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国色天香笑佳人格格党 笑佳人的完整版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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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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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四月,各地的樱桃陆续熟了。
& & 登州樱桃个大色红,天下闻名,每年樱桃熟了,登州知府都会派人精心挑选最上等的樱桃采摘,当做贡品送到京城,给皇上品用。今年也不例外,樱桃一进宫,皇上便分发给朝廷大臣、后宫妃子,以示隆恩,陆家、楚家都分了两筐。
& & 楚行在神枢营当差,傍晚回到国公府,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 & 他母亲早逝,兄妹俩都是太夫人一手养大的,祖孙感情非同一般。不过楚行天生的寡言少语,心里再敬重祖母,嘴上也不会说俏皮话哄太夫人高兴,过来了就端坐在那儿,神色轻松地听家人闲聊。
& & “世谨尝尝,听说登州今年有点旱,这樱桃竟比去年甜了。”丫鬟端着刚洗好的樱桃走进来,太夫人笑眯眯地道。
& & 这樱桃放在冰库里储存,看着依然新鲜水灵,红润润的色泽十分勾人胃口。楚行取一颗放进口中,酸酸甜甜的,清凉可口。
& & “好吃吗?”太夫人期待地问。
& & 楚行点点头,太夫人马上道:“那多吃几颗,整天在外忙,到家就别跟祖母客气了,跟小时候那样多好,喜欢什么就自己伸手抓,哪像现在,矜持地跟个大姑娘似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 & 大哥被祖母打趣了,楚盈、楚湘两个嘿嘿地笑。
& & 楚随扔了一颗樱桃进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兄长。
& & 楚行看看太夫人,又拿了一颗,这颗吃完,无论太夫人怎么劝,他都坚决不吃了。在楚行看来,樱桃这种小红果子太女孩子气,适合小姑娘吃,他一个大男人,当着众人面吃感觉有些奇怪,虽然樱桃确实好吃。
& & 太夫人了解孙子的脾气,也不再管他。
& & 吃过晚饭,楚盈殷勤地要送大哥一程,她就住在太夫人这边的。
& & “盈盈有事?”楚行注意到了妹妹的异样,与二房一家分开后,楚行走到一棵榆树下,低头问妹妹。
& & 楚盈最喜欢她的大哥,一母同胞的,她在楚行面前不是特别拘谨,拉着兄长袖子撒娇,“哥哥,陆家老太太养的狗生小狗了,上次阿暖姐姐答应送我一只,前几天她写信给我,让我抽空去抱狗,初十休沐,哥哥陪我去吧?”
& & 阿暖……
& & 眼前浮现陆明玉小小的身影,楚行沉默片刻,弯腰对妹妹道:“哥哥那天有事,盈盈去跟二婶说,让二婶领着你跟湘湘一起去做客。”他不想跟陆家走得太近,这两个月跟陆明玉打了不少交道,楚行自认不太合适。
& & 楚盈低头,攥着小手道:“我不想麻烦二婶。”二婶对她挺好的,但楚盈就是不好意思跟二婶提什么要求。
& & 妹妹害羞内向,记起妹妹在二婶面前的客气,楚行马上改口道:“那叫二哥陪你。”堂弟爱笑会说话,家里两个妹妹都喜欢他。
& & “二哥要准备院试,我不想打扰他。”楚盈是个懂事的小姑娘,而且堂哥再好也不如亲哥哥相处起来自在啊。仰起头,楚盈眼巴巴地望着哥哥,如果哥哥真的走不开,她就去跟二婶说,但楚盈由衷希望哥哥答应她。
& &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楚行实在无法狠心拒绝,笑着摸摸妹妹脑袋:“好,初十那天哥哥陪你去。盈盈先去给你阿暖姐姐写封信,写好了请祖母派人帮你送到陆家。”真论起亲戚来,陆明玉得叫妹妹一声小表姨,但陆明玉喊他表舅舅是礼貌,他教妹妹喊陆明玉外甥女,便是无理取闹了。
& & “嗯!我马上去写!”哥哥答应了,楚盈开心极了,兴奋地往回跑。
& & 楚行站在树下目送妹妹,等妹妹跑远了,他才回了他的定风堂。天渐渐热了,楚行先沐浴洗去一身汗,完事后喊来身边的管事,吩咐他明天去准备几样礼物。陆嵘一家三口治好了他的眼睛,他还没有专门谢过。
& & 送给陆嵘夫妻的礼物,管事提议了几样,楚行点头,正聊着,太夫人命人送来一盘水灵灵的樱桃,知道孙子其实爱吃。
& & 楚行心里一暖,看着这盘樱桃,嘱咐管事提前一天买两筐樱桃,当天一起带过去。
& & 没有给小孩子的礼物,管事考虑周到,又问要不要给陆明玉单独准备一份。
& & 楚行想了想,道:“明天你去问问二姑娘,二姑娘说送什么就送什么。”
& & 男女授受不亲,既然知道陆明玉是他未来的弟妹,他就不该以自己的名义送她东西。
& & 管事点点头,先去誊写礼单。
& & 楚行扫眼桌子上的樱桃,打发身边小厮出去办事,人走了,他才捏起一颗开吃。
& & 第二天,管事去置办礼物了,陆明玉则收到了楚盈的帖子,说是初十那天来陆家取狗,而且还是跟哥哥一块儿来。陆明玉盯着宣纸上的“哥哥”两字,有点摸不准是楚行还是楚随,前者,陪妹妹取狗不太符合楚行的做派,后者,楚随这会儿应该在准备院试吧?
& & 但私心里,陆明玉还是希望楚随来的。
& & 到了约好的日子,陆明玉特意戴上新舅母送她的一对儿红玛瑙镯子,早早去祖母那边等客。
& & “老太太,三夫人,楚世子与二姑娘到了。”
& & 朱氏笑眯眯地叫人赶紧请客进门。
& & 萧氏不经意般扫向女儿,就见小丫头低着脑袋转手腕上的镯子呢,嘴巴噘得高高。
& & 萧氏失笑,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
从陆家正门到宁安堂要走一段时间,朱氏派她身边的大嬷嬷去接客人,然后跟儿媳妇打听楚行,“我记得世子好像只比从简小一岁?”
& & 萧氏点点头,“是啊,小一岁,却是神枢营的指挥使,从简得听他的。不过世子年少有为,皇上封他指挥使也是名符实归,上次阿暖出事,那么大的一座山,世子单枪匹马进山,一下子就把阿暖救回来了。”
& & 年轻又有本事,朱氏对楚行印象更好了,听到外面嬷嬷领人过来了,马上小声撺掇女儿与小孙女,“你们俩快出去接接。”楚行兄妹是小辈,她与儿媳妇不必出门迎接,但楚行是孙女的救命恩人,孙女理该热情点。
& & 陆明玉明白这层道理,叫上姑姑,两个小姑娘一起出去了。
& & 四月时节,阳光明媚,堂屋前面一片敞亮,突然跨出来两个小姑娘,楚行本能看了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单子襦裙的陆明玉。近一个月不见,小姑娘好像长高了一点,脸蛋粉嘟嘟的,倒没什么变化。
& & “表舅舅,盈盈,你们可算来啦!”
& & 正要收回视线,那边的小姑娘突然展颜一笑,牵着姑姑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 & 出于礼节,楚行只好一直看着陆明玉,毕竟小姑娘还不知道他是重生的,那么热情地喊他表舅舅,他若是看都不看反应淡漠,楚行怕陆明玉误会他不待见她。
& & “阿暖姐姐。”楚盈高兴地唤道。
& & 陆明玉“哎”了声,亲昵地握住楚盈小手,然后自然无比地望向楚行,“表舅舅晌午在我们家用饭吧,我想跟盈盈妹妹多玩一会儿。”趁机暗暗观察楚行的左眼,凤眼明亮深邃,与右眼似乎没有不同。
& & 小姑娘梳着可爱的双丫髻,人小脸小,虽然知道陆明玉是重生的,但对上这样一张娇憨漂亮的脸蛋,听着她天真无邪的童语,楚行竟然不觉得有任何怪异之处,低头婉拒道:“谢谢四姑娘好意,只是我们府中还有事,坐一会儿就得走了。”
& & 陆明玉马上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不过她心里根本不介意,客套过来,牵着楚盈往前走,再也没有往后看一眼。到了堂屋,楚行站着陪朱氏、萧氏聊了几句,简单的寒暄后,他叮嘱妹妹听话,然后去前院拜见陆斩了。
& & 陆明玉领楚盈去挑狗,几个小姑娘凑到一块儿玩了小半天,直到楚行过来接妹妹回家。
& & 送完客人,陆明玉随母亲回了三房。
& & 楚行送的礼物都摆在外面,送了萧氏两盘石榴盆栽,寓意多子多福,很是应景,送陆嵘的是一方极品端砚,陆嵘写了一笔好字,这份礼物也非常合适。陆明玉的礼物是楚盈挑的,一对儿白白胖胖的惠山泥人,好玩又有趣。
& & “等弟弟妹妹生出来了,给他们玩。”陆明玉摸摸自己的泥人,好笑道,她才不会玩这些。
& & 萧氏站在两盆石榴盆栽前,越看越喜欢,这个楚行,瞧着冷冰冰的,没想到在送礼上这么细心,她怀着孩子,最盼望可不就是平安诞育麟儿?
& & “夫人,世子还送了两筐樱桃,老太太叫人分成五份,咱们这边的已经送过来了,您要先尝尝吗?”李嬷嬷笑着问道。
& & 萧氏最近爱吃酸的,一听樱桃就犯馋,对李嬷嬷道:“洗洗吧,记得给三爷那边送去一盘。”算算时间,出去透风的丈夫也该回来了。
& & 李嬷嬷颔首,目光从秋月、碧潭身上扫过,叫碧潭去给三爷送樱桃。夫人让她防着碧潭,重要的差事不能交给碧潭,这种跑跑腿的差事,分给碧潭也好,免得碧潭察觉不对。
& & 碧潭乖乖去厨房洗樱桃,红艳艳的樱桃,洗完了更鲜亮,甩甩水再放进果盘,一颗又一颗。摆满一盘,碧潭一手端起盘子,一手捂着樱桃控水,放果盘里的积水流出去,只是眼看水滴越来越少,碧潭心中忽然一动。
& & 她一直在发愁如何同时给墨竹、三爷下.药,这盘樱桃,不正是她的机会?
& & “碧潭姐姐,已经没水啦!”
& & 耳边传来小丫鬟的提醒,碧潭回神,见小丫鬟打趣地看着她,碧潭尴尬地笑笑,对她道:“你先把夫人的送过去吧,三爷吃东西不方便,我再重新洗一遍。”
& & 小丫鬟一听,立即决定也把她负责的樱桃再洗一遍。
& & 碧潭没管她,背对小丫鬟,她飞快拿出藏在荷包里的小瓷瓶,将一半都倒进洗樱桃用的铜盆里。这药粉无色无味,碧潭放水进去,搅拌几下,很快就化得无影无踪。碧潭长长地松了口气,每一颗樱桃重新泡过,再次挪到白瓷盘子上,控过水,碧潭双手端着盘子,送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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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嵘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竹简,走到窗前,初夏的清风吹进窗,已经带了一丝暖意。
& & 陆嵘坐好,翻开手中厚厚的竹简。
& & 他双眼失明后,父亲特意让工匠为他刻书供他品读,工匠巧费心思,削薄竹简让字的部分凸出来,方便他摸索。最初陆嵘很不习惯,一摸错就发脾气,是父亲陪在身边,耐心又强势地逼他用这种方式继续读书。
& & 时至今日,陆嵘摸字又快又准确,不过双手食指中指上也留下了特殊的茧子。
& & 可说不清为什么,今天陆嵘有点难以静下心来,手搭在竹简上,心思都飞到了妻子那边。大白天的,他竟然想到了昨晚,夫妻并肩躺在床上,妻子靠过来说话,那么香那么柔,他情不自禁失态,被妻子嗔了一通,威胁他再不老实就回前院自己睡。
& & 陆嵘苦笑,他当然知道妻子有孕在身不能劳累,只是某些地方,不太受他的控制。
& & 绮念如暖风,吹过来,在心里荡起一圈涟漪,眼看越陷越深,几声清脆鸟叫传入耳中,叽叽喳喳的,陆嵘忽而清醒过来,看向窗外,一片明晃晃。大白天的自己竟然想这些,实非君子之道,陆嵘捏捏额头,努力让心湖恢复平静。
& & 次间忽然传来脚步声。
& & 陆嵘知道那是墨竹,无法视物,他熟悉身边所有人的脚步声。
& & 放下手,陆嵘看向跨门而入的丫鬟,“有事?”
& & 他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墨竹却将他看得清清楚楚。男人还穿着那身中衣,坐在温暖的阳光里,白皙如玉的脸庞残留被水汽熏出来的薄红,墨竹痴痴地看着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三爷,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太过俊美,也会像书里说的狐.媚女子一样,勾得人想得到他,与他共赴巫山。
& & “有事?”人进来了却不说话,陆嵘奇怪问。
& & 清朗温润的声音,墨竹听了,只觉得一道清凉从脚底一路窜到心口,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打完全身发软。墨竹知道她最想要什么,想的她喉头发渴,而她明明刚吃了那么多樱桃。樱桃?想到樱桃,墨竹不由看向陆嵘红润的嘴唇,这一看,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墨竹摸摸衣襟,喝醉酒般朝陆嵘走去。
& & 陆嵘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他感觉到了不对,皱眉站了起来,“墨竹,你……”
& & “三爷,您要了我吧!”墨竹突然冲上来,动作快得陆嵘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被墨竹抱住,陆嵘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勃然大怒,抓起墨竹用力往旁边甩,到底是男人,眼睛瞎了,力气还在,愤怒下的一推,让墨竹当即倒在了地上。
& & “墨竹,你在胡说什么?”换成旁的丫鬟,敢做出诱主之事,陆嵘二话不说就会把人卖了牡丹墨竹伺候了他十几年,从未露出任何异心,陆嵘震怒归震怒,心底却不解,不懂墨竹为何会突然这样。
& & 墨竹摔倒时擦上了手臂,她疼,疼暂且压制住了她如火的渴望,反倒勾起了她的委屈。抬起头,墨竹泪眼盈盈地望着肃容端立在那儿的男人,哽咽着道:“三爷,我没有胡说,我喜欢你,早在你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时,我就喜欢你了……”
& & 后院,陆明玉吃了几颗樱桃,随口问母亲,“娘,爹爹怎么还不过来啊?”
& & 萧氏轻笑,“碧潭说你爹爹洗了头发,哪那么快就能干了?”
& & 陆明玉想想也是,嘴里樱桃吃完了,又捏了一颗。萧氏见了,偷偷地咽了咽口水,樱桃好吃,可惜她有孕在身,吃两颗解解馋可以,却不能像女儿这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为了掩饰嘴馋,萧氏扭头同李嬷嬷说起话来。
& & 陆明玉笑盈盈地听着。
& & 碧潭、秋月也都在屋里伺候,秋月心如止水,碧潭却站立不安。这么久了三爷还没来,应该是樱桃上残留的药水发挥效用了吧,那她该怎么让夫人过去捉.奸?
& & 怎么想都想不到特别妥协的理由,但又必须抓个现行,否则等那边完事了,三爷怕触怒夫人不认账不许墨竹说出来,那就百忙一场了。这么一想,碧潭看向还摆在桌上的那方楚世子送三爷的端砚,犹豫片刻,笑着请示道:“夫人,三爷可能看书看入迷了,不如奴婢把三爷的端砚送过去,给他提个醒?墨竹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提醒三爷一声。”
& & 故意提到墨竹,如此夫人一恨墨竹,就容易忽略她这个提议的些许突兀。
& & 萧氏侧头看她,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波光流转。陆明玉容貌更像萧氏,同样的桃花眼,长在陆明玉身上,眼里单纯更多,会让看到这种眼睛的人打心底喜欢她。但当萧氏看向碧潭时,她美丽的桃花眼潋滟却又多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叫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 & 心里有鬼,碧潭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 & 萧氏顿时想到了刚刚由碧潭送过去的那盘樱桃,袖子里双手握紧,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因为女儿说上辈子丈夫一直平安,只有她一人死了,所以怀疑碧潭后,萧氏只担心碧潭害她,安排行事谨慎的李嬷嬷盯着碧潭的一举一动,唯有丈夫那边,她没有过担心。现在碧潭特意暗示她丈夫迟迟不来与墨竹有关,难道……
& & “呜……”
& & 胃里一阵翻滚,萧氏忽然想吐,丈夫与墨竹还能做什么?一想到那情形,才一个念头,萧氏就受不了了。
& & “娘!”陆明玉吓得丢了手里的樱桃,赶过来要照顾母亲。
& & “我没事。”萧氏只是干呕了一下,迅速压下胃里的翻动,萧氏平静地站了起来,笑着嘱咐女儿,“阿暖先吃樱桃,娘去看看你爹爹。”时间紧迫,或许早去一刻就能避免丈夫中碧潭的招,所以虽然看出女儿脸上的困惑,萧氏还是强硬地命女儿留在这边,她只带李嬷嬷、碧潭去了前院。
& & 陆明玉怔怔地站在堂屋门口,望着母亲快步离去的身影,想到母亲听完碧潭所说苍白的脸色,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了。碧潭去送樱桃,碧潭暗示父亲与墨竹……父亲心里只有母亲,难道碧潭下.药了?
& & 上辈子陆明玉年幼丧母,但她还有其他长辈宠爱,除了记恨父亲除了思念母亲,过得也算顺风顺水,但后宅丫鬟勾搭主子那些手段,她也都是听说过的,给男主人下.药或趁男主人醉酒爬.床,是丫鬟们最常见的手段。
& & 陆明玉心急如焚,可她不能去,万一父亲真与墨竹做了什么,母亲最不希望见到那一幕的人就是她。
& & 前院。
& & 墨竹哭诉完她对男人的多年痴情,一停下来,渴望再次压下了委屈,她扯着衣衫,跪着朝陆嵘爬去,“三爷,三爷求您要了我吧,就一次,求三爷了,我真的喜欢您啊,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夫人的,也不会痴心妄想做姨娘,我只想伺候您一回……”
& & “住口!”
& & 陆嵘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脚将爬到身前的贱婢踹了出去。
& & 这几年妻子因为墨竹跟他闹别扭,陆嵘相信墨竹对他只有忠心,故一直认定是妻子无理取闹吃飞醋。当然他没有怨过妻子这点,妻子那么好,能娶到妻子是他的福分,陆嵘只是做不到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发了墨竹,打发了最熟悉他日常习惯的大丫鬟,怕新找的丫鬟笨手笨脚照顾不好他,害他丢人。
& & 但现在,陆嵘终于明白,错的始终都是他,是他眼瞎心瞎,没看出墨竹……
& & 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出来人有妻子,陆嵘虽然没有碰墨竹,却还是担心妻子误会什么,忘了装瞎,大步朝外走去。挑开帘子,迎面走过来一道穿青衣的身影,看到他,那影子脚步一顿,停了。
& & 陆嵘心慌,顾不得妻子身边还有两个人,他急着解释道:“纤纤,我……”
& & “你头发还没干?”萧氏打断了他,美眸阴沉沉地盯着陆嵘。穿着中衣,这是正要宠幸墨竹吗?听到她来了才赶紧逃出来?脸庞白皙,虽然慌乱看着却不像中了药的,但他还是脱了衣衫,莫非中药的墨竹,墨竹主动献身,丈夫盛情难却,便……
& & “三爷,三爷,奴婢冤枉啊!”
& & 夫妻俩还在对峙,里面墨竹被陆嵘踹了一脚,疼得恢复了几分理智,再听到萧氏的声音,彻底吓醒了。回想方才的举止,再感受身体的异样,墨竹也不糊涂,立即猜到碧潭端来的那盘樱桃有问题,胡乱理理衣衫,爬出来喊冤,“三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刚刚在吃樱桃,吃着吃着就……”
& & 说到这里,墨竹哪能不明白谁要害她?目光一转,她盯着萧氏哭了起来,“夫人,您不喜欢我,直接跟三爷说一声,让三爷卖了我就是,何必用这种手段作践奴婢?奴婢一个丫鬟,您不放在眼里,可三爷是您的夫君啊,您怎么能用这种办法试探三爷对您的心?
& & “你自己想爬.床,还敢诬陷夫人?”事情没成,碧潭已经慌了,本能地先维护夫人,好减轻夫人对她的疑心。
& & 墨竹闻言,凄惨地笑,“如果不是夫人示意你在樱桃上动手脚,为何我吃了樱桃会变了一个人一样?你说我想爬.床,我服侍三爷这么多年,真想爬.床,为何不在夫人进门前就爬?还有,如果夫人这么及时地赶过来捉.奸,难道是未卜先知?”
& & 为了挽回陆嵘的信任,墨竹越说越有底气,反驳了碧潭塞给她的罪名,她转向陆嵘,“三爷不信,可命人来查验这盘樱桃,若奴婢猜错了,冤枉了夫人,那无需三爷下令,奴婢自己撞墙自尽!”
& & 陆嵘脸是白的,不受控制地看向萧氏。
& & 萧氏太熟悉这种眼神,这个死瞎子,又信墨竹了!
& & 这一刻,萧氏什么都不想追究了,陆嵘睡了墨竹也好,没睡也好,她都不想再关心。
& & “孟全,墨竹心术不正,你带她下去,杖责三十,卖了。”
& & 陆嵘却在此时开口,垂着眼帘,缓慢却坚定地吩咐他的长随孟全。孟全就候在外面,闻言立即走了进来,押起瘫在地上的墨竹,二话不说往外走。碧潭大喜,三爷这是不信墨竹,既然不信,那盆樱桃就不会露馅儿了,她也就安全了!
& & 她高兴地看向萧氏,却震惊对上萧氏嘴角的冷笑。
& & 萧氏当然要冷笑,陆嵘这样安排,是信她吗?不是,陆嵘只是更在意她,在意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意他女儿的娘,在意她腹中的陆家骨肉,所以他虽然信了墨竹,却还是决定处置墨竹,好成全他对她的在意,维护一家表面上的和睦。
& & 但她不稀罕。
& & “慢着。”喊住孟全,迎着孟全询问的目光,萧氏冷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墨竹口口声声说我在樱桃里动了手脚,李嬷嬷你去找安管事,叫他多请几个郎中过来,共同查验这盘樱桃。郎中来之前,孟全你在这儿盯着,谁也不许靠近桌子半步,免得有人说我偷天换日,毁了证据。”
& & 不知被陆嵘伤了多少次,再来一次也不算什么,短暂的气愤后,萧氏声音平静下来,做了一番吩咐,她故意走到距离长方桌最远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美眸淡淡扫过愣在那里的墨竹,也扫过浑身微微发抖的碧潭。
& & 唯独没有看陆嵘,一眼都没有。
陆嵘不信妻子会故意下.药试探他能否守身如玉,只是他刚刚正因为担心妻子误会而慌张,妻子又急匆匆赶过来,仿佛真的提前知晓这边的情况,所以墨竹那样一解释,加上墨竹今日之举过于反常,陆嵘下意识就信了墨竹的话。
& & 信了,陆嵘也不会怪妻子的猜忌,因为妻子担心的没错,墨竹对他的确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墨竹吃了樱桃举止失常,但如果墨竹没有觊觎他,她吃再多的药也不会说那些话,什么倾慕他十几年……
& & 故陆嵘很快做了决定,要打发墨竹出府。
& & 然而当他听到妻子用那种他过于几年几乎日日都会领教的冷漠语气吩咐李嬷嬷去请郎中后,陆嵘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他明白了,他又犯了一个让妻子寒心的错误,她对他失望了,她又要冷落他了。
& & “纤纤,不用查了,我信你。”陆嵘遍体生凉,慢慢地走向妻子,因此心虚。
& & “多谢三爷,但墨竹是三爷身边的大丫鬟,她的话传出去在下人之间还是有几分分量的,我不想平白无故被人指指点点,既然墨竹要查验樱桃,那就如她的愿,也算是给三爷一个交代,免得这事解决地不清不楚,日后三爷记起,心中有刺。”
& & 萧氏轻描淡写道。
& & “纤纤……”陆嵘知错了,他真的知错了,停在萧氏身边,低声求她。
& & 萧氏真的不想介意刚刚丈夫对她的不信任,可夫妻俩才和好没多久,她还怀了他的骨肉,这种时候陆嵘第一时间相信的依然是墨竹,她心里不痛快。她不痛快,她可以忍,但她凭什么忍?她就要让他难受,反正他眼睛有救了,她不用再因为他是瞎子就狠不下心!
& & “三爷离我远点,我怕我身上的胭脂有毒,不小心害了您。”
& & 愤然离座,萧氏边往外走边嘱咐去而复返的李嬷嬷,“这边事情都交给你了,查出结果再告诉我。”经过李嬷嬷身边时,萧氏轻轻动了动嘴唇,李嬷嬷心领神会,其实无需夫人提醒,她也猜到碧潭在樱桃里下了东西。
& & 点点头,李嬷嬷扶着萧氏跨出门口,然后转身,拦住追上来的陆嵘,语重心长道:“三爷,夫人这会儿怀着身孕,最容易动怒,平时一分的气,现在会变成五分,您就别凑上去了,等夫人消了气,您好好哄哄,夫人会原谅您的。”
& & 一是替萧氏找个借口,免得两口子真的为此冷下来,二来挺直身板,让三爷明白夫人真的没做过。
& & 陆嵘心急如焚,又悔恨交加,恨自己那一瞬的糊涂。
& & “三爷,我真的是被人害的啊……”看出陆嵘更在乎萧氏,墨竹跪在地上,声音悲戚地道,“三爷,奴婢平时……”
& & “孟全,堵住她嘴!”陆嵘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墨竹的哭诉,仿佛回到了双眼刚失明的时候,暴躁地想要杀人,而这也是他认命后第一次大发雷霆。
& & 孟全领命,低头狠狠从墨竹身上扯下一条细布,一股脑都塞到了墨竹嘴里。墨竹说不出话,但还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陆嵘听了心烦,想去后院找妻子赔罪,又怕更加触怒妻子,万一动了胎气……
& & 额头隐隐作痛,陆嵘攥紧拳头,去了内室。
& & 前院陆嵘心腹安管事经由李嬷嬷得知了大概经过,明白三夫人只是一时气愤,不可能真的请好几个郎中来凑热闹,便只请了陆家常用的一位邓郎中。邓郎中匆匆赶过来时,李嬷嬷、孟全带着墨竹、碧潭藏到了西次间,只有陆嵘一人坐在堂屋,也是不想让邓郎中猜到陆家后宅之事。
& & “邓先生,您能否帮我查查这盘樱桃是否有问题?”陆嵘心不在焉地道,根本不信妻子会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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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人的办法有千百万种,碍于萧氏在场,孟全选了一种比较简单的、不那么吓人的审法。
& & 他将碧潭按在地上,他膝盖压着碧潭跪着的小腿,免得一会儿碧潭挣扎乱动,然后绑住碧潭双手拉到后面,他捏起一根细细的长针,攥住碧潭手腕往她指甲盖下面扎。十指连心,专门训练的死士或许能抗住,咬牙不说,但对付一个后宅丫鬟,孟全自认绰绰有余。
& & 碧潭嘴里塞着东西,但当孟全第一针落下来时,她还是绷紧了腰背,喉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 & 声音传到后面,陆嵘担忧地转向妻子,他还是看不清,但能看出她手放在腿上,陆嵘担心妻子承受不住,试探着伸出手,想要握住她。萧氏眼睛盯着屏风,却知道男人在做什么,她冷笑,故意低声问道:“三爷怕了?”
& & “纤纤……”陆嵘无奈地唤她,仗着李嬷嬷在屏风对面,陆嵘鼓足勇气握住妻子小手,萧氏挣扎,陆嵘紧紧握住,抢在她说狠话前连续赔罪,“纤纤,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信墨竹片面之词怀疑你,可我当时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想勾.引我,你就来了……”
& & 居然还有借口?
& & 萧氏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小动作,陆嵘疼得吸气,手被人趁机拍开,陆嵘忍不住用右手摸左手被妻子掐的地方,摸到一对儿小指甲印儿。第一次享受被妻子捏着薄薄一层手背皮掐,疼过后,陆嵘非但不委屈,反而看到了求得妻子原谅的希望。
& & 夫妻相敬如宾多年,陆嵘最怕妻子客客气气地冷落他,那种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漠不关心,才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遭受的。妻子打他骂他,反倒说明妻子还没气到那种地步。
& & “纤纤……”
& & “阿暖问我爹爹为何还不来,碧潭暗示你是不是被墨竹绊住了,我听了,想去前院看看我的丈夫在做什么,不应该?”萧氏冷冷地反问,将男人自辩的借口击成齑粉,若非他在处理碧潭一事上稍微聪明了点,萧氏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 & “应该应该,都是我的错,你这么好,我不该怀疑你。”陆嵘本就自责,一听妻子的解释,他更愧疚,情不自禁再次抓住了萧氏的手,“纤纤,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别人怎么说,无论他们有没有证据,我再敢胡乱怀疑你,便让我一辈子都是瞎子……”
& & “闭嘴。”萧氏不信发誓这一套,但她就是不想陆嵘拿眼睛发誓,冷冷甩开陆嵘手,然后坐到床榻另一头,表明要跟陆嵘划清界限,至少一时半刻,她没打算原谅他。为什么他一道歉她就要原谅?上次他认错,她心软随了他,让他又捣鼓出一个孩子,这会儿孩子还没生呢,出点事他又不信她。
& & 越想越气,萧氏咬牙恐吓偷偷摸摸还想凑过来的男人,“再敢过来,审完碧潭我就带阿暖回王府。”
& & 陆嵘顿时僵在了原地。岳父一直想补偿妻子,妻子真被气回娘家,岳父还不打断他的腿?但陆嵘不怕断腿,他怕妻子真回娘家,届时他看不到人,想负荆请罪都不行。担心妻子说到做到,陆嵘不敢动了,心烦意乱地坐在那儿。
& & 屏风后头,因为萧氏那句愤怒之下的威胁声音比较大,孟全、李嬷嬷都听到了。孟全忍不住看向李嬷嬷,李嬷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孟全却看了刺眼。三爷、夫人吵架,夫人占了上风,三爷一个大爷们妻子不许他动三爷就不动,这,身为一个男人,孟全觉得三爷被夫人欺负得,有点雄风不振。
& & 都怪碧潭这个贱婢!
& & 恨碧潭害三爷夫纲不振,孟全扎的更用力了。
& & 碧潭不停地抽.搐,眼神一会儿瞪得死圆,一会儿又闭上,脑海里那道清瘦身影越来越模糊。她真的喜欢四爷,她真的很想替四爷守住秘密,想将来有机会出府,当一个无人知晓的外室,替四爷生儿育女。可她受不了了,她疼,她生不如死……
& & 手指被人攥住,新的一针又要来,碧潭无力地转向身后,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 & “肯招了?”孟全沉声问。
& & 碧潭还是点头。
& & 孟全凑到她耳边,低声威胁,“那就老老实实地,敢说半句假话,我就一截一截切了你的手指头,手指头不够切,你还有脚,脚切完了……”
& & “呜呜……”碧潭抖如筛糠,捣蒜似的点头,吓得早忘了陆峋是谁。
& & 孟全满意了,松开人,朝屏风后道:“三爷,夫人,碧潭愿意招了。”
& & 陆嵘刚要说话,萧氏看着碧潭趴在地上的模糊身影,率先问道:“碧潭,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谋算三爷?哪里弄来的药?三爷收了墨竹,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没想跟陆嵘争什么夫纲妻纲,只是她必须引导碧潭先说出陆峋。
& & 主子发问了,孟全扯开碧潭嘴里已经湿透的布带,让她回答。
& & 碧潭歪躺在地上,拼命抬起双手,不让手指碰到地面。刚刚经历过一场极刑,骤然解脱苦海,碧潭并没有庆幸或放松,而是疼得眼神涣散,已经丧失了思索的能力,她甚至听不出是谁在问她,只知道她说了实话,就不用再遭罪。
& & “我没想害人,是四爷让我做的,四爷给我的药,他……”
& & “等等。”萧氏冷静地打断碧潭,扫眼旁边太过震惊还没回神的丈夫,对着屏风吩咐道:“孟全,李嬷嬷,你们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得靠近门口一步。”她不知道碧潭会扯出陆峋什么,但本能地觉得不适合再让李嬷嬷二人听下去。
& & 李嬷嬷、孟全互视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 & 萧氏看向丈夫,“事关四弟,接下来你审吧。”
& & 陆嵘做过些糊涂事,但他并不蠢,在碧潭招出陆峋时,陆嵘震惊归震惊,脑袋里已经开始揣度陆峋的目的了。事出必有因,他收用了墨竹,对四弟有什么好处?直接好处,陆嵘想不到,自家这边,假如四弟的诡计得逞了,妻子肯定不会再原谅他,女儿也会恨他,届时夫妻不合父女不亲……
& & 可即便这样,陆嵘也看不出四弟会有获利。
& & “四爷为何指使你,你为何要听他的?”陆嵘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前问。
& & 碧潭闭着眼睛,临死之人般喘了两口气,才气若游丝地道:“我,我回家,被歹人欺.凌,是四爷救了我……四爷说,三爷是瞎子,三爷配不上夫人……”
& & “住口!”萧氏万万没料到看似君子的小叔居然对她别有居心,更为此诱骗她身边的大丫鬟离间她与陆嵘,怕碧潭说出更多不堪入耳的东西,也不想丈夫听了难受,萧氏噌地起身,怒斥碧潭道。
& & 碧潭茫然地闭了嘴,她只知道,不听话就要被针扎,所以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 & 房间安静下来,陆嵘依然面对屏风,萧氏前一刻还能对他理直气壮,此时却有点慌了。她是女人,她最了解世人对女子的苛刻,一男一女如果私自勾搭在一起,传出去,大多数人都会攻歼那个女人。良家妇女会指责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男人呢,君子会两人一块儿鄙夷,鄙夷女子更多,纨绔子弟则会调侃男人两句,再暗暗寻找类似的女人,也想玩个刺激。
& & 但这是那女人与他们无关时,一旦涉事女人的身份变成妻子,那没有男人能容忍。
& & 萧氏与陆峋清清白白,她问心无愧,她不在乎陆嵘误会她心胸狭隘,就算在乎也只是有点生气,但萧氏怕,怕陆嵘质疑她的名节,怕陆嵘认定是她先做了什么轻.浮举动勾了陆峋,怕陆嵘认定她与陆峋不清不楚,所以陆峋才“替她出头”,给她光明正大的理由甩开丈夫。
& & 名节,是所有女人的软肋,萧氏不敢赌,她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拔掉陆嵘心里可能会有的刺,否则时间长了,陆嵘会越发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萧氏能接受陆嵘因为别的原因主动疏离她,哪怕陆嵘喜新厌旧另纳美妾也行,但她不能容忍陆嵘质疑她的清白。
& & “除了路上偶遇,除了见面寒暄,我没单独跟他见过面,没有跟他说过任何多余的话。”萧氏慢慢走到丈夫身边,努力平静地道,美眸紧张地观察丈夫。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话,如果陆嵘不信,以后她再解释都没有用,刺已经长出来了。
& & “我知道。”陆嵘转向妻子,眼眸清澈如水,面带温柔浅笑。
& & 他可能会怀疑妻子爱吃醋,但他怎么可能怀疑妻子的品行?
& & 他信了,真的信了,萧氏再也忍不住,扑到男人怀里哭了出来,一哭就止不住了。最开始萧氏是高兴丈夫信她,只要他这次信她,之前的怀疑她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哭着哭着,萧氏想到了上辈子。女儿说她单独带碧潭去湖边,碧潭走了,她也“落水”了,现在想想,是不是碧潭劝她去的?是不是陆峋指使碧潭劝的,而她到了湖边,是不是遇到了陆峋,是不是陆峋欲行不轨,她走投无路才以死殉节?
& & 除了这个,萧氏想不到她还会为了什么主动跳湖。
& & 怪谁呢,怪陆峋,如果不是陆峋,她与丈夫再形同陌路也不会死,不会让女儿早早没了娘。
& & “我恨他……”
& & 攥紧男人衣衫,萧氏哽咽着道。她是陆嵘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从未嫌弃陆嵘眼瞎,陆峋凭什么替她抱不平,凭什么对她动那种丑恶心思?一想到陆峋君子般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污浊的心,表面敬她心里却都是龌龊,萧氏胃里忽然一阵翻滚,连忙推开陆嵘,奔向后面的恭房。
& & 呕声传来,陆嵘慌了,高声命孟全先带走碧潭,命李嬷嬷去请郎中,他心急如焚去照顾妻子。
& & “纤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扶住妻子,陆嵘焦急地问,万一妻子出事,他要陆峋偿命。
& & “我没事。”
& & 萧氏抬起头,脸色苍白,眼里却一片坚定,“三爷,杀了碧潭,这事,别再告诉任何人。”
& & 小叔子惦记嫂子,陆嵘信她清白,别人未必信,萧氏不敢赌,尤其不敢让公爹知道。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萧氏先是被丈夫气到了,跟着又被小叔子恶心到了,连续的打击,让她微微动了胎气。去而复返的邓郎中为她开了一副安胎药,萧氏喝完一碗汤药,为了孩子着想,强迫自己暂且不去想烦心事,在丈夫女儿的陪伴下,慢慢睡着了。
& & “阿暖,你先去吃点东西,别饿着。”妻子睡了,陆嵘拍拍女儿肩膀,小声道。晌午前出的事,他是没胃口吃饭了,但陆嵘担心女儿挨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可不行。
& & 陆明玉更没心情吃,她拉着父亲走到书桌旁,让父亲坐在椅子上,然后站在父亲对面,低声打听,“爹爹,到底出什么事了?谁把娘气出病了?爹爹告诉我吧,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告诉我,我就总惦记着,心里难受。”
& & 陆嵘摸摸女儿脑顶,沉默片刻,有些为难地道:“阿暖,这事本来不该跟你说,但爹爹知道你懂事了,现在告诉你,也算给你个提醒,将来挑丫鬟用丫鬟一定要谨慎。”
& & 陆明玉点头,耐心地等父亲继续。
& & 陆嵘便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碧潭……你四叔喜欢碧潭,两人有次在花园见面,差点被墨竹撞见。其实墨竹并没有认出他们,但你四叔怕事情暴露,安排碧潭陷害墨竹,欲借我手除掉墨竹。今天碧潭送来的那盘樱桃里掺了东西,幸好爹爹吃的少,没有中他们的计。”
& & 这是他与妻子商议后想出的说辞,既能警戒女儿防备她素来亲近的四叔,又免于女儿接触陆峋的不堪。
& & 陆明玉整个人都懵了。
& & 四叔与碧潭有私情?碧潭可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四叔喜欢谁不好,竟然真的敢招惹碧潭?小叔子勾搭嫂子身边的丫鬟,他有没有想过事情传出去母亲会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差点被墨竹捉.奸,四叔没有悔改,反而指使碧潭……
& & 念头刚起,陆明玉突然遍体生寒。
& & 她重生后,身边很多事情都有了或明显或细微的变化,譬如上辈子她没有去寺里还愿上香,没有被楚行所救,上辈子母亲没有怀孕,碧潭也没有给墨竹下药。但碧潭与四叔早就在一起了,墨竹撞见他们四叔就要害墨竹,那上辈子母亲落水,有没有可能是母亲撞见了两人的私情,因此四叔命碧潭领母亲去湖边,再心狠手辣将母亲推入湖中,伪装成母亲自尽?
& & 母亲死后,四叔加倍地对她好,如待亲生女儿,是想借此减轻他心里的罪恶感吗?
& & 想到前世认贼作父的那些年,陆明玉气得浑身发抖。
& & 陆嵘只当女儿气陆峋的道貌岸然,握住女儿发颤的小手搓了搓,郑重嘱咐道:“阿暖,你四叔品行不端,从今天开始,无论什么时候你见到他,都不要理他,你要把他当仇人一样防备,知道吗?”他有把握驱逐陆峋离京,让陆峋再也无法出现在妻子眼前,但陆嵘怕陆峋偷偷回来,打着四叔的名义对女儿动手。
& & “爹爹准备怎么处置碧潭?四……他那边就不管了?”陆明玉先前只是生气,可这一开口,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忘了之前答应过母亲要保密,陆明玉哭着靠到父亲肩头,想的全是上辈子母亲的冤死,是她近似无父无母的煎熬,“爹爹,你不能放过轻易四叔,他心肠歹毒,他杀了我娘……我娘不让我告诉你,她怕你不信,怕你误会她存心教我撒谎,好让你因为愧疚赶走墨竹……”
& & 陆嵘如遭雷击。
& & 前世,妻子死了?被陆峋害死的?
& & 碧潭陪妻子去湖边散步,碧潭离开,后称妻子跳湖自尽。而在碧潭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一直对妻子心怀不轨的陆峋又做了什么?推妻子下水?他那么倾慕妻子,怎么可能舍得。陆峋舍不得,那就是妻子为了躲避陆峋,不得不以死明节?
& & 陆嵘目眦欲裂,可是女儿还在他怀里哭,陆嵘暗暗平复呼吸,良久才握住女儿肩膀,“阿暖别哭,爹爹会替你娘做主的,你先回梅苑,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 & 陆明玉哭着点头。
& & 陆嵘帮女儿擦眼泪,送走女儿,他喊来孟全,面无表情道:“碧潭、墨竹,都处置了。”
& & 孟全震惊地抬起头,对上陆嵘冷霜般的脸庞,与他熟悉的那个云淡风轻的三爷简直判若两人。但孟全清楚,碧潭、墨竹必定是犯了死罪,才会让三爷如此愤怒,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刨根问底。低下头,孟全沉声道:“三爷放心,我一定办得干干净净。”
& & 说完倒退两步,转身,肃容离去。
& & 碧潭、墨竹关押在一个地方,墨竹手脚被麻绳绑着,嘴也被堵上了,人还算安然无恙,脸色沉重地坐在角落。旁边碧潭同样手脚被缚,但她仰面躺着,衣衫上布满斑斑点点的血,人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 & 布满灰尘的房间死寂无声,碧潭在昏迷中动了下,墨竹看过去,看到碧潭双手的伤,她有点想不明白。樱桃被动了手脚,居然还被查出来了,那肯定不是萧氏吩咐的,可除了萧氏,还有谁能指使碧潭?
& & “吱嘎”一声,有人来了。
& & 墨竹抬起头,忐忑地盯着门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鬼差临门。墨竹紧张地全身冒汗,既盼望三爷念在主仆情分上饶她一回,又担心来人是要遵照三爷之前的吩咐,先打她板子,再卖了她。
& & 门开了,走进来一道魁梧的身影。墨竹认得孟全,呜呜地求孟全给她开口的机会,孟全却恍若未闻,径自走到碧潭身边,蹲下去,拉起碧潭衣衫盖住碧潭脸庞,然后用力捂住碧潭的嘴。墨竹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碧潭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口鼻被堵,她无法呼吸,她如上岸的鱼扭动挣扎,但在男人面前,她那点力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 & 很快,碧潭抽.搐的身体慢慢地僵硬下来。
& & 孟全继续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手,手指按住碧潭脖颈,确认人死透了,他慢慢站起来,黑眸冰冷地看向瑟瑟发抖的墨竹。墨竹看懂了男人的眼神,她惊慌地摇头,拼尽力气往旁边挪,但她能跑到哪去,孟全轻而易举追上她,上下打量墨竹一眼,伸手去扯墨竹嘴里的布团。窒息而死最干净最省事,拿开布团,他才能动手。
& & “我有秘密要告诉三爷!”墨竹就抓住这一线机会,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孟全,“这个秘密关系到三爷的生死,你敢杀我,将来三爷出事,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她必须说,否则马上就会死,冤死,只有见到三爷,她才能利用十几年的主仆情,求得一线生机。
& & 孟全皱眉,别的话他都可以不理,可关系到三爷生死的秘密……
& & 即便猜到墨竹可能在撒谎,孟全还是不敢擅自做主,他看看墨竹,冷笑道:“再让你活一阵,但你放心,如果你没有秘密,我会让你死得更惨。”说完也不听墨竹啰嗦,重新将布团塞到墨竹口中,迅速去回报。
& & 墨竹有秘密?
& & 陆嵘不信。上辈子他一直活着,足见墨竹只想见他一面,求他放过他。
& & 墨竹该死吗?
& & 平心而论,墨竹觊觎他这个主子,算不懂规矩算以下犯上,但罪不至死,两辈子他与妻子的不合,墨竹占了一半原因,他也难辞其咎,是他一次又一次因为那点自卑,寒了妻子的心。陆嵘知道他对不起妻子,可他舍不得惩罚自己,他想用余生对妻子好,对女儿好,来弥补他以前犯的错。
& & 不能惩罚自己,陆嵘只能杀了墨竹,彻底拔除扎在妻子心上两辈子的刺。
& & 墨竹可怜吗?陆嵘不想去考虑,墨竹真要怪,就怪她没有恪守尊卑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前世选择颜面辜负了妻子,最后落得妻女双亡,墨竹如果一直安分守己,就不会成为妻子心里的刺。
& & “送她上路。”
& & 淡淡给出回答,陆嵘继续去守着妻子了。
& & 孟全得令,脚步生风赶回关押墨竹的地方,看出墨竹眼里的期待,孟全冷笑,蹲下来,讽刺地看着墨竹,“你以为三爷过来,看到你这副样子三爷就会原谅你了吗?我告诉你吧,三爷心里从来都只有夫人一个,你这种妄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丫鬟,根本不配让三爷见你最后一面。”
& & 言罢,他抬起墨竹下巴,左右看了看,大手忽然捧住墨竹脑侧,使劲儿一扭,只听咔擦一声,墨竹的脖子,断了。但墨竹并没有马上死,她倒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难以置信地盯着孟全,又或许,透过孟全看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她爱慕了多年,却连个杀她的理由都不肯给的陆家三爷。
& & 她不甘心,她死不瞑目。
& & 可惜命不由她,得罪了主子,不想死,也得死。
& & 而墨竹死前还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正守在萧氏身畔,双手握着萧氏右手贴在脸上,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如果不是女儿重生,如果妻子还会惨死于他人之手,陆嵘觉得,他不但要活在一辈子的愧疚中,就连死了,恐怕都不会见到她。
& & “纤纤……”
& & 陆嵘喃喃地唤妻子闺名,唇轻轻贴着妻子手背,动作温柔,如被雾气遮掩的眸子里,却泄露了一丝狠决。碧潭、墨竹都死了,罪魁祸首还活着……
& & 陆峋,陆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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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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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黄昏,夕阳越过墙头斜照进陆家三房,院子里两颗石榴树枝叶茂密,绿叶随风轻轻晃动,金色的光点在上面跳跃。花坛里种满了萧氏最喜欢的月季,花骨朵一朵一朵开势喜人,其中有几枝已经开了,白的粉的红的,娇艳妩媚。
& & 淡淡的花香随风飘进纱窗,萧氏忽然醒了,睁开眼睛,浅碧床帐里光线昏暗,竟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好像睡了很久,可身上莫名地累,萧氏揉揉额头,勉强舒服了点,她慢慢转身,未料一转过去,就见丈夫陆嵘坐在床边,脑袋枕在手臂上,也睡着了。
& & 萧氏烦躁的心,在发现丈夫一直守着她的这一瞬,忽然平静了下来,似风浪过后的湖面,荡漾着温柔的涟漪。她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了,无论是丈夫短暂的信任墨竹,还是陆峋对她的不堪念头,都曾在她心里点起熊熊怒火,可是现在,萧氏却有种风浪过境家人全都幸免于难的感激庆幸。
& & 不管怎么说,与上辈子相比,这辈子他们知道谁是恶人了,还可以防备。
& & 柔情似水,萧氏小心翼翼坐起来,靠着床上,瞥见丈夫睡乱了头发,有眼下面靠近眼睑的地方竟然还粘着一根纤细的眼睫毛。萧氏微微一笑,凑过去,准备弄走那根眼睫毛。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陆嵘,但陆嵘感受到了妻子挪动的那点动静,瞬间惊醒,睁开了眼睛。
& & 陆嵘的眼睛,向来清澈如水,成亲这么多年,仗着陆嵘眼瞎,萧氏不知光明正大地看了多少次,看得多了,就会觉得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所以萧氏只习惯地扫了眼丈夫眼睛,便继续弯腰低头,对付那根还挺顽强的眼睫毛,“别动,你脸上有根睫毛,我弄下来。”
& & 说话时,她一缕长发从肩头掉了下来,萧氏及时拦住,重新拨到肩膀后面,顺势别了别耳旁的无乌发,确保干扰不到丈夫,萧氏满足地笑了,美丽的桃花眼盯着丈夫脸上的睫毛,用食指点了点,先拨到下面,再稍微用力捏了起来。
& & 捏好了,萧氏转个身,对着床外吹手指肚上的睫毛,红唇微微嘟起,窗口夕阳明晃晃,到床这边只剩些许余晖,但这余晖温暖柔和,与刚刚睡醒的美丽女人相得益彰,美好地如一幅流传千古的美人起床图。
& & 萧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睫毛飞走了,萧氏想跟丈夫说说话,却见丈夫还维持之前的姿势趴在那儿,仰着脑袋对着她,一动不动,竟有点傻乎乎的。不过刚睡醒的人偶尔的确会这样,萧氏笑了,摸摸丈夫额头,柔声问:“还没睡醒?”
& & 陆嵘纹丝不动,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如水清澈的眼底仿佛多了点点星光。
& & 萧氏终于注意到了丈夫眼神的差别,以前丈夫看她,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现在,她有点慌,越来越慌,第一次不敢再看他。丈夫能看见了吗?可女儿明明说过,丈夫要等一年半载才痊愈的……
& & 脑子里越来越乱,迎着男人越来越炽.热热到逼她承认他真的能看见了,萧氏每呼吸一下,脸就比先前红一分。成亲八载,萧氏已经忘了自己多少次梦见丈夫能看见了,梦见丈夫第一次看见她的情形,在得知丈夫眼睛能恢复后,这样的梦更多了,有时候白天待着,她看着丈夫俊朗的脸庞,也会情不自禁陷入幻想。
& & 但无论白日梦还是夜里的梦,梦里的她,一定是穿着最喜欢的衣裙,化了最美的妆容,绝非此时此刻,她刚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微微酸涩多半睡肿了,毕竟睡前哭过,也许脸上还有枕头的压痕……
& & 萧氏猛地转了过去,背对男人,紧张地声音都结巴了,“你,你能看见了?”
& & 直到这一刻,萧氏才明白,她以前能轻轻松松地与丈夫相处,完全是因为陆嵘双目失明,她不曾瞧不起过他,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优越感的,她会做些如果陆嵘能看见她绝不会做的事,譬如偷看他,譬如瞪他,譬如理直气壮地冷落他……现在呢,她竟然看都不敢看他。
& & 人躲了,陆嵘总算回了神,他慢慢坐正,没有管隐隐发麻的手臂,目光从妻子白色中衣上的莲叶绣案一路来到他身上的青袍,都看得清楚,那种感觉,就像重新活了过来。陆嵘伸手,握拳,黑眸明亮逼人,他终于能看见了,看见身边熟悉的器物,看见自己……
& & 陆嵘又望向别处,视线却模糊了起来,屏风上的四季花卉只能看出大体轮廓,再远的地方,一方桌子层层叠叠,好像幻化出了好几个。看得吃力,陆嵘及时闭上眼睛缓解不适,心底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当中,替他治眼睛的老郎中说过,想要彻底康复,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 & 好在能看见了。
& & “纤纤,你真美。”平静下来,陆嵘坐到床上,慢慢地抱住妻子,手捧着她细腻如此的脸,想要转她过来,再仔细瞧瞧。
& & 萧氏脖子都红了,不知怎么回事,简直比刚嫁给陆嵘那天还紧张,明明已经做了八年夫妻,女儿都会替父母分忧了。她低着头,不肯给陆嵘看,陆嵘低下来就她,萧氏干脆扑到了他怀里,“你,你能看清多少了?”
& & “床帐里都能看清,远点就模糊了。”陆嵘一手抱着妻子,一手轻轻顺她如丝的乌发,“纤纤,我最近不是每天都出门吗?其实我是去看邹先生了,有阿暖帮忙,邹先生查出了我的病根,一直再给我针灸,不出意外,下个月这时候,我会痊愈。”
& & 萧氏这会儿才没闲情管他什么时候痊愈,她只想知道,丈夫看见她了,他是怎么想她的!
& & “我,我,我都二十二了,不如刚嫁给你的时候好看了。”他没能看见她最美的样子,萧氏情绪低落下来。人就是这么难以满足,他瞎的时候盼他好,他真能看见了,又希望时间能倒回去,回到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回到他掀盖头之前。
& & 这不是萧氏第一次遗憾她的年岁,陆嵘知道妻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笑了笑,低头摩挲她脑顶,闭上眼睛回忆刚刚的那一霎惊艳,“纤纤,你嫁过来之前,娘跟我说你是京城最美的闺秀,叫我好好待你。我其实不太信,觉得她只是在安慰我,后来咱们成亲了,我虽然看不见,但听到你的声音,晚上,抱着你,我就知道,就算你不是最美的,肯定也是美人。我试着想象你的样子,可我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美,只能说,刚刚我睁开眼睛,一看见你,我脑袋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纤纤,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我第一次庆幸你是庶出,庆幸老王妃不喜欢你,否则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怎么都轮不到我娶你。”
& & 说了很多很多,没有几句夸萧氏的,但那温柔的语气,话里由衷的庆幸,全都让萧氏明白,她的丈夫对她的容貌十分满意。
& & 女人有几个不爱听甜言蜜语的?而且往往听了一句,还想听更多。
& & 在男人怀里拱了拱,萧氏小声问:“那如果你睁开眼睛,发现我容貌平平,那你还会喜欢我吗?会不会去纳两个美妾?”说到后面,手指一下一下戳陆嵘的胸口,好像他一个回答不对,她就会狠狠掐他一把。
& & 其实萧氏知道丈夫不会,她就是想听甜言蜜语,陆嵘却亲了亲她脑顶,十分郑重地道:“不会,纤纤,在咱们成亲那晚,在你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我陆嵘只有一个妻子,除非她先不要我,我绝不会先对不起她。”
& & 他说的是实话,当晚他就是这么想的。
& & 萧氏听了,却皱皱眉,不太高兴地道:“你的意思是,不管嫁给你的人是谁,你都会对她好?还有,哪天我不要你了,你就会去找别人?”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陆嵘对她一心一意,并非出自喜欢,而是感激她不嫌弃他眼瞎?
& & 陆嵘听出了火药味,连忙补充道:“不是,当时咱们刚成亲,不熟,我对你确实是感激多,后来熟悉了,我真的喜欢你了,你对我好,我高兴,你生气不理我,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只想着早日得到你的原谅,从未有找别人的念头。纤纤,我不太会说话,你别误会我行不行?”
& & 着急地扶正妻子,看她的眼睛。
& & 萧氏信他,就是有点埋怨他嘴笨,可在对上男人明亮恳求的视线后,萧氏脸又红了。她扭头,小声嗔他,“你先起来,我刚睡醒,还没梳头呢。”
& & 美人羞涩妩媚,头回看到这样的妻子,陆嵘心神荡漾,眼睛盯着妻子舍不得移开。萧氏飞快看了他一眼,见他这样,心跳更快,却没有再催他走,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陆嵘猜不到妻子的心思,他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情不自禁抬起她下巴,屏气凝神地靠了过去。
& & “四姑娘来了啊。”
& & 就在夫妻俩的嘴唇快要贴到彼此时,堂屋忽然传来秋月的声音,紧跟着是女儿刻意压低的担忧话语,“我娘醒了吗?”
& & 萧氏连忙推丈夫。
& & 陆嵘尴尬地咳了咳,迅速坐回椅子上,期间又巴巴地瞧了妻子好几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 & 萧氏被他看得难为情,高声喊女儿,“阿暖,娘醒了,你进来吧。”
& & 听声音母亲心情似乎不错,陆明玉轻快地哎了声,朝秋月笑笑,自己去了内室。进屋看见父亲守在母亲旁边,母亲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欲盖弥彰地问她几时睡醒的,陆明玉立即懂了,父母和好了。
& & “睡醒好久了,娘一直在睡觉,我就没过来。”陆明玉体贴地装糊涂,走到床边,陆明玉自然地坐到母亲身边,轻轻摸了摸母亲小腹,“娘,你还有哪不舒服吗?”心里惦记怀着身孕的母亲,一眼都没往父亲那边看。
& & “娘没事了,阿暖不用担心。”萧氏笑着摸摸女儿头发,然后骄傲地抱住女儿,转过去给丈夫看,炫耀似的问,“怎么样,咱们阿暖是不是特别漂亮?”
& & 陆嵘早在女儿进来后,视线就一直追着女儿走了。七岁的小姑娘,个子矮矮娇娇小小,走路姿态一举一动却乖巧有礼,坐下来的时候还知道用手顺一下衣裙后面,免得压出褶皱,可爱极了。此刻女儿正对着他,显然被妻子的话弄懵了,呆呆地望着她,小脸白白净净,桃花眼又大有水灵,像极了妻子。
& & “好看,咱们阿暖最好看了。”陆嵘由衷地夸赞道,夸完看着女儿笑,脸上再无处置碧潭、墨竹时的阴冷,气度温和儒雅,如一块儿历经岁月沉淀的美玉,一笑起来,身上仿佛多了一圈柔光。
& & 尤其是那双沉睡了十四年的眼睛,一朝醒来,熠熠生辉。
& & 看着这样光彩夺人的爹爹,陆明玉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不敢相信地转向母亲,萧氏笑着点头,默认了女儿的猜测。得到肯定,陆明玉惊喜交加,孩子般扑过去,紧紧抱住父亲的脖子,“爹爹,你真的看见我了?”
& & 娇妻在侧,爱女在怀,陆嵘心中突然涌起豪情万丈,起身,双手高高将女儿举过头顶,“是啊,爹爹看见阿暖了,以后爹爹跟娘一起陪阿暖读书练字,阿暖想出去玩,想去哪里爹爹就带你去哪里!”
& & 这是陆明玉七岁前最大的愿望,如今心愿得逞,怕痒的咯吱窝还被父亲强健有力的大手掐着,她控制住不地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好了好了,爹爹快放我下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爹爹别这样举着我……”
& & 娇憨的声音飘出内室,外面秋月、李嬷嬷听到了,扑哧都笑了。
& & 四姑娘真是的,才七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 & 因为陆明玉大喜下的高声宣扬,陆嵘眼睛复明是瞒不住了,陆嵘让妻子好好休息,他领着女儿去给父母请安。时值傍晚,陆斩已经从兵部回来了,正与朱氏、女儿陆筠共享天伦,乍然得知儿子康复的好消息,陆斩破天荒地惊站起来,激动溢于言表。
& & 朱氏更夸张,搂住儿子呜呜哭了,喜极而泣。
& & 待父女俩终于可以回三房时,天都黑了。
& & 陆嵘高兴,背着女儿走。
& & 陆明玉心事重,趴在父亲肩头,小声问父亲,“爹爹,碧潭她们……”
& & “我让孟全审问她们,她们没熬过去……”陆嵘委婉地解释了碧潭、墨竹的下场,猜到女儿还有问题,他主动道:“明天爹爹会见你四叔一面,劝他离开京城,以后不得再跨进进城半步,他惧怕你祖父,会听的。”
& & 说地平静,眼里暗藏波云诡谲。
& & 陆明玉没看见,她咬咬唇,沉思起来。
& & 这个惩罚,好像有点轻,不过,这辈子四叔还没有害过母亲性命,就算告到祖父面前,祖父最多严惩四叔一顿。与其让祖父打断四叔一条腿却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如如父亲所说,将四叔赶出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白天陆嵘要照顾女儿孝敬父母,到了晚上,屋里就只剩夫妻俩了。
& & 青纱帐中,萧氏靠在丈夫怀里,轻声细语。得知墨竹在孟全审问她是否对丈夫存有非分之想时,身体禁不住重刑意外死了,萧氏心情有点复杂。她当然不喜欢墨竹,但说实话,墨竹罪不至死……不过死就死了,一个不安分的丫鬟,不值得她伤神。
& & “忠心耿耿的大丫鬟死了,你有没有心疼?”萧氏故意讽刺地问,问完哼了声。
& & 声音传到陆嵘耳中,只剩下酸溜溜的醋。暗暗庆幸妻子信了他的话,没有觉得他暴戾无情,陆嵘搂着妻子,在她额头香了口,“别说傻话了,我心里只有你。纤纤,等我赶走他,咱们一家四口重新开始,别再提那些不相干的人?”
& & “好。”萧氏毫不犹豫地道,拉过丈夫的手贴住她小腹,“以后咱们只想孩子。”
& & 她才怀孕三个月不到,尚未显怀,陆嵘一开始还柔情似水,但感受着妻子身上的温度,慢慢的,刚刚复明的男人不由自主动了一点歪念头。陆嵘想看看妻子,看看他手心已经十分熟悉的那些地方,看她所有的美。
& & “睡吧,我困了。”双身子容易累,萧氏埋在丈夫胸口打个哈欠,困乏地道。
& & 陆嵘一听,当即收起心猿意马,下地吹了灯,拥着妻子入眠。
& & 他们了却了一件心事,自然睡的香,可陆家四房那边,陆峋一人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 & 三哥居然能看见了!
& & 对陆家其他人而言,这是喜讯,放在陆峋这儿,无疑是个噩耗。他最想要的是三哥为了墨竹一直冷落三嫂,一来这样就保证三哥不会亲近三嫂,二来三嫂也会彻底对三哥死心,他才有希望走进三嫂心里。现在三哥好了,看到国色天香的三嫂,三哥怎么可能还舍得让三嫂独守空房?
& & 心烦意乱,陆峋又转了个身,窗外月色朦胧,陆峋眉头紧锁。
& & 都怪碧潭,一直磨磨蹭蹭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哪怕昨天事成,让三哥收了墨竹,三嫂也不会原谅三哥了。如今三哥视力恢复,就凭墨竹那个老丫鬟的容貌,除非三哥醉得不省人事,否则就算中了药,三哥也会推开墨竹。
& & 也就是说,他的计划行不通了,再继续下去,吃力不讨好,反而会有暴.露碧潭的危险。
& & 不甘心,却又必须放弃。陆峋死死地盯着窗纱,默默躺了大概一刻钟,他噌地掀开被子,走到桌前,扯下窄窄一个纸条,提笔写字,让碧潭收手。写好了,陆峋将纸条藏到一册书里,明天再找机会放到假山。
& & 然而次日陆峋正要用早饭,贴身长随突然赶了过来,“四爷,三爷刚刚派孟全来传话,说请您饭后过去一趟,三爷想同您切磋棋艺。”
& & 陆峋闻言,心沉了下去。
& & 切磋棋艺?三哥刚能看见,不忙着陪娇妻爱女,还有闲空与他一个庶出的弟弟下棋?陆峋不信,三哥找他肯定别有目的,会不会,碧潭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出手了,被三哥抓住审问,审出了他?
& & 陆峋突然恐慌起来,万一三哥真的知道了他对三嫂的心思……
& & 可他毕竟只是动了心,并没有出手欺.辱三嫂,再说了,为了三嫂的名声,三哥也不会声张出去,叫他下棋,应该就是想警告警告他,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也可能是他多想了,三哥真的只是想与他下下棋。
& & 这么一想,陆峋冷静了不少,饭后换身九成新的灰色长袍,闲庭散步般去了三房。
& & 陆嵘端坐在书房靠窗而摆的长榻上,面前空荡荡,没有矮桌也没有棋盘,明摆着告诉陆峋下棋只是借口。陆峋路上已经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对策,因此在意识到这点后依然神色平静,进屋后先笑着恭喜兄长,“听说三哥眼疾康复了?真是可喜可贺……”
& & “碧潭死了,为什么死,你心里清楚。”陆嵘冷声打断他,黑眸如古井无波,看陌生人一样盯着地上面现震惊的庶弟,“四弟,你觊觎我妻又谋害于我,换成别人,我定要他死才能泄愤。但你我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念在你计划失败没有铸成大错,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离开京城,以后再也不得出现在我们面前,二,我将此事告知父亲,请父亲替我做主,如果父亲想留你,那必须挖掉你两只眼睛,保证你再无法冒犯兄嫂。”
& & “三哥就不怕到了父亲面前,只要我说是三嫂嫌弃你,私底下先勾.引的我,父亲便会质疑三嫂的品行吗?还是你为了对付我,连三嫂的名声都不顾了,宁可她被满京城的男女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甚至连累阿暖?”
& & 陆峋狞笑着走到榻前,挑衅地回视兄长。想要吓唬他,没那么容易。
& & 陆嵘讽刺地笑,看着眼前几乎完全陌生的庶弟,他淡淡道:“一边是一个老姨娘生的儿子,一边是我,是出身王府的儿媳妇,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女,是皇上都要敬重三分的庄王,你说,父亲会选择信你,还是我们?”
& & 陆峋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他从小最恨的就是父亲偏心,现在他不受宠的事实再次被兄长揭发出来,陆峋一边不想承认一边又无法反驳,恼怒不甘在体内横冲直撞,双眼仿佛要杀人一般盯着陆嵘,额头青筋暴起。
& & 陆嵘无动于衷,继续道:“至于名声,你敢诋毁宗室女,恐怕皇上第一个要你的命。”
& & 陆峋因为愤怒涨红的脸,陡然白了下来。
& & 他敢赌吗?
& & 他能威胁的是三嫂的名声,陆嵘拿捏的,却是他的眼睛,是他的命。
& & 陆峋不甘心输给陆嵘,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京城,可他不敢拿命堵,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眼睛呢?父亲会为了维护三哥狠心弄瞎他吗?想到父亲对三哥过分的偏爱,陆峋苦笑,他同样不敢赌,他一个庶子,在父亲心里份量最轻,最贱。
& & 所有的戾气都化成了苦忍,最后看眼平平静静似乎万事胸有成竹的兄长,陆峋低下头,袖中双手攥得紧紧,“好,我走,明天我……”
& & “今天走吧。”陆嵘再次打断他,对上陆峋愤怒的目光,陆嵘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煞气,平时越是温润谦和的人,真的发起威来,简单一个眼神就能压过对手的凶光毕露,“四弟,我昨晚一晚没睡,不止一次想要提剑去杀了你,我劝你马上离开,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后悔此时的决定。”
& & 陆峋咬牙,“一点征兆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跟父亲说?”
& & 陆嵘都替他想好了,“你可以留封书信,称要出门游历,然后带上银票装作出门会友,晚上别再回来。”
& & 陆峋死死盯着他,想要刺激陆嵘几句以发.泄心头怒火,才要开口,又怕激怒陆嵘无法全身而退。垂下眼帘,陆峋深深呼吸,走到门口前才站定,侧对陆嵘道:“三哥,你好好保重,咱们,后会无期。”
& & 陆嵘一言不发。
& & 陆峋大步跨出屋门,走出三房一段距离了,他才回头,目光狠决地盯着陆嵘书房的方向。后会无期?那不可能,他一定会回来,以更强势的姿态回来,届时他要连父亲一起报复,他要让父亲后悔这么多年的偏心,他要让陆嵘后悔今日的一时心软,他要他妻离子散!
& & 三房这边,陆峋才走,陆嵘就将孟全喊了进来,沉声一阵嘱咐。
& & 孟全骇然地抬起头。
& & 陆嵘没有解释,只平静地看着他,“能做到吗?”
& & 孟全回神,面对主子的质疑,他撩起衣摆跪了下去,目光坚定地承诺道:“三爷放心,我保证让他走得无声无息,死不见尸。”
& & 孟全武功高强心思缜密,陆嵘还是很信任他的,“去吧,小心行事,注意别打草惊蛇。”
& & 孟全颔首,神色凝重地走了。
& & 屋里只剩自己,陆嵘缓缓转身,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晨光明媚,鸟语花香,一片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色,可陆嵘看到的却是妻子被人逼迫投湖自尽,是女儿幼年丧母,跪在棺椁前泣不成声,是他丢了妻子女儿,一辈子活在无穷的悔恨当中,如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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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所以即便是上辈子的仇,他也要陆峋血债血偿。
& & 一个时辰后,陆峋揣着他从小积攒的所有银票,只带贴身长随骑马离开了陆家。主仆俩刚拐出这条巷子,孟全也出来了,却是策马朝相反方向而去。看似背道而驰,没过多久,简单乔装后的孟全就在南城门附近一个阴暗处,等到了陆峋主仆。
& & 戴好笠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脸络腮胡子,孟全翻身上马,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出了城。
& & 当天傍晚,陆斩从兵部回来,意外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眼生的绿衣丫鬟,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瞧见他,绿衣丫鬟更慌了,满头大汗跑过来,扑通跪下,双手哆哆嗦嗦举起一封信,“老爷,四爷,四爷他不见了,这是奴婢在他房间找到的……”
& & 不见了?
& & 陆斩蹙眉,接过并未封口的信封,取出信,只有寥寥几行字,简单交代了四子的动向。
& & 看完了,陆斩脸也黑了。
& & 好啊,他眼里最安分守己的四儿子,一声招呼不打,离家出走去游学了!
“三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 & 日落黄昏,陆嵘一家三口正在用饭,安管事突然过来,站在堂屋门前回禀道。
& & 陆明玉刚夹了一块儿清蒸鱼放到嘴里,闻言下意识咬住筷子尖儿,抬眼看向父亲,旁边萧氏也慢慢放下筷子,担忧地望着丈夫。
& & 陆峋走了,一家三口都知道是为什么,虽然前前后后要如何应付都考虑到了,公爹那边,会信吗?毫无疑问,公爹最偏爱的是丈夫,可,公爹对其他儿子同样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教养责任,血溶于水的父子情,能平平静静地接受一个儿子的“离家出走”?
& & “你们先用,不用等我了。”陆嵘倒很是镇定,笑着嘱咐妻女,说完站了起来。
& & “爹爹,要是半个时辰后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陆明玉飞快咽了嘴里的鱼肉,特别孝顺地道,想给父亲当救兵。
& & 小小的姑娘一脸正气,陆嵘看得心都要化了,过来摸摸女儿脑顶,再递给妻子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领着一个小厮去见父亲。
& & 陆斩人在书房,剑眉紧蹙,盯着四子留下来的这封信。自从进了兵部,他越来越忙,自知没有太多精力教养四个儿子,陆斩就采取了最简单的办法,把儿子们当属下培养,定期检查几个儿子的课业,敢偷懒就罚,敢胡闹就打,因此儿子们个个都怕他,不敢学别的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气。
& & 四个儿子,老大是武将,敦厚稳重,从不用他操心。老二在户部,有些圆滑世故,但在官场,这不是缺点,只要儿子不徇私枉法,便是好儿子。老三是朱氏生的,陆斩无法否认他心里最喜欢这个儿子,特别是老三天生聪颖,陆斩骄傲极了,儿子双目失明,夜里他守在儿子床边,曾疼到落泪。
& & 至于老四,周老姨娘生的,也是陆斩没有料到的儿子,但生都生了,陆斩同样尽到了教养指责。在陆斩这边,儿子没有嫡庶之别,都是陆家的骨血,他希望个个都成才,别给陆家丢人。但老四从娘胎出来就带了病根,幼时常常生病,读书也费力,陆斩没有强求,只盼着老四能考个进士,好歹有个官职当当。
& & 老四的脾气,陆斩也是知道了,有点自卑,不爱出门不爱说话,但与兄长们都相处和睦,也很照顾侄子侄女。这样的儿子,陆斩不信他有胆量瞒着他私自离家,也不信他会有四处游学的念头,得知老四上午见了老三一面,不久就带着长随出门了,陆斩自然要叫老三过来问个清楚。
& & “父亲,您找我?”陆嵘停在书房门外,扬声问。
& & 陆斩看眼桌上的书信,直接抬眼道:“进来吧。”
& & 陆嵘推门而入,因为眼睛还没有彻底恢复,只看到书桌后坐着一个穿黑袍的身影。陆斩却看到了儿子蹙起来的眼睛,像有些埋头苦读看坏了眼的书生,必须用力才能看清。哪怕已经知道儿子即将痊愈,看到儿子这样,陆斩心里还是有点刺痛,等儿子走近了,他不由先关心道:“用过饭了吗?”
& & 陆嵘点点头,回问道:“父亲可否用过?”
& & 非常普通的父子寒暄。
& & 陆斩是陪完妻子才过来的,嗯了声,示意儿子坐下,然后才将面前的书信推过去,盯着儿子问起正事,“你四弟不告而别外出游历了,这是他留下来的信,听说他出发前见过你,你可知道他为何走得这么急?”
& & 陆嵘听了,脸上并无任何意外,在陆斩微变的注视下,他捡起信纸,淡淡扫过一遍,放下,垂眸道:“知道,因为是我赶他走的,我要他这辈子都不许再回京城,四弟答应了。”说完了,抬起眼帘,平静地与父亲对视。
& & 陆斩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儿子的气势震慑住了。
& & 什么样的人最危险?不是那种拿着刀剑张牙舞爪扬言要杀死你的,而是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已运筹帷幄的人。前者好比猴子,各种上蹿下跳,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后者则似草丛里突然现身的狼,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看似老实,却随时可能会冲过来,一击致命。
& & 陆斩最欣赏后者,如果今天他与儿子谈论的不是他另一个儿子,陆斩会非常满意儿子现在的态度,敢作敢当,无所畏惧。说实话,在得知儿子眼疾恢复后,陆斩狂喜过后,又十分地担心。他怕儿子被那十几年的黑暗磨灭了斗志,怕儿子眼睛好了却一事无成,可现在,感受着儿子身上无形的锐气,陆斩再无忧虑,只有骄傲。
& & 这才是他儿子该有的气度!
& & 但儿子再优秀,也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 & “为什么?”陆斩不怒而威。
& & 陆嵘移开视线,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父亲,三月初,我忽然看到了一丝光亮,只是很短暂的一瞬,我怕最后白欢喜一场,便没有声张,单独去见邹先生。得知可以痊愈后,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就继续瞒着,连阿暖娘都没有告诉,只有大丫鬟墨竹发现了蛛丝马迹。就在昨天,墨竹在我的饮食里动了手脚,我尝出不对,请人来查,发现墨竹下的药会让我再次失明。我亲自审问墨竹,墨竹承受不住重刑,最后招认,她是受四弟指使,要加害于我。”
& & 陆斩动了动嘴唇,陆嵘知道他要问什么,继续道:“父亲可能不信,但我信,因为当初我与二哥、四弟一起出门游玩,便是四弟绊了我一脚,害我落下山坡双目失明。但我那时以为四弟是无心,所以四弟怕父亲责罚,偷偷求我别说出他,我变答应了,却没想到……
& & 我想了一晚,想不到四弟害我的理由,早上我叫他过来当面对质。四弟都认了,他说他看不得我处处比他好,看不得父亲总是夸我,过去是,现在也是,他怕我眼睛恢复后,他会再次成为我们兄弟里最没出息的一个。
& & 父亲,四弟求我别告诉您,我做不到,但与其让父亲罚四弟一次,罚完四弟还会常常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用姨娘的条件收买我身边的丫鬟唆使丫鬟害我,我更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 & 四弟离开前,作为交换,亲手杀了墨竹这个人证。我说的这些,父亲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想告诉父亲,身为兄长,我对四弟已经仁至义尽,如果父亲非要寻四弟回来,那我可能克制不了对他的怨愤,与他一样,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 & 他必须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又不能牵扯到妻子,思来想去,只想到这套说辞,至于当年他究竟是怎么摔下去的,陆嵘真的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从昏迷中醒来,浑身都疼,只知道他再也看不见了。
& & 陆斩也想到了当年。
& & 老四嫉妒兄长吗?
& &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男娃偷偷用阴鸷眼神瞪兄长的模样,陆斩胸口如遭重击。他一直都知道老四羡慕兄长聪明,羡慕兄长能得到父亲的夸赞,但他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小孩子都这样,长大了就懂事了。老三出事了,陆斩怀疑过原配留下来的老二,唯独没有想过老四小小年纪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
& & 兄长仁义,怕弟弟受罚没有供出他,弟弟倒好,非但没有愧疚之心,反而还想再害兄长!
& & 他陆斩没有如此不仁不义的儿子!
& & “他去哪了?”陆斩沉声问,老三还是太仁厚,这样的孽障,不打断一条腿不足以泄他的愤!十四年啊,他的老三本可以凭借天分才学直步青云,却因为一个歹毒弟弟荒废了十四年的大好光阴,这是老天爷开恩,让老三眼睛好了,否则老三岂不是要瞎一辈子,袒护一个小人一辈子?
& & 儿子心胸宽广,陆斩胸口憋屈,必须出了这口气!打完老四一条腿,再将他逐出家门,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残害手足的下场!至于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老四人都走了,自己走的,还能有假不成?
& & 父亲信他,陆嵘松了口气,略显疲惫地劝道:“算了吧,父亲,母亲、阿暖她娘都怀着身孕,得知此事定会动肝火,为了四弟不值得,左右我平安无事,过去的就过去吧,况且四弟这一走,再无缘仕途,也算受到了惩罚。”
& & 想到后院单纯到犯傻的妻子,陆斩犹豫起来。妻子年纪大了,郎中再三交待养胎期间必须万事小心,一旦他告诉妻子,妻子一心疼一生气……
& & 陆斩不敢冒险。
& & 看着对面受了大委屈的儿子,陆斩叹道:“那就便宜他一次了,不过他胆敢回来,为父必定替你做主。”
& & 陆嵘没再客气,点点头。
& & 一刻钟后,陆嵘再次回到了自家庭院。
& & 陆明玉还在陪母亲等着,见父亲安然无恙地回来,神色轻松,便知道祖父那关是过去了,不禁跑过去扑到父亲怀里,高兴不已。多好啊,家里潜藏的毒.蛇被赶走了,母亲再也不会出事,父亲眼睛也好了,至少在家里,至少这几年,她能高枕无忧了。
& & 陆嵘心还悬着,直到端午过后孟全归来,称陆峋身中数剑后跌落悬崖,他绕路下去发现尸首已经被野狗吞食,死无全尸,陆嵘这颗心才真正地踏实起来。
& & 只是踏实没多久,陆嵘又遇到了点烦恼。
& & 五月底,院试结果出来了,楚国公府二公子楚随高中案首。十四岁的秀才,虽然远不如他当年,但也算得上后生可畏。两个孙子一文一武,国公府太夫人喜不自胜,据说每天都笑不拢嘴,还特意决定宴请宾客,请交好的京城勋贵到国公府热闹庆祝。
& & 别人家的喜事,本与陆嵘无关,可谁让自家也收到了请帖,谁让他的掌上明珠每天都美滋滋的,巴不得马上就飞到楚家去?谁让她的宝贝女儿羞答答跑到妻子跟前撒娇,缠得妻子拿出一块儿御赐极品芙蓉玉给她打了一对儿镯子,好留着去国公府的时候戴上?
& & 陆嵘真心不喜欢女儿一颗心吊在楚随身上。
& & 但他没办法,才试着“教导”了一句,女儿就嘟嘴不理他了,这么娇气任性,陆嵘哪敢再拦?
楚国公府宴请,朱氏、萧氏这对儿婆媳怀着身孕,盛夏时节不宜走动,都决定留在家中,不去凑热闹。陆明玉盼了这么久,肯定要去的,萧氏不太放心,吃完早饭将女儿送到大房,先请大夫人多照看女儿,又笑着嘱咐侄女陆锦玉好好看着妹妹,别叫妹妹落单。
& & “三婶放心,我去哪儿都牵着阿暖,不会让阿暖走丢的。”陆锦玉虽然才九岁,言辞举止却已经有几分大姑娘的模样了,自以为明白婶母的担心,小姑娘特别体贴地道,保证完了,陆锦玉笑着看向四妹妹。
& & 陆明玉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过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今天说什么也要甩开大姐姐,找机会单独跟楚随说说话。楚随中了案首,她还专门为他绣了个荷包呢,上面绣了荔枝、桂圆、核桃,提前预祝他将来连中三元。
& & 小坐片刻,一家人这就要出发了。
& & 陆家门外,马车早已备好,陆明玉姐妹与陈莲双要坐一辆车,陈莲双请陆家姐妹先上,陆锦玉又请妹妹先,陆明玉正要客气客气,大门里面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脆声音,“大姐姐,阿暖,我也要跟你们坐!”
& & 是二房的陆怀玉。白白胖胖的小姑娘,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裙子,打扮地娇俏可爱。
& & 陆明玉面带微笑,目光却扫向了落在后面的二夫人与三姐姐陆嫣,而几乎她才看过去,二夫人便轻声喝道:“怀玉回来,你大姐姐那边人多坐不下了,你跟你三妹妹坐。”说完朝女儿身边的丫鬟使个眼色,那丫鬟连忙上前劝陆怀玉。
& & 陆明玉垂眸笑,她这位二伯母,最好面子,不管在家有多不喜欢庶女,出门做客都会带上陆嫣,还要好好给陆嫣打扮一番,保证从首饰到衣料处处精致,并要求陆怀玉表现得跟庶女亲近些,好让人知道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嫡母。
& & “娘……”陆怀玉嘟着嘴撒娇。
& & 二夫人沉着脸瞪她。陆怀玉不敢违背母亲,狠狠瞪了陆嫣一眼,气呼呼先去上车。陆嫣习以为常,同大夫人与陆明玉姐妹俩打声招呼,低眉顺目地走向马车,刚进去,里面便传来陆怀玉嫌弃的声音,“那边点,别离我这么近。”
& & 陆嫣没出声。
& & 陆明玉在心里叹了口气。陆嫣不爱跟她们玩,走得远难免生疏,陆明玉对陆嫣是没有多少姐妹情的,可她还是有点无法接受二姐姐蛮横无礼的态度。一个姑娘家,不管对谁,心里讨厌可以,冷漠疏离也无可厚非,但表现地太刻薄,传出去对二姐姐的名声也不好。上辈子二姐姐出嫁后,没少因为这脾气吃亏。
& & 上了车,陆明玉坐在了左侧座,陆锦玉第二个上来,见此坐在了妹妹对面,把主位让给了陈莲双。陆明玉再不喜欢陈莲双,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一路上三女有说有笑,只是挨得太近,陆明玉忍不住多瞧了瞧陈莲双裙子底下的那双小脚。
& & 别说,绣鞋尖尖,确实精致可爱。
& & 但陆明玉还是想不通,为何二伯父看到这双脚就被迷住了,再好看也就是双脚,能做什么?
& & 胡思乱想着,到国公府了。
& & 今日国公府客人颇多,门房这边安排了专门的丫鬟嬷嬷迎客。陆家女眷一下车,一个白面皮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嬷嬷已经候在跟前了,笑眯眯朝大夫人、二夫人解释道:“两位夫人,太夫人说今儿个天热,请大家去水榭里坐着,现在人都在那边了,老奴这就给夫人、姑娘们带路?”
& & 大夫人笑着点头,“劳烦你了。”
& & 白脸嬷嬷忙道客气,伸手请一行人跟上。
& & 国公府花园里。
& & 其实今天国公府有两波客人,隔着假山,一面招待女客一面招待男客。女眷从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到二十出头的新夫人,从十四五岁芳华正茂的大姑娘到四五岁的小女娃,可谓姹紫嫣红。男客那边,因为有点年纪的都有差事了,所以请的主要是楚随相熟的勋贵子弟或交好的同科秀才,当然,有些女眷带了孩子来,只要过了七岁,也被安排给楚行、楚随兄弟招待。
& & 其中就包括庄王府世孙萧焕,也是今日来楚家的唯一宗室子弟。
& & 这场宴请是为楚随办的,请的男客也都是楚随的好友,故楚随十分忙碌,无暇抽身。楚行是武将,一**秀才们高谈阔论吟诗作对,他丝毫没有兴趣参与其中,一个人站在远处,凤眼盯着跑到假山那边玩的几个半大孩子,担心男娃们淘气乱爬。
& & 盯着盯着,忽然瞥见萧焕偷偷摸摸地朝来路溜去。
& & 庄王就这一个孙子,想到萧焕小霸王似的脾气,顽劣劲儿上来怕是无人敢拦,楚行扫眼被秀才们簇拥的堂弟,转身,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萧焕看到他了,但他不在意,走到通向女眷那边的交叉口,萧焕垫着脚,虎头虎脑地张望。
& & “世孙想见令堂?”楚行停在十岁的少年郎身后,平静问。
& & “我找阿暖表妹呢,不知道来了没。”萧焕头也不回地道。
& & 楚行默然,这才记起上辈子,萧焕曾经为了陆明玉与堂弟闹过不快。
& & 再看眼前翘首期盼的少年郎,楚行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想萧焕将来受伤,可是,萧焕才十岁,他能说什么?那种因为提前知情便想以男人身份奉劝另一个男人,却又因为对方年纪不够无法真正交流而必须压抑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 & 既然无法出口,楚行准备劝萧焕直接去找他母亲,在那边等陆家女眷,然而没等他开口,不远处忽有赞叹声传了过来,“阿暖你看,那边好多梧桐树,真漂亮!”
& & 楚行心中一动,不由自主转向那边,一眼就看到了一行人当中的准弟妹,穿了一身桃粉襦裙,头发花苞似的攒在脑顶,发髻上的粉碧玺珠花在阳光下泛着流光。看到他,小姑娘嘴角翘了起来,桃花眼水盈盈的,“表哥,你已经到了啊?”
& & 表哥……
& & 楚行目光落到了朝陆明玉奔去的萧焕身上,看着萧焕兴奋地跑到陆明玉身边,表兄妹俩有说有笑的,楚行莫名觉得有些刺眼。陆明玉是重生的,那她就该记得萧焕对她的情,重来一次,她怎么不知道疏远萧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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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二夫人。”楚行上前几步,朝陆家两位夫人见礼道,“今日天热,祖母在前面的水榭待客,茶水都已备好,累诸位多行几步了。”
& & 男人一身绣云纹杭绸夏袍,身材颀长英武健硕,虽面如冷玉不苟言笑,乍一看让人心生敬畏,但招待起客人来,言行举止,自有贵公子谦恭有礼的态度,冷而不傲,从骨子里散发着世家公子的翩翩风采。
& & 大夫人面露赞许,因为从亲戚关系上与楚行是平辈,楚行又十九了,已是正三品官职,男女有别,她只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便示意孩子们与他行礼。
& & “表舅舅。”陆锦玉、陆怀玉异口同声地道,陆嫣其实也叫了,但声音太小,几不可闻。陆明玉刚躲开萧焕偷偷凑过来要牵她的手,反应慢了一步,瞪萧焕一眼,扭头看楚行时已换上一脸明媚的笑,“表舅舅。”
& & 楚行点点头,神色寡淡,与回应陆锦玉等人一样,不见热络。
& & 心里却有似怪异,可能是因为知道陆明玉早晚是楚家人吧,几个小姑娘站到一块儿,楚行莫名就觉得陆明玉笑得更好看,声音也更好听,一声“表舅舅”好像喊到了他心里,让人忍不住想真的把她当外甥女照顾。
& & 孩子们喊表舅舅的时候,大夫人却在暗中观察陈莲双,然后不太意外地发现陈莲双美眸似水地瞧了楚行几眼,十四岁的姑娘,无需脂粉脸蛋就跟水做的似的,娇娇嫩嫩的,再露出几分羞涩,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 &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行一眼都没往陈莲双那边看,打过招呼,转身往男客那边去了。察觉陈莲双要看过来,大夫人及时收回视线,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心事。得知陈莲双存心勾引小叔子后,在大夫人眼里,丈夫送来的这位部下之女就成了一块儿烫手山芋。随随便便嫁个人,外人多半会说她对陈莲双不够尽心,说她行事不厚道。真挑个好的嫁了,送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过去,大夫人一来觉得对不起男方,二来由衷不想陈莲双嫁地太好。
& & 可有些面子活儿必须做做,不然一直将陈莲双关在家中,哪有要替她找人家的样子?而且大夫人有个小心眼,陈莲双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自小的教养不行,再会装也会露出破绽,譬如刚刚面对楚行的轻浮。今日来国公府做客的夫人太太们都是人精,几个照面就能在陈莲双身上挑出一堆毛病,如此将来她替陈莲双安排一份不太十全十美的婚事,旁人想到陈莲双本身的条件,就不会说三道四了。
& & “太夫人,您可真会教孙子,世子年纪轻轻便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如今二公子又高中案首,一文一武,外人都说他们兄弟俩是文武曲星转世呢。”来到水榭,大夫人笑盈盈地同太夫人贺喜道。
& &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夫人今日穿了身石青色绣蝠纹的褙子,更显精神矍铄,笑着谦虚两句,目光慈爱地扫过陆明玉几个姑娘,指着陈莲双问,“不对啊,你们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如此标致的姑娘?”
& & 陈莲双羞红了脸。
& & 大夫人状似亲昵地解释。
& & 太夫人上了年纪,每天就爱听身边丫鬟学京城各家的新鲜事给她听,哪能猜不到陈莲双的身份,就是客气一下而已。一个偏远小镇来的孤女,太夫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夸赞陆锦玉几个。对上陆明玉牡丹花似的小脸蛋,太夫人打心底里喜欢,慈爱地朝陆明玉招招手,“阿暖过来。”
& & 陆明玉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 & 太夫人可是把小姑娘当未来孙媳妇人选看的,当然要多疼些,再加上陆明玉亲舅舅与楚家是姻亲,太夫人这样偏爱陆四姑娘,在座其他女眷也有觉得理所当然。
& & “阿暖,你祖母她们怎么没来啊?”太夫人柔声问。
& & 陆明玉乖巧道:“我祖母说她们身子重,来了怕让您多费心,说明年再来看您,姑姑怕祖母在家没伴,留在家里陪她呢。”姑姑陆筠喜欢出门玩,但不喜欢去旁人家做客,可能以前听过风言风语,跟祖母一样爱钻牛角尖,总怕被人笑话。
& & 七岁小姑娘说话就这么入耳了,太夫人越发喜欢,拍着陆明玉手还想再聊两句,那边楚湘着急了,跑过来拽住陆明玉,朝长辈撒娇,“祖母,我们要去玩摸瞎子,您跟伯母们说话吧,我等陆家姐姐们都等半天了!”
& & 童言无忌,太夫人被孙女逗笑了,放了陆明玉,嘱咐孩子们好好玩,不许吵架。
& & “我们才不吵架呢。”楚湘仰着小脖子道,说完一手牵着陆明玉,一手牵住堂姐楚盈,再叫上其他小姑娘,一起往湖对岸的梧桐园走去。楚家曾经有位国公夫人特别喜欢梧桐树,命人在湖水对面的宽阔草地上种了一圈梧桐,整好十八课,如今这些梧桐生的有两人合抱之粗,夏日里枝叶繁茂如亭如盖,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凉。
& & 这里也是陆明玉嫁进楚家后,最喜欢的一处景色。今日故地重游,除了她变小了,除了身边的人从丈夫楚随变成了一**小姑娘,其他的竟然与记忆里一模一样。
& & “湘湘,你的鞋真好看,新做的吗?”
& & 她呆呆地看风景,没留意楚湘不知何时被陆怀玉拉跑了。陆明玉看过去,就见四岁的楚湘得意提着裙子,露出一双粉红缎面的蝴蝶绣鞋给众人看,她的二姐姐陆怀玉看得最认真,低着脑袋,眼里冒光,羡慕又渴望。
& & 陆明玉走近了,才发现楚湘每只鞋尖儿上都有颗龙眼大小的南珠,晶莹剔透,确实好看。
& & “对啊,庆王姐夫送了一盒子南珠给我大姐姐,大姐姐命王府绣娘给我跟二姐姐一人做了一双。”楚湘骄傲地道,说完撩起楚盈裙摆,露出同样一双小巧精致只有花色不同的绣鞋。
& & 陆怀玉几个羡慕极了,南珠名贵,不过她们年纪还小,更羡慕的还是这双别致的珍珠绣鞋。本来想玩耍的孩子们,顿时围着楚家姐妹俩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别看人小,女人爱美可是天生的。
& & “四姑娘怎么不去?”陈莲双走到陆明玉身边,好奇地问。今日国公府也来了很多跟她差不多年岁的贵女,但陈莲双谁都不认识,没人主动邀请她过去同玩,陈莲双就只能跟着陆家姑娘混小孩子的圈子。
& & 陆明玉本想自己静静回忆曾经的夫妻恩爱的,一看陈莲双凑过来跟她搭讪,陆明玉连忙哦了声,“兴致勃勃”挤进了小姑娘们中间,跟着夸楚湘、楚盈。仔细瞧瞧那两颗南珠,光彩照人,不愧是大皇子庆王府里出来的。
& & “湘湘,你哥哥中了秀才,明年是不是就要考举人了?”一个家里有兄长同样参加院试的小姑娘问楚湘,话里不无得意,“我哥哥也中了秀才呢,跟你哥哥是同科。”
& & 楚湘也就五岁,娇生惯养的,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可我哥哥是案首,是第一名,还比你哥哥小五岁呢,你哥哥跟我大哥一般大,我大哥都当指挥使了!”
& & 前一刻还是好姐妹,一起聊首饰,这会儿就互相攀比起来了。
& & 陆明玉一个头两个大,她自己乖,也想让旁人乖,刚要劝说,身后有人用比楚湘还大的声音不屑道:“再厉害他们也比不上我,等我长大了当了王爷,他们见到我都得行礼!”
& & 小姑娘们听了,一起看向萧焕,萧焕扬着脖子挺着胸膛,有模有样的,成功唬住了楚湘等人。只有陆明玉气坏了,一把将人拉远几步,低声训他,“外公、大舅舅都活得好好的,你那么盼望当王爷,是在咒外公他们……表哥我告诉你,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告诉外公去,看外公打不打你。”
& & 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陆明玉再想疏远萧焕,也不愿萧焕犯傻而不自知,丢人现眼。
& & 萧焕不是很怕祖父打他,但他觉得表妹说什么都是对的,见表妹气呼呼的,急忙保证道:“我不说了,阿暖你别生气。”
& & 陆明玉就生气,指着男客那边撵他,“你去男客那边,这里都是小姑娘,你整天跟我们玩算什么?小心被人说你也是女的。”
& & 后面这句威胁戳中了萧焕,他攥攥拳头,看眼那边一**盯着他的小姑娘,想走又不舍,低头跟陆明玉讨价还价,“那你多去我们家找我玩,我等了你那么久你都不来。”母亲不让他去陆家,看得严,否则他每天都去。
& & 陆明玉胡乱点点头。
& & 萧焕满足地跑了。
& & 陆明玉头疼缓解,却听楚湘嘿嘿笑,“阿暖姐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 & 陆明玉一听,头又疼了,哭笑不得地数落她,“小丫头别乱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
& & 楚湘不服,陆明玉却没再给她胡言乱语的机会,撺掇大家赶紧玩起来,一会儿大人要过来找了。楚湘玩心重,顿时忘了这茬,大眼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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