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顺皇后 - 【写作素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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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细品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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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 子
　　 新年的京城总是这么冷，这么大的风。好了，终于这空荡荡的储秀宫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会在有人来了，宫里宫外都在庆贺新君的登基大礼，谁还会想起我。即使想起来，也会望而却步：宫里还有圣母皇太后！我夫君的生母，我的婆婆。她给了夫君的生命，却又一手夺去了他宝贵的生命。她或许忘记了，以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够成为如今以天下养的太后，皆是源自我的夫君。那个如今孤孤单单躺在景山寿皇殿楠木棺材的同治皇帝——爱新觉罗·载淳。他还那么年轻，不过一十九岁的少年天子。
　　 我，阿鲁特·燕燕。如今被人称作嘉顺皇后了，我的阿玛是阿鲁特·崇绮是同治四年的头名状元，本来我大清自立国以来的状元都是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汉人来折桂的。可是到了阿玛那一年文字实在是出色，因此也就有了‘以文为冠，何论满汉’的谏意。也就有了阿玛状元及第的荣耀。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看见阿玛寒窗苦读的身影。阿玛之所以如此刻苦，只是因为当年玛父（满文意：祖父）军前失利，贬斥的前情。
　　 我的嫡亲额娘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外玛父是俗称‘铁帽子王’的郑亲王，也就是当年文宗皇帝留下的顾命八大臣之一。后来额娘过世以后，阿玛续娶了瓜尔佳家的女儿，也就是我的续额娘。额娘的记忆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还是那样和蔼，那样慈爱。现在的额娘也是疼我的，至少在我入宫以前，额娘都把我当作亲生的一样。
　　 选 后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三年前的选后大典。我们这些旗人家的女儿是不能私自婚配的，三年一届的选秀是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大事。那年选秀，我还记得是在‘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和小姑姑一起被阿玛送到神武门候选。其实我知道那时阿玛和玛父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如果我和小姑姑都被选上，固然是好。家道亦可复兴。如果双双落选，那玛父和阿玛的心血也就是全白费了。在内务府大臣的引导下，我和小姑姑一起到了御花园的钦安殿等候两宫太后和皇上的到来。在等候的时间里面里，我看到了另外几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姑娘。有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了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看到她我忽地记起来她就是被圣母皇太后看中的富察家的小女儿，年方十四岁的月莲。还有一个极美的姑娘，听额娘说过，她是在我们这群最后入选的十名秀女中容貌最美丽的知府赫舍哩·崇龄家的小姐。那双亦嗔亦喜的眸子真是吸引人的注意。
　　 说是十人，最后留下的只有我和小姑姑，富察氏，赫舍哩氏和另外一位姓西林觉罗氏的姑娘。很快的，我发现两宫太后和皇上离开了片刻。都说是到离此不远的漱芳斋商量皇后的人选去了。我知道，我选上皇后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我今年都十九岁了，比皇上还大了两岁。皇上怎会愿意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个‘姐姐’呢！若不是念在我参加初选时的年龄在十六岁，早就被撂了牌子（撂牌子意指落选）。论容貌，看见赫舍哩和小姑姑，我就自惭形秽了。而且富察氏又是圣母皇太后最看重的姑娘。圣母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哪有儿子不向着生母的。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属虎，而圣母皇太后属羊。若是我做了皇后，岂不是羊如虎口！即使人说是皇帝娶亲，只要不和皇帝相冲就不妨事，但是谁都知道圣母皇太后最忌讳这个。即使唱戏的戏词里面有了‘羊如虎口有去无回’的话，都要生气。何况是娶媳妇！
　　 很快，皇上陪着两宫太后过来了。“皇帝。”圣母皇太后将那柄象征皇后身份的羊脂玉如意递给皇上：“现在遵照祖宗家法选立皇后，你看中谁就把如意给她。”
　　 玛父曾经是正二品的品敕，是我们这五个人中阿玛的官位最高的，所以小姑姑站在了第一个。接下来就是赫舍哩氏，富察·月莲的阿玛和阿玛的品敕一样，我们俩站在一起。我也就有机会仔细看看她：娇憨的圆脸，眉目如画，难怪圣母皇太后这么喜欢她。皇上捧着玉如意看也没看小姑姑就走了过去，我看见皇上一再地看向赫舍哩氏，心想若是选她做皇后，一定是我大清立国以来最美的一位皇后。可是皇上仍旧没有把如意递给她，而是径自走到我们这边。皇上果然是个仁孝的天子！看来圣母皇太后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果然无人能敌，即便是母后皇太后也不例外。母子连心呢！就在我愣神地一瞬间，皇上微笑着把羊脂玉如意递给了我：“接着！”
　　 “是！”额娘教过我的礼节现在用上了，脚上穿着的花盆底让我不能马上跪下谢恩。捋了捋衣摆，我轻轻蹲了下去请安，然后才一手扶地跪下：“奴才阿鲁特氏谢皇上两宫皇太后天恩！”
　　 “这个给富察家的女儿。”我隐隐听见母后皇太后在吩咐恭亲王的福晋。接着就看见恭王福晋拿着一个红缎绣花的荷包过来递给了我身边的富察月莲：“恭喜！”正要转身，又轻声提醒了失神的她一句：“谢恩！”
　　 富察月莲如我方才一样的谢恩，就在这一刻我看见圣母皇太后不和任何人招呼，一个人自顾自出了钦安殿。“去养心殿！”这是我听见母后皇太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现在我还隐隐记得那年大婚入宫时的情形。听额娘说我和皇上的大婚，是继高宗纯皇帝（即乾隆）八旬万寿以后京城最大的盛典。
　　 那天在钦安殿选为皇后以后，我就没有坐阿玛的车回家，而是由内务府摆全副的皇后执事回到家里。家中从玛父阿玛额娘开始都在家门口跪接，我连回礼都不行，只能最多点点头算是回礼。我自幼的贴身丫头二妞也换成了内务府派来的宫女侍候，家中上下都由乾清宫班上的侍卫把守，家中很少有客来。即使是阿玛也只能是数日一见，还要阿玛穿全套的官服行叩拜之礼才可以。几次想和阿玛说说话，看见那些宫女们也只好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最疼我的阿玛跪拜，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倒是额娘和我大嫂能够天天见面，却仿佛命妇入宫谒见皇后一样。每日两次‘尚食’（吃饭）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我一人坐在正位，膳食由厨房出来以后，有丫头们递给大嫂，大嫂再捧给额娘，额娘一样样放在桌上，然后就侍立在一旁，直到我吃完为止。我不忍心额娘和大嫂久站，因此每次我都会吃得很快。可是每顿都有大约二三十样菜单单传菜的时间就很可观。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如芒刺在背，我和阿玛额娘的亲情，尊卑在那时就已经注定：我是皇后了，是一国之母。只能在这样仪注的约束下保留那点少的可怜亲情。
　　 从立后那天回家以后到大婚以前的半年时间我没有出过二厅一步，不少事情都是听额娘说的：富察月莲，就是几乎成为皇后的那位姑娘被敕封为慧妃，赫舍哩家的小姐封为瑜嫔，我的小姑姑封为了（王旬）嫔，西林觉罗氏封为瑨嫔。阿玛因为我的缘故被封为了三等承恩公，而且阿玛这一支的阿鲁特氏家族成员也从下五旗的正蓝旗抬至了上三旗的镶黄旗。本来是有这种一大家子都可以‘抬旗’的恩典的。可是因为玛父太心急，在我被立为皇后的那一天非要和阿玛一起上折子谢恩（从来只有皇后之父可以谢恩，赛尚阿属于僭越），被圣母皇太后斥为‘瞎巴结’。所以只有阿玛这一支，也就是阿玛和我的哥哥们被抬入镶黄旗，玛父仍旧隶属于下五旗的正蓝旗。
　　 到了九月九的重阳那日，就到了抬妆奁的日子。那些桌椅几案都是由两广总督和粤海关监督事先办好，送到我家的。那些紫檀家具到家以后，大家都是万分小心只怕碰坏一点。不单单因为那是皇家之物，要万分小心。额娘也事先交代了，那是我的妆奁，为了吉利更为了日后我和皇上的美满姻缘，也要完完整整，圆圆满满的。
　　 我和皇上大婚的吉期定在了九月十五，但是一切的仪典都是从九月十三的半夜就开始了。在九月十三发完妆奁以后，我在家就等着做新娘子了。不知道天下的新娘子和我是不是一样的心情：忐忑不安，有着一丝疑虑，更有着一丝期翼，更有无数的担心。毕竟我是要做大清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定要有统率六宫的威仪。皇上，我的夫君。性情怎样呢？听阿玛说过，皇上有点顽皮，更有点不爱读书。将来我一定要辅佐他成为一位明君，名传青史。更有一点和旁人不同的：我的小姑姑被封为（王旬）嫔了。我和小姑姑是一起长大的，虽然她比我还小两岁，但我还是叫她做姑姑。可是一旦入宫以后，她便要改口叫我做娘娘或是主子了，还要日日侍奉中宫起居。这该怎样才好呢？
　　 无论我是怎样的心绪，凤舆还是在那一刻准时到达家门。大婚的礼数是满汉和参的，本来在民间的迎亲是应由新郎亲迎新娘的。但是到了我和皇上的大婚时就不行了。因为皇上是天子，我即便身为皇后也要跪迎。哪有新娘子在新婚时下跪的呢？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用一柄龙形的如意，由皇上用朱笔在上面御笔书写一个龙字，放在凤舆之中压轿，也就有了‘如朕亲临’的意思！
　　 前来迎亲的两福晋即皇上的两位婶母：惇王和恭王福晋；还有八命妇。这八命妇本来都要求是一品夫人的，可是既要结发又要子孙满堂，而且年纪也不能太大，便只好由二品来充数了。
　　 十位福晋命妇在正房谒见过我以后，就开始侍候梳妆了。看得出来，他们事先已经约定好了。这个差使由崇厚的夫人来担任，她给我用的脂粉都是我没见过的。看出我的疑虑，她向我解释道：“这是崇厚出使法国时带回的。粉是水粉，和江南的鹅蛋粉不同：抹在脸上片刻就干，又白又光又匀。接着就是梳髻，梳的是双凤髻，一边一只双喜如意碧玉簪。
　　 到了九月十四的子初一刻，凤舆就要从家里出发了。由宫女扶着出门时，我看见在门口跪送的阿玛额娘的眼圈红红的，以后想再看二老就不是这么容易了。既是现在在家我也不能轻易和阿玛还有哥哥们见面，但是我们仍就是一家人啊！进得宫去我就是皇后了，在也不能有承欢膝下的时候了。
　　 上舆的那一刻，我看见有无数的身穿红缎绣花褂子的校尉举着宫灯在外等着凤舆起驾。那灯光逼得九月十四将满的月亮也黯然失色。两位亲迎的福晋没有坐轿，她们按照满洲的旧习俗穿着銮仪校尉的服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异常。
　　 我安然坐在凤舆中，全副的皇后执事，旌旗宫扇，平金绣凤在三百对宫灯的引领下往紫禁城的皇宫大内而去。在不闻一丝咳嗽和异响很久以后，听到午门——五凤楼钟鼓齐鸣。我知道，我已经从大清门入宫了。
　　 凤舆在乾清门外经过一盆炭火后稳稳当当的停好，依旧是两位福晋和八位命妇以及无数的女官护持着我下轿。惇王福晋在我把手中的苹果交给护持女官以后，将一个用红绸封口的金漆木瓶交到我手中。事先她就告诉过我，这里面盛着特铸的‘同治通宝’的金银钱和小金银锭、金银小如意、红宝石以及杂粮米谷，被称作‘宝瓶’。六对藏香体炉引领着我走过象征‘平平安安’的马鞍和苹果，就到了交拜天地得时刻。我记得我和皇上在密不透风得鼓乐引领下交拜了九拜，我们成了结发夫妻。
　　 接下来的礼节实在太多，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吃象征‘子孙饽饽’的饺子。那天煮子孙饽饽的礼王福晋，饺子一下锅就被捞起来，我和皇上吃的时候还是生的。咬了一口就赶紧吐了出来，被她们藏在了被褥下面。据说可以早生贵子。吃完子孙饽饽以后，皇上仍旧到偏殿休息，因为福晋和命妇们要再次给我上头。仍就是崇厚夫人司职！她们管这叫做开脸：先用棉线绞尽脸上的短发和汗毛，然后用剥了壳的煮鸡蛋在脸上推过。这一样功夫讲究的是发肤之间黑白分明，鬓如刃裁的妇人颜色。象征少女的双凤髻也被重新梳成了无碍枕上转侧的‘燕尾’髻。
　　 皇上再次进来了，不知是喜气还是腼腆。我看见他的脸红红的。“五婶，六婶，辛苦了。”他笑着虚扶了扶两位福晋。
　　 “借皇上的喜气，一点不累。”惇王福晋向恭王福晋道：“咱们跪安吧，让皇上和皇后休息了。”说完，她们微微福了福领着众命妇退出了坤宁宫的新房。
　　 皇上看了看众宫女太监，吩咐她们也退了出去。“累了吧？”这是他对我说地第一句话，挨在我身边坐下。我也可得以看清我的夫君，他真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天子，丰神俊朗卓然出众。“这样盯着朕看，看什么呢？”
　　 我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吱声。“朕早就听说你是个才女，背首唐诗给朕听听？”看出我的羞涩，他笑道。我看了看他，清澈的眸子那样真诚。点点头，清清嗓子道：“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哦，杜甫的《秋兴八首》。”皇上笑道，一对结发侍卫在殿外的廊上击着檀板用满语高唱‘合卺歌’。
　　 “是！”我点点头。“接着背下去。”他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我。“……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照朝班。……”我轻声吟诵着。窗外的‘合卺歌’不知什么时候唱完了，他的眼神也变得热烈起来。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新 婚
　　 我和皇上大婚以后，皇上就要亲政了。这在民间就是俗称的‘大登科后小登科’，每每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形，总是有一种甜蜜的情愫萦绕在心间。
　　 我们是九月十五的大婚，过了不久就有一件大事在等着我们。“额娘吉祥！”那天早上循例去给居住在钟粹宫的母后皇太后请安，母后皇太后为人敦厚，极为体贴我和皇上。我们都乐意亲近这位额娘。也就是因为这个，在大婚后我搬出坤宁宫，要在东六宫找一处做为日常起居的寝宫，皇上和我不约而同的看中了承乾宫。承乾宫距离钟粹宫最近，慈荫庇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样，入宫这些日子习惯了吗？”额娘笑眯眯地望着我：“皇上对你好吗？”
　　 “劳额娘惦记着，皇上对我很好。”我腼腆地一笑。
　　 “十月初十是你皇额娘的寿诞，你们小夫妻要记得提前给她磕头啊！这可是她的好日子，当初给你们选大婚日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今年有你们双双给她磕头，她肯定高兴。”母后皇太后道。
　　 “是。”我点点头，都说这位额娘心地仁厚，当初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极得先帝和众嫔妃的爱戴。于今看来，额娘真是不枉她的徽号‘慈安’，真真的慈爱安详。
　　 “皇上回来了。”回到自己寝宫不久，就看见皇上只带着近侍太监小李来了。“嗯。”皇上笑着坐下：“今天到哪里去了？”
　　 “去给母后皇太后请安了。”我接过宫女端来的茶亲自捧给皇上：“额娘说，皇额娘的寿诞就到了。”皇上笑着接过，看了看周围的近侍。小李会意，带头行礼后便带着他们下去了。
　　 “皇额娘喜欢听戏，到时候要好好的点几出好戏让她高兴高兴。”他拉着我在身边坐下：“朕早就听说你的大字写的好。本朝的皇后还没有精通翰墨的，什么时候写一副好的大字，朕命人裱起来。就挂在乾清宫里，让后世的子孙好好看看。”
　　 “臣妾那两笔字如何拿得出去。”我笑着说道：“皇上难道就不觉得我的年纪……”
　　 “圣祖（康熙）的孝诚仁皇后也比圣祖大两岁呢！”皇上满不在乎地一笑：“朕在你入宫以前和大姐荣寿公主最谈得来，大姐也是年长朕两岁。当时朕就想将来选后，一定要选一个可以帮朕的皇后。有什么事朕可以和她商量着办，也可以帮朕匡正一些过失。燕燕，你愿意帮朕么？”
　　 我这才明白，皇上虽说是这世上最富有的人其实也是最孤单的人，身边除了宫女太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大姐指婚给六额驸之子志端，可是谁知道成婚没多久志端就因为痨病加重而过世了，年纪轻轻的大姐也就居孀守寡了。“你是我的皇上，我的夫君。我不帮你谁帮你？”
　　 “忘记告诉你，皇额娘寿日的时候，大姐和二姐荣安公主都要来给皇额娘拜寿，那时你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你要替我好好安慰安慰大姐。”皇上拉着我的手：“就要亲政了，很多军国大事都要朕一个人来办。还有那么多上书房的功课，想起来朕就害怕。有了你在朕身边，朕就安心多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本来的不怕嘛。”我笑着看看案上的金自鸣钟：“该去长春宫给圣母皇太后侍膳了。皇上……”
　　 “朕要去看看瑜嫔，晚上就不过来了。”皇上不好意思地一笑，似乎担心我会生气。
　　 “万岁爷是该到别的宫里去走走，就是慧妃那儿也该多去坐坐。要不冷落了她们，就是臣妾的不是了。”我笑着给他整理着衣饰。也许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我不该这样的大度：才在新婚就把丈夫推倒别的女人那里。但我是皇后，是六宫的表率。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和典范，即使自己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表露出来。何况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不也和我一样是皇上的妻子吗？我们的和睦，才能让皇上省心，可以专心处理一切繁难的军国大事。有道是家和万事兴！
　　 皇上满意地一笑：“记得你还欠朕一幅大字的，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写。”“是。”我笑着送他出门，看着他的背影我心满意足，虽然皇上不止有我一个妻子，可是我们和世间的少年夫妻都是一样的。
　　 圣母皇太后的千秋节就到了，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热闹。只是多了我们这些新入宫的后妃们越发显得花团锦簇了。为了迎合皇额娘喜欢看戏的心情，皇上特地下旨命内务府的官员传来京中有名的乱弹（指京戏）进宫演戏。皇额娘看得很高兴，我们这些陪侍的人也为之高兴。
　　 我也有机会和两个大姑子，即荣寿固伦公主和荣安固伦公主好好相聚一刻。荣寿固伦公主本是六叔恭亲王的长女，因为六叔在辛酉年诛杀顾命八大臣有功，再加上大公主的确得到了两宫太后的喜爱，便特旨封为了固伦公主。与中宫皇后所出的公主一样的封号。荣安固伦公主是先帝的丽妃所出，她是万岁爷惟一的同胞。先帝只有荣安固伦公主和万岁爷这么一儿一女，念及此荣安公主也被封为了固伦公主。荣寿公主与我同岁，荣安公主比我小一岁，但是我是皇上的妻子，便和皇上一样通通叫她们做姐姐了。和大公主相比，荣安公主和我更谈得来，她不像大公主那样有棱角随和而娇憨，及好相处。皇上常说她和她生母丽太妃一样温柔随和。
　　 唯一让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是皇额娘点的那些戏，让我不敢看也不能看。《翠屏山》是讲的水浒中的潘巧云和海蓍蓠私通的事情。皇额娘是以天下养的太后啊，怎么可以看这些淫邪的戏剧。自幼在家时，阿玛就教导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女子之德。可是这么多人在这里，我身为皇后是不能贸然离席的，只好看着别的地方。除了戏台意外的任何地方。后来，有人告诉我圣母皇太后看见我这幅模样，很不高兴。我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不该我看的不该我听的，坚决不能看，不能听。
　　 遭 斥
　　 那年冬天也和现在一样冷，那是我进宫后的第一个冬天。冬至是大节，向来有冬至大于年的说法。皇上是天子，也就是父天母地，所以冬至祀圜丘夏至祭方泽。以前的祭祀大典都由六叔或是别的亲贵大臣代祭，今年不一样了。万岁爷就要亲政了，皇太后和六叔等亲贵大臣商议以后，决定从今年开始祭祀大典都由万岁爷亲自祭祀。‘以严对越，而昭敬诚’嘛！
　　 祭祀以前会有三天的斋戒，前两天的斋戒皇上要独宿在乾清宫东面的斋宫，最后一天宿在天坛成贞门外的斋宫。那是我们大婚后的第一次分别，走的时候他再三嘱咐我，等他回来的时候一点要在养心殿的寝宫看见我。我明白他的心思，便答应了。
　　 皇上那天回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养心殿。民间的百姓多是羡慕深宫的天家富贵，可这在深宫的人最是羡慕民间的自由自在。皇上由天坛回宫的路上隔着御辇看到了京城中的九城风光，百姓们自由地生活。这在以前的岁月中是不可能看到的，回到宫里到钟粹宫和长春宫给两位额娘请安，难免不会说道这些。额娘也愿意听这些，尤其是自己的爱子第一次经历这样重要的大典，居然能够不失礼数的顺利完成，身为母亲自然是万分的自豪。因此，那天皇上在两宫额娘处坐了许多时候方才回寝宫。
　　 “万岁爷回宫了。”我第一次和他分开，终于领悟到《诗经》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看到他，就和民间的夫妻一样，要仔细的看看他的脸，想知道在这么久的日子里，他是不是有了改变。但是我毕竟是皇后，身边又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不能和他那样毫无顾忌地盯着我的脸看。只好避开他的平视，摆出统率六宫的威仪。轻巧娴熟地迎上去请了一个蹲安。
　　 “早就回来了。”他依旧是那样无所顾忌地盯着我看。“伺候皇上更衣。”我清清嗓子，吩咐了一句。我知道若是不这样引开他的注意，他会一直盯着看下去。根本不会理会自己还穿着厚重的龙袍。
　　 “喳！”小李先自答应了，马上带领四个‘执事太监’跟着皇上，走向西暖阁三希堂后面的梅坞，皇上的更衣之处伺候皇上更衣。
　　 “两位额娘都吩咐了，今日不用我侍膳。我得好好歇一歇。”他一面扣着枣儿红缎面的白狐皮袍上的盘花领扣，一面走出来：“小李，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奴才已经去看过了，有关外进的银鱼、野鸡；甘肃进的黄羊；安徽进的冬笋；浙江进的醉蟹；奴才让他们预备了一个头号的火锅。”
　　 “好！”他笑着坐下，看着窗外彤云密布的天空：“‘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你通知膳房，等皇后侍膳回来，再传膳。那个温火膳我可不吃。”
　　 “是！”小李不迭地答应：“今天皇后主子是到钟粹宫侍膳。”
　　 我正把一盏莲子茶端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口：“你别那么胶柱鼓瑟的。额娘让你回宫，你就跪安。今天早点回来，别让我挨饿。”
　　 “说得那么可怜！这两天吃斋怕是真的饿着了？”小李去了御膳房传话，其余的宫女太监也都离得远远的。我方才低声笑道。
　　 “可不是，今天我可要好好补一补。”
　　 其实钟粹宫的皇额娘每次都会催我回宫，我知道她是体恤我体恤皇上，好让我们小夫妻团聚。我却始终觉得身为儿媳孝敬额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每次一定要尽礼总不愿先走。或许这会害得额娘不能慢慢享用了。可是今天我不想拂逆额娘的旨意，更准确的说是不愿让她久等，额娘开口一催，我就跪安了。带着宫女们回到养心殿，顺从他的意思变通了平常传膳的那套规矩，只留下两个贴身宫女在身边侍候。廊下让小李伺候着，我陪着他，低斟浅酌笑语不断，用了一顿十分称心的晚膳。
　　 “过了年，我就要亲政了。”晚膳后，我们相依着坐在暖炕上，没有第三个人。只有我们夫妻。他把玩着我的耳坠：“我想重修圆明园，一来刻意向那些洋人证明我大清国力只强盛，你们烧掉了一个，朕还可以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二来，长春宫皇额娘管得实在太紧了，经常为了一些小事为难你。我不想你受委屈，有了圆明园，皇额娘有了消遣的地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朕幼年是在圆明园长大的，园中的风景也是时刻难忘。”
　　 为了慧妃不得皇上宠爱的事情，我的确被圣母皇太后不止一次的训诫过。为了皇上和太后的母子关系，我从没有把这些话向他说过，他仍就知道了，还替我设想得如此周全。既然这样，就是受再多的委屈我也愿意。这不到了年下，宫内便有了许多的礼节，从更换宫中的摆设到侍奉两宫太后的‘曲宴’都要我这个新妇来操持。我正在惴惴不安，生怕一个不好又被皇额娘责备。听了他的话，我便增添了无穷的勇气。不再害怕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他看出我的失神。“皇上要重修这圆明园，必定需要大笔的银钱。只怕这……”
　　 “朕早就想到了。大婚时候，内务府不少的官员都捞了不少钱。这回朕非要他们掏出来不可。”他自信满满地说道。想了想又道：“我还要和六叔他们商议一下，给两位额娘的‘交进银’（年例）也该加了。以后添了皇孙，赏人的地方多着呢。”
　　 “皇上说皇……”话刚要出口，我忙忙忍住了。低下头红着脸一笑。“害臊了？”皇上揽过我的肩：“咱们给额娘加了不少‘交进银’，要多添几个阿哥和格格才能赚回来。”
　　 “主子，长春宫圣母皇太后宣您过去。”二妞走到我身边轻声道。
　　 每次一听到长春宫的宣召，我的后脊梁就开始冒冷汗。圣母皇太后那张冷冰冰的脸马上浮现在眼前，鄙夷的神色让我不寒而栗。“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听说慧妃去了长春宫。”二妞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还是快去吧。若是晚了，太后又要……”
　　 “嗯。”二妞一句话提醒了我，我赶紧换了衣裳匆匆出门。以前就知道圣母皇太后偏爱富察月莲，她没有被立为皇后，皇太后甚至比她本人更加不平。还在我和皇上新婚不久的时候，就因为皇上和我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和慧妃在一起的日子甚至落在瑜嫔的后面，太后就责备过皇上一次。至于说我的次数就更不在话下了。不知道太后今天传我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奴才给圣母皇太后请安，额娘吉祥。”我极守礼节地给太后请了安。“皇后吉祥!”慧妃在一旁也向我问安。我点点头。
　　 “你入宫也有半年了，这宫中的规矩也该学得差不多了。皇上又刚刚亲政，你该体谅一点皇帝。让他多点工夫熟悉政务，不要总是缠着皇帝。荒怠了朝政，传出去算什么！亏你还是出身名门，连这点规矩也不知道。反不如比你小的慧妃。”太后冷冷说道。
　　 “是，奴才一定努力学习宫里的规矩。不让额娘操心。”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落下。
　　 “你知道就好。”太后看了看慧妃：“以后皇帝再和你说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他还年轻，有些朝政大事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大小可以替他拿个主意。听见了吗？”
　　 “奴才知道。”我赶紧答应了。一旁的慧妃满是同情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愉快，只是这位额娘实在是……
　　 “皇上驾到。”门外的话音普落，就看见皇上进来：“皇额娘吉祥！”
　　 “嗯，起来吧。”太后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和慧妃迎上去给他问安。他点点头。
　　 “你们下去吧。”太后看了看我们，我知道太后要对他说什么。便和慧妃蹲下跪安后，依序退出了长春宫。
　　 “主子，我其实没想和太后说什么。”回去的路上，慧妃低声说道：“是太后问起来我才说的，没想到太后会这样说。”同是女儿家，她也听懂了太后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你别说了。”我不想她难堪，若是我有一丝的怨忿即便她不说，她身边的这些人也保不住不说。“不怪你，不来是我不好。”
　　 慧妃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感，但是好感也说不上什么。如果说她们只是共同侍奉一个夫君的姐妹的话，我的姑姑（王旬）嫔对我也不像从前在家时那样了。倒是瑨嫔西林觉罗氏，是一个看上去笑语煊煊的女子，她和瑜嫔经常到我的承乾宫来。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还有不少话说，我因为皇后的身份，少不了有些架子摆在那里，她们倒不十分在意。
　　 “主子，您知道今天太后对皇上都说了些什么吗？”夜间二妞侍奉我归寝的时候，低声道。“什么？”
　　 “太后说，您入宫半年多了，还是不太懂规矩。让皇上不要耽误您学规矩，少往这儿来。慧妃到底是满洲旧家出身，规矩学的十分好。叮嘱万岁爷下了书房多往慧妃的宫里去。”二妞低低说道：“这些都是晚上万岁爷身边的小李过来给您请安后，亲口告诉我的。”
　　 我早就知道太后会这样说，我悉心学习宫中的仪制，是上至母后皇太后，皇上下至宫女太监都知道的事实。“万岁爷……”
　　 “万岁爷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养心殿以后忿忿说道‘她要我去慧妃那儿，我就偏不去！’”二妞看了看左右：“主子，太后为什么那么喜欢慧妃？不止是因为慧妃像太后当年，一样是西宫出身。您瞧慧妃多会奉承太后啊！太后见了她，没有不眉开眼笑的。您不如也学学慧妃，太后也就不为难您和万岁爷了。”
　　 “我是皇后，尊敬太后，孝敬太后是应该的。但是要我去阿谀逢迎，我不会！”自幼在家学的规矩礼制，我从来就不知道要去低三下四地讨好一个人，何况我是和皇上一样的天下之母。除了皇上，我的夫君我不需要向任何人逢迎讨好。
　　 “格格！”二妞无奈地跺脚。我们都没有注意在窗外有一个黑影潜伏了许久。
　　 微 行
　　 这么久以来，我总有一个能够颇为内疚的念头：若是没有我，皇上就不会独宿乾清宫，不独宿乾清宫就不会有天子微行之事，不微行就不会染上那一身重疾，没有重疾也就不会那么早抛下我去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该进宫，如果没被皇上选中，也许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了。可是我们是这样一对恩爱的夫妻，不论是在民间还是这深宫之中，我们这样的夫妻都是少有的。常听人说当年乾隆爷和孝贤皇后是恩爱的夫妻，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和我的万岁爷却的的确确是一对好夫妻。这样想来，心里就越发的难过。天妒佳偶是一定的！
　　 深夜露重，我常常夜不能寐。说出来谁也不信，我和万岁爷是新婚的夫妇，在民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可是因为圣母皇太后偏爱慧妃富察月莲，不让皇上与我亲近，皇上又不愿亲近慧妃。赌气之下，索性包括瑜嫔，我小姑姑和瑨嫔在内所有的嫔妃都一概不理，一人独宿在乾清宫里。而我就和深居冷宫的待罪嫔妃一样形单影只，一个人住在承乾宫里，这样下来难免会有失眠之说，也就不慎感染了风寒。虽然没有卧床不起，太医每日请脉写方子，也有了三四张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经久不见的万岁爷听说我病了，忙忙从乾清宫赶来。近来少于问候的内疚，他拉着我的手：“瘦了好多！”转眼看着身边侍候的二妞等宫女：“你们是怎么侍候皇后的，都不怕朕的板子是不是？”
　　 “皇上别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想他生气支开了宫女们，只留下二妞在一旁。“皇上用茶。”我把一碗刚刚沏好的龙井新茶递到他的手边。
　　 他慢慢喝了一口：“你阿玛的差到了，知道么？”“我在宫里如何知道？”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作为皇后我是唯一一个在皇上面前能够和皇上平起平坐的人。除了日常的礼节以外，他都会在旁边给我留下位子。“总是替阿玛谢万岁爷隆恩罢了。”
　　 “这是阿玛的运气好。若不是有这么个缺，就是想给这个恩典也给不了。”他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你还是换间屋子住吧，这儿不好。”不知道怎么会说起这个话题，当初我们一起看中的承乾宫就是因为这儿挨着母后皇太后的钟粹宫近，母后皇太后对我的疼爱，他是知道的。
　　 “万岁爷觉得有什么不好么？我只得挺好的。”我微微笑道。
　　 他显然不会深谈这个：“你觉得好就成，我只是随口说说。”他发现炕几上有我一人消遣时看的历代后妃列传，便拿在手里翻了几页：“你觉得历代的哪位贤后最值得效仿？”
　　 我仔细想了想：“值得效仿的贤后有很多。比如唐太宗的长孙皇后，明太祖马皇后，成祖徐皇后都是有名的贤后。”“那本朝呢？”他一双星眸望着我。“高宗纯皇帝的孝贤皇后！”我脱口而出。
　　 他笑起来：“我最喜欢这位爷爷，得享遐龄又是十全武功。小时候阿玛就说我是个有福之人，将来我也要这和这位爷爷一样，做八旬万寿。”
　　 我笑而不语，他八旬万寿之际不知我是不是还在世。若是真的，就是这世上最长久的天家夫妻。这可是最难休得的夫妻了。
　　 二妞端来了四样小厨房做的精致而清淡的宵夜点心，都是他最爱吃的。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这比朕前些日子在宫外吃的，好多了。”
　　 “宫外？！万岁爷又……”我吃了一惊，他微服私访的事情我听小李隐约说过，不敢当真。没想到被他自己说出来：“万岁爷万乘之尊，千万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外面的事情臣妾不懂，只是担心这些事若被圣母皇太后知道，或是言官们知道，又要惹出一场事情来。”
　　 “不说这个了。”他摆摆手。“万岁爷，已经过了二更宫门就要下钥了。”二妞这样请示，我明白她是在问他今晚是不是歇在我这儿：“再等等，不急。”
　　 他顿了顿：“算了，我还是回去了。要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这个世上能够让我的夫君，当今天子顾忌的人除了她，会有谁！何况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我少看她的脸色，少被她的冷言冷语所伤害。
　　 “我送万岁爷出去。”“不用了，你身子还没好。仔细又受了风。”他头也不回走到门口，叮嘱代我送出去的二妞：“好好服侍你主子，再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明白他不回头的原因。他会硬不下心走，我多想留下他和他说说话。可是这深宫之内有多少事情竟然连我们这做皇帝皇后的都不能作主的。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让我搬个地方住！承乾宫虽然是东六宫里面很有名的殿宇，但是似乎居住在这里面的后妃几乎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明崇祯皇帝的宠妃田贵妃宠冠六宫，却是红颜早逝；顺治爷的董鄂妃，也就是孝献皇后盛年早夭，还有万岁爷的嫡亲祖母孝全皇后就是因为和婆母孝和太后不合，大正月里暴崩在这承乾宫。他正是担心我会这样，便有了那样的建议。谁知道竟然是他先我而去，做为夫君他为我设想得已经极为周详。若是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一定会依着他，也就不会顾忌圣母皇太后的盛怒。那样也就不会有他的流连于花街柳巷而染下重病不治而亡的憾事了。
　　 “主子，听说万岁爷在养心殿发脾气了。要把六王爷的爵位罢黜，改封为郡王。还赌气说要把皇位让给六王爷来坐，把文祥大人吓得旧病复发，在养心殿召对之时厥了过去。两宫皇太后正把万岁爷召到长春宫去问话呢！”二妞从小李处知道了今天在养心殿发生的大变故，不无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样的瞻前不顾后一定会闹出大乱子。皇太后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六爷家的瀓贝勒常常和万岁爷一起出宫私游，这回被六爷知道了。六爷上了一道折子，劝谏万岁爷不要在外滥游，言辞过于激烈。又让皇上多上书房，万岁爷气得发了脾气。就这样了……”二妞如是说道。
　　 “万岁爷的确需要人劝劝。”我始终觉得万岁爷是一个好皇上，只是性情过于执拗加上皇太后加诸于他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有些是他根本办不到的，所以不少时候便有了自弃的念头。
　　 二妞想了想：“其实万岁爷最听主子的话，若是主子劝劝皇上，万岁爷一定肯听的。”
　　 “难道你还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可以劝万岁爷。只有我劝不得。”我无奈地摇摇头：“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很多时候他都是为了我才会有了私游之事。为什么要重修圆明园？就是为了我和他能够不再被人管着，我们能够在一起。别人不懂他不理解他，只有我最清楚他的难处。我能说什么，只是想万岁爷少受些责难。就是我受再多苦也愿意。”
　　 “可是主子和万岁爷这份心没人知道。”二妞担忧地看着我：“过些日子等荣寿公主进宫的时候，主子和公主说说话。大公主在圣母皇太后面前很得宠，她替主子说两句好话也就好了。总比现在主子一颗心悬在万岁爷身上却又不能相见要好得多了。”
　　 我沉吟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知道这件事只有自己所作所为真的能够得到圣母皇太后的首肯。就仿佛慧妃常常得到她的安慰一样。能够换来她的破颜一笑，我的孝心也就到了。遇 喜
　　 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不出意外，他（她）也该出世了。至少万岁爷不会没有子嗣，当初我们知道这个孩子来临时是那么高兴，可是我居然同时失去了他们父子。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那个赋予万岁爷生命的人造成的吗！
　　 “万岁爷，我……”羞涩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中的喜悦，成亲快两年了。因为圣母皇太后的干涉，我们夫妻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两个月。我知道他对我是七分爱三分敬，真正发自内心爱恋的是色冠六宫的赫舍哩氏·瑜嫔。可是这就足够了，我自认为也没有独占我们共同夫君的野心。
　　 “怎么了？”他笑着看着我：“什么事这样好笑？”
　　 “昨天太医来给我请脉，说我有喜了。”我低下头：“不过才有了两个月而已。”
　　 “朕要做阿玛了。”万岁爷眉开眼笑：“这下皇额娘再也不会阻挠咱们在一起了，含饴弄孙两位额娘一定很高兴。”
　　 “我也这么想。”我笑着看着他：“万岁爷就要做阿玛了，以后可不能不好好用功上书房了，要不将来阿哥要笑话万岁爷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这算忠谏？！”他搂着我的肩：“你这状元家的格格，要是将来不把咱们的阿哥教出一个状元之才来，看朕怎么罚你！学习魏征啊！”
　　 “万岁爷总该给阿哥格格们做出个榜样来才行啊！”我的脸红透了。
　　 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将来让阿玛来教他们读书。阿玛可是熟读经史的蒙古状元哦！又是自己个的外孙一定格外尽心，朕要让那些洋鬼子们看看。朕的大清国的皇子们个个都是栋梁之材。让他们谁也不敢小觑咱们。”
　　 “阿玛会惯坏他们的！”我不依道。“都说朕的皇后不苟言笑，怎么看也不像啊！”他戏谑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好好休息，朕不能经常来看你。你们母子都要给朕好好的！”
　　 “是，我知道了。”我答应道：“这些日子虽是小阳春的十月天气，万岁爷也别贪凉。仔细着凉了。”
　　 “小李很仔细地服侍我。”他仔细地看着我，不知道下次这样的相聚是什么时候了。
　　 听从皇上的话，我搬去储秀宫住了。储秀宫是当年圣母皇太后诞育万岁爷的宫殿，可以说是圣母皇太后的发迹之地。自从知道我怀孕以后，圣母皇太后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我知道她又在替慧妃忿忿不平，可是现在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想着我的孩子，我和万岁爷的第一个孩子！请示了两宫皇太后以后，我就搬到储秀宫来了。
　　 “皇后吉祥！”小李很少一个人来我这里：“万岁爷命奴才来给主子请安。”
　　 “万岁爷好吗？”我的肚子还没有出来，丝毫看不出怀孕的迹象。小李似乎有难以启齿的隐情，二妞警觉地出门看着。
　　 “主子听了奴才说的千万别着急，万岁爷本来不叫奴才说的。可是还是让主子知道为好，这才命奴才过来的。”小李吞吞吐吐地样子急坏了我：“万岁爷怎么了？”
　　 “前些日子万岁爷从宫外回来以后，就有点伤风。身上又起了疹子，一些日子都不见消散。传太医请脉以后没说什么，服两剂散风的药也就好了。谁知道这些日子又有了，再传太医看来却说是天花之喜了。”小李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最后这两个字。
　　 “天花！？”我失声叫道：“怎么会是天花？”
　　 “主子千万别这样，圣母皇太后不许人说。”小李虽然知道二妞在外面守着是无碍的，但是心里的恐惧仍旧掩饰不住。
　　 我压抑着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太医看了怎么说，重不重？”
　　 “说是大豆，也就是痘子发的很透。已经让军机处明日拟旨来看，说是万岁爷天花遇喜要大臣们进如意和穿花衣（清宫礼节之一，凡遇喜事的标志）。”小李努力把好的一面都告诉我：“万岁爷说自己已经好多了，叫主子千万放宽心。”
　　 “我要去看看万岁爷。”
　　 “主子，万岁爷再三交待了。就是让您别去，怕对您和阿哥都不好。天花过人呢！”小李把他的话一一带到：“万岁爷特地向圣母皇太后请旨，叫慧妃主子去乾清宫伺候。说是慧妃主子会体贴照顾人。万岁爷私下说，她身子好是她的造化，要是不好以后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恩典。上一个好的谥号（指后妃死后的尊号）。”
　　 “怎么这样啊！又不是她的错。”我叹道。“主子，您就别心疼她了。您和万岁爷谁心疼过呢？”小李进言道。
　　 “胡说！”我断然打断他的话：“慧妃也是你主子，你如此出言不敬是不是看万岁爷和我的规矩松了？”
　　 “是！”小李见我动气，方才不敢多说。
　　 我见他这样心中不忍：“你回去替我和万岁爷说，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做好了给送去，我过些日子就去瞧万岁爷。”
　　 “是，奴才遵旨。”小李跪下叩头。“二妞！”我朗声叫道。
　　 “主子。”“赏小李一个荷包。”“是！”
　　 “谢主子隆恩！”小李笑嘻嘻跪下磕头。
　　 “回去好好伺候万岁爷，不许乱说话。见了慧妃也要尊重，她心里也有委屈。难道她愿意这样？你少胡来。”我朗声吩咐道。“奴才知道了。”
　　 小李如是说，我总是不放心的。这天午后，打听到慧妃暂回自己宫里洗漱更衣，便扶着二妞往乾清宫皇上的寝宫探望我的夫君。
　　 “万岁爷，皇后主子来探望您了。”小李撩起绣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还是那个丰神俊逸的少年天子，密密麻麻的痘疹几乎遍布了他面上所有的皮肤。眼睑上都是，肿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皇上吉祥。”我依礼问安。“坐到朕身边来。”他咧嘴一笑：“最近好么？阿哥还听话么?没有折腾你吧！早上李德立来请脉时，朕还问他你的身子。他说很好，让朕放心。”
　　 “是啊，我和阿哥都很好。就盼着万岁爷早日好起来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分散他注意力的话题。只希望能减少他的痛：“我一个人想了好久，总想让万岁爷给阿哥取个好名字。”
　　 他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朕是载字辈的，按照宗谱的排序，下一辈该是溥字辈了。名从人字边，这个可要好好想想。朕的大阿哥怎么能要内务府来起名，得朕自己想。对了，燕燕你也和朕一起想。一定要想个吉祥，响亮的名字。”
　　 “是！”我答应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皇上，您摸摸他在踢我。”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正好感受到孩子的动静。
　　 “真是个阿哥的。”他欣慰地笑起来：“就是朕现在一病不起也有了后嗣了。”
　　 “皇上，不……”我捂住他的口：“不会的，万岁爷会和乾隆爷一样过八旬万寿的。那时候咱们的大阿哥也是做爷爷的人了，万岁爷要看五世同堂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何必当真。”他握着我的手：“燕燕，你后不后悔做朕的皇后？”
　　 “不后悔！”我坚定地说道：“万岁爷是个好皇上，只是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我都知道，万岁爷都是为了我。如果可以，我愿意病的是我。我替万岁爷来痛。”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不枉咱们夫妻一场，也不辜负当年朕选你做皇后。朕的心事真的只有你懂。”他抚摸着我的发髻：“等朕好了，朕要做个好皇帝。咱们是一辈子的夫妻，一辈子不分开。”
　　 “是！”我的泪落在他的掌心：“皇上，这恩爱岁月地久天长。咱们做一辈子的夫妻。”
　　 立 诏
　　 万岁爷立过遗诏的，诏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让我们的大阿哥继承皇位的。这嗣君本来不会是如今的光绪皇帝爱新觉罗·载湉。他不过是万岁爷的七叔醇亲王爱新觉罗·奕譞第四子，可是他有个厉害的母亲，不是说七福晋的性情如何，而是这七福晋就是圣母皇太后的嫡亲妹妹叶赫那拉·荣儿。他和万岁爷不仅是嫡亲的堂兄弟更是嫡亲姨表兄弟。万岁爷的堂兄弟不少，但这两姨表兄弟却只有他一个。说亲近谁也及不上，就是这一点被圣母皇太后看中。不过说起来，除了万岁爷也只有他才和圣母皇太后最亲。可是我们的大阿哥是她嫡亲的孙儿啊，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当年的孝庄太后辅佐康熙爷那样，容纳我们的大阿哥呢？说到所有的过错，其实就是因为我这个皇后。我从进宫的那天起就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加上我数次忤逆她，她恨不得把我废掉。可我无怨无悔，我的夫君至少是爱我的。而且在夫君的五个妻妾中，只有我有过他的孩子。这一点谁也不肯能再有超过我的一天。
　　 在太医们的医治之下万岁爷的病始终时好时坏，太医们一会儿用良药一会儿又是热药，没有定数。虽然是这样，万岁爷还是没有被击垮。可是圣母皇太后说皇上生病日久唯恐耽误了军国大事，便要在万岁爷生病这段日子里，由两宫太后暂摄朝政等到万岁爷病愈再交还给皇上。母后皇太后如何会有这个心，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还会记得她的皇权。母后皇太后和我想的都是一样的：只是期望他早日好起来。
　　 “万岁爷，皇后主子来看您了。”小李在新加的一道帐幔外轻声禀道。这次是我不顾二妞的阻拦，强行要来的。时辰已是不早，可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宫女都在窃窃私语说他的病越来越重，腮上几乎都都烂出一个大洞来。据说腰上也烂出两个碗大的洞来，日夜不停的往外流着脓血。他虽是天子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够禁得住这样的折磨。
　　 掀开这道帷帐，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的心几乎沉到谷底，这么空荡荡而冷清清的屋子就是好人也会睡出病来，何况是我那重病的夫君：“为什么不拿点香熏熏？”我咽了口唾沫，问着小李。
　　 “万岁爷不让点。以前用过，后来万岁爷说不点反而好些，就没用了。”小李和二妞一起跟着我进来。
　　 “是我不让的。”他因为病痛而变得狰狞的面孔看得我心痛，我扭过脸去轻轻失去几乎落下的泪水，微笑着坐到榻前：“皇上好些了吗？想不想进些什么，我吩咐人做好送来。”二妞和小李知趣的退下，警觉地守在殿外。
　　 他摇摇头：“我觉得我这病是越治越多。李德立他们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一点用也没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千万放宽心，这样才能精心养病啊。外面的事情有六叔他们，宫里的事情有两位皇额娘，还有我呢。”我努力放慢着语调就怕一个不慎哭出来，惹他伤心。
　　 “这么久都睡在榻上，一定难看极了。想要照照镜子。”他望着我，那双眼睛还是初见时的光彩。
　　 平日里及其注重修饰仪容的他若是见到自己这副病容一定会惊痛得晕厥过去。“万岁爷，这病人是不能照镜子的，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轻轻说道：“等好了，让他们进两付好的镜子，万岁爷坐在镜子前，我伺候万岁爷梳辫子。”
　　 他大概知道什么，也不坚持。定定看了我许久：“我倒没什么可以牵挂的，只是担心你和大阿哥。将来我一旦不在了，谁能护着你们母子呢？我额娘是那样的不喜欢你，钟粹宫额娘就是想护着你们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一个人躺在这里想了这么多日子，总要给你们母子留下点什么足以保护你们才行，趁着这会儿还能说话我已经悄悄写了一份遗诏交给李师傅。将来一旦朕不在了，你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受人欺负。”
　　 “万岁爷！”我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在他的枕边：“都是我不好，才让你这样的。你还是这样为我着想，我……”
　　 “既然知道是你不好，就该自裁以谢天下。”身后传来冷酷地声音，我和皇上几乎在那一刻同时吓掉了魂，圣母皇太后怒气冲冲地站在绣帷边，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皇帝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迷惑你的丈夫。狐媚子，这就是你的状元家教。你这个妖妇！我们爱新觉罗家就是毁在你这个狐狸精的手上。”不止一次听过地斥骂又在耳边响起，我默默忍受着。
　　 皇上惊恐地望着他的额娘，不相信贵以天下养的皇太后就是这样仿佛民间的恶婆婆一般辱骂着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他的妻子，大清国的皇后。“额娘，您……”
　　 “都是你这不孝之子，当初不听我的话非要选这个狐媚子做皇后，要是立的是慧妃就不会染上这身病，都是这个狐狸精。”皇太后怒视着皇上。
　　 “请太后以皇上身体为重，奴才……”我轻声道。
　　 “来人啊，给我杖责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太后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在我的脸上，大声喝道。
　　 大清立国两百多年来从没有哪个皇后受过杖责之刑，不止我的尊严还有我腹中的孩子也不能受这刑杖啊：“我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堂堂皇后，按我大清律只能废不能打！”她不是要我用心学习规矩么，我熟读了所有的律典。大清律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一条。
　　 空气死寂一般的沉静下来，我看见万岁爷的脸色骤变。皇太后太阳穴旁边的青筋隐隐暴着，我突然记起来她是偏妃出身，因为皇上的缘故才得以成为皇太后。最为忌讳人说起嫡庶之分，但是话一出口我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我既然能立你，也就能废了你！”太后冷冷的一笑：“给我先打再废！”
　　 “皇额娘，念在皇后腹中怀着六个月的身孕，额娘就宽恕她这一回。”我的夫君在枕上向他的母亲替自己的妻儿求情。
　　 “哼！”皇太后抬起自己穿着花盆底宫鞋的左脚狠狠踹在了我微微隆起的腹部。“不！”万岁爷一声惨叫，厥了过去。“万岁爷！”我只知道我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随着一阵剧痛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同 归
　　 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是不是还会有我这样的皇后，我的夫君是皇上，我的儿子是大阿哥是未来的皇上，可是我在我的夫君和我的儿子相继离去以后所得到的封号仍就是皇后，嘉顺皇后。嘉顺，万岁爷大行以后我，诸臣给我上的徽号。说是大臣所请不如说是圣母皇太后给我的警告：顺从始可嘉！万岁爷在亲眼目睹了圣母皇太后狠狠踢了我的腹部一脚，看着浓稠的鲜血不断从我下体流出，终于明白我们的孩子再也保不住了。他那本来有些起色的病情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重创，本来已经灌顶的痘疮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了，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可怕的痘内陷。他也不用忍受那样非人的折磨，撇下孤苦伶仃的我一个人去了。嗣君是我夫君的堂弟，我的名分不过是皇嫂。从统率六宫的皇后成为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嫂，是不是还没有哪个皇后有我这样尴尬的境遇。
　　 大年三十那天宫外的荣安固伦公主府又传来噩耗：荣安固伦公主薨逝了。荣安公主和万岁爷是先帝文宗的唯一子女，和万岁爷自幼在母后皇太后处一起长大，姐弟情深。上年间下嫁一等雄勇公苻珍，夏天便传出喜讯。万岁爷病重时因为身怀六甲未能亲临探视，万岁爷崩势的凶信一传，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场。悲痛过渡，竟然早产胎儿夭折。说也奇怪，产后竟然和万岁爷一样得了天花，到了十二月二十八太医便不肯开方子。两宫太后临府视疾，她已经昏迷连一句‘皇额娘’都不会叫了。延到除夕早上咽了气。据府中来报信的下人言道，公主病中呓语，说是先帝相召命姐弟同行，一起相随于泉台。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先帝文宗的骨血了。
　　 在这愁云惨淡的宫里，伤心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相拥号啕：丽贵太妃。我们两人的眸子肿得像桃儿一样，即便是这样也要瞒着圣母皇太后。这一天是大年三十，她要讨个吉利！
　　 新年就这样伤心的过去，我每日拖着小产后虚弱的身体到乾清宫给我的夫君哭灵，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在这段日子里，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令我迁至养心殿西暖阁对面的体顺堂居住，说是便于守着大行皇帝，她早做什么去了，早一点让我住在这里陪着他，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我终于明白了，她是要命人更进一步的看着我，过了万岁爷的满月之期我就搬回了储秀宫，新君登基，我要给他腾地方。
　　 二妞每天看着我，陪着我。“主子，今天的小厨房为什么不给您供应膳食了？”
　　 我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每天都有份例的？是不是忘了。”
　　 “我问过了，说是圣母皇太后说要节省开支，把份例菜都给撤了。还好有承恩公（皇后娘家）府的例菜，主子用点吧。”二妞把阿玛和额娘命人送进宫的膳食放在我的面前。
　　 看着这些，我丝毫没有吃的欲望：“二妞，拿纸笔来。”我知道圣母皇太后想做什么，我已经无所谓了。若是我腹中的孩子尚在，我或许要考虑他的处境。现在不需要了，只有我一个了。我不用在想一切的顾虑了。拿出一张小小的纸片，我的阿玛额娘，唯一对不住的家人：“这却怎好？”小心翼翼地塞进食盒里，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看到。
　　 “额娘吉祥。”我再一次来到钟粹宫，给疼我的皇额娘请安。“你瘦了好多。”额娘握着我的手：“我听人说你都不肯吃东西，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呢？大行皇帝走了，你还要活下去。若是有个什么散失，叫额娘怎么心安？”
　　 “我进宫以来多蒙额娘疼爱，没有什么可以回报额娘的。只是想给额娘磕个头。”我跪在地上，磕了个诚诚挚挚的头。
　　 “若是当年大行皇帝不是听我的话，你们今日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额娘看着我，泪如滚珠。：“都是我的不是。”
　　 “额娘快别这么说，我和万岁爷谢您成全了这段夫妻缘分。”我再一次给额娘磕了头。
　　 “好了，回去歇着吧。好好吃饭，不许再胡思乱想。”额娘亲自送我出来。
　　 阿玛的亲笔回信我在晚间看到了，上面隐隐有着泪痕。字很少：“圣明莫若皇后！”
　　 我明白了，阿玛和额娘不再需要我担心了。我可以放心了。
　　 储秀宫外的风越来越大，刮着窗纸不住作响。我第一次不觉得孤独。我的夫君和儿子都在等我一起同去。万岁爷，你的病一定全好了。不用再害怕照镜子。你依旧是那个丰神俊逸的同治皇帝，你的星眸一定在看着我，还记得我们说过恩爱岁月地久天长吗？我没有给你写过一张大字，别担心我来了。万岁爷，咱们一家就要团聚了。你知道吗，那日圣母皇太后不是说要废了我吗？如今的宗人府宗正是五叔惇亲王（宗正即族长），皇太后向五叔说起这个，五叔说了一句：‘非大清门入者，不能废由大清门入者！’万岁爷，这不是戳了额娘的心窝子吗？额娘一定又是气得手直抖，青筋直暴，却无法反驳。新君即位，我上徽号是嘉顺皇后，慧妃晋封为敦宜皇贵妃，瑜嫔和姑姑，瑨嫔都被晋封为妃了。这和咱们都没关系了，万岁爷，你和大阿哥都等着我。荣安公主和她的孩子来了，我也来了。你知道我和二姐姐最谈得来的，这下好了。我可以和她做伴了，我们夫妻母子再也不用分开了。
　　 后 记
　　 同治皇帝去世不足一百天后二月二十，嘉顺皇后半夜三更崩逝于储秀宫。野史一说是吞金，一说是绝食，更有一说是被慈禧太后断绝饮食而至于死地。为的是防止斩草除根。不管怎样，她终于不用再受婆婆的虐待，而追随丈夫而去。
⌒○/*眼淚*`'.鈈代表軟弱.。
& &╰☆╮&;`但說過鈈要再讓淚劃過 ﹍*
博览群书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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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历史原创的小说么。。。。
略通文采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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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泛而读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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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吗
初入书坛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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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人，但是史实如何，无人知晓。
特别是同治的死因，经过不才在下考证，确认是死于天花。若嘉顺皇后天上有灵，亦足以告慰了吧？
焚香细品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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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家有什么好呢！那些人挤破脑袋都要进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