞,拦住她道:“老太太叫大夫人赶紧到前厅,怕是没有时间见姑娘呢。有什么事情,你不如与我说道说道。”
  秦月荷等了一会,看她欲言又止,便主动道:“可是夏姑娘身子又不爽利了?”
  胭脂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这次真不同往日,从半夜便开始咳血了。”
  “可服药了?”
  “厨房太忙,无人给送,竟是凉了,想热一下却没有人腾炉子,本想让小姐凑活的喝几口,却发现姑娘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了无生气,咽了一下便全吐了。”
  “哎,我那夏妹妹也是个苦命的儿呀。等过了今日,我定让人重新整治厨房那群婆子们,连老太君最疼的夏姑娘也敢怠慢。胭脂,你莫急,我让双儿陪你过去厨房,让他们再熬一副药吧。”
  “那大夫……”
  “恩,夫人虽然说拖到明日,其实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不要着急。好生伺候姑娘。今日三爷大婚,怕是老太君和夫人暂时过不去的,你们作为姑娘身边体己的丫鬟,定要关键时候担当起来。”
  “谢谢二奶奶提点,胭脂明白了。”
  “那还不赶紧回去,想平日里夏姑娘和三爷最好,如今三爷娶亲,夏姑娘心情多少有点不痛快吧,她又是个倔强的主,你更应当陪在她身边才是,否则指望月娟那几个不顶用的,能做什么。”
  胭脂皱着眉头恩了一下,她也是慌神了,怎么就知道再园子里乱撞,却忘了姑娘还病着呢。胭脂急忙跑回梅苑,没有去深思秦月荷眼底那莫名沉思的神色。只是等她回到梅园时,却发现屋子里乱成了一团,夏姑娘一双深邃的凤眼幽幽的凝望着窗外的寒梅,嘴角轻扯,竟是笑了起来。
  “姑娘……”
  夏冬雪摇摇头,记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守在父母膝下承欢。想她夏家,也曾被封侯袭爵,虽然到了父亲这一代已经过了三代,没有爵位,但是父亲凭着自己丰富的学识走了科考之路,是当年显赫一时的状元郎,晚年更是开设学堂,义务教学,被奉为朝堂清流一派的代表人物,在先皇面前,比蒋家还要体面几分。但是即便是曾那般意气风发的人,终因无后,便宜了别人。她以前年少,总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要把她送到镇国侯府,也一直以为姥姥舅母待她是真心实意,三哥哥对她爱护有佳,可是如今,她才懂得,这世上除了父母至亲是最看重她的,别人,谁都不成!就连那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老太君,也会为了三哥哥的未来,放弃她的。毕竟,那才是她的孙子,自己不过是外孙女而已。如今倒好,连厨房里的婆子都敢欺负她,真是……可悲可气。
  唔,一口闷气涌上心头,夏冬雪吐出一滩淤血,她扶着床杆,迷茫的看着窗外洁净的天空,隐约看到了父母那慈爱的笑脸,幼弟那稚气的容颜,我们一家,终归是要团聚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身子变得很轻很轻,直至死死的睡了过去。
  这样没有人惦念的死去也好,那些寄人篱下的苦闷积郁,一散而去。夏冬雪的梦里,有自己,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没有早夭的弟弟,夏东至。
  夏冬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最喜爱的三哥哥娶了别人,而口口声声说疼爱她的舅母却连得知她重病都懒得派大夫过来看一眼。
  “小姐醒了,观音菩萨保佑,小姐终于醒了!”一个稚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夏冬雪微微一怔,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身子好轻,似乎是用力过大,差点掉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夏冬雪的奶娘王嬷嬷急忙跪倒了床边,感慨道:“我的小主子,你真是吓死我们了,好好的干嘛和少爷在河边玩,弄个的两个娃都落水了。”
  “嗯?”夏冬雪彻底傻掉了,心脏咚咚狂跳,怎么回事,王嬷嬷在蒋府日夜替她操劳,早不是当年那副年轻的模样,可是现在,她,她怎么,变样了。她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手腕,很疼,这不是梦,她不过是想了一想,难道竟是梦想成真了吗?眼前这幅场景,好像她有一年和东至玩耍,脚下一滑从池水边掉了下去的时候。
  “东至,东至在哪儿?”夏冬雪紧张的喊道,她记得,幼弟便是因此劫难而亡的。既然上天怜她,让她重生于这一年的夏天,就不要带走她的亲人了。
  王嬷嬷的脸色果然一变,冲着身边哭泣的小丫鬟道:“月鹤,你速速去至哥儿那请尚大夫,说小姐醒了。月盈,你去佛堂禀告夫人,小姐醒了。”
  夏冬雪见自己神志清醒,应该无甚大碍,而且本身她这次落水没落下什么病根,倒是弟弟危险。
  “带我去陪东至,我没事了。”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王嬷嬷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小姐怎么刚醒了如此闹腾。
  “我现在必须见到至哥儿。”
  “这个……”
  夏冬雪好歹一世为人,骨子里不再是八岁女童的心思。她深知这次落水是弟弟的劫难,她必须陪在他的身边,或许还来得及挽回什么。否则历史就会重演,她会在这一年的秋天,失去唯一的弟弟。然后因为弟弟的死,让母亲大病一场,熬不过明年的初夏,她也改变不了北上京城,寄人篱下的命运。
  王嬷嬷眼见实在拦不住夏冬雪,便命人为她穿上了衣服,向前院走去。夏冬雪极力克制心底莫名的激动,她寄养在蒋家十余年,看管了宅门恩怨,斗来斗去,当年不觉得她和弟弟落水有什么不妥,如今想想,却事有蹊跷。父母再过恩爱,也有两房妾氏,而且父亲深得先皇,如今尚未仙逝的宣统皇帝信任,委任从二品两淮盐道布政使,掌管盐吏。这是个肥缺,莫说江南人人盯着她父亲,就是京城,也有好多双眼睛想往他们家送人呢。
  记忆中除了母亲以外,父亲还曾宠幸过一名抚琴极好的隋姓女子,后来她似乎也怀上过子婿,却莫名其妙的流产了,而且父亲丝毫没有伤心的模样,现在想想,那个女人是养在巡抚大人家里的,而六年后,先皇驾崩,巡抚大人是支持三皇子继位的,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三皇子塞在父亲身边的女人,也难怪父亲对她薄情了。不过好在她提前知晓,最后登基的是低调的二皇子,而父亲虽然是先皇近臣,却没有参与到党政之争,并且卸任盐道布政使原本想远离是非辞官归家,却为了能在京中陪她,任了一年太子少傅,因为先皇没有立太子,所以几位皇子见了父亲的时候,都会叫一声老师。
  夏冬雪甩了甩脑袋,管它呢,反正现在最重要的是弟弟的安危,见王嬷嬷停下脚步,她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一下子趴在了弟弟的窗前,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小手。眼前精致的小人儿便是她的嫡亲弟弟,由于在蒋家生活了十余个年头,看着人家姐弟怜爱,兄妹相亲,夏冬雪羡慕死了,手劲忍不住加大,喃喃道:“东至,你一定撑住啊。”
  王嬷嬷诧异于小姐的奇怪,自从她醒了以后,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尚大夫不得已在床边给夏冬雪诊脉,确认并无大碍。只是奇了怪了,他印象中的夏小姐因为是早产儿,身子亏血,很是虚弱,如今经历落水一难,怎么觉得旧疾似乎是好了呢。从脉象来看,整个人壮士了不少。
  “姐姐……”昏迷中的夏东至似乎是感应到了姐姐的温度,迷糊的叫着她。
  “东至,姐姐在你身边呢。”夏冬雪一下子就哭了出声,前世记忆徘徊在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尤其是此次落水,明明是她脚下没稳住,滑落池塘,弟弟为了拉她,死活不松手,否则又怎么会被牵连?
  “姐姐……”夏东至再次轻唤,夏冬雪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使劲的攥着,轻声呢喃:“东至,姐姐就陪在你的身边呢,等你醒过来。”屋子里的丫鬟们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看着眼前两个单薄的小人就这么彼此相依。因为夫人身子的缘故,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足月出生的,原本身子骨就柔弱,关系却是极好的,不像其他家的少爷小姐争夺父母的喜爱。再加上老爷属于中年得子,对于两个人的宠爱是极其深厚的……
  或许是夏冬雪命硬,又或者她前世的祈祷积怨太深,老天果真怜她,在她坚定的陪伴中,夏东至在半夜的时候转醒了,虽然身子依旧虚弱,眼神却炯炯发亮,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姐姐,我在梦里一直听到你在叫我,便回来了。”
  夏冬雪微微一怔,哇的哭了起来,感谢老天,感谢菩萨,她幸运的得以重生,而幼弟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似乎也是没性命之忧了。
  夏冬雪的母亲,蒋岚自从两个孩子落水后便始终揪着心,又因为孩子被救治后始终无法清醒,便怕是着了什么魔,在佛堂跪做了几天法式,不曾离开,在得知家丁禀报两个孩子都苏醒了,并且经过尚大夫诊断,已经不再有性命之忧时,疲劳了几日的身心总算得以解脱,加上她身子骨虚弱,大喜之后便昏了过去。
  夏子旭整日陪在夫人身边,倒是没来得及照顾两个小的。直到两日后,夏东至在大夫的调理下已经能下地走路,夏冬雪带着他去给依旧卧床不起的母亲请安。
  夏冬雪走在熟悉的院落之中,心底感慨万千。曾经的自己年幼无知,在母亲和父亲的庇佑下过惯了大小姐的生活,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更因为弟弟早亡,不大懂得如何和表姐妹们接触。别人调笑她一分都不可以,倒是落得了个清高孤傲的评价。想那些婆子丫鬟们背后没少说自己坏话,自己却还以为人家尊敬她,经常打商,却不会笼络人心,导致钱花出去了,还不落好话。如今自己重生于幼时,以一种成熟的眼角看镇国侯府的环境,才猛然发现,那一句一句的玩笑背后,隐藏着何种心机。
  还记得父亲亡故那年,是二哥哥陪她回江南料理祖上产业,那夏家几代积累下的金银财物,古画鉴文,茶楼饭庄,万亩田地,竟是一分都没有过过她的手。即便全部变卖,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难怪二奶奶明知道大夫人不喜欢她,依旧厚待于她,她本以为那是二奶奶想讨老太君欢心,如今一琢磨,怕是光这些金银二爷就没少收为己用。别说是二表哥,就是那大夫人,怕是连老太君都明知道蒋府收纳了他们夏家的财产。
  想到此处,夏冬雪的眼底不由得冷了几分,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眼,才会觉得那一大家子是如此慈眉善目,父亲临终时将自己托孤蒋府,怕是奔着结亲之意,可是最后呢,在父亲死后,夏家无人,钱财已经入手之际,大舅母的脸面全露出来了,老太君年岁已高,保她不得,又更加偏爱自己的亲孙,便不再提相娶之意,还怕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扰了三哥哥的喜事呢。
  夏冬雪越想越气,攥着弟弟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过去的事情便让她过去吧,既然她现在已经看的清楚,便定要保护幼弟,孝敬长辈,让父母亲多活几年。那些亲戚之类的人,面上过得去便算了,想让她再次以心相托,怕是永远也不可能了。
  “姐姐,你手好凉,东至捂捂。”夏东至稚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夏冬雪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庞,心底涌上暖暖的温度,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说:“东至乖,以后要听姐姐话,更要孝敬父母,知道不?”
  “恩!”夏东至傻傻的点点头,道:“东至一直很乖,那日明明是姐姐不乖,偏要去池水边摘那朵荷花。”
  夏冬雪面部一阵黑线,仔细想想,倒是确实是自己的责任,连累了弟弟呢。不过她的脑海里突然一惊,荷花?自从她重生以后,思维便不再是七八岁女童那般简单,现在想想,当初她之所以要带着弟弟去赏荷是她门下的二等丫鬟思怡无意中提起,今年的荷花开的特别旺盛。夏冬雪脸色一沉,思怡是她的丫鬟,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思怡一个二等丫鬟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个丫鬟怕是被别人当成了传话筒,自己还不知道呢。
  “姐姐,怎么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夏东至一脸迷茫,他奇怪的是自从姐姐苏醒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却总是一副沉思状。
  “呵呵,没事。”夏冬雪大概屡出了一丝头绪,慢慢来吧,她倒是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将心思打在他们姐弟二人身上。还好她重生之际带着前世的记忆,否则真是无法帮到母亲什么。
  “东至,你记得,这夏家府里,除了爹娘和姐姐以外,都是外人。咱们才是一家人。”
  夏东至笑嘻嘻的嗯哈两声,道:“姐姐你是怎么了,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了。徐旺青那个小子就老跟我说,让我只理他和徐旺湘妹子,其他的兄弟姐妹再出挑,都和他隔着肚皮呢。”
  夏冬雪满意的点点头,徐旺青是苏州织造大人家的嫡子,长东至五岁,从小就是个人精,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人十二岁便过了童子试,也赶上了八年后先皇驾崩,新皇启用年轻官吏的好时候,前途不错。东至和此人交往倒不是坏事,看来她以后要从小便好好提点东至人情冷暖,妻妾相斗的阴暗面,省得他着了别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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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岚一早醒来,听说两个孩子没事,心里踏实许多。她老早就想去看看孩子,无奈身子不争气,连地都下不了,想起此次落水之事,即便都说是事出偶然,但以她多疑的性格,总觉得有些蹊跷。派了得力的嬷嬷下去调查,尤其是严厉训斥了下两个妾氏,周氏和王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她深知丈夫夏子旭是学究一派,于内室之事多有放任,一切随她,但是就怕有那蹬鼻子上脸的人生怕不闹出点事情来。
  夏子旭的两个妾氏中周氏较为得宠,倒不是说她生的伶俐,而是从小便待在夏子旭身边。想当年夏子旭上京赶考,这位周氏老实的伺候在夏家祖母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被夏老太君放入了夏子旭房中。进门没多久,蒋岚为了讨好婆婆,允她做妾。如果不是因为夏子旭高中,周氏又是丫鬟出身,以她在夏老太君身边的体面,是可以直接抬成姨娘的。夏家人口单薄,夏老太君晚年得子,如今看儿子娶了媳妇,没登上抱孙子便撒手归天了。也多亏夏老太君走的早,否则以夏子旭的地位和孝顺程度,必然会被多纳几房妾氏的。
  此时,两房妾氏得知当家主母醒了,一早便来立规矩。
  周氏身材壮实,脸大圆润,生了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虽然不瘦却浑身带了几分清灵之意。否则以夏子旭簇拥风雅的性格实在是不会进一个丫鬟的房门。相较之下,王氏显得秀气多了。她本是翰林之女,因为父亲编修书籍时不敬先皇,篡改文献,被革职查办,连带着全家都被放了官奴。后来新皇上位,念及她父亲早先教学之恩,便把她脱了籍,养在远亲家里。夏子旭上京途中偶住在这户人家几日,没想到成就了这样一个缘分。不过想她也是个心有思量的主,否则怎么就那么大胆的敢和认识不过几面的人定亲呢?虽然是妾,却着实是用轿子抬进门的良妾。
  夏冬雪带弟弟入门时,便看到一位白衣女子靠在床边被伺候着喝药,心底激动万分,这便是疼爱她的娘亲啊,活着的娘亲。
  “娘!”东至一下子扑倒在蒋岚床边,甜甜的叫道。他少不更事,丝毫没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只知道生病的是娘亲,完全把自己落水的事情忘了。夏冬雪小心翼翼的瞄着两旁的妾氏,以前没觉得这二人有多么碍眼,现在却认为母亲的早亡多少和他俩脱不开关系。
  母亲出身名门,从小好强,在府邸里深得蒋老太君和几位嫡亲哥哥的宠爱,那模样,体面是远远高于几位舅母的。否则她也不会那么不得蒋府大夫人,她大舅母那般嫉恨。怕是舅母年轻时没少受小姑的气,全撒在她的身上了。
  蒋岚让冬雪和东至来到膝前,好生问候了一番,又仔细看了又看,发现两个孩子生龙活虎,尤其是夏冬雪,竟是比落水前气色还要好了几分,纠结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转头吩咐大丫鬟书画明日再去一趟肖云观还愿。大黎国民风信道,两个孩子落水之时,尚大夫说小的都快没气了,吓的蒋岚当场便晕了过去,托人重金请了肖云观李道姑出面,熬夜做法,虽然把她也弄得精疲力尽,但是现在看到眼前气色不错的冬雪和至哥儿,顿时觉得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岚儿,早些歇息吧。”夏子旭宽慰她孩子没事,如今担心的是妻子蒋岚的身子骨,她本就虚弱,又熬夜跪了祠堂祭祖,求祖先福气,保佑夏家子婿,现在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夫君放心,看到冬雪和至哥,我觉得好多了,咳咳……”夏子旭皱着眉头,因为家事,他已经连休许久,如今见众人无大碍了,又因为几个幕僚在书房等他议事,便先行离去。
  蒋岚待他一走,眉眼一挑,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淡淡的看着周围站着的两个妾氏和一众丫鬟婆子,命令道:“王嬷嬷,带少爷回房,雪儿留下。”
  “是。”东至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姐姐的手,被嬷嬷带回房间休息。
  夏冬雪见母亲神色不对,暗中琢磨,以母亲的心思,定然是觉出什么,她身边的丫鬟,必然会清洗一番。果然,蒋岚命人穿衣,叫人带来了夏冬雪身边的八个丫鬟。
  夏冬雪今年八岁,年底过九岁生日。她屋子里的大丫鬟有两个,月鹤,月盈约十二三岁,主要负责吃食,针线等贴身事宜。二等丫鬟四个,思怡,思若,思兰,思娟,其中思娟后来陪她北上,提成一等丫鬟,为了好立规矩,改名月娟。除此以外,她还有两个三等粗使小丫鬟,不过八岁左右,名字叫做秀纷,秀鹅。
  八个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站在房子中央,顿时显得屋子里面特别的挤。夏冬雪沉默的待在母亲身旁,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母亲因为这事要处置她的丫鬟,她还不理解母亲的雷厉风行,拼命替他们求情呢。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十分有必要对这些人立立规矩。丫鬟就是丫鬟,你对她再好,也要恩威并重,否则就是祸害自己。
  “那日陪小姐去池边赏荷的是月盈和思怡吧。”夏岚的声音十分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月盈急忙站了出来,恭敬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请夫人责罚。”
  夏冬雪微微一怔,不亏是大丫鬟,不管事情是否有她的责任,主子出事了,解释再多都没用。相较之下,思怡显得青涩不少,她见月盈低头跪下,急忙也颤颤巍巍的跪下了。
  蒋岚喝了一口茶水,端坐在床边,淡淡道:“我听王嬷嬷说,那日少爷小姐凑在一起明明是在商讨徐家小儿生日宴的礼物事宜,怎么突然要去赏荷了?”
  蒋岚说的云淡风轻,语气不急不缓,但是夏冬雪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整个屋子里分外安静,仿佛连根阵线掉在地上,都听的十分清楚。
  月盈不说话,头低的极低。刚刚回来的王嬷嬷将视线落在了思怡脸上,后者一阵诧异,急促道:“夫人饶命,这事真的和奴婢没有任何关系。那日我从兰花园回来,听到周氏房里的思文和思语说什么厨房里的秦妈妈想做荷叶卷饼,提到了今年池水里的荷花开的分外茂盛,想那池水里的荷花种子还是去年苏家送给老爷的,大家都知道苏老爷是皇商出身,于是又聊到了这皇家采办买的东西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的。我不过是随便一听,回到小姐房间时随便说的,不曾想正好小少爷也在小姐房里,偏要去看,又导致两位主子落水。请夫人饶命啊,奴婢实在是没有任何别的心思的!”
  蒋岚没话说,只是不发一言的看着泪眼朦胧的思怡。思怡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才刚提了二等丫鬟,何等见过这等场面。她是家生子,父亲和母亲都在府上做事,如果不是因为根基颇深,原本落不到大姑娘房里。
  周氏有些站不住了,不快的奚落道:“怎么你带小姐少爷去看荷花,扯到我园子里的丫鬟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无意所说,那有心思的莫非还以为是我让丫鬟故意去跟你说的。再说,思文思语又怎知你刚巧在园门外路过,又正巧听了这话去了?”周氏看似在说丫鬟思怡,实际上想撇清楚自己,不管思文思语是否有意,确实是思怡路过听到的,而不是人家特意跟她说的。
  “更何况思语那丫头是因为我近来身体微佯,才从王妹妹那调过来的,我又怎知她是不是别人放在我园子里的老鼠。她老子是大人身边的长随,娘亲负责厨房,在夏家是有几分体面的,怎么就甘心在我园子里了!”周氏越想越气,这事关系到夏家两个孩子的性命之忧,她可不想这脏水被隐隐的泼到自己身上。她是对表面柔弱实则刚强的蒋岚心中颇有怨恨,这世上做妾的,有几个待见当家主母的?更何况她原本是怀上过孩子的,却因为蒋岚迟迟不怀孕,夏子旭怕庶长子乱家,生生是没关照过孕期中的她,后来她莫名其妙的落了红,小产了。
  周氏口中的王妹妹便是另外一个妾氏。王氏自喻为是读过几日书的,实在是懒得和周氏这种人进行口舌之争,只是淡淡道:“周姐姐好记性,那思语是从我这里要过去,但是也没在我园子里待过几天,你我房子里的丫鬟用度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如果要争论这些,岂不是在怀疑夫人身边的徐管家了。再说,就算思语也没跟过你几天,但是思文可是你身边得力的丫鬟呢!”王氏给了周氏一个软钉子,便不再说话,这种时候,说多错多,她还真不信蒋岚就凭思怡所谓一个路过听到,就定了他们的罪。而事实上,这事确实是个无头公案。但是虽然没有源头,却该审的要审,该敲打的要敲打,就算跟他们二人无关,也是个整治他们的借口。
  蒋岚深知此点,倒没有深究之意,她冷冷的环绕一周,厉声道:“够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的丫鬟都管不住,我且把话放在这里,若是日后谁再这样不知轻重,引诱小姐少爷去做这等危险事情,我决不轻饶。这次虽说事有巧合,但是不罚不成规矩,思怡,思语,思文,全都调出内院,等候发落。周氏,王氏,治园不严,禁足三月!”
  王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禁足三月,禁足三月,直接说不让老爷去他们房里便是了,偏要整出个这样的事端。周氏原本想驳斥几句,一想小姐少爷同时落水虽说是个巧合,但是万一被人家整到了自己身上,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情。这内宅后院的斗争,不是你做的事情都能证据俱全,何况这话又是从她园子里传出去的。想到此处,她也蔫了,谁让他家老爷不好房事,又年纪大了,对于那方面本身需求就不够旺盛,她一个小小的妾,如果不是在老太君身边伺候过的,老爷念及旧日里的情分,蒋岚怕是早把她打发出去了。
  夏冬雪皱着眉头,看着母亲发威,众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镇国侯府的日子。相较之下,她夏家的丫鬟婆子,真是懂规矩多了。不过镇国侯府主子太多,老太君,三个舅母,再加上众位奶奶,实在是一团乱麻呀。
  蒋岚发了一顿脾气,便让众人散了,看着身边忧心的夏冬雪,呢喃道:“我的儿,你和至哥是娘的命根子,再也莫要做如此吓人的事情了。”
  夏冬雪点点头,在床边侍候母亲服药,她抿着嘴唇,总觉得想要和母亲说些什么,又怕别人看出她醒后的不妥,迟迟没敢言语。
  “怎么了?”蒋岚怔了一会,难道是刚才自己对待丫鬟太过苛刻,吓到女儿了?以前,她不曾让冬雪参与这种事情,但是现在她深感自己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哪天自己走了,冬雪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夏子旭再续弦一个厉害的老婆,她该如何过活?所以,她决定,以后让大姑娘在身边旁听自己做事,虽然说八岁的女童年龄还是太小,但是想当年她十岁便开始和大嫂子一同管家了。
  夏冬雪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有必要表态一番。她不想再像前世那般单纯幼稚的过活,帮不上母亲一点忙,导致本身身体就不好的母亲抑郁而终。
  “母亲,女儿愚笨……”
  “嗯?”蒋岚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冬雪纠结茫然的表情。
  夏冬雪一狠心,看来为了让母亲不怀疑自己为何醒后突然懂事了,有必要编些瞎话了。便垂下眼眸,谎言道:“其实现在回想那日落水,并非是女儿脚下不利落所致的。”
  “什么?”蒋岚脸色一沉,她出身于镇国公府(蒋岚父亲是镇国公,蒋岚嫡亲的二哥世袭爵位,因为过了三代,每世袭一代便会自动降低一级,所以别人称蒋家是镇国侯府。)那样环境复杂的世家,光嫡亲的哥哥就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因为母亲早年无子,把无母的庶长子养在膝下。就不要说庶出的兄弟姐妹们的数量了。
  镇国公府的薛老太君也是个妙人,否则也不会保自己嫡子嫡女全部活的安康,还平淡如水的逼迫不是亲生的嫡长子放弃了爵位的继承权。蒋岚是她中年得的么女,分外受宠,养在身边,因为她怕自己时日不多,早早就开始让蒋岚接触府中事物,也导致了蒋岚心思过于缜密,对于人没有信任感,一点小事,也觉得定是有一个不好的缘由才发生的。如今夏冬雪随便胡诌,她却是信了八分。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八岁的女童,能有这番心思?
  蒋岚遣走了身边的两个嬷嬷,关好房门,紧紧的攥住女儿的手心,轻声说:“雪儿莫怕,慢慢说,一切有娘亲为你做主。”
  “女儿不敢瞒母亲,我总觉得那日池边的石头特别的滑,好像我刚一踩上去便要滑到似的。”
  蒋岚默不作声,将夏冬雪的肩膀搂入自己的怀中,无奈道:“雪儿可觉得今日娘亲残忍,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撵了三个丫鬟,还将思怡调出你的房间,我记得你很喜欢她的针线。”
  夏冬雪摇摇头,诚实道:“思怡再小再无辜,谁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此单纯呢?每个人表面都是好的,可是女儿这次差点命都没了,才仔细回想一直以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都是在母亲无微不至的庇佑之下,才获得的。”
  蒋岚一脸震惊,她看着夏冬雪坚定的眼神,有点认不出这个女儿了。有人说过,孩子只有碰到事情才会一夜长大,莫非她的雪儿开窍了?还是怎么了,竟是想的比以前多了许多。
  “女儿病中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如果前世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她确实做了一个长梦,只是这个梦境分外真实,让她成长不少。
  “当女儿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活着,真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如今回想当日落水,我敢肯定是有人故意在那石头上撒了东西,我才会掉下去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母亲,母亲,到底是谁想害我呢?我原本以为咱们家不同于其他人,平日里听丫鬟们碎嘴,叨叨某些府邸宠妾灭妻,残害嫡子的事情都是故事罢了,没想到竟然让女儿亲身经历了。看着至哥病中瘦弱的模样,女儿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我那日要去采荷,又怎么会连累弟弟,还让母亲因此担忧,卧床不起。”
  “我的雪儿……”蒋岚一阵揪心,她无法形容此时心底的揉动,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支撑起这个家,要做贤妻又要防小妾怀孕,生下庶子恶心自己,整个人身心疲惫,累的憔悴死了。她原本想着,等冬雪满十岁,便教她理家,熬个两年好议亲,可是如今,她这身子都怕是能否熬到那个时候了。夏子旭虽然表面敬她爱她,可是那是因为她家老爷心在官场,不再内宅。若是她不在了,夏子旭必然会寻个人管家,他官居要职,门第也高,别说官场同僚,就是皇帝老儿都巴不得给他塞个体面的续弦。这要是真的有了正房奶奶,她的两个幼儿孤女,又该何去何从?所以,当夏冬雪突然讲起这些话时,蒋岚只觉得胸口积郁一扫而空,竟是欣慰不少。不愧是她的女儿,冰雪般聪慧,可以当她的贴心小棉袄了。
  “娘亲怎么哭了,是不喜这样的女儿吗?”夏冬雪不好意思的抹掉了母亲眼底的泪痕,她编这瞎话纯粹是为了给自己的成长找一个理由,既然决定保护弟弟和母亲,便总要先学习管家吧。否则莫名其妙的就什么都懂了,反而会吓坏父母。
  “娘亲是觉得高兴,我的雪儿终于长大了。娘亲以前不让你接触家事,是怕雪儿太小,无法理解,埋怨娘亲,如今既然你经此一事,知道咱们家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日后我们之间也好沟通一些。你想学管家的事情是好的,但是毕竟年龄尚下,不如先从旁听开始吧。待你熟悉了,明年春节,我就让你正式接触活计了。”
  夏冬雪见蒋岚没有一点怀疑,心中大石落地。顿时变得眉开眼笑,蹭了蹭蒋岚的额头,乖巧道:“女儿遵命!”
  蒋岚望着夏冬雪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或许是感恩于女儿的理解,她的身子也好了起来,没几日便可以下床吃饭了。
  但是一个意外的消息,让夏家的后院再次陷入了一场风波之中。
  王氏怀孕了!而且已经过了危险期,有三个月了。夏子旭知道后自然万分高兴,夏家子胥单薄,嫡妻又已经有了嫡子,他当然希望妾氏也可以为夏家添砖加瓦了。蒋岚运了好几次气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禁了那两个人三个月足,如今刚刚过了不到一个月,也就是说,这孩子是两个月前怀上的,而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再想想女儿提起自己落水不是意外之时,她凛然将心底的矛头对准王氏。这个狐猸子,趁着她忙于救治雪儿和至哥之时,偷偷掩饰自己怀孕的事情,难怪觉得她近来如此老实,怕是被有心人看出来吧。
  蒋岚前思后虑了一下王氏近来的行事作风,突然觉得有些蹊跷。再加上夏冬雪的瞎话让她认定了是有人故意加害自己的一双儿女,便越发肯定王氏是个有想法的,或许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便想着找人引诱雪儿去池边赏荷花,如果雪儿当日不去,那么于她也无任何损失,如果雪儿去了,便必然会出事,而自己身子骨又不好,轻则因为这事落下病根,重则一命呜呼,而最关键的是这事完全扯不到王氏身上,真是隐藏颇深。成是好事,不成亦非坏事,若她的孩子出事了,或者她出事了,王氏生下孩子后便肯定会被抬成姨娘,她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
  哼!想的倒是轻巧。蒋岚觉得自己这回被算计颇深,对于王氏越发看不顺眼,别说王氏敢算计她的孩子,就算王氏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她也是容不下她生的子胥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敢惹她?差点害的她两个孩子莫名毙命,光这笔账,就让蒋岚不会轻饶她。
  夏冬雪初听王氏怀孕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记忆中这个孩子没生下来。具体如何没的,她却是不了解内情。但是对于一个必然不会存在的人,她自然不太上心。正赶上苏州织造家唯一的嫡子徐旺青办十二岁生日,江南许多官宦人家收到拜帖,她弟弟东至又和徐旺青交好,其实就是总爱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玩,她也和徐家三小姐徐旺湘和庶二小姐徐旺月关系不错,必然要出席的。而且徐家是八年后新皇登基,江南为数不多未被清扫的人员之一,她本能的想和徐家搞好关系,也算是为了至哥日后的科举之路提前寻些伙伴。
  夏冬雪觉得自己重生最大的好处便是知道了日后登基的既不是年岁最长,根基最深的大皇子,也不是最得皇上宠爱的三皇子,而是名不见经传,至今远在边疆低调的二皇子。会咬人的狗不爱叫,夏冬雪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夏子旭原本不太乐意两个孩子刚刚大病初愈就出去玩耍,但是又实在熬不过夏冬雪的软磨硬泡,无奈中请了尚大夫给他们看病,确认是否确实好全乎了。尚大夫曾经是皇宫御医,如今告老还乡,因为曾经给蒋岚看过病,夏子旭十分信任她,便时常劳烦他出诊。
  夏冬雪自从那日和母亲将心底的烦忧倾诉以后,蒋岚做事便不再背她,上到亲朋之间的礼单,亲疏远近,下到裁衣厨房的吃穿用度,都让她跟在身边听着。夏冬雪曾以为管家是极其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发发碎银,节日时或者宴会时安排安排用度而已,如今真正学起来,才发现里面奥秘颇多。前世里二表哥的媳妇秦月荷管家,她只当她是商贾之女,平日里过分纠结金银,现在才发现世上最繁琐的便是生活琐事,若不细细划账,积小成多,光吃食一事便是一笔大额数字。
  “雪儿,我听说老爷许了你们去徐府给旺青那小子过生日?”
  夏冬雪一边看母亲递给她的礼单,一边点头道:“是啊,磨了好半天呢。”
  “怎么就那么想去徐府呢?”蒋岚颇为玩味的看着女儿,以前冬雪身子柔弱,并不太爱出席此类聚会。尤其还是个男娃的生日宴会,她倒是难得这么上心。
  夏冬雪佯装没有注意,低头看着礼单,她总不能告诉母亲,别看徐家现在不过是个织造,官阶不如父亲,虽然油水颇多却是个没实权的职位,但是徐大人为人谨慎,嫡子争气,几年后有一番大的造化。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月中送炭,如今让至哥好好跟着徐旺青玩耍,培养感情,日后就是书院中的同窗,官场里的同僚。
  夏冬雪偷偷瞄了一眼母亲要笑不笑的神情,不由得忧心起来,貌似娘亲是误会了,以为她情窦初开,对徐家小子有好感吧。蒋岚着实对这件事情有几分想法。可是转念又摇了摇头,自语道:“可惜徐家太乱了,那徐大人实在花心,生出的儿子怕也不是个好的。他家不算妾氏和通房,光入了籍的姨娘就有四个,还生了五个庶子,日后哪怕有一个出息的,都是一场大乱子。”
  夏冬雪看母亲把徐旺青否了,顿时放心不少。她理解母亲为何对庶子有心理阴影。因为镇国公府嫡系一共是三子一女,其中的长子不是老太君亲生的儿子。话说当年薛老太君嫁给镇国公数年,一直未有所出,倒是镇国公的通房丫头怀孕了,还是个儿子。薛老太君怕自己身子有问题,便将这个孩子留下了,而这个通房丫头果然是个薄命的主,生子时难产,孩子落地之时她也去了,这其中真实的经过缘由怕是也无人敢去追究。薛老太君理所当然的将此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当做嫡子入了家谱。可是世事难料,在过继孩子两年后,薛老太君突然怀孕了,还一举得男,此后又像是得到了送子观音的保佑般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便是蒋文和蒋岚。
  于是,这个原本是庶长子,如今是嫡长子的蒋励身份变得尴尬起来。蒋家的爵位难道让一个非亲生的去继承吗?薛老太君自然不会甘心,但是又不能做的太过直白,怕是那长子从小到大没少经历生死攸关的时刻。可是说来也巧了,不知道该说蒋家幸运,还是蒋励着实是个人物,此子十二岁的时候便离开蒋家,追随蒋家庶出的一个表亲去参军了,正巧赶上北部边疆不稳,皇上借机出兵胡蒙,打了三年,竟然捞了个战功回来,被封爵分出府去了。那体面一点也不输蒋家嫡系。
  薛老太君表面待他不薄,还把自家侄女塞给他,但是实则心底一点也不待见这个庶长子。毕竟当年那个通房丫头死的蹊跷,怕是蒋励自己也不相信亲娘会如此轻易的难产而亡,所以分府之后,和镇国侯府的人走得并不近乎,尤其在嫡妻(薛家侄女)病故之后,可以说除了逢年过节,几乎不曾和镇国侯府往来了。而且这薛家侄女也是难产而亡,只留下了一个嫡女,虽说蒋励还不至于毒害妻子,但是在薛老太君眼里,这人宠妾却冷落妻子,便是打了她的脸面。
  “我听说至儿对徐旺青倒是极为上心,把他爹的前朝砚台都舍得拿出来了。”
  夏冬雪拉回思绪,笑着点点头:“这前朝砚台还是去年江宁的苏老爷送来的礼物。他知道爹不喜金银,每年送的礼单东西不多却样样精致。至儿和徐旺青从小交好,这次徐家大少又大办生日,他怕被别人比下去,就去爹跟前求了这个砚台。而且徐家大哥是秋日书院山长的学生,爹倒是满赏识他的才华,说他是实实在在的读书人,倒也用得起这珍贵之物,全当是为他两年后的童子试壮行了。”
  “呵呵,你爹就是喜欢读书人。不过江宁苏家和苏州徐家算半个姻亲,你们拿人家送的东西去转送别人,切莫让人计较了。”
  “这一点女儿明白,爹说苏家三代皇商,这东西又是个稀罕玩意,天下独此一物,倒不怕他送重了。而且他们虽然说是姻亲,徐家却是不爱和苏家走动的。”
  “你个小滑头,倒是了解颇多。”蒋岚欣慰的点点头,用手指戳了下冬雪的额头。
  “女儿带弟弟出门,自然要打听好了,绝不能再出上次之事。”
  扯到落水的事情,蒋岚不由得想起了王氏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她留王氏性命不过是觉得老爷对她本身就淡,而且这后院里面没了王氏也会有别人,若当真就剩下她一个,没两天就会有风言风语传他家的晦气,再被有心人捅到京城,她这个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就名声不保了。万一皇上听信他人谗言,说她是个妒妇,圣上怜惜夏子旭辛苦指来一两个娇媚的姨娘,她岂不是只能忍气吞声了。毕竟她让一个丫头出身的侍妾无法怀孕不算什么,却无法驳京城贵人的面子。
  夏冬雪见蒋岚似乎在想什么,乖巧的没有出声。说起这江宁苏家,那又是一篇足以编出几本书厚的八卦历史了。大黎国宫谱上留下姓氏的皇商总共有八大家,南宫,秦,王,孟,李,秋,盖,苏。这苏家屈居老么,原本只管着宫里布料丝绸的买办生意而已。然而在五十年前,苏家出了个江南第一才女,苏梧凤。此女生的娇柔妩媚,身子纤细,更得肖云馆名道批命,天生贵人,凤栖梧桐,旺夫旺子。不管那老道算的真假,苏家自己是上了心的,特意从京城请了管教嬷嬷,教习她琴棋书画,女红规矩,打算等来年选秀之时,送入宫中。而如此盛名自然被有心人传入京城,甚至宫中,幸运的得到仁慈太后的钦点,准她入宫面见。这对于一个出身商贾的女子是何等荣耀,苏梧凤也着实认认真真的做了功课,获得了太后的好感。只是任由她再出色美丽,终归是商贾之女,但是太后信道,想她命中带旺,姿色不凡,举止得体,便让自己女儿仁化公主的婆家礼部尚书周氏媳妇收了她做干女儿,许给当年的四皇子,如今圣上嫡亲的么弟静安王,做了侧妃,成亲没几年连生三子,而静安王的哥哥顺利登基,坐实了她旺夫旺子旺家的命格,在王府里地位甚高,于十年前抬了正妃。
  苏家因此水涨船高,不再是一般皇商采办,只是苏家的儿子都不太争气,盼了几年也没出一个举人,苏梧凤不得已倾向干娘周氏一家,获得助力,但是她本是苏家女儿,自然希望在有生之年,自己可以说上话时好好为家族谋划一番。因此,苏家嫡庶并不像其他家族那般分的如此清晰,苏老爷只求这些儿子中有一个可以走上科考之路,真正将苏家从商贾之列,带出来。而他的嫡子庶子皆在大隐寺秋日书院读书,为了日后儿子们的前途着想,苏老爷对待江南官宦尤其是京城背景颇深的夏子旭一直小心翼翼,十分恭敬。苏家历代经商,钱财堆积如山,早就不甚看重,如今要的,不过是一个士族名声而已。可是即便如此,那些清高的官宦门第,依旧有看不上苏家的,比如织造徐大人。其实他也不过是朝廷的买办而已,但是他有官职品位,而且因为他的续弦是苏家亲戚,老被人拿来和苏家相提并论,弄的徐家老爷更不待见苏家了。
  徐老爷自认自己虽然妾氏较多,却没有出一个庶长子乱家,不像苏家,嫡庶不分,一点规矩都没有,嫡子庶子怎能一样对待呢?瞧他的嫡子,同是在秋日书院读书,却是山长的门生,他苏家送再多儿子进去,除了嫡二少爷被收入山长门下,其他的又有几个入了山长曹氏的眼的?连这一点都不能明了,还妄想让儿子走仕途之路,即便他家儿子日后真出了个进士,怕也会被这些庶出兄弟所连累。御史随便一个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名头便参的你苏家满门兜着走。如今没人敢说什么,不过是看在静安王妃面子上而已罢了。但是即便是静安王妃的面子,她虽然姓苏,如今却是京城周家的干女儿,在外面应酬之时,她可敢过多的提自己是商贾之女?眼看着皇上身体日渐衰老,大皇子三皇子斗的水深火热,这越是位高权重之人,怕是日后跌的越惨。所以他不像其他人那般,刻意和苏家交好。他为官多年,深知伴君如伴虎,除了皇上这条队伍可以坚定的站下去,其他什么大皇子三皇子,这王那王的,还是少碰为妙。
  按照过去的命运,蒋岚此时应该病入膏肓,夏冬雪年底便会北上京城,虽然和徐家姑娘们有些交情,却丝毫没有接触过苏家女孩。如今她重生于此,弟弟也活了下来,人生自然发生了改变,她暂时不会离家,怕是要接触这江南氏族的女子了。想到前世镇国侯府里的宅门生活,她不由得心生厌恶,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更有父母依靠,弟弟庇护,自然不会允许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给她软钉子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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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长子办生日,在苏州原本不是一件大事,但是因为正主是秋日书院山长的得意门生徐,便变得有些许不同。传言他五岁熟读经书,八岁鉴赏字画,名声显赫在外,办完本次十二岁生日后便将参加童子试的第一试县试。若是过了,便继续参加府试和院试,搞不好能获得江南第一年少童生之名。以他的才华,童试后的乡试应该难不倒他,若是成绩优秀,被选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等待机会参加会试,甚至走到了殿试那一步,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对于这个前途无量的少年郎,江南各大家族均携带子胥出席,让家里的孩子和这种人结交总是没有坏处的。
  六月初八,天公作美,是个大晴天。夏子旭因为前阵子忙于内宅之事,公务上多有耽搁,便取消了出席徐家宴会的打算,不过礼物却让妻子精心准备一番。与其说是给织造大人面子,不如说是因为秋日书院的曹梓峰是他的至交好友。蒋岚将礼单弄好,特意递给冬雪观看。
  “你觉得怎样?”
  夏冬雪恭敬一笑,点点头:“母亲准备的都是好的。东西不多,却样样精致,不是凡品,多为学业上所用之物,相信徐大人心里会明白的。”
  “呵呵,徐大人的嫡妻王氏算是我幼时的手帕之交。她家是书香门第,大伯官至正一品殿阁大学士,父亲是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可惜红颜薄命,嫁给徐绍男没几年便逝去了。其实,徐绍男和你爹的境遇相似,都曾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本是应该官道通顺的。但是因为徐家其他人牵连进了宣统二十年的御史编年案,连累了徐绍男,否则,他不会只做个织造的闲差。”
  夏冬雪点点头,织造署是为皇室督造和采办绸缎的衙门,虽然油水颇多,却只是个五品官。
  “或许正因为如此,徐绍男做事分外小心,不敢轻易参与到党派斗争之中,倒也没有辜负皇上对他的信任,是圣上放在江南除你父亲以外的另一枚钉子。可是徐家其他人却没有此好运了,单说徐绍男嫡亲的两个哥哥,至今就没有被再次复用。所以,那段时候,别看徐家表面光鲜,保住了徐绍男钦差的位子,实际上内里已经空了,光是为涉案打点的金银就不知道散了多少,有去无回。”
  夏冬雪深刻的理解这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想前世她不也一样吗?夏家不可估计的财产都被蒋府吞了,但是即便如此,也无人对她多一份怜悯之心,直至死去,都是那般憋屈。
  “待会,你拜见的徐夫人是徐大人的续弦,苏家嫡系的女儿。”
  夏冬雪莞尔一笑,她明白娘亲是提点她呢,笑着接话道:“苏家的女儿,如果不是徐家当年那般困难,怕是徐大人宁可一辈子不娶嫡妻,也不会让商贾之女进门吧。”
  “呵呵,你这个小东西,此话我们轿中说说便罢了,待会见了众人,切可再如此胡言。”
  “女儿明白的,那苏家亿万家财,不缺金银,定是当时抓住时机,在徐老太太身边吹了耳边风,才把自己闺女嫁进门吧。只是她家闺女也太不争气了,如今数年过去了,竟是一子未得。”
  “徐大人和你爹一样,一心奉承圣贤之道,他们这样的人最重视门第,怎么可能看的上苏家姑娘呢?而且因为这桩婚事,徐大人总是被和苏老爷相提并论,胸口憋了一口恶气无处无发。
  一个是正经八百的殿试状元郎,一个是靠嫁女儿而稳固地位的小小皇商,也难怪他如此憋屈。但是也正因为续弦的嫡妻不招待见,苏氏至今膝下无子无女,才会容得下王氏的孩子。我听说她待他们如同今生一般的好,怕是日后也指望着这两个孩子呢。”
  夏冬雪一阵动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命运。女子在这世上活着真是不容易啊,像她父亲夏子旭,已经算是极好的男人了,也难免让母亲受气受累,日后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姻缘呢。
  “真是复杂,女儿要是永远都是个孩子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在母亲和父亲大人膝下承欢,不去面对什么姨娘小妾的,想想就是头疼。”
  “傻孩子……”蒋岚见夏冬雪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抚道:“你有我和你父亲还有至哥护着,必然会寻一门放心的亲事。”
  “什么额……”夏冬雪脸色羞红,将目光看向了窗外的街道。
  不一会,夏冬雪的轿子便抵达了徐家府邸。可是偏巧的是,江宁苏家和巡抚大人的轿子也同时抵达了,一时间宽阔的街道显得拥挤万分。徐家门口的管事更是有点发懵,俗话说上门是客,可是三路人马同时抵达,考虑到彼此的身份官阶,急忙派人进屋禀了老爷。
  徐绍男顿时也愣了一会,当然,他自然不是为苏家烦恼,而是因为盐道布政使和巡抚大人都是从二品的外放官,到底先去迎谁是个问题。好在今日夏子旭没有来,而巡抚大人来了,一时间反而解决了这个难题。
  徐家续弦的夫人苏梧数是苏家王老太君嫡亲妯娌的么女。她和苏梧凤算起来是表姐妹关系,可是因为岁数相差太大,苏梧凤又是被苏家单独养起来的,虽然叫一声表姐,却是只见过两三面而已。徐绍男怕怠慢了布政使夫人,便让嫡妻先去迎接布政使的轿子。这样一来,她妻子先出门一门,迎接的是布政使一家,而他作为主人虽然后出门的,却亲自迎接巡抚大人,想那巡抚大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是今日的主角,徐旺青突然出现,他打算陪着嫡母,去迎接布政使一家。
  徐绍男琢磨了片刻,觉得不妥,正要阻拦,徐旺青道:“父亲,今日夏先生没有来,不过是一群女眷,其中我又和至哥交好,而那夏夫人是我母亲在京城的手帕之交,我过去迎接,巡抚大人应该是没有意见的。”其实他少说一句,巡抚和夏子旭都是从二品大元,苏氏虽然是续弦嫡妻,终归是商贾之女,对方蒋岚是镇国公府出身,要是怠慢了一分,丢的就是徐家的人。更何况他是打算要考童生的,日后进京,肯定要去镇国公府拜访,他多亲近蒋岚,是十分有必要的。
  徐绍男想了一下,深知夏子旭对妻子感情至深,和他对待家眷的态度不同,一点都不能怠慢,便是许了徐旺青的请求。所以当夏冬雪下轿后,除了看到一身穿金戴银的苏家女外,还有一个清瘦的男孩,他一袭蓝衣,面容清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莫名其妙的让她忆起了蒋家三表哥。不对不对,蒋家三表哥比眼前的徐家大少更多了一份胭脂粉的奶气。
  双方一阵寒暄,便将众人迎进门了。苏梧数是当闺女养的,从小没读过书,蒋岚只觉得和她着实话不投机,又见她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担心最后被迎进来的苏家亲人。说来也是够让人郁闷的,眼见着娘家人到了,她却只能视而不见,想当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苏家嫡出的小姐,要什么有什么,却没有想到,在这些官宦夫人眼里,商贾出身竟然如此不堪。好在徐旺青跟出来了,讨得蒋岚满心欢喜。不愧是王氏的儿子,言谈举止分外得体,若是东至到他这个年纪,能学得他一半,她便深感欣慰了。
  徐旺青摸了摸东至的小脑袋,笑着说:“听说你前阵子淘气,都玩到池塘里去了。”
  夏东至一下子脸红了,连徐旺青这种闷头苦读的人都知道了,别人岂不是更要清楚了。想来因为一朵荷花,掉进水里,还差点没了半条命,实在是太丢人了。
  蒋岚随苏氏来到后院,见到了巡抚夫人李氏和他家的两个公子,王琪,王墨。
  “咦,你家的女儿们呢?”
  李氏急忙迎了起来,笑着说:“被徐家小姐拉去内院聊天了。他们刚刚还说到夏家姑娘,如今倒是让我看到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夏冬雪的模样,拉起了她的小手,奉承道:“真是个秀气的丫头,日后定是能赶上蒋妹妹的姿容。”
  蒋岚无所谓的淡笑了一下,说:“才多大年纪就看出容貌了,我只求她身子健康就够了。”
  “呵呵,我听说前阵子姑娘身子不爽快了,如今可以好全了?”
  “嗯,都已经大好了。”蒋岚淡淡道,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道:“月盈,你带着小姐去内院找徐家小姐们吧。”月盈嗯了一下,东至却有些舍不得姐姐的离开,嚷嚷着也要去内院里玩耍。
  蒋岚拍了下他的小脑袋,道:“内院都是姑娘家,你去个什么劲,还是多跟几位哥哥说话把。”
  徐旺青哄着将东至留下了。蒋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徐旺青,这孩子真是个懂事的,难怪至儿喜欢他,若是将来真能入国子监读书,也不是不能考虑下他和雪儿的事情。如果夏冬雪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是彻彻底底的让母亲误会了,怕是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夏冬雪来到内院时,顿时感觉一阵头疼,眼前围着两个石桌坐了将近八九个女孩子。她唯一熟识的只有徐家嫡三小姐,徐旺湘。另外三个徐家姑娘,分别是庶出的大小姐,徐旺秋,二小姐,徐旺月,还是四姑娘,徐旺荷。夏冬雪凭着依稀的记忆,分别和他们四个人打了招呼。夏冬雪无意间转身,发现了一双水灵灵大眼睛不停的在她身上打转。
  “王涵,你盯着冬雪看什么。”徐旺湘调笑道。她是主人,将众人彼此介绍了一番,王家来了两位小姐,都是嫡出,叫做王涵,王紫。想那巡抚夫人是个有手段的,打理的巡抚大人后院还算和谐。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似的。”王涵是家里的三姑娘,她家有一个庶长姐,已经议亲了,便没有跟着父母出来。其实官宦夫人带着女儿出席这种聚会,无外乎是提前相看彼此的孩子,等到议亲时,才好更容易做出选择。
  “怎么你刚才还说看旺月也觉得眼熟,你见过的人怎么那么多呢。”说话的是徐家大姐,徐旺秋。王涵不好意思的脸红了一下,她穿着一身粉色小长裙,整个人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夏冬雪对她印象不错,便也笑了出声。几个姑娘无所事事,聊起了针线,刺绣和养鸟。偏巧这时,苏家的几位小姐也到了。夏冬雪随着众人站了起来,细细的打量这些个只是听说,却从未见过的苏家女孩。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徐家主母是苏家女子,此次苏老爷除了给自己侄儿贺生日外,多了一分探亲的心思,于是把六个女儿都带来了。再加上她家也是嫡妻早逝,现任的妻子是续弦,家里规矩不似旁人那般苛刻,一眼望过去,夏冬雪看了半天,也无法从外貌和衣饰分出嫡庶。
  苏家虽然是商贾出身,却又非一般皇商,凭着苏梧凤的王妃之名,倒也足以让苏家在江南无人敢欺,即便是徐绍男对此颇有微词,却也不敢真对苏老爷说什么。他不过是个五品官,哪敢和皇上的嫡亲弟弟较劲?更何况静安王的三个小世子可是苏老爷嫡亲的外孙子呢。
  夏冬雪仔细打量苏家的姑娘们,顿时觉得几个分外漂亮的动作有些轻浮。苏家六位小姐分别是,庶长女,苏孜晴,嫡二小姐,苏孜静,嫡三小姐,苏孜纯,庶四小姐,苏孜清,嫡五小姐,苏孜玉和嫡六小姐,苏孜纷。其中三姑娘苏孜纯和六姑娘苏孜纷是王老太君小儿子苏梧冬之女,和其他几位小姐是表姐妹关系。而二姑娘和五姑娘是隔着肚皮的嫡小姐。
  夏冬雪一一将他们的模样记在脑子里,生怕给叫错了惹出笑话。她以前常觉得镇国侯府的关系盘根交错,复杂万分,如今才意识到不是人家孩子多,是他们夏家子胥太少了……少说话便不会做错事,夏冬雪心里年龄已经二十岁开外,面对蒋岚时说话可以大大方方,现在和一群十多岁的小姑娘们待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言辞了。
  因为人数多了,众人便不再围在一个桌子说话,而是分为一个个小团体。王涵和夏冬雪算是年纪小的,人家几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们不爱带着他们,夏冬雪也乐得低调悠闲,拉着王涵的小手,逛园子去了。
  徐家老爷实在是个会享受的男人,莫说他妻妾众多,享齐人之美,光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锦绣雅亭,小巧别致,精雕细琢,都快赶上京城的镇国侯府了。王涵六岁,虚胖,说话奶声奶气的像极了至哥,夏冬雪难得对她极有耐心,她问什么,她便回答她,两个人光赏花就聊了一个时辰。也难怪夏冬雪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能够和一个六岁女童聊的如此投机。
  徐府的池塘和夏家不同,偏小而别致,里面养了金鱼,王涵看着好玩,停住不走了。夏冬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丫鬟没有跟上来,心里沮丧万分,这个王家小姐貌似很累,若是一会回不去了,自己总不能驮着她走吧。两个人坐在池塘旁边歇息了一小会,夏冬雪见天色渐深,丫鬟婆子都在前堂忙碌,后院人烟稀少,有点发慌,便说道:“涵妹妹,我们回去吧。怕是一会要开宴了呢。”
  一听说到开宴,王涵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她垂着头,不好意思道:“嗯,我都饿了。”
  夏冬雪一阵无语,拍了拍她的衣衫,拉着她想往回走。其实她看起来不比王涵大多少,但是因为心里年龄的缘故,她本能的主动照顾她。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从后面传来,夏冬雪还没来及闪躲,便觉得被一个黑影撞了一下。王涵略显笨重的身体顺势倒在了地上,跌了个马趴,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而夏冬雪自己也坐在了地上,手腕处磕到了石头,轻了一大块。她虽然觉得疼,却不会像王涵那般本能的大哭,而是盯着同样坐在地上的黑影,两个人对视了一会,那人急忙站了起来,急促道:“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人……”
  夏冬雪知道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圆形池塘,那人从背面跑过来,可能确实没想到这头会有人。所以也不甚在意,他总不能跟个孩子较劲吧。她率先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泥土,仔细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孩。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穿了一身质地极好的黑色外褂,如果天色再黑上几分,他倒着实配得上黑影之名。
  男孩约莫十岁的光景,似乎是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满脸通红。他伸出双手想要去扶夏冬雪起身,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僵硬的站在空气里。夏冬雪没搭理她,蹲在地上,双手抹干净了王涵的脸颊,安抚道:“涵涵不哭……”
  “痛……”
  王涵指了指屁股,夏东需扶她起身,发现她并没有落下什么大的伤痕,倒是自己,手上被磕青了。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白瓶,给汪涵的皮肤上摸了一层药膏,减少疼痛,那青草般的香味引起了王涵的注意,让她忘记了身上的不舒坦,诧异的说:“这个是什么?”
  “我家自配的清凉油。专门缓解疼痛的,你好点了吧。”
  王涵点点头,转过胖胖的小脑袋,一脸埋怨的怒视那个男孩。
  男孩似乎也对小孩子没辙,一个劲的道歉,从胸口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里面有些糖果,递给了王涵。王涵本来不肯罢休,却觉得肚子好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夏冬雪一阵黑线,蒋药瓶递给男孩,说:“你用吗?”
  男孩摇摇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夏冬雪看了几眼,不好意思道:“你是?”
  夏冬雪愣了片刻,坦言道:“我们是来参加徐大哥生日宴会的客人。想必公……额,你应该也是吧?”夏冬雪着实无法冲一个十岁的男孩叫出公子二字,实在是太傻了……
  “嗯……”他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又问道:“不知道姑娘名讳,我,我日后登门赔罪。”
  “啊……”夏冬雪怔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了。日色渐深,我们先回去了,若是晚了,前院要开始找人了,你那么着急往回跑,也是因为晚了吧。”
  男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夏冬雪没给他机会,拉着王涵顺着原路回去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天色又黑了起来,万一被别人看到她和一个男孩说话不好,虽然他们年龄尚小,但是南方六七岁定亲的多着呢,有的甚至还在肚子里就被定了娃娃亲,她可不想给母亲任何一个可以早嫁自己的机会。她就算是嫁,也要待满十六岁。
  夏冬雪带着王涵回来的时候,姑娘们正在听苏氏姐妹讲他们家的金丝雀和名犬。王涵是小孩子性子,说到小动物,便老实的坐在一边听的极其认真。苏家富贵,规矩又少,家里养的宠物都是西域名贵的品种。徐家姐妹们听的一阵惊奇,此次苏家带来了不少玩意,其中还包括两三件被赏下来的贡品,其中之一便是一只白色鹦鹉,据说那鹦鹉学人说话极快,还会算数呢。会算数的鹦鹉?这下子连夏冬雪都有点好奇了。
  “不过那只破八哥只听我二弟弟的话,在我们面前,就哑巴了。”苏孜纯不快的说道,她父亲是苏家老太君最宠的小儿子,她在苏家又生的最是漂亮,每次进京,父亲都会带上她去看望小姑,性格难免有些骄躁。相反,嫡长子苏梧秋一派的两个嫡女就规矩多了。她口中的二弟弟便是苏孜丰,目前苏家寄希望最大有可能考取功名的儿子,和徐旺青还有东至是同窗,拜在秋日书院山长曹氏门下。
  夏冬雪见她说话太过随意,骨子里有一种眼高于顶的骄傲,怕是从小没被立过规矩。这种女孩受不得高门之气,虽然漂亮,却是最没前途的。苏家几个姑娘,她比较中意苏孜晴和苏孜静,好像她的名字那般,温柔恬静,只是抿着嘴角浅笑,却不太发表意见。
  “咦,夏妹妹刚才是去哪里了,可是嫌我们一群女孩子聒噪。”苏孜纯望着夏冬雪的目光不甚友好。夏冬雪有点诧异,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对方至于找她茬吗?
  夏冬雪垂下眼眸,淡淡道:“我和涵涵年龄小,听不懂姐姐们的话,便去池边看金鱼了。”他们确实是去看金鱼了,只不过走了好远的路,顺便看了下风景而已。
  “哦,我常常听我家二弟提起夏妹妹,说是妹妹喜欢读书,写了一手好字,六岁便可以吟诗了。”
  “嗯?”夏冬雪着实懵了,这是哪跟哪呢?这苏孜纯说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二弟弟提起她,别说他们二人毫无交集,就算认识也不能当着众人面如此说话啊?好像他们私底下怎么样似的。夏冬雪非常不高兴,冷漠道:“苏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二弟弟是谁?妹妹实在是毫不知道,苏姐姐当着这么多姐姐面说这些话,是想毁妹妹清誉吗?”
  徐旺月皱着眉头,她岁数大一些,自然知道这句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是十分不堪的。夏冬雪不等他们插话,继续道:“我一向听说苏老爷是最讲规矩的,就是没想到苏姐姐身边有那碎嘴的人爱胡说八道吧。”整个江宁都知道苏家没规矩,如今夏冬雪来了一句最讲规矩,实际就是暗讽他们没规矩,顺便骂了一句苏孜纯和她二弟弟都是碎嘴的。
  苏孜纯看到众人眼中一致的不认同,顿时觉得脸上没面,不快道:“我不过是随意讲一下,妹妹怎么就当真了。”
  “这种话哪里是随意可以讲的?”夏冬雪不依不饶,反正她年龄小,不怕跟谁撕破脸,继续道:“我要说徐大哥说苏姐姐绣得一手好针线,你会怎么想。”
  徐旺湘顿时傻了,她没想到夏冬雪当真如此不顾情面,竟是胡诌的扯出了她哥哥。
  苏孜纯顿时脸红了一片,她和夏冬雪不一样,她已经十二岁了,可以议亲了,这话传出来让她怎么活。虽然她着实对徐旺青有很大很大的好感……
  说到先前她不待见夏冬雪倒是确实是因为徐旺青。苏家和别家不同,她又是从小被当成男孩娇生惯养的主,总是粘着几个哥哥弟弟们出门,和徐旺青,夏东至都是见过面的。就连秋日书院那个和尚窝,她都去过。因为夏东至总是在同窗面前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姐姐,夸夏冬雪如何聪明伶俐,凡是见到一个女子,便会说不如自己家姐姐好,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姐姐长了三头六臂呢,于是,苏孜纯便对夏冬雪三个字上心了。再加上今日他们苏家明明比夏家早到的,却看见徐大哥亲自去接夏冬雪,苏孜纯胸口的闷气老早就积下来,原本想等着见了面好好臊一臊夏冬雪,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呢,人家转眼就不见了。
  夏冬雪要是知道苏孜纯对她积怨很深,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夏东至那小子没边的胡吹,回家肯定好好的封住至哥那张嘴。
  事已至此,苏孜纯算是彻底把夏冬雪得罪了。夏冬雪早就不是前世那个善主,她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骑在自己的脑袋上犯横,更何况此事对于她来说是无妄之灾,她都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苏孜纯,而她那个二弟弟又是何许人也?
  其实夏冬雪冤枉苏孜丰了,人家根本没在苏孜纯面前提起过她,不过是苏孜纯老听至哥说她罢了,再加上少女怀春,她把她当成了争夺徐旺青的假想对手,处处看她不顺眼。最可气的是夏冬雪那副根本不在乎的神情,让苏孜纯更加讨厌了。她本身就反感这些所谓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孩,再优秀又能如何,比她小姑嫁的好吗?两个人生观世界观完全不相同,想问题是没法一致的。所以夏冬雪无法理解苏孜纯对自己的敌意,而苏孜纯也不认为夏冬雪真如她表面表现出的那般云淡风轻。
  苏孜纯说不过夏冬雪,再加上她确实没理在先,在自家姐妹的规劝之下,不得已给夏冬雪道了歉。夏冬雪冷冷的表示无所谓,但是脸色却一直不好了起来,完全懒得掩饰。这么一弄,苏孜纯更加郁闷了,她都道歉了人家还不给面呢,不就是个盐吏家的女儿吗?狂什么狂,比的上静安王府尊贵吗?然而夏冬雪的想法正好与她相反,反正她是厌恶了这个人了,索性以后不想往来,闹的越僵越好,省的做那面子上的事情。
  静安王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弟弟,他逝去的王妃同三皇子的母妃是半个亲戚,最后继位的是二皇子,就算静安王府靠着叔叔之名,没出啥大事,但是也算是没站对队伍的,她有啥可怕的。再说以她母亲的性情和父亲的格调,原本就不打算和苏家有多深的交情,要是让母亲知道了今日之事,怕是还不会如此罢休呢。
  入夜后,徐府放了烟花,正式开宴,徐旺青陪在父亲身旁挨桌敬酒。夏冬雪特意远离苏家女孩,和巡抚大人的孩子坐在了一起。王涵果然是个吃货,她饿坏了,完全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夏冬雪无语的抿着嘴角笑了起来,这才是六岁女童该有的气场吧?她擦拭了下嘴角,不经意的环视一周,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咦,这人有点面熟。待她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刚才碰到的那个黑小子?只是此时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将发髻整齐的束在脑后,腰间别了一串价值不菲的佩饰。那人眼底一喜,似乎也是认出了她,本能的站了起来,又好像觉得场合不对,又坐了下去。夏冬雪自认二人是萍水相逢,没啥交集,便将头撇开了,却发现对方时不时的看过来,顿时一阵害臊,那人怎么那么不懂事,女桌席岂能是他随意观望的?要是被长辈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只是,让夏冬雪没想到的,还有那更不识相的人呢,不过片刻间,夏东至这团肉球便扑入了她的怀里,笑嘻嘻的说:“姐姐,你不乖,下午去哪儿了,母亲让月盈那丫头找你也没找到。”
  她就知道母亲会不放心她,怕她身子柔弱,受不起庭院里的风,看来回家又要解释一番了。
  “我去哪你不要管,回家我还要和你算账呢。”夏冬雪十分聪明,思前想后觉得苏孜纯嘴里的二弟弟若是了解她什么,必然是夏东至这个口无遮拦的人说的。
  夏东至不明白姐姐眼底的严厉,吞了一口口水,转移话题道:“今日苏大哥带了一只八哥来,可好玩了,不但会说话,还会算数,甚至是背诗,把我们都逗坏了,一会借来给姐姐玩玩?”
  王涵一听那传说中的鹦鹉,立刻停下吃饭,眼巴巴的凝望着夏冬雪。
  夏冬雪捏了下至哥的鼻子,拒绝道:“不要!”她才不要跟苏家有任何交集呢,听到这两字就觉得恼火,什么苏家二弟弟的,有那样的姐姐,弟弟也好不了。
  “姐姐是怎么了,谁恼你了?我去帮你出气。”
  “不用。”夏冬雪淡淡道。一抬眼,又感觉到了那道视线,顿时心情更差劲了起来,哪里来的没规矩的登徒子,连个八岁小女孩都不放过。&O&!她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似乎十分茫然。夏冬雪见东至也是那桌过来的,原本想问他那人是谁,却又怕东至这个大嘴巴胡说八道,再让人误会了,也就作罢。
  徐旺青的生日宴会在一片热闹中落幕,蒋岚谢绝在徐家留宿,倒是王涵虽然只和夏冬雪相处了一个下午,便依赖了上她,不舍得立刻分开,直嚷着下次若是有宴会,一定要给她下帖子。夏冬雪欣然答应了。
  夜晚,夏东至神秘兮兮的跑到了她的院子里,拎了一个黑布袋裹着的笼子,讨好似的说:“姐姐,我给你看个稀罕玩意。”
  “嗯?”夏冬雪更了衣,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衫,不快的冲着至哥身旁的大丫鬟月晴说道:“怎么伺候的小少爷,这个时候让他出门了?”
  月晴委屈的垂下头,解释道:“奴婢真的拦不住少爷。”
  “你拦不住他便换了别人来拦他。”
  月晴一怔,急忙跪下,求饶道:“大姑娘饶了奴婢吧,千万不要赶我走。”
  “仅此一次,下次别再说什么拦不住拦得住的,否则要你何用。”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好,连带着言语中不留一丝情面。月晴急忙称是,自从大姑娘落水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性格,不若平日里好糊弄,反而像了夫人几分。
  夏东至献宝似的把黑布袋撩开,里面竟然是一个鸟笼子。
  “这是绿鹦,苏大哥给我玩的。”他不提苏孜丰还好,一提他夏冬雪就是一肚子的气,她皱着眉头,斥责道:“我听说这是王妃赏下来的东西,因为珍贵,平日里连几个姑娘都不能玩的,怎么就借给你玩了?”
  夏东至摇摇头,嬉笑道:“不是借,是送我了。”
  “什么?”夏冬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眉眼一挑,仔细琢磨起来。一种可能徘徊在脑海里,顿时了悟,问道:“那个苏孜丰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很黑?”
  夏东至迷茫的怔了一下,点点头,说:“他是不白,倒也算不上极黑,怎么,姐姐见过他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也觉得这东西稀罕,没打算要的,倒是他十分热情的偏要给我,说是赔罪。”
  夏冬雪顿时悟了,心底五味具杂。她都说此事作罢,那人还来赔罪。本来是件小事,如今倒是变大了,一下子觉得胸口不痛快,有一种被人设计的感觉,厉声道:“这东西你明日就给我还回去,否则就别再来见我,我也懒得管你了。”
  “啊。”夏东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姐姐,但是看着夏冬雪一脸的沉重表情,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委屈的收好了笼子,命令身边的小厮连夜送到徐府,交给苏二少爷,顺便在心里骂了苏孜丰两句,都怪他,让姐姐生他气了。
  “姐姐别生气了,我现在就让人还回去。”
  夏冬雪看着眼前人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有迁怒他人的嫌疑,摸了摸他的头,道:“至哥日后多学学徐大哥,用功读书,不要这么贪玩,姐姐就不生气了。”
  “嗯,至儿明白,只要姐姐不要说什么不见弟弟的鬼话就好。”
  “呦,还敢讽刺姐姐说鬼话了?我道今日那苏孜纯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可是你给我惹的麻烦?”
  “什么?难怪苏孜丰说要赔罪,竟是她姐姐欺负我姐姐了?”
  夏冬雪一阵无语,看来东至理解错了,不过无所谓,至少结果是一样的。
  “哼,那个野蛮的丫头,整日里没句好话,姐姐你莫要与她生气,我日后整治她。”
  “行了行了……”夏冬雪抚平了他额角的发丝,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他们苏家规矩太少,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更不要收什么东西。”
  夏东至点点头,极其认真的望着夏冬雪,承诺道:“是弟弟不对,他家姐姐敢欺侮我姐姐,别说想用一只破八哥解决问题,就是金山银山堆过来咱家都不稀罕。以后弟弟会少和她家人接触的。不过其实苏家老二人还不错,曹伯伯除了看好徐大哥,便是喜欢他了。”
  “嗯?”夏冬雪挑眉,夏东至立刻改了话风,老实道:“但是既然姐姐不喜欢他,那么我便少与他来往了呗。东至最听姐姐话了。”
  “嗯,乖。”夏冬雪亲了他额头一下,轻声说:“玩了一天了,快去睡觉吧。”
  “好。”夏东至满足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夏冬雪望着他愉悦的背影,心底一阵甜蜜。她的弟弟啊,想起苏家那个二少爷,她眉头微皱,应该只是段插曲吧,何况她年岁那么小,谁知道对方安的什么心思。夏冬雪前世太过轻信于人,最后落得那般田地,这一世却是什么都不敢太信了,即便日后真的嫁做他人妇,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未来的夫君。她甩了甩头,宽衣入睡,或许是因为在外面待了一天,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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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夏东至的仆役半夜去敲徐家大门,着实令苏孜丰脸面不好。他其实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是觉得把人家姑娘撞了,便想着赔礼道歉。而且他经常听夏东至提起自己的家姐,看着他一脸洋溢的幸福模样,他和徐旺青都十分羡慕至哥有个如此疼爱他到骨子里的姐姐。或者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比起夏家,他们苏家和徐家的姐妹关系实在是糟糕透顶,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对夏冬雪印象极好,这次偶遇,他慌慌张张的把人家撞了,对方丝毫没有怪罪之意,而且还安抚那个六岁的小胖娃。见她当时给胖娃擦眼泪的神情,就知道对方是个好姑娘,让他觉得十分温暖。只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夏家妹子如此厌恶。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是自家姐姐拖了他的后腿,导致夏冬雪对他们一家子都不敢恭维。
  苏孜丰原本想从夏东至身上入手,问他缘由,却碰了个大钉子。夏东至用他那□裸的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让苏二爷莫名的深感罪孽深重……罢了,他今年十一岁,打算再用功几年,也参加童试,还是将重心放在学业上吧。只不过脑海里偶尔会闪过那日夏冬雪递给他药瓶时的柔和模样,还有给小胖丫上药时的温暖,不由得胸口一阵燥热,古铜色的肌肤上染上淡淡的红晕……
  夏东至十分聪慧,凡事一点就通,夏冬雪平日里会渗透他一些后宅恩怨,比如为什么不让他和苏家深交,那些内宅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什么除了姐姐和父母是真心疼你外,其他就算是亲戚也是隔着肚皮的。久而久之,夏东至倒是也明白许多,包括上次落水的事情,夏冬雪都胡诌成有人故意害她的,夏东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渐渐和两个妾氏都疏远了。
  王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早产了。孩子刚落地便断了气,还是个男娃,难过的王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整个人显得了无生机。夏子旭虽然盼子心切,不过因为公事繁忙,没郁闷几天便过去了,倒是蒋岚,抬了王氏为姨娘。这引起了周氏极大的不快,越来越将王氏视为眼中钉了,凭什么都没有子胥,她就成了姨娘,而自己还是个妾。要说落胎,她当年也落过一个庶长子啊?周氏虽然埋怨,却不敢闹到蒋岚那里,只得将火发到了丫鬟身上,整日里诅咒王姨娘趁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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