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沉江为什么称沉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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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国自从被秦国打败以后,一直受秦国欺负,楚怀王又想重新和齐国联合。秦昭襄王即位以后,很客气地给楚怀王写信,请他到武关(在陕西丹凤县东南)相会,当面订立盟约。   楚怀王接到秦昭襄王的信,不去呢,怕得罪秦国;去呢,又怕出危险。他就跟大臣们商量。   大夫屈原对楚怀王说:&秦国强暴得像豺狼一样,咱们受秦国的欺负不止一次了。大王一去,准上他们的圈套。&   可是怀王的儿子公子子兰却一股劲儿劝楚怀王去,说:&咱们为了把秦国当做敌人,结果死了好多人,又丢了土地。   如今秦国愿意跟咱们和好,怎么能推辞人家呢。&   楚怀王听信了公子子兰的话,就上秦国去了。   果然不出屈原所料,楚怀王刚踏进秦国的武关,立刻被秦国预先埋伏下的人马截断了后路。在会见时,秦昭襄王逼迫楚怀王把黔中的土地割让给秦国,楚怀王没答应。秦昭襄王就把楚怀王押到咸阳软禁起来,要楚国大臣拿土地来赎才放他。   楚国的大臣们听到国君被押,把太子立为新的国君,拒绝割让土地。这个国君就是楚顷襄王。公子子兰当了楚国的令尹。   楚怀王在秦国被押了一年多,吃尽苦头。他冒险逃出咸阳,又被秦国派兵追捕了回去。他连气带病,没有多久就死在秦国。   楚国人因为楚怀王受秦国欺负,死在外头,心里很不平。特别是大夫屈原,更是气愤。他劝楚顷襄王搜罗人才,远离小人,鼓励将士,操练兵马,为国家和怀王报仇雪耻。   可是他这种劝告不但不顶事,反倒招来了令尹子兰和靳尚等人的仇视。他们天天在顷襄王面前说屈原的坏话。   他们对楚顷襄王说:&大王没听说屈原数落您吗?他老跟人家说:大王忘了秦国的仇恨,就是不孝;大臣们不主张抗秦,就是不忠。楚国出了这种不忠不孝的君臣,哪儿能不亡国呢?大王,你想想这叫什么话!&   楚顷襄王听了大怒,把屈原革了职,放逐到湘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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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绝命诗《怀沙》是怀念长沙还是怀石自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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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投江前吟了一首绝命诗叫《怀沙》。西汉东方朔在《七谏·沉江》里形容:“怀沙砾以自沉兮,不忍见君王之蔽壅。”司马迁也认定怀沙是指即将怀石以自沉。我更倾向于后来明清之际的一种说法。《怀沙》是怀念长沙。汪瑗《楚辞集解》:“世传屈原自投汨罗而死,汨罗在今长沙府。此云怀沙者,盖原迁至长沙,因土地之泪洳,草木之幽蔽,有感于情,而作此篇,故题之曰《怀沙》。怀者,感也。沙,指长沙。题《怀沙》云者,尤《哀郢》之类也。”他认定“盖东方朔误解怀沙为怀抱沙砾以自沉,而太史公又承其讹而莫正也”。汪瑗还猜测屈原写《怀沙》的动机:“观此篇之首四句,则因长沙卑湿,恐伤寿命而作也。”】
长沙,屈原的怀念
我来长沙,首先想到的是屈原,而不是那一系列近现代史上的湖南名人。我为什么要在长沙,想念老而又老的一位外乡人呢?屈原不是湖南人,却是湖湘大地上最著名的过客。长沙一带,留下过他的脚印,也流淌过他的泪水。长沙,一个让屈原伤心的地方,伤心得不能再伤心的地方。屈原来长沙,不是旅游的,不是采风或开会的,更不是做生意的,他是被流放的,长沙是他的贬谪之地。你说他怎么能够高兴起来呢?这不仅仅是很没面子的事情,简直还充满了耻辱。更难让屈原忍受的,是自己满肚子的委屈。实在想不开啊,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对国家与人民付出满腔的爱,不仅未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招来忌恨与打击。这份无用的爱只能用来伤害自己。屈原无法怨别人,只能怪自己。可是又怎么能怪自己付出了过多的爱呢?况且,并不是怪自己就能够不爱了,并不是想不爱就能够不爱了,并不是怕爱、怕伤害就能够不受爱的伤害了……
屈原在沅湘之间流浪九年,满脑子都纠缠着诸如此类的问题,怎么也解不开。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不灵,问人,别人把他当成疯子,不理不睬。屈原只好一边走,一边自问自答。当自己也答不上来的时候,屈原知道自己把自己难住了,难倒了。为了结束这种让人寝食难安的自相矛盾与自我折磨,他抱起块大石头就像抱住那解决不了的难题,跳进了散步时无意间撞见的一条河。那条河叫汨罗江。汨罗江就是这样出名的。
长沙的朋友开车带我兜风,也撞见一条河。我打听河的名字。朋友回答:湘江。我一下子就知道这条河的来历了。它也曾从屈原的楚辞里流过。屈原的《湘君》《湘夫人》正是呼唤这条河上的男神与女神。在屈原眼中,湘水不仅是多情的,也是通灵的。然而湘水上这一对男女配偶神也没能帮得了屈原,没能帮得了他解决现实的问题。反倒使他涉江的身影显得加倍地孤独。一心问天的诗人,在尘世间边一个知音都没有。
我在长沙,走到哪都想到屈原。怎么回事?端午节明明还没到呢。湘江上也没有划龙舟的人。可只要想起屈原,任何一天都像是端午节。屈原在长沙,东奔西走,找自己那弄丢了的魂。我在长沙,找的是屈原。我找到了他提出的问题,却也无法替他找到答案。长沙的朋友开车带我去益阳,路遇一座貌不惊人的山,他告诉我,那就是屈原写《天问》的地方。屈原的提问,把老天爷也给难住了吧?青山依旧,可那个仰天质问170多个为什么的诗人却不在了。他一口气报出的问题比别人一生遇到的问题都多。
很久以前,不,也可以说很久以后,在屈原走了很久以后,一个叫司马迁的人,专门来长沙,为了找屈原。没找到屈原,只找到屈原哭过的地方。他也哭了,哭得跟屈原一样伤心:“适长沙,观屈原所自沉渊,未尝不垂涕,想见其为人。”想起屈原,我也想哭。想起屈原就想哭的人,毕竟还是有救的。在找屈原的过程中找到了沉睡的自我。譬如司马迁,来长沙实地考察,没找到屈原,却找到属于自己的《史记》。“读《离骚》、《哀郢》、《招魂》、《天问》,悲其志。”悲屈原之悲,使司马迁有了为屈原写照的冲动:“作辞以讽谏,连类以争义,《离骚》有之。作《屈原贾生列传》。”如果不曾受到屈原精神的感召,他的《史记》也很难被后世誉为“无韵之《离骚》”。我还想说:司马迁替屈原又伤心了一回,又死了一回,而屈原,又在司马迁身上活了一回。还将通过更多人的感动而活下来。我来长沙找屈原,一路往前走一路找,在湘江上找屈原,在沅水上找屈原,在洞庭湖找屈原,在汨罗江找屈原,在有水或没水的地方找屈原,冥冥之中觉得屈原没有死,不会死的。只要还有人找,屈原就还活着。
最早的屈原传记是司马迁写的。不知他是否算最早找屈原的人?在他之前,还有人找过吗?如果没有司马迁执着的寻找,屈原会失传吗?他留给后世的形象会模糊一些吗?在司马迁之后,找屈原的人就更多了。李白、杜甫都来过长沙,都找过屈原。李白是乾元二年(759年)流放夜郎途中遇赦,回舟南游湘中,在屈原昔日的放逐地,他难免既为屈原又为自己伤心,所以一看见洞庭湖就喝醉了,恨不得把君山作为人生路上的障碍给铲平,让湘水不受阻挠地直奔大海。
客居秦州(今甘肃天水)的杜甫初闻李白重蹈屈原被流放的厄运,震惊之中写下《梦李白二首》,诗里用了两处有关屈原的典故。“魂来枫叶青”一句出自宋玉为招屈原之魂而作楚辞《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杜甫以此为自己崇敬的大诗人祈祷。“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蛟龙这一困挠诗人的象征见于梁吴均《续齐谐记》:东汉初年,有人在长沙见到一个自称屈原的人,听见他倾诉“吾尝见祭甚盛,然为蛟龙所苦”……当杜甫听说李白遇赦还至湖南,又写了《天末怀李白》,结尾“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汩罗”,想像屈原的诗魂能陪伴并保佑落魄的李白。杜甫本人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他晚年贫寒交加地病死在洞庭湖上的一条破船上。漂泊了一辈子,他来到了离屈原的冤魂很近的地方。好像是特意这么选择的。既为了使屈原不孤单,更为了使自己不孤单。
不知道鲁迅是否来过长沙?他无疑也是一个找屈原的人。他的彷徨正是屈原那儿遗传下来的彷徨。鲁迅荷戟独彷徨,而屈原佩着的是一把无用的长剑,剑器正因无用而愈加彷徨。1926年鲁迅小说集《彷徨》出版,扉页上题词即为《离骚》中一段诗:“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早在1907年,鲁迅二十多岁时,写《摩罗诗力说》,就和屈原开始了神交:“惟灵均将逝,脑海波起,通于汨罗。返顾高丘,哀其无女。则抽写哀愁,郁为奇文,茫洋在前,顾忌皆去,怼世俗之浑浊,颂已身之修能。怀疑自遂古之初,直到万物之琐末。放言无惮,为前人所不敢言。”如果鲁迅心目中也有偶像的话,一定是屈原那样的。他认定屈原的楚辞在文学价值上高于《诗经》:“其影响于后来之文章,乃其在三百篇以上,逸响伟辞,卓绝一世。”
鲁迅不仅景仰屈原,还尊敬最早为屈原写传的司马迁,正是鲁迅称赞《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而他本人的《呐喊》,亦被更后来者称作无韵之离骚:“近似于屈原的离骚,多有牢骚之语,针对黑暗统治抒泻愤懑……”(谭家斌语)看来找屈原的人既孤独,又不孤独。找屈原的人总能找到同样找屈原的人。找屈原的人都是同一路的人。
司马迁的《屈原列传》是《屈原贾生列传》的简称。司马迁在《史记》中为何把屈原与贾谊合在一起立传?一方面因为屈贾都是辞赋家,分别是楚辞与汉赋的开创者,另一方面还由于他们人生遭遇相似,均是辅佐王朝后被贬谪之人。加上二人都与长沙有关。贾谊(公元前200年—公元前168年),少年得志,二十多岁被汉文帝召为博士,旋即官至太中大夫。后因得罪权贵,贬谪为长沙王太傅。四年后被朝庭召回,给文帝的宝贝儿子梁怀王当老师。不巧梁怀王堕马而死,贾谊自伤失职,抑郁而亡,年仅三十三岁。世称贾生、贾长沙、贾太傅。长沙也是贾谊的伤心地,他谪居长沙时,暗暗以命运坎坷的屈原自喻,写下《吊屈原赋》。唉,替屈原伤心的人,常常又在为自己伤心。
估计司马迁那次来长沙,既考察屈原殉难的遗迹,也顺道追寻贾谊的履痕。他从屈贾两位先行者身上,也反照出自己的影子。他本人同样是一个受伤的人。精神上的伤甚至比肉体上的伤更难平复。文学,暗地里还体现了受伤者之间的同情。
屈原一生经历了一次被疏,两次被放,属于仕途极其不顺的。被疏约在楚怀王十六年(公元前313年)。被放的第一次自顷襄王元年(公元前298年)至三年(公元前296年),放逐地为江南。此江南非彼江南,当时指今湖南北部、中部一带。第二次自顷襄王十三年(公元前286年)至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整整九年,即所谓“湘沅之间九年,行吟泽畔,颜色憔悴”。他太想家了,风餐露宿回过一次郢都,正赶上国都被秦兵攻占,只好带着亡国奴的悲哀再度流亡,经夏浦、辰阳、溆浦等地,在赴长沙途中,被那条汨罗江永远拦住了去路。也许江水并没有阻挡他,是他自己不愿像丧家之犬一样再这么走下去了。
屈原投江前吟了一首绝命诗。叫《怀沙》。西汉的东方朔在《七谏·沉江》里形容:“怀沙砾以自沉兮,不忍见君王之蔽壅。”司马迁也认定怀沙是指即将怀石以自沉。我更倾向于后来明清之际的一种说法。《怀沙》是怀念长沙。汪瑗《楚辞集解》:“世传屈原自投汨罗而死,汨罗在今长沙府。此云怀沙者,盖原迁至长沙,因土地之泪洳,草木之幽蔽,有感于情,而作此篇,故题之曰《怀沙》。怀者,感也。沙,指长沙。题《怀沙》云者,尤《哀郢》之类也。”他认定“盖东方朔误解怀沙为怀抱沙砾以自沉,而太史公又承其讹而莫正也”。汪瑗还猜测屈原写《怀沙》的动机:“观此篇之首四句,则因长沙卑湿,恐伤寿命而作也。”
秭归屈原祠里的屈原塑像
屈原苦难的一生,在郢都与长沙之间摇摆,一个是故乡,一个是异乡。他在贬谪长沙的时光里,对异乡的荒凉与落寞很不耐烦,常因想家,想念郢都而哀伤,当他发现国已不国、家已不家,故乡再也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了还会被赶出来,他的心死了。在他那颗快要死了的心里面,对异乡的态度有所转变。收容了他整整九年酸甜辣记忆的长沙,变得亲切了许多。屈原这时才意识到长沙已不是异乡了,快变成自己的第二故乡了。既然叶落无法归根,就把这里作为第二故乡吧。既然叶落无法归根,就把这里作为葬身之地吧。长沙,正因为埋葬了屈原,埋葬了屈原对故国的最后一点梦想,而离他更近了,而真正地成为了他故乡的替代品,成为他的第二故乡。当屈原决意既离开故乡又离开异乡的时候,即准备彻底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曾经的异乡也还是让人有点舍不得的。只是,一江之隔,它同样跟原先的故乡一样,想回也回不去了。屈原,一个丢了魂的人,一个既丢了故乡又丢了异乡的人,什么都没有了。
屈原是长沙最老的一位迁客,在湖湘水系间走着走着,把自己给走丢了。然而后面还有很多人,把他走过的路又走一遍。屈原不仅留下了脚印、诗句,更重要的是,还留下供后世文化精英们参照的方向。他的《离骚》不仅仅是诗,更是一个宏大的精神坐标。当代诗人韩作荣写过一篇《长沙:城与名人》:长沙作为屈贾之乡,屈原、贾谊的伤心处,楚湘文化初始便带有一种悲壮、忧郁的色彩,也透露出中国最早的知识分子骨子里的参政意识和修身、格物、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和雄心。屈原的《离骚》,篇名就是遭遇忧患、离别的忧愁之意。这位楚王朝的远房宗室、左徒,自称为古帝颛顼的后代,以看草、美人、明玉为喻,将自己刻划成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涉江》)的艺术形象。屈原是位政治诗人,其诗也是政论性极强的政治抒情诗……《离骚》阔大恢宏,波澜起伏,气象万千。可中外诗史中第一个自杀的诗人,给了我们什么启示?‘不忍’离去,却彻底离去。”
是的,屈原离开了郢都之后,又离开了长沙,离开了破碎的故国,离开了“礼崩乐坏”的这个世界。他恐怕想不到,匆促而冷清的离别将因时代的不断更替而越来越显得轰轰烈烈,自己无意识地成为楚湘文化乃至整个中国文化的先驱,先驱中的先驱。失去故乡之后,他有了更大的故乡。失去异乡之后,他有了更大的异乡。失去目标之后,他反而成为别人的目标。
屈原写《离骚》时没意识到:真正的离别只有一次,一旦发生即不可改变。屈原写《涉江》时没意识到:汩罗江正在前方,在前方的前方,静静地等着他。屈原写《怀沙》时没意识到,不只是他在怀念长沙,长沙也在怀念他……
屈原的《涉江》写于何时,渡的是哪条江河?其实屈原本人在诗中已告诉我们了:“哀南夷之莫我知兮,旦余将济乎江湘。”诗中还有“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的名句,说明屈原这时已不年轻了,但服饰打扮很新潮,超凡脱俗。按年龄推测,《涉江》写于屈原的落难期,他是因为被放逐而涉江的,可即使在流放的时候仍很讲究仪容,保持清高。明代汪瑗解释:“此篇言已行义之高洁,哀浊世而莫我知也。欲将渡湘沅,入丛之密,入山之深,宁甘愁苦以终身,而终不能变心以从俗,故以涉江名之,盖谓将涉江而远去耳。”屈原渡的是湘江或沅水。姜亮夫《屈原赋今绎》:“此章言自陵阳渡江入洞庭,过枉陼、辰阳入溆浦而上焉,盖纪其行。发轫为济江,故题曰《涉江》也……文义皆极明白,路径尤为明晰。”毛庆《诗祖涅槃·屈原和他的诗》更是把屈原《涉江》的行走路线给大致勾勒了出来:由汉北今汉水中游江汉平原北部的宜城出发,向东南鄂渚(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西面),然后弃车登舟,穿越洞庭湖,沿沅水上溯,到达枉陼(今湖南省长溪县东),再到辰阳(今湖南辰溪县),最后到溆浦。
这就是屈原的伤心之旅,由湖北到湖南,跋山涉水,一路上经历了数不清的江河湖泊,以至他怀疑后半生将是没完没了的过渡,从此岸过渡到彼岸,从故乡过渡到异乡,从这条河过渡到那条江,从一个失望过渡到另一个失望,就是没法真正地安顿下来。不是树不欲静,不是树欲动,而是风不止啊。王逸《楚辞章句》把屈原后期的精神逆旅概括为徘徊江之上:“此章言已佩服殊异,抗志高远,国无人知之者,徘徊江之上,叹小人在位,而君子遇害也。”
徘徊江之上等于徘徊路之上,水路之上。从汉江到湘江,从湘水到沅水,一直到最后的汩罗江,徘徊在不同的江上,就像徘徊在同一条江上。江的名称变了,江水没变,江上的过客没变,过客脸上的忧伤没变。屈原后半生一直在江上,一直在路上,说他是行吟诗人还是太好听、太虚夸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大诗人其实是一个流浪诗人,无处安家,只好把家安在诗里面了。只好把满肚子的不平与不合时宜,全渲染给貌似无情却有情的江河水了。除了江河水,他还能找到别的听众吗?无处安家,只好把家安在江上了,把自己的人和自己的诗,全部葬在江上了。
《涉江》,一幅画在水上的路线图。《怀沙》,一篇写在水上的墓志铭。从《涉江》到《怀沙》,路好像很长,又很短。他的路线,由汉水、洞庭湖水、沅水、湘水等等纺织而成,最后在汩罗江打了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结。
从《涉江》读到《怀沙》,伴随屈原一路走,一路歌,一路哭,走到最后一段路,已哭不出来了。一路走下来,我们就知道屈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死了。屈原投水紧紧抱着的那块大石头,不知是否已放下了?读完《怀沙》的最后一个字,我的心里,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如果颠倒过来,先读《怀沙》,再重读《涉江》,就能感受到时光倒流,那死去的诗人又活了过来。不,他好像根本不曾死去,他一直活着,活在江上,活在江的此岸。沧浪之水,无论清兮浊兮,都仅仅打湿了他的鞋子,而无法淹没他高高戴着的峨寇,以及斜挎着的长剑。他出发时特意换上的新衣服,直到现在,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
屈原怀念秭归(那里有他的姐姐),怀念郢都(那里有让他百感交集的君王),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开始怀念长沙了,怀念那个已变作故乡的异乡。那曾经是他不想去的地方,又不得不去的地方。去而复返,返而复去,在被汨罗江拦住去路之时,他已没有劲了。上下而求索的劲全部用完了,路太远了,远得不能再远了,一直在路上的诗人,最后还是被路打败了。他再也没有涉江的勇气与力气了。一江之隔的长沙,那个他曾经不想去却不得不去的地方,又成了他想去也去不了的地方,回不去的地方。他怀着对秭归与郢都的复杂感情,怀着对长沙的复杂感情,半途而废。不,那个心乱如麻的诗人,好像仍然走着,在原地走着,在没完没了的路上走着。他的肉体被路打败了,寸步难移,然而他的灵魂似乎并没有服输,仍然在准备。继续跋涉。
南北朝刘勰《文心雕龙·辨骚》以惊才风逸、壮志烟高来赞美《离骚》这部不可多得的伟大诗篇,又说“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意思是没有屈原就没有《离骚》。《离骚》正是屈原最大的存在价值。如无屈原,风骚缺其一,咱们的文学就要改写了。
更早,司马迁在《报任安书》里借屈原之酒杯,浇心中之块垒:“屈原放逐,乃赋《离骚》。”我读后想,如果屈原未被流放,仕途春风得意,位高体尊,还会有那么大的牢骚吗?写得出《离骚》吗?如果那样,不仅《离骚》子虚乌有,屈原也不是屈原了。楚国不过多了一个生前富贵、死后名不见经传的官吏,却将失去那前无古人的大文学家。屈原受难,历史却得福了。因祸而起的《离骚》和《诗经》一起,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的两大镇宅之宝。流亡诗人屈原也就获得与流浪文人孔子并驾齐驱,共创文化基业的资格,被称为屈子。
离国不忍,屈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写《离骚》的。没有命中注定的那次离别,《离骚》不可能诞生,“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设若屈原的流放地不是多雨、多水、多情、多梦的沅湘一带(古云梦泽即在这里),而是别处的大城小镇,屈原是否就不至于那么多愁善感了?《离骚》是否就会少一些蛮荒野气和巫鬼诗情?诗人的想像力与诗篇的穿透力是否都将打点折扣?中国文学史应该感谢被誉为“词赋之祖”的《离骚》,它和《诗经》一起开风气之先。屈原应该感谢那次伤心的离别,使他写出了《离骚》。而《离骚》应该感谢富有梦幻色彩的楚山湘水,构筑起妙不可言的审美空间,使漂泊的诗篇获得有力的支撑。
屈原如果未来古长沙地带,不仅写不出《离骚》,也写不出《涉江》。即使涉江,也体会不到徘徊时的内心惊险。同样,他如果不曾涉足湘水,就不可能遇见《湘君》和《湘夫人》了。洞庭波兮木叶下,屈原如果不是头枕云梦大泽,不可能梦见身藏云深处的山鬼,更不可能因山鬼的秋波而心驰神往。
我在这篇文章中,用了那么的“如果”,其实历史不可以假设,历史没必要假设。屈原,这个半途而废的路人,这个被路打败的人,却一举击破了那么多的“如果”,而成为历史本身。历史不可能忽略屈原,如果它真的是历史的话。现实,也不应该忘却屈原,如果它想成为美好的现实的话。
【洪烛最新2800行长诗《屈原》连载】 【待续】
【题记】这是一部由一百多个片断组成的长诗。每个片断都可独立成篇。彼此之间尽可任意排列,相互衔接。就像洗扑克牌一样,每一个片断都是一张牌,每一次排列组合都会产生新的秩序。这是一部可随意组装的长诗,每个片断都可作为供读者调遣的零件。如果你希望它产生变化,那么就打破其结构,再读一遍吧。诗中人物屈原的形象,注定是千变万化的。
【湘夫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诗经时代,在水一方的是一位佳人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楚辞时代,在水一方的是一位诗人
不,仍然是一位佳人,叫作湘夫人
只不过画面里多了一位诗人
远远地把她守望
诗人也在水一方,在洞庭湖一方
在湘水一方,在汨罗江一方
追随香草美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孤单
是的,他在走,湘夫人也在走啊
就像月亮一样,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越走越远,忘掉了累
也忘掉了孤单。“唉,可怜的诗人
美女只给了他一个依稀的背影
他就很满足,希望路永远不要走完……”
他看见了湘夫人,却没看见我
没看见我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我看见了他,却没看见湘夫人
我只怕他走丢了:“诗人啊,你还不明白吗?
你追着的是一个幻影啊!”
诗人在水一方。我在诗人一方
湘夫人没有回头看他一下
他也没有回头看我一下。
“诗人啊,你是跟着湘夫人的背影走进水里的
我呢,我是读着你的背影长大的……”
大浪淘沙,淘沙里的金子
淘金子的光,淘光与影
淘两千年乃至更长的光阴
大浪淘宝,淘洗出让金子
黯然失色的一个名字
大浪淘你,淘你生锈的剑
淘你若断若续的呼吸
淘带有你指纹的竹简
淘刻在竹简上缺字少句的楚辞
直至它恢复完整
大浪淘沙,淘你怀抱的沙
淘你指缝间流逝的沙
淘你脚下越堆越高的沙
淘你搁浅在沙滩上的影子
沧浪之水清兮,淘你帽子上的红缨
越洗越干净
沧浪之水浊兮,淘你踩在沙上的脚印
越洗越清晰……
大浪淘我,淘我眼里的沙
淘我心中的沙。淘每一个人
淘万丈红尘
大浪淘你,大浪淘我
没有把你变成我,我却梦想着:
能把我变成你
【抱着石头行走的人】
你抱着的那块大石头
已经被磨成鹅卵石了
可你身上的棱角还没有被磨平
河水断流,河床上的鹅卵石
全露了出来
你还是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两千年过去,水冲刷了一切
却拿你没办法
连楚国的版图都变形了
你没有变,还是有棱有角的样子
汨罗江为什么不平静?因为水底
有一个抱着石头行走的人
鹅卵石孵化不出梦想
可他保存着跳水时溅起的那朵浪花
仍在头发上斜插着
【你的岸】
把我当成你的岸吧
至少会相信:水不是无边的
苦日子总算到了头
把我捧着的书当成你的岸吧
那首《离骚》正在翻开的书页上晒太阳
只要还有人读,你的诗就不会淹死
把节日当成岸吧,每年一次
浮出水面,喘一口气
比汨罗江更深的是你的深呼吸
把龙舟当成岸吧
将粽子系紧又解开的
是一根你想抓却没抓住的救命稻草
把影子当成岸吧,或者
把岸当成影子
那个写了《国殇》的人,也为国捐躯了
随身带着无用的宝剑
当他感到宝剑无用的时候
就让宝剑为自己陪葬了
当他感到自己无用的时候
就让自己为祖国殉葬了
那个报国无门的人,只能用头颅
撞开江水,撞开城门的倒影
毕竟,水中还有一个祖国
在等待他去歌颂
死,有时候也是一项伟大的任务
他阵亡在汨罗江上
烧毁了那么多城池,战死了那么多武士
似乎只是为了:培养一个诗人
使他的诗篇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战国时代,至少有七个国王
还有百万大军,却只有一个诗人
他降生在哪里,并不能保证那个国家获得胜利
却能使他的祖国,最不容易被忘记
七个国王加在一起
也比不上一个诗人
秦始皇横扫六国,把它们从地图上抹掉
却无法抹掉楚辞
只要楚辞还在传唱,楚国就若隐若现
倒下的城墙还会重新站起来
一念之差,他就由首都沦落到外省
由城市流浪到乡村
乃至由乡村迷失于荒野
周围再没有一个人
他甚至还忘掉了自己
一念之差,他就由岸上掉进水里
由水面沉入水底
他还在继续下沉:
沉入沙,沉入泥,生根发芽
一念之差,他的手臂变成枝叶
还在拼命挣扎。他的脸变成花
有时候红润,有时候苍白
唉,你知道他刚刚哭过吗?
沧浪之水清啊,一念之差
又变得混浊了。即使在污水中
他也站得笔直,似乎还踮起脚
往天上够啊够啊
越是够不着,他越着急呀
水仙的影子,若断若续,随波荡漾
令我想起他的百结愁肠
一念之差,心里的结不仅没解开
反而系得更紧了
你们觉得那个人变成了水仙
我却觉得水仙还会变成那个人
【幸存者】
明明只死了你一个人
我却觉得自己是幸存者
所有活着的诗人都是幸存者
你以死换来了我们的生,在你的树荫下
王子一样骄傲地活着
谈情说爱,招兵买马
你栽下的那棵树叫《离骚》。果实累累
命运把亏欠你的全补偿给我们了
有人还不领你的情,还弄不懂:
“你干嘛要苦了自个儿呢?”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说话也不腰疼啊
而你明明是站在水里、站在火里呀
连拉你一把的人都没有
明明只是你一个人跳水了
我却觉得自己的衣裳被溅湿
我庆幸自己站在岸上
不,我抱住了那棵叫作《离骚》的大树
才没有被激流卷走啊。我要感谢你
给了我爱美的力量、求生的力量
你即使被淹没,也是我的根呀
有根的诗人才可能幸免于难
明明只少了你一个人
楚国就变得空空荡荡,国王还在
可在也跟不在了一样
你是楚国吐出的最后一声长叹
作为幸存的诗人,我们至今仍在
吃着你那声长叹的利息
唉,连你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洪烛《北京:皇城往事》(《北京:城南旧事》姊妹篇)2015年1月中国地图出版社
洪烛《北京:城南旧事》中国地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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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节选:地图上的北京
2003年,北京市规划建设委员会筹建北京市规划展览馆,我受聘为文案顾问,使自己多年来研究北京历史文化所做的知识积累得到发挥,同时又更全面地接触到有关北京的图文资料。位于北京前门东大街(老北京火车站东侧)的北京市规划展览馆,于日正式对外开放。展馆共分4层,分别以展板、灯箱、模型、图片、雕塑、立体电影等形式介绍、展示了北京悠久的历史和首都城市规划建设的伟大成就。 我荣幸地参予进这项工程,其原因又很偶然。北京市规划建设委员会的相关工作人员在新华书店见到我的《游牧北京》、《北京的梦影星尘》、《北京的前世今生》等专著,很喜欢我的研究角度和抒情风格,想方设法通过出版社联系上我。一拍即合。那一年里,我不得不暂时中断诗歌创作,参加了一系列专题会议和项目研讨,撰写并不断修改着策划方案和各种文稿,周末经常带着几位助手加班,一直忙碌到第二年春天。虽然辛苦,但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武功”大增。我在此基础上酝酿升华,尝试用文化散文的笔法来重新审视、勾勒北京的轮廓及细节,便于当代读者了解北京的古迹与往事。 后来,我还连续几年为《北京规划建设》杂志担任专栏作家,开设个人专栏发表了一系列新作。每一期都有编辑的推荐语,譬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作者的眼中也有一千个北京。不同的是角度各异,互有倚重,相同的是老北京的沧桑厚重辉煌。规划、建筑界人士从专业视角对北京的精读细研,我们早已不再陌生,但作家眼中的北京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我们似乎并未熟稔。为此,我刊特刊登洪烛的系列篇章,以便让我们跟随作家洪烛一道走近北京的前世今生,寻找这座城市古老的灵魂。” 北京旅游一直是世界热点,为展示人文北京,我还与李阳泉合写了畅销书《北京AtoZ》,一部北京文化词典,在当代中国出版社2004年出版后,被新加坡出版公司购买英文版权,翻译成英文于2006年出版,全球发行。我的《北京的金粉遗事》由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年推出后,台湾知本家出版公司购买了该书繁体竖排版权,2005年易名为《千年一梦紫禁城》在海外出版发行。
【内容提要】洪烛《名城记忆》由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选取中国的十座名城和十座小城,层层铺开,娓娓道来。《名城记忆》旨在为中国的名城画像,为读者铭刻那些值得人回味与存留的诸多名城记忆,继承城市的内在精神,为城市的发展指引美好的方向。作品并不单纯地沉湎于怀念过去的辉煌,而是呈现出这些城市各种交错的画面,来体现在岁月的沉淀和历史的积累中所蕴藏的一种刻骨铭心的文化力量。在旧与新、过去与现在的对比碰撞中,引领读者穿梭于历史与现实之间,其深沉的笔调不仅浸染着这些古老名城历史的沧桑和沉重,而且渗透着作者对现实的思考和追求。
洪烛著《仓央嘉措心史》已由东方出版社出版。东方出版社推荐语:《仓央嘉措心史》作者从仓央嘉措角度出发,写仓央嘉措作为一个精神领袖和作为一个普通人对爱情的执着与向往之间的矛盾。文字优美,感情表达深入。此书深受藏区文化爱好者、旅游爱好者、对仓央嘉措感兴趣的读者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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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烛新书《仓央嘉措情史》(《仓央嘉措心史》第2部)2015年1月东方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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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广州日报》:《仓央嘉措情史》挖掘“情圣”内心
广州日报讯(记者吴波)日前,《仓央嘉措情史》由人民东方出版社推出。仓央嘉措去世时只有23岁,可他遗留的诗歌有着非凡的生命力,至今还在传唱。这本书是著名作家洪烛继《仓央嘉措心史》畅销10万册后又一部力作,是国内第一本以诗性的方式写作仓央嘉措的作品。这是部关于爱的书,是洪烛从青藏高原采风带回来的作品,献给心中充满爱的人们。本书以作者与仓央嘉措的双重视角,用当代读者便于接受的语言方式进行演绎,深入挖掘“情圣”内心深处的点点滴滴,优美优雅、大气磅礴。
洪烛诗歌沉雄古朴的精神座标(原载子午《泛叙实派诗人论》,中国文联出版社)
洪烛不但以高产著称,而且他的著述所跨领域也是较多的。至今,他已出版诗集、长篇小说、散文集、评论集、历史文化专著等30多部。他的长诗《西域》(由400多首诗联缀而成、长达8000行)是一部人文内涵非常厚重的诗歌力作。他在诗中表达了自己的诗观:“我爱这辽阔,同时接受它所带来的空虚/使个体的人显得渺小,仿佛要垮掉/又在一瞬间无限地扩张了他的胸襟/并且再也无法收回/我爱这辽阔,也爱被辽阔改变了的自己/欢呼吧,为内心震撼后建立的新政权!”这个“新政权”正是诗人通过独特的叙事方式所获得的新的诗歌话语权的幽默说法。洪烛的诗自然、厚朴而大气磅礴,充满写实的质感、动感和层次感,创造出了简单而又丰富的洪烛式“用历史点染现实”的艺术效果。
据不完全统计,洪烛从2007年至2014年的7年间,他几乎是以每年两部的速度写下了十三、四部汪洋恣肆、异彩纷呈的长诗。按时间排列有:《西域》(共400余首,长达8000多行,2007年5月写毕);《青海青,黄河黄》(860行,2007年10月写毕);《李白》(2600行,2007年12月写毕);《地震心灵史》(日记体长诗,1380行,2008年6月写毕);《成吉思汗》(400行,2008年9月);《清明节怀念母亲》(2800行,2009年4月写毕);《黄河——写在南水北调工程采风途中》(770行,2010年12月写毕);《黛玉葬花》(1000行,2011年6月写毕);《白蛇传》(诗剧,2800行,2012年5月写毕);《屈原》(又名《屈原的江河》,2500行,2012年月写毕);《陆游与唐婉》(330行,2013年3月);《杜甫》(330行,2013年8月);《仓央嘉措心史》(8300行,2014年9月写毕)。
1、西域:生命之所和心灵的“故乡”
在洪烛的诗歌版图中,祖国西域雄浑古朴、深沉厚重的人文背景正是诗人的生命之所及其心灵的“故乡”。李飞骏认为:有了《西域》的存在,作为诗人的洪烛才得以功德圆满(《诗人的英雄之旅——评洪烛大型长诗〈西域〉》)。洪烛在谈及他的这部长诗代表作时曾坦承:“新疆是我文学上的一次‘艳遇’。就像转瞬即逝的洛神会改变曹植,如果不曾遇见新疆,我可能只是个很平庸的诗人。”(《我心目中的西域》)如果说,北京是洪烛“散文化”的生活现实,那么新疆则是他魂牵灵随的诗意梦境。洪烛在祖国地理上的西部和诗歌版图上的西域找到了成吉思汗的精神血脉,找到了欧亚新文明“征服者”形象的诗与力;并“与之灵会,道其能道,爰为诗歌。”(鲁迅《摩罗诗力说》)
【质朴而透出金属锋芒的语感】洪烛命定要在这片蛮荒地带与西域先贤相遇,与一个游牧民族不羁的脚步接力,与雄浑古朴的诗魂相融。他用有如土地般质朴而不见墨痕的语言,来抒写自己在这块土地上的“神遇”之思、之情、之诗:“我来了,在滴血的残阳下/左手呼唤一匹马,右手呼唤一把刀/愿意做西夏的最后一名士兵/……我要在上面刻写自己的名字——/‘洪烛,最后一个西夏人。一个诗人……’”“还有谁像我这么有勇气:承认自己/有一个失败了的祖国,有一个战死的父亲!/我抚摸一束流泪的矢车菊/那是从版图的断裂处开出的野花/我跟它一样,都是在耻辱中长大的”(《在西夏的版图上》)。
表面上,这些诗句朴拙无华、平淡无奇,几乎接近了口语的水平状态,但它却处处透出了金属的锋芒。“不管别人是否承认,我知道自己/是灭绝了的西夏秘密的传人/我一眼就认出刻在出土文物上的古怪文字/……可我的祖先一定是骑马的/为了控制野心,他把黄河搓成一根缰绳……/我写诗,像他射箭那么准!”(《西夏》)洪烛的真诚和对长诗情有独钟、信心满满的“野心”让人感动,也让人宾服。
【“三毛式荒漠故土”的心理依归】洪烛是幸运的,西域既是他梦寐以求的生命居所,也是他多年来思想跋涉的心灵“故乡”——他自认为与其气质、性格最为吻合,并为他的诗歌创作提供了一片丰沃的“新大陆”。“早晨醒来,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他的血缘是我继承的最大一笔遗产/……我不是孤儿,我的诗篇向全世界宣布/我有一位伟大的父亲/他没有领养我,而是我认领了他!/……我要用笔来完成他的刀剑无法做到的事情”(《阿勒泰的蒙古族诗人》)。洪烛就像台湾的女作家三毛,喜爱上了独行式的流浪,一路上踽踽独行,漠风吹过帕米尔高原西部的塔什库尔干,白云般的羊群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他俨然是个古时的行吟者,把树木和影子在身后甩得很长很远……
又如《牧归》一诗中,“牧人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落日,身后投下长长的倒影/路太远了,他看不见自己的家,只看见落日/……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马不仅驮着他/还驮着大半个太阳。”此情此景,不免使人联想到王维《使至塞上》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样一种雄浑壮阔的境界。
2、以幽默笔调传承古典诗歌的艺术精神
在人文层面,洪烛尊崇的是一种游牧民族勇往直前、不屈不挠的精神;在艺术层面,他则追求李白式的豪放和浪漫。李白是唐朝诗人中唯一出生在中亚的,所以西域(广义的)是李白的真正故乡。在唐诗时代声势浩大的“造山运动”中,顶峰属于一个有胡人血统的诗人。洪烛认为:“李白的伟大在于他超越了万有引力。杜甫的伟大在于他体现了万有引力。前者的飘逸,后者的稳重,盖源于此。我所谓的万有引力并非仅指地心引力,还包括道德、传统、体制等社会性的价值观。”
当代诗人在对待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问题上一直存在着三种不同的态度:1)认为古典诗与现代诗是一种断裂关系,现代诗的艺术经验是建立在对西方诗歌的横向移植上,其诗学立场及审美品格完全是西式的(如王家新、欧阳江河、于坚等);其实谢冕一直也是持这种观点的。他说,中国新诗潮的整个发展过程正是“不断摆脱古典诗歌的消极影响”,“向着建设独立的现代诗歌推进的过程”。2)中国现代新诗的语言文本虽然与古典格律诗相异,但在诗歌美学的内核及其理论基础仍属中国诗学体系,另一方面,方块字的象意系统和汉民族几千年的文化心理积淀决定了中国诗歌的意象传统及整体主义的审美旨趣(如吉狄马加、叶延滨、子午等)。3)东西方两种诗学传统都对中国现代诗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在具体的诗体建设及艺术传承上——尤其是对中国古典诗歌传统的传承上暂时还没有找到最理想的方式及结合点(如牛汉、韩作荣等)。
妙趣横生的幽默风格泛叙实派的诗人中,洪烛和陆健尤为喜欢以一种幽默的方式楔入传统。他的这种幽默无疑是他对语言和人生现实大彻大悟式的灵光闪现以及诗美立场的升华。透过《屈原》、《李白》和《杜甫》等三部长诗,洪烛的幽默风格几已发挥到了极致。如在长诗《李白》中,洪烛通过对李白的尽情调侃而获得了全身心的快感:“李白在长安城下岗了/才去走江湖,成为一个体制外的诗人”。“他没见过比杨贵妃更美的女人/他还是比白居易强:白居易见到琵琶女/就惊艳了/白居易没亲眼见到杨贵妃/却写出《长恨歌》,真有两下子……/李白走出大明宫,丢了魂似的/写不出更多的赞美诗:美,离得越近/越使人哑口无言”。
洪烛甚至从李白身上瞥见了中国文人中几千年历史悠久的“受虐狂”(masochism)式影子。他这样写道:“李白如果不曾被国家元首接见/不曾与杨贵妃闹过绯闻/不曾跟高力士争风吃醋,仗着醉意/逼其给自己脱靴子……/能成为名人吗?纯属炒作!”洪烛坚信,“李白跟陶渊明两码事/他投奔长安,原本想走上层路线/去给唐玄宗系鞋带的(最好弄个文化部长干干)/不料,仕途比蜀道还难!”最后,他在诗中不以为然地说:“天子呼来不上船,做秀吧?/明摆着是被赶下船的”(《李白》)。也许正因为是“被赶下船的”,这才成就了李白在文学史上的“诗仙”和“酒仙”之誉。
轻松氛围中的严肃同样是唐代的大诗人,洪烛却对杜甫敬畏有加。虽然他的幽默风格是一致的,但在对待李杜二人的态度却不可同日而语。“他们说你是圣人/我说:你是唐朝的钉子户”。“李白永远长不大,只能给我兄长般的感觉/我更愿意把杜甫认作父亲”。是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洪烛审视历史的锐利目光:“从你开始,从安史之乱开始,诗国的国旗/缓缓地降半旗:哀悼着夭折的青春期/一夜之间你就老了/不,我似乎从未见你年轻过/唐朝也老了,由李白的男高音/变成杜甫的男中音。如果不是你顶住/它将提前下滑到低音区/李商隐与杜牧能接得住吗?/别人总奇怪你为何活得那么累?/只有我知道:老人家,你用血肉之躯/阻止了唐诗的崩溃”(《杜甫》)。读到这里,我相信,你就是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了。
3、对亲情和大爱的不倦追求
洪烛在诗歌创作中对口语的贴近,与其对亲情(其中包括母爱)的向往和热忱歌吟是相辅相成的。因为亲情不需要任何外在的虚饰。“为母亲而哭,是所有的哭里面/最真实、最痛彻肺腑的一种。/我还记得母亲为她的母亲而哭的情景,/那种悲伤又在我身上重演。/清明节快到了,郊外的油菜花全开了,/我在等待一场唐朝的雨——清明时节雨纷纷啊。/这是不一样的清明节:母亲的新坟/也在等待着……我必将被淋湿。/而在以前,母亲一直是我避雨的屋檐呀。”(《清明节怀念母亲》)洪烛认为:现代诗的突破要甩掉诗所固有的框架。没有诗的框架,加上完全口语化的叙述,长诗仍然能在整体节奏上与作者内心的情绪圆融一致,这是一个真正的现代诗人和现代作家的文学造诣和魅力所在,也是诗人独具匠心的地方。
同样是抒写人的情感(爱情)的长诗《仓央嘉措心史》(共8300行),体现了洪烛对口语的不懈追求。诗中对300多年前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男人的忧伤”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在中国文学史长廊里,一直忽略了关于“男人的忧伤”的形象及其题旨,更没有形成庞大的系统形象。而这位历史上著名的诗僧就像一尊活着的古希腊“拉奥孔”雕塑,他把克制不住的呻吟升华为心灵的歌唱(洪烛语)。
“别人有一片草原/容不下一个我/你只用一根草/就拴住了我。这根草叫永远//别人有一座宫殿/留不住一个你/我只看了你一眼/就拴住了你。这一眼叫永远”。在《这一眼叫永远》的诗中,我们触摸到了仓央嘉措热烈而真挚的情感脉搏。接着,洪烛在《致命运女神》一诗中这样写道:“这是我的锁链,你妙手解开/我就有力气煅造一柄宝剑//这是我的部队,你擂鼓助阵/我就有本事打出一片江山//这是我的宫殿,你端坐其中/我就会添砖加瓦,把它托举为人间天堂”。很显然,佛教所指的“天堂”与仓央嘉措心中的“天堂”、乃至洪烛长诗中所追求的“天堂”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仓央嘉措心史》所描写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大爱。反映了仓央嘉措“以世间法让俗人看到了出世法中广大的精神世界”。“如果能够放下行囊/我就能忘掉远方/如果能够放下经卷/我就能适应黑暗/如果能够放下心里的石头/我就能移开面前的一座山/如果能够放下自己戴上的镣铐/我就能飞啊,跟那只鸟一样”(《仓央嘉措心史·放不下你的影子》)。至此我们不难发现,洪烛的身上无疑同时流动着成吉思汗和仓央嘉措一刚一柔、一烈一温互融共生的两种文化血液。
洪烛将长诗称为诗歌的“航母”。他认为诗歌成了人的精神自由的一种象征。他宏伟壮丽的长诗《西域》和拙中藏巧、天机自然的长诗《仓央嘉措心史》,体现了洪烛诗歌沉雄古朴的总的精神坐标。实际上,西域的涵义甚为广博,它包括人文、地理、历史、文学、艺术、民族、风俗……等范畴,方方面面,林林总总。诗人笔下异彩纷呈的“西域”,是构成多元化世界格局的一个缩影。在这个地球上,你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像西域这样多元文明共存的区域。这里曾使用过的语言文字多达数十种。由于丝绸之路这一伟大的纽带,它成为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四大文明独一无二的融合区……
洪烛《中国美食:舌尖上的地图》中国地图出版社2014年9月。洪烛美食书由日本青土社翻译成日文全球发行。 :京东价22.60
《中国美食:舌尖上的地图》自序(节选)
我写过美食书《》,2003年被日本青土社购买去海外版权,翻译成日文全球发行。《》刊登日本汉学家铃木博的评论:“洪烛从诗人的角度介绍中国饮食,用优美的描述、充沛的情感使中国料理成为‘无国籍料理’。他对传统的食物正如对传统的文化一样,有超越时空的激情与想象力……”2006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又推出我的《》。那时候,出版者还预料不到几年后会有纪录片《》红遍天下,“舌尖”会像灯塔一样吸引眼球。2012年,新华出版社推出我《》续集《》。 还记得2005年,中央电视台的《》节目,连续做几期春节食谱,邀我去主讲。我有言在先:我可不擅长从营养学的角度去剖析,要谈也谈的是这些食物跟传统文化的关系,甚至用文化来“解构”这些食物,说到底就是侃,侃晕了算!不管是把观念侃晕了,还是把自己侃晕了。主持人洪涛很惊喜,说正需要这种新风格。2006年春节,还是中央电视台《》,做两期跟韩国电视剧《》相关的美食节目,又是邀我主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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