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小说叫有人叫严慕岩为什么离开百合网

文学常识填空. 1.“小嘎子 是徐光耀的儿童小说中的主人公. 2.严监生的形象出自我国古典 小说.其作者是 . 3.“凤辣子 即 .她是古典文学名著中的一个主要人物.这部小说的作者是 代 .书中的其他人物还有 . . . 等. 4.一课.节选自美国著名作家 的短篇小说. 5.成语故事“入木三分 说的是 练书法的故事. 题目和参考答案——精英家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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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严监生的形象出自我国古典 小说.其作者是
. 3.“凤辣子 即
.她是古典文学名著中的一个主要人物.这部小说的作者是
.书中的其他人物还有
等. 4.一课.节选自美国著名作家
的短篇小说. 5.成语故事“入木三分 说的是
练书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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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常识填空。&&&1.“小嘎子”是徐光耀的儿童小说《&&&&&&&&&&&&&&&&&&& 》中的主人公。&&&&&2.严监生的形象出自我国古典&&&&小说《&&&&&&&&&&&&&&&&&&&》,其作者是&&&&&&&&&&&& 。&&&&3.“凤辣子”即&&&&&&&&&&&&&&&&,她是古典文学名著《&&&&&&&&&&&&&&&&&》中的一个主要人物。这部小说的作者是&&&&&&& &&&&&&&&& 代&&&&&&&&&&&&&&&&&。书中的其他人物还有&&&&&&&&&&&&&、&&&&&&&&&&&&& 、&&&&&&&&&&&&&&& 、&&&&&&&&&&&&& 等。&&4.《金钱的魔力》一课,节选自美国著名作家&&&&&&&&&&&&&&的短篇小说《&&&&&&&&&&&&&&&&&&&&》。&&5.成语故事“入木三分”说的是&&&&&&&&&&&&&&练书法的故事。
1.小兵张嘎2.讽刺&& 儒林外史&&& 吴敬梓3.王熙凤&& 红楼梦&& 清&& 曹雪芹&& &&&& 贾宝玉&& 林黛玉&& 薛宝钗(答案不唯一)4.马克·吐温&&& 《百万英镑》5.王羲之
练习册系列答案
科目:小学语文
来源:期末题
题型:填空题
文学常识填空。 (1)朱自清,原名&&&&&&&&&&&&&&&& ,中国现代著名&&&&&&&&&&&&&&&&&& 、&&&&&&&&&&&&&&&&& 、&&&&&&&&&&&&&&&&&&& 人。他的代表作有&&&&&&&&&&&&&&&&&&&& 、&&&&&&&&&&&&&&&&&&&&& 、&&&&&&&&&&&&&&&&&&&&&&&等,其中&&&&&&&&&&&&&&&&&&&&& 一文表达了作者对时光流逝的无奈和惋惜。 (2)老舍,现代著名&&&&&&&&&&&&&&&&&&&&& ,&&&原名 ________&,&&&&&&&&&&&&&&&族人。他的代表作有&&&&&&&&&&&&&&&&&&&& 、&&&&&&&&&&&&&&&&&&&&&& 等,这些作品的语言都富有浓郁的&&&&&&&&&&&&&&&&&&&&&& 特色。(3)《卖火柴的小女孩&是&&&&&&&&&&&&&&&& 作家&&&&&&&&&&&&&&&&&&&&&& &,的一篇著名童话,《凡卡》是&&&&&&&&&&&&作家____&&&&&&&&的作品,这两篇文章表达的方法不同,但表达的却是一致的,都是表达作者&&&&&&&&&&&&&&&&&&&&&&&& &&&&&&&&&&&&&&&&&&&&&&&&&&&&&&&&&&& 。
科目:小学语文
来源:模拟题
题型:填空题
文学常识填空。&1.我国文学史上的“三苏”是&&&&&&&&&&&&&、&&&&&&&&&&&&&&和&&&&&&&&&&&&&。&&&&2.《四书》是《大学》、&&&&&&&&& 、&&&&&&&&& 和&&&&&&&&&&&&。&&&&3.老舍,现代著名作家。原名&&&&&&&&&&&&,字&&&&&&&&&&&&&,满族人。他的代表作有________、___________等。
科目:小学语文
来源:期末题
题型:填空题
文学常识填空。1.《月光曲》,即_________或_________。作者贝多芬是_____国伟大的音乐家之一,被尊称为_________。他一生创作了许多不朽的作品,有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等。2.“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知音”是指_________。用_________比喻知音难觅或乐曲高妙。3.《最后一头战象》的作者是_________,_________是他有代表性的一部作品。你还知道展示动物世界的神奇的作品有_________、_________。
科目:小学语文
来源:专项题
题型:填空题
文学常识填空。&1.春秋战国时期,我国出现了“百家争鸣”的文化发展高潮,出现了许多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他们有儒家的&&&&&&&&&&&&和&&&&&&&&&&&,道家的&&&&&&&&&&&和&&&&&&&&&&&&,法家的&&&&&&&&&&&&等。&&&2.“诗史数千言,秋天一鹄先生骨;草堂三五里,春水群鸥野老心。”这一对联赞颂的是&&&&&&&&&代诗人____。请写出你读过的他的两句诗:&&&&&&&&&&&&&&&&&&&&&&&&&&&&& ,&&&&&&&&&&&&&&&&&&&&&&&&&&&&& 。3.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中,发生过多少曲折动人的故事啊!你能写出两个吗?&&&&&&&&&&&&例:秦始皇统一中国(谁十事件)&&&&&&&&&&&&&&&&&&&&&&&&&&&&&&&&&&&&&&&&&&&&&&&&&&&&&&&&&&&&&&&&&&&&&&&&&&&&&&&&&& 4.我国“四大名著”中的人物深入人心,家喻户晓,其中《西游记》中的&&&&&&&&&&& 是人们心中“勇敢的化身”;《三国演义》中的&&&&&&&&&&&是人们心中“智慧的化身”;梁山好汉共有108位,是《&&&&&&&&&& 》中的人物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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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岩,你……你竟?!唉!”顾震又气又急冲上前去,对着苏慕岩后脑勺就拍了一掌,怒其不争想骂却知道骂也白骂。这苏家六兄妹中唯一一个被苏降雪叹息“孺子不可教”的儿子,沾染了一身的少爷毛病胸无大志也便罢了,怎生自作主张随意下毒杀人还是杀这么关键的一个人!?  “顾将军,我没……没下毒啊……”苏慕岩龇牙咧嘴,疼得嗷嗷叫,顾震瞪着他满眼都是痛心:“你可知道错了?!”  一贯慈祥的顾震,从未对苏慕岩有过这般严厉,可怜苏慕岩又惊又怕涕泪横流:“真的没有……真的不是我……”他也确实无辜,被吟儿陷害到这个地步。  手段决绝如吟儿,对越风用了最损的一招,纵使苏慕然越野都望尘莫及——自残却伪装他杀。“自残”是要辩明自己处境赢回越风信任,“伪装他杀”是要警示越风身边这伙人的危险。  如此阴谋诡计,只要满足一个先决条件就行,失去它立马就不成立。这个条件就是,越风的在意。苏慕岩的恐吓帮吟儿诠释了这个顾虑。  越风太重要必须回头是岸,那么苏慕岩就只能吃哑巴亏。  越野山寨这群败类,谁都知道她的身体恢复了健康,却不清楚她的火毒遇酒还发,所以现在她中毒吐血的迹象,完全承接了苏慕岩的语句。  然则,实在连吟儿自己都没有想到后果,这杯酒一旦饮下,并非以往那般发烧晕沉,而是才发作就无法呼吸、一下子脏腑全都被堵住。毒性,竟比想象中还剧、还猛……吟儿借助越风越野的内力支撑着睁开眼,想对越风说的劝一时哽在喉间很辛苦才挤出三个字:“别……答……应……”微弱得只有越风才能听得见。她唯一没有把握战胜的就是越野,所以很不放心,所幸,越风他听懂了,也点头了,吟儿才安心,才闭上眼。  那一刻,越风紧紧把她藏在怀里,一贯的清冷与桀骜消散殆尽。顾震见他如此,生怕苏慕岩被杀,遂再不骂苏慕岩,反将他撇在背后护着,心中却七上八下。所幸军医一到,越风等人就立刻离开,闹剧与筵席皆不了了之。  既然产生了责任,就立刻有推诿和自我减免。  推诿——矛头全部都指向了唯一的疑犯苏慕岩,当然,顾震教他躲了起来避开一阵子风头。  自我减免——郭傲,在郭僪身边再看见红樱如获救命稻草,当天夜里就把她还去了凤箫吟身边照料。  谁都可以预知一县之隔林阡的勃然大怒,攻城拔寨只是时间的早晚。  但林阡是吟儿的丈夫,他当然有追究的权力——那越野有什么权力追究?顾震陡然间察觉,先于林阡在调查责任的人是越野。  贼喊捉贼,才是最大的推诿和自我减免!顾震在深入询问了苏慕岩之后,确信了这孩子断然不敢杀盟主,所以隐约明白了真正下毒的是谁——越野,原来是越野下毒却顺水推舟给苏慕岩!越野在越风的面前做尽了好人,只为了告诉越风,是苏家毒杀他最在意的人,所以越风必须加入越家对抗苏家才能保证盟主的安全……好一个越野,竟如此机谋!  到这一步,顾震与越野之间,已不再亦师亦友,而根本充满猜疑。虽还没有撕破脸,却都发现对方才是最可怕的劲敌。  权力之争的牺牲品,竟是这无辜的盟主……顾震叹了一声,临窗看着昏迷了一夜的吟儿,当此刻越野不准苏家的人接近,而守候在床沿的越风也没有对此作过任何表态。山雨欲来风满楼,越安静,越绷紧。  也是到昨夜顾震才了解,蛰伏忍耐了许久的愤怒早就在越野心间爆发,他已经脱开了苏慕然的缰绳决心把苏家驱逐出去……危机早就埋下了伏线,迫在眉睫。  看着盟主沉睡未醒,顾震心中不免怜恤,苏降雪从前就对他说,顾震你总是心不够狠、手容易软,慈眉善目如你,难道对敌人都温和?却被苏降雪说中了,顾震对每个人都谦逊有礼、文质彬彬,包括敌人在内。这和苏降雪的虚与委蛇不一样,这是顾震曾经做过幕僚的涵养。如果不介绍说他是顾将军,旁人都还以为他是个教书先生。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平易,哪怕敌人都鲜有不尊敬他,苏降雪的部下们最是爱戴他,苏家的子女全部都将他当作母亲般依赖。纵然苏降雪那样的阴鸷和多疑,都对他顾震推心置腹,说他是世间唯一可信之人。  许是天眷顾苏降雪,连他这样的人都有完全互信的知己深交。甚至在他死后,顾震都没有辜负他的交托,整合了他的残部、凝聚着一切军心,使得他苏降雪的党羽,流离到陇右也能继续坚持。这样的坚持,令原先不信他的苏慕梓都肃然起敬、心服口服,说,顾将军,我父亲此生有你,当是他最庆幸事。  所以,一年前郭僪和慕然掳来盟主之后,顾震曾出于好意多番劝阻、建议礼遇切勿杀害……其实,那敌众我寡、孤掌难鸣顾震也经历过,短刀谷第一次内战发生的时候,顾震也作为战俘被带到林阡和凤箫吟身前,林阡意图招降他来击毁苏降雪的士气,顾震却断然拒绝林阡说:“身和影子,岂能分离。”  情与境皆相仿,但孤独的那个人换成了盟主,面对着所有劲敌的威逼利诱,盟主忽然认出了自己,难道也回忆起了自己的那句话?是啊,身和影子,岂能分离,盟主眼神带笑,仿佛对自己说,我和林阡,一如你与苏降雪。  但盟主出乎意料没有用顾震的原话,盟主的口舌果然惊人:“才子佳人才姓苏,王者枭雄皆姓林!”——你与苏降雪,怎比过我与林阡?!  便这一句,打消了顾震劝降的念头。顾震是定西第一个对劝降凤箫吟不抱希望的人。  “出去。”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将顾震从回忆中唤回,循声看去,是有人对越风这样讲。这冰冷,平常只有越风对别人会用上。  这个人顾震当然也认得,从前是他们的人,海逐浪。事发后过去了一夜,天池峡的消息怎么说都要传到海逐浪所在的御风营,无论越野还是苏慕然,这一回都理亏、无法再拦住他。吟儿出事对越风是警示,对海逐浪何尝不是。  海逐浪的到来,证明林阡也即将知情。海逐浪的态度,只是林阡愤怒的万分之一。  顾震因担忧海逐浪和越风冲突而选择留下,未想越风竟没有逗留片刻应言就走,许是想要给盟主一份安宁。顾震先是一怔,立即也回避。  屋子里,终于仅剩下海逐浪、红樱和吟儿三人。  都是自己人。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气场突变,昏睡了一夜的吟儿正巧在这时醒过来。微微张开双眼,竟看见梦想见到的两个人,是以刚醒便喜极而泣:“红樱……海将军……”  “盟主。我来迟了!”海逐浪悔恨交加,最该追究责任的人啊,偏偏都喜欢自我归咎。  “来迟个头,我又没死……”吟儿虚弱地笑,压低声音说,“我是装的……”  “我已传书给林兄弟,告诉他越野毒杀盟主。”海逐浪没听明白她的话。  吟儿一怔,摇头:“海将军,不是越野下毒……也不是别人……毒杀我的人,是我自己啊……”  “盟主?”海逐浪痛惜地看着她,略带不解。  “我……只要一喝酒,毒就会发作……他们都不明白。”吟儿的面容里,充溢着不悔和满足,“越风误以为他们杀我,就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那群杂碎,也会被我吓怕……”  “盟主……是自残?”海逐浪的表情慢慢变得更加痛苦,得到吟儿点头,他突然摇头站起:“原以为风七芜不懂事,没想到盟主更混账!”  吟儿一愕,没想到他竟然会骂她。  “自残的时候,你竟没预计可能有严重的后果?纵然越风回归了我们,但抗金联盟却没了盟主!”海逐浪虎目噙泪。  “不会的……越风越野在,不会让我死。”吟儿微笑。  “冒着送命危险的时候……难道你竟没想过林兄弟?”海逐浪(语气)中仍是不认可,吟儿表情一凝,侧过头去不语。  “你喝酒自残,令火毒复发……可知道林兄弟为了你,早已将酒戒去了多时?”海逐浪续道。吟儿登时一呆,又转过头:“什……什么?”  “自从知道火毒遇酒才发,林兄弟再没碰过半滴。甚至近身的侍卫,也全部都勒令禁酒……”  “他……他……”吟儿哽咽。他那么喜欢酗酒的一个人,可谓泡在酒坛子里长大的人,先前怎么劝也不肯听,受了重伤快死了还不愿戒……现在却不碰半滴?可是,他做到这一步,她竟还不合作……  “盟主……”海逐浪见她伤魂,心就软了,语气也跟着变松,“即使不擅长自保,也绝对不应当自残,可记得了?”  “记得,记得。”吟儿的脸蹭上枕巾,以此来掩饰眼泪。  唉,其实海逐浪又有什么资格说吟儿,海逐浪自己,也不擅长自保,就差没自残了,也快了。海逐浪自嘲式地想,吟儿也这样鄙夷地想。  “海将军……”吟儿忽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  “那天,我砍伤了苏姑娘……你都听说了?”吟儿带着些许愧疚,问。  海逐浪一笑:“随她去。”  吟儿一怔。  “不管她是奸是忠、是好是歹,逐浪只知盟主是真。”海逐浪正色说。
    心思细腻如顾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越野会挑中这样的时机展露机谋。在这个所有人都认为两大兵团基本平衡的局势下,在这个接风庆功最不应该不欢而散的日子里,越野从一直以来的被算计被吞并,突跃成操纵自如睥睨全局的幕后黑手……他的强势,他的险恶,他的狠辣,无不令苏郭双方都不寒而栗。  甚至越野竟通过林阡的女人来撕破脸,意味着越野连林阡都不放在眼里!也罢,他的陇陕义军,名义隶属短刀谷,实际却远离南宋、独据一方,从前林楚江管不着,未来林阡也休想要。这份霸业,是他越家私占,他越家不该臣服于任何人,而当与南宋之主平起平坐。  雄厚野心,从越雄刀传给越野,分毫不差,有增无减。  顾震和苏慕梓不该忘了,当初越野是为什么才靠拢苏降雪,身为义军领袖却不听从饮恨刀号令,忤逆林楚江直接蜕变到官军阵营?真因顾震是忘年之交?林楚江麾下有多少他忘年之交?其实很好理解不是吗,林楚江不允许但苏降雪答应的只有一件,那就是越野独立的资格。越野,早于庆元年就不受控了!  后来,随着完颜兄弟的镇压剿杀,随着苏家上下的喧宾夺主,越野的野心,被一次次的战败流离而冲淡。洞悉人性如苏慕然,不止一次对顾震叹息,越野这个一方霸主,终于也累了、也一蹶不振了……是么,当真如此么,苏慕然那么聪明,都被这个深爱她的男人骗了,骗得太惨,骗得美人计和苦肉计都折戟,骗得原先的利用徒成了反利用。  一个善用心计流连于各种枭雄之间的女人,也许男人会因为她的美貌和魅力仍然愿意交出真心。但这份真心,不会连野心也一并交付。  越野表面那么糊涂、气馁、失策还窝囊,任由着兴州兵团入驻侵噬,其实还不是贪图他们的人马,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些人的主心骨抽离,成为他的败将、俘虏、傀儡和死忠?!  根本是强者,却低调从容。多年来,越野虽寡不敌众,地盘虽连年锐减,可谁见过越野山寨解体,谁见过他有一个部下背叛?正因越野是他们的精神象征坚如磐石,所以他们虽接纳了苏家却始终坚守一个原则:苏家是外人、越野是主上。  苏家呢,本来是残兵败将寄人篱下,越野却毫不犹豫爽快收容,尽管苏慕梓等人居心不轨,但寻常兵将们人心是肉长的。会感激不尽,会奋勇杀敌,会赴汤蹈火,会打心底里觉得他们两大兵团已经合二为一……这几年败战不迭,死在金人手上的毋庸置疑一半是他们!  说到底,苏家妄图取代越家,万事俱备,却欠东风——没有契机,没有理由,你本身是外客,如何充当正义。何况金人和林阡都在不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却然而,这个看似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越野寨主,在一个最容易让人懈怠的时刻,出其不意地乘了凤箫吟这个东风,借刀杀人再顺水推舟,逼得苏家失道寡助,迫得郭家明哲保身,他唯一的后顾之忧是林阡,不要紧,他还有越风……  事已至此,越野俨然占据了时局的主导,越风不是他镇压苏家的筹码,而根本是他下一步去打林阡的先锋……  ?  连顾震都意识到了形势的逆转,越野怎可能不对之洞若观火?事实上,他真跟顾震想象中一样有野心,跟沈絮如揣测得一样泯灭良心。  那庆功宴上,原先越野是在等越风上钩,奈何却被苏慕岩毒杀盟主而搅局,越野非但没有罢手,更还随机应变、推波助澜,在越风抱起盟主怒喝苏慕岩的第一刻,越野就立即冲上前去一边救人一边给苏慕岩定罪。那一句“你知道她是谁,你竟敢杀了她”一箭三雕,一则他要顾震惊慌,是苏家招惹了林阡,林阡一旦起杀机,要灭的第一方就是苏家,二则他要吊住盟主性命,在越风运功无果的情况下,他越野是盟主的救命恩人,三则告诉越风,真的是苏家毒杀盟主,你更应该帮助哥哥,才能保住你最关心的人。  在这个时机骗越风上船,连带着拆除了苏郭两家的障碍,顺风顺水,天助越野。兴州兵团,一夜之间毫无威胁,白送给越野拿捏。越野也特别感激苏慕岩这个笨蛋,他竟蠢到那个地步,当着风儿的面杀凤箫吟……  可惜,当顾震惶惶不安、越野得意洋洋之时,浑不知这起意外他们遗漏的细节太关键——顾震猜疑越野,越野咬定顾震,真凶却是凤箫吟自己。  事件比想象中还顺利的时候万万不能得意,因为很可能是另一个人制造出的顺利、只不过一不留神分了你甜头而已,最大的赢家,永远是你身后的始作俑者。可惜越野不明白。  越野错就错在,他不该追究责任咄咄逼人,而该稳住局面深入调查。调查出比他还善于扮猪的凤箫吟,才能够避免此人的彻底吃虎……  被顾震怜恤成“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被越野掌握为劝服越风的理由,殊不知,吟儿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挑起了这场狗咬狗,吟儿的目的却仅仅是对越风说一句“别答应”……  ?  不得不因为这句别答应而真的不答应;不得不探究吟儿的真实处境;不得不反思吟儿的所有话。  “过分?只要想到你与我怎会都站在这里,你就该知道到底是谁比较过分!”是谁比较过分?本应出现在林阡身边的吟儿,为什么会离开他跑到定西来?难道还会是被请来的不成?如果她处境很好何必像个末路凶徒?越风啊越风,你为什么不敢往真相猜,就因为越野反复不定的说辞?  “那是海将军送我的刀!是自己人的刀!”其实,吟儿的话已经在给他暗示,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吟儿的自己人。都是吟儿的敌人都想要害她。苏家的人,确实跟越野说的一样不能信。那越野呢?  吟儿总共只跟他说过三句话,第三句,是在越野和他一起救她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越野说出来的,“别答应”,明显吟儿明白,越风只可能会答应谁。没有指代,但指代分明!那一瞬,越风不怠以最大的敌意来揣测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自己的亲生哥哥,他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苏家人与盟主有仇,但你放心,有我在,不必担忧盟主的处境。  那个男人,当时还帮他将内力透入吟儿体内,救她,似乎跟对自己承诺的一样。  但如果他对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他就该保证吟儿的处境,不会任凭她被郭僪羞辱,不会任凭她被苏慕岩下毒,不会让吟儿在昏迷前还揪着自己不放,拼尽力气说出那最关键的三个字。  越风不可能猜越野才是真正的下毒者,但对越风而言,越野对吟儿的伤害已经到达极限。  这个时候,越野还信心十足地等着越风去杀苏慕岩,还期待他踏出参与乱局的第一步……岂不知策谋是吟儿的,怎会给他人做嫁衣!?  “哥哥,难道要我亲手害吟儿这样?”越风短短的一句回答,将越野的信心全部击毁,跟他预期的完全两样。  “这样说来,兵戎相见之日,你宁愿站在林阡和凤箫吟那一边,也一定要与哥哥为敌?”越野问时,心忖他在意亲情,即便放不下吟儿,也一定如海逐浪般两难。  谁料,越风却答非所问:“当初在苍梧山,连哥哥都怀疑我的时候,是吟儿救了我,是林阡在保着她。”  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一如当年在苍梧山的海面上——“哥,不必了。”“我可能会去淮南。”“也许她会给我一份全新的生活。”  被私心吞没的越野,非但没理解越风为何冰冷,甚至却觉得,越风这是识破了他。一定是沈絮如告诉了越风……  越野气极,握紧了拳:全盘计谋,竟败于你这妇人之仁!
    夜凉如水。繁星如萤。  卧病五日,吟儿只觉骨头都软了,下床走了半天还不够,嫌屋里闷热就直接出门去转。红樱抱着件外衣忙不迭追上来,直嚷着盟主小心千万别着凉,吟儿却觉得晚风习习实在是越吹越舒坦。凭栏赏景,秋色宜人。  此时再忆当晚,吟儿也觉后怕。万一送了命,眼前大好的景象就看不到了,更别说……回林阡身边去了……吟儿脸色微微一变,视线不禁有些模糊:凤箫吟,你这没良心的小人,他本已够担心了,你还教他更担心……  早些日子她不也为他揪心过吗,怕渊声和黑山天阵太强劲,怕薛无情和楚风流太难缠,怕他迷路不归或是受伤受累。虽然如此,她心里却总是存着一份信念:无论再险再曲折,他一定会来的。就这份信任,让她在很多时候都并不思念他,因为觉得根本就没有分开,好像他就在身边看着她。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倒好,隔了三秋,还似一日。直到海逐浪说起责怪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其实她离开他又已经很久很久了,一个人生活在一群险诈里很久很久了,这很久很久的时间里,他该怎样度过?因思她而白发,因念她而戒酒,因忧她而辗转。白发,戒酒,辗转,这三条罪过,她今生就已经还不清——竟还自残!  不公平啊,她可以安安稳稳等他来救,为什么却害他时刻都提心吊胆。她一次次想对他说,勿再牵挂,别老把我当孩子一样不放心,可每次都是胆大狂妄、事后才发现真的做错了。阡说的“错了”,从来不是指她对不起别人,而是因她对不起自己……  听海逐浪讲,当天池峡的消息传至黑山,拉锯了一个月的金宋之战还未落幕,但因她性命之忧,林阡竟情难自控,怒不可遏,扬言对越野杀之而后快,以至于,包括郭子建向清风在内的所有将士都当即谏言,请主公务必北上,末将等一定能制衡薛无情……  他当然能来,薛无情和楚风流不是铜墙,海逐浪都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但,他除了她之外还有责任,她从来都宁可他选择后者,况且,即便他真的放心离开了战场,也只能轻骑简从潜入定西,不带兵马他要怎么对付这些阴险的所谓自己人?现在的越野,根本与从前判若两人,很可能早就在张网设伏专等着林阡被红颜祸水……真可叹,苏慕梓和顾震从来都是怕林阡而未必杀得了他,整个定西有且只有越野一个具备资格,前提只要他下得起这个狠手——以前没有,今时今日,吟儿不得不发现原来林阡最该提防的人是他!  甚至,从机谋、武功、统辖诸多方面来看,越野都不下于林阡,阡还是泰山脚下一个小头目的时候,越野已经于陇陕纵横驰骋了十几年!  目前,即便越风不插手,越野手底下还有个九分天下的穆子滕,林阡只有个做内应的海逐浪,其余的显然都要留在黑山扛着薛无情。身后的危险无穷无尽,脚下的路亦是坎坷不平,如何迎战身前这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姜还是老的辣。”吟儿叹了声,越野也许就是算准了金人是他的联军,是他的屏障,是他的筛子。  便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红樱那丫头忽然打了个喷嚏,吟儿缓过神,笑着把她手里外衣接过、反过来帮她穿上了:“是谁一直嚷着加衣服、别受冷?”红樱有些不好意思,却带着温柔的笑,显然很喜欢两人独处时的安谧。吟儿瞥见她脸上疤痕用药膏擦了好了些,有的地方也能够淡妆抹去,着实为她欣喜:“真好,这些胭脂水粉,效用果然大着呢,又把我们红樱变回了大美人。哈哈,待回到联盟里去,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  红樱羞赧低头,脸颊通红。正说笑着,吟儿无意识地触到自己脸上的伤:唉,着实自作自受,既也想用粉饰,何以还要自残?  翌日晨,沈絮如听闻吟儿大好而来看望,苏慕然亦因伤而暂住不远,故正巧也在。吟儿对沈絮如本就有亲近之感,一直把她当姐姐看,而又对苏慕然剑伤抱歉,所以与她相处时倒也没什么抵触。却因苏沈二人关系特殊,吟儿总觉得不该共存,于是交谈了片刻真希望她俩走开一人。不料,一个都没走……  吟儿亦觉得,沈絮如和苏慕然真是反面,沈絮如贤淑,苏慕然明艳,沈絮如相貌中上,苏慕然美到惹火,沈絮如当属细水流长,苏慕然则是惊心动魄。所以,前半生越野历经了沈絮如,后半生就一定想征服苏慕然。  而论及对事物的看法,沈絮如稀松平常,苏慕然独具慧眼,这或又是苏慕然的魅力所在。也许这是天生注定,沈絮如虽是沈清的女儿却终究来自安逸富贵,苏慕然则是苏降雪的女儿一直身处边军。同为家族长女,一个更擅长守成,一个却精通攻击。所以一个老实沉稳,一个狡黠生动。  那时吟儿这色狼代入了越野,竟也有点想齐人之福了。真可惜,苏与沈,偏要涉及两大势力。  “你小子可回来了!”这时苏慕然喜出望外,突然站起身来往前奔去,笑而给了那来人一拳。那男人,不,该说是个大男孩,面带近乎相仿的笑容叫了她一声慕然,同时从衣袖里摸索出几盒看似胭脂的物品,递送她。  “你这记性,又买错了!”苏慕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不是买错……我回来才发现忘了买,是以随便充数。”他笑时竟还有酒窝,与性格一搭就更显得年纪轻了,但他实际年龄应该比林阡还大,吟儿认得他,就是九分天下的穆子滕。早年在苍梧山看见这枪神时,他脾气还不如现在稳重,记性也特别特别差,个性咋咋呼呼被吟儿取绰号“肚子疼”。  “去你的!戏谑起我来了!”苏慕然一怔,笑着踢了穆子滕一脚。  也许道听途说存在太多的主观与偏见,其实吟儿看着穆子滕和苏慕然所谓的勾肩搭背,只能说他两个太熟了玩起来野了点,也没什么不堪入目,甚至穆子滕好像更把她当兄弟看。  “咦,原来大嫂也在这里。”穆子滕走近些,看到沈絮如在,明显不敢太放肆,一扫与苏慕然在一起的随便。  “是啊,我是来看望盟主和慕然。”沈絮如微笑,恬静。  “大嫂,最近背上的伤还常犯么,上梁新来个军医很神,传了许多的稀世良方。”穆子滕讲着讲着,吟儿不禁就上了心。  “哦?莫不是那个叶阑珊叶神医?苍梧山上风儿身边的人?”沈絮如奇问。  穆子滕一拍脑袋:“可不是!我就说怎那么眼熟!”  “背上的伤……是专治背上的伤?如果有用,也把那良方给我?还有头发,怎么变黑?”吟儿赶紧打断他们。  沈絮如和穆子滕还愣着没领会,苏慕然和红樱先懂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皓月垂映。  转眼是又一年的七月廿四,不知不觉中再老了一岁,女人过了这个年纪,原是并不在意年纪了,若不是陪嫁的丫鬟提起,沈絮如也不会意识到这原是自己生日——但,不是忘记了出生的日期,而是她早已把日子过忘了。  过忘了,没时间关注今夕何夕。花间信笺,早丢在了漫长的送亲路上,嫁给越野的第一天,就铁了心融入那专属他的征战杀伐。十多年青春付诸兵枪马乱,前半生倾心助他奠定陇陕。最后一刻她太庆幸,庆幸他二人虽满身伤痕、却总算能一起完成、活着到达了这个完美的结局。  结局后却还有续集。现在回想,沈絮如是不是宁可当年就薄命死了?至少,还能在最好的年华淡然消隐,不必面对这真实却凄切的一幕幕风雨,更可能还占着他心头一丝的念想,哪怕不是爱情……  年轻时她为他而丢掉的轻歌曼舞,过了华年被另一个年轻女子表达,她看清楚,他很喜欢,原来越是枭雄气,其实越留恋温柔乡?是啊她原不懂,男人们的战场本就不只黄沙。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风吹在身上冰一样冷。  他比平时回来得早些,似喝了些酒,目中泛着红。她如往常般服侍他躺下、静静睡在他身边无言。  睡不着,睁着眼睛,想起今天是自己生辰,便不自禁地往他靠近了。  索取温暖,索取幸福,索取一个丈夫本该给妻子的一切,有什么过分……?  他终于翻过身来压住她,黑暗里,明明很激烈,尽管很短暂……  不久,他侧过身去似是睡着了,她感觉如回到了少年时,听着秋蝉声,满足而安谧,轻轻抚上他身躯,她无限眷恋和依赖。  “那男人竟没要过你。”忽然他一笑,并不是醉酒,很清醒的一句话。  她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没有睡着、他是对她讲的,胆战心惊、着字着句地去回味、去理解,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听懂:“什……什么?”  “倒贴了这么久,他竟还没要你!”越野冷笑一声,恶鬼一样地坐起来,随手牵出一本曲谱,借着酒力摔到她脸上来。那曲谱,是几年前游仗剑所赠,沈絮如与他一贯主仆,光明磊落毫无僭越,这曲谱的来历,越野本也是知道的……  难道,他适才的亲热,只不过为了试探她的清白,继而羞辱她?甚至,他更希望她不清白?不清白就可以有借口休了她?不,若她真的不清白,他一定会掐死她!  她含泪,瞪大眼睛看着他,难以置信这样的怀疑:“你……你胡说什么?!”  “何必再伪装,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们眉来眼去!从他送你这曲谱的第一刻起,我便时时刻刻在留意!”越野忽冷忽热的语气,“好一个游仗剑,犯上勾搭起我身边的人!你沈絮如也真是蠢货,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  他的意思她明白,游仗剑与她之间连肉体的接触都没有,没有任何保证、算什么狗屁爱情?可她当然分不清什么真心假意,因为她跟游仗剑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身为越野的寨主夫人,她从来都如履薄冰,她虽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可每个人见她都得尊称她为大嫂,那是她性格所致,也是她有这资格。越野的江山有大半是她打来的!试问这些部下们都这样尊敬她,怎会勾搭她、利用她?何况,傻子都知道,游仗剑是那么爱苏慕然……  “我……我……”沈絮如声音一直颤抖,绝望的泪水滑到唇边。如果她性格强些,换了另个女子来,是不是可以对他羞辱,你既可以拈花惹草,我也能够红杏出墙?或性子如苏慕然,很可能就会妩媚一笑,说,不是游仗剑勾搭我,是我去诱惑他,怎样了?!但她是沈絮如啊,这莫须有的罪名,她怎能够领、又如何领得起!  越野说,游仗剑殴打苏慕岩、激起苏越两家疏离,表面是游仗剑在为苏慕然鸣不平,表面是游仗剑容不下海逐浪的到来,实际却是游仗剑在苏家人的面前,那么明显地揭露了他越野对苏家的种种不满,因为这么多年谁都知道游仗剑的话就代表越野;  越野说,庆功宴盟主中毒后越风不肯入局,似乎是你沈絮如妇人之仁,似乎是你沈絮如不想看见“别人的真心受害”,实际你却在越风面前添油加醋地诋毁,那么彻底地说出了他越野对盟主的伤害和对越风的利用,偏生越风不信别人独独信她这个大嫂;  越野说,游仗剑和沈絮如的伎俩,真像,旁人联系不起来,他却心知肚明得很。他冷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什么郭傲苏慕梓顾震海逐浪,什么林阡陈铸轩辕九烨完颜君随,他越野最大的敌人,其实是枕边的老婆和推心置腹的兄弟。  那一刻,沈絮如本想为游仗剑辩白,说游仗剑从来意气用事不是那么阴险,说游仗剑比任何人都要真性情不可能背后算计,说游仗剑真的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他那么爱苏慕然……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可说不出口,说出来她就是在保护她的奸夫。  苟延残喘的婚姻,藕断丝连至今,原以为是丝萝托了乔木,不曾想这良人竟如此薄幸。  接下来他说什么她一概无法再听,泪水像堵塞在耳朵里那么肿胀,夺门而去是唯一的生路,她原想说越野你真无耻,想给他一记耳光紧接着愤然离去,可是她舍不得打,也断然不能够犯了他的威。父亲没有教导自己三从四德,相反,父亲说过江湖女儿当自强,然则,武功高强如她,初见越野的第一刻就真的被折服,那行止果决,那威严刚猛,那沛然之气,令她奋不顾身追随、敬佩、仰望,因认定他是天下无双,才低眉顺目到近乎臣服……  如今,话由他先说了,牌是他先摊了,状被他先告了,他可以无赖到这个地步,谁教她把他当全部他却一点都无所谓?他可以倒打一耙,因为他太了解她的懦弱,他以为她离开他就不能活,殊不知她到此刻了,潜意识里还是在理解他、维护他、支持他……  死心塌地的下场,凭何竟是心死?  可怜的沈絮如,夺门而去却不知去哪里,摇摇晃晃走了一段路,恍恍惚惚竟想到寻死,是那潇湘竹上的斑斑血迹,提示着沈絮如死……死,打碎信物,取消来世……  用这只坚硬的竹,割了自己的手腕,死,死有何难——可没人心疼,你死了给谁看?!沈絮如倒吸一口凉气,竟悲到没力气自尽,是以划了一半无法继续,只能无可奈何再收回来。不想收回来这一摩擦,反而伤得这一半的伤口更深。好,好,天意如此不是吗,沈絮如目光呆滞地,任由那汩汩的血,把自己的臂流到腐烂……  “越夫人……”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声音。沈絮如本能拭泪,浑噩转身,一时却还没有恢复意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原来,天已经亮了,这么快又是新的一天了?即便她沈絮如死了,又能改这个世界什么,天还是一样会亮,人还是一样寡情。  收拾了狼狈看着来人,却收拾不了脸上泪的留痕,沈絮如啊沈絮如,你约是不想给熟悉的人看见你的不幸,所以竟不知不觉闯入了软禁着凤箫吟的囚笼?  是,囚笼,虽然此刻越野为了越风而做足了表面功夫,也难以否认凤箫吟实际就是越野制衡林阡、越风的人质——眼看着处境无忧无虑,事实这里却遍布眼线。沈絮如回过神来时,潇湘竹已无处可藏。  “这是在?!”吟儿惊见她腕上的血,一把捉住她的竹与手急忙拆分,“这是在做什么!”沈絮如原不想被她识穿,奈何此刻痛不欲生,唯能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啜泣。  “夫人……”红樱原想给她看伤,却又不敢去扰,望了一眼吟儿,目中俱是关切和担心,“盟主……”  “要自尽,好啊,为件比较值得的事情自尽。”吟儿痛心将沈絮如扶起。沈絮如先点头,后摇头,根本没听进去。  直到吟儿把潇湘竹递还,沈絮如才有了半分动容,那曾寄寓了她的梦想和爱情,尽管如是烟花都落成了灰烬……  “这潇湘竹,曾为他杀伤了多少强敌,是你的兵器,怎可以沾上你自己的血。”吟儿柔声说,话语却坚硬,“沈女侠可千万别糊涂了,拿最荣耀的东西自残。”  沈絮如再也无法吞声,抱住吟儿嚎啕大哭。
    先前,吟儿之所以改称沈絮如为越夫人,不过是想借着对沈絮如的敬佩对越野爱屋及乌、希望这个值得沈絮如爱的男人还剩些值得自己欣赏的地方。现在又改回原来的称呼沈女侠,是彻底判断了越野不值得自己欣赏、更加不值得沈絮如爱。  尽管过程中沈絮如没有说越野半句不是,但她僵硬的肢体已经诠释了一切,最大的悲伤,从来都不是歇斯底里。吟儿被沈絮如抱住的一刹那,不是没有去揣测过越野对她的伤害,但吟儿知道,用不着了——不管揣测到什么程度,越野的所作所为都可能更加严重。凭自己的能力,哪够得到。  叹了口气、放平沈絮如的手、合上门走出小屋,吟儿转身抬头,才发觉已是正午。沈絮如总算减缓了消极、勉强睡了过去,睡的样子都那么紧张、憔悴、不知所措,吟儿关门时力气稍大了些,她就一惊侧身、差一点被吟儿扰醒。半晌吟儿才知犯错,只恨自己不像红樱细心。  一拐弯,却见红樱一个人蹲在墙角蒙着头呜咽,小妮子就是这么爱设身处地,心肠好得很,还极爱哭鼻子,这不爱掩饰的性子,像极了前些年的自己——不过,红樱今天有些反常,平时的她再怎么将心比心,都是一边悉心照料一边掉眼泪的,然则这一个上午都是吟儿在照顾沈絮如,红樱从始至终都没帮过手。  “红樱?”吟儿先觉得她哭的模样可爱,爱惜地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忒不厚道,赶紧上前去看她,“怎么了?哭成这副模样?”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女人却偏偏都这么傻!”红樱忿忿说,吟儿不由得一愕。  “谁……招惹了你!?”吟儿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警惕起来,谁啊,可别打乱了自己的月下老人计划!  “不是……不是我。”红樱一边哽咽,一边红了红脸,站起身来连连摇头,“是姐姐,红樱的姐姐……”  “啊……红樱原来还有个姐姐!”吟儿诧异。  红樱是第一次说起她自己的往事:“老家是凤翔府的,金人和寨主厮杀,殃及村子里的人,红樱就和姐姐一起到了寨子里,至今已经快十个年头了……对寨主和夫人的种种,也是略知一二的,夫人她,实在不值得很,我姐姐,也不值……”说到她姐姐,红樱神色愈发黯淡,吟儿心有预感,她姐姐一定早就不在人世了,否则,不会这么久都没遇到过,甚至提起。  “也是和夫人一样的遭遇?”吟儿扼腕。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坏男人,姐姐才不会走上不归路。”红樱泣道,同时忿忿。  吟儿赶紧纠正:“那个……红樱,其实,还是有很多好男人……”正想着举例,脑袋里就窜出一大串名字,争先恐后要跟红樱展现……怎么一下子迸出那么多,脑袋疼。  “盟主说的好男人,应都是盟军里的了。”红樱长叹一声,苦笑,“可寨子里面,红樱见识了十多年,算得上好人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好男人。”  “哦?你觉得,寨子里谁算是好人?”吟儿想,能被红樱看成好人的人,一定是险诈中的真善良。  “唔,游仗剑游将军,算得上一个。”红樱说罢,吟儿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叫红樱出去打探消息,都是以游仗剑为切入点的最多,除了他正好和苏慕然、海逐浪的交集最多之外,还有红樱的关系网简单,只能延伸到光明磊落的游仗剑身边。  “确然。”吟儿沉思半刻,她只接触过游仗剑几次,多数还是靠道听途说,只知他仗义豪迈、热血男儿,当然,令吟儿最感动的一点莫过于他敢爱敢恨,哪怕当着越野的面也可以捉起苏慕岩就打,不计后果地骂苏慕梓和顾震小人。“游仗剑为了苏慕然,是可以赴汤蹈火的。唉,我就欣赏痴情的人。”吟儿点头,微笑。  “岂止,游将军对他的父亲也特别孝顺。”红樱说,十几年来辗转战乱,多少无辜流离失所,游仗剑却始终把他父亲照顾妥贴,再苦再累都不曾失过半分孝道。近些年来山寨在吃败仗,游父因年事已高身染重病自觉成为负累,曾想不开要冲到金兵的矛下寻死,至孝有如游仗剑,当时正与一金将厮杀,毫不犹豫放弃武器,一剑飞斩了那金兵握矛的臂,却也因此被他对面金将砍成重伤,游仗剑昏迷前还对父亲怒吼,什么叫拖累?不拖累我很简单,那就是好好活着别走失!醒过来发现他爹没死,半句话没说猛抓住父亲的手,不顾身份哭得彷如一个孩童,战场上悍鹫一扫而空。  “侠骨柔肠……”吟儿领悟时不免感动,尽管是稀松平常的几句描述,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游仗剑。  “不过很可惜,游将军的父亲,前些天还是过世了。”红樱带着些许伤怀,告诉吟儿,“就是游将军在榆中打退金人的那一战。据说游将军要出去杀敌,把父亲托付给留守的钱副将照顾,钱副将的手下却失了职,不留神害那老人摔了一跤……唉,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游将军对自己人有隙,那天庆功宴上却始终跟钱副将冷着脸不搭理——连钱副将都不怕得罪,可见游将军对他的父亲,注重到哪般程度……”  “有这回事?……游仗剑和钱弋浅都会有隙?”吟儿一怔,努力回忆有没有游仗剑和钱弋浅不快的情景。怎么会?印象里,最近的这场轰动临洮府的大胜仗,转机就在他两人所驻的榆中。他俩可算是最佳拍档无懈可击,连鬼兮兮的轩辕九烨都叹牢不可破。这样好的一对战友,关系堪比百里笙与江维心、林阡与徐辕、厉风行与金陵,还有,李君前和越风……  “盟主一定没发现了,那天盟主在庆功宴上……倒了下去啊……”红樱说。吟儿才回想起来那夜自己自残的壮举,不免过意不去地一笑,说:“应也不是有隙了。要知道,就算林阡和徐辕,也有相互不理解的时候。游仗剑和钱弋浅,过一阵子就会没事。”  见红樱点头,吟儿又在那想:游仗剑跟钱弋浅的关系,还和自己跟谁来着?谁来着?绞尽脑汁,想不出来。  这么巧,映入眼帘海将军来了。对,是如凤箫吟与海逐浪!  吟儿一个激灵,顿时自信了,笑逐颜开,立马上前——刚一移步,却看另个人跟海逐浪一起,不是越风是哪一个?她苏醒后他始终都没来看过,虽那夜她危殆时他一直守着她……  吟儿理解,不打扰不代表他不关心,他纯粹是想给她一份恢复的平静。同时,他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思考他的前路,一如当年苍梧山的风烟境中……  世间事真是无情的很,海将军那么豁达却总要憋屈,越风爱自由偏偏被束缚,而且是被两种力量反向拉。  这些日子以来,吟儿极想知道,站在边缘久矣的越风,到底有没有被拉回来。终于他出现了,出现了就说明有转机、他已经想通并决定了。吟儿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开心的笑,只要没错上贼船就好……  可是,等等……为什么他两个都一身戎装?外面难道又有兵荒马乱?才安定了不过几天功夫……吟儿感应得到,这两个人全副武装都是要向自己辞行。一场战争需要他两个一起上阵,那这一场一定不小。  “出什么事了?谁打来了!?”吟儿急迫地问,差点被红樱和沈絮如的私事蒙蔽,忘记了小园之外还有权力与烽烟。  “陈铸向楚风流邀兵,协同攻打石峡湾。田若凝寡不敌众,越野亲自挂帅。东面情势,极是凶险,我与越风,也必须去。”海逐浪一五一十述说战况。  吟儿点头,陈铸与楚风流兵分两路、大军压境,太突然,石峡湾与天池峡根本唇亡齿寒。越野山寨到了这个关头,本不应该再勾心斗角而当一致对外,可是前一战的硝烟还没散去,相对陈铸楚风流联军而言,越野兵微将寡、捉襟见肘,此时此刻,他肯定会把越风和海逐浪当成救命的稻草——却没想到越风和海逐浪都这么爽快,说帮就帮吧……  吟儿叹了口气:“他那样对你们,你们却以德报怨……可我实怕,他又借故拖你们下水……”  “?”指代不明,海逐浪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地摸着后脑勺,“以德报怨?林兄弟他,哪样对我们了?”  吟儿一怔,也是不明就里。怎么突然冒出个“林兄弟”,自己讲的分明是越野。  越风倒不像他两个这么粗心,微微一笑,向吟儿解释:“我二人去石峡湾,不是帮越野山寨,是受林阡的调遣。”  “胜南?”吟儿脸色微变,喜不自禁,“他……他来了?!”  “嘘,小声点。林兄弟他现在就在我住的岘坪,规募着这边局势啊。越风和我一样,都是他的先锋。”海逐浪指指旁边有人,示意吟儿别得意忘形。  “规募着这边局势”,这边,不是石峡湾战场,很可能就是天池峡!吟儿忽然意识到,林阡是想趁着越野东面有变,立即到天池峡来解救吟儿。但恐怕,这解救不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林阡显然很想蒙蔽越野他已潜入定西,但如他那样的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试想,原在黑山一带阻截林阡的楚风流,何以要离开薛无情来助战陈铸?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林阡已经不在薛无情所在,而在陈铸攻击范围以内。冲这一点,楚风流就已经提示越野,林阡来了。按越野的手段心机,不可能不做足了防备,不给林阡救援的机会。林阡当然也心知肚明,自不可能打草惊蛇。所以连海逐浪这种粗人,都学会眼神示意隔墙有耳了——  但不管怎样,林阡都已经来了。一直以来,越野山寨是核,金人和林阡是壳,不停地往复地更换着包裹的方式,这回却与以往都不一样了,这回外层和内层的实质都没有变,只是林阡作为外层的主帅掺杂进了内层,因此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经一番动荡以后,乱局必然将归于平静。要如何曲折,再怎样漫长,因为林阡已经来了,所以吟儿等着就是。  “可是,你们不和越野一起,自己有兵马么?”吟儿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盟主,尽管放心好了!一开始我也觉得纳闷,林兄弟只带了两三个人跑到岘坪,怎么第二天就召来一百个人第三天翻了一番?后来才发现,这些人都是早年被越野冷落到定西的沈氏人马,不受重用久矣,可林兄弟一发掘,全是精锐之师!”海逐浪难掩喜悦,和不可思议的语气。  “原来是他们。”吟儿恍然,“怎可能不是精锐之师,当年对抗完颜永琏,帮着越野翻身的就有他们。越野对这些功臣,竟然都为渊驱鱼。”  “不是为渊驱鱼,是忘恩负义!”海逐浪脱口而出。吟儿一怔,回眸看着越风,实是怕他在意。  “哥哥他,确已经权力熏心。”越风叹了一声,凝神看她,“只是……你万不该为了提醒我,傻得几乎毒杀了自己。”  吟儿一惊,才知道阴谋露了陷,显然林阡和海逐浪都把真相告诉了他。一时之间,窘得无言以对。  “盟主是逼不得已的。要知道,在清水驿外,盟主在城门放火,却牵连了好几个无辜,被抓回来之后,哪还敢再害人?不能害人,就只能害己。”身后传来红樱的声音。吟儿一愣,回转头去,满怀感激地看着红樱,她竟如此理解自己。  “可你,却害了一个我最关心的人。”越风面色仍然淡漠,语气中却饱含感情。  “越风。”吟儿一怔,制止他再顺着这样的感情说下去,笑而噙泪,摇头拒绝,“世间再没有人能如胜南一样,既爱我,也爱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是因他而生,岂能不为他所爱……”越风明显带着三分的痛惜,时隔五年竟仍为她不值。  “错了越风。”她打断他,“我不是那种会被别人赋予理想。而是与生俱来就这般狂妄。”  越风知他说错,故而沉默止言。  “你会连我都看错,那看错林阡也情有可原。可是越风,已经五年了,你始终不肯打开这个心结……”吟儿说,“不管你对他有什么误解,请全部都到此为止。”
    “不管你对他有什么误解,请全部都到此为止。”行军路上,又忆吟儿说话时的决绝。  五年不见,吟儿的形貌、性子都与记忆中的变了不少,越风懂,每个人都应该历经长大,何况发生在吟儿身上的故事那么多。可无论再怎样变化,有些特质,怕是终其一生都改不掉的。譬如,她一如既往带着他喜欢看见的笑,她会如昨般因为窘迫感突然就低头脸红,她会聪明地把所有人都考虑好了、却偏偏很傻地忽略了她自己,还有她说起她的丈夫时依然带着无人可比的豪气和骄傲……  还有最改不掉的一点——她对他从一而终都决绝。这决绝,一定是另一个人传染的。另一个人,林阡。  “吟儿,战场上的你,很像林阡,很多情况下,会有微小的流露。”庆元五年,魔城的迷宫内,他用以判别吟儿真假的依据,就是因为吟儿的微表情来自林阡。其实,那个时候,甚至更早,他就知道吟儿的爱给了谁……  之所以心知肚明却还留在盟军,只因为吟儿总是要冲在战斗的最前线、而那时林阡的爱侣不是吟儿而是蓝玉泽云烟。作为最关心吟儿的人,作为只关心吟儿的人,越风需要做的不是留在盟军,而是留在吟儿身边,仅此而已。  所以,军帐里江中子的冷血寒刀对准吟儿的时刻,贵阳城洪瀚抒的火从钩几乎误伤吟儿的关头,夺魂柩吟儿为了救人差点被气流冲击的瞬间……每一个时刻,每一个关头,每一个瞬间,越风都在——冷血寒刀要吟儿的命,他二话不说抚今鞭就朝着江中子出手,强硬的态度,表明哪怕吟儿害了云烟他也罩着她;洪瀚抒激得驿站大乱危及吟儿安全,他不顾一切代替林阡阻击洪瀚抒,却在夺下吟儿的第一刻就把吟儿交到林阡手里;气流冲向吟儿形势危殆,他毫不犹豫上前挡住那撕心裂肺的寒气……吟儿,只要吟儿平安无事,那无所谓守护、掩护、庇护!  看错了她?诚然,越风一开始就看错她了。林阡看准了她,所以扶她做盟主,越风认识她的时候正值她意念动摇、信仰缺失,以为她和他一样都不喜欢被责任束缚,在江中子事件的那一晚,他自信他能带她背离联盟一走了之,可随后洪瀚抒到黔西闹事,吟儿神志不清还在说“我要变强”……一个意念动摇的人会变坚决,越风理所当然会以为,吟儿的理想是林阡赋予。就像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吟儿一样,吟儿做什么又都是为了林阡。——可昨天,吟儿纠正他,她的理想,早在她遇到林阡之前,不完全为了林阡。她爱林阡,是因林阡既爱她,又爱她的理想。  也许,吟儿真的是与生俱来的狂妄?所以林阡可以把她一个人放在苍梧山流浪?是的他也懂,林阡狠心是为了成就她,就像叶文暄说的一样,抗金联盟必须白手起家,那吟儿就必须东征西讨,像李君前说的一样,吟儿和林阡是同一种人,把责任、荣誉看得比命更重,把战友、麾下看得比爱人更高。那两个人,才值得执手一份业。越风你也该觉醒,你和我们之间的关联不仅有凤箫吟,还有小秦淮的责任。  小秦淮,当年为了她才留在江南,最后才发现,她心不在西夏江南……  他岂不知。吟儿在被江中子诬陷的第一刻,眼泪打转一声不吭第一个看向的是林阡;吟儿在洪瀚抒的劫持下呓语的挂念的都是林阡;吟儿口口声声说什么“新九分天下”,义无反顾地领兵冲进魔城尘封万年的迷宫为的还是林阡……  他是何时知道的?是那风沙隘的一战,他无法挽救的吟儿,被慕大的貔貅复仇,却终于靠林阡拯救,他说“谢谢你救吟儿”,林阡却和吟儿默契地对望没有回答他……是那桃源村的一战,他苦寻无果的吟儿,被慕二的死忠送来一只断脚,却终于被林阡识破,林阡说,这只脚不是盟主的,盟主的脚上有冻疮,这只却没有……是轮回山庄的一战,他心心念念的吟儿,被沈絮如亲切地唤着弟妹,那时吟儿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不愿,那时林阡站在吟儿的身边是多么般配,那时他明知道他留不住吟儿却多么的不舍得吟儿……  怎能不放手?没有理由不放手!越风说过不准任何人跟他抢吟儿,可偏偏那个人是林阡啊、是越风说“愿助你扫天下”的那一个……  那时节,越风因伤成疾,一方面被越野逼婚,一方面又见阡吟生爱,难免不生倦怠之意,便那夜大庭广众,吟儿被林思雪揭穿身份是“林念昔”,可想而知抗金联盟与所有金人的震撼,可是,林阡的波澜不惊和从容不迫,无意间给予了越风更强烈的震伤。吟儿,原来,他早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子?!  是的,越风看出来,不止越风一个人看出来,林阡根本早就知道吟儿是林念昔,为什么他却不承认,他要害得吟儿在被叶继威掴了一掌、在抗金联盟众首领面前丢尽了脸、在最需要他站出来承认的时候装作毫不知情,非要逼得吟儿最后为了平息事态流着泪说出一句违心的“他不是我未婚丈夫”?  原本,即便阡吟生爱,越风也是可以留下来的,勉强支撑着留下来,留下来祝福他两个,“若当年你留下来,或许林兄弟平定川黔不用三年之久,盟主的伤也可能没这么多了。”海逐浪适才与他并驾齐驱,曾这样感慨过一句。  是啊,如果五年二月越风没有走,那么,五年八月的中秋之夜,或许吟儿的劫难可以避免;嘉泰元年的川军事变,当林阡着手于边陲的激战,短刀谷内的魏紫镝和苏降雪,明显可以由越风和天骄分摊,这一切都无需吟儿插手,因为吟儿有时候连林阡的话都不听,却因为尊重他这个兄长而听话!  但五年二月,越风却不得不走,不愿祝福,是因不值。吟儿可以对林阡死心塌地,但不值得对一个宁可要责任、要名誉却不肯承认她是妻子的男人。哪怕这件事,对林阡来说可能只是小事,对于越风来说,这真正是个缠绕了五年的心结。  “你会连我都看错,那看错林阡也情有可原。”吟儿的话又浮现耳边。  很多事情,其实换一个角度看都会不一样,如果越风设想,当初林阡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原因不能承认吟儿……但越风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这么设想,更加不会想到,苍梧山时期的林阡确实还不知道真相、阡发现吟儿是念昔正是在贵阳城洪瀚抒闹事之后、阡之所以不承认吟儿是因为要护吟儿所谓的小面子……  越风不知道这些所以误解,正如吟儿不知道越风究竟为何误解。解决问题的关键是坦诚相对,偏偏越风在那时选择了离开、眼不见为净。以为对她掩藏,就能避免失望。若是像吟儿和海逐浪相处时那么的毫无避忌,也许可以早点发现自己的想法根本就紧咬着细枝末节,根本就是无谓的!?  无谓的误解——正是昨天,吟儿的决绝终于触动了本已铁石心肠的越风,因为那一刻越风忽然联想到林阡——不是五年前的林阡,而也是几天前看见的,二十四岁的林阡,最好的年纪,是因怎样的缘由而发如雪覆?如果只是因为战事繁忙,那为何连薛无情都可以撇下、单枪匹马来到这个波云诡谲的越野山寨,越风分明看见,他手臂的新伤令他不足以操控饮恨刀,他背上的旧伤根本不适应定西的恶劣天气……可看见的时候远不如现在回想起来的心痛——因为自己有偏见。  “吟儿不会给你也不会给他,吟儿是我的!”五年前,那个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少年,不也存着和吟儿一样的坚决对洪瀚抒和自己宣告?那句话被世人以讹传讹几乎可笑吧,可回想之时,那少年其实从那刻起就已经也为吟儿死心塌地了!那少年不该不知道洪瀚抒和自己对他的重要,那少年却选择了这样一个近乎意气用事的途径决定吟儿的归属。怕什么后患?就怕后悔!那少年,断然把命和理想,都交给了吟儿!  何必追究?何必解决?林阡和吟儿根本没必要解释,因为真情实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他二人为了这场爱早已经宁可被误解、被背离、被孤立!到这一步了,越风再把那个他所揣测的林阡问出来,那是对林阡的不敬和诋毁,那会让吟儿感到不屑。  昨天之前,越风只是为了吟儿才回来,今天之后,越风只当,没有这五年。  “好,所有误解,到此为止。”吟儿,你纠正的对,既决定归顺,就不应该勉强。  所有的误会,理由再多,那也都是误会,必须勾销,勾销的时候,可以没有缘由,说勾销就勾销。  归人不疑,疑人不归。
    石峡湾战地,泛滥的秋意。  八月以来,陈铸麾下的真定成德军,与楚风流调遣的上京高手,以及会宁、定西当地官兵,对屯集此地的苏慕梓、田若凝连番剿杀,歼敌无数,收获颇丰。尤其楚风流绝杀中的“魑魅魍魉”、“戮”,以及金北战将如罗洌、叶不寐,个个都身负绝艺、战功赫赫。攻城拔寨之猛,令陈铸这个前辈都赞不绝口,那时楚风流却苦笑摇头,说你没见过我们和林阡作战时的苦,几个月,一直僵持在同一地。  陈铸笑慰,怎么,我们的战地女神,都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你们觉得苦,林阡显然也不好过吧,他那种人,有谁可以把他几个月拖在同一地?能做到这一步的,唯独你楚风流了。  楚风流则倦怠一笑,说,为了林阡铤而走险,却把黑山天阵付诸流水,渊声那魔鬼竟也人间蒸发,万一他跑到民间,不知有多少无辜遭殃。  陈铸才明白,楚风流为何流露不自信,是因黑山之战埋下隐患,令她想到后果就寝食难安。归根结底,还是良心上的事了。  这回,陈铸之所以邀她之兵合击田若凝,倒不是为了提醒越野林阡已经到定西,相反,陈铸一是为了彻底打垮越野,二是为林阡调虎离山好让林阡去天池峡!前者为公,后者为私——当陈铸得知,他家公主竟被越野那歹人禁锢在天池峡……  但在私事之上,陈铸仍是为公。这个打石峡湾战略的雏形,陈铸六月的时候就已有之。在陇右好些年了,陈铸一心要为小王爷完成这个他不能到达的事业。那就是:摧毁越野山寨。  可惜,诸如越野、穆子滕、田若凝、苏慕梓、肖忆、游仗剑、钱弋浅、顾震……那帮宋匪,能打的太多,即便已经欺压到绝路,仍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迹象。对付越野山寨,硬的一直行不通。  陈铸早就想要玩阴的。一个躯体从内爆破,显然更方便外敌攻击。分裂和破坏,势在必行。  待近年来越野山寨终于沦落到定西,如陈铸所愿分作了越、苏两大派系,越派守着西,苏派守着东……却不如陈铸所愿的是,他们安逸时虽也明争暗斗,患难时却能唇亡齿寒、并肩作战……  陈铸当然匪夷所思,征战十多年了,从未见到过有如越野山寨这般的团伙,一山岂容二虎,藕断还能丝连?可明摆着苏派和越派做到了,两只相熟了多年的老虎,可以其乐融融,可以翻脸无情,但只要有再一只犯境,一定合力来驱赶。  更重要的一点,令陈铸也很吃惊的是——苏派和越派往里面再划分,没派系了。苏派军心是打不散的,越派也只有越野一个主上。一目了然,有且只有两个核心!  越派苏派分明有矛盾而不能用,苏派越派各自则凝聚无矛盾……诡绝将军陈铸,想破了脑袋都没辙!  ?  却正是今年六月的某一天、游仗剑殴打苏慕岩事件传到陈铸耳边,陈铸突然发现越野和他的部下之间没有表面那样兄弟情深,原来越派存在漏洞!  游仗剑殴打苏慕岩这同一件事,红樱只看出游仗剑的豪迈,吟儿能得到游仗剑痴情的结论,而诡绝陈铸,当然可以看到更诡谲的层面。陈铸听说的时候还在吃饭,吃到一半忍不住大笑说打胜仗的机会到了,游仗剑越野,白送了轩辕九烨和完颜君随机会。  当然机会到了,游仗剑一向劳苦功高,那他就离功高盖主不远。陈铸知游仗剑豪放不羁,醉酒敢顶撞越野显然会令越野不满,是陈铸陈铸也不满啊。“更关键的一点在于,游仗剑公然谩骂苏慕梓,是越野最不可能容忍的。试问哪个主上喜欢看穿自己心理的部将?”定西会战之前,陈铸即对轩辕说过他的猜测——越野忌游仗剑……  轩辕九烨点头赞同:“若是可以诱生内变,那真是再好不过。”陈铸见他支持,心中大悦,更加坚定了要诱生内变的决心。  但,游仗剑和越野之间的嫌隙,需要慢慢地培养,催化,扩增,万万不能跟吃饭那么心急。而且,敌人有一个漏洞,那就有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既然要赢他们,赢面当然越多越好——那就别闲下来,继续找漏洞!  所以,七月定西会战,实则是陈铸协同轩辕九烨对越野山寨战力的进一步试探,看越野山寨最坚硬的区域究竟在何方,而战力的薄弱点又到底在何处——  结果,没找到什么薄弱,光找到坚硬了。尴尬得很。  苏派驻防的东面战线,陈铸最多只能压到石峡湾;越派坚守的西面战场,轩辕九烨最深只能探到榆中。石峡湾,榆中。守着石峡湾的是田若凝,守着榆中的是游仗剑。这两个,当之无愧苏派、越派除却主帅之外的头号战将。  偏巧又是这个游仗剑!连轩辕九烨都赞叹,游仗剑及其副将钱弋浅的配合无懈可击……  虽然这期间,陈铸没停过半刻对游仗剑越野的分裂、一早就在促成越野对游仗剑的不满,可这场大战的结果如此难堪,教陈铸的计划不禁搁了浅——  试想,游仗剑这么能打,还有钱弋浅这个死忠支持,即便越野被离间得心里气愤想杀他,肯定会有一群兄弟络绎不绝地过来求情,搞不好还会联名谏言甚至请求连坐,越野心里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是再想杀他也不会杀他——不能杀。  越野有杀游仗剑之心而不能杀,陈铸之锦囊妙计再告破灭。  六月出谋,七月折戟。  ?  八月,一切却又峰回路转。  战场配合无懈可击的游仗剑钱弋浅,竟然会天意弄人到那个地步,教游仗剑的父亲间接死于钱弋浅之手!事情发生以后,钱弋浅难辞其咎,游仗剑那性子则霹雳一般,对着钱弋浅大打出手不说,更还几乎连着前来劝架的肖忆一并收拾了!事情惊动了穆子滕甚至越野,一干人等好容易劝敛了他,他不谴责了,也平心静气了,却冷着脸不理人了。  作为敌人,陈铸笑了,多好的契机。  因游仗剑终于又闹出更大的事,陈铸知道,诱生内变终可以突破瓶颈、浮出水面,只不过主角不是游仗剑和他的上级越野,而是游仗剑和他的下属钱弋浅!  实施对游、钱的离间之计,其实比对游、越的更有胜算。  有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生怕上级动杀机所以如履薄冰,没想到敢真朝自己落刀的是自己肆意数落的下属吧……  越派的这一裂痕给了陈铸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定西会战刚一落幕,陈铸立即邀兵楚风流,把越野拖到石峡湾战地,绊手绊脚,轩辕九烨,则坐等榆中游仗剑钱弋浅内乱,渔翁之利……  陈铸的谋,楚风流欣赏,轩辕有什么理由不合作。  越野一定想不到,当他挂帅到石峡湾救局,后方将要有意外的大乱。内忧外患,林阡那小子,正好可以去救凤箫吟。  ?  最好的局面,西面榆中便宜了二王爷、中间天池峡送了林阡人情,东面石峡湾陈铸和楚风流一起赢越野。游仗剑钱弋浅都挂了,越野苏慕梓也输了,越野山寨指日可待。  最差的局面,二王爷这样都打不过游仗剑,林阡没救得了凤箫吟,陈铸也扛不住越野?没关系,越野凯旋回去,肯定会办了游仗剑,因为越野是真的忌他。后院起火是越野杀他的理由,再没有钱弋浅可以为他求情,游仗剑必死无疑。而越野一念之差自毁长城,越野山寨只会步步没落。  ——会打仗的人太多了,会像陈铸这么打仗的真没几个。
    只可惜,最好的局面,陈铸估摸着自己是达不到了。  就因为越野苏慕梓田若凝都强,陈铸才邀了战力最高的楚风流助阵,哪想到,林阡那小子,竟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路人马,几乎跟越野的救兵同时插进了石峡湾,摆明是要帮越野拦住陈铸楚风流联军!那支不请自来的精锐战斗力本就没话说,关键领着他们杀过来的还是越风、海逐浪——这两位,哪个不是林阡麾下的最强悍?奶奶的,林阡你用得着?!  陈铸气林阡,有这等兵力,你不拿去天池峡救人,跑来坏我好事作甚!?  陈铸气自己,事先要是能知道林阡在哪儿、找到他商量一番都好……  然而陈铸心里也清楚,事关凤箫吟的安危,林阡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讲,一旦战事有一丝弛缓,林阡的信使就一定会到访。不过,实没想到,是在战事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时候,海逐浪和越风就一起请他到宋营一叙。  一叙……地点靠宋营比较近……兵不厌诈,虽然,越风海逐浪一个比一个擅强攻……  但陈铸怕什么?赴会就赴会。我是诡绝我还怕你们弄鬼?  可苦了他那群跟班,实把战场上气氛带了去,一个个生怕宋兵暗算,从入席伊始就剑拔弩张。作为金军主将,陈铸却是谈笑风生,说与吃两不误,从容程度,实把海逐浪、越风都比了下去。  起始无非是寒暄,吃着吃着,陈铸就把真心掏出来了:“请两位务必转告林阡,我陈铸意图跟他合作,同心协力击杀越野,我平定定西,他可救凤箫吟,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海逐浪却正色摇头,“不必转告,林兄弟定不答应。陈将军有听说过自己人办事,把外人拖进去杀自家兄弟么?”  自家兄弟……陈铸看了越风一眼,着实不悦:“是啊,他和越野之间,确实自家兄弟。可林阡和越野,算什么自家兄弟?林阡可知道他很吃亏,他对越野实在太仁慈!”  越风一怔,郑重回应:“陈将军,我只能说,分清敌我,从来不是林阡弱点。”  陈铸这才发现自己语气充满关心忘了敌我,气氛于是卡住了足足半晌,冷冷转过头去:“好,确实越野是他自己人,掳去他老婆的自己人!哼,林阡把你们派到这里打我,难不成想一个人打天池峡?他狂得很,可知道越野把穆子滕顾震的兵马都留在那!?”好吧,说着说着关心语气又出来了。  “盟主她,在天池峡?”越风压低声音,确保只有陈铸一个人听见了。陈铸本还在喋喋不休,蓦地戛然而止,一惊抬头,眼神退掉左右。  海逐浪手一挥,左右也全都离席。然而就连筵席退场,金宋诸位兵将,都一路磕磕碰碰、大眼瞪小眼。  “在天池峡……?”陈铸咀嚼着这句话,一瞬也有些不肯定。这些天陈铸一心谋战,当然不会去留心这种细节。  细节细节,陈铸一拍脑袋,说什么要救公主?不过是嘴上说说!纯把她当成这场战事的锦上添花了!纯把她当成了送给林阡的人情?陈铸,你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王爷吗!  刻舟求剑,以为凤箫吟还在天池峡被越野锁着,浑不知凤箫吟很可能被越野遥控指挥送去了另一个地方禁锢?陈铸自语:“是啊,越野当然是要防着林阡去救的,只怕已经暗中转移凤箫吟所在……”  “非但不是暗中转移,反而——他很想我们知道。”海逐浪叹了一声,摇头说。  “怎么?”陈铸一怔,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预知,他忽略的细节,很可能是事情的关键。  “林兄弟说,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越野会派人将盟主送去榆中,过程中有意对我们露出指示,引着林兄弟也去榆中。”海逐浪说。  “一个特定的时间……榆中……”陈铸倍感凄恻,他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手下的信早上才传到陈铸手上,说什么钱弋浅和游仗剑交恶频繁、说什么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乱、说什么过不了多久肯定会牵连榆中的兵马内变,陈铸也特开心,特兴奋,以为钱弋浅和游仗剑快掐死对方了——  却独独没有这样想过,会否钱弋浅和游仗剑只是演给他金人看的?!越野根本揣测到了他陈铸的小心思,知道他陈铸的离间和分裂,所以吩咐钱弋浅和游仗剑故意“矛盾升级”?是啊,怎么说,钱弋浅又不是真要害死游仗剑老爹,游仗剑犯不着那么不讲理还蹬鼻子上脸。  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就像吃了满满一坛子灰!好你个越野,算到我陈铸的头上来了!?如果不是林阡厉害,我陈铸就被你狠狠阴了一次,还有完颜君随和轩辕九烨埋伏在侧的人马,岂不是要被你安排的游仗剑钱弋浅一网打尽?!  何况越野掐好了这个时间,把凤箫吟送进了战局,也就意味着林阡的接踵而至,越野他,算准了凤箫吟到哪林阡也到哪!  “他引林阡去榆中……他想让林阡帮他打我们!?”陈铸气得手抖。  “不,他想让林兄弟与你们打起来。”海逐浪解释道,“他想用林兄弟对轩辕九烨调虎离山,这样一来,钱弋浅和游仗剑要对付完颜君随,就更加绰绰有余……”  陈铸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个越野,存心要我们两败俱伤……”心念一动,越野他不要林阡帮忙,他比我们更想要林阡的命?!怎会这样!  诸如陈铸楚风流甚至轩辕九烨,虽与林阡战场难免相残,却总是英雄惺惺相惜,如果听见林阡死了恐怕还会掉几滴泪……而越野,却想用凤箫吟作诱饵置林阡于死地,并且是借轩辕九烨之刀、同时还把轩辕从二王爷身边调开!  这一箭射出去,究竟要多少雕啊。  陈铸满头冷汗:  若非林阡时刻留意着天池峡的动静、推测着凤箫吟可能的去向,抽丝剥茧,发现了越野正着手要引他去榆中的计划、继而顺藤摸瓜找出游仗剑和钱弋浅是在演戏,那么,林阡也未必发现,他的自己人越野,坚定要对他下毒手!  “都到这地步了,林阡他……”陈铸义愤填膺,正要骂林阡那家伙傻,怒其不争那家伙迂腐,忽然顿住了,若林阡到这地步了还把越野当自己人,他真是傻得掉渣蠢得发霉了,他是仁慈但绝对不是烂好人,否则他怎会要海逐浪和越风在这个关头找到陈铸会晤?  林阡他,显然不可能再对越野放纵!  陈铸的语气顿时变软:“林阡他,既已知道越野要害他,又不可能跟我们合作,那究竟要我怎么做?”  “修书一封予完颜君随,如若榆中生乱,让他切忌发兵。发兵必死。”越风说时,陈铸才知林阡此举,是要他们金人全体袖手、他亲自来对付越野这逆臣贼子。  陈铸不得不答应,如果不修书一封劝停,那二王爷就一定败给游仗剑钱弋浅……  现在,还不知来得及来不及。离开越风海逐浪时,陈铸后悔不迭:陈铸啊陈铸,原本想露个脸的,怎么把屁股露出来了。  ?  目送这队金兵消失于夜色之中,战场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时间不禁混淆了岁月。  仿佛这不是陇右,不是金宋,是三国,是春秋。  “不知那陈铸会不会按照林阡交代的去做。”越风站在海逐浪身边,略带紧张。  “事关完颜君随生死,陈铸不得不这么做。不过,毕竟还是有敌我之分,所以难免会对林兄弟留一手吧。”海逐浪笑容满面,胸有成竹,“无论如何,且等林兄弟将盟主救出。”  越风神色才融化了稍许:“不错。”  两人及士兵正要归营,忽路旁一声微响,越风登时警觉,抚今鞭于弹指间飞闪而出,与此同时海逐浪手亦触碰掩月刀。  抚今鞭实在是精准无匹,刷一声就翻出五个窥听者,再数声金铁交击,鞭圈范围所有敌人的枪矛都被削断。  海逐浪正要叫好,突然左侧风势一变,陡然有人影一掠,生生欺到自己身边来,若非海逐浪敏捷,必然遭那人刺中,饶是逃开了这一击,也确实慢了半拍,左挑右抹,好容易才接下那来人的接连几刀,来人俨然比那五个窥探者高强,众兵卒只见刀光中他二人身形不断交错、方位瞬息万变,来人的武功显然不在海逐浪之下。  “哥哥……”虽来人有意乔装,但有哪个哥哥的轮廓,能逃过弟弟的眼。  海逐浪一愣才知眼前是越家金刀,只是纠缠甚紧岂容分神,海逐浪这一愣露了个大破绽,掩月刀轻易被金刀架开,而越野他毫不留情,非但没停刀,更还添了三分力道斩过来!  海逐浪大惊失色,难道今天要命丧他手?!这想想都后怕的此时此刻,海逐浪没闭上眼睛等死,暴喝一声调集全身力气移回掩月刀抢招救命,与此同时哧一声有电光从海逐浪衣上擦过……  怎会没有电光,海逐浪衣衫的这一角,急急被三件兵器同时割伤,三个人手都是一样狠,狠得这衣衫几乎被绞碎,狠得三件兵器都几乎因主人过度消耗而脱手!  掩月刀,抚今鞭,越家金刀,海逐浪,越风,越野……  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辩解,适才这一刹那敌友之分——越风为救海逐浪,毅然站在了越野对立面上。  闻讯而来的沈庄兵马,火把将山路照得明亮,明亮却颤抖。  “哼。”越野冷笑一声摘去蒙面,对越风的不满尚未消除,便因见沈庄的义士沈钧、沈钊而不悦,对越风的不满还无法说出口,对沈氏出现的不悦却立马能显在脸上,“我丢弃的废物,也有人愿意捡。”只此一句,既讽了沈氏,亦轻了林阡。  越风惊异看着兄长、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冷风过境,从前的亲切感一扫而空,换做一种凛冽的压迫感……越野,凌厉眼神已教海逐浪哑口无声,诡异笑容更令越风百口莫辩。  “在你手里是废物的,为何到别人手上是精锐?”见越风、海逐浪都无法反驳,沈钧立即回击了一句,实是把他沈氏在越野手下不受重用的怨全都赢了回去。  “精锐?林阡他以为,吞并了你们就能与我争锋?哈哈哈哈,他差得远。”越野笑起来,面目狰狞,狰狞却真实。  越风的心早已寒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哥哥跟着小人久了,竟也变作了小人……”  越野一怔,笑容渐敛,海逐浪愤愤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  “小人,到底谁是小人?”越野冷笑一把揪住逐浪衣领,冲着他耳大吼,“背着我和陈铸这种人见面合作,难道你海逐浪不是小人!”  海逐浪怒瞪着他,知道越野存心窥探,虽一定没能听到具体内容,但必然看出林阡和陈铸的走近、继而妄自揣测。  “谁也没有背着你,是你背着整个世界。”越风摇头,叹惋。  叹惋:他们与陈铸的交流,是在军营里磊磊落落,且虽然一波三折倒算得上平心静气,却没想到,他们与越野的会面,是在山路的角角落落,一气呵成的是敌意和厮杀!
    话说陈铸此人确实聪明,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不过陈铸此人也确实糊涂,脑子转太快了所以后一瞬的决定会严重偏离前一瞬,造成的结果就是,这封要给完颜君随和轩辕九烨的信,刚交给心腹就后悔了、赶紧快马加鞭追上去截下来……陈铸在怕什么?就怕这是林阡和越野合谋,或者越风海逐浪和越野私通!诚然,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可以理解……令人无语的是陈铸最后的决定还是跟第一刻一样,把信是一个字没改原封不动地送了出去……却肯定迟了,迟了很久,战斗肯定打完了,没他陈铸什么事了……  却说这封信刚从石峡湾出发的时候,吟儿已然被秘密转移到榆中——与林阡推测的一样,越野一方面给予了他提示,另一方面为了保证他一定去榆中,遂确实把吟儿押送去了那里。  提示得恰到好处,安排得不露痕迹,指引着林阡亦步亦趋跟到榆中,却巧妙地每次都失之交臂——那是自然,越野安排林阡去榆中是为了让他和轩辕九烨碰面,而并非真正和吟儿破镜重圆……  连夜动身,尽管红樱和沈絮如都曾试图帮吟儿传出消息,却苦于苏慕然一直贴身监视而计划告败。林阡当然每次都晚到一步,这转移的方式确实隐秘,不少路段都是地底暗道,暗道很新应是近年才造,越野的心腹们才该知道,可沈絮如不知道,苏慕然知道,何其悲——  负责将吟儿转移的人是苏慕然,沈絮如反倒是局外人。若非借口说要外出散心、沈絮如焉能也参与到榆中来?好在她还有个寨主夫人的虚名,越野走后她想散心没有人可以干涉。但越野没有对她禁足,是否意味着越野对她视而不见、觉得她沈絮如可有可无?  而,苏慕然却承载着越野机谋里至关重要的一环,可见越野是怎样地信任她,作为相安已久的势力共同体,作为生死与共的生命共同体……共同体,奸夫****,一样可以称为共同体。  ?  榆中上下,波云诡谲。  吟儿刚一入城便嗅出了一丝不祥,虽这里现在还一片寂寥,几日后……也许仅仅一夜,就会变作修罗场。  怎可能不猜到,越野突然将她转移是有原因的。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必然对林阡不利。吟儿想到越野的嘴脸,不禁流露出一丝轻笑:确实你比苏降雪单行都狠,不过,林阡可看得上你。  当人物从故事变成现实讽刺之至,拉近了距离看游仗剑和钱弋浅,哪里是红樱口中描述的最佳拍档,又怎配得上轩辕九烨赞叹的无懈可击。吟儿刚到榆中时他二人还算爱答不理、冷冷淡淡,转眼第二天就撕破了脸皮更甚至动起兵戈,也罢,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冷战,真刀实枪干远比带着伪善面具强——却把他二人驻守的榆中置于何地?轩辕九烨和完颜君随已然大军压境,榆中县内非但没有众志成城,还大有四分五裂之迹象,纷乱越来越多,势力越牵越广……  作为人质被禁锢在内的吟儿,耳濡目染着游仗剑和钱弋浅的裂痕由浅入深,榆中内乱的导火线,难道仅仅是钱弋浅疏于照顾游仗剑的父亲?  身在此山中,吟儿不是没有蹊跷过,究竟是怎样的矛盾,使得沈絮如这样的寨主夫人,也无法劝服游仗剑钱弋浅任何一方……红樱猜测说,一定是为了苏慕然,很简单游仗剑和钱弋浅都爱慕她,偏巧是苏慕然到来的第二天他们开始矛盾升级。  是,确实很巧,但吟儿想不通,游仗剑钱弋浅的情敌关系早已有之,先前可没见他们为了苏慕然打过一次啊。  连陈铸也猜不到这是越野的精心部署,吟儿又何尝会了解她凤箫吟的到来才是缘由?!——她凤箫吟的到来,是越野给游仗剑、钱弋浅刻意安排的“特定时间”!越野用不着发号施令,游仗剑钱弋浅看见吟儿到了立马“矛盾升级”给金人看,只等着那帮金人相信、继而懈怠轻敌,更快地落入榆中这个陷阱。  台下计,台上戏。  至于“矛盾”白热,金军蠢蠢欲动,其情其景,已然离越野设定不远矣。  ?  上梁县。  驻地紧挨着榆中的肖忆将军,是越野称誉的三秦第一勇士,亦是钱弋浅的同乡和多年战友,不管是唇亡齿寒也好,袍泽之谊也罢,都不可能不密切关注着榆中军情。眼睁睁看着钱弋浅和游仗剑越闹越大,肖忆着实也如坐针毡。  肖忆是个热心肠,要能调停早就调停了,然而上回劝架得到的教训还在:游仗剑把气顺带着撒到了自己头上,结果钱弋浅没挨打反倒是肖忆鼻青脸肿回来了……  纵然那样,肖忆其实也不介怀,人游仗剑父亲刚死,心情差听不进劝是应该的,然则身边的军师们都说,肖将军这回就别再趟这个浑水了,榆中是游仗剑钱弋浅管辖,咱们怎么说都不应插手他们内事,肖忆想想也是,管好自己的上梁要紧。  眼不见为净,哪料到他二人的乱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加频繁地传到肖忆耳里。到这八月中旬的一日,据说苏慕然设宴请各将军赴席,抬着游仗剑的手送到钱弋浅面前,钱弋浅勉强只喝了半杯,激得游仗剑大怒,一脚就踹到了钱弋浅脸上。钱弋浅深恨之下,也是掀翻了桌子掉头就走。剩下苏慕然和沈絮如相视尴尬。  “弋浅,你怎也不懂事起来,明知道游仗剑脾气爆,还跟他学着不依不饶?”肖忆听说之后,极是担忧、极是不解。他自小就和钱弋浅相熟,钱弋浅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已经忍无可忍。可钱弋浅的性子摆在那里,全定西只有他一个人能跟游仗剑相安无事,所以越野才选择他二人共事,这样的一个钱弋浅,被踹了一脚都可能爬起来道歉的人,怎会掀翻了桌子掉头就走……“至少,也要给大嫂她一个面子啊。”得知沈絮如也在当场,肖忆心里实在是觉得游仗剑钱弋浅都实太过分。  是夜,收到来自榆中的紧急军情,说金军犯境钱弋浅抵挡不住,游仗剑闻讯竟然不闻不问,眼看着完颜君随大胜而钱弋浅负隅,那兵卒唯能来找肖忆搬救兵。肖忆大惊之下,连忙引兵去救,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完颜君随等人杀败。  “肖忆,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钱弋浅从狼藉中起身,尚来不及整合残军,望着肖忆及其救兵,面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游仗剑那匹夫!未免太公私不分!”肖忆凯旋而归,难免意气,破口大骂。  “肖忆……不是这么回事……我们……”钱弋浅欲言又止,脸上仍然惊慌,“你……你怎么把完颜君随打出去了?我们还等着他打进来啊!”  “什么?”肖忆一怔。  “是寨主吩咐我与游将军假意争斗引金军犯境,游将军他的主力,都埋伏在东面,只等着完颜君随一入城就一网打尽……可现在……”钱弋浅的眼里闪过一丝懦弱,“教我怎么跟寨主交代啊……”  “你……你们是假意争斗!?”肖忆大惊。  “出了什么岔子?”传来游仗剑的声音,肖忆忐忑转过头去,看见游仗剑脸色都变了:“肖忆?你……怎会来我榆中?”  “我……听说榆中告急……”肖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搜寻那个报信兵卒的踪影,却苦于适才过于匆忙。  “肖忆,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好好回去顾你的上梁,别为了抢别人功劳把自己的地盘给失了!”游仗剑怒不可遏。  肖忆不得不忆起上回定西会战,若非游仗剑钱弋浅守住榆中,自己的上梁差点就倾覆。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游仗剑你怎能揭我疮疤!肖忆恼羞成怒:“什么叫抢功劳?鬼知道你和钱弋浅是假争斗,我引兵来救,只因军情告急不想见死不救!甚至没图你半分感谢,你反而冷嘲热讽!?”  “军情告急?见死不救?肖忆,你少找借口,榆中这么多精兵良将,即便我游仗剑不救,也有别人可以求,犯得着去上梁找你?!”游仗剑理直气壮。  肖忆心念一动,确实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游仗剑恍然状:“哦,我总算明白啦!你肖忆,是眼见着我和钱弋浅不和,就想侵吞我的地盘和兵马,临危救局只是第一步!”  “游仗剑!”肖忆愈发委屈,转头看向钱弋浅,真情流露,“到这份上了,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和你是不是假意争斗,搞不好是假戏真做、公报私仇……”钱弋浅茫然看游仗剑,又回头看着肖忆,沉默不语。  游仗剑怒喝:“肖忆,你总算露出了野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分化!”  肖忆一惊,哑口无言。他适才言论,确有分化之嫌,反倒显得真有野心。  “寨主他让我们假意争斗,本来只是做给金人看的,哪想到,顺便牵连出你肖忆的野心!”游仗剑咄咄逼人。  “游仗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怎能,猜忌自己兄弟?!”肖忆词穷,口不择言,“我知道了,一定是苏慕然那个贱人搞鬼!是她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闭嘴!”游仗剑大怒,拔剑直冲肖忆,肖忆始料不及,臂上平添一道剑痕,慌忙站定,游仗剑斩钉截铁:“休再辱她半句!否则我不客气!”  “我看是你游仗剑谋叛!为了那个祸水,妄图背叛寨主,所以借着杀我之机、侵吞我上梁!”肖忆怒吼。  “好一个肖忆,竟然反咬一口!”游仗剑冷笑,转头看向钱弋浅:“弋浅,拿下他!”  “弋浅,为了寨主,你该拿下他!”身处钱弋浅的地盘,肖忆实知自己吃亏,却努力争取钱弋浅信任:“游仗剑才最有心对寨主取而代之!”  钱弋浅一惊回神:“我……我……”  ?  榆中城外,金军驻地。  傍晚的硝烟已然散去——完颜君随依照计划攻打钱弋浅,终因宋匪有增援而败走……  此刻伫立营口,焦灼等待轩辕,战略是轩辕定的,可轩辕最近总是神出鬼没,完颜君随心里纳闷的事情多了去了,譬如说这次打钱弋浅,明明有机会可以杀进城去,轩辕九烨却嘱咐自己切勿杀进去,好吧,没杀进去,等到宋匪增援来了!还把自己打得落荒而逃。  “天骄大人你这什么战略,好像是故意把我放那耗着,等宋匪的增援杀败我!明明我有机会战胜!”终于看见轩辕九烨一身简洁地回来,完颜君随忙不迭地冲上去询问。  “宋匪的增援,是不是肖忆?”轩辕九烨边行边笑问,虽然剑在鞘中,但完颜君随感到有杀气,他此行一定去杀了人。  “天骄大人听说了?确实是肖忆!我实没想到,肖忆会来!唉,本想借着游仗剑钱弋浅的争斗拿下榆中,现在可好,上梁的兵团助阵来了!”完颜君随叹。  “王爷,大人,陈将军的信。”这时陈铸的信终于跑到榆中了……  “咦,怪了,陈将军竟也说,要我千万别发兵打榆中。他和天骄大人的观点,近乎是一致的。”看完信,完颜君随更加诧异。  “陈铸总算反应了过来,没上越野的当。”轩辕九烨一笑。  “上当?”完颜君随一愣。  “游仗剑和钱弋浅的争斗是假的,刻意做给王爷看的,如若王爷中计杀进去,会被钱弋浅和游仗剑夹击,一网打尽。”  完颜君随啊了一声,嘴巴迟迟没合上:“天骄……天骄大人是怎么看了出来?!”  “王爷可知我此行是去杀谁?”轩辕指着自己的行装。  “不知。”王爷不知。  “林阡。”轩辕说着这个名字震耳欲聋。  “他!他来了!?”王爷大吃一惊。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出现在榆中内变,而又恰巧能在我们的眼前出现。越野安了什么心,王爷理应能够体会。”轩辕边说,王爷边点头,点了一半,又摇头。  “越野是想将我调去林阡身边,和他两败俱伤。那样一来游仗剑和钱弋浅夹击之时,王爷得不到我救援会败得更快。”轩辕冷静地告知王爷,“那我便顺着越野的意,让你攻打钱弋浅,佯败,我也被调去林阡身边,虽不至于两败俱伤,也算是中了越野的计。”  “天骄大人只是为了麻痹越野?可是——天骄大人怎会发现,游仗剑和钱弋浅是假意争斗?”  “上下不和很容易,存在矛盾就可以;但要上下激斗以至白热,不像诱生矛盾那么简单,需要满足一个先决条件,便是上下心性抵触。”轩辕说。  王爷一怔,摇头瞪眼:“何谓心性抵触?”  “若性弱如钱弋浅为主将,性刚如游仗剑为副将,那榆中现在的内乱,就完全打起来了。”轩辕说,“然而,游仗剑为主将,钱弋浅为副将,这场内乱就一定是假的。”  “上次天骄大人战败后,就一直在研究这二人性子?”王爷笑。  “诚然,这二人主副之分,是越野知人善用。他们各司其职,所以无懈可击。”轩辕点头,“然而,用到这一战来,却是越野不切实际、适得其反。游仗剑和钱弋浅,或可以被陈铸诱出矛盾,却无法被任何人挑起争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却争锋,只可能是被越野命令作假。是演一场戏,诱我们上当。”  “是啊,任何事情都不该只看外因,还因从内因去看。”王爷悟性极高。  “王爷,天骄大人,榆中城西,不知怎的闹起来了!”又有兵卒来报,王爷嘀咕:“还演!演到什么时候才消停!”  狼来了,王爷才不屑于中计呢。  轩辕九烨唇角微微一动,不知怎的闹起来了?不,这一切都在他轩辕九烨股掌之间,游仗剑和钱弋浅闹不起来,但跟另一个人完全可以闹——肖忆。  对付游仗剑的最好敌人,不是上司越野,不是下属钱弋浅,而是平级的肖忆。陈铸,越野,只怕你们都看走了眼,诱生内变,必须像二王爷说的那样,从内因、从人性去诱。  越野不会亲自动手杀游仗剑,钱弋浅也胆小怕事不会敢去杀游仗剑,唯有肖忆,有资格、有实力,独独少一个契机。  没关系,这个契机,轩辕九烨来造。  轩辕九烨当然还记得,半个时辰前倒在自己剑下的那个兵卒,肖忆一定很想找到他,是他向肖忆报信说钱弋浅形势危殆、需要上梁发兵增援榆中,可肖忆,是无法找到他了。  而当陈铸致力于分裂越野和游仗剑、游仗剑和钱弋浅的同时,轩辕九烨一直在游仗剑的耳边散布着有关肖忆的阴谋论,肖忆发兵增援榆中,反倒成为抢功劳甚至觊觎榆中,这样的罪名不是游仗剑刻意杜撰的,是轩辕九烨强加于他的。  肖忆和游仗剑闹起来了,要闹多大?闹多久?完全受轩辕九烨的调控。  从这一夜往后,榆中县何去何从,便完全掌握在轩辕九烨心间。  甚至不止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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