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个什么东西 也婚姻配对算命生活有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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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届高考语文模拟金卷分项汇编(第04期)专题12 小说阅读(含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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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暗涌 23
在禁足半个月之后放了出来,依然在过得很好,由于太后跟对她的无视,也不逼她学规矩了,甚至在她的要求之下,给了她出宫的权力。
所以会宾楼又开起来了。这次她们可不用赶时间,几人闹到宫门都快下钥了才回宫,舒妃纯妃听到了冷冷一笑,和张纯纯跟没听见一样,其它人都在等着看这几人的下场,只苦了令妃,还要在苦苦替和遮掩。
会宾楼里,除了以外,还多了个几个月前从城外来的孤女,她被柳青柳红收留在大杂院里,由于为人懂事大方,有懂得算帐识字,在大杂院里很受欢迎,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会宾楼的小账房。
是个粗人,会宾楼许多事情都是打理的,加上做事很有条理,很快地便上了轨道。
和是常来的,自然也是。很快地注意到,每次福尔康来的时候,都要故意把自己一张白嫩小脸画得蜡黄一些,眉毛也加粗了,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样子,她对方慈提出自己的疑惑,方慈犹犹豫豫了好久,才说道,「柳红姐,那福家大少爷对于好看一点的、娇弱一点的小姑娘好像总是特别好......」
恍然大悟,想到第一次在大杂院见到的时候,的确也是两眼放光,大献殷勤,但自从方慈开始化妆之后,就没有这样的情形出现了,她看着小姑娘,怜惜说道,「委屈你了...不然我跟说说,以后别让他跟来了。」
急急拉住的衣袖,摇头说道,「柳红姐,民不与官斗,还是算了吧。我想那福家大少爷大概也不是真的坏人,只是我很不习惯跟男人太过接近,现在这样就好了....你去跟姐说了,万一她误会我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再说,在她看来,那可不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的人,万一因此反而以为她对他有意怎么办呢?
在市井混了不少年,自然知道这番道理,便对这小女孩更加怜惜起来,又发现每个月都会到布施一点衣料食物,便对感到失望了,觉得她有了富贵便忘了本,心里便暗暗决定哪天跟说说,攒够了钱之后就跟这帮权贵子弟划清界限,以免哪天惹了祸。
自然不知道现在的早就改头换面,原来的住持等人被那拉家的人迁到了保定的另一处庵堂,然后换上了那拉家的人,每个月过去都是去汇报消息跟拿药的,在宫内下药难免会被抓到把柄而且容易误伤,现在有了会宾楼这条线,就不做这种不入流的事了,如今在会宾楼吃的酒菜都是特别加过料的,有让人不孕的也有让人身体虚弱的,虽然药量不多,但加上铅离子过量的酒,一时看不出什么效果,但久了就知道,不过几个月,小燕子虽然依旧活绷乱跳,但力气已经小了很多,本来蹩脚的轻功更是差了很多,连树都跳不上去了,只是几人都没发觉罢了。
历年来八月都要奉太后出行木兰围猎,今年也一样,于是到了七月中,宫内又热闹起来,既要定下出行人员,又要打包常用的物事什么的,事情也是忙乱芜杂,只是对如今的而言,麻烦的倒不是收拾行李这件事,而是选择随驾的宫妃。
令妃虽然出了小月子,却相当虚弱,主动说要留下来休养了,心里想着,这恐怕是要重新安插眼线吧。
她好不容易把宫内的势力掌握得稳当,自然不想让令妃有插手的机会,当然她要留下来的理由也很现成,永璟现在还不到一岁呢,哪禁得起路途劳顿,永瑆永璂也不到骑马的年龄,到了那边也是白去。
只是,外臣去的名单当中居然也有硕王跟硕王家的大阿哥,她便有些犹豫,对于完颜家的人她很清楚,若不能一开始就压下他们的气焰,万一这次又让皓祯得了捉白狐放白狐的好名头,恐怕就真的要猖狂起来了。
而且,那硕王福晋居然无视于她的警告?如果不好好教训她们一家子一番怎么得了?
想了想,她决定跟张纯纯商议一番,想来张纯纯也是很不喜欢硕王那一家子的,应该还可以帮忙。
张纯纯倒是一口答应,于是两人商议的结果是,让纯妃跟舒妃伴驾,再加上一些位份低的嫔跟贵人。
永璋身为如今最年长的阿哥,应该是要坐镇京城,可是永瑢和四格格可以跟着去,也算一家和乐,纯妃自从把夏雨荷赶到景阳宫后安分很多,身体也还算康健,就当是给她的奖赏,舒妃的话是因为反正一定会把和紫薇带走,这样的话让她跟去也无妨。至于兰馨,就让她跟在张纯纯身边,应该也够安全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跟在兰馨身旁的,除了崔嬷嬷跟兰馨用惯的安荷安莲之外,还有茉香跟。
八月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润九月的深秋了。
这几个月,在宫内可没闲着,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她便让蓟香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武术基础,当然,一开始也是一刻钟开始慢慢练起,敏蕙有样学样也跟着扎马步,那拉氏想着孩子身体强健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把敏蕙的练习时间又减了一半,怕她承受不住反而伤害了身体。另外,三个孩子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敏蕙还好,永瑆永璂却是都快到了要去的年纪,想到上书房那些师傅的教学方法,那拉氏也只能无奈地多替两个孩子补习,以免一进去表现得太差被先生教训。
不过还好,两个孩子,一个肯苦读,一个懂得抓诀窍,在念书方面倒也表现得不差,于是在这方面也不多强求了,依旧多说些有关人性的小故事,务必让两人懂得人心险恶,这方面学得不错,有时候也能有模有样地处置一些做事油滑的奴才,让那拉氏赶到挺欣慰的。至于,虽然依旧憨然,但倒也学会了一个道理:有不懂的,找弟弟。虽然那拉氏也不免怀疑永瑆是不是装的,但想想装的又如何,只要以后安分,他这样装一辈子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也就不管了。
除了忙孩子的事情之外,生活的另一个重心就是跟令妃斗法了。令妃一方面打着休养的牌子,一方面常叫福伦的夫人进宫,然后给宫人的打赏便多了许多。那拉氏也不管,一边让家里去查福家哪来这么多财物,一边暗暗记下被收买的那些人,一点一滴慢慢换掉。
老实说,这样几次下来,还真有让令妃直接病死的冲动,反正她已经不能生孩子了,就一个上了岁数的嫔妃而言,在这宫中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可惜这样的话,她的嫌疑也太大了点,而且那拉氏实在不想把教育孩子的时间浪费在令妃身上,后来干脆让太医给令妃开了安神汤,让她躺在床上慢慢静养,免得出来作怪了。
木兰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地传回京里,包括的特立独行惹火了几位蒙古贵女,包括和人赛马却输得凄惨,包括的马受惊了被一手救下,包括四格格和兰馨的马术获得了蒙古王公的交口称赞。
但等到张纯纯回来,才知道今年围猎有多精彩。
围猎一开始,福伦和福家兄弟跟还是跟乾隆抢了猎物,不过这次没可以射了,在小燕子的捣乱之下,本来被放到围场中间,应该很快就能猎到的鹿,居然逃走了....
但这头鹿也没逃多远,就被完颜皓祯射中了肚子,后来补上了一箭,这猎物勉强还算是乾隆的,也算是圆了围猎的传统。但是在场的八旗子弟脸色可是精彩万分,只是看着乾隆自己不在意的模样,忍下来而已。
张纯纯有着太后的记忆,听到这消息,不由得感叹这世界真是强人一堆,围猎本来就是要显示满清子弟的武力,跟蒙古人也就是有点以武会友,表示满人是有资格当蒙古人盟友的场合,也就是说,不仅是行乐而已,还有深厚的外交与政治意义。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被捣乱了,居然一点也不愤怒。再说那完颜皓祯跟福家三人,抢皇帝猎物抢得这样堂而皇之...到底是我是现代人还是你们是现代人啊。
好吧,谁叫自己不拿出皇帝威严来教训这些人,所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说的就是乾隆了...你自己不把自己的面子当一回事,别人自然也不当一回事,悲剧的大概还是那些内心尊重皇权和乾隆的人....张纯纯再度坚定了要想办法让乾隆提早下台的决心,让他再这样搞下去,八旗的心迟早要散,爱新觉罗皇室大概撑不了另外的一百五十年了。
只是,人有梦想是好的….但以张纯纯目前的能力而言,光靠她自己,简直是妄想。她是有着太后的记忆,但是就算太后能多年来在后宫安然无恙,也不代表现在的张纯纯能够依靠着记忆里的宫斗技能来cosplay武则天或慈禧太后。钮祜禄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不算大,目前虽然令人失望,但在国策上也没做出焚书坑儒那些令人诟病的行为…就算乾隆被贴上暴君的标签了,她想接下来迎接的不是和平的换皇帝而是汉臣领头的内战,就像即使她知道未来的世界走向,知道真正的富强国家应该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代表她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整朝大臣对西洋的轻蔑。
张纯纯来自平凡的家庭,至少她长大的环境是很平凡的。既没有在大家族中接受勾心斗角的磨练,也没有在贫困中挣扎求生的坚韧,虽然张纯纯最后选择半工伴读来完成学业,那也不是因为必须,而是因为她不愿意花费父母的遗产,对她而言,那些金钱不只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而是跟她父母的遗物等同的纪念。总之,在某方面而言,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公交车上有十次有五次会让座,看见不平的事情会义愤,在路上看见事故时会帮忙叫救护车,看见别人被性骚扰的时候有一半的机会会见义勇为,另一半的机会会报警。但是她也会害怕,看见血的时候会头晕,新闻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影像会让她做恶梦,面对枪枝和刀子的威胁时会恐惧。
这样的张纯纯,没有绝美的容颜,温婉的脾气,功课只是中上,和朋友的交际也很普通,不特别内向也不特别热情,杰出青年什么的绝对轮不到她。但是这样的她绝对不是一般的路人甲,也有自己的优点,其中一项,是决心,当初她下定决心不动用遗产时,便真的坚持了下来,从学费到生活费,全靠自己打工支持,当然这样也有好处,至少她之所以能在经济惨淡的环境里一毕业就有工作,那些丰富的打工经历功不可没。她的另一项优点,便是自知之明。虽然这项优点地球上大多数过了青春期的人而言都有,毕竟大多数人在童年时期过后很快就会认知到自己没办法成为超级英雄也不可能成为世界首富就连当国家元首的机会都少的可怜。所以张纯纯知道,光靠自己要扳倒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有帮手,而且很强力。一定会很乐意的……
至于的性命?那又不是她儿子……而且拿一个人的生命换整个国家的兴盛,很划算的生意不是吗?虽然张纯纯不免感叹一下自己果然还是个虚伪无耻的人啊,但看到乾隆跟和相谈甚欢,一点也没有要安抚蒙古王宫跟八旗勋贵时,张纯纯心里刚冒出头的那点感叹立刻以光速消失。
原来的太后,你真的很可怜。
卷二:暗涌 24
再说围猎,开场时面子勉强是圆了过去,下午时却传来了皓祯捉白狐放白狐的故事,当时除了小燕子跟永琪还有福家两兄弟不在之外,其它女眷都在帐子里闲聊,永瑢刚跑完一场马,洗漱一番后便过来请安,虽然他年纪不小,面对自己老爹的一众小老婆不太好,但反正还有几个妹妹跟张纯纯压场,又是在皇宫外头,也不算太违礼的事。
当皓祯放走一只白狐的消息传了进来时,众人一时间都楞住了,毕竟这孩子一早才刚抢了皇帝的猎物,该称赞他吗?
紫薇倒是没想那么多,立刻眼睛闪闪地说道,「这硕王家的大阿哥真是太善良、太高贵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舒妃脸色立刻就变了,紫薇这样公开称赞一个男子,不是正好制造流言吗?完颜皓祯虽然才十二岁,但流言传的时候谁管年龄差距?再说了,紫薇虽然比完颜皓祯大上两岁,但差距不大,真要嫁,也不是不行的......
张纯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这紫薇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舒妃可是女诫女训轮着让紫薇念的,居然一点用也没有吗?
不过张纯纯还是记得那拉氏要狠狠踩完颜皓祯的吩咐,反正她对虐完颜皓祯一点异议也没有,便淡淡说道,「哦?哀家怎么记得,这完颜家的一早射那头鹿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手软?莫非是嫌那鹿没有白狐珍贵可爱?」
紫薇脸色白了白,却还是笑着说道,「皇祖母,那完颜家的大阿哥说的,『留母增繁,保护兽源。』,不是也很有道理吗?本来就不应该赶尽杀绝嘛。」
张纯纯淡淡说道,「如果是春天兽类的繁殖季节,这话倒也不算大错,但现在可是秋天,这些野兽不猎走了,也不过是危害庄稼罢了。」
这话一出,紫薇的脸色便白了起来,舒妃见她如此,暗自叹了口气,便找了理由待她退下了。
张纯纯没拦着,这样一来,大家便都知道张纯纯的态度了,纷纷明里按里损起完颜皓祯来了。
一旁的兰馨笑着说道,「兰馨听过皇额娘讲过一个故事,古代有个国君,年年都用牛祭天,有一天这国君看见了,觉得牛可怜,便要换羊祭天,有个很有学问的儒士便说了,牛可怜,羊就不可怜吗?这样说来,倒应该问问这硕王家的大阿哥,白狐可怜,鹿就不可怜吗?」
永瑢在旁拍掌说道,「这是孟子里的故事吧,倒没想到皇额娘也懂得这些。」
兰馨说道,「这都是皇额娘说的故事,兰馨只是觉得这故事有趣,才记了下来,是不是孟子说的,兰馨就不知道了。」
四格格见紫薇黯然离场,心里畅快了些,便也不装自闭,跟着说道,「若是这人是真的仁义,就不应该来围猎,若是人人来围猎的都如他这般,这围猎还有什么意义?八旗子弟的武勇又哪里去了?说到底也不过是假仁假义罢了。」
其它人见张纯纯只是微笑听着几个孩子说话,便也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了。这些话传到外头,被蒙古人听到了,也觉得有道理,他们生性豪爽,最瞧不起的就是假惺惺的那一套,于是对于兰馨和四格格,印象便好了起来。
于是本该是文武双全的完颜皓祯世子这一世变成了假惺惺的完颜皓祯。既然张纯纯都已经放出了这样的评价,乾隆也不会为了完颜皓祯反驳自己的老娘,再加上完颜皓祯射出去的那一箭,乾隆也不是不记仇的,于是还斥责了几句,加上年初张纯纯和那拉氏说的那番话,完颜皓祯今生想娶公主的可能性基本已经降到零了。
意气风发的完颜皓祯,瞬间变成人人鄙夷的对象,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以为这是大家嫉妒他的后果,一般人看他发疯咆哮的样子,心里摇头,便避着他了。
另一个可怜人就是紫薇了,她既想避着小燕子福尔康他们,又融不进兰馨四格格这边,好不容易被舒妃劝去骑一回马,便受了惊,还好死不死被福尔康救下,这下紫薇真是郁闷死了,在回京之前,只好成天躲在舒妃帐子里。
至于乾隆的心情也说不上好,虽说傅恒家的福灵安福隆安在布库大会上压下蒙古一头,但整体来说,今年的木兰秋猎,大清还是伤了面子的。加上回疆那里情势胶着,今年的秋猎完全达不到散心的效果。这场围猎几乎可说是草草收场。
那拉氏听了张纯纯一一道来,心思一转,便怂恿张纯纯下旨斥责硕王福晋,指她教导不力,着她修身一年,府里事务教由侧福晋掌管。
张纯纯虽说瞧不起宠妾灭妻的事情,但像硕王福晋这般狠心换子,又虐待侧福晋和庶子,纵容皓祯虐待公主这种人也是不喜的,若说夏紫薇的悲剧来自乾隆,那整出梅花烙的源头就是硕王福晋了,虽说硕王花心,但翩翩不过是回人舞姬出身,背后没有势力支撑,即使有硕王宠爱,又哪里能威胁到硕王福晋?别说她就算不换子,也能把皓祥抱过来养,就算皓祥养在翩翩身边,乾隆也不见得会把爵位给一个有着回人血统的庶子,更有可能是从宗族过继一个孩子来继承,不管哪一种,她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嫡福晋,又哪里到需要换子的地步?
若说是为了硕王宠爱,张纯纯可是不信的。若说硕王福晋真爱硕王,因而想办法把她跟翩翩的孩子交换过来,那她还比较能相信一点。爱一个人,却把那个人的亲生孩子换成别人的孩子,并且把亲生孩子丢掉,这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的事情,说到底,那硕王福晋想要的,其实还是富贵和权力吧。于是便爽快地下了懿旨。
看着桂嬷嬷出宫宣旨的背影,那拉氏嘴角勾起了微笑,你处心积虑地培养那孩子,要的不就是府中大权吗?可是你竟然不听警告,那么就好好品味这教训吧。
嗯...要不要找人教导一下那侧福晋呢?若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那侧福晋就算再软弱也是会坚强起来的吧...等到那硕王福晋发现回到自己的王府成了一座空壳,应该很有趣吧。
张纯纯看着那拉氏的微笑,抖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喂,你可不可别笑了,看起来很冷哪。」
那拉氏斜睨了张纯纯一眼,似笑非笑,那万种风情让张纯纯脆弱的心灵又颤了一下。
咳,曾经的满州第一美人,果真是名不虚传!
然后张纯纯又哀怨了,为什么自己这样一颗年轻的心却要装在一个老太婆的壳子里啊。
那拉氏怪异地看了张纯纯一眼,张纯纯赶紧回过神来,轻咳一声,说道,「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拉氏抿了一口茶,「不做什么。」
张纯纯满眼讶异,「啊?」
那拉氏说道,「敌不动,我不动,就算要揭穿梅花烙也得等那白吟霜进京吧。再说,兰馨和那皓祯还小,可以慢慢来。」
张纯纯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阿了一声,「对了,你家兰馨好像跟福隆安有□!」
那拉氏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呛到,赶紧把茶吞下,看着张纯纯不禁说道,「你知道福隆安是谁吗?」
张纯纯很纯洁无辜地看着她,「不就是傅恒家的好丈夫候选人吗?」
那拉氏无奈地说道,「你不是知道历史吗?那福隆安可是四格格未来的额驸。」
张纯纯耸肩,「我又不是念历史的,对于乾隆朝的公主,我只知道除了和敬之外,其它有嫁人的都活不久,可没有一个一个去记她们的丈夫是谁。不过四格格我看倒是和蒙古的几个少年相处得挺融洽的样子。」
再说了,傅恒家的几个少年在同人文里,娶的老婆人选多得很了,她一时没记住也是难免的嘛。
那拉氏摇头,「谁愿意嫁到蒙古草原去?就算四格格肯,纯妃也不一定肯。兰馨跟福隆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纯纯回想一下,说道,「其实就是兰馨练习射靶的时候福隆安正好路过,两人都年少气盛,便比了一场。那时还有很多人在,没事的。只是看来福隆安倒还挺欣赏兰馨的,你真不考虑一下?这两人看起来倒挺配的,又可以搭上富查家。」
那拉氏冷笑,「若是兰馨喜欢,我自然不会反对。但皇上恐怕不会愿意,怕十二的势力太大,碍了永琪的路。再说了,你怎么不怕四格格的终身幸福毁了?」
张纯纯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之前不晓得四格格会配给福隆安,只是觉得福隆安跟兰馨挺相配的。不过四格格婚后不长寿的话,嫁给福隆安也不见得幸福,她的个性有些太压抑了,说不定嫁到草原上,海阔天空,反而可以过得好,这次秋猎的时候,我看她跟着兰馨骑着马到处转,像是比在宫内开朗多了。」
那拉氏也沉默了,又过了盏茶时间才说道,「既然如此,还是要从长计议。年后蒙古亲贵多半要进京,你也想办法把那些蒙古少年叫进来,若是四格格真愿意,到时出嫁时替她找和善点的嬷嬷陪嫁吧。只是乾隆跟纯妃有些麻烦......」
话说到这里,气氛一时沈寂,最后那拉氏微笑说道,「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张纯纯看着那拉氏离去时挺直的背影,趁宫人还没进来之前,打了个哈欠,心里想道,果然是老人的身体啊....
只是就寝时,看着床顶,又忍不住自嘲起来,果然即使有了原来太后的记忆,自己对于政治情势的把握还是不及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啊。
其实,她对四格格是有些抱歉的。如果她没提出来,那拉氏可能不会想要把兰馨嫁给福隆安,但既然那拉氏注意到了这可能性,恐怕就会努力把兰馨跟福隆安牵在一起吧。就算兰馨最后不喜欢福隆安,那拉氏可能也不会让四格格嫁到傅恒家,谁叫纯妃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虽然自己不是故意的,虽然自己没有恶意......但或许,自己也还是个坏人吧。
张纯纯懊恼地用棉被盖住头,彷佛这样就能盖掉自己说过的话一样。
自己可以稍做挽救的,或许也只能帮四格格找到一个合适的丈夫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归于平静。
紫薇依旧躲着小燕子等人,幸好小燕子的活动范围大部分都在延禧宫,只有在福尔康的怂恿之下才会去永和宫,但看了几次舒妃的冷眼之后,也不爱去了,紫薇躲起人来还算顺利。
四格格依旧内向,只是回京之后更加不爱说话了,有时候就连纯妃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令妃依旧得宠,只是再也不能像去年那样气焰嚣张,那拉氏也不针对她,只是每当她安插眼线时就拔掉,但是当令妃将势力延伸到景阳宫时,却刻意放松了,因为那拉氏也很想知道,她想要在景阳宫做什么。
其它的嫔妃明面上自然是跟着太后和皇后走,心里在想什么倒是也不知道。
年底时忻嫔和明常在诊出有孕,张纯纯和乾隆自然是有赏,那拉氏把两个孕妇安排妥妥贴贴,心里有些好奇,这忻嫔肚子里的应该是皇八女,想着如今令妃势力没以前大了,这皇八女是能养活,还是会跟皇六女一样也跟着早夭了?而金常在这胎就不知道是不是那永璐了,如果是的话,乾隆大概会把他归到令妃名下,只是不晓得养不养得活,还是又会跟上辈子一样早夭?
她倒没有对两人出手的想法,一来她答应过张纯纯,二来她刚拿回凤印不到一年,之前令妃那事还能说是小燕子的错,这两人若再出事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反而显得她管理不力,所以还不如好好保护这两人。
等到十二月张纯纯替永璟举行过豪华的抓周过后,乾隆二十一年终于也要接近尾声了。
卷三:残月 25
乾隆二十二年正月戊戌,命嵩椿为荆州将军。
那拉氏一开始对这件事没有太过注意,后宫不得干政,前生的时候她对这些朝政上的变动便不是太过注意,这一生初初听闻这个消息时,也只觉得「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而已。
所以当藿香传来消息,说是之所以会派嵩椿,是因为荆州民乱,端王爷一家守城,需要朝廷援兵时,那拉氏迷惑了。荆州?又不是大清刚开朝打江山的时候,这如今位在大清领土腹地的地方,怎么会有叛乱?再说了,这端王爷从哪来的,若是爱新觉罗家的郡王,哪里能出京,就连那异性王硕王都还得乖乖呆在京里呢。而且,去年正月也不见端王福晋来朝,又是怎么一回事?可若是如顺治康熙时期的异性王,又怎么能安然偏居一隅多年?
一旁把燕窝往嘴里送的张纯纯却是突然精神一振,「啊哈,莫非这端王爷有个女儿叫新月?派出去的将军是否是他他家的努达海将军?」
那拉氏深思了一下,说道,「若说是荆州民乱的话,顺治爷的时候的确有过...那时平乱的好像也是他他拉的将军,可是我怎么记得,后来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张纯纯双掌一拍,「那就是了。」
看着那拉氏迷惑的神情,张纯纯突然很有成就感,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只见那拉氏指挥若定,谈笑间脑残灰飞湮灭,自己实在很没存在感哪,现在终于自己表现的机会了。
那拉氏看着张纯纯,「你似乎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张纯纯嘿嘿笑了几声,秉持着情报共享的原则,她还是将新月格格的剧情说了一番,其间消灭燕窝一碗蔘茶一壶。
那拉氏听完,先是叹息一声,然后又胡涂起来,「可是这不就是发生在顺治朝的事情吗?怎么会....?」
张纯纯挥挥手,「搞不好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啊。」
那拉氏知道蝴蝶效应,不过依旧半信半疑,毕竟现在派兵的主将不是那努达海,端王有没有个叫新月的女儿也不可知。
但当丰郡王的福晋瓜尔佳氏在晋见的时候,提起有个远房表妹嫁给了他他拉家的一个千总,并且也在嵩椿手下,正带着军队往荆州前进途中的时候,那拉氏是真的惊讶了。
她认识瓜尔佳氏,也对她的儿子多隆有印象,毕竟瓜尔佳氏和兰馨的生母是姊妹,前生里,兰馨和丰郡王一家也是有不错的交情,那时候多隆虽然是个不上进的纨绔子弟,对兰馨的遭遇却是忿忿不平,也很努力地帮忙,可惜,再怎么样也抵不过乾隆的态度,最后兰馨便只能看着自己的额驸离去,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硕王夫妇的怨恨之中郁郁而终了。
但是前辈子的瓜尔佳氏从来没提过有这么一个远房表妹,难道真的是那所谓的蝴蝶效应使然吗?那拉氏暗暗皱眉,不过现在的情势还是跟张纯纯说的内容有所出入,看起来,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那拉氏一边跟瓜尔佳氏闲聊,一边心里转着念头。
说实在的,虽然她很同情那个叫雁姬的女子,也很不耻那个新月,但她却不见得有心力去帮助雁姬,她能做的,顶多就是和张纯纯在新月太过份的时候,赏她一杯毒酒,但真正造成雁姬悲剧的,其实还是她的丈夫、她的婆婆、她的子女、还有她自己。这些,说到底,无论是她还是张纯纯,都无能为力。
她并不是正义超人,也不是包青天,在这皇宫里,要保护她的孩子,免于乾隆的精神伤害和其它人明里暗里的陷害,其实就已经耗去她诸多心神,若说真要插手这件事,那也必定只是因为于她和永璂有利可图罢了。
这么说来,若是那端王的儿子是可造之才的话,之后或许也能成为永璂的助力,虽然依照乾隆的小心眼,大概那叫克善的孩子是没办法承袭王爵的,顶多就是封到贝勒的位子,但若有才干,却也无妨,而那他他拉家的千总,虽然只是旁枝,但若能成为拉拢中低级军官的开始,那也是不错的。
要笼络傅恒、兆惠这些军员大将,别说会引乾隆猜忌,以永璂目前的身份和年龄,都缺乏能够打动这两人的筹码,但若是中低级军官的话,却也未必做不到,这些军官虽然权力不大,但若说要笼络人心的话,这些人却是最实惠的,除了真正钻营的人以外,这些军官或许来自世家大姓,但多半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能升职,靠的多半是自身的拼搏和属下的支持,也会更加看重同伴之间的情谊,所谓军心和士气,靠的也多半是这些人才能撑起来。
有了这些人的支持,虽然做不出什么大事,但做些小事也是很方便的,例如散布谣言,例如,之后永琪若真上了战场,要出意外也是很容意的。
再说了,若这些军官当中,只要能出了一个爬到高位的,那么这投资也就划算了,在贫寒之时就资助的恩人,比起锦上添花的逢迎之人,总能获得更多的感谢,以及掌握更多的把柄。
那么,为什么不做呢?
那拉氏和瓜尔佳氏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孩子身上,说到底,这个时代的女子所能说的安全话题,也不过是那些罢了。前生的多隆也还算是个机灵的孩子,本性不算差,就是不爱上进,现在的多隆也才大兰馨两岁,或许还来得及挽回。
可是或许丰郡王和瓜尔佳氏也不希望多隆太有出息吧。毕竟两人成婚多年才只有这个儿子,丰郡王的其它姬妾所出不多,虽然都没有夭折的,却都是女孩子,若不是多隆长得不算俊俏,否则真是比后来那本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还要贾宝玉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丰郡王或许宁可自己的孩子禄禄无为,平安地传宗接代,也不愿他卷入官场倾轧或者上战场受伤吧,反正在他只有这样一个嫡子的情况之下,王位是不会落到旁支身上的。
这样想来,多隆其实也算是兰馨的良配了,瓜尔佳氏对兰馨也是好的,家里人口又简单,只是血缘近了些....
可是如果是为了永璂,恐怕还是福隆安好一些吧。
那拉氏的眼神暗了暗,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现在还早呢,过个几年看看兰馨的心意吧,如果兰馨能和福隆安成就姻缘是最好,如果不行的话,也就只好选多隆了。
见完了郡王福晋之后,那拉氏接见了硕王府的侧福晋翩翩,本来郡王府福晋应当是一同晋见的,但硕王福晋还在禁足中,翩翩此番独自前来,她一个侧福晋处在一堆嫡福晋当中总是有些尴尬,再加上那拉氏有事要提点她,便让她独自晋见了。
看着眼前表情畏缩,脸庞明显带着异族特征的的女子,那拉氏在心中叹息了,不过又是个可怜人啊。
可是,对于她,自己其实也是跟雁姬一样,出于利用的心态吧,那么,在这里假惺惺地同情,似乎有些虚伪呢。
不过,张纯纯似乎也很同情她呢,真是难得,一向站在正妻那方的人,居然也会同情起小妾来了。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女人,出身卑微,从一开始,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吧。而自始至终,她似乎也一直委曲求全,只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存活下来。
所以,自己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吧。
那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就当是给张纯纯一个面子好了。
那拉氏看向翩翩,神情是恰到好处的高傲,却不带一丝恶意,说道,「侧福晋的孩子,是叫皓祥吧?」
翩翩一颤,卑微地说道,「回娘娘,是的。」
那拉氏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略带慵懒地说道,「那你希望,皓祥能继承王府吗?」
此话一出,翩翩立刻跪下,声音发颤,「回娘娘,奴婢、奴婢绝不敢有此妄想,请、请娘娘恕罪。」
「哦?就算那完颜皓祯,实际上没有继承王府的资格也是吗?」
翩翩抬起头,满眼震惊,却咬着嘴唇,低声说道,「不管世子..完颜皓祯如何,奴婢身份低微,奴婢的儿子终究是侧室所出...」
那拉氏认真地打量翩翩,在她眼里只看见苦涩与清明,原来不是没有野心,而是权量过了各种因素,选择了最安全最无趣最卑微的一条路吗?
也是,她身上的回人血统、她的舞姬身份、完颜皓祥晚了完颜皓祯几个月的出生日期、宗法道德和硕王的态度,无一不注定了她和完颜皓祥的失败。
不是不能用美丽的脸、柔软的腰肢、甜蜜的语言笼络住硕王,但知道飘零的身世比不上身后有家族支撑的福晋能将整个王府掌握在手心里,所以与其争夺硕王的宠爱,争夺一时意气,不如拱手相让,苟延残喘,毕竟,硕王的宠爱只有在他在场的时候才有用,当硕王不在的时候,她和完颜皓祥只能任由那福晋宰割,而硕王不能护着她们母子俩的时候,太多了。
很悲哀,很凄凉,但这就是规则。
如果不是完颜皓祯本身就是破坏规则的产物,如果不是前生完颜皓祯欺辱兰馨,她也是不会管的。
那拉氏嘴角泛开冰凉美丽的笑意,宛如院子里飘落的雪花,声音在宽阔的室内听起来却有一点虚无飘渺。
「挺明白事理的嘛。那么,你希望完颜皓祥随着硕王一起覆灭,为了一个贱种,承受不该他承受的屈辱、失去遨游天际的机会、终身只能在最低贱的圈子里打滚吗?」
那拉氏看着翩翩的脸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坚定,看着她跪倒在地,瘦弱的身躯颤抖着,声音虚弱却没有一点犹疑。
「请娘娘示下,奴婢肝脑涂地,不足为惜。」
那拉夫人低下头,态度十足恭谨,「能为娘娘效劳,为奴婢之幸。」
送走那拉夫人之后,那拉氏拿起那木簪,细细端详,然后往那花苞一扭,便扭了下来,簪子是空心的,那花苞也是空心的。
花苞里头藏着一个纸包,小小的,折起来不过拇指大小,那拉氏没有动它,转眼看向木簪。
簪子不粗,里头卷着一张纸条,那拉氏倒了出来,展开细细一看,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二阿哥永琏和七阿哥永琮都因病而亡,症状极像天花,却没有直接证据,那拉氏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才想出了牛痘这个办法,让那拉家去做了,如今过了快一年,得到的就是那一个小纸包。
纸条上写的是实验的大概、使用方法、和可能会出现的症状。那拉氏并不担心里头的东西被掉包,反正一定会先找人做实验,不怕出事。但是时机却很重要,至少在永瑆搬去阿哥所之前,要替他完成。纵然现在跟在几个孩子身旁的人当中都有略通药里的人,但毕竟暗箭难防,阿哥所那里毕竟来往人多,势力又错综复杂,还是得做预防才行。
等到天气暖一点,孩子们的身体也调养得好一点再说吧......
那拉氏正月晋见的行程虽说劳累,但毕竟都在计划内,倒也算波澜不惊。相比之下,张纯纯的年,过得就比较辛苦了。
命妇朝见什么的,毕竟有着太后的记忆在,也不是第一次了,加上去年的小半年跟那拉混久了,在说话的艺术上颇有长进的张纯纯虽说还没到如鱼得水的境界,倒也不像去年那样悲惨到整张脸都麻木了。
比较悲惨的是宫妃和皇子拜年的景象。令妃大摇大摆地出场,还温柔若水地与忻嫔和明常在相谈甚欢,两个孕妇—尤其是明常在—几乎是小心翼翼到战战兢兢了,偏偏令妃一副「我跟你很好姐姐一定会罩着妹妹」的模样,让两个孕妇坐立难安,忻嫔还好,毕竟出身比令妃高那么一点点,撑了半晌赶紧说身体不适先退下了,明常在就比较可怜了,位份低,出身又不怎么样,进宫又晚,想要先退下又怕让人觉得仗着自己怀孕娇贵起来了,但若再不退下她还真怀疑自己会不会晕倒,最后还是张纯纯发话解救了她让她先回宫去了。
另外一边永琪带着小燕子兴高采烈地混迹一群皇子皇女之间,一点也没有察觉在他们俩人身旁不知不觉画出了一圈真空范围,男的,是看不上小燕子这粗俗的样子,一干女眷则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总之在那拉氏跟张纯纯或明或暗的提醒之下,这两人被孤立了,就连紫薇也跟永璋永珹的福晋聊了起来。
只是看着永琪和小燕子一无所觉的模样,还有令妃明是谦让柔弱实则挑衅的态度,张纯纯再看看文风不动的那拉氏,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果然,她只是凡人啊。
她知道,令妃或许打的主意就是希望她或那拉氏追究小燕子的礼节,到时候她哭个几声好把小燕子往外推,若是刚好乾隆来了说不定又能陷害那拉氏一把。
对付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可是谁知道她真想直接把令妃永琪小燕子各打三十大板曝尸荒野啊,一个虚伪如狐狸,一个自以为情深但是那声音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一个患了躁动症的破坏王,足以令她觉得世界灰暗无比了。
只是,那次在淑芳斋的经历让她发现,没有小燕子就罢了,既然有小燕子在场,她还是别浪费口水了吧—小燕子这种生物如果不能一棒打死,那反扑可是很严重的—偏偏如今她有乾隆护持,加上那拉氏似乎对她另有安排,导致她想经由原来太后布下的暗线下手也不行。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据那拉氏的说法,小燕子的身体机能正在慢慢衰退中,嗯,难怪延禧宫内器具替换的速度不像以前那么快了....就某方面而言好像还满令人遗憾的。
嗯,就当是节省国库支出吧,毕竟浪费公帑好像是不好的...张纯纯在心里反省了半秒钟,最后揉揉额头说自己累了,今年的拜年就此散场。
卷三:残月 27
乾隆看着底下报上来的,有关荆州之乱的奏折,不禁恼怒地砸了手中的杯子。
如果不是这批刁民,朕早就奉皇太后南巡了。还有这端王,从哪里冒出来的?从来可没听过这郡王,找了宗人府的宗正来问,居然还是爱新觉罗家的旁支,真是莫名其妙,以为还是秦唐时期,封王可以出京吗?
愤怒过后,乾隆突然不安起来,自己前辈子可没有这些,自己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到了另一个地方?若说是到了另一个地方,紫薇和雨荷都在,小燕子和永琪也很好,皇后虽说是变了,却也是变好了,而且性格什么的依然如常,至于令妃,虽然受了苦,却也是因为意外...若说是回到过去,那这突然冒出的民乱和从来没听过的端王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还是因为朕的关系?是上苍给予朕的磨难和挑战?
这样一想的乾隆又兴奋起来,不管是对于美人还是对于异族,他都酷爱征服,说他穷兵黩武大约有些过份,但若说他好大喜功,大概也是没错的,如今这民乱等于是给了他一个证明满人武勋和建立功绩的机会,他便把先前的不安抛诸脑后,召来傅恒(兆惠还在回疆那带)商议战况和战场布置了。
虽然对于不能南巡还是有些不满,但在张纯纯的劝说之下,乾隆还是将心力放在了国事之上,反正三月就要选秀了,永琪快满十六岁,也是该考虑一下他和小燕子的婚事了,正好趁着选秀后跟永瑢一起指婚.....
他就这样沈思起来,一旁的高无庸小心翼翼地换上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张纯纯对于没办法南巡这件事情倒是看得很开。这年头路面还是泥土路,下雨天泥泞不堪,就算是晴天坐在马车里头也是颠簸不已,而坐船呢,她本来有晕船的毛病,虽说现在换了个身体不见得会晕船,但这副身体年纪大了她也不想奔波劳累,况且说是南巡,女眷还不是只能呆在行宫内,哪里能像乾隆到处跑,替后世的野史跟连续剧提供丰富的题材。
简单来说,表面上是奉她南巡,其实还不就是乾隆自己要取乐!所到之处不仅扰民,而且他动不动就免了各地赋税,这对国库更是严重的负担,还不如拿着这民乱的借口省了这趟,乾隆自己要真闲不住了,就带着他那一挂脑残大军轻车从简微服出行就算了,多带几个护卫,管他们要闹出多少荒唐事,别在她眼前晃荡就好了。
当然,在那拉氏的劝告之下,张纯纯明智地没把微服出行的建议说给乾隆听,以免引起他的疑心,只是却认真地拿着国事为重和养身体的借口挡下了南巡的建议,反而让乾隆感动不已。
乾隆和张纯纯正在母慈子孝的时候,另一边紫薇可说是焦头烂额了。
打从去年祭天回来,福尔康就找尽各种借口接近她,虽说福尔康在紫薇眼里也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一想到福尔康已婚的身份,就不免让她想到夏雨荷和乾隆,加上她早就明白福尔康的包衣身份代表了什么,便更加看不上他了。
原来的紫薇对于夏雨荷的爱情有一股憧憬和敬佩在,那是她被洗脑得彻底的结果,加上夏雨荷勉强也可说是替乾隆守节了,她自然觉得自己的亲娘是最美好的人了。
但这一生的紫薇既接触到了等级森严的宫廷现实,又发现自己的娘亲除了男人外(虽然这男人是她的爹)一眼也看不上她,成天炫耀着乾隆的宠爱和宫内生活的奢华,再对比到那拉氏的雍容、舒妃的俐落、纯妃的沉着,便觉得自己的娘亲是这副小家子的模样,因而感到些许自卑了。
自卑的人通常也最自傲,这样的紫薇对于福尔康别说是倾慕了,就连一丝一毫的好感也没有,有的只是满满的鄙夷,偏偏福尔康向来是看不清现实的,一直以为自己还是八旗新一代的有为才俊,殊不知只要是稍微自重身份的少年,都不愿自己的名头与他相提并论,就只有他以为别人真的是真心佩服而已。
只是她虽说是格格,也是乾隆的亲女,明面上却终究只是个义女,至于名义上的另一个爹和亲王由于看不上夏雨荷,对紫薇自然也是不冷不热,乌札库氏来宫内请安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只到太后和皇后那里去,有时候紫薇正好在张纯纯那边,便见到了,若是不在,张纯纯自然不会宣紫薇来,乌札库氏也不会去拜见舒妃,而舒妃虽然尽心尽力教导了紫薇,却也不可能对她推心置腹,于是紫薇在宫内的日子虽说是锦衣玉食,但却是人单势微。对于福尔康的纠缠,,虽然也想拿出格格的气派教训福尔康,只是在宫内生活的这段时间,她也知道福尔康之所以能够如此畅行无阻,靠的就是令妃,而令妃背后却是她的皇阿玛。
就算是在民间的家庭,嫡出的女儿要跟得宠的姨娘斗也不见得能争到多大脸面,就算争到了也不免落个不淑的名头,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庶出的女儿,受宠程度还不及小燕子呢。
因此,就算那拉氏严整了宫禁,福尔康自己一人是没办法像那拉氏前生那般把御花园当自家后院那样通行无阻,但他跟着永琪时,倒也没什么侍卫敢真地拦阻他,所以紫薇常常是避无可避,虽然这种情况之下,大可说是兄妹相见,也不算有什么私相授受之嫌,但看着口无遮拦的小燕子,一副「我理解你们」的永琪、还有满眼恶心深情的福尔康,紫薇是常常气得内伤。
不过好歹慈宁宫、翊坤宫、和永和宫这三个地方福尔康福尔泰是不敢进的,紫薇在永和宫闷到极点的时候,也只能挑慈宁宫和翊坤宫跑了,鉴于永琪的言行,她连到景阳宫探望夏雨荷的次数也少了,因为她实在害怕有一天去探望夏雨荷的时候,发现夏雨荷已经被福尔康说服,鼓励她跟福尔康在一起,甚至去求乾隆,那她恐怕真只有以死明志这条路了。
她也有想过直接去求乾隆,只是却是不敢。从乾隆那句要她和小燕子好好相处的话看来,乾隆是不会想要听到她告小燕子乃至永琪的黑状的,而以小燕子胡搅蛮缠的程度,控诉福尔康就等于控诉了小燕子一样,到时吃亏的还是紫薇自己。
舒妃倒是也有心帮紫薇,只是同样有心无力,唯一杜绝的方法就只有让福尔康彻底消失在宫廷之内,偏偏因着小燕子永琪和令妃的护航,这乾隆偏生就又看重了福尔康,虽说因为那拉氏的缘故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但就怕日久生变,万一令妃在乾隆耳边吹了枕头风,乾隆真昏了头把紫薇下嫁给福尔康怎么办?可舒妃自己知道,自己在乾隆面前说话向来没有份量,而这关于名节的话题,偏又不能拿到明面上提,一个不好,就弄巧成拙,她能做的,也只能偷偷让人带话给晴儿,让她看好自己的丈夫。
晴儿早就察觉了不对劲,只是为时已晚,自己的陪嫁去了大半,现在福家当家的还是福伦的夫人,她就算想要回来也是有心无力,从去年开始,婚后不过半年,婆婆便拿着她没有怀孕为由明里暗里讽刺她不够贤惠,态度也早就从一开始的谄媚和蔼变成了挑三拣四,晴儿这才发现自己一开始的设想全都错了,便开始听从陪嫁嬷嬷的劝告,把自己当成多罗格格来看待,但京城里却传出她嚣张跋扈、不敬公婆的流言,晴儿气极,于是延迟多时的婆媳大战终于开场。
婆媳战争的胜利通常要看的便是丈夫的态度,可惜福尔康向来是个墙头草,晴儿也还算聪明,并不直接跟福尔康吵,常常便是算准了他的个性,默默委屈掉泪,此时福尔康对她自然是轻声细语地安慰,信誓旦旦地说会跟福夫人据理力争,但隔天一早看了自家老娘的脸色,立刻又成了孝子,于是这场战争变成了拉锯战。
家里成了战场的后果便是男人喜欢往外跑,福伦因为自己夫人跟令妃的亲戚关系,也算是个惧内的,却因为福夫人跟晴儿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找到了喘息的机会,养起了外室,等到福夫人察觉不对,跟晴儿停战的时候,那外室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不得不接进来了。
正当此时,晴儿接到了舒妃的信,只觉得暗恨不已,她倒是想把福尔康拉回来,但是侍卫轮值一轮七天,然后休七天,福尔康在宫内的时候,她没办法做什么,等到福尔康回来的时候,虽然两人也算柔情蜜意,但那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恐怕也只有两人才知道。
晴儿既然看清了这负心汉的面孔,当初张纯纯劝她的那番话浮上脑海,便觉得既是后悔又是惭愧,另外便是对福家和福尔康的痛恨,她毕竟是在宫内长大的,细细一想便知道福尔康想娶紫薇不过是痴人作梦,别说她和福尔康是太后指婚,想和离都有困难,福尔康想休了她另娶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她跟福尔康真的分开了,太后根本看不上福尔康这人,还真以为自己能够再娶另一个格格,平步青云?
在这封建社会,嫁过的女子无论是寡妇、和离或者被休弃,要再找个好人家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能够当人家原配的谁会愿意给人当继室?况且休妻另娶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这男人背信弃义的本质,脑袋稍微清醒的都不会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这种男人。福尔康想摆脱一个格格再娶一个格格,他以为自己是位高权重的蒙古亲王还是大清初期需要皇家公主牵制的异性王?
晴儿身上到底流有蒙古人的血统,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她自然不可能提出和离遂了福尔康的愿,再说福尔康这人梦想的大概就是三妻四妾,每个爱他的女人都能和睦相处,就算她提出和离,福尔康恐怕也不会愿意同意,怕自己得了负心汉的名头。
晴儿看着自家婆婆对着福伦外室横眉竖眼的样子,心中冷笑,她隐隐察觉自己有了孕,计上心头,便从府中挑了两个有姿色却不安分的丫头给福尔康当通房,言明谁先有孕谁就先升成姨娘,然后再用着贤惠的名头苦劝了福伦夫人,逼得她不得不把那外室接了进来。于是福家的女人战争又再度升级,福尔康的两个通房丫头斗得不亦乐乎,可惜晴儿心一横,在福尔康身上也下了药,她们这一生别想有一儿半女,而福伦那新收的姨娘滑了胎,可惜福伦的心终究没有收回来,于是福夫人把自己丈夫捏在手心半辈子,到头却还要面临狐狸精的挑衅,整个福家热闹无比。
而晴儿自己,转眼便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陪嫁还有地契田契什么的收得妥当,带着自己的陪嫁嬷嬷跟陪嫁宫女到了城郊别苑常住。她运气不错,年底生了个儿子,之后终身守着自己的儿子和那些为数不多的陪嫁过活了,于那些福家的纷纷扰扰,便冷眼旁观了。
那拉氏和张纯纯对于这些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也是冷眼旁观。对于紫薇的困境,那拉氏不是不知道,只是却懒得替她对付福尔康和令妃,她就是想看紫薇在宫内逃窜的模样,以及对未来的不安和惶恐,前生你不是一直宣扬爱情的伟大吗?那就自己体验一下吧。
张纯纯知道那拉氏对于紫薇多少有些心结在,想着既然那拉氏将流言控制住了,而且她早就跟乾隆说好,紫薇要由她指婚,于是便由着那拉氏发泄自己的怨气了,反正不过就是被追嘛,就当是运动了。
至于对于晴儿的遭遇,那拉氏不以为意,她对晴儿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既然她当初不识好歹,选了那福尔康,那拉氏也懒得理会她。张纯纯却不禁有些欷嘘,若晴儿没有怀孕生子,过个几年福家倒了,她倒也能想办法安排晴儿嫁回蒙古去,不过既然晴儿选择了留下孩子,大概也是对男人失望了。只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对于福家恐怕也是得手下留情一番,至少不能让福家落个抄家灭族的罪名,不然晴儿恐怕也要失了最后的依靠。
只是福尔康少了晴儿的牵制,又觉得那两个通房丫头斗得凶狠了,那一颗心便整个挂在紫薇身上。紫薇不堪其扰,慢慢地,人憔悴下来,那心思,也跟着深沈了。
卷三:残月 28
福尔康对于紫薇的纠缠从去年祭完天开始,到如今也有大半年了,对于这几个完全听不懂别人拒绝的人,紫薇多少也摸索出了应对的方法。
之前提过,紫薇的心灵净土有永和宫、翊坤宫、慈宁宫三个地方。永和宫是因为每次舒妃都拿理由推掉了,那几个人骄傲得很,发现对方不像令妃那样笑脸相迎,自然也不会想要拿热脸去贴舒妃的冷屁股,久而久之也不去了。当然,对于他们而言,是不会想到做为一个成年儿子,跑到皇后和生母以外的后宫嫔妃处有多不恰当就是了。
永琪和福家兄弟本能地讨厌翊坤宫和皇后,虽然小燕子不觉得皇后是坏人,但在永琪恐吓她说到翊坤宫很容易被打板子之后,小燕子也就不提要去那里玩了,反正皇后还是会送来好看的衣服跟首饰,一定是不讨厌她的吧。小燕子这样想着,依旧没心没肺地继续在延禧宫搞破坏。
慈宁宫则是因为福家兄弟对于太后已经有了浓浓的害怕,于是永琪请安的时候也不带着他们了,谁叫每次福家兄弟看到太后都会出事?当然英明的五阿哥一点也不会觉得既然自己的祖母讨厌这两个人,就应该跟他们划清界限,只觉得一定是皇后在皇祖母旁边说福家兄弟的坏话,而皇祖母居然就这样听信馋言,实在是太令人心痛了。
幸好他没有冲上去对张纯纯说,「如果皇祖母接受他们,那永琪还是皇祖母的乖孙子,皇祖母还是那慈爱的皇祖母,如果皇祖母不能接受他们,永琪也就没有皇祖母了。」
不过他曾经对张纯纯痛心疾首地说道,「皇祖母,永琪自认从来没有违背祖母的教诲,也从来没有远君子,近小人过,福家兄弟是真心替永琪着想,是不是皇后娘娘在您耳边搬弄是非了?请皇祖母千万不要相信馋言,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结果显而易见。
张纯纯看着他那一年来越显纤细的体态和清秀的眉眼,很冷静地又关了他一个月。
理由,诽谤嫡母还不够吗?
事实上,张纯纯内心很不冷静。就算她有一颗年轻的心,对美人美少年和正太还有无与伦比的爱,也不排斥伪娘,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用哀怨的表情说出这种白痴语言的永琪。
自觉受到心灵创伤的张纯纯,开始频繁和宫内其它孩子相处起来。紫薇虽然有时候还是会爆出令她囧囧有神的爱情咏叹调,但至少看起来还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张纯纯也就忍受了。兰馨活泼娇憨,说话逗趣,张纯纯自然喜欢她。四格格虽然越见沉默,但似乎也认清了事实,与景阳宫那里划清了界线,忧郁的萝莉是很需要呵护的,张纯纯自然常找她说话,偶尔开导一下。五格格敏蕙,六格格敏端都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正是好玩,只是年纪还小,张纯纯不常找她们出来,怕生病。还在襁褓之中的永璟自然也是一样。
至于男孩子那里,永璋永珹成了婚,在后宫向来来去匆匆,不过他们的福晋常进宫,张纯纯也就常赏些东西下去,表表做为祖母的心意,从两个孙媳妇的反应看来,两个孙子都是很感激的。这让张纯纯又不禁感叹起来,乾隆啊乾隆,真正会感激你的孩子你不管,却去宠爱那永琪...难道真是所谓的人以类聚吗?
底下的永瑢永璇一个开朗一个早熟,永瑆永璂一个憨厚一个机灵,四个正太完全满足了张纯纯一颗年轻的怪阿姨之心。
于是相比乾隆每天忙着安慰后宫,张纯纯也是很忙的....
话说回来,永琪被禁足的那个月紫薇过得非常开心。但等到永琪被放出来了之后,她又得开始躲躲藏藏的生活,人也清瘦了不少,那拉氏想要免她请安好好养身,她想着前几次舒妃千辛万苦才阻止小燕子带着那几人进永和宫的事迹,只能咬着牙装出贤淑的微笑拒绝了。
舒妃因为这几人的关系,最近疲惫憔悴了不少,若她真赖在永和宫,然后哪天这几人闯了进来的话,恐怕连舒妃都要放弃她了。
于是她只能辛苦地和几人周旋,然后在避不过的时候找借口逃掉。不用多久,从一开始地结结巴巴到后来的收放自如,她已经成了说谎高手。
「紫薇要替皇额娘绣一个荷包。」
「紫薇和兰馨妹妹约好了要做点心。」
「紫薇刚炖了盅燕窝要送给皇祖母。」
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诸多借口时,紫薇不禁苦笑起来,这样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夏紫薇了吧。
虽然这样的能力很方便,但却也有种淡淡的无奈,这样复杂的情绪在看到活泼的兰馨和沈静的四格格时,又掺进了一点点阴暗。
为什么她们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受到别人的庇护,而自己却要苦苦挣扎?
兰馨和四格格当中,无疑她对兰馨的抵触更多一些,明明她才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为什么她的待遇比不上兰馨?皇额娘对她比较亲近,皇祖母也那样喜欢她。
为什么,一个孤女,却能拥有那么明亮干净的笑容?
紫薇是软弱的,做不出什么陷害的事情,也说不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但她却又不甘愿像四格格那样沉默,于是不知不觉间,面对永琪等人时,她找的借口慢慢针对起兰馨起来。
「兰馨妹妹想要做一件衣服呢。」
「兰馨妹妹想要学琴呢。」
「兰馨妹妹说想要找人下棋。」
等等等等。这样拙劣的挑拨,也只有眼前的人才会信吧。紫薇在内心冷笑着,脸上却做出幽怨坚强的表情,然后在对方用着怜惜的眼神即将说出甚么话之前,匆匆逃开。
明明知道就算这样,也无法伤害到兰馨一丝一毫,明明在兰馨眼中察觉了然与包容,明明每夜临睡前都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面对那些人时,却彷佛无法控制一般,继续说出拙劣的谎言。
彷佛自己的焦躁和恶意慢慢堆积起来,然后终于填满了整颗心一般。
二月初一,宫内依旧还残留着一点元宵节的庆典气氛,天空还飘着细雪。
紫薇看着眼前的四人,只觉得非常的不耐烦。
好像,有什么东西满出来了一样。
嘴角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却没有被人发觉,她用着苍白的脸说道,「兰馨妹妹说今夜想和我秉烛长谈呢。」
说罢,惊讶地掩住自己的嘴角,彷佛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然后一如往常一般地匆匆离去。
她的确是要去找兰馨,却只是为了转交一本字帖而已。
只是习惯性地说了谎,而这个谎言比以前更加夸张而已。
紫薇毫不意外地在翊坤宫找到了兰馨,转交了字帖以后,她却一直心神不宁。
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兰馨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紫薇摇头,现在回去,要是遇到那几人可就说不清了。
今天兰馨没有熏香,一缕淡淡梅花香气从房间角落的花瓶里传来,虽然才刚过午时,但雪又大了些,天色昏暗起来,屋内却明亮而温暖。
看着少女嘴角的笑,紫薇有些恍惚了。
明明如此厌恶这样纯粹明亮的笑容,却又只有在这里才能稍稍放松。
果然,自己是虚伪的人吧。
兰馨放下手边的针线,抬起头时,发现另一个榻上的紫薇已经睡着了。
看着紫薇苍白的面容,兰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在得知紫薇被那几人缠上的时候,她是同情紫薇的。可是当皇额娘告诉她那些因为紫薇的那几句话而传出的流言之后,她才发现,在这个皇宫,所谓的同情,或许是最不需要存在的情绪了。
只是她也无法真正厌恶紫薇。或许是因为那些流言很快就被皇额娘压制下来,或许是因为在这宫中根本不会有人相信那几个人说的话,或许是因为皇额娘本来可以帮助紫薇,却没有动那些人的缘故。
她知道皇额娘不喜欢紫薇。那并不是对于她身世的成见,而是一种更深刻的戒慎与厌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皇额娘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原因。事实上,兰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比起紫薇,她其实更喜欢四格格一点,即使后者前一阵子很不成熟地跟自己额娘闹了矛盾。
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不同,紫薇和小燕子虽然个性很不相同,但她们有一点一样,就是跟这皇宫的人格格不入,即使紫薇举止有度,也知进退,但骨子里的软弱却是挥之不去的。
对于福尔康的纠缠,紫薇应对的还不错,但也只是还不错而已。她明明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向皇祖母、皇额娘甚至皇阿玛表达对福尔康的不满,却选择了逃避,自己一个人怀抱着委屈,彷佛等待有人发现,并进而拯救她一般。
这或许是因为她初来乍到,不知所措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她可能敏感地察觉到皇额娘不喜欢她的缘故。
认真说起来,不能全怪紫薇,但兰馨还是不喜欢她。只能说,人心是偏的,不管如何,护她、爱她的是皇额娘,而不是这个有意无意诋毁她的女子,纵然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包容紫薇,但那也只在那拉氏容许的范围内。
只要那拉氏希望她与紫薇断了往来,那么她一定照做,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是现在......既然皇额娘允许紫薇出现在这里,也有她的道理吧。兰馨看着脸容略显憔悴的少女,叹了一口气,让人拿来一床被子,替紫薇盖上,然后悄然离开。
卷三:残月 29
阿哥所内,永琪的住处里,福尔康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狂吼一声,「那兰格格真是太可恶了,紫薇是她的姊妹,怎么能够为难她?一定是皇后娘娘在背后唆使的。」
永琪柔柔劝道,「尔康,你先冷静下来。」
福尔康喘着大气,又走了几步,最后说道,「紫薇那样柔弱的一个人,现在一定在受苦。不行,我忍不住了,五阿哥,我一定要去见紫薇!五阿哥,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跟我一起去!」
永琪劝阻无效,便说道,「我怎么会不帮你呢?」
说罢便和福尔康相偕离开。一旁的福尔泰见他们像是遗忘了自己,也没有跟上,慢吞吞地走向自己值勤的冈位,内心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紫薇悠悠转醒,觉得很久没有像这样精神百倍了。她推开身上的被子,站做起身来,门外她的贴身宫女银心听到动静,立刻端了温水进来,「说道,格格醒了?」
紫薇任由银心替自己梳洗打扮,然后才问道,「我睡了多久?兰格格呢?」
银心说道,「回格格,现在是未时末。兰格格在陪皇后娘娘说话呢。」
说罢,便端了水盆下去。在她离开不久,兰馨进来了,笑着说道,「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之前看你睡得那样沈,便求了皇额娘,打发人到永和宫那里跟舒妃娘娘求了让你今晚歇在这,舒妃娘娘也允了的,倒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
紫薇正要回话,前殿却传来喧闹声响,两人都是一楞,兰馨身边的水鸳匆匆进来,对着两人说道,「主子、皇后娘娘请您带着紫薇格格到前面去一趟。」
紫薇的眼里满是讶异,兰馨却对水鸳点头,然后对紫薇笑着说道,「可能是皇阿玛来了,皇额娘叫我们去呢。走吧。」
紫薇点头跟着兰馨的脚步离去,心里却有了不祥的预感。
在紫薇醒来之前,前殿里的景象如下—
前殿里,那拉氏看着义正严词的永琪和怒气冲冲的福尔康,悠闲地品了一口容嬷嬷递上的茶水,才慢慢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本宫虐待了紫薇?」
永琪说道,「永琪不敢,只是今天见到紫薇妹妹,觉得她形容憔悴,心里实在挂念,听说她在这里,才想来探问一下。」
一旁的福尔康却用极为不赞同的眼神看着那拉氏,彷佛她有多么十恶不赦一般,「皇后娘娘,紫薇她那么柔弱,禁不起您和兰格格的步步进逼,您还是高抬贵手吧。」
那拉氏笑了出声,明明是讽刺的笑,看起来却那样耀眼夺目,永琪还微低着头没看见,那福尔康却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拉氏看着永琪说道,「呵,福侍卫好严厉的口吻,永琪,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永琪这时候抬起头,万分诚恳地说道,「皇后娘娘,紫薇毕竟是皇阿玛的女儿,家和万事兴哪。」
那拉氏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是十分的鄙夷,这样的两个人,大概也只有乾隆那白痴才会当成宝,偏偏就因为乾隆喜爱他们,其它人就要受这不象话的人的气。这么一想,她便失去了原先逗弄两人的心思,冷冷说道,「紫薇好歹称本宫一声皇额娘,她又没有犯错,本宫哪里会教训她?五阿哥,本宫是想着你许久没有来请安,今日难得来一趟,才让你进来,结果你不是来请安,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本宫真教训紫薇了,本宫是她的嫡母,教导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以为本宫只是继后,就失去了管教子女的权力了?五阿哥,本宫看在愉妃的面上让你进来,可不代表你有资格对本宫指手画脚,莫非你在上书房学到的,就是这样对待长辈吗?」
这一番话说得永琪面红耳赤,一旁的福尔康心有不平,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外的宫人宣告,「皇上驾到—」
乾隆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势。
几人见过礼之后,他有些不解地说道,「永琪来了?最近功课学得怎么样?」
待他考校一番永琪的功课后,按理永琪应该要带着福尔康退下了,但看着永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你今日来找皇后,有什么事要说的?」
随即彷佛想到什么似的,打趣说道,「莫非是想知道自己的福晋了是怎么样的人了?别担心,那人你也认识,皇阿玛跟你保证,是个好姑娘。」
永琪好不容易退下红潮的脸,又再度红了起来,既欣喜又缅腼地说道,「皇阿玛,永琪不是、不是...」
卷三:残月 30
二月初一,景阳宫。
夏雨荷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弦,望着窗外的绽放的一树红梅幽幽叹气。
已经,已经好久没有看见皇上了,自从去年巡幸木兰回来之后,他来这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难道,他已经忘了当年大明湖畔,他们在那凉亭里一起避雨的场景吗?那比起白娘子与许仙在西湖断桥相遇的凄美不遑多让的初见,在他心目中,难道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
夏雨荷按住心口,脸色凄苦幽怨,彷佛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一般。
突然,她的眼神看到院子另一边的池塘,那眼神又柔软起来。
不,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否则怎么会为她凿了这荷塘呢?等到夏日荷花迎风绽放之时,皇上一定会再过来,与她一同把酒言欢,吟诗作画,那是多么美好啊。
嗯,最近虽然还飘着雪,荷塘上的冰却已经松动了,想来春暖花开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呢。那么,夏天还会远吗?她一定要多多练习唱歌,皇上最喜欢她唱的歌了。
这样想着的夏雨荷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双手抚上了琴弦,张口唱起,「山也迢迢—」
然后随着噗通一声,歌声嘎然而止。
慌乱的人声脚步声在窗外响起,夏雨荷完全无法理解是怎么一回事,那骚乱,不是因为皇上来了吗?
「娘娘—」
「快把娘娘救起来—」
「请太医—」
「快去准备姜汤—」
「火盆、把火盆准备好—」
太监和宫女的声音此起彼落,夏雨荷茫然地走到门口,看见的,担架上潮湿青白的女人,再然后,是簇拥着担架远去的人群。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气却寒冷刺骨。
二月初一午时,景阳宫。
愉妃坐在房里,眼神空洞而茫然。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睡好了。
突然,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愉妃,她抬起头来,是跟了她多年的李嬷嬷,对方担忧地看着她,说道,「主子,您还好吧?早膳也没用多少东西,厨房刚蒸好了一笼梅花糕,要不要尝尝?」
愉妃疲倦地摇摇头。从几个月前,她就开始失眠了。本来以为是夏雨荷夜夜歌声的关系,便让她晚上不要唱了,这一回,没有了乾隆在场,替她撑腰,她倒是听话了,只是愉妃却依旧失眠。
身为不受宠的妃子,她还不想太过麻烦太医院,于是只是拿存着的方子让人熬了安神茶,却没有效用,这样的情形过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让人叫了太医,太医诊了半天的脉,也只说了几句「心思过重、忧思郁结」的话,然后开了安神的方子。
那漆黑的药汁一开始是有效的,但却从睡不着变成了睡着后被一连串的恶梦吓醒的情形。太医诊断过后,除了安神的药汤之外,又多加开了安神香。
只是却没有太多改善,今天她依然从梦魇当中惊醒。
李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就在这时候,零碎不成调的琴音传了过来,她有些呆滞,没有反应过来,李嬷嬷不屑地说道,「娘娘,这夏常在也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总是弹这些不成调的—」
愉妃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地看着窗外因下雪而灰暗的天色发呆,然后慢慢站了起来,神情恍惚地说道,「雪,好像要停了。」
然后便走了出去,李嬷嬷一愣,然后赶紧指挥一旁的宫女拿伞跟大氅,自己急急忙忙跟在愉妃身后出去了。
这几天的雪已经开始化了,地上有些泥泞,本来皇宫内是不该有这种情形的,只是愉妃素不受宠,御下不严,又几乎呆在室内,雪化的时候向来比下雪还要冷,宫人就不禁偷懒了起来。
愉妃对这些视而不见,像梦游一般恍惚走动,一开始还在游廊底下,后来便走到了院子当中,她一身白衣,挽了个松松的髻,走过带着残雪的松树,走过艳红的梅,走过光秃秃的花坛,本来应该是诗情画意的景象,看起来却有几丝阴暗诡异。
李嬷嬷好不容易带着宫女追上了愉妃,将大氅披到愉妃身上,口里说着,「娘娘您走慢些,小心脚下,也不要着凉了。」
愉妃没有反抗,也没有回话,只是继续走着,她走得不快,但负责撑伞的宫女要跟上她的脚步也有些困难,不多时,愉妃身上还是积了些雪花,那些融化的细雪在她身上画出一道道轨迹,她的头发也有些湿了,李嬷嬷不赞同地在旁说道,「娘娘,回去吧。您这衣裳该换了,头发也该擦擦,万一着凉怎么办?」
愉妃依旧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走,她的目光看向了遥远不可知的远方,天色厚重阴暗,李嬷嬷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将愉妃强行带回去,就在此时,愉妃脚下滑了—
那不是个很大的池塘,水也没有很深,水面的冰虽然开始消融了,却也没有全部融化。
愉妃就这样直直地砸破了冰面,一些细小的冰屑在她的脸上和手上画出了血痕,她虽然似乎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但此刻那件保暖的大氅吸了水之后异常厚重,成了她上浮的阻碍。
李嬷嬷对此异变楞住了,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娘娘—」
身为不受宠的妃子,愉妃的行为举止一直很低调。君王的恩宠比风向还要难测,很久之前自己就已经不寄望了。
是满人又怎么样呢?论德,她比不上孝贤皇后,论貌,她比不过那拉氏,论才,她又哪里比得过精通琴棋书画的汉女?既不像家世高贵的孝贤和那拉氏那样可以无视于众多汉女的威胁,也不像令妃纯妃这些家世不好的人能得到乾隆的宠爱,她就是这样不上不下地在乾隆的后宫存在着。
刚生下永琪的时候她也有过期望,不是期望永琪能登上那位子—论嫡,前有永琏,后有永琮;论长,永璜永璋永珹都在,哪里轮得到永琪—而是期望乾隆能多看她一眼,期望永琪能平安长大,将来她成了太妃,也能脱离这皇宫。
所以一开始乾隆对永琪表示出关注的时候,她是很高兴的,即使这样的宠爱没有延伸到她身上,即使她有些害怕永琪会不会是永琏的挡箭牌。
当个受宠的皇子总比被忽略好,反正只要那些人想清楚一点,就会知道永琪不是真正的威胁。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孩子去延禧宫的次数比来这里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孩子,和令妃亲亲热热,对自己却是礼貌间带着疏离,连自己费尽心思替他安排的伴读都不要,却选了那个女人的亲戚?
不是没劝过永琪离令妃远一点,宁可像永璋永珹那样低调活着,也比被除了皇上和令妃之外的所有人孤立好。
可是她的孩子却只是满脸的不耐烦和不可置信,甚至质问她,「额娘你怎么和皇后娘娘一样恶毒和挑拨是非?」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天崩地裂,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居然觉得自己恶毒还是因为她费尽心思教导的孩子却对嫡母不敬。
不管是哪一种,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对她甜甜的笑的孩子了。
身为一个母亲,即使孩子不孝,却还是放不下他,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无力。
尤其是小燕子进宫之后,那一件件的事情,都叫她胆颤心惊。令妃是怎么样的人物,永琪和皇上看不清,宫内其它女人还看不清吗?脸上笑意盈盈,善良可亲,私底下那些犯到她的奴才不是被整得凄惨?这样的令妃偏偏对小燕子万般容忍,甚至在小燕子害了她早产之后一点报复的迹象也没有,这看的,不是乾隆对小燕子的宠爱,还有永琪和小燕子关系良好的份上吗?
这些利害关系,她不是没跟永琪说过,他却执迷不悟,而她,又能怎么办呢?
夜夜为他担心不能眠,可是却无能为力,没有人脉,没有势力,甚至没有足够的金银,她想让永琪看清令妃的真面目都做不到。
况且,还有皇后在那虎视眈眈。
她一向是不受人注意的,所以才有更多机会观察别人。在令妃借着皇后怀孕把持凤印的时候,她心里也是幸灾乐祸过的,而在十三阿哥的满月宴上,她看见完全不一样的皇后时,心里也没有太多感触。
反正,皇后首先要收拾的,一定是令妃吧。永琪和翊坤宫向来没什么来往,应该也不会得罪皇后才对。
但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想法,只能维持到她看见皇后看永琪的眼神为止。
虽然只有一瞬,但她看得很清楚,那眼神包含着浓浓的恶意—不是杀意,而是混和着鄙夷、不屑、蔑视和厌恶等情绪的恶意。
皇后不见得会伤害永琪,却绝对乐意见他倒霉。当心里掠过这样的想法时,她的背上冒出冷汗,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简单,身为一个比嫡子还要受宠、而且在其它兄弟眼前完全不知收敛的庶子,就算皇后没有除之而后快的嫉恨,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善意可言。
偏偏皇上就喜欢这样的永琪,偏偏她对永琪,依旧是无能为力。
她觉得很累,觉得喘不过气。屋内很暖和,她却只觉得沈闷。屋外很冷,她却觉得,如果出去走走的话,或许会轻松一点。
虽然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出口。
滑倒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惊慌。可是太疲倦了,疲倦到连呼救都不想了。
背重重地砸到冰上,很痛。池塘里的水,很冷。明明记得这水没有很浅,她却不想要站起来。
身上的衣服吸了水,身体慢慢变重,她的心却突然轻松起来。
疏远的儿子、阴晴不定的帝王、长久的隐忍和压抑,突然离她很遥远。
我—终于不用再忍受这些了。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身体又热了起来,耳边有许多人在说话,有严肃的,有哭泣的,有愕然的,有怜悯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少年,他的眼里彷佛有着惊愕和恐惧。
啊,许久不见,永琪居然已经长得这样大了吗?
再度费力地转头,那穿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是她的丈夫吗?
我—就要死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的世界即将瓦解。我的天空只剩下黑暗。我与你们—再也没有关系。
这是死亡的意义。既是结束,也是解脱。
愉妃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她的脸色青白,脸颊凹陷,嘴角却勾起了一缕笑。
那笑容一点也不美丽,却令人同时感到幸福和哀伤。
卷三:残月 31
二月初八,愉妃头七。她的灵堂设在景阳宫,永琪也在乾隆的旨意之下,从阿哥所搬回景阳宫,接下来的三年都要在此为母守孝。至于其它的皇子皇女,因为去世的并非皇后也并非生母,服孝三月也就算尽本分了。
那拉氏和张纯纯上了香之后,便回到了慈宁宫,乾隆还在上朝,至于其它的阿哥格格,自有上香的规矩和时辰。
慈宁宫内,桂嬷嬷端上了茶,便和容嬷嬷守在房外,让张纯纯和那拉氏不受干扰地谈话。
那拉氏也还罢了,虽然少了恭谨,但终究是自出生起的大家教养,让她就算是随意落座喝茶,也依然优美如画。
相比之下,从桂嬷嬷关上门那一刻就几乎是瘫在美人榻上的张纯纯,就几乎没有形象可言了。
北方天冷,加上今年雪融得快,二月的天依旧寒得很,张纯纯到了景阳宫一趟,平常就几乎没在运动的身体就觉得疲劳不堪了,休息半晌之后,才觉得精神好一点,忍不住八卦地问道,「喂,愉妃的死,有没有什么内情?」
那拉氏横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不像去年那样,替无辜的人申冤了?」
张纯纯想挠头,可惜手伸过去了才想起还戴着旗头,只能放下,讪讪笑道,「那时不是搞不清楚状况吗?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总不会记仇记这么久嘛。」
皇宫向来是最容易让人成长的地方。自从去年张纯纯跟那拉氏摊牌之后,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开始注意起宫内情势起来。这才发现,不注意的时候觉得除了延禧宫之外,一片清明祥和,开始注意了之后,才知道这宫内真没一处干净的地方。
皇宫的争斗是有讲究的,正主—例如位份高的嫔妃和皇子皇女—通常不会有人动,除非是那些胆大包天或者野心太过膨胀的人,但伺候的人可真比炮灰还炮灰,虽然有慎刑司这机构存在,严禁私刑,但掌嘴什么的,又哪里少了?而就算是不明不白死去的宫女太监,那些娘娘一句急病,又有谁会去查?老实说,在知道这些事之后,张纯纯不禁庆幸起来,幸好自己是穿到这太后身上来,虽然身体老了点,但至少生命和生活有保障,若是像那清穿文一样入宫当宫女,别说是周旋在皇子之间,依自己的个性,能活过一个月都是个问题。
嗯,我有说过,张纯纯是个还算有自知之明的人吧。
那些阴谋和陷害,明争和暗斗,让张纯纯很快地认识到,上至太后乾隆,下至宫女太监,只要在这宫墙之内,就真没无辜之人。认清现实的张纯纯也很识相,她想要伸张正义,延长这个国家的生命,但这些理想都建筑在自己能活着这个基础之上,所以她很坚定地站在了那拉氏这一边,除了那拉氏经验丰富又到过现代,两人的想法比较接近,也因为和那拉氏合作,至少不用担心她会反咬一口。
再说了,她堂堂一个太后,自然也只有皇后—尤其是聪明的皇后—才有资格当盟友啊。
虽然以她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那拉氏的盟友,还不如说是那拉氏的见习生。不过目前的她,虽然还不能像那拉室那样将别人的行为引导到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又或者让敌人无意之间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但在看清形势以及判断对方来意这方面倒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样的她,虽然在确定愉妃这几年来都很安分后就没再关注景阳宫,但联想到愉妃在历史上的长寿,再想到最近令妃频频对永琪示好的表现,自然不会将愉妃落水这件事当成单纯的意外来看。
那拉氏又抿了一口茶,才悠悠说道,「这事,说是意外也不是,说不是意外也是。」
张纯纯听得迷迷糊糊,奋力地张大眼睛想做出崇拜的模样,看得那拉氏嘴角抽搐不已。
那拉氏咳了一声,「愉妃的失眠和恍惚,是令妃派人做的。我阿玛的人从碧菡那里得出的消息是,那林太医是令妃的人,以前她能装病,有大半是这太医的功劳,派给愉妃的太医没问题,只是令妃的人在药汤里头掺了东西,愉妃的失眠才没起色,偏偏永琪要装孝子,硬是换成了那林太医,这下连另外做手脚都不用了,说不成就有问题。我猜,令妃本来打着让愉妃慢慢虚弱下去的主意,等到明常在生完之后再做打算,若是明常在那里生了皇子,又抱给她养,那愉妃还有可能逃过一劫,若是明常在生出的是皇女,到时愉妃久病不治,也不会那么显眼,没想到愉妃居然失足落水了。」
张纯纯一听不禁欷嘘起来,那愉妃虽说手上也不是没沾过人命,但她做的那些事情,哪样不是为了永琪好?永琪小的时候把他照顾得健健康康的,他稍微大了之后,知道乾隆不喜欢她,也从来没想让永琪替她争宠。这样的母亲,在这样的深宫里,其实已经算不错了。偏偏永琪这叉烧从来没能体谅她的苦心,桂嬷嬷前几天在张纯纯的询问之下,说过愉妃也不是没劝过永琪离令妃远一点,换来的却是永琪的顶撞,而现在永琪亲自把自己的母亲送到刽子手手上,以后若他知道了,不知可会悔恨?
最可笑的是,这样的永琪,在乾隆的心中,却是最孝顺的孩子。无论张纯纯在乾隆面前如何称赞其它孩子的懂事跟可爱,似乎都没有削弱乾隆对永琪的欣赏,虽然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其它孩子面前,乾隆的脸色好看多了—但张纯纯多少还是有些郁闷。
想到乾隆就想到紫薇,张纯纯难得浮起一点同情心,问道,「那福尔康怎么处置,就饶了他?」
当天愉妃落水,就算是乾隆再不宠的妃子,好歹也陪伴他几十年,又是永琪的生母,加上来报的人说愉妃情况不乐观,乾隆对愉妃再怎么不喜欢,也得搁下手边的事物,去探望一下,结果愉妃撑不到隔天清晨就去了,乾隆多少有些感伤,加上接下来丧事的兵荒马乱,福尔康那件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
等到乾隆想起的时候,紫薇已经卧床好几日了,看见苍白柔弱的紫薇,乾隆心里更是不忍,心里对福尔康的怒气就更大了,差点就要下令斩了福尔康,不过紫薇现在也已经不是刚入宫的时候,对乾隆的个性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若真让乾隆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乾隆现在不觉得怎么样,以后想起来说不定会觉得她狠毒,又不愿因此跟令妃结下仇怨,便以退为进地哭着说道,「皇阿玛,那福侍卫向来听五哥说起也是个有才的,紫薇出身微薄,皇阿玛千万不要为了紫薇,误了国家大事。」
乾隆怒道,「胡说八道,你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别说是一介奴才,就连那些大臣,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尊贵。」
紫薇做出感动的模样,哽咽说道,「皇阿玛,您对紫薇的宠爱,紫薇真是太感动了。只是、只是若皇阿玛为了紫薇斩了那福尔康,恐怕其它人会觉得皇家蛮横,紫薇不怕人说紫薇,就怕紫薇误了皇家颜面。」
舒妃在旁也跟着帮腔,「是啊,皇上,那福尔康有家有室,紫薇平素跟他也没什么往来,就算他说了几句胡话,人家也只会当他妄想,但您若这样大张旗鼓地办了他,恐怕传出去天下就要说咱们皇家公主狠毒,没有容人之量了。」
事实是,你要嘛就现在派人赐杯毒酒给福尔康,让他「急补死了,要嘛另外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他贪赃枉法也好,说他擅闯宫禁也好—免他的职杀他的头都可以,偏要拿他对紫薇出言不逊这件事做文章,你是嫌紫薇的名声还不够差吗?
乾隆勉强被说服了,便只把福尔康打了三十大板,免了职。
那拉氏对紫薇和乾隆之间的对话知道的并不详尽,但对乾隆的处置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张纯纯撇撇嘴,并不满意,「就只有这样?也太轻了吧?万一他也学那福尔泰再走个后门进来怎么办?」
那拉氏轻笑一声,「伴读和侍卫不一样。伴读更像是个身份而不是职位,所以福尔泰免除了伴读这个位子后还能再靠着托关系进宫,但也只是当最低等的职位而已,若不是有永琪帮忙,他到现在大概都只能在不知道哪个荒凉的地方守门呢。这福尔康可就不同了,毕竟是被免职的,除非他奋发去考科举,不然就要等什么机缘巧合才有出头的一天,若他要再托关系,依着福伦的人缘,恐怕顶多在内务府当个小管事,依照福尔康的个性,你以为他会将就吗?」
张纯纯想想,的确如此,但是还是有些不满,「但这样也太便宜他了。你说,紫薇是不是太圣母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轻轻放过他了?」
那拉氏摇头,「她哪里是你说的『圣母』?恐怕是放长线钓大鱼。她这次若硬逼着皇上处置了福尔康,虽说是快意了,但皇上日后想起来不免觉得她太计较,但这次若退一步,她在皇上心里依然善良可亲,而且皇上心生愧疚之下,对那福尔康也不会完全饶过。再说了,福尔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罢,眼里掠过一道冷光,张纯纯浑身一抖,又兴致盎然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那拉氏说道,「他打完三十大板,被拖回家的时候,我让茉香远远地用弹弓射了一颗石子打断了他的右大腿腿骨,以后别说骑马了,他连走路恐怕都有问题,我倒想知道,这样的福尔康,还有什么脸自称文武双全?」
那拉氏对于现代的物理学只是一知半解,但她知道,一个物体,投掷的力量越大,速度越快,破坏力也就越高,茉香天生奇力,虽然为了隐藏的原因,当初攻击福尔康的的时候站得很远,但是经由弹弓的加成,那石子一接触到福尔康,便把他撞得掉下了担架,那颗石子也就跟着没入路边,一点也没有被人注意到,至于那装饰华丽的弹弓...嗯,十一阿哥十二阿哥正是顽皮的时候,有把玩具弹弓不奇怪吧。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茉香身上,正是因为她要替两位阿哥送弹弓过去啊呵呵。
可惜从茉香离开狙击地点到回到翊坤宫,都没人发现,所以准备好的借口也用不上了。
至于福尔康,他本来被打完板子,已经陷入昏迷,又因此痛醒过来,只是把他抬回家的人也只以为他是从昏迷中醒过来才挣扎掉下担架,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腿断了,便粗鲁地把他扶上担架,那腿上传来的剧痛,又让福尔康陷入了昏迷。
张纯纯不晓得茉香的力气有多大,但能靠着一颗石子把腿骨打断,也算得上大力士了,一想到那拉氏身边有这样的人,张纯纯不禁对擅闯翊坤宫的人感到默哀,但想到之后注定要瘸腿的福尔康,又不禁兴灾乐祸起来。
叫你爱自我感觉良好!
卷三:残月 32
愉妃的头七过后,那拉氏就要开始忙选秀的事情,那些名单等杂务自然有内务府的安排,那拉氏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从名单后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挑出适当的配对。有些家世良好或者上次选秀留牌等着今次指婚的,那拉氏不免开始思考要怎么从这些少女的婚事里得到利益。
毕竟,下旨的虽然是皇帝跟太后,但这些大家族消息灵通点的自然能知道哪些婚事背后有她的影子,若是指婚指不好了,包管那少女跟家族恨你一辈子,这些隐形的怨恨大部分的时候并不碍事,毕竟中国的教育之下女人多数是认命的,虽说女怕嫁错郎,但大多数嫁错人的女孩子不是心中含怨而早逝便是认命地任劳任怨一辈子。但就怕在关键时刻,因着这样一个小细节,满盘皆输。
当然,当媒人这种事,向来很难做到尽善尽美,但对于某些人,还是需要相当的关注。配给宗室的女孩子可以等到选秀的最后结果出来再考虑,但配给皇子的嫡福晋侧福晋,从现在开始想也不算太早。现在年龄到的有永琪和永瑢,只是永琪有孝在身,今年的指婚是没份的了,他没娶嫡福晋,永瑢也不好比他先娶,不过塞个侧福晋给他是没问题的,永璋永珹也是子息不繁,依着乾隆的想法,大概也会塞几个女人给他们,这些也都好办,反正那拉氏对他们的大小老婆还有个大概印象,到时就照着选就好了。
麻烦的是鄂尔泰的孙女西林觉罗氏。这一辈子的西林觉罗氏和那拉氏的上一辈子一样,在上一次选秀的时候被留了牌子,理论上这一次选秀的时候就要被指婚给永琪了。不过上辈子这姑娘命不好,指婚的旨意下了没多久,就急病去了,加上愉妃也过世了,永琪才拖到十九都没娶亲,再然后就来了小燕子,后来又多了知画,完全是一团混乱。
这一辈子的话,西林觉罗氏虽然也留了牌子,但依照这两年乾隆的表现看来,他也不会把西林觉罗氏指给永琪了,虽然这正合那拉氏心意,毕竟西林觉罗家也是大家族,颚尔泰虽去世了,但余荫犹在,如今永琪没办法搭上他们了,那拉氏自然高兴。
但这也造成了问题:那西林觉罗氏该指给谁好?那拉氏的侄子外甥倒不是没有适龄的少年,但缺在没有那「文武双全」的名声上,谁叫乾隆以前不喜欢皇后,对于皇后家的年轻人自然也看不上了,所以自然不像福家兄弟早早就得了乾隆的称赞,再加上那拉氏知道乾隆喜欢傅恒家的孩子,也早就交代了那尔布,低调点,别抢了傅恒家的锋头,自然那拉家的孩子看起来就不够年轻有为了。
那拉家的年轻人没有什么机会了,那么以西林觉罗氏的家世,加上那拉氏印象中她的容貌个性,除了皇子之外,至少要嫁个贝勒贝子是没问题的,再不然就是亲王的继福晋了...那拉氏想一想,决定叫自己额娘去探探西林觉罗夫人的口风,看看她和自己女儿有什么意思,当然,若是执意要嫁永琪的话,那那拉氏也乐得少操这些心了。
除了考虑这些之外,一些宫里有关系的夫人自然也开始带着自己的女儿到宫里拜见,那拉氏只见了自家额娘带进来的三个本家侄女,都是浓眉大眼,论姿色中等偏上,论性格活泼中不失冷静,进退有度,也算不错的孩子,那拉氏称赞了一番,心里却也不禁喟叹,虽说这些女孩自己看着觉得好,可是谁知道她们的丈夫懂不懂得欣赏她们呢?若是遇到像永琪这样不懂欣赏的人,再好又有何用?可惜自己能做的有限,也只能看到时候结果如何了。
张纯纯那厮以着能者多劳的名义把事情都推给了那拉氏,自己乐得轻松,带女儿来拜见太后的夫人不少,她来者不拒,摸摸这女孩的小脸,捏捏那女孩的小手,揩油揩得不亦乐乎,对谁都笑眯眯地称赞有加,通通有赏,又充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那拉氏对张纯纯的猥琐早有认识,反正这厮就是借着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行揩油之实,幸好这厮还懂得轻重,对于别人的试探都轻飘飘地打太极挡回去了,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口风,也就随她了。
只是没想到等选秀真正开始的时候,张纯纯反倒没兴趣了,哀怨地看着那拉氏说道,「怎么办,我好像审美疲劳了......」
那拉氏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无视之。
初选和复选根本无须她们出场好不好。就算是最终的阅选,张纯纯她老人家没出场也没人敢说什么啊。
张纯纯最后还是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最终的阅选,不过只看了一场,就败兴而归了。
阅选的多是看应对进退跟女红,再来便是考才艺了。前两者没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再精致的女红,比得上江南织造局进上的好东西?张纯纯便把兴趣放在最后的才艺上头,顺便看看会不会出现传说中的清穿女必备的「明月几时有」。
可惜她失望了。唱歌的不是没有,可是多半是蒙古来的贵女,唱的蒙古长调豪放雄壮,听一曲令人豪情勃发,听两首之后,对蒙古文一知半解的张纯纯就只有投降的份了。弹琴作画的也有,可是弹的古调一曲曲中正平和地让张纯纯想睡觉,那画的也是中规中矩,呆板无趣。
至于跳舞,很抱歉,这里征选的是以后能管理一大家子的女主人后备役,想要看舞姬歌伎征选,到升平署去可能快一点......
张纯纯觉得自己对清穿文绝望了!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把硬盘中那些档案全部删除,什么风华绝代,什么天下无双的清穿女,完全是骗人嘛。
不过这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足够令读者对清穿女绝望了......
那拉氏对于张纯纯的怨念,继续无视,她除了要拟出合适的,能让乾隆同意的指婚名单,还要考虑小燕子跟紫薇的婚事。这两人在未婚的格格里头,年龄都偏大了,不定下个名分备嫁总是不好听。于是她趁着一次乾隆来翊坤宫的机会跟他提起了这件事。一刚提起两人的婚事,乾隆便说道小燕子要等三年后指婚给永琪,说罢,双眼紧盯着那拉氏,对她的反应严阵以待。
那拉氏心想着夏雨荷在愉妃死后已经移入了延禧宫,若是小燕子继续待在那里,被令妃利用而对夏雨荷做了些什么可不好,毕竟她还想看着当乾隆面对着两张同样楚楚可怜的脸的时候,会有什么表情呢,便对乾隆说道,「虽说小燕子不上皇家玉牒,但皇家格格嫁给皇子,听起来总是不好听,小燕子既然身世飘零,不如让她记在旗人底下,将来她在妯娌之间也好说话,不是吗?」
乾隆看着那拉氏,目光炯炯有神,「那皇后觉得,记在谁家比较好呢?」
那拉氏看着乾隆的目光,心里暗哼,难道他以为自己会想让小燕子到那拉家污蔑那拉家的门风吗?但她脸上依然是端庄的微笑,说道,「臣妾觉得啊,记在五阿哥的外祖珂里叶特家就很不错,两人有着表兄妹的名分听起来也好听一些,康熙爷的佟皇后不也跟康熙爷是表兄妹吗?就怕小燕子怕生......不然记在福家底下如何?虽说身份低了些,但小燕子跟令妃处得好,跟福家兄弟也熟,可能比较不会抗拒。」
乾隆想了想,叹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还是珂里叶特家吧。到时朕跟他们说一声。」
那拉氏心里有些惊奇,她本来以为乾隆会坚定不移地选福家呢,是因为他对令妃的喜爱没那么多了?还是因为紫薇的缘故对福家也不那么喜欢了?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本就是提个建议而已,至于乾隆要付出什么代价让小燕子的名字出现在珂里叶特氏的祖谱上,就不关她的事了。不过她的目的只达成一半呢,便加把劲说道,「既然如此,小燕子身为外臣之女,再住在延禧宫是不是不太合适?是不是要移到景阳宫还是别的地方去?」
她故意不说淑芳斋,便是怕乾隆怀疑,至于到景阳宫会不会有男女之别的问题,她觉得乾隆是不会想到这些的,就算乾隆想到了她到实承认自己思虑不周反而可以取悦乾隆不是吗?
果然乾隆没有多想,便说道,「那就让小燕子住在淑芳斋吧。」
那拉氏点头,继续说道,「那紫薇的婚事该怎么办?今年过了年她就是十六了,也是个大姑娘了。」
乾隆一想到紫薇,就想到前阵子她病奄奄的苍白模样,又想到上辈子微服出巡时紫薇巧笑倩兮的蕙心兰质,心里既心疼又不舍,一时间觉得这女儿才刚找回来没几年,又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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