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6年女,丫头15岁身高160怀孕了到男朋友家养胎。我可以去要礼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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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薛平信班师回朝的日子,我早早地便穿好了诰命夫人的礼服和薛老夫人一起站在正门口等他谢恩回来。

薛老夫人的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笑容,在他儿子外出打仗的这大半年里,她多数时候是冷着一张脸对着我。

薛平信面见皇上的时候天刚亮,此刻已经是正午,依然不见他的人影。

等到了傍晚,薛平信才从宫中回来。身后跟着几个副将,薛平信个高肩宽,在夕阳映衬下的剪影很好看。他下马大步走过来,每一步都让我想起来与他初见的时候。

鲜衣怒马的少年拉满弓夺得头彩,不知那一下射中了多少少女的心。而众多少女中,最幸运的莫过于我,当我知道我要嫁给他的时候,高兴的几天都没有睡着。这样明亮的少年,谁能不喜欢?

薛平信的跪在地上扎实地向薛老夫人行礼“母亲,儿子回来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看着他,柔声问道“将军,一切可好?”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要陪母亲好好说会儿话,你先回去吧。”

院子里设备好了酒席,歌曲,戏台子,满院的宾客,他让我先回去。我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好,那妾身在咱们院子里等将军。”

那一夜,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但我不在意,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成亲那晚,他醉倒在酒桌上都不愿意回新房,我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不过不同于刚成亲时,我会因为这些彻夜失眠流泪,这一夜我睡得很好。

醒来时,元宝就在床边候着了。“小姐,将军昨晚歇在了梧桐苑里。”

元宝是打小就跟着我的,识字读书算账都是我亲自教习的。

“梧桐苑不是荒废很久了吗?”我有些疑惑。往常他不愿意见我时都在书房里。

“将军昨晚用六台轿接回来了个女人,让人连夜收拾了梧桐苑,住在了那里。”元宝的声音里带着些愤恨。

这是薛平信第一次带女人回来。

“没事儿,这不正好,我连和离的理由都不用想了。”我轻笑道。

“小姐,想好了?咱们当真要和离?老爷费尽心思才将小姐嫁入将军府……”元宝低声道。

“我陆家女儿是有骨气的,不和离还等着他休我?休妻,是万不可能的。闭着眼苟延残喘看人脸色的过日子,和丧夫有何区别?”我边换衣服边说道。

将军带回怀孕女子要娶做平妻,家产过万的我火速和离不受气

元宝还想再劝劝我“将军如今打了胜仗,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得意……”

“与我们无关。他从未爱过我,也从未对我笑过,难道你家小姐就该命贱被人如此糟践?昨日如若他好能好好待我,众人面前给我三分薄面,或许还会再考虑。”我想起来昨天在场宗亲看好戏的眼神,火气就上头了。

“我们小姐可娇贵得很呢,老爷从小娇惯着养大的。对,不能再受这气。老爷原想把小姐嫁过来,名声好地位高,为的也是小姐有好日子过。如今过成这样,想来老爷若是活着,也定会给小姐撑腰和离的。”提到我已经去世的父亲,元宝忍不住落泪。

“好啦,别哭了,咱们接下来就把和离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小姐带着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咱们陆家这么些个铺子,硬气着呢。”吴佩捏了捏元宝肉乎乎的脸蛋,安慰她。

无论如何,现在还没有和离,我都得去装样子。

等我到薛老夫人的院子里时,就听到屋内传来了年轻女子的笑声,银铃一样很好听。

我掀起门帘进去后,便看到了薛老夫人旁坐着一个桃花眼细长眉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正拿着勺子为薛老夫人乘汤包,她对面坐着薛平信,一脸宠爱的看着她。

我行了个礼当作没看到她一般坐在薛老夫人对面,一张小圆桌倒是坐的满满当当。

那女子看了我一眼,便挪身下去对着我行了个礼“婉婉见过夫人。”说了六个字的功夫换了两口气,柔弱得让我想当即给她请个大夫。

“婉婉,你快起身,你有身孕可得当心着。”薛老夫人着急地说道,眼神却瞟了我一眼。

原来已经怀孕了啊,怪不得进府第二日就能伺候老妇人了。不过我也对这老夫人有些无语,你儿子一年也难得碰我一次,再多瞟我几眼也没用啊,我不能凭空怀孕啊。

被称为婉婉的女子柔声道“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坏,以后还得夫人点头吃了我的妾室茶我才算名正言顺,不会被人非议呢。”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粥,心里佩服这小丫头,两句话就催着薛平信给名分了。

薛平信夹起一片烤鸭肉给婉婉“你不用给她敬茶,今日母亲也在,儿子想以平妻的礼仪娶婉婉。毕竟他怀着的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子。”

相比于我中规中矩,婉婉这种懂眼色会撒娇的性格看来更受老夫人喜欢,她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即使是平妻,也得敬茶。可以不尊重我,不能不尊重朝廷,毕竟我是三品诰命。”我喝了一口燕窝鸡汤后淡淡地开口道。

薛平信冷哼一声“你的诰命,那也是我在战场上厮杀拿命换来的。”

“这个道理,你亲口去给礼部说吧。”我冷冷回道。

“将军,夫人说得在理,婉婉是平民出生,能陪伴在将军左右已经很知足了。不管是平妻还是妾,哪怕只是个通房丫头,婉婉都是愿意的。”说着她还挤出了两滴泪。

薛平信立刻起身到她身旁替她擦掉了那两滴泪“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

这顿早饭我吃得很满意,薛平信是真的在意那女人,看来和离应该会顺利许多。

我在他们筹备得差不多时,向薛平信提出了和离“她出生来历都不明,我不可能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要么我们和离,你娶她做正房娘子。要么,她只能做妾,每日向我行礼问安。”

薛平信刚刚练完功,看着我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步步地靠近我,直到把我逼到墙边,才低声说道“你们陆家,让我丢尽了颜面。想要和离,呵,梦里和离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娶婉婉做贵妾,她不像你,心机深重对个将军夫人的位置如此算计,她要的只是和我在一起。”

薛平信说话间口里的热浪一股股的扑向我,我忍不住有些迷失,我已经多久没有离他这么近了。

“只是哪怕做贵妾,婉婉也不是你能比的。你不是想做将军夫人麽,那就好好地做一辈子吧。”

薛平信最终娶了婉婉做贵妾,只是给足了她排场和面子,声势比当年娶我这个正房夫人还要浩大。自从娶了婉婉入府后,薛平信每日除了上朝,陪老妇人说话外,几乎都和婉婉在一起。

不过我也不急,薛家母子这么讨厌我,总会有机会和离的。在此之前,我需要的是多赚些银子,毕竟银子只要进了我的钱袋子,就永远是我的。

我幼年丧母,父亲也没有再续弦,就我这一个女儿。他掏心掏肺地待我,总觉得是自己的商贾身份连累了我不能嫁给好人家,而他口中的好人家家产并不如我们。

那年父亲看我对薛平信有意,四处求人托关系,得以与薛家攀亲,为了让我在薛府不被人轻视,父亲给我的陪嫁仅次于郡主的陪嫁。

父亲因病去世后,偌大的家产自然是我的了。大概因为从小缺少母亲的关爱,我总会由自己想到他人,在经营商铺时会将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眼,也十分尊重伙计们的想法。接手陆家商铺的这两年,家业比父亲经营时还扩大了一倍。

我带着元宝去视察新开的客栈,这家酒楼开在京城最有名的医馆旁边。这家医馆郎中医术高明,来看病的人很多,我想着在这里开客栈,为看病的人提供住宿。

客栈过几日就要开业了,我上下楼看了一遍,还不错,基本还原了我的想法。一楼单独辟出了一间屋子,准备了几把长椅和茶水,免费为看病的人提供歇息的地方。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客栈门口正在悬挂的匾额突然松落。虽然我努力躲避了,但左臂还是被砸到了,伙计们直接把我送到了隔壁的医馆。好吧,或许把客栈开在医馆旁边是为了我方便。

我在隔间等候时,进来一个穿着素青长衫的男子,头发规矩地用青玉冠束着。我看了他一眼,长得倒是端正,但是端正也得有规矩。

“我先进来的,而且我胳膊挺疼的。”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除了胳膊疼,头晕吗?恶心吗?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男子说着就拿过手帕蹲在我身旁准备挽起我的衣袖。

“呃,没有。”我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郎中?只是太年轻,与我印象中老态龙钟的郎中形象大相径庭。

“我给你开几服药,一日喝三次。”说着又拿出一长条白色的棉布缠绕在我被划伤的地方“伤口我已经清理过了,每晚睡前涂抹药膏后换一条新的棉布包好。七天后再过来。”

元宝把药都收好后去结账,回来告诉我棉布是免费的。

“每个病人棉布都免费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我感叹到。

“并不是每个人都家境好,医馆能帮的地方都尽量帮。”男子笑着答道。

“我付钱吧,我不缺钱。”我脱口而出。

“您愿意为病人提供临时休息的地方,我很感谢,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男子诚恳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陆漫霓,隔壁客栈的老板。”我递给他一张名帖。

“陆老板好,我是韩石青,这家医馆的郎中。”他也递给我一张名帖。

介绍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尴尬的挥挥手“那就不叨扰您了,七日后我再过来。”

“伤口忌辛辣,饮食清淡为主。近期还是少操劳一些,先好好养身体。”韩石青叮嘱道。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几句话我鼻头有些酸,从父亲去世后,很少有人对我说这些了。更是从来没有同龄男子对我如此关心,虽然于韩石青而言,只是对病人的正常嘱咐而已。

这七日,我一直没有见过薛平信,他对我受伤的事情也并不知道,不过知道也没有区别,毕竟也不会关心我。

七日后,我再去医馆时客栈已经开业了。和我预想的一样,医馆病人多,客栈免费提供的茶歇室得到了好评,楼上的客房也都住满了。

元宝跟着我身后忍不住的感叹“果然还是小姐厉害,以后咱们陆家的铺子多了一项客栈,还可以把酒楼也带起来。”

对于元宝的提议我很是赞同,父亲在世时生意做得很大,唯独不做酒楼,觉得和日常吃喝打交道太麻烦。元宝被我带的思维活跃了很多。“那酒楼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选好地方后咱们就把酒楼做起来,既然要做,就要做全京城最大的。要让那些达官显贵觉得能来我们酒楼吃一趟酒,是极为体面的事儿。”

我和元宝说这话,已经到我了。

进去隔间就看到韩石青正在给一个老人开方子“方子你收好了,药吃完以后去你们那儿的药铺买就好,都是普通的药材,你们那儿的药铺比京城应该还便宜些。半年后如果好了就不必再来了,等我巡诊到那边时你再复诊,到京城来回花销也大。”

老人拿着方子再三感谢韩石青,连声说他是菩萨转世。

等老人离去后,韩石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我说“抱歉,今日义诊人有些多,让你久等了。”

“义诊?”我虽然知道有很多郎中会低价看病,但也是第一次听到义诊。

“很多庄稼人种地,就靠着几分薄田生活,本来就只够温饱,哪儿还有多余的钱看病呢。所以我们医馆每个月十五三十都会义诊,这些穷苦人就盼着这两天呢。”韩石青一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一边给我解释道。

“恢复的不错,已经结疤了。我给你再开些去疤痕的药膏,每日涂抹即可。”韩石青检查完我的伤口后说道。

“郎中,是不是多少会懂一些风水?或者说,帮人接生保胎,有无天象一说?”我看着韩石青问道。

韩石青愣了一下笑道“会有,生辰八字皆是由风水而来。”

“那我可否请先生到府中为家里夫人安胎?”

韩石青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我看姑娘你穿着华丽,又是这客栈老板,想必非富即贵。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哪里找郎中都可以。而我这儿,有很多病人需要我。”

“我是被先生的人品所折服,才想要请您到府中。如若今晚先生有空,不妨到我客栈来一坐。或许聊过以后,先生会答应我的请求。”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拒绝我。

傍晚时分,我在客栈雅座备了一桌酒席,等着韩石青过来。

日落后,韩石青果然来了。

“我就知道先生是热心肠的。”我忙起身迎他。

“说吧,为什么一定要请我去府中?”韩石青没有动筷子。

“先生,郎中悬壶济世,救得是人命。那人心,郎中救不救?”我给韩石青倒了杯酒问道。

“还请明说。”韩石青接过了酒杯。

“其实我不只是客栈老板,我还是当朝大将军薛平信的发妻。只是我这正方夫人如同虚设,日子并不好过。”我把自己在薛家的遭遇被冷落被刁难被嘲讽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先生的病人,都是外伤,治好了病就能活下去。而我,是内伤,治不好,活下去也难。先生医者仁心,我只能求你了。”说着我便学着那婉婉委身一跪,哭了起来。

韩石青有些慌,忙扶起了我“我如何能帮你?我与薛将军素不相识。”

“我想让先生助我和离。我本不该被困在薛府中,出了薛府,即使我是个女子,也自有我的的一方天地。我的嫁妆埋葬在了薛府给他们家还清了外债,可是我的人不能再埋葬在那冰冷的地方。”其实我心里也在打鼓,毕竟我与韩石青不过见了两面。

韩石青沉默了许久,端起酒杯喝完一杯酒后才道“好,我帮你和离。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会害人。”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帮你,是因为你为病人们提供了歇息的地方,医馆位置不多,他们以后不用再路边风吹日晒了。”

我安排人散播了韩石青医术高明,尤其擅长保胎接生,凡是经他接生的孩子都健康有福。尤其将这话传到了婉婉那里,她把自己这一胎看的很要紧,自然想得到这位神医。

于是韩石青在薛平信一马车的礼物攻势下,顺理成章的来到了薛府,为婉婉保胎。

“那位娘子名为蔡婉婉,身体实在较弱,还好我来了,否则这一胎也确实难保。”韩石青感叹道。

“蔡婉婉?这名字好,菜碗给自己找了个饭碗。”元宝在一旁吐槽。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罢了突然想起来“韩先生看那位娘子娇媚,不动心吗?似乎男人都喜欢柔若无骨的女子。”

韩石青摇了摇头“无感。人各有各的活法,只是韩某认为,无论男人女人,都应当独立的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依附于他人存活。这也是我愿意帮助夫人的原因之一,我很佩服你身上的这股劲。”韩石青这话说的很是诚恳。

我再一次鼻头发酸,他是第一个不觉得我不够贤惠的男人,他懂我的心。

韩石青把蔡婉婉的身体调理的很好,蔡婉婉怀孕后吐得脸色青黄,如今也红润有光泽,薛平信一高兴又拉了一马车礼物去谢韩石青。

蔡婉婉胎像稳定后,韩石青在她的药中填了一点点相斥的药物。

我赶到家里时,蔡婉婉哭的上不来气,抱着肚子出了一身汗。薛平信抱着她不住的安慰“韩大夫马上来,婉婉你再坚持一会儿。”

韩石青来了以后,给蔡婉婉开了两副药,吃下去缓解了一些。

“大夫,胎像不是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突然如此?”薛老夫人急的不行,毕竟这可肚子里是她最惦记的长孙。

“按理说,用药各方面都按照我吩咐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方了娘子。也就是说,和娘子八字不合,难以相处。”韩石青思索片刻后答道。

“大夫还懂这些?”薛平信疑问道。

还不等韩石青开口,薛老夫人先说话了“我的儿,你以为生辰八字是怎么来的,那都是命数,都是上天定好的。宫里头娘娘们有了身孕,太医不光要保胎,还要算哪些东西不利于娘娘养胎。”

说完又给韩石青赔罪“韩大夫您别在意,我这儿子是个武将,不懂这些。还得麻烦您得算算,什么人方了我这大孙子。”

韩石青按照我教的煞有介事的算了一会,悠悠道“西北角,女子掌管的院子里,有人与娘子相克。此人克母克父,但是自己命硬。虽腰缠万贯,却也难抵命数。”

听完这话,屋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过身来看着我,薛老夫人更是离我远远的“难怪你一直怀不上,我儿离开你半年,就能让婉婉怀上。原来你是个克星啊,怪不得嫁进来一年我的夫君就走了,原来都是你克的。如今还想克我孙儿?”

我心里一阵无语,虽然韩石青这套说辞是我给编的,但是薛老将军战场上去世与我何干……

“我的儿,快,把她休了,让她走。这样的灾星不能留着。”薛老夫人老泪纵横的说道。

躺在床上的蔡婉婉也没有消停“将军,我虽不信夫人克我,可是韩大夫说的都对啊,夫人身边的人可不都离开了。将军,婉婉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儿。”

说完哭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薛平信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那就休……”

“休妻是不可能的,我们陆在京城也是有脸面的,只能和离。若是非要休妻,我便把你们薛家拿我嫁妆填补外债的事情说出去,咱们谁都别想体面,别以为你们当年娶我委屈了自己,还不是惦记我家的钱财。”我抢过他的话说道。

“好,和离。你赶紧走。”薛老夫人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扫地出门。

薛平信没再说话,而是一直盯着我看着,和平时淡漠的眼神不一样,似乎有一丝不舍,但也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二日,签了文书后,我和薛平信和离了。

我只带走了元宝,薛家家仆们跪了一院子送我。平日里我对他们都极为大方,如今能换来他们这样的尊重,我也是真心高兴。

“元宝,给大家每人一锭银子,相识一场主仆一场,好聚好散。”

我搬回了陆家的院子,这个府邸比薛家要大一倍。陆家都收拾妥当后,元宝跑来跟我说“小姐,酒楼已经选址好了,您看没问题咱们就建造了。”

“我相信你,直接开工吧。”我看着元宝脸蛋比在薛家时还肉乎一些,便觉得高兴。

“好,我吩咐下去。只是我今日去米行查账,最近米价涨了许多,说是南方雨水多,今年恐怕收成不好。”元宝向往常一样给我报账。

“那就让人四处去找,多屯点粮食。若是今年南方没有收成,咱们的米不愁卖不出好价钱。”元宝听了话便去办了。

而我则是去客栈办另一件事。

傍晚时分,客栈门口贴了告示:凡是到医馆看病的非京城本地人,都可出示医馆开具的证明,到客栈低价住宿。这个价位低到不够成本,不过我陆家不缺钱,就当拿些银子出来做善事了。

第二日,韩石青递了帖子来家里见我。

“陆老板,多谢。”他提着一个食篮,进了正厅便先道了谢。

“是该我谢你,一则帮我和离了,二则你仁心宽厚泽被天下,我能帮便帮一些,都是穷苦人,我看着也不好受。”我接过他手中的食篮说道。

打开食篮,是两碟子精致的点心。

“我怕你太操劳,给你做了两盘糕点,融了些安神养颜的药材。”韩石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养颜?这是嫌我年老色衰了。”我故意调侃道。

“哪有,你貌美如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韩石青激动的样子,我第一次见。

自那以后,韩石青便经常做一些药糕送来给我,吃了两个多月,我的气色和睡眠果然好多了。

而我,也因为一直帮助医馆救治穷人,获得了京城商铺的一致好评,一时之间竟被传为“京城最有善心的美貌女商人。”

这日我刚醒来,元宝便火急火燎的赶来“小姐,出大事了。南方洪涝,百姓流离失所。听说皇上已经派了人带兵去赈灾。咱们米行门前围满了人,要抢购粮食。”

我瞬间从瞌睡中醒来,迅速的想了想“不行,米行不能开门。京城里这些富贵人就是容易大惊小怪,他们不担心南方的百姓,倒是在乎自己有没有口粮。你命人去贴告示,就说今年南方收成不好,米行没有存粮。”

元宝不解“可是前些日子,小姐不是让我囤积了很多粮食吗?”

我敲了敲元宝的脑袋“你真以为我是要抬高粮价赚一笔啊?你去找咱们合作的镖局,让他们派一等镖师,保护我们把这些粮食运往南方,马匹也多备些,尽量快些。再去挑选些得力的伙计,一同前往,咱们去南方帮助赈灾,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可是我不放心那些官员,得亲自去我才安心。”

中午时分,元宝便已经办妥了这些,粮食装了整整二十车,起码能尽些绵薄之力。

“陆老板?这是要去哪儿?”韩石青的声音在嘈杂的吵闹声中传来。

我寻着声望去,便看到了他骑着一匹马,背着出诊的药箱。“去南方赈灾。”

“巧了,我也是。刚刚得知消息,我想着肯定有很多生病的灾民,想着过去能帮一些是一些。”韩石青从马上下来说道。

“那咱们一同去吧。”我看到韩石青,心里突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既然如此,我再多带几个弟子,多备些药,还得麻烦借陆老板一辆马车,原想着我自己一个人去,只买了匹马。”韩石青有些羞涩的开口道。

“不成问题,元宝,你跟韩先生去医馆准备,咱们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这种要求,我自然爽快的答应。

马车一路疾驰,我被颠的吐了两回,还好有韩石青在,吃了些药好受了许多。

“还没问,韩先生今日怎么回去府里?”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忙着吩咐各种事情,没顾得上问。

“这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原想去跟你道别。”韩石青笑了笑,耳边逐渐红了起来。

“谁知没有道别成,还一路同行了。咱们俩的心思还真是想到一块儿了。”我也笑道。

元宝在一旁看着我们俩,突然开口道“小姐和韩先生,一起救助穷人,如今在知道洪灾后又想着去赈灾,当真是心有灵犀呢。”

韩石青听到这话,脸通红,趴在马车窗边“车里有些闷,我吹吹风。”

南方的这场洪灾比我想象的更严重,当地县衙帮我寻了处地势高的房子,门口垒了几个灶台,我和元宝带着伙计们张罗着熬粥布粥,里头韩石青带着徒弟给难民们看病诊治。

在南方的这几日,我忙的顾不上收拾自己,每天都是简单的拿根素发钗把头发一盘,就穿着粗布衣裳熬粥。天公作美,连着下了七八日的雨终于停了,我便让元宝拿着我的印章带着几个镖师回京城再去调粮。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和韩石青在一起,听闻他来了,百姓们排着队在门口等他。他忙的顾不上吃顾不上喝,嘴唇裂了几道缝却还是耐心的叮嘱每一位病人用药的方法。

每天晚上病人散去,韩石青又会带着徒弟熬药汤,第二天给来看病的人喝一碗。

“你也喝一碗吧,这些日子累坏你了,本是娇生惯养的,如今为了大家灰头土脸的。”韩石青说着递给我一碗药汤。

“连日阴雨,又没有个好住所,如此潮湿的坏境会让他们体内湿气加重。这药汤是去湿气的,喝了能舒服些。”韩石青给我解释道,但自始至终自己却没舍得喝一碗。

我喝了一半递给他“你也喝,咱们都是北方过来的,南方的气候我不适应,你肯定也难以适应。”

韩石青推辞道“药材宝贵,每一碗都珍贵极了,我再不适应,也好过这些家破人亡的难民。”

我没再劝他,我知道他心里担心难民,自己喝着不安心。

“但是好歹喝碗粥,这几日你瘦了一大圈,嘴唇也干裂了。你放心,元宝已经回京调粮去了,我们米行的存量还有很多。”

韩石青犹豫了很久,才接过那碗粥。这粥是我刚刚用小锅熬煮的,里面特意放了些肉块,还掺进去了韩石青给我送的安眠糕点,私心里想让他今晚好好睡一觉。

只是他刚吃了一口,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大夫睡了吗?快救救人。”

我和韩石青跑出去就看到了额头流着血昏迷不醒的薛平信。

“有个女娃被困在房顶,将军去救她,却被断了的椽子砸到了。回军营太远了,听说这里有大夫。”士兵解释道。

“快把将军抬进来。”韩石青马上就开始准备东西,同时吩咐我“还劳烦陆老板给我帮忙,徒弟们都去熬煮汤药了。”

我取了些干净的棉布来,韩石青轻轻擦拭完薛平信额头的血迹后,半个额头都血肉模糊。我看着薛平信这幅模样,心里有些难受,毕竟是年少时的明亮少年郎啊。

韩石青处理完伤口后,敷上了一些药膏,用缠绕了棉布,又取来银针“我先给薛将军扎针,陆老板你去把这些药熬煮好。”

扎完针韩石青抱着薛平信,我拿着勺子一点点给他喂药,喂完药继续扎针,如此折腾了一夜,我实在困的不行,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梦里,我回到了初见薛平信的时候,他策马奔驰,笑的如同那日的阳光一样明媚。

直到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才醒来。睁眼就看到了薛平信,他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柔情,他轻轻摸着我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漫霓,你真好看。”

还不等我反应,便听见两声咳嗽“薛将军醒了?”

韩石青端着汤药进来了,我刚要接过来继续喂药,韩石青便开口道“漫霓忙了一夜了,先去睡会儿吧。”

我扭过头呆呆的看着他,往常他都叫我陆老板,从前叫我夫人,这是第一次教我的名字。

“好。”外面虽然是阴天,我心里却艳阳高照,暖和极了。

下午布粥时,薛平信也过来了,没说话拿起勺子便开始帮忙乘粥。

“漫霓,你恨我吗?”许久,他突然开口道。

“不恨。”我淡淡答道,确实不恨。

“漫霓,成亲之前其实我对你也有好感,你和那些大家小姐不一样,你明艳张扬,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但是你父亲托人来说亲时,我以为你也是看重权贵地位,才要与我在一起。才会那样待你。”他莫名其妙的开始解释,但我没有理会。

“你整日把钱挂在嘴上,让我觉得俗气极了。我想要的,是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的女人,而不是因为权力金钱才和我在一起。那时候我不知道,薛家有那么多外债……”

“和离完,我问过母亲才知道,你的嫁妆原来真的填补了这些年薛府的支出。你的父亲,替我们还了外债……知道这些我后悔极了,我知道自己误会你了,但是你已经走了。”

“漫霓,我没有把婉婉扶正,你还愿意回来吗?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好好待你,把从前亏欠你的都补给你。”薛平信的语气越来越柔和。

“不必了,蔡婉婉很喜欢你,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况且她也快生了,恭喜你马上要做父亲了。我现在很好,也祝你们能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笑的很灿烂。

从前刚嫁给他的时候,我也整日笑的很开心,我打赏他身边的下人,我给他买了许多好东西,但是他很少会正脸看我,慢慢的我也就不笑了。

但是今日,我是真心祝福他的。内宅空寂几年,我对他的感情已经磨灭的不剩多少了。

“是因为韩大夫吗?我瞧着他很在意你。”薛平信缓缓开口问道。

“哦?怎么瞧出来的?”我是真的想知道。

“他眼里都是你,而且此刻正倚在门框看着我们俩,似乎很不喜欢我靠近你。男人是懂男人的,他眼里的占有欲骗不了我。”薛平信苦笑道。

我心里乐开了花,怎么还会有这等好事。

这几日薛平信每天傍晚忙完军队的事都要过来看我,带着鸡鸭鱼肉给我吃。

韩石青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是每每薛平信带着肉菜过来时,韩石青都会端上一碗汤药“趁热喝了,去湿气。”

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不是因为有鱼肉吃,而是想看韩石青为我吃醋的样子。

元宝带着粮食回来时,洪灾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控制,百姓们正在重新修建房屋,我们便把东西挪到了大路上,方便干活的人过来吃饭。

所有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一回头才看到我的一本册子忘了拿。

“元宝,你们先走,我马上过去,我去拿个东西。”就在我前脚刚踏进房门,就听到轰隆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漫霓,漫霓,听得到吗?漫霓,你坚持住,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在这。”一声比一声焦急,是韩石青的声音。

但我头疼的厉害,很快便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是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脸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了灰头土脸的韩石青,看到我睁眼了,他的眼泪便落了下来,眼泪在灰扑扑的脸上冲刷出了两道印迹。我没忍住笑了出来,韩石青哭的更厉害了。

“真好,漫霓,真好,能再看到你笑。”

我的身子还是动不了,被压着,韩石青摸着我的脸“别怕,马上就能把这些东西搬走了。”

我的脸上再次感受到了黏糊糊的,才发现原来韩石青双手都是血迹。

“你的手……”我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疼的厉害。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日里温润如玉,此刻趴在我面前,毫无形象可言。平时拿笔扎针的手,此刻却为了我磨得满是血。

“小姐,小姐,我来了,别怕,我带人来了。”元宝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元宝把看管粮食的镖师们叫了来,一起来的还有薛平信他的几个兵。众人协力把压在我身上的椽子全部搬开,幸运的是我被埋起来的地方正好搭建出了一个空间,没被压实。

我听到一个镖师感叹“这椽子可真重啊,为难韩大夫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挪开的。能让陆老板先露出脸来呼吸。”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的落。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好人,才能遇到一个肯为我流血卖命的男人。

薛平信把我们送去了军营休息,包扎好之后我看着韩石青十个手指头都掺着纱布,调侃他“是不是我给薛将军喂药你羡慕,所以磨坏了自己的手指头,好让我也给你喂药呀?”

韩石青刮了刮我的鼻子“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以后你只给我一个人喂药。”

“这算是表明心意吗?”我知道韩石青比较羞涩,我得主动开口。

“当然是,漫霓,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可以力气这么大,我也不知道我居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违背我的原则去大户人家家里看诊还装神弄鬼,我也不知道我会因为一个女人看不惯其他男人。但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你,我便觉得一切都很合理。”韩石青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

“我真的很怕,怕你会回头去找薛将军。他有名有位,我不过是个穷郎中,给不了你什么……所以一直不敢开口。”韩石青说着低下了头。

“韩石青!”我厉声道,他被我吓到了,抬起了头。

“我陆漫霓缺钱吗?我有胭脂铺、裁艺铺、典当行、米行、酒楼、客栈,我有许多庄子院子,我不缺钱,所以我不用你给我钱。我也不要地位,地位只会约束人,不舒服。我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你记住,你韩石青不是没钱,而是你在钱和义之间选择了义。否则以你的医术,去给达官显贵看诊,早就富起来了。”

韩石青想捏捏我的脸,但是手指肿着捏不住。

“你要想和我相伴终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撇着嘴说道。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这是我听韩石青说话速度最快的一次。

“你要记住你的原则,继续悬壶济世。你负责义诊,我负责赚钱。”这些天虽然过得苦,但是我内心很充实满足,我很快乐,看着百姓们脸上露出笑容,他们说的每一句“多谢”,都比我赚了金子还珍贵。

“好。”韩石青紧紧抱着我,他的泪珠子打湿了我的肩膀。

就在我们俩抱着哭时,听到了一声哀嚎声,哭的撕心裂肺,我转身一看是元宝。

元宝手里拿着本册子,哭的眼泪一串串的。

“谁欺负你了?怎么了?”我看着元宝着急的问道。

“没有人欺负我,我太感动了。小姐,终于有人知道疼你了,老爷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元宝笑着说道,这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让我和韩石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元宝,你放心,回京后我会亲自去你们家老爷牌位跟前上香,告诉他我会一辈子对漫霓好。”韩石青安慰着元宝。

“这个册子给你,我们小姐拼着命去拿的就是这个。里面详细的记了你每天看诊多少人数,送药多少人数。每个人小姐都帮你记着。”元宝把册子递给韩石青。

韩石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用记这些,我不贪图什么。”

“但是我想让世人都知道,你救了多少人。你的善心和医术不应该就此埋没。因为你义诊,很多医馆本就对你有意见。我们拿着这个去向皇上邀功,以后有了皇上撑腰,咱们便什么也不怕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韩石青眼睛又红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定是上辈子是个大好人,这辈子才会遇到你。”

我们在军队住到了赈灾结束,走之前薛平信来送我“我原想求你回心转意,如今看来,还是不打扰你最好,今生终究是我亏欠你的。”

我倒是挺感谢他的,让我有时间好好经商,才有机会遇到韩石青“咱俩两清了。”

回京后,薛平信向皇上禀报了我和韩石青的赈灾善举,皇上亲笔给我们俩提了字,还封韩石青为“医之圣者”,而我则是“商之典范”。

我们成亲那日,设宴款待了全京城的百姓。

“我都快高兴的晕过去了。”韩石青摘下我的喜帕时我抱着他说道。

“那韩夫人,除了快晕过去了,心跳快不快?脸红不红?”韩石青一改往日的儒雅,轻轻吻着我的脖颈“身上有没有酥麻的感觉?哪里有感觉都要告诉我啊,为夫替你诊治。”

(原标题:《一别两宽,甚是欢喜》)

【本文节选自《 世间事计划》,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如果我能预知陈海涛的无耻跟罗青州的下流,我绝不会隐婚。

一桩明示于人的婚姻都得不到稳定的保障,隐婚对女性来说杀伤力更大。

在经历了婚姻与职场的双重“偷偷摸摸”后,我勇敢击碎所有阴霾。

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一种沐浴在阳光底下的生活。

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跟身为学长的陈海涛相恋,他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曾经是学校里令人瞩目的风云人物,不仅专业很出色,脑瓜子更是一流水准。

在别的毕业生还在苦苦奔波找寻工作的时候,陈海涛已经跟几个朋友创立了自己的小公司,慢慢开始有起色,赚的钱日渐增长。对于我能俘获陈海涛的心,不知让多少女生嫉妒。

为了能够配得上陈海涛,我自己也很努力,两年间放弃了几乎所有休闲玩乐的空档,一心埋头读书,终于在毕业之前被一家很不错的用人单位破格录取。


作为送给我顺利工作的礼物,陈海涛不仅组织派对为我庆祝,还当众吻了我。在我幻想着不久后就要跟他建立一个幸福的小家庭的时候,陈海涛的一席话让我错愕半天。

他建议我们隐婚,因为现在各自都在起步阶段,如果公开过上婚姻生活,难免会被各种琐事打扰工作上的进阶。

他一向比我成熟理智,他说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作为女生,没有一个难忘的婚礼,始终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而且为了可以专注工作,陈海涛还建议先领结婚证,但登记的事情只限于我们两人知道,就连家里的父母跟身边的好友都不能告诉,一切保持着现在这种模棱两可的交往状态。

我一开始的几天里怎么样都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他的建议,但是冷静一想,现在结婚的话,婚礼的支出的确是很大负担,加上新房、蜜月、酒席等等,很快就会花光陈海涛的积蓄。

我刚刚工作,手上拿不出任何钱去承担自己的婚事,肯定又要拖累父母。这么思前想后,我就想通了,只要我跟陈海涛的感情不会变,隐婚三五年,等各自都有小成就,就会好过的。

陈海涛见我答应隐婚,非常高兴我能理解他,为了弥补我,他特意带我去了最高档的大商场,掏了一万多块钱送了我一枚钻戒,以此来表明他对我的心。这万把块钱花得让我心疼,我知道这是他天天熬夜工作好不容易赚来的。

之前我还有点点犹豫跟后悔,但看到他肯为了我付出后,我就什么顾虑也没有了。领完证,我们去大吃一餐表示庆祝跟纪念,不过饭都没有吃完,他跟我各自被电话催回去工作,我俩相视苦笑,匆匆忙忙分别。

领证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甚至我跟他见面的次数都比恋爱期间少了很多。他的小公司找到了投资人,而我的工作也很得到上级赏识,只是有一件事我非常担心。

进公司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婚,婚姻状态那一栏写的是未婚,但不久后我就领了证,如果不小心被公司知道我已经结婚,就算时间上可以解释得过去,但总让人提心吊胆,因为结婚的女同事都被领导试探着问何时生孩子。

结婚怀孕的女同事都在公司做不久,以各种理由离开了,谁都知道这是公司搞的鬼,但社会就是这样,一点办法也没有。站在公司的立场来说,刚刚毕业不久的未婚女性精神充沛、反应灵活、工资也不算高,正是经济实惠。

而结了婚准备生育的女性往往反应力跟不上、体力也不行,仗着“社会经验”又会要求相对高的工资。

我变得格外警惕,甚至于跟同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深思熟虑,就怕一个粗心大意,透露了我已经结婚的真相。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绷紧了心上的一根弦过了两年,所幸这天大的秘密还是保住了,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是单身。更加欣喜的是,老天爷也没有辜负我跟陈海涛隐婚的良苦用心,他的公司业绩越来越上轨道,赚的钱又多又稳。我虽然不及他,可自己也升职了,当上了一个项目的主管,薪水也高涨。

但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危机感袭来了。陈海涛在大学时候就是学生会会长,人也长得高大帅气,特别幽默风趣,一向很受女孩子爱慕。出社会创业这两年,他更是褪去了大男孩的青涩,成为了散发着致命魅力的都市成功男人。

我不止一次从他朋友那里得知,陈海涛的女客户对他很有意思,甚至于他公司新招进去的女员工,也对陈海涛投怀送抱。我好几次想去质问,但都忍住了。如果不信任他,那么隐婚的意义何在呢?再说,如果他轻易就让美色勾了去,当初也不会看上我这个黄毛丫头。

见面的时候,我也半开玩笑地问过陈海涛的“艳遇”,他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那些一见到男人的钱就扑上来的女孩子,以为我是傻的吗?你放心,那样的人就算我没结婚也不会喜欢的。”他这么一说,等于给我吃了定心丸。

陈海涛告诉我,他手里的钱已经足够在这一线城市买个首付,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有我们的小家庭了,我激动不已。我跟他虽然对外一直保持着情侣的名分,但因为上班的地点隔得很远,所以都是分居,只在假期聚一聚。

谁不希望天天跟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对呢?但是,事情的转折发生在罗青州身上。

罗青州是我的男上司,我的工作直接对他负责,他也才三十多岁,但因为对工作很严厉,所以给人一种距离感。随着工作的增加,我跟罗青州单独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一开始还相安无事,但渐渐地,罗青州开始对我嘘寒问暖。

这跟他严肃的个性一点不相符,但我不愿意理解为他对我例外跟特别。我不是不清楚,女下属跟男上司走得近,容易被传出风言风语。但我逃离不掉,除非我不干这份工作。

罗青州单独面对我的时候,会有“柔情”的一面,他说起自己的奋斗经历,说起自己并不美满的婚姻,还说非常欣赏我在职场上的狠劲。在他试图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我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文件慌不择路跑出办公室。

我想把这事告诉陈海涛,可是转念一想,他做的事情比我大好多倍,他遇到的问题也比我的问题要难缠好多倍,可是他从来没有找我诉苦过,没有让我担心过。现在我就连一个男上司的骚扰都对付不了,还怎么继续在职场上做大,还怎么实现跟陈海涛的目标?

我本以为罗青州会给我穿小鞋,谁知他还挺有“绅士风度”,一连多天神色如常,对我也没有什么为难,好像那天的不愉快跟尴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天真如我,我安慰自己道,罗青州也不过是个人,有七情六欲,有倾诉的欲望很正常,也许是我过分地把他想得妖魔化了。可还没有等我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办,这孩子是上天给的礼物,我很想要,但现在处在隐婚的状态,诸多不便。我把好消息告诉了陈海涛,我以为最坏的结果是他让我辞职安心养胎,虽然我舍不得职场,可工作跟自己的亲骨肉哪里能比较?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会辞职的。

可是,陈海涛的话让我彻底凉透了心。我从没想过他会不要孩子,但他真的做了。他先是开心地拥抱我,接着下沉默了好长时间,支支吾吾地劝我先放弃这个孩子。我发疯一样撕扯他,一直问他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陈海涛艰难地对我解释,现在大局未定,大城市里养孩子的成本又高得惊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孩子没出生就注定比别的孩子过得委屈。只要再过三年左右,等条件成熟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我根本接受不了他的话,是,我知道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百多万的身家,而我的积蓄也只有不到十万,一旦生小孩,加上补办婚礼、购置婚房,两下就会花光,可我宁愿不要婚礼,也暂时不要婚房,我只要生下这个孩子。


陈海涛的态度依然很坚决,他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要孩子,用他的话来说,这个孩子是未经过商量擅自跑出来的,只是一个“意外”。我想不到当初那么温存善良的陈海涛居然会说出这样毫无情理的话,一气之下,我跟他吵了一通,然后摔门离开。

接下里的好些天,我郁郁寡欢,上班也没有精神,加上孕早期的反应,我吃饭也没有胃口,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陈海涛竟然那么狠心,那天不仅不追出来,而且这么多天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心里有不安,怕自己看错了人,也有气愤,陈海涛怎么可以这样没有人性?罗青州这一次没有表现得像上次那么明显,他只是淡淡关心我几句,让我要好好吃饭,不要累坏了,实在不行就请个假。我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对罗青州居然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可是,肚子迟早会明显,我正想着该不该提前辞职的时候,罗青州忽然点名让我跟他一起出差,外地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而之前的程序全是我经手的,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我心底对罗青州还是有一点防备,暗想着如果他这次出差途中再对我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就算只是摸个手,我都要当场回击他,然后顺势提出辞职。

在飞机上跟酒桌上,罗青州还算君子,但他陪客户喝多了,我扶着他回客房的时候,他在门被我刷开那一瞬间趁着我不备,一把用力把我推到客房里面,随着他啪一下关上门,客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觉得满身酒气的他把我压到了墙壁。

我脑子一片发热,如果在平时,我一个女人估计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推开这个男人,可那一刻我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孩子,我怎么能轻易受辱?我用尖利的指甲像划开鱼肚子一样,在他脖子狠狠地一路刮下来,感觉他的皮肉都翻卷在我指甲中,他果然惨烈大叫起来。

顺势踢了罗青州一脚,我扑向门边摸索着开了门夺命而逃,可能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加上怀孕体虚的缘故,我没跑几步,就在客房外的走廊晕倒。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是做清洁的客房人员看到我倒下,随后又看到捂着脖子的罗青州追出来,他脖子还流着血,客房人员马上报告前台。

罗青州把我给丢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先飞回去公司,我对这样的情况一点不觉得意外,我也料到回公司之后,绝对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处,罗青州一定会抓住我工作上的漏洞泄私愤,他会不择手段把我赶走。因为我在公司一天,就会一天都抓着他试图侵犯女下属的罪恶把柄。


回去之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公司,我先去找了陈海涛。现在一切的走向就只看陈海涛的决定,无论如何,我要说服他接受这个孩子,那样的话,我就会安心辞职,哪怕暂时没有工作,我至少还有个值得去拥有的家庭。

大不了等生完孩子,我再换一份工作。

我是连夜搭乘的飞机,事先没有跟陈海涛打招呼,下了飞机就直接冲到他住的小区去敲门,敲了很久,他才带着一股不耐烦出来开门,他以为是同事,嘴上嘟哝着“不是说好明天早上再处理吗”,看到是我,陈海涛当场合不上嘴,愣在原地。

我一下冲进去,突然听见卧房有女人咳嗽,陈海涛上来拉着我,但没能拉住,我一下跑进去卧室,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裸着半身睡在床上,看到我,她一下尖叫起来:“陈海涛,她是谁呀!”

没有等陈海涛说话,我回身一个巴掌扇到他脸上,在职场上受到的侮辱、隐婚不能光明正大要孩子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我爬上去抓着女人的长发直接把她拖到地板上,我跪在她身上,长长的指甲划破她的脸,陈海涛上来拉开我,我一把推开他,差点拿起台灯朝他头上砸过去。

我早就察觉到危机,却选择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可隐婚两年多,因为一直异地分居,聚少离多,陈海涛心里对我的感情渐渐淡漠了。只有我还像是个傻瓜,一直记着跟他创建美好生活的目标,一直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他说不想要孩子的时候,我早就该醒悟了,他已经对婚姻变了心,他身边多的是不断送上门的女生,而我这个隐婚的妻子没名没分,不被人知道,不被他当众认可,什么都不是。这一刻我心灰意冷,心像是死了。

我主动提出了离婚,让陈海涛支付我跟孩子的赡养费,如果他不愿意,我会告他婚内出轨。陈海涛一直用孩子来求我给他一次机会,我觉得可笑,他不想要孩子,却又这样利用孩子,这样的人真是可恶又无耻。

陈海涛出轨,让我身心俱疲,我一直没有回公司,罗青州打了几次电话来,我也一直不接听。我需要缓和的时间去稍微疗伤,才能继续迎接下一场战役。

可是罗青州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这一天半夜有人敲门,我以为是公司的女同事张玲,她一直不见我回公司上班,怕我生了大病,说好下晚班后顺道来看下我,我拒绝不掉,只好答应。

可是开门的时候,却看到罗青州阴魂不散地站在门口,我愣了一秒钟,他已经直接推门进来并且反锁,他得意地笑着:“是我让张玲给你打电话的。”

我什么都明白了,这个下流卑鄙的恶棍,我跑向桌子想要拿起水果刀,却被他一下摁住了手腕,他说:“别挣扎了,我知道你的秘密,你结婚了!”


原来,我在外地昏倒的时候,罗青州偷偷翻看了我的手机短信,里面全是我跟陈海涛关于结婚生子的谈话,罗青州觉得抓住了我的痛处。他威胁我说:“我随时可以把你已经结婚的事公布出去,你迟早会被清理出公司,但如果你满足我一次,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他明明知道我是个孕妇,却还说得出这样丧尽天良的话,我绝望到头,反而不怕了,我说:“现在不是时候,过几天,我再约你过来。”

罗青州有些喜出望外,一直夸我想通了,他也知道急不来,就意犹未尽地说:“上次给你抓伤也值得了,好酒不怕晚,我也不怕再多等几天。”

看着他走出去,我一下瘫倒在地上。第二天,我冷冰冰回到公司,当众给罗青州递上去一份辞职书,我很大声说了自己隐婚并且怀孕的事,希望可以退出,同事们一片窃窃私语。

罗青州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招,他脸色铁青得难看,也许是我怕抖出来他那些丑事,留着我会是个不定时炸弹,罗青州很快批准了我的辞职,走出公司,我潸然泪下。

陈海涛跟打电话过来,答应跟我签字离婚,我的复杂心情,只有自己可以体会。我悄然结婚,又悄然离婚,落得一身狼狈。

只是不管如何,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会生下来的,那是我的骨肉,他是无辜的。

隐婚让我在婚姻跟职场中双双“偷偷摸摸”,四处碰壁,今后我终于可以放手追寻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生活。

即便是异常艰难,但至少会通透得让我坦然跟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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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飞机时脑子涨得很,心也慌得厉害。这次见父母也是女友楚媛媛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答应的,口袋空空的他连往返机票都是女朋友掏腰包付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楚媛媛上身身披白色短貂皮大衣,下身身着黑皮靴配短裤,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双手拼命挥舞着,在接机人群中格外地显眼。

曲强拖着沉甸甸的躯体赶忙跑过去,楚媛媛见状便飞奔过去,一下子抱住他,久久不肯松开。

“我好想你呀,你有想我吗?”

“叔叔阿姨都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吧,咱们赶紧去你家里吧,别让他们等着急了。”

楚媛媛粉嘟嘟的小脸儿立马不开心了,撅着嘴气哄哄地撒开了手,不情愿地牵着曲强的手往保姆车走去。

曲强被宽敞的商务车惊到了,在他的老家,连奔驰都很少见,还是上了大学他才在市区经常见到轿车的。

“这是我们家的车呀,这位是陈叔,我们家的司机。”

曲强一时之间惊呆了,他知道楚媛媛家很有钱,大学四年她都是住高级酒店的,因为懒得自己打扫房间,更懒得叫家政来处理。

曲强冲司机点了点头,跟着楚媛媛叫了声陈叔,陈叔透过透视镜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羽绒服还是前年过年赶大集的时候买的呢,看起来有些显旧了。曲强看着陈叔意味深长的表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他不知一会儿该如何面对楚媛媛的父母。

曲强坐车习惯抓着门把手,在老家坐突突车的时候,颠得人胃里翻江倒海的,急促的转弯更是让人时而东倒时而西歪。

陈叔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对他说,

“我开车技术很好的,小伙子,被害怕。太太坐我的车,经常都能在车上安稳地睡一觉。”

曲强赶忙把手收了回来,尴尬地搓了搓大腿,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刘姥姥进大观园,光闹笑话。他这还没进楚家呢,就开始惹人笑了。

下车后,曲强想起来前两天他寄过来的快递,是他专门从老家超市里买的保健品和好酒,花了他一个月打工赚来的钱呢。因为飞机托运太贵了,所以他就提前半个月就寄了过来。

“快递你收到了吧,叔叔阿姨还喜欢吗?”

“什么快递?我快递太多了,记不清了,你寄的什么呀?”

“保健品是给阿姨的,酒是给叔叔的。我跟我爸妈一起打车去镇上超市买的,我爸怕我把酒给打了,一路上都抱着它,像抱宝贝孙子一样,一动都不敢动呢。”

“我爸不喝酒,我妈每周做面部护理,看起来都快跟我差不多年轻了,吃什么保健品呀。可能她们拿走了吧,我们家用不了的东西都会分给保姆司机,不会浪费的。”

楚媛媛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说着她是怎么处理这些他省吃俭用买来的礼物的。陈叔打开后备车厢后拎出几个LV的盒子,曲强此时正在气头上。

“这个是给我妈的围巾,这个是包包,也是给她的。这个小盒子里面是给我爸的领带,记住了别给错了。我上个月就预定了的,看我多贴心啊,礼物都帮你买好了。”

楚媛媛依偎着满腹怒火的楚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伤透了他的自尊心了,还浓情蜜意地看着他。老练的陈叔从小看着楚媛媛长大,担心曲强冲她发脾气,便借口说了句天冷,催着二人进去了。

楚家在山脚下买了块地皮,自建了一幢三层别墅,周围弄了片果园,还种了不少菜。

曲强站在门外抬头看着这般贵气逼人的别墅,此时此刻他才发觉,楚媛媛跟自己的差距绝不是仅凭他一人的努力就可以缩短的。

“太太,媛媛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吗?”

进门后,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女人拿着两双拖鞋在门口弯腰等候着。曲强觉得她与自己的母亲年龄相仿,穿得很是不错,以为是楚媛媛的母亲,便脱口而出叫了声阿姨。

“叫我张妈就好了,我是这家的做饭保姆,不是太太。”,爽朗的笑声在曲强听来多半是嘲讽,他羞愧地低下了头,连忙叫了声张姨好。

楚媛媛冲他做了个鬼脸,笑盈盈地对他说,

“要是我妈知道你把保姆认成她,估计要气得她多打几支玻尿酸喽。”

曲强硬着头皮配合着笑了笑,因自己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自尊心连连受挫。他两手满满,知道东西贵重不敢轻易放下,两个胳膊直愣愣地像灌了铅一样。

楚媛媛的母亲缓缓地从楼上走下来时,贵气逼人。那种真金白金堆出来的慵懒感,在曲强眼里看来,他这个穷小子都不配她垂目一看。

楚母一身素裙,胳膊上戴着泛着水光的翠绿镯子,脖间的佛珠仿佛比她本人更有震慑感,看得曲强更加生畏了。

“阿,阿姨,这是我带来的礼物。媛媛说您喜欢围巾和包,这两个都是,还有给叔叔的,这个,是,”

话没说完,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士从书房慢悠悠地踱步至餐厅,手里拿着一本《论语》,口中念念有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语闭,坐在餐桌的正中间。

曲强这一次没有急于叫人,而是慢慢打量着这个男人,看样子是楚媛媛的父亲没错了。

楚母听完面无愠色,唇间反而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声,反观楚媛媛,倒气得像个鼓鼓囊囊的河豚。

“有话就直说!整天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楚媛媛气得瘫坐在座位上,楚母一个冷冷的眼神射出后,她马上就弹起来坐得笔直。

看来这个家还是楚媛媛的妈妈说了算啊,曲强心想。

“你爸说的没错。你拿我们的钱给我们买东西就算了,把东西给外人,让人家当做礼物送给我们,这还不如小人好养呢。”

楚母缓缓道出,语气柔如吐云,但是全程盯着曲强,字字如刀。

曲强不知此时低头算不算逃避,他只觉得胳膊都酸了,这礼物如同烫手的山芋。幸而张阿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把东西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他傻笑着咧着嘴对楚母解释自己提前寄过来的礼物,心中泛起涟涟酸涩。那可是都自己和父母千挑万选出来的,过年过寿他们都不舍得买这等好东西,父母怕自己丢了面子,还多加了二百块钱多买了一瓶酒。

“尝尝这白斩鸡,这可是张妈的拿手菜,我最爱吃了。你可要多吃点,这鸡是张妈养在院子里的,原生态无污染。”

楚媛媛一个劲儿地给曲强添菜,打破了刚才礼物乌龙带来的尴尬,他刚拿起筷子夹肉之时,楚爸清了清嗓子说了声,

“食不言,寝不语。臭丫头,这菜你妈妈也爱吃,你怎么光想着客人。”,说完便给迟迟未动筷的夫人夹了块最新鲜的鸡肉。

曲强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见楚母未动筷,自己赶忙放下筷子,说了句,

楚母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动筷了,顺便给殷勤的白眼狼楚媛媛一记白眼。但是对方把心思全都放在曲强身上了,这记白眼威力十足但敌人毫发未伤。

“你怎么不吃呀,这菜不合你胃口吗?不然先喝汤?张妈,汤好了吗?”

曲强看着这半生不熟的肉就有些反胃,小声说了句,“这鸡肉,没做熟吧。”

此时张妈端着鱼汤摆菜时凑巧听到了,忍俊不禁地冲他说,“这可是正宗的白斩鸡啊!我做了三十多年了,微微有些血色吃起来才是最嫩哦。”

曲强觉得自己就是笑话本笑话,短短一句话,惹得神情严肃的楚母也跟着笑了起来。

“媛媛啊,这周末,你赵阿姨的儿子回国,我给你们两个定了餐厅位置,你记得去。”

楚母说完便喝了口汤,看着呆愣住的曲强,不紧不慢地接着又舀起一口汤往嘴里送。

“不去!他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们家司机要去接他,不用特意告诉我。”

说完又恶狠狠地夹起一块鱼肉往曲强盘子里放,故意强调自己的男朋友还坐在这里呢,相亲的事情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

“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年轻的时候玩玩就行了,你说是吗?小,小,”,楚母指着曲强,一时之间忘记自己都不知道这人姓谁名谁。

“小曲,你说我说有道理吗?”

曲强夹着菜的筷子凝固在半空中,一如他此时的反应,他从内心知道,这饭就是一顿鸿门宴。

“有什么狗屁道理!我爸不也是寒门吗,你可以找穷小子,我为什么不可以!”,楚媛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急忙理论道。

楚母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不紧不慢地喝着鱼汤,一脸轻蔑地看着神色紧张的曲强说道,

“你爸爸是家道中落。穷是穷,但是一路寒窗苦读,读到了博士。我结婚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带过来,你爸爸也能让我继续过着金尊玉贵、衣食无忧的生活,你能吗?你身上从头到脚,包括他来这里的机票,哪一处不是花的我们的钱?”

曲强被说得脸色涨红,想立刻化作空气冲回自己的寒屋破窑里。哪怕是过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日子,他也不想再让自己的人格遭到践踏了。

当他攥起拳头想要站起来向二老打包票表决心的时候,楚媛媛蹭地一下先他一步站了起来,把身上的首饰统统卸下来甩在桌子上,叮当之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也如同曲强的自尊被打碎的声音。

楚媛媛发了毒誓,下了狠心。这两张机票是最后一次花爸妈的钱,从此以后便与这个家再无关系了。

掰断的信用卡就是这场战争开始的号角,然而这一切在楚母看来,女儿已经离亮白旗不远了。

走了也好。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只有吃点苦头才会明白,她口中所不屑的一切就是她未来的奢望。

距离过年还有一周多,过两天就是正月二十三了,也就是北方的小年。

曲强的妈妈和几个大娘婶子正忙着操办年货呢,不料楚媛媛和儿子已经站在门口了,而此时曲强的爸爸正在磨刀准备杀猪。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宁静,只有被绑待宰的猪凄惨地嚎叫着。

曲强的三婶子看着楚媛媛这身白得发光貂皮大衣,心里暗想这穷小子可真有本事啊,三言两语就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骗回家了,有两把刷子。

“呦,我还以为是下凡的仙女呢!强他娘,你儿媳妇都到门口了,你这婆婆还傻愣着干啥!”,三婶儿率先走上去接过二人的行李,眼都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楚媛媛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地想摸一摸。

楚媛媛瞬间被这份热情打动了。刚才泥泞的土路把她新买的靴子都弄脏了,心中很是不爽。此刻看着一群人挥汗如雨准备做饭,好奇心瞬间浇灭了不满。

一群婶婶大妈围着她,一会儿夸她一看就是大小姐,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又夸曲强命好眼光好,一家人都跟着沾光。

楚媛媛的家有果园有菜地,但是矗立着一栋别墅,还是不原生态。这下直接来到最原始的地方,亲眼看着一头几百斤的猪被宰被分,激动之极都蹦起来了。

曲强看着还是小孩样的楚媛媛,之前担心她不习惯农村穷苦生活的顾虑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楚家的那顿饭吃得他五味杂陈,他去之前原以为楚爸楚妈接受他了,结果没想到人家是想让他直接看清楚两个人的差距,好知难而退。

楚媛媛既兴奋又激动,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拍视频,边拍边讲解,立马发到朋友圈里了。

吃惊的是,无一人点赞。

她不懂,平时她随便发点什么都是成百上千的点赞数,评论多得她都懒得回,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网不好没发出去?

急切分享的她又把视频发在家族群和闺蜜群里了,但又是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一群爱慕虚荣的人!”,楚媛媛气鼓鼓地说道。

此时的她还没留意到,血水从猪的动脉喷涌而出,喷到她衣服上,好像她在展览馆看到的印象派的画作。

曲妈扭头看到身上满是血迹的儿媳妇,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子的衣服她见都没见过,刚听他三婶说肯定不止一万呢,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你这衣服弄脏了,要不你脱下来,俺给你洗洗?”

楚媛媛翻弄着手机查看着以往热闹的朋友圈,那些此次评论点赞的人如今都默不作声了,心中愤愤不平。

“啊?啊!这,这是什么东西呀?”

她此刻才发觉自己衣服被血水浸湿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直干呕。

“没事儿,你脱下来俺给你洗,一会儿让强烧火炕给你烘烘就干了。对不住你呀姑娘,弄脏你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曲强刚帮父亲把猪肉分割完,扭头看到了母亲在小心翼翼地给楚媛媛赔礼道歉,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事,阿姨,一会儿你帮我扔了就行了,这件衣服我穿了得有三次了,你不用道歉,不用心疼。”

曲强的母亲听得一愣一愣的,衣服穿三次就扔了?这姑娘可真不会过日子。

“我把我那去年做的新袄给你穿吧,别冻着你。”

“不用阿姨,让张妈去我衣橱里再拿一件就行。张妈,张妈!”

楚媛媛大喊了几声后才回过神来,这里哪有什么张妈,哪有什么衣柜,她气哄哄地打包了行李,就穿了这一件大衣。

曲强看着被迫裹着大花袄的楚媛媛,瞬间觉得老话说的真对,人靠衣服马靠鞍。

这番打扮的楚媛媛站在村口,肯定没人说她是下凡的仙女了,只会问她,闺女你咋还不回家烧火做饭呢?

傍晚一家人坐在火炕上,窗外的寒风呼呼作响,热气腾腾的杀猪菜端上锅时,楚媛媛的眼睛都发亮了。

她从小到大在餐桌上用的盘子都是装着少量的饭菜,碟碟碗碗摆满了长长的餐桌。用盆子装饭菜,她还真是头一回见呢。除此之外,还有黑乎乎黏成一坨的不明物体,旁边的长盘里堆满了还带着水珠的大葱。

眼前狼吞虎咽的吃饭场面,更是令她瞠目结舌。

曲强的父亲拿起一颗粗壮的大葱,狠狠地戳进盛着黑色黏液体的碗里,蘸满之后送进嘴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吸饭声。

好奇心十足的楚媛媛也有样学样起来,她从小被繁琐的餐桌礼仪束服久了,偶尔放肆一回像是孙悟空被唐僧从五指山解救出来一般肆意畅快。

曲强觉得楚媛媛的适应能力真强,自己的担心到有点显得多余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躺在曲母刚收拾好的火炕上,楚媛媛的肚子鼓成了一个球,她饶有兴味地问道。

“那坨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吓人,没想到这么好吃,比黑松露还好吃呢,那是什么东西呀?”,楚媛媛瞪着纯真无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曲强。

“我的大小姐,那是大酱,可比不上黑松露金贵。你真觉得好吃吗?”

“当然!我觉得你们这里的葱都发甜,肉也紧实有嚼劲。老公,你每天吃这些好东西,可真幸福呀。”

曲强听完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他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楚媛媛,他心想,自己现在终于明白富人为什么爱吃野菜了。好东西吃多了,偶尔吃糠咽菜正好刮刮肚子里的油。

楚媛媛说得正兴起呢,突然腹部窜来一股电流般疼痛,急促而猛烈,她条件反应一样在屋子里找卫生间。

曲强一番疑惑之后,她忍不住发问,

“你们家厕所在哪里呀?”

楚媛媛怎么都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搭在猪圈上的厕所,恶臭阵阵就已然让她胃里翻江倒海了,偶尔循着气味跑来的猪发出的哼哼声,更是让她退避三舍。

“这是你们家唯一一个厕所吗?”

她胃部传来阵阵绞痛,但还是无法接受着这种恶劣的如厕环境,捂着肚子的楚媛媛开始有些赌气跟曲强回来了。

“你别怕,那些猪不会碰到人的,这些都是猪崽,没多大力气的。”

楚媛媛不想妥协,急忙忙朝着四周望了一望,的确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只好被曲强扶着,硬着头皮上了一次她终生难忘的厕所。

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充斥着猪哼哼的声音,她又怕又惊,一泻千里之后,胃也开始反抗这恶臭了。

虚弱的楚媛媛被曲强背回屋子里,此时的她躺在热乎的火炕上,没一点儿新奇劲儿了。这炕硬得很,咯得自己骨头都发疼,不禁想起自己从前睡着从国外买回来的大软床垫,简直像躺在云朵上一般舒适,像是有柔软一双手在拖着自己睡觉。

曲强有些自责,生葱这般辛辣的食物,楚媛媛以前那吃过呀,她娇嫩的胃肯定是受不了的,自己愣是没想到这一点。贴心地给虚弱的她盖好被子之后,他的眉头又开始皱起来了。

“什么东西呀,快拿开!”

楚媛媛的胃刚刚缓过来,突然一股酸臭味钻进鼻子冲到胃部,惹得她又开始阵阵犯呕。

抬眼一看是不知是哪里来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重如千斤就算了,这股子味道她实在是忍受不了。

“我怕你冷,给你盖了床被子,胃又不舒服啦?”

曲强觉得楚媛媛有些过分矫情了,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这床被子是今年母亲刚做的,一家人都舍不得盖,她来了才拿出来盖,怎么会有味道。

“你赶紧拿走,我宁愿冻死也不要盖这垃圾东西,这股味儿跟你爸妈身上一模一样,还有你那帮穷亲戚。”

曲强半天没讲话,他觉得楚媛媛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将他在楚家被击打的尊严瞬间瓦解。

他觉得因为自己没见过世面闹笑话被冷嘲热讽就算了,这些他都能忍。但是没有人能无缘无故侮辱他的父母,他们勤勤恳恳打工劳作,含辛茹苦供出他这个大学生,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三瓣儿花。

穷,但人不能没有尊严!

楚媛媛见他毫无反应,方才忍着恶臭上厕所时憋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唰地一下把被子扔到了地上,气鼓鼓地躲到床角,誓死不要盖这床被子。

曲强已经不想再忍了,他没想过要攀龙附凤一跃成为人上人,就在他想要冲着楚媛媛怒吼时,手机突然响了。

“小曲同学,我是李老师呀,上次我跟你说的还上学贷款的事情,你不用准备钱啦。”

曲强愣了一愣,生怕自己听错了,又问了李老师好几遍才确认他真的不用还贷款了。

“这是真的吗李老师?可是,当初我贷了四年的呀,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是真的不用还了吗?”,曲强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他觉得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是真的,小曲。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李老师,您直说就行了。”

“不过保研的事情,你就不用准备了。你看这读研虽说有国家和学校的补助,但是三年你都没办法像全职工作那样赚钱,对于你的家庭来说,这读研它未必是一件好事呀。”

曲强有些稀里糊涂的,本来保研名额非他莫属,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年年拿系里第一的他,各种荣誉和时间经历傍身,怎么可能会出错了呢?

“老师,上周不就出排名了吗?名单上大家都签字了的,复试开学才开始,难道您现在是让我提前放弃吗?”

“用几万块换一个保研名额,对于别的学生来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但是,小曲啊,对于你这样贫苦的家庭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呀,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你这样贫苦的家庭”,曲强觉得这几个字甚至刺耳,难道就因为自己家里面穷,连继续上学的机会都不配拥有吗?

楚媛媛第一次看到曲强头上青筋暴露的样子,他咬着牙默不作声,看起来可怕得很。细想想,自己不能再发大小姐脾气了,默默从炕上下来,将被子拾了回去。

“小曲呀,其实,你应该知道,面试也占很大比例啊。最终还有院里系里领导的举手表决,你才能拿到这个名额,我们不是只看成绩的。”

老师的这番明示,让他想到家境优渥的第二名,他虽然已经拿到了国外的研究生offer,但是因为父母身体不好还是申请了学校的保研名额。

“第二名的周同学,笔试成绩和绩点,跟我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啊。老师,就算我面试成绩不如他,我也有胜算拿到这个名额,不然您也不会劝我提前放弃了是吗?”

李老师见他还不死心,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曲强啊,老师不知道你怎么得罪楚家了,你要知道,这次楚家直接给学校捐了三百万,直接跟领导说,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把这个名额给你。你也知道,院里这几年经费有些紧张。再说了,你也不亏呀,是吧。”

一听到楚家,曲强彻底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但他现在更加不死心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你母亲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早点赚钱给她做手术不好吗?尽孝可要趁早啊!”

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一如曲强现在断了线的心情。

“老公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呀?发生什么了?是李老师给你打电话吗?”

楚媛媛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母亲还是对曲强下手了,她问完后才发觉刚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认识李老师?咱们两个不一个系,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导员呢?”

曲强隐隐觉得楚媛媛有什么事瞒着他,他现在对虚弱的她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了,甚至开始有些厌恶了。

“我,我刚听见你叫他李老师,才,才知道的呀。我,我当然不认识他了。”

楚媛媛不会撒谎,她一撒谎就结巴,眼睛不敢看人,四处望着的样子就像在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是在撒谎。

曲强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他此时此刻已经被打击得丝毫没有脾气了,他只想报复楚家,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报复楚媛媛。

“没事,就是给我推荐了个兼职,问我去不去。”

楚媛媛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她本以为临走前母亲的威胁警告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暴风雨来得如此之快。但是曲强反而看起来毫发无伤的样子,她暗自庆幸了起来,果然自己选人的没有错。

曲强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又找了几身厚衣服给楚媛媛盖在身上,楚媛媛不敢再嫌弃这难闻的气味了,只能忍着睡去。

刚有些睡意后,曲强翻身抱住她,楚媛媛有些羞涩。之前曲强一直都很保守,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女人味了,现在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了?

正当她享受着这份迟来的温存之时,猛然想起没有做措施,急忙按下暂停键,将曲强一把推开。

“想,但是,我害怕万一意外怀孕怎么办?”,楚媛媛娇羞地推辞道。

“有了我们就结婚,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

“想!当然想!每天都想!,可是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回家了。“

“你想,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爸妈还会阻拦我们两个在一起吗?那可是他们的外孙呀。”

楚媛媛觉得这简直一石二鸟,一把抱住曲强,开始了造娃之旅。

曲强觉得恶这种东西真的是如野草般生长的,与逐渐消失不见的善不同,恶是被逼出来的。

当他再次来到楚家的别墅之时,他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访客了,而是这个家未来的男主人。

第一次张妈在门口弯腰迎接他时,他还有些拘谨,甚至还对张妈这份卑微有些怜悯之心。但是现在全然不同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多使唤她几次才对得起他未来要付给她的工钱。

以前他觉得钱不是万能的,钱只是用来糊口。但是当他扶着初孕的楚媛媛进出各类奢侈品之时,享受着帝王般的尊贵待遇之时,他觉得钱还可以买来尊严。没钱,甚至都没资格谈被尊重。

楚母看到楚媛媛微微隆起的小腹之时,全然不顾贵妇形象撒泼骂人,宛如他老家村头的泼妇骂街一般。

“他的狼子野心你还没看出来吗?你蠢呐!你给他生孩子你为什么要回家生?滚回他老家去,那里有的是村妇给你接生给你养孩子!腌臢东西也敢进我的家门,你带着他的野种统统给我滚出去!”

楚媛媛没想到自己雍容华贵的母亲还有这么破口大骂的一面,被骂得一愣一愣地还不忘捂紧肚子,生怕吓到孩子。

楚父坐在客厅正中间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盯着面无表情的曲强相看。

曲强已经学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这些小雨点儿般的辱骂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现在只想要钱,要权,这样才能不被人践踏。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发这么大的火有什么用?难不成让她打掉?”

楚母听到“打胎”二字,瞬间噤声冷静了下来。曲强记得第一次见楚母时就看到她脖间佩戴的佛珠,他算盘打得好,相信楚母是不忍杀生的,更别提堕胎了。

“还有三个月你们两个就毕业了,小曲啊,你也别自己找工作了,来公司帮忙吧。媛媛你别到处乱跑了,安心在家养胎吧。”

楚父说完,曲强看楚母也没有半点阻拦之意,便知自己这步险棋走对了。

“张妈,你去买几只乌鸡养在院子里吧,还有乳鸽也买几只,给她熬成汤补身体。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曲强见楚母松口了,接着连连道歉,自责自己照顾不周,他也学着主人的口气对张妈嘱咐少放些盐。

楚媛媛此时脸上洋溢的幸福与闭目养生的楚母脸上的无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知道的事,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曲强的手机了亮了一下,备注表妹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学长,我已经申请到楚氏集团的实习名额了,谢谢你帮我搞定推荐信,你的文笔真的是全院最棒的!”

曲强看完之后接着删除了,脸上也洋溢着跟楚媛媛一样的笑容。

楚母对曲强还是不放心,虽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但曲强近来看她的眼神愈发透露着他的狼子野心。

拿三百万逼他让出保研名额的事,看来是把他逼上梁山了。自己也是一时糊涂,情急之下竟没想到自己的傻闺女在人家手里,还跟他统一了战线。

当务之急就是劝女儿做婚前财产公证,否则就不拿出户口本让他们俩领证。

楚母心里还想着再怎样也不能让女儿动了胎气,好商好量地糊弄她去做公证,她端着亲手做的燕窝汤向楚媛媛房间走去。

“你想去销售部?”,楚媛媛摸着微隆的小腹问道。

“对啊,咱妈把我安排到财务部,虽说我学的是经济,刚好专业对口。但是,我的同事们都是硕士名校毕业,我一个本科进去,大家都以为我走后门了呢。”

“说的也是,不过你也不差呀,年年系里第一,进财务部怎么了。这个家以后还要靠你支撑呢,就算是董事会你也进得去!”

楚母在门口听到楚媛媛这句话,不由得心被揪了起来。

“可是,我怕咱妈咱爸给了我锻炼的机会,但是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每天接触公司的账目,他们肯定不放心,要不是你发话,我肯定进不了财务部。”

曲强此时并不知楚母在门口偷听着小两口的对话,他打算离开财务部是想消除二老的疑心,去销售部是为了积攒自己的人脉。

“我觉得销售部挺锻炼人的,我每天也不用听别人在我背后议论我背后有靠山,吃软饭。”

楚媛媛一听曲强竟然在自家公司受委屈了,蹭地站起来想去公司撕烂那些嚼舌头人的嘴,还是曲强及时稳住了她。

楚母听到曲强的话,心慢慢地着了地。

当初直接让他进财务部,就是想让他早早露出狐狸尾巴,好理直气壮把他赶出公司。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想去销售部历练,这一步棋走得,让楚母觉得也许这人是个可用之人。

难道真的是自己担心过度了?

果然三天后,曲强辞掉了财务部的工作,以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了销售部的招聘。

楚母在销售部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曲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跟公司女性的互动情况。

楚媛媛婚前财产公证的事,也痛痛快快地办完了。这中间竟没有任何的阻拦,楚母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随着楚媛媛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楚母的心思也渐渐从提防楚强转移到照顾女儿上来了。

楚父对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不过问的,一心钻研学问,全权交由楚母打理,但是照顾孕妇实在是太费心力了,楚母不由得想,或许曲强真的是个可托付之人。

这些日子,她让张妈盯着曲强是怎么照顾楚媛媛的,心里对曲强有了很大的改观。

楚媛媛脚肿,他托人在老家寻了中药,每天都给她泡脚去肿。

楚媛媛因肚子上的妊娠纹心情低落,时不时地摔摔打打,曲强收拾好房间后还耐心地给她抹防止妊娠纹增长的药膏,全身都抹,每次都累得他满头大汗。

将心比心,如果给女儿真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对方真不一定有曲强做得好。

楚母原本是想找个全职经理人来打理公司的,现在销售部经理跟她汇报业绩的时候经常夸曲强,她不由得慢慢改变主意了。

夜晚,楚父拿着学生的论文批改,竟也替曲强说起话来。

“当年我就说不要用钱来解决这件事。你三百万丢出去,对你来说是毛毛雨,对那孩子来说,这一生的轨迹都被改变了。”

楚母手里摸着佛珠不讲话,这件事她的确欠考虑,只能听着默不作声。

“我看这孩子是个好苗子,肯吃苦,不贪图享受,不想你说的那般城府深。”

“他是有能力,销售部这季度业务量上涨,有他的功劳。”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楚母还是不放心,原本是想将他赶出公司另谋出路,现在是要改变策略了。

“这么大的家业给一个外人,我不放心,我对他还是有观察期的。再说了,就算是让他管理公司,那也是暂时的。媛媛的孩子也必须姓楚,这个家以后就是那孩子的,也不可能是他曲强的。”

楚母的计划还是出了差错,她决定让楚媛媛一个孩子。

五年过去了,自从五年前楚媛媛因自己的任性失去了一个孩子后,就没有再受孕。

今天她又一次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跟母亲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你女儿受孕的机率几乎是零了,上次流产时婴儿已经五个月了,刮宫的时候引发的大出血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那就要母体养好身体后再观察了,但是目前来看,你女儿的身体不适合有孕了。”

楚媛媛没想到五年前因为自己疑神疑鬼引发的一场误会,让自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母亲说得对,即使曲强出轨了,有婚前财产公证在前,他只能是净身出户。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怎么可能去做。

楚媛媛回想起当天的情形,陌生的香水味还有曲强手机里一笔笔不知去向的转账,这些都不禁让她本就敏感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什么工作性质之类的借口她统统听不进去,曲强业务上忙得焦头烂额,匆匆下楼准备出门时,她跑下楼梯之时全然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了。

碰巧刚打好蜡的木地板让她失去了这个与她缘分极浅的孩子。

如果当时她能听进母亲和张妈的劝解就好了,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领养别人的孩子。

当年的事情,错虽在她,但是曲强也懊悔得很。孩子的离去让两个人都愧疚万分,也生分了许多。

楚母的计划中的继承人迟迟没有着落,眼看她年纪也大了,她也很是焦急。

“原本想着,等这孩子一出生,我就修改遗嘱,让媛媛的孩子继承公司,曲强先打理着。谁承想,哎……”

楚母看着花园里散步的楚媛媛,总觉得孩子的离去让原本乐天的女儿变得郁郁寡欢,也让小两口的感情降到了冰点。

楚媛媛不能再有孕的事实对楚母的打击甚重,没有了接班人,曲强这个最佳人选便显得弥足珍贵。

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偌大的公司交给曲强,无疑是自取灭亡。

亲戚家的孩子,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就怕有朝一日鸠占鹊巢。公司给这孩子了,孩子翅膀硬了又去找亲生父母了,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要找就干脆找个孤儿,越小越好。

楚母找曲强商量领养孩子的事后,他一脸拒绝的表情看着楚母。

“我想,还是找一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能亲口征得孩子的同意是最好的。也许您的一个决定就能改变这孩子的一生,但是我希望这孩子是有选择权的。”

曲强这番话,明显是对当年楚母出钱逼他让出研究生名额的事耿耿于怀。楚母自知无理,便点头答应了。

“这几年,我每个月都给老家福利院寄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媛媛商量一下,从福利院里挑一个孩子。”

“怎样都行,我只有一个条件,最好是,无父无母无牵挂。”

楚母做事一向干脆,曲强看着她微微有些驼的后背,已不像当年他初见时那般直挺了。

周末,曲强和楚媛媛坐车来到了曲强老家的福利院。

也许是心生愧疚的原因,楚媛媛觉得从他老家的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算是对曲强的弥补了。再者说了,穷乡僻壤的,就算这孩子的父母来要着孩子,给两个钱就打发了。

一路上,两个人还是静默地坐在后面,陈叔开着车,觉得跟五年前的气氛,大不相同了。

“媛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陈叔率先打破沉默。

“我喜欢女儿,但是我妈点名要男孩,我也没办法。”,楚媛媛想起五年前流掉的那个孩子,都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

她忍住泪水看向窗外,曲强看到车窗上的反光,给她递去一张纸巾。

“陈叔,我们乡下有个迷信的说法,说小孩儿能助孕,说不定我们领养一个男孩儿,媛媛就能生个女儿了。”,曲强安慰道。

陈叔听着跟着楚媛媛笑了起来,这几年他一直在观察曲强,果然是个好小伙儿。

下车的时候,楚媛媛的手被曲强牵着,眼眶红红的,但是她觉得无比幸福。

破旧的小院儿门前挂着“小太阳福利院”的牌子,院子中央伫立着一根升旗肝,上方飘扬着鲜艳的国旗,让楚媛媛回到了学生时代。

曲强还没进教室,几个小孩儿听到他的声音便冲了出来将他抱住,嚷嚷着零食在哪里。

楚媛媛看着那些小馋猴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院长在屋子里洗衣服呢,听到曲强的声音放下衣服便跑了出来。

“你们来啦,进屋吧,天热的很。”

这几年福利院多亏了曲强的资助,寄给孩子们的衣服虽是二手的,但是暖和得很。曲强每个月的汇款也让孩子们的伙食大有改善,齐院长看到他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心怀感激。

楚媛媛此时才知道曲强每个月的汇款是给福利院的孩子们的,便觉得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或许自己的孩子投胎到这所福利院了呢。

她接过孩子们的资料,一个一个仔细翻看着,恨不能将这些孩子都接到家中养着。

“老公,你也来看看,帮我拿个主意,这些孩子我都很喜欢。”

“这可不是你逛商场买包,喜欢就直接包场了,咱们选一个就行了。”

齐院长和陈叔听完不禁都笑了起来。

“曲爸爸,你饿了吗?”

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憨憨地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声音奶奶的含糊不清,快把楚媛媛看融化了。

楚媛媛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曲爸爸,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小家伙一点儿都不认生,直接扑倒曲强的怀里,坐到曲强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楚媛媛这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当初她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衣服,流产过后她怕睹物思人便都扔掉了。

这身衣服是应该是她孩子三岁时穿的,她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能穿上这身衣服。

“来,到阿姨这里好不好?”

楚媛媛觉得这孩子跟自己格外有缘分,便忍不住要抱他。

“你是曲爸爸的老婆吗?”,他奶声奶气地问。

“对呀,要不要让我抱抱?”,楚媛媛张开双手。

“那你就是曲妈妈了,对吗?”,说完跳下来扑到楚媛媛怀里。楚媛媛突然觉得心头一热,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想不想跟曲妈妈回家?咱们一起住大房子?”

“那我每天都能吃一个棒棒糖吗?”,圆溜溜的大眼睛真诚地问道,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不是一个棒棒糖,是十个,就算是你要一百个曲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

下午领养手续办好后,楚媛媛性子都随之变得温和起来了。

这孩子着实可怜,父母双亡被抛弃到福利院门口,一岁多就在福利院里生活。

但是命运让他直接一跃成为了楚氏集团的继承人。

有了孩子之后,楚媛媛和曲强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三个人周末就去郊游或者是儿童乐园,终于不是两个人都闷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了。

楚父的病情,也逐渐有所好转了,吃的药都开始减量了。楚母对此十分满意,并且开始把股份开始转移到这孩子的身上了。

日子就这样按照楚母的计划慢慢进行着,但是几年后发生的一切,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楚琪,快催催你妈妈,今天去墓园看外公,她不必花枝招展的。”

小男孩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向楚媛媛的房间去传话,顺便上楼把坐在轮椅上的外婆推了出来。

“琪琪真是长大了,都能推得动外婆了。”,楚母今天的精气神不错,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外孙,她心里十分踏实。

“外婆,我昨天去买了您最爱的百合花,您说外公会喜欢吗?”

“会的会的,只要是你买的,你外公都会喜欢的。就算是你从路边摘朵狗尾巴花,他看到也得乐开了花。”

说着便和陈叔把楚母推到了车上,一家人驱车到了墓园。

行路至半,公司群里发来一条条消息轰炸着曲强的手机。

“齐会计的血型是O型RH阴性血,RH阴性血本来就特别少,加上又是O型血,简直是稀少,咱们公司有同事是这个血型吗?”

“我记得这种稀少血型在医院都是有留下联系方式的,北京就有一个志愿者组织都是这个血型的志愿者。”

“齐会计也是,怎么会趟老家就出车祸了呢。”

曲强看着身旁睡着的楚琪,有些坐不住了,他绞尽脑汁地在想主意把楚琪带走。

“陈叔,一会儿到下个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公司有什么急事吗?”,楚媛媛看着满头大汗的曲强问道。

“楚琪,你不是要买本漫画书,跟爸爸一起去买吧。”,说着就把楚琪叫下车,二人一起朝公司方向走去了。

“曲强真是宠着孩子,昨天还说下次考试考好了就奖励给他一套漫画书呢,今天就直接领他去买了。”,楚媛媛戏谑道。

“小少爷越长越像姑爷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父子呢。”,陈叔无意说道。

“当然啦,谁养的孩子就像谁。他整天粘着曲强,都不怎么粘我。”,楚媛媛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说道。

“男孩子粘着你干嘛,陪你买衣服做指甲呀。”,楚母看着身为人母的女儿,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陈叔说的话,的确没错,这孩子越长越像曲强了。

难不成是老家什么亲戚抛弃的孩子,跟曲强还有些血缘关系?

楚母虽老了,但还是一如以往的谨小慎微。

看着曲强紧张到满头大汗的样子,难道真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楚媛媛没想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儿子,转眼间就躺在了病房里。

“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让他去献血?”

楚媛媛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心肝宝贝,一个劲儿地埋怨曲强怎么不事先跟自己商量一下。

“我也是看到公司群里急得很,再说了,男子汉抽点血算什么。”

“你别说了,心狠手辣,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

楚媛媛说完这句话便后悔自己说漏嘴了,赶忙看了一眼楚琪,还好没醒。

“一个小小的会计总监,哪配我儿子亲自给她输血?还输这么多!你赶紧给张妈打电话,炖两只母鸡给我儿子好好补补,还有,多放点大枣和枸杞。”

曲强见楚媛媛的火气消了下来,赶忙出去打电话了。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她,“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咱妈,就说我们带楚琪回老家一趟,去看爷爷奶奶。”

楚媛媛心疼得泪止不住地流,虽然楚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是这五年来自己从这孩子身上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自己的感情缺失得到了弥补。

“O型RH阴性血可是熊猫血中的熊猫血,你们家孩子以后可要小心养着,否则可没有隔壁出车祸这患者这么幸运了,一下子就能找到适配的血型。”

护士给楚琪换药的时候嘱咐道,她也是心生疑惑,这么家父母可真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献血。

“未成年人我们是不建议献血的,但是患者迟迟没有血源供给就无法进行手术。您的孩子一年之内还是不要献血了,他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护士再三思考还是决定嘱咐一遍,免得出现医疗事故医院又要遭殃。

楚媛媛一边听一边点头,曲强这个人虽然心地善良,但齐会计跟他不是一个部门的又非亲非故,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做这么大的牺牲吗?

楚媛媛的疑虑在心中慢慢生根了,不过那护士说得对,楚琪这么稀有的血型,可得跟齐会计保持密切的联系,将来有什么不测也好尽快找到血源。

出院之后,她便通过人事把齐会计的资料和联系方式要了过来。

“齐会计也是A大经济学院的?”

“对,是曲总的学妹,当初她进公司实习应该也是曲总推荐的。”

“她跟你说的?”,楚媛媛问HR。

“这几年公司招了不少A大经济学院的,都是曲总的学弟学妹。”

“我知道了,这事不用跟我妈和曲总提起。”

楚媛媛看着齐璇的照片,总觉得似曾相识,可能当初上学时她去找曲强的时候见过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齐璇的联系方式存在了手机里。

按照楚母的遗嘱,楚氏集团的51%的股份都给楚琪,楚媛媛占49%。曲强在这家公司,还是个打工的总经理而已。

“你说,齐总监怎么这么多年了都还是一个人呀?”

楚媛媛故意在曲强面前提起齐璇这个人,想试探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认识。

“她眼眶高呗,挑来挑去就剩下了。”,曲强看着公司报表,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曲强看着偌大的家里,楚母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她一走,楚家真的就只剩楚媛媛一个人了。

他跟齐璇用了十多年策划的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很显然,还有一步就成功了。

那就是等楚琪成年那一天,公司将真正易主。

楚媛媛今天心中莫名地忐忑,她只能先试探着问曲强。

“你说,万一有一天楚琪的亲生父母来找他,那公司岂不是拱手让给他人了?”

楚媛媛削着水果,她当年领养楚琪的时候,听院长说孩子有封母亲留下的信,说自己是单身母亲不幸得了癌症,这个孩子以后就是孤儿了。

“咱们有齐全的领养手续,在法律上,这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

“可楚琪一旦成年,公司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即使是我们的孩子又能怎样呢?”

“这话你不该问我,你该问咱妈,这条路是她老人家给你铺的路,为的不就是防止我侵吞你们家的财产吗?”

楚媛媛觉得自己对曲强还是有些愧疚的。孩子她无法给他生,家产也要像防贼一样提防着他,公司里处处是楚母安排的眼线,她好像不应该再对曲强有所怀疑了。

“看你说的,妈这这些年早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了,公司大小事宜不是都放权给你了吗?”

曲强听到楚媛媛的这番揶揄,不禁发出几声冷笑。

“老太太垂帘听政罢了,在这个家,我永远都是个外人。我跟儿子,都是老太太为你保驾护航的棋子而已。”

楚媛媛知道曲强早已被伤透了心,只能默默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递到曲强嘴边,讨好式地冲他笑了笑。

曲强吃着苹果漫不经心地说道,“陈叔前两天跟我说,他年纪大了又些力不从心了,让我赶紧找新的司机呢。”

“那你赶紧找吧,我给陈叔准备他的退休金去。”

楚媛媛觉得这个家好像真的只剩她一个人的感觉,父亲走了,张妈准备下周回老家看孙子了,陈叔也要走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别墅,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她只剩母亲一个亲人相依为命了,而曲强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两天后新来的司机操着跟曲强老家人一样的口音,楚媛媛便知这种肥差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新来的保姆做的菜也是曲强爱吃的家乡菜,楚媛媛很是吃不惯,嚷嚷着要再找个厨师,曲强只是嘴上答应了,却不见任何行动。

陈叔说的话,楚媛媛一遍一遍在心中回想。

这世上真的会这种巧合吗?两个毫无血缘的人会莫名地越来越像?

她半夜睡不着辗转发侧时也在想,或许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就不用母亲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自己筹谋未来了。

“我明天用车去看墓园看看父亲,你自己开另一辆车去公司吧。”

楚媛媛对着曲强的后背说道,她知道他也失眠了,但也清楚两个人已然是各有心事了。

“要带楚琪一起吗?”,曲强背对着楚媛媛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

“前两天不是刚去了墓园吗?”

“我想一个人跟父亲待会儿。”,说完便翻身背对曲强闭上了眼睛,但是楚媛媛彻夜未眠。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母亲了,就像曲强所厌恶的那般处心积虑,处处小心。

但是曲强越是无欲无求,她越是疑心加重。再加上陈叔无意间说楚琪和曲强长得很像这件事,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扎进了她心里,更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剑,让她寝食难安。

难道一切真的像母亲所担忧的那般吗?

陈叔走了之后,楚媛媛觉得出行都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新来的司机是曲强的远房亲戚,以前在老家是开货车的,第一次开这么高级的轿车,像极了当初进楚家的曲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姐,你去这地儿办什么事啊?”

“姐,这次又是去见什么人啊?”

楚媛媛被他问得直翻白眼,自己又不是犯人,花钱请人来监视自己,白白惹一肚子气。

“开好你的车,少操心。”,她的语气开始像母亲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连她自己都很震惊。

眼看母亲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遗嘱恐怕还是要再谨慎一些。

楚媛媛拿着两个透明袋子,一个里面是曲强的头发,另一个是楚琪的头发。

母亲早就催了她无数次了,一定要彻底查清这孩子的底细。

她也多次跑去福利院企图从院长嘴里套出点话来,可是这孩子被收留的时候,身上除了衣物就是一封字迹歪七扭八的信了,上面还有很多错别字,看样子也不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

楚媛媛知道做亲子鉴定这件事,一旦让曲强知道,即使两个人不,夫妻关系也会就此破裂。

以前是母亲不相信曲强,现在连她也是了。

她在检验科门口徘徊了许久都没有勇气走进去,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反而无法真正信任了曲强了吗?

“你不狠心去做亲子鉴定,如若有一天你被他扫地出门了,到时候就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鸠占鹊巢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曲强把私生子养到这个家里,等我死后他就要彻底清理门户了。”

母亲说的话萦绕在她耳边,楚媛媛觉得自己彻底变了,若是还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媛媛,妈情况不好了,你快来中心医院。”

楚媛媛临走之前看了一眼监测科,她不知道这么做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当楚媛媛看到母亲的身体被一片白布裹身之时,她全然没有知觉了,这个家,真的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葬礼上,楚琪全力撑着她无力的身子,曲强忙前忙后照顾着前来吊唁的客人。

她一旁是有力的儿子,另一旁是得力的丈夫,但是一股莫名的凄凉却紧紧将她包围,让她愈发地无力,甚至都想随母亲一起去了。

但她尚有一事未曾了结,看着葬礼上帮忙的齐璇,她突然明白母亲所说的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了。

宾客散去之后,她来到灵堂,灵堂里只剩曲强一人了。

“你不觉得,咱儿子跟齐璇长得很像吗?尤其是鼻子和嘴巴,但是眼睛像你。”,楚媛媛克制着自己愤怒的心情一字一句冷静地说出来。

“够了!楚媛媛!当着妈的面,你还要继续羞辱我吗?”曲强将手中的纸钱扬了一地,愤然地瞪着面色如纸的楚媛媛。

曲强现在已经无所顾虑了,虽然楚琪尚未成年,股份还没有全部到手。但是楚母离去后,他就能掌握公司的实权了,再也不用过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着妈的遗像发誓,你跟齐璇毫无关系吗?”

别说是神明,他现在什么都不怕。

“你还想怎样?你妈死了,你继续接替她的任务每天怀疑我,警惕我,甚至监视我是吗?”

“楚琪是你和齐璇的儿子吧?你可真狠心啊,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养在福利院,然后再以领养的名义让他正大光明地成为我楚家的继承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一招鸠占鹊巢用的真是太熟练了。”

察觉养子和丈夫越长越像,我偷做亲子鉴定,才知自己被骗惨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吧。”

曲强站起来看了一眼楚母的遗像,这老太太可真的是烦人,但是一个死人又能做什么呢?

“当初你进这个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切了吗?”楚媛媛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吃力地站了起来,她满眼血丝像个吸血鬼一般盯着曲强的眼睛看,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淅沥沥的小雨打灭了灵堂里的香火,曲强缓缓低了下头,接着又不服输地仰着头,趾高气扬地看着身无依靠的楚媛媛。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拿你楚家的一分钱,从来都不曾想过。”,曲强挺起脊梁,居高临下地看着孤苦无依的楚媛媛,觉得风水果真是轮流转。

“齐璇是财务总监,你是销售经理,你们两个人的儿子即将是公司最大的股东,你跟我说从未想过拿我楚家的一分钱?”,楚媛媛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死活不肯听母亲的劝说。

“我好好的人生就被你妈轻易地毁掉了,一家公司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曲强第一次如此大声对楚媛媛这么讲话,十多年了,他忍了十多年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一开始我是打算跟你好好生活的,但是你妈越是处处安插眼线防范我,越是让我觉得,我要是真不做出点什么来,那可真对不起她老人家的一片苦心了。”

曲强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一切都没有错,这一切都是被楚母一步步逼出来的,就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想,也会被平白无故背上吃软饭的黑锅,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如她所愿好了。

当初他退出财务部一是为了打消楚母的疑心,二是为了让齐璇在财务部站稳脚跟,两个人在公司更是毫无交集,任凭楚母安插多少眼线都不会露出马脚。

同样,他一边在销售部拉拢人脉,一边把学弟学妹都安排进公司好培养自己的人。

楚母怎么都没想到,A大经济学院每年都会有聚会,楚媛媛不会参加这种场合,他跟齐璇便利用这个机会珠胎暗结。

曲强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为了不再受害才被迫成为了加害者。既然楚媛媛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那他也懒得再去继续演戏了。

“这个家还是你的家,但是只是你一个人的家了。明天我会搬走,儿子也该跟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团聚了,我会慢慢跟他解释的。”

楚媛媛瘫坐在灵堂,看着母亲的遗像,泪止不住地流,她悔恨得直锤地,母亲千算万算,还是没保住她。

车子缓缓驶去,渐渐消失在楚媛媛的视线里,他们一家三口带着楚家的一切离开了。

“妈,你说他们会有报应吗?会有报应吗?”,楚媛媛抱着母亲的遗像放声大哭,她恨不得现在那辆车立马翻下山崖,但是又舍不得,毕竟她一手养大了楚琪。

楚家的别墅太大了,楚媛媛从未觉得这个房子竟有这么大,她走过每个房间,像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般。

曲强意气风发地来到公司之时,觉得像是重生了一般。

他今天就要清除楚母安插在这个公司的所有眼线,并且提拔自己的人担任要职。

齐璇被藏了这么多年,每次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叫楚媛媛妈,她心里就在滴血。但是曲强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站在曲强身边了,以曲太太的身份。

离婚协议楚媛媛已经签了,楚媛媛自动放弃抚养了楚琪的抚养权,今天齐璇打算跟曲强去领结婚证。

一切顺利得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半年后,楚媛媛用自己的私房钱把领养楚琪的福利院买了下来,她如愿以偿地把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接管了下来。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徐律师。”楚媛媛看完母亲的遗嘱后将亲子鉴定报告交给了律师。

曲强在董事会上春风得意之时,徐律师突然闯了进来。

“曲先生,楚媛媛的母亲在临终前修改了遗嘱。”

“修改遗嘱?那个死老太婆可真能折腾啊,说来听听她改成什么了,难不成让楚媛媛这个蠢人接管公司?没两天她就能干黄了!这公司的高管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水花?”

“如若楚琪跟曲强先生有血缘关系,公司交由楚媛媛女士变卖,变卖后的金额全部捐献给”小太阳“福利院。”

“你如何能证明我曲强跟楚琪有血缘关系?楚琪是我领养的孩子。“曲强走出公司之前都没想到楚媛媛早已做好了万足才会同意跟他离婚的。

楚媛媛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亲子鉴定,是她唯一一次听从母亲的话,也是此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她不想对曲强赶尽杀绝,毕竟他原本的人生是被自己母亲改变的。

小太阳福利院有了这笔钱,可以开很多分院,她以后也会有很多“楚琪”抚养。

她很后悔当初没听母亲的话,她每天嘱咐孩子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一定要听楚妈妈的话哦,楚妈妈不会害你的。”

她说这句话时就仿佛母亲在她耳边叮嘱一般。(原标题:《同床异梦: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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