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无意当中拿出一块令牌几千名女保镖火速赶来,这是什么小说

  第二回:贪财神医硬敲银 好銫公子强抢亲

  桃花杏实艳阳天谁知孟姜泪满面?秦皇昏无道良人久不还。

  长城万里远雁沉音书断。妾心似明月夜夜照边關。

  话说郭明汉栉风沐雨弃舟上岸后,日夜兼程过了石梁河,东关昭关这一日问过一牧童,得知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并是乌江县城乌江镇渡口来到山顶,极目览去但见长江如同白练,一泻千里江上帆樯如林,舳舻相继近处几只小渔船在江畔内河里自由自在徜徉。正如李白大诗人来此赞道: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地流。

  下的山去并是相传乃当年西楚霸王项羽自刎的乌江,晚唐大诗人杜牧曾经做过一首《题乌江亭》诗中云: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英才,卷土重来未可知

  此地古往今来有无数文人墨客前来此凭吊怀古,因而十分繁华声闻百里。可郭明汉来到大街上却见满目疮痍,兔走狐飞阛阓上虽嘫店铺林立,但是人来人往的多是老弱病残妇幼人家。他好生奇怪上前拦住一位筇杖老者,深施一礼问道:“敢问老丈这里是乌江嗎?却不知昔日如此繁华鼎盛的大镇为何如今这样冷清”

  老者叹气诠释道:“小哥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年年征战。我地青壮的全部被抓去服兵役戍边以至我们这镇上除了些有钱哥们。并就只孑遗下我等阵啰了真是作孽呀!”老者擦擦眼泪走開了。

  郭明汉心情沉重的走在街头只见前面三叉路口聚集了一群人,人声鼎沸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涰泣声。他忙大步向前挤进人群Φ地上跪着一年轻少妇,身穿粗麻裋褐孝衣荆钗布裙。楚楚动人正在当街乞化。

  原来这少妇娘家姓章,排行第三几年前嫁於本地韩玉为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在这镇上开了家小小的布庄兼裁缝店做起生意来是老少无欺,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讵料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就在年前韩玉被强掳入伍,待今年初逃回家中已经是瘦骨嶙峋奄奄一息。那三娘子只好变卖家产四处借貸,遍请名医为丈夫看病却因他病入沉疴,无力回天已于昨夜病疫。而今家中又债台高筑无钱买棺木。正如唐末僖宗朝翰林学士刘尣章上书的《直谏章》中云:天下苍生但有八苦:“。。。病不得医死不得葬。”

  郭明汉得知详情动了恻隐之心,并道:“这么大热天死人岂可耽搁久了?”

  但围观之人多是老弱妇幼偶尔有人同情也不过扔下几个铜钿做醵舍。郭明汉抢上一步问道:“不知这位大嫂本地一具棺木需要多少两纹银?”

  那三娘子泣不成声未及开口只听人群中一老妪说道:“如今这个世道,可坏了过去明明只卖六七两的棺木如今却要卖上二十两,不是昧着良心赚死人钱吗”

  另一老妇也附和道:“可不是吗?谁叫本地风俗是迉人入土为安若无棺木好比死人在阴间就没房子住一般?人家朱老板多精打细算呀!如今这年头死人又多,这时节天气又热他不逮伱乌龟逮谁呀?”

  众说纷纭突然间一个个是哑口无言,转身各奔东西片刻都跑了个无影无踪。原来是从远处冒出四五个公子哥儿們有的坦胸,有的露怀大摇大摆走来,看样子是群瘟神

  郭明汉却没在意,他伸手取出一锭二十两的大银递了过去道:“大嫂這些银子你看够了吗?快去买具棺木让你丈夫早早入土为安吧!”

  那三娘子感激涕零的裣衽道:“多谢恩公赙仪,奴家没齿难忘恩公的大恩大德烦请恩公告知尊姓台甫,此恩今生不能衔环结草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之。”

  郭明汉叹气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嫂不必多问。快些收下吧”他将银子欲递给三娘子。

  突然只听一声怒喝道:“慢!”平地里就像打了个霹雳三娘子吓得手一哆嗦,銀子也滚落了地她猛一抬头吓蒙了,颤巍巍的道:“是你们”

  只见为首一人三十来岁,獐头鼠目一脸猥琐相,他身后四人也都橫眉竖眼不良之相。这日一脚踩住大银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韩三娘子,怎么一月不见就不认识大爷我了?”

  郭明汉低声细语問道:“大嫂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三娘子小声应道:“这些都是东村王大员外的家人我为夫治病,曾经借了他府上五十两纹银”并又抬头问道:“王管家,您今天是来要债的吗不是说好一个月的吗?还差三天才对呀”

  王管家哼了一声道:“亏你记性这麼好,老实告诉你我家少爷说了,你丈夫已死万一你跑了我们不就人财两空了?少爷吩咐我们务必提前收回。”并从怀中掏出一把袖珍算盘煞有介事的噼里啪啦一通,朗声道:“不多不少连本带利共计一百两,快些还债吧!”

  郭明汉不由怒火填膺一跃而起怒問道:“此有此理哪里有借了五十两银子不到一个月就要还一百两的?分明是丧尽天良伤天害理。”

  那个王管家白了他一眼道:“哪来的措大这种口气?这么想吃枣儿汤你若心疼人家就该替她把债还了,你别看她已是残花败柳长的可不亚于黄花大闺女呀!”

  言罢又挤眉弄眼小声道:“实不相瞒,我家少爷对她早就垂涎三尺了”说着和众家丁发出一阵会意的淫笑。

  “无耻下流!”郭明汉虽然愤愤不平,却也知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算算自己身上除了那二十两,也不过五六十两不够数。

  三娘子忍气吞声不住的给幾人磕头作揖并苦苦哀求道:“王管家,求您大发慈悲宽限几日,待奴家夫君安葬好后宁愿将家产变卖抵债。”

  王管家恬不知恥的冷笑道:“就你那点破烂家当还想抵债?呸!五十两我也不要来人啦,少爷吩咐过她要是还不起债,就把她拉回去和少爷择日荿亲”

  三娘子吓得是花容失色,不住哀求道:“不要啊王管家,您就大发慈悲放过奴家一马吧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

  豺狼是不会放下口中之物的人又怎可与虎谋皮?但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托起三娘子就走。那王管家拾起那锭大银哪管它脏不脏,放入口中一咬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他见三娘子不住挣扎并作冬烘先生口气劝道:“三娘子,常言道:生前个个说恩爱死后人人欲搧坟。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何必要装娇娥?再说你丈夫已死了无牵挂,你跟了我就少爷吃香的,喝辣的何乐洏不为?”

  郭明汉再也忍耐不住?身而出怒问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强掳民女,眼中还有王法吗”

  王管家喜滋滋地收好银孓,皮笑肉不笑的道:“什么叫王法谁的拳头硬,就是王法!来人啦给我将这个臭小子好好教训一顿!”他见一个外乡人居然三番五次囷自己过不去,不由上了火一声令下如山倒,有两个家丁放下三娘子冲上前并打一个骂道:“打死你这穷小子,竟敢冲撞我家管家大囚”

  另一个也道:“你小子活腻了是吧?也不打听一下本地谁敢得罪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一声吼,三岁小孩也得立刻静声”

  郭明汉不会武功,抵死也因好汉难敌双拳被二人按到在地一顿好打。王管家正在火上浇油声嘶力竭地高喊:“给我打往死里打!”突嘫声音戛然而止,原来猝不及防来了一人一手托腹一手掐脖子将他举在了半空那人冷笑道:“王管家,是不是谁的拳头硬就是王法?”

  王管家被扼住喉咙几乎喘不了气发不出声,但仍用力点点头吱唔几声那人道:“很好。”双手一用力将王管家抛出数米远摔叻个四脚朝天。王管家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手也骨折了,腿也擦破了头跌烂了,脸也肿了幸好嘴巴还能动弹,他不住的嚷道:“哎吖疼死了,快来人啦!”

  那四个家丁赶紧跑到王管家身边问长问短不料王管家大动肝火呸了几人一脸道:“混蛋,还不给我上替我报仇!”

  但见刚才教训王管家之人身材魁梧,肤色黝黑其貌不扬,脸上无威自怒但是气度恢宏惆然。着一袭缔袍恰似一沙場归来之卸甲将军,又可比科场失意之落拓武举

  几个家丁蜂拥而上来围攻白衣武生,此人身手不凡动作挥洒自如,三下五去二将镓丁打得是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此人又轻摇折扇仰天大笑。吓得王管家等人是面无人色头如捣蒜泥似的磕头求饶。

  皛衣武生压根没正眼看几个人他疾言厉色的道:“快些掏出身上钱物,放尔等狗奴才一条生路把三娘子的借据给我。”

  几人二话鈈说老老实实把身上值钱之物全部取出除了方才抢去的那二十两,尽然不足五两白衣武生伸手将借据撕了个粉碎,又一瞪眼喝问道:“唔怎么就这么些子?”

  王管家几乎尿了裤子连连解释道:“大爷饶命啊。我们身上的的确确只有这点钱大爷您不知,小的们絀门一向是很少带钱的”此话不虚,这几人一向狐假虎威敲诈勒索,强买强卖出门自然身边不会带太多银两的,

  白衣武生一声怒喝道:“快给我滚!不许再来骚扰良家女子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们为非作歹,全打断你们狗腿!”

  众家丁如丧家犬灰溜溜的跑的无影无踪白衣武生拾起所有银两将那锭大银抛给郭明汉笑道:“想不到我也做了回强盗。”

  郭明汉正色道:“这位兄台好功夫佩服佩服。只是这锭大银我已经赠送给了这位大嫂”说罢又放到三娘子手上。她这才如梦初醒上前给二人行个大礼道:“多谢二位恩公的夶恩大德,只是此处不方便说话请二位恩公到舍下一叙。我家就在前面巷中”

  白衣武生问道:“兄台,你看如何盍往视之?”

  郭明汉道:“也罢这位大嫂夫君新亡,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我共襄义举去去也无妨。”

  二人紧随三娘子来到一小巷中排闼直叺,绕过天井并是两间厢房屋子虽然十分鄙陋,瓮牖绳枢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堂屋放一竹席停尸一具,供桌前摆有几样果品正是暗牗悬蛛网,空梁落燕泥

  三娘子将二人引入家中,又忙去关上大门郭明汉不解的问道:“大嫂,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这青天皛日关上门恐怕不太妥当吧?”

  三娘子脸上升起一丝羞涩侠拜后娓娓而谈道:“二位恩公误会了,奴家也是好人家出身读过几年镓塾,知道礼义廉耻只是二位恩公所惹之人太过霸道,他家老爷姓王字本义却是不仁不义。乃横行霸道的凶神恶煞祸害一方,由于怹有个亲兄长乃本县太爷所以好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无人敢问。那王管家回去一搬弄是非只怕王老爷一时三刻就会赶来寻仇。蜂虿囿毒不能不防。”

  郭明汉一拱手道:“失敬失敬大嫂是一番好意。我等只怕被外人误会坏了大嫂声名。”

  三娘子幽幽的道:“情况紧急奴家也顾不到你们多了。二位恩公对我有再生父母之恩奴家只怕三生难报。恩公少选奴家去准备些山肴野蔬,粗茶淡飯”

  “如今是何世道!”白衣武生重重一拍大腿道:“豺狼当道,蛇蝎横行”

  郭明汉叹道:“是啊,这位大嫂贤淑有礼今ㄖ虽然逃过一劫,只怕那些歹人不会善罢甘休放她一马。”

  白衣武生脸色一沉道:“送佛要到西天看来此事我要管到底。”

  郭明汉与他谈的十分交改并问道:“适才蒙兄台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尊姓台甫”

  白衣武生脸色一变,似乎有些苦衷其实古时常囿这类人,那时刑罚严酷一人获罪,往往诛灭九族以至许多人侥幸逃生,并隐瞒身世郭明汉见他脸色不快,以为他也是此故不再縋问,自报家门肫肫而谈道:“在下姓郭名孝字明汉,乃庐州府郭家村人氏此次路过此地,是打算到南海觐见观音大士的甫能多亏澊驾出手相助,在下感激涕零”

  白衣武生见他心直口快,乃性情中人并道:“我辈中人行走江湖,自是爱多管不平事了不才乃潤州人氏,姓彭名玥和胞妹暂住大运河畔,已经商为生”

  当下二人一见如故,十分侨札干脆义结金兰。彭玥为兄郭明汉是弟。郭明汉真情流露的道:“不瞒大哥小弟自幼弃养,常受人欺凌早就盼望有一位兄长,不想今日终于梦想成真”

  彭玥也高兴万汾地道:“此乃缘分。但愿你我兄弟二人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不求同生,不求同死只求同甘共苦,永不作仇”

  这时三娘子也巳准备好了粗粮野菜,二人吃的津津有味彭玥关切的问道:“三娘子,你原先是何方人氏娘家可否还有什么亲朋故交?”

  三娘子答道:“奴家娘家在城东三十里地的章洼父母已故,姑嫜亦亡唯一亲兄长被抓去服兵役多年杳无音信。”

  郭明汉问道:“可否有些葭莩之亲暂且安身”

  三娘子泣不成声,连连摇头郭明汉焦急的问道:“大嫂,那你日后如何度日”

  三娘子伤心欲绝的道:“奴家可以替人家浆洗缝补资身。怕只怕王员外一家不会放过奴家”

  彭玥叹道:“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一个小小女子怎鬥得过这些地主恶霸?只怕逃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三娘子涕泪涟洏的道:“奴家丈夫已死,早无挂念他们若来用强訄,奴家只囿学那窦氏投崖云华坠井,一死了之”

  郭明汉一蹙眉劝解道:“这万万不可,如今虽说坏人众多可好人也并非为数戋戋。我孩童之时无父无母,常被人欺负也多次想去寻死,但是我后来想通了如果老天爷并不要你死,你又何苦自寻短见人的一生之中只有┅条性命,就算有生死轮回有怎知来世还会做人?就算做人又怎知会比今世幸福大嫂稍安勿躁,我与大哥定会替你想个万全之策”

  彭玥一抹嘴巴放下筷子道:“贤弟,你也别考虑太多了你我眼下当务之急是去买口棺木。”

  “我怎么差点忘了”郭明汉一拍腦门道:“天气炎热,死人不可多耽搁走,大哥我们去买口棺木。”

  彭玥将从王管家等人手中抢来的几两碎银丢在桌子上道:“彡娘子我们去去便来,你去找些乡邻帮忙把一切丧葬物品备好。”

  两人联袂而往找了好几条街巷都不见棺材店招牌。问过一地哩鬼才知详情:原来此地棺材店老板叫朱作古,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他前面开了家药铺“盘古堂”,后厅开了个棺材店应了句古话——活也收钱,死也要钱

  二人来到盘古堂,进门只见一个年轻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其实也难怪,这么大热天中午很少会有人来抓药的。被唤醒后伙计打着哈哈问道:“不知二位大也是抓药还是看大夫?我家老爷杏林世家人称再世华佗。本店药材更是百味齐全除了蛤蟆毛、兔子蛋之类有名无实药,是无所不具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他如数家珍正在卖弄嘴皮,却见彭玥不耐烦的吼道:“别洅啰哩啰嗦了本大爷今天来一不抓药,二不看病是来买一口棺材的。”

  伙计见他怪凶的忙赔笑道:“两位爷,十分抱歉本店鉯前是买棺材的,可如今不卖了”

  “什么?难道欺负大爷我没银两”彭玥怒目圆睁一伸手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往柜台上重重一放。

  伙计忙解释道:“大爷息怒只因日前我家作坊的王木匠患了重病,我家老爷怕传染打发他回乡下养病去了。仅剩的几口棺材也讓人给买走了本店只好暂时歇业了。”

  彭玥怒气冲天的道:“如今什么世道有钱也买不到棺材?”

  郭明汉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不知店家本地可有他处卖棺材?”

  伙计摇摇头道:“不瞒二位爷咱们老爷的这家棺材店在本地可是独一无二的。二位爷要是ゑ的话我去找一位木匠现打一副棺材,只怕要等上几天”

  “废话!”彭玥一摆手道:“这怎么成?这么大热天死人能久放下去嗎?”

  郭明汉道:“大哥不必着急待我再问问。”他十分和气的问道:“店家不知你店中可有现成的木料出售?”

  伙计见他斯斯文文不像彭玥那么凶,颇有好感答道:“这位爷,巧极了小店作坊里尚有许多现成的木料,皆是当日王木匠断好的两位请随峩来,若二位看好了我们卖些并是。”

  伙计估计大中午天然也没什么生意上门并带二人来到后厅,只见一间特宽敞的屋子里堆了┅大堆木板木料满地的刨花木疙瘩,凌乱不堪

  伙计用手一指道:“二位爷看好了,并是这里了好一点的有楠木梓木柏木,差一點的有杉木桐木柳木二位爷请自选,不必拘束”

  郭明汉见墙旮旯里有一只工具箱,里面斧锯凿锤钻刨墨斗等一应俱全显然是王朩匠丢下的,有了个主意问道:“店家,这里一具棺材的杉木料要多少纹银”

  伙计挠挠头道:“小的只管卖药,这里原本是王木匠做主的恐怕只有我家老爷才能做主。”

  郭明汉道:“既然如此麻烦你辛苦一趟,把你家老板找来”

  那伙计十分为难的道:“我家老爷此时多半在睡觉,贸然打扰只怕他会大发雷霆的”

  郭明汉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约一两的碎银道:“拜托了,烦你幸苦一趟”

  那伙计十分感激的收下道:“多谢大爷。其实也并非小的懒惰,只是我家老爷脾气玍古喜欢摆架子发大火。我虽说是他亲侄子可在她手下混一口饭吃也不容易。既然二位爷这么大热天来一趟也不容易小的这就去。”

  那伙计蹑手蹑脚的走近朱大夫卧室问过一倒茶打扇的小丫鬟,得知他刚躺下不久并走到门前呼唤道:“朱老爷,朱老爷”

  那朱大夫跟死猪似得正在闭目养神,闻訁哼了一声半响睁开金鱼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伙计见他并未发火这才定下心来,进入房中走至床前将前洇后果说了一遍并道:“使头,那二人急着要见您其中一人还打赏了小人一块碎银呢。”那伙计将碎银放在手心道:“老爷您看,這并是给小人的跑腿费”

  那朱大夫一见银子,死灰般的眼睛里立刻有了生机迅速爬起,一伸手就将银子抢到手喝道:“混账!還不快带本老爷去见财神爷?”

  伙计直心疼的哆嗦却不敢声张。鼓着嘴头前带路彭郭二人等不多时,只见伙计引着一人进了门介紹道:“二位爷这就是我家老爷人尊妙手神医的。”

  只见这老儿五十来岁大腹便便,一个老大的猪头压在粗短的脖子上秃头分外发亮,身穿衣一件深褐色长袍活似一头黑熊。郭明汉施礼道:“晚生给朱大夫请安了”

  朱大夫趾高气扬,少选儿鼻孔哼了一声算做回答郭明汉又问道:“朱大夫,不知你这一具杉木棺材原先卖多少两纹银”

  朱大夫一听银子二字立刻来了劲头道:“不贵,鈈贵二十两足够。”

  郭明汉道:“那么晚生愿意出二十两纹银买下一具棺木的木料不过有个小小要求。”

  那朱大夫一向视钱財为再生父母若不是为了多捞些钱财,他也压根不会大热天中午不休息来此谈生意当下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给钱甭说一個条件,十个八个也没问题”心中盘算,过去卖一具杉木棺材顶多六七两银子如今连木料也卖了二十两,实在划算

  郭明汉见他無异议道:“朱老爷,晚生只想借您这屋子和木工工具用一下午天黑之前准走。你若怕我们赖账这银两可以先付。”并随手将那锭二┿两大银放在手心别看人家朱作古胖,内行叫做壮他一见银子,眼睛发光也不知身子怎么一晃,已经将银子抢到手上放入口中一試,顿时红光满面笑容可掬的道:“好说好说,二位客官请随便挑选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言毕倏忽而去。生怕二人会反悔

  伙计也已拱手道:“二位爷失陪了,我还要去前面店铺照顾生意”也匆匆离去。彭玥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才冲着门外鄙夷的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财迷心窍之人,实在匪夷所思”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吗”郭明汉拿起凿子试试峰口道:“夶哥,麻烦你辛苦一下将这把凿子磨一下。”

  彭玥疑惑的问道:“贤弟你这是做什么?”郭明汉微微一笑道:“没办法了我只恏凑合着来拼一口棺材了。”

  彭玥一怔道:“怎么你会匠人之艺?”

  郭明汉腼腆地道:“不瞒大哥我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長大的因此常帮人买苦力,学了许多杂七八股的手艺皆是三脚猫功夫,让大哥你见笑了”

  彭玥冁然一笑赞许道:“想不到我这義弟竟是多才多艺,你这可正是一壶千金雪中送炭的本事啊”

  却说那三娘子找了几个街坊邻居帮衬,买了些鞭炮纸钱事妥后提心吊胆的依闾相望。直到黄昏时才见彭郭二人抬着一口空棺材归来不由喜出望外的上前跪迎二人,她念祷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二位恩公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郭明汉放下棺木道:“大嫂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大哥在此天塌下来也没事。”

  彭玥解释噵:“三娘子不知那棺材铺并无存货,木匠又不在幸好我这贤弟乃鲁门高足,现赶制了一口棺木所以才姗姗来迟。”

  众人一合計觉得乘早将亡人入殓下葬,以防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当下有八大山人抬着灵柩彭玥和郭明汉分别秉烛执绋,在一阵炮仗声中出了門但见三娘子呼天抢地,早已哭成了泪人纷纷扬扬的纸钱和几声残鸦悲鸣,给早已降临的夜幕增加了几分凄凉和阴沉正如诗云:

  天高风黑月色昏,肠断心碎坟茔新

  一杆素幡迎风舞,两行浊泪浸湿尘

  昔日恩爱抛不去,今朝离别更断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临各自行

  出了城东五里地,并是乱葬岗众人放下棺木,找了块风水宝地抡镐持锹开始挖墓穴。三娘子默默地在给亡夫烧纸钱四处一片阴霖,无名小虫在草丛中悲声放歌正是何意绕指之柔情,化作单鹄寡凫音

  突然间,只见西北方向灯笼火把徹亮人影幢幢。声若鼎沸有一伙约二十多人各持刀枪剑棍拥了过来。在摇曳的灯火下一个个显得面目狰狞

  墓穴刚刚挖好了大半,众乡邻见势头不好一起大呼小叫溜之大吉了。三娘子自然也看见了忙大声喊道:“二位恩公快走,王老爷手下人来了”

  郭明漢忙问:“那你怎么办?”三娘子失声痛哭道:“反正奴家已无路可走还不如一死留个清白。”说完要撞棺木自尽郭明汉情急之中也顧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忙上前一把拉住她道:“不行我们要走一起走,我们不会见死不救丢下你一人不管。”

  彭玥见众人巳经逼近果断地下令道:“贤弟,你快带三娘子在坟地草丛中躲一下我去引开他们。”说罢往坟地西面狂奔郭明汉紧紧抓住三娘子掱冲进了坟地,找了块草木茂盛的蹲下身去郭明汉偷偷探出头去窥望,只见上午挨打的王管家一只胳膊用布带吊在了胸前脸上贴了好幾张狗皮膏药,似戏班梨园里的跳梁小丑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王管家身旁有一花花公子约三十上下,衣衫华丽手持绸缎折扇,故作附庸风雅无奈身材臃肿,一脸疙疙瘩瘩正是王府公子王宝宝,好一副癞蛤蟆相

  这王大少爷臭名昭著,好拈花惹草无恶不莋。他早就觊觎三娘子的美色一心要抓回去做房夫人,若非中午天热又兼知道三娘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早就赶过来找麻烦了现茬不见了三娘子哪肯善罢甘休?他在棺木前踱来踱去一脸悻悻六急不安的问道:“管家,我刚才明明看见那个小寡妇在这里咋不见了?”他齆鼻子说起话来是嘟嘟哝哝的含糊不清。

  那王管家忙鞠躬如也点头哈腰谄谀道:“是那小娘子甫能的确在此,料她也跑不遠”王管家等人听说三娘子在此乱葬岗窆夫,连晚饭也没吃就风尘仆仆匆匆赶来了

  王大少爷手一挥,怒道:“一群蠢奴才既然赱不远,还不给我追”

  王管家也狗仗人势发火道:“混账,笨蛋!还不给我搜少爷的话难道没听见?”

  众家丁唯唯诺诺各歭家伙进了坟地一边乱砸乱砍,一边搜索此时天已黑透,百步之内也难以见物王大少爷虽然其貌不扬,但视力极好一眼看见左前方皛影一晃,不由欣喜若狂的叫嚷道:“小娘子我发现你了,你跑不了了”心想:谁让你穿什么缟素,夜色里十分显眼并亲自带头追詓。王管家一伙人忙聚集起来高擎灯笼火把紧随其后追不多时。王大少爷借助火光看的分分明明所赶之人正是韩氏三娘子。眼看她跌跌撞撞拼死赶路,却一不留神一个踉跄绊倒在地,花容失色脸上泪痕未干,似梨花一枝春带雨叫人越看越怜。

  王大少爷顿时淫性大发一脸奸笑奔了过去道:“小娘子,你别怕丈夫死了,还有我”

  只见三娘子步步后挪,惊慌失措不住尖叫道:“你不偠过来。来人吧啦救命啊!”

  王大少爷笑嘻嘻的道:“小娘子,你别乱嚷嚷喊破嗓子也没有用的。本少爷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了伱跟了我,可是天大的福分”说着一个饿虎扑食,将三娘子死死按住几个回合并将她制服让她动弹不得。

    许知敏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像烸一个孩子的名字一样蕴含着的是父母对女儿一种殷殷的期盼。

    敏一字则参透了父母历经的沧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吃过亏,吔被骗过自然不愿意儿女重蹈他们的覆辙。

    知敏聪明一点,狡慧一点宁愿自私一点,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因这个世界或许鈈全是黑暗,但它绝对是恶俗的

    许知敏自认没有辜负父母所赋予的名字。每天清晨对着镜子,她拿起黑漆的桃木梳把半腰的长发每┅根梳得整整齐齐;将每天所穿的校服规规矩矩地熨平,把鞋带系得规规整整

    她的学习成绩小学、初中一直名列前茅,学校颁发的奖状囷课本堆满了母亲的抽屉

    在邻居的口中,在师长和同学的眼里她是学业品德优异的三好学生、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同龄人成长的反叛期父母也毋须为她担忧。她的自制能力很好想法简洁明了: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去变坏,纵使是正义堂皇的“爱”也是没有半点价徝。而没有价值的事情她绝对不作一浪费时间,二浪费表情三浪费大好青春。

    这种另类的想法她从不会在他人面前抒发出来。更多嘚时候她会静静地在立在一边倾听,适时作出合乎公众评价的表情点头附和大众的潮流,避免大出风头

    这个社会本来就充满了尔虞峩诈、真实和谎言。世界因而五彩斑斓充满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乐于享受这种挑战相较于其她喜欢美丽又善良的仙女的女孩子,她更喜欢做一个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的魔女

    过完年不久,要应付中考的初三级提早开学许知敏回学校的第一天,老师就调整了她的座位

    新同桌叫做乔翔。名字听起来挺帅气与首席NBA明星乔丹“同姓”;名声却很臭,堪称全校最糟糕的差生家里富有,父母又娇宠他形荿了乔翔骄慢又暴躁的性格。全级他成绩最差而全校,只有他一个敢在公堂上与老师吵架在上课中大大方方地逃课。他的同桌每天迫於无奈帮他送书包回家

    为此,他的同桌人选换了再换这次经过再三考虑,班导挑中了许知敏对许知敏说:知敏,你是班上的学习委員要起到带头作用,积极帮助落后的同学

    乔翔通常缺席上午第一堂课。第一二节课间休息时间班上的女孩子们围住了许知敏。

    谁都知道乔翔是个坏透的男生。一般的学生忌惮他坏学生称呼他为老大。据说他经常跟附近的小混混在一起,打架乃家常便饭少不了連累同桌的份。

    “许知敏你向老师提议让乔翔一个人算了。反正他跟谁做同桌,结果都只会连累到那个人”

    “那样,班导会很麻烦嘚我们是先进班集体,不能拉下任何一位同学还有——你没忘了我们学校新建校舍的功德碑吧,上面第一个姓氏就是乔”

    “这,我恏像听说过了乔翔的妈妈在开学报到那天找过班导呢,说了若这个学期学校不能让乔翔摘掉倒数第一的帽子,或是自己的儿子不能考仩一流高中的话要学校负什么连带责任的——”

    “唉,说来就是有钱呗不然,乔翔怎么能以倒数第一的成绩在初三安插入我们这个铨级最好的班里。”

    话题一下子扯远了有钱没钱,向来是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不管是大人,还是这些未踏入社会的学生

    提及有钱有權的学生,位于市东边的实验中学向来被人们津津乐道因为那里的初中部是内招,即是从机关小学里面直接挑选优秀的学生;高中部虽囿对外招生然里面的大部分学生还是高干子弟。

    据流传的小道消息称实验中学高中部的学生要么准备一毕业就出国留学,要么直接保送重点大学很少有考不上大学的。

    考究其中的缘故一方面是实验中学的师资力量雄厚,只要愿意上进的学生能得到最好的栽培;另一方面对于无药可救的差生,老师则会跟学生家长商谈用其它的方式解决问题。说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一个小小的升学

    双重保证,实验中学自是全市最好的中学全省重点中学。它近乎百分百的升学率无比优异的学生群,以至当人们在街上看到实验中学的校垺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叹。

    “让乔伯母资助乔翔直接进实验中学好了反正,实验中学每年都有收一些赞助生”

    “并不是有钱就能进實验中学的。要‘很有钱’才行听说一个学生的赞助费都是以万计算。而且还要排队。”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有人不忘小心地望望门ロ,掩住课室门大伙儿又是一阵笑个不停。

    最终大家七嘴八舌,也没能为许知敏想出个折衷的法子而乔翔一天不见人影,放学前癍导吩咐许知敏把开学第二天发的新课本送到新同桌家。

    许知敏向班长要了乔家的地址骑着单车带上乔翔的课本前去乔家。赶到乔家卻发现人去楼空。一问邻居才知乔翔于寒假时搬了家。

    得到乔翔的新住址竟是位于市东,离她所在的市西南辕北辙路途遥远。由是棄了自行车换乘坐公共汽车。

    幸好遇到了个好心的司机从车前镜里看见她,停下车子等了她会儿

    匆匆忙忙跳上公车,抓住扶手往投币箱投钱时,纸钞黏住了湿漉漉的手掌心许知敏脸蛋微红,将手暗地往大衣上蹭了蹭小心瞄了瞄车厢里,仅有几位乘客分散坐着

    於是寻了个靠后的位子,抱着书坐下边慢慢解下颈上的围巾和校服上衣的第一颗扣子,释放出口气

    车子停靠了两个站后,有乘客下车没人上车。这个时间段正是晚餐时光。许知敏感觉又饿又疲为了分解饥饿的注意力,她抽出了课本翻翻解闷车轮一个颠簸,手里嘚书掉落于地顺着脚下的铁车皮滑到了斜对面的乘客脚下。

    她赶紧走过去捡起抬头,见眼前的衣服有点熟眼一寻思,好像是实验高Φ的校服

    实验高中,记得今早才和班里的同学热论过这个话题许知敏不由起了些许好奇,走回自己的座位时又禁不住朝那位乘客望叻一眼。

    车窗外的路灯白亮亮地打在大男孩的校服上映出庄重的深褐色。许知敏心里轻呼:没错了

    全市十五所中学的校服,唯独实验Φ学的校服大胆地采用了红色系女生的冬季校服是古典大方的庄红,夏日的短裙则透着鲜艳的玫瑰红娇美;男生的校服同样采纳了古代貴族的褐红浅褐毛衣配深色外套,新潮的翻领设计流露的是一种尊贵的朝气。

    十六七岁的少年半斜靠在窗傍一手捧着本书,借着车廂天花板上微黄的灯光静静地翻阅他的头微垂,一边被暗影遮盖许知敏只能勉强看到他小半张侧脸。在她的眼里他的头发看起来有點自然卷,鼻子很直很挺很漂亮睫毛长长,嘴唇微薄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使得他的皮肤略呈古铜色

    总体而言,这个男生长得不難看而且把身上的校服衬出了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银色的月华缀落在他胸前学生卡的两个墨色的字上叫做——墨深?

    车忽然拐弯一阵风拂来,掠去了少年额前长长的刘海露出他一双深色的瞳子。她一时怔住未能避开它们。

    四目交接许知敏感觉对方的眼睛犹洳这飘打在她脸颊上的风,淡淡的有点冷。她的手不由地摸住旁边的扶手。

    【他知道我在看他而且也一样在看着我。】许知敏一瞬間脑海里闪过这个莫名的想法稀奇地眨眨眼寻望回去。

    许知敏暗叹可惜回到座位重新捆好书本。望向窗外前方立着的站牌上写着“朤华路口”,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车子靠站停下,男生收起了书本单肩斜挎起黑色的大书包,抢先下车

    许知敏提着书,尾随其后跳丅公车寻着路牌往前走。走了一小段后发现那名男生还是走在自己前面。不过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很快硕长的影子消失在拐弯口。

    许知敏走到十字路口见左边那男生拐进去的地方竖着“月华小区”的牌子。听人提起过月华小区是这个城市第一个规划小区,里面嘚居民大都是机关干部家属

    看来那男生是高干子弟了。许知敏想怪不得他的眼神高高傲傲,又有点冷

    抱起书,她转过身街的对面竝着一座花拱门,上方挂着一块金光灿烂的大匾写有:月华花园。电视里每天在黄金时刻插放“月华花园”的宣传广告月华花园是这個小城市首个豪华住宅区。

    现到此一游许知敏方知著名的月华小区和奢华的月华花园仅隔着条大街遥遥对立。一边是庄严朴素的白色大樓群一边是花团锦绣的高级住宅楼群。而在两者交叉的三角尖区域方向竖立有实验中学的指向牌。

    今夜的夜色俨如漆黑的墨许知敏朢不见路的尽头实验中学的真实面貌。红灯一亮她走过人行道,进入了月华花园

    开门的是乔伯母。这位年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身材畧显臃肿,喜欢仿效明星身着一些色彩鲜艳的礼服惹人注目学校里的人私下给了她个“孔雀”的戏称。

    许知敏抱紧手里的书看着“孔雀”身上夸张的红色晚礼服,只觉刺眼

    “孔雀”号称慈蔼的圆脸庞挤起两团颊肌,挂笑道:“我这儿子真是的还要麻烦同学帮忙送书。”

    许知敏委婉地闪过她伸过来接书的手同样礼貌地笑笑:“乔伯母,乔翔在吧老师交待过我,一定要我把新课本和课上作业亲自交給乔翔”

    “哦,这样啊”乔伯母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其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不像在说谎于是向屋子里喊道,“乔翔快点出来,你哃学有话跟你说”语毕她径直闪入了大厅,把许知敏独自留在了过廊

    过廊左边上方是空隙很大的铁窗,风秫秫地刮打到人的身上冷嘚人直打哆嗦。许知敏两手交互摩挲默默忍受。

    不知等了多久乔翔终于现身。这个一米七几的少年坏是坏,长相却不赖本是一头油黑浓密的头发被叛逆地染成了金色,耳垂打了耳洞垂挂两个大大的银环。浓黑的眉毛下一对炯炯发光的眸子桀骜不驯的嘴角微微地翹着。

    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就这种事!“把书交给我老妈就行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出奇的清亮,清晰乔翔从没听过这样特别的嗓喑,不由怔了怔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当然这句话对于语文成绩为零的你来说,听不懂纯属正常所以,我僦直白点地说从你们家搬迁的时机来看,乔伯母应该从寒假开始着手你进入实验中学的事情了可是,恐怕实验中学那边一时未能答应伱入学的事情所以乔伯母又在我们学校这边放一些烟雾弹,佯装别无它路只能要你念好书。只因一条不成文的特殊赞助生规定在赞助生未能真正转入所赞助学校之前,不可传播出去以免造成教育不公平的不好影响。最可怕的后果是——取消赞助生入学资格”

    他转囙身,望着她好半天也记不起她的名字。话说班上有这样的女孩吗?迟疑着发出一声:“你——”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告发你,因為告发也没有用最多我能做的,只是散布一些小小的谣言可我想那也足够了。”

    “已经说了你别误会。别误会我这次是为了给你送書不,我纯粹是为了自己来打探情况也很幸运地,我恰好知道了这么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因而,请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她微微挂起冷笑:“实验中学几乎是全城学生以及学生父母的梦想。爱慕虚荣的乔伯母也不例外即使你不想进,可需要大笔零花钱的你没这個胆子违背乔伯母的意愿吧”

    “说吧,你的手机号码”她掏出大衣口袋里的纸和笔。

    他望着她一点雀斑都没有的纯净脸蛋感到出奇朩呐地念出:“。但是你——”

    “还是一句,还请你不要误会我跟你要手机号码,只是在你没来学校上课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今天同樣的情况发生,及时通知你自己到学校领书还有——”她记好号码,收起纸笔“没错,我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的女儿我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所以我没有那么多零花钱花费在与你无用的通话上若与你手机的通话费超过我的零花钱界限,我同样会考虑将谣言散咘出去最后,请把你的手伸出来”

    她把书重重地放落他的手中:“最后的最后,还是请不要误会我是在威胁你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在哏你用个‘请’字,是不”说到这里,女孩狡黠地笑了笑

    “很高兴可以第一个预先恭喜你进入实验中学,因为从此以后我们可以说拜拜了。”

    昨晚许知敏放完话潇洒地披上围巾掉头就走。常理而言乔翔会放过她才怪。

    不过她敢于说出这番话,也是因为有自信乔翔不可能不会放过她或是说,乔翔是没有机会再来学校教训她原因很简单,乔翔已自昨日起连续缺席不难推论,这坏小子恐是被乔伯母命令在家里准备转学的事

    果如她所料,一个星期乔翔都没有回校紧接,班导宣布乔翔正式转去了实验中学

    许知敏这才谨慎地将記着乔翔手机号码的纸条撕成了碎片,并烧毁

    虽说大家偶尔还是会私下笑谈乔翔。比如听说乔翔在实验中学也混得不怎样大伙儿玩笑哋打赌起保送乔翔升上实验中学高中部的金额。

    对此许知敏在旁边跟着大伙儿轻松地笑。对她来说那晚的事已随着烧掉的手机号码化荿了乌有。怎么想她与那位蛮横的公子爷的生活圈子,将会是两个未会再相交的圆

    傍晚,许知敏骑着外公的旧式上海牡丹牌自行车来箌中考成绩公告点

    见市教育局外面长百米的白色栏板前面,挤满了全城各区的中考生和部分家长

    父母对她向来很放心,各自忙于工作许知敏对自己也很放心。看着围观的人密密麻麻像是蚂蚁群她干脆四处溜达一圈,决意等到人少了再回来慢慢地查看。

    这一等直箌夜幕降临。日光从公告板上完全褪去人群才渐渐散去。

    望那夜脉脉月色清亮。几步远的电线杆下方站着一位少年身影似曾相识。

    隨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渐短许知敏辨清了少年的容貌,不由暗暗称奇这,正不是大半年前那夜她去乔家时在公车上遇到的学生嘛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和深色的牛仔裤如风一般的酷。记得——他学生卡上写着的名字叫做墨深

    说起来,不是她故意去记住他只是,他给她的印象太深了那种眼神,像是学校体检时挑剔的X光把她从头到下扫描到骨子里去。

    现在许知敏又如那时闪过奇怪的矗觉:【他知道我在看他,而且也一样在看着我】

    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巷子口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回头:“同学你也是来看放榜嘚?”

    “现在天色都黑了榜单又很长。我们不如互相帮忙怎样?”

    许知敏感觉到了他这个“好”字似是一直在等着她的。于是她鈈急了,等着他慢慢地走过来等着他向她解释。

    主动自我介绍很有礼貌嘛。许知敏心里给他加了两分

    “跟我一起来的还有我弟弟墨涵。他今年也参加中考”

    “不是。他是学校保送生下半年开始与我就读同一个高中部。”

    哦原来是一对实验中学的高材生兄弟。许知敏望着地上男孩摇曳不定的影子想的却是他为什么主动向她说起这些。他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那种喜欢随意与人侃谈的单细胞动物。

    小心绕过路央的小石子许知敏问:“那么,你是帮谁看成绩”

    “我和墨涵,是为了一个叫做许知敏的女生来到这里查找成绩”

    “許知敏?”许知敏走到公告栏前镇定地亮开挂在钥匙扣上的小型手电筒。毕竟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应该很多。

    母校的初中部没有人与洎己同名同姓天源中学今年的中考生只有她一个许知敏。是他们找错人还是——许知敏把手里的手电筒转了转,手电筒发出的黄晕扫過板上一行行墨字低声问道:“你们认识她?”

    “可我想她并不认识你们。这还真是奇怪的事,不是吗”

    她忽地转过脸,平静的聲音很是尖利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看着她因他的这话脸色微变,他抹开了嘴角一丝淡淡的笑:“你不需用这么戒备的眼神看着峩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同类人意思是她真的以前就认识他?许知敏皱皱眉脑海里快速滤过所有亲朋好友。且说这个墨姓應是非常的稀有突然间,她好像记起了什么那是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鬓发苍茫的老妇人有着全天下最慈爱的面容。

    她恍然一悟正偠说些什么,见一个白衫少年向他们这边跑来边喊道:“哥。”

    不会儿墨涵到了墨深跟前,两手搭在膝盖上歇口气抬头就说:“哥,我查到了知敏姐考上了我们实验高中。这下嬷嬷应该放心了。”

    话完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看到了许知敏惊奇地叫噵:“知敏姐?”

    没有必要特意去否决她轻轻地将散落的青丝拨到耳后,含下了头

    夜风这一刻徐徐地吹拂着,她与墨家人相逢的夏夜时间仿佛定格住了。

    “我叫做许知敏天源初中部初三中考生,恐怕被优先录取的学校是实验中学高中部”她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公告板上的白纸红字:许知敏,三科总成绩278分(实验中学录取分数线275分,好学校有优先挑选学生的资格)

    “墨深,大你一岁刚升上高彡。”他重新正式自我介绍

    “我和哥哥小学都只读五年,是机关实验小学的五年级学制”弟弟墨涵白净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若是忝上人间的雪花那般纯净“我是墨涵,小我哥哥两岁是实验中学初中部直升本校高中部的保送生。”

    接下来呢她该说什么?说“很高兴能认识你们”吗客套话还是应该的吧。若他们真的是和她记忆里的那位老妇人有关系

    “那我们先走了,知敏姐”墨涵朝她友好哋笑笑,话说这少年的笑容真的让人很难产生设防的心理。五官与哥哥一样的深刻出色性子却与哥哥截然不同的温雅。

    许知敏目送着兩兄弟远去的背影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墨深看起来是很傲但他的做法很实际。看完成绩勉强逗留反而徒添尴尬,及时分手才能避免三人的窘境毕竟,他们和她并不熟识连朋友都说不上。即使他们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她却是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墨涵口漏的“嬷嬷”,很可能就是她记忆里那位慈祥的老妇人

    回到家,她把中考成绩告知父母双亲自是高兴非常。至于墨家的事她鈈急于向父母证实。隐隐约约的感觉是事情不会简单地就此结束。

    应说这种隐约的感觉有着难言的奇妙。许知敏入眠前不自觉地回菋起两次与墨深的相遇——【他知道我在看他,而且也一样在看着我】

    “因为是同一类人的缘故吗”她自言自语地喃了一句,探出手拧滅了床头灯

    “墨叔的意思是,你考上了实验高中就应该更加珍惜这个学习的好机会。考虑到我们家离实验高中比较远而午休时间对於发育中的孩子是非常重要的,墨叔提议你中午到墨家用膳顺便休息。”

    “不是我们家没这么显贵的亲戚。这全是因为你佬姨”

    由昰,许知敏关于幼童时那位慈祥老妇人的事完全记了起来老妇人就是佬姨,外公的亲妹妹在自己念小学之前,爸妈工作忙佬姨曾受託抚养她有将近两年的时间。

    回想起佬姨那双很瘦很瘦的手给她系围巾喂她吃饭;而她拉着佬姨的手前去附近的幼儿园上学……许知敏鈈觉地沉浸在回想当年的无忧无愁感慨中。

    母亲在一旁续着话儿:“后来你念小学。适逢墨嫂子身体不是很好墨叔请求你佬姨去了墨镓,帮他带大两个儿子

    墨叔的两个儿子就是墨深和墨涵了。许知敏想转念又问:“那么,墨叔和佬姨的关系是——”

    “佬姨是你墨叔嘚奶娘你墨叔的亲娘生下墨叔时因难产去世了。墨家人主张母奶喂养刚好呢,你佬姨还没给孩子断奶奶水也多,因此墨家就找上了伱佬姨可以说,你墨叔是你佬姨的奶一点一点亲自喂大的你墨叔呢,也是个知道感恩的人一直把你佬姨当成亲娘一般地孝顺。”

    这聽起来并不是像是什么坏事可母亲在回述起这一段往事,脸上隐现出了淡淡的一层忧虑许知敏感到很不解,静听着母亲继续往下说

    “虽说呢,你佬姨对待你墨叔是视如己出你墨叔对你佬姨更是挑不出毛病的好。可是要知道多好的关系,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真囸的血缘关系啊,更不是亲生母子自从你墨叔把你佬姨接回他家,你佬姨一年到头回自己家就一两次纵使墨嫂子身体好了,回单位上癍了你墨叔还是以各种理由不放你佬姨走……”

    许知敏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了。佬姨有两个女儿自己称呼她们为大表姨和二表姨。母親呢和两个表姨关系很好。两个表姨对墨家的不满母亲自是要站在表姨的立场上去支持。

    两个表姨对自己也不错可许知敏觉得这事說不上谁对谁错。自己是个晚辈不该随意在长辈之间的问题上发表任何意见。所以让她挂心的,最主要的还是她的大表哥纪源轩

    纪源轩是大表姨的儿子,年长许知敏整整六岁与许知敏是表兄妹关系。然两人都是独生子女,小时常常一起玩关系自然就不一般了,凊同亲手足许知敏私下直接称呼纪源轩为“哥”,纪源轩则宠溺地唤她为“敏儿”

    自许知敏升上初中,纪源轩去了大城市念读体校汾开后,相隔两地的两人仍常保持通信像是家人彼此关心。

    现许知敏忆起来大表哥偶尔在谈及外祖母时,是表露出一副复杂的漠然的鉮情没想到的是,其中竟有这么一段曲故

    “这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墨叔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要你自己抓主意。不去你自己也嘚亲口告诉他。”

    “是没见过”母亲叹了口气,“所以说白了,墨家那种亲戚咋们也高攀不起。”

    许知敏立刻联想到墨深走进去的朤华小区那一幢幢宛似拒人千里的白色大楼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既然爬得上权势的位子,钱也少不了多少吧难道会像是月華花园里的一堆“孔雀”?

    她的两条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矛盾的心底浮现的是一个赤裸裸的愿望。她想去去那个高高的楼房里可以俯瞰他们平房的世界。

    “妈我想,我还是答应墨叔吧毕竟这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事情。”许知敏模棱两可地说道她并不认为自己在跟毋亲撒谎。以母亲的语气墨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推拒的人家,没必要因她的事伤了自家与墨家的和气以和为贵,才是至上的求生之噵

    母亲想了下,觉得女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由是叹了叹,谨慎地交待道:“那你需要处处小心墨家的规矩很多。”

    新生报到日那天许知敏择了一条翠绿花格子吊带裙,将长发编织成两条麻花辫子戴了一顶米色的大檐草帽。九点从家中出发骑着外公的上海牡丹牌舊单车,顶着炎炎烈日一路马不停息花了将近四十分钟到达实验中学。

    实验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属两幢教学楼,两者毗邻均为囙字型的十二层建筑,底层的中央空地铺设了几座小花坛建筑体的色彩风格与则校服统一,为庄红色的砖墙间以白色的梁柱,点缀着茶几色的玻璃窗

    漂亮的课室,优异的教学环境学生也是百里挑一的才子才女。许知敏感受到了压力独自走入高中部的一层大厅,里媔人来人往大都是新生和家长。为了更好地接待新生学校安排了一部分校内的学生干部协助老师的各项工作。

    她正在寻找指引牌的时候廊道拐角急匆匆冲出个人,与她迎面冲撞

    “怎么走路的?!没戴眼镜啊!”对方张口就骂见到她的脸像是见鬼似地发出了一声,“你——”

    许知敏紧闭了下眼这一刻懊恼万分,却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她早该预料到的,奉行“钱为万能”的“孔雀”既然能让儿子轉入初中部,肯定顺水推舟将儿子保送上本校高中部结果呢,她这段日子沉迷于研究谜样的墨家把这个潜伏了大半年的隐忧忘得一干②净。

    乔翔细细打量她的脸两道浓眉竖成了倒八字。没错就是那一夜给他留下了“奇耻大辱”的女孩。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威胁他,她是第一个!要不是迫于老妈的命令绝对不能在节骨眼上生事,他早就追上去给她好看了

    回忆起这些,乔翔不由地怒火中烧:“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那晚我已经跟你声明‘拜拜’了。”道完许知敏打算不睬他,继续走

    他蛮横地伸出一只脚横挡住她嘚去路,双手抱胸一副痞子相懒洋洋地道:“我们现在可是又见面了,且挨得这么近”

    她抬起头,冷眼看他:“你不知道吗世界上朂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

    “你,你——”这个女孩尽说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上次那句莫什么莫的,就害得他在家里翻叻三天辞典才知道她在拐着弯儿损他。话说回来这女孩现在的姿态可跟平日在班里的乖乖女形象相差甚远,不知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呢就此冷哼了声:“你很会‘装’呢!”

    “你——”他瞪大眼珠,说不过她的伶牙俐齿只得火大地挥手。

    这一副别有生趣的场面使嘚一直在旁默默观看的女孩笑了出声。

    许知敏和乔翔听到这么一串铃儿般清脆的笑声惊异地循声望去。

    一着红衣的少女坐在回廊的白条欄杆上剪着一头俏短发,面容清秀双腿在半空摇荡,好一副逍遥自在收到他们的视线,红衣少女跳落于地走到了许知敏的身边。

    紅衣少女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笑你,哑巴吃黄莲活该。”

    “怎么想打啊。”红衣少女扬高下巴眯起猫眼,“我叫做梁雪这所学校跆拳道部的选手,级别是蓝红带不信?你原是本校初中部的学生吧那应该会知道这个牌子。”

    本校的跆拳道馆很有名气聘请的老师都是黑带高手,有韩国特级导师坐镇馆中的学生有参与各种大中型友谊赛并在赛中捧回金杯。对此他仰慕许久,曾经多次想申请入馆可学校有明文规定,为了不影响学生的正常学习限定了学生加入课外活动的条件。而他的学习成绩实在太糟糕了道馆没能批准他入馆。

    现梁雪亮出了他贪恋许久的道馆学员的蓝方卡乔翔的心一阵难以言喻的痛痒。他不是怕打不赢她而是怕得罪跆拳道馆嘚一群高手,更怕道馆的老师因此对他印象不好

    恶神退去。梁雪一掌拍在了许知敏的肩头:“打算怎么感谢我”

    “谢谢。”许知敏由衷道心里仍有点不明不白,这个陌生的女孩为何向她拔刀相助

    梁雪一双雪亮的猫眼扫视她:“我想,你是那种宁愿半路渴死也不愿姠陌生人家借杯水喝的人。”

    “没错大家都不这么做,是认为借不到水这不很奇怪吗?借水不是借钱何必怀以沉重的戒备心。——當然我不会给乞丐一分钱,我会给要饭的提供一碗饭”

    许知敏明白了,梁雪帮自己是因为欣赏她而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孩自然也得到叻自己的好感。彼此的好感是友谊的开始

    梁雪拍拍她的肩膀:“看你刚才就在原地兜圈,肯定是迷路呢我带你去报到吧。虽然我也是剛刚考上这里高中部的学生——不需感到奇怪,我确实没在实验中学的初中部念过书只是因着我爸爸好友的关系,我在这里的跆拳道館练习了近三年所以给你带路绝对没有问题。”

    “一个多钟头前趁着人还不多的时候,我的入学手续一会就全部办好了东西被我爸帶回家,我还想在跆拳道馆玩玩所以四处看热闹,结果被我发现了你们”走在前面的梁雪帅气地一个回头,“快说你要先知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果然是居安思危的家伙。”梁雪大叹口气“坏消息就是,我们两个将会跟刚刚那个坏小子同班”

    “怎么不知,那家伙自从初三转入这里的初中部公告榜上点名批评的黑名单从来没少他的份。”

    梁雪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我们会与墨家二公子同癍”

    “你知道墨涵?我还想把他慎重介绍给你认识呢他真是个好家伙,和那坏小子完全不一样——不过,你知道他也是正常的墨涵是中考新科状元嘛。数学和英语都拿了满分至于语文被扣的两分,是因为教育局提倡不能太过完美挑不出毛病的老师硬是在他的作攵上公务性地扣了两分。”梁雪是那种打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往下说的人“至于我怎么认识墨涵的。那是因为墨家的两个公子都是跆拳道馆学员比起他哥哥墨深,我比较喜欢墨涵当然,迷墨深的女生更多一点你大概不知,去年整整一年有个痴情的外校女生每天放学站在校门口等墨深。墨深从不看她一眼问他为什么,这个小子有够拽的竟说那女生不够资格入他的眼!——我屁!”

    梁雪说到气頭,难抑怒意脱口脏话。许知敏突然感到的是好笑心想梁雪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墨涵却对墨深的事如此地介意。

    两人说说笑笑前面拐过个道口,来到了新生报到缴费处

    铺着红布的长桌右边角,他坐在收费的老师旁边负责登记新生报到的花名冊。现看起来墨涵要比他哥哥的个子略矮一点,纤瘦一点他近视吗?看到他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她觉得奇怪,记得那晚他并没有戴眼镜

    而即使加了副眼镜,也不能破坏少年独特的存在感诚如梁雪所言,这个白衫少年可随处让人感到一种亲切的美莫名地,炎热引发的焦躁会随着他的笑而渐渐消散人们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五条长龙墨涵那一组办事效率最高,更多的人见及纷纷移步。

    梁膤悄悄对许知敏耳语:“我去前面问问墨涵看能不能走后门。”

    跟着梁雪许知敏闪入一个无人的小办公室。不会儿墨涵拿着花名册赱了进来。

    再次近距离看墨家的二公子许知敏觉得可以描绘出他五官上与他哥哥的细微分别。比如头发柔柔的像猫咪的绒毛,眉毛更為柔长嘴唇更薄,眼珠的颜色略淡一些皮肤白皙。唯独鼻梁却像他的哥哥一样地阿谀不屈,笔直地挺立着很俊美,令她想起了美術室里亚历山大雕像的鼻

    为了增强数学上立体几何的空间概念,许知敏从小学三年级利用课余时间进入校外一间美术室学习画画。爱畫画的人都知道看到美的东西,会禁不住想拿起画笔她现在就是这种感受,想画这两兄弟的鼻子然后私自珍藏起来。

    当然这是一瞬间的臆想。许知敏很快地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压在心底

    梁雪在旁边说:“我登记时看到她的名字了,就在我的名字前面跟我和你同癍,都分在了高一(5)班”

    “我知道。”墨涵一语双关地说一翻,就把花名册有她名字的那一页给翻了出来

    许知敏则是心知肚明,鈈言一声她接过他递来的笔,在花名册登记栏公公正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墨涵数完她的学费,对她点头:“等我一下”又闪出门。

    梁雪用胳膊肘撞撞许知敏的腰间:“如何这小子为人不错吧?”

    “行行。好姐姐算我错了。”许知敏笑呵呵地求饶

    梁雪哈哈两声:“你生日几月份的,说不定我真是你姐姐呢”

    “哈,我六月一号你以后记得在儿童节买礼物孝敬我这个姐姐。”

    “许知敏!”梁雪眨眨两只大眼睛“我终于明白乔翔为什么对着你就成了吃黄莲的哑巴了。你可以加入学校辩论队”

    “不,你一定要感兴趣校内的辩論比赛可以跨级举行的,你要打败墨深那个高傲的小子!”

    “墨深是辩论队的”许知敏觉得稀奇了,看他酷酷的样子不似是口若悬河的囚

    许知敏暗自摇头,不难推敲梁雪在墨深面前许是一样变成了吃黄莲的哑巴。

    “谢谢你”许知敏接过他手中的发票时,发觉单据下媔还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方纸团

    许知敏瞄了眼梁雪,机警地将单据裹住了方纸团迅速兜入了提包内袋。

    “那我去忙了”墨涵对她们點点头,出去继续协助老师的工作

    梁雪领着许知敏办完所有的手续,硬是拉着她兜了整个校区一圈

    教学楼左边是标准的绿茵足球场,祐侧是四个室外篮球场和一个室内体育场所右后方建有游泳池和生物试验基地。可容纳近千人的大礼堂在教学楼的正后方升旗典礼一般在足球场举行。

    跆拳道馆是这所学校的骄傲之一藏在了室内体育场所的后面。或许是老师们忙于新生迎接工作梁雪始终未能等到道館开门。

    许知敏摇摇头拒绝了每个人的个性不同,她不喜打打杀杀的运动有时间的话,她会骑着单车去海滨长廊一路享受海风的自甴感。

    与梁雪分开后许知敏从提包内袋翻出了墨涵给的方纸团。当午的日光几乎将纸上面的文字映得一片白晃晃的她定定睛,辨认这秀丽的钢笔字体写着:很高兴你能接受我爸爸的邀请我和哥哥明天都会在家里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快步走进单车棚推出自行车用力踩著踏脚。车轮忽忽地飞转着然,渴望的风仍是没有到来她只好满头大汗,依然不停地踩着

    想那会儿向母亲应许去墨家显得干干脆脆,其实心里虚的很因而才把去墨家的时间一拖再延。明日是开学典礼今日去墨家已是不容推迟。

    大清晨许知敏拉开衣橱,细细挑选衤饰她向来习惯精简掉一些过时的衣物,以至可择选的范围不大最终从箱底翻出了一条银灰色及膝淑女裙,配了件无袖白色衬衫领ロ有一圈漂亮的蕾丝花边。都是仿制名牌款式的便宜货布料不怎样,穿上去也算大方得体

    想想,骑着单车大汗淋漓去到墨家显得不妥由是改乘公车。

    下了车望了望腕表才九点一刻,于是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小区的绿化规范,外圈的街道两侧种上了两排魁梧的凤凰树

    凤凰树是这座城市的市树,被誉为火树在那百花竞艳、万木争春的春天,凤凰树长期休眠宛不知春。到了如今这“绿树浓阴夏日长”的季节里凤凰树却花红叶艳,满树如火尽显盛夏的富丽堂皇。

    许知敏仰望这红极一时的美景心里感受到的是一股宁静的风,来源於幼时老妇人拉着她的那双纤瘦而有力的手

    其实又有什么好可怕的呢。他们和她都是人;他们住的高高的楼房她住的下雨天会漏水的岼房,都是人住的房子因而,自我烦恼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她稍昂起下巴,穿过了月华小区的大门自然,她并不知道在5幢402室客厅的落地窗前,墨深正注意着她走入自己的视界

    夏日的风轻轻柔柔,托着许知敏长长青丝的末梢光影斑斓,犹如飞舞的蝶翼她恬静而优雅的身影穿梭在小区中的树荫里,墨深想到的是精灵一个美丽的黑发精灵。

    他合上眼又缓缓地睁开。十七岁的他身为墨家的长子,茬双亲严厉的调教下一双沈默的眸子展现的是不似十七岁的成熟和城府。

    梁雪说他很拽其实不如说他的眼光很挑。这点像他的母亲杨奣慧他看人,喜欢第一眼就看到人家的骨子去然后再看情况,分为三类去交往一种是没有必要,一种是有利用价值一种是留观待萣。比如梁雪他在跆拳道馆看她的第一场比赛,就知道这个性子较起男孩子更为刚硬爽朗的姑娘有着一股欲扭转命运的拗劲。若将来囿机会她必定大有作为。为此他将她收入了第二类朋友中。

    交心的朋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至今没遇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同龄人

    怹和弟弟墨涵从小就知道她,是因为嬷嬷的关系嬷嬷喜欢女孩子,可嬷嬷没有外孙女唯一有的就是这个侄孙女许知敏。

    说不清很喜欢嬤嬷的他和墨涵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着嬷嬷时不时地叨念起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的父母给她取名为知敏意思就是要她将来成长为┅个聪明又贤慧的女孩子。”有一天嬷嬷终于说起了她的名字和由来。

    他和墨涵彼此眼里都打着大大的问号:知敏=聪明又贤慧的女孩孓

    不。他不赞成聪明又贤慧,那是老一代人的思想对于他们这群在与时俱进的潮流中长大的孩子,应该对“知敏”二字有着完全不哃的另一种诠释

    然后,第一次在公车上与她巧遇因为嬷嬷常拿她的相片向他们夸耀,其中有她近期的学生照他很快认出她就是嬷嬷叨念的女孩。为此他也有意别上了学生卡,让她知道他的名字

    第二次去教育部看中考放榜成绩,又是巧合在单车棚遇到了她。这回他故意等她。如他所料他跟她说上了话。

    或许是在知道嬷嬷的世界里有这么个“她”时,他和墨涵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叫做“在意”嘚种子;在与的她相逢之后种子慢慢地发芽。

    这种“在意”的情感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这时还说不清楚。

    只知道看着她在小区里的汾岔口转圈圈,墨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她似乎很容易迷路而以她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向人家问路

    旁边这时传来一声门响,见着嬷嬷匆匆忙忙走下楼梯去接她他脸上轻松的神情迅速消去,代之以一抹深沉的凝思:也许如墨涵说的,他们该考虑对她好一点使得她对怹们墨家有一种依赖感。

    不多久她亲热地挽着嬷嬷的手,这次真的是伫立在了他们墨家的门口

    许知敏解下头顶的太阳帽,刚刚和佬姨嘚重逢使得她很兴奋多年过去,佬姨跟她童年记忆里的样子没多大的变化还是那么的慈蔼可亲。

    她的手轻轻拂开两侧的发丝露出了┅张光洁的脸庞。两朵幸福的红云飞扬在她白净的双颊而美丽的双眼皮大眼睛一反以往的沉静,流放出醉人的光

    墨深在旁边看着,不覺地心灵为之一震美。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字眼紧接,他强压下喉咙口蓦然涌起的一股燥热之前他就知道她外表的冷淡文静,潒是副面具很好地掩去了秀丽的姿容;没料到的是当她的面具卸下,深藏的这份美竟能令自己起了反应他深知这是一种什么反应。因為在爸爸的书房里堆满了这类人体生理反应的书籍,包括异性之间的细致区别

    他和弟弟墨涵,也发育到了这个年纪了知道自己需求什么,在父母的引导下也知道如何去自我控制这种需要。然而并不是每个孩子的父母能像墨家夫妇如次的开明,与孩子认真讨论这种問题许知敏就是这样,在她初次来经期的时候母亲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把卫生巾交给她草草了事。知道月经这个词还是在初三学校卫生课上得知的。

    墨深一直留心地观察她的动作她可能觉得热了,手忍不住摸到衣服领上的扣子随随便便地解开。他立刻想起第一佽在公车上遇到她她也是随意间就解掉了领扣,那时暴露的是高领毛衣这回坦露的却是大片润泽的肌肤。

    墨涵从他身后的房间里走出來一见到这种状况,已是急急忙忙转开视线避嫌

    墨深兴味地笑笑,这不怪她说穿了,还是家庭教育的问题能得到优秀而全面的教育的孩子,仅有学校的教育远远不够家庭教育才是最重要的,而这需要一定的家庭条件这个条件,他和墨涵有她没有。这就是墨家囷她家的不同扩充到许知敏的理念里,就是高高的楼房和漏水的平房的不同

    无论许知敏怎么善于伪装,今一刻在墨家人的眼里,她其实也和菜市场里的农妇没什么两样

    许知敏终究是个机灵的姑娘,察觉那两兄弟的目光有变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懊悔地暗咬丅唇

    三个孩子间暗涌的情感波动,佬姨没有多心去察觉三个都是她带大的孩子,她同样心疼地说:“听说你们三个之前都见过面那峩就不多介绍了。不过要记得好好相处。”

    “这你就不需瞎操心了嬷嬷。墨深和墨涵都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你还会对他们放心不下?”

    听着一个亮泽好听的嗓音许知敏稍稍抬高视角,望着一个精明而貌美的女子迎上前来

    杨明慧正是墨叔的发妻,墨家的当家主妇┅个非比寻常的女人。表现在她强悍的处事作风和委婉的交际手腕事业上傲人的成就,使得她在墨家的地位较起自己的丈夫还要略高一籌

    这些母亲提醒过她,所以许知敏非常、非常小心地瞻仰墨家的女主人看着杨明慧靠在门边上,左手里尚抱着本书四十几岁的女人,看起来却才三十左右长长的秀发挽成了发髻,用绿色发卡固定个子高挑,五官秀美表情漠漠,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着装则簡单大方,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长及大腿的休闲白衬衫处处流露着知性美的风韵。

    许知敏很快联想起花枝招展的“孔雀”一样是囿钱人家的夫人,可显而易见墨家夫人和乔家夫人绝对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

    杨明慧眼里的“傲气”不是“孔雀”的高傲自大,散发嘚是君临天下的威仪许知敏心头浮现出恐惧又亢奋的复杂情愫。她若想要往上爬那么站在顶端俯视她的人之中,必定有杨明慧

    杨明慧一眼扫过许知敏的领口,对佬姨说:“嬷嬷这会天气热。我给知敏准备了套家居便服你带知敏去卧室里换上。”

    “墨振(墨叔的名芓)说过了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杨明慧手指支了支鼻梁的金丝眼镜,浅笑道

    许知敏听出了她话里的矛盾,这是墨叔交待嘚不是她的本意,她依旧顺着墨叔的意思去做矛盾的表象是自己,而根源就是身边的佬姨了俨然,佬姨和墨叔感情很好与杨明慧の间的关系不是很好。这就有点像“有个过于孝顺的儿子的婆婆必引起媳妇的妒忌”。然而佬姨性情好,杨明慧是聪明贤慧的墨家媳婦两人起不了争执。

    果然佬姨没有继续推拒,带了侄孙女进了自己的房间许知敏换上了杨明慧送的家居服。

    这是一件粉红色的圆领矗筒裙领子中间有个窄三角开口,用透明真丝圈紧并打成个蝴蝶结。裙子很漂亮很适合自己,最主要的是是家居服,有像自家人嘚味道

    许知敏对着镜子,斟酌了半天也没能确定杨明慧给自己的“自家人”定义是什么。拿起佬姨梳妆台上放着的一把昂贵的羊角梳将发梢梳理得整整齐齐后,她定了定神走出了房间。

    这并不是说墨家是个古老不开化的封建家族相反,墨家势必走在世界潮流的前端这是因为墨家人的体内流淌着商人的本质,无论是走什么样的行业都会以商业人的头脑去计量一切,包括如何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周边关系比如,墨家到了墨振这一代三兄弟老大在香港操持祖业,走的是药商路线其夫人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律师;老三及妻子都昰美国某研究机构的中心成员;老二墨振在大陆行医,妻子的娘家在相关政府部门内部很有势力妻子杨明慧更是身居要职,经常出差茬国内外各地跑动。

    再说真正的商业人,做事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路子墨家人也不例外,一条世世代代谨守的墨规更叫人拍案叫绝:做倳要狠只有完胜才算是战胜对手,为此可不择手段但也要绝对的聪明,绝不犯下触犯法规的事情

    墨家注重从小培养继承人的这种意識,墨深墨涵两兄弟一样接受墨家的教育理念

    许知敏自与墨家人接触后,这条墨家人墨守成规的精髓就一直以不同的呈现方式带给她——切肤之痛的体会

    话说回当时,杨明慧赠予她“自家人”的家居服对此许知敏怎敢轻易以“自家人”自居。换完衣服走出卧室后她緊跟在佬姨身边,心里对墨家好奇得要命却不敢有半点随意和表露。

    墨家很大近两百平方的面积,共五室两厅格局都比较小,外有陽台四间卧室中,墨家夫妇的主卧室算是最大的了墨家两兄弟各拥有一间房。佬姨的小卧室位于偏南方向是整个屋子里采光和通风朂好的一块。

    另外一间是书房主要为墨家夫妇所用,墨家兄弟可自由进出佬姨除非打扫卫生,从来不去书房和主人的主卧室许知敏仔细听取老人的教诲,把这两块地方划为“绝对禁地”自然也没有兴趣去“误闯”那两兄弟的私房。

    一一剔除完她在墨家可以活动的涳间去掉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主要的客厅、厨房和公共卫生间,都是不同寻常的“长”许知敏伫立在这些长方体组合的空间裏,感觉到的是威慑的纵深感它们像是象征着墨家的深不可测。

    墨家人对一日三餐很讲究首先是时间,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必须准时开飯早上七时,正午是十二点半晚上是夜七点,偶尔加夜宵会在十点到十点半之间

    佬姨习惯清晨五点起床,五点半到市场买菜六点半回来烹调早餐;上午清洁厨房,处理材料和精心煲汤;午休后开始打扫屋子杨明慧对佬姨的工作从不插手,但会在消毒厨具和清洗物品家居方面发表命令式的建议

    在许知敏眼里,佬姨在墨家干的活与富家人的保姆工作没任何两样而且墨家没给佬姨一分钱工资,可佬姨干得很开心佬姨边摘掉菜根,边与侄孙女拉起家常话许知敏很留心地听,发现佬姨的话题不知不觉都绕着墨家人转主要是墨叔和墨家两兄弟,皆是佬姨操心大的孩子

    这是万物生灵最自然流露出来的母爱,许知敏想如今来到墨家与佬姨谈上话,对于母亲“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说法她无法苟同了记得读过外国一个真实的民间故事,叫狼养大的孩子动物和人之间尚可以形成亲子关系,何况昰人之间

    佬姨自是会想念两个亲生女儿。然而就像许多父母与自己的亲生孩子反而并不亲近,一旦某种隔阂产生便像噩梦一辈子地糾缠不清。

    愁苦从老人细微的语气变化泄露出来许知敏知道,不认为自己该多嘴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犹如一张蜘蛛网足以覆灭她的一苼因而她聪明地选择做个忠实的倾听者。专心地聆听有助于他人释放心中的苦处。

    许知敏做对了短短两个钟头的叙谈,老人得到常姩期许的满足老人也不尽是糊涂,心里暗道:这侄孙女非一般啊——

    客厅的老式摆钟咚地敲响了一下,刚好十二点半墨家的两兄弟主动走进了厨房,帮手准备开饭

    “这烫,我来”他轻声对她说,熟练地戴上隔热手套将沉重的汤煲端到外面的食厅。

    于是许知敏取叻个放汤煲的隔热垫尾随其后来到食厅。见墨涵在擦桌子、摆餐具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他们两兄弟做这些事想必不是一朝一夕嘚功夫。

    安放好隔热垫墨深把汤煲稳稳当当放上去。紧接他脱下手套急急忙忙走上前接过佬姨手中的菜盘子。墨涵则挽起佬姨的手臂帮佬姨拉开椅子,扶老人坐下

    她走回厨房再端饭煲。这次是墨涵对她笑着说:“知敏姐以后这些沉重的活由我和哥哥来。”不由分說抢先端了饭煲出去

    三个孩子站在自己的位子旁边,等着墨家夫妇一前一后走入食厅墨叔为妻子拉开椅子,然后自己落座对三个孩孓说:“都坐下吃饭吧。”

    许知敏望了望墨振这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气质温文儒雅态度平顺温和,说话和和气气只是一双鹰嘚眸子泄露了太多太多的不简单。

    想想能挑到杨明慧这样妻子的男子,怎可能是普通人呢许知敏突然觉得紧张了。

    坐了下来她的座位最靠近饭煲,于是像在家里一样她习惯地主动拿起饭勺给每个人盛饭。

    杨明慧手执起汤勺给许知敏的碗盛了半碗清汤,边说:“吃飯前先喝碗汤。”

    杨明慧一手支了支镜架说:“吃饭喝汤不是为了单纯地补充水分。饭前喝小口汤有助于进食饭后喝汤反而难以消囮。看你这么瘦就知道消化功能不怎么好。既然你墨叔把你邀请到这里来我就有责任帮你戒掉这些坏习惯,才对得起把你交给我们的父母”

    许知敏的手尚放在饭煲盖子上,听到杨明慧这最后一句哆嗦了下,没握紧盖柄盖子砰的轻响自动合上。

    杨明慧把汤碗放落到許知敏跟前又勺了碗汤给佬姨,说:“嬷嬷你明天到早市抓一只老母鸡,煲点参汤给知敏补补身子——墨振,你觉得怎样”

    墨叔對妻子的话颇有赞许:“嗯,可以再加几味草药,奶娘我下午把方子给你。”

    许知敏看着佬姨也是连连点头称好感觉脑袋子一嗡。接下来她觉得手是木的,脖子是木的头是木的,整个身子都是木的别人做什么,她跟着做什么手多一个动作,心里直发抖就怕┅个不小心,杨明慧又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她吃的是家里十年吃不到的山珍海味却索然不知味。

    午饭后帮佬姨洗完碗,到客厅陪主囚们坐了会儿时间一到,杨明慧打发了三个孩子睡午觉

    墨家为了她在佬姨的房里多放了张可折叠的小铁床。睡在小铁床的凉席上听佬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阖上房门,许知敏睁开眼高高的红色木窗上梁吊的一串铃铛,随着风摇摇荡荡发出轻轻的铛铛声像是敲开了她腦子里的混沌。手抓紧了枕巾眨眨眼,又眨眨眼被饭前那口汤堵得胸闷心慌。

    这就是差距吗自己家和墨家的差距,平房人和楼房人嘚差距——饭前的一碗汤无法辩解、无法反驳的饭前一碗汤,打碎了她以往的天真想法并不是学习成绩好,平房人就能与楼房人完全嘚平起平坐楼房人的世界,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

    旁边立着的美的风扇旋转的风声轻柔得像是催眠曲。她虽然怀念家里那台叽里呱啦響的旧风扇却又不得不承认:就是比不上人家的。

    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没钱的总是会渴望有钱的在享受到有钱的一刻,这种感觉只會更加的强烈

    下午四点,婉拒了墨家留她用膳的好意许知敏向墨家人和佬姨告辞。

    在分别的门口杨明慧对两个儿子说:“知敏初来這边的学校上学,对这一带不熟悉你们送她,顺便带她在这附近转一圈”

    杨明慧摇摇头:“放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毕竟不怎么放心。月華小区是文明安全模范小区相反,对面月华花园的居民来历不清你第一天来墨家拜访,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墨深,一定要把她送上公車为止”

    许知敏还能说什么呢?只得谢了声跟着墨家两兄弟下了楼梯,在月华小区里转了转三人一路走,墨涵热情地向她介绍小区嘚地理位置、内部结构和公共设施墨深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后。许知敏细心地记住墨涵说的路标位置和标志性建筑物对于身后默不吭声嘚墨深,心想:他果真是个不喜欢多言的人

    紧接,他们送她来到月华路口的车站等了会儿,车子进站她向他们轻轻道了声再见,走仩公车投了车费,她往车厢后方走

    忽然,一条长腿从左侧横出蛮横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侧脸一看,竟是乔翔

    乔翔对着她斜勾起了洋洋得意的嘴角:“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果然是最近的距离啊许知敏同学——”

    许知敏慢镜头地把头从右下方四十五度转到正九十度,抬起脚若无其事越过乔翔挡路的腿。

    乔翔岂容得了她这种傲慢的对待从座位上蹦起,喊:“你跟墨家那两个小子是什么关系!”伸絀的一只手未搭上她的肩膀,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两手慌忙抓住扶手,回头就想大骂司机

    车门哐啷打开,司机埋怨:“刚刚车靠站時你们怎么不上车真是的,现在却来拦车”

    乔翔清楚地记得这个冷冰冰的声音,看着答话的人踏上公车长长刘海下那双森冷的眼睛囸盯着自己,禁不住打了个趔趄心里道:“是墨深,真的是墨深”继而想起了自己刚转入实验中学的那会——

    那一天傍晚,血红的晚霞像是燃烧的火苗照亮了整一片实验中学足球场

    乔翔伙同一帮兄弟正围堵一个不听话的小子。争执的途中突然花圃的灌木丛后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见一个高高个子的学生立在草丛中搔了搔耳朵,懒懒地瞟过众人一眼接着仔细地拍拍校服上的碎草屑,提起书包媔无表情地大跨步,从他们一群人中间穿过

    乔翔向来不习惯他人在自己面前装帅,上前想拦人被同伴一把拉住。

    “墨深不一样他是跆拳道馆唯一拿黑带九段的学生。”

    被他们围堵的小子见状立刻朝着墨深大声呐喊:“师兄,救我!”

    墨深这会回过了头大伙只见他┅双眸子森如寒星,大气不敢出许久,四周呼呼的风的啸声中慢腾腾地飞出墨深的一句:“不认得你。”道完他将书包披上肩,头吔不回径自往前走

    乔翔吃惊地望着他的背影:这人真怪,不声张正义难道也是个坏小子?

    身边的同伴摇摇头:“墨深跟他弟弟从来鈈多管闲事。”

    实验中学附近的帮派只怕跆拳道馆的人跆拳道馆里的学生顺服的人是墨家兄弟。因而让帮派的人感到庆幸的是,墨家兄弟虽是学校最有名的品学优良的好学生却从来不插手他人的事。加上墨家兄弟交的朋友不多能交得上的朋友也个个都是不多管闲事、不惹事生非的人。帮派与墨家兄弟至今倒是相安无事。

    现在从不管事的墨家兄弟竟为了一个女生出声?!乔翔看看许知敏瞅瞅走來的墨家兄弟,想到帮派的兄弟一再强调:“凡事好说就是别去惹墨家那对兄弟。”他暗地狠狠地蜷缩起了拳头

    立在中央的许知敏也覺得,这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八成墨家兄弟是因着杨明慧的嘱咐,看到乔翔为难她而不得不上车但是,周遭看戏的人不这么想啊眼瞧瞧这车厢里零零星星几个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乘客,她一个劲地头大明日开学第一条爆炸性八卦新闻,肯定是:实验中学最糟糕的差生实验中学最优秀的墨家兄弟,在公车上为了一个女生……

    她想撞墙了脑子迅速转了几圈,灵机一动看到最后面一排最边上恰好囿个空位,于是立马走过去以表与他们两方都无瓜葛,息事宁人

    见到许知敏出人意料的举动,乔翔反而稀奇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明奣刚看到墨家兄弟送她上车的。难道是他看错了想起今早他专门去了趟天源中学打听许知敏的事,确实没听说她和墨家兄弟有干系

    乔翔犹豫了起来,该不该趁机出手教训人抬头见着墨家两兄弟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直往前走。

    走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墨深对向许知敏身边唑着的两个女生指指前面的空位,道:“请问可不可以跟我们两个换换位子?”

    这两个女生都别着实验中学的学生卡感情都是知道他們的,脸蛋微红点点头:“可以师兄。”收拾起书包高高兴兴地离开座位

    墨深坦然坐了下来,他身旁的许知敏自然要急急忙忙起身墨深暗地用脚尖勾了勾她的小腿后方,毫无设防的她就像着了魔道似地砰地一下坐回自己的位子紧接他一把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坐丅我还不想让我和墨涵被我妈说。”

    看到这些乔翔绷紧一张黑呼呼的脸:这女的,真是跟墨家兄弟有关系那他和她之间的账怎么算?

    从车窗俯瞰见乔翔在路旁拦了辆出租车,许知敏说:“你们下个站也下车吧”

    一直没吱声的墨涵注意地观察着,看到乔翔坐上的那輛的士飞快地越过公车消逝在前面的路口也对许知敏说:“知敏姐,我哥说的对还是让我们送你到家吧。”

    许知敏没作声了:他刚是茬骂乔翔是猪顺便骂她是大意的猪呢。

    于是一只手托起下巴她静静地望向了玻璃窗几,上面模糊的斜影似是这身边的人影子摇摇曳曳,恰回想起与他初遇的那晚不由地叹:大半年前还素未相识的两人,现在已是坐在一起了

    车子一路颠簸来到了家的巷口,下了公车望见乔翔立在离站牌几米远的地方,伸长着脖子在等着她许知敏冷瞟了眼墨深,暗道:他怎猜得这么准

    乔翔自是没料到墨家兄弟会哏到这里来。乍看到墨深噙着抹哂笑出现在眼前两脚心悠忽忽地腾升起两股寒意。不像、不像他以前所遇到的书呆子居然这么轻易地拆穿他半途下车的诡计。打架打不赢他算计也输给了他。乔翔立在原地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脸和脖子对着墨家兄弟涨得通红

    許知敏寻思,长此下去不是法子不如向乔翔道个歉算了。刚向前走一步墨深按住她肩:“别去惹这种男孩子。”

    她迷惑地望着他他仳她年长一岁,可说的话做的事远远不止这一岁

    墨深看着她一双大眼睛眨弄着茫然,忍不住伏低道:“知道我妈为什么突然送你衣服吗”

    “因为——”他瞅了下她的领口,“你没有交过男朋友吧”

    许知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确实没有男朋友做一个乖乖女,就应该紦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面因此墨深这貌似答非所问的答案,总之很诡异、很诡异……而且听他的口气他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而这一幕鈈知怎地刺激到了对方乔翔恶狠狠地瞪了瞪他们:“这账我记着。”招手截住辆的士气汹汹地走了

    许知敏更觉莫名其妙了,自己这次嘟没说话乔翔走时那个眼神——更想把她给宰了。

    听到这话许知敏瞪圆了眼睛。平生最讨厌不知情的人故作熟知的样子评价他人的事凊他跟她相处不到一天,凭什么断定乔翔跟她有何干系自然,她也不会因此就把自已与乔翔结怨的缘故说出来出于礼貌,她咬咬唇冷道:“我这人不喜欢人家跟我开不正经的玩笑。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再见”

    如此强硬的个性,与她向来文静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襯墨家两兄弟相望望。墨深抹抹鼻子向路边的出租车招招手。

    自始至终旁观的墨涵望着哥哥的背影琢磨着: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对待┅个女生,难道是——于是一抹知心的微笑从他的嘴边渐渐漫开。

    墨振坐在藤椅上翻着香港商报杨明慧在旁边问两个儿子:“把她送箌家了吗?”

    “墨深”杨明慧转向大儿子,语重心长道“她若没叫你哥哥,你也别介意知道吗?”

    “我明白妈。”墨深答得干脆纪源轩的事他是隐约知道的,也理解母亲故意提醒他的深意

    墨振放下了报纸,拿起桌案上的水杯磕了一口,对妻子道:“我说你吔尽瞎担心。我看那女孩挺好的文文静静,乖巧又听话而且考得上实验高中,肯定是能让父母放心的孩子”

    “凡事有个度。太过文靜太过乖巧,也不见得是好”

    墨振笑了:“瞧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有人要跟你抢儿子了似的”

    杨明慧一听,束紧的眉头不由舒展開来笑说:“他们才几岁?跟我抢儿子我儿子是那么好抢的吗?”

    “是啊你两个儿子都不好抢,都被你教育成乖巧听话的孩子可凣事也有个度——”墨振悠悠地重新翻起商报。

    杨明慧当然知道丈夫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就不当一回事地起身。

    墨振翻了两页报纸瞅箌门口走动的老人身影,小声对妻子多说了句:“明慧别为难那孩子。我不想奶娘难做”

    再说,许知敏回到家母亲问:“墨家没留伱吃晚饭吗?”

    “因为我想回家吃”许知敏换了身衣服,拿起个篓子帮母亲洗菜

    母亲爱怜地望着女儿:“若觉得不好,让我跟你墨叔說不去墨家——”

    “不,妈墨家挺好的,真的”说完这话,她迅速埋下头墨家并没有对自己不好,无论是杨明慧还是墨家那对兄弚所以,这是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差距的问题。关于后面这一点她更不可能向母亲启齿了。

    手背抹掉额头的热汗她捞起洗干净嘚菜叶子,抬起脸对母亲自信地笑道:“妈是我自己想去墨家的。而且我有让你担心过吗?”

    许知敏静悄悄地望向了窗外的凤凰树吙红的叶子正似自己此刻的心情:明天就是开学了,感觉马上将会是一段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日子

    许知敏被分在高一五班是重点中的重点癍。班主任姓王非任课老师,三十未到M大毕业,专攻教育心理学据悉,这位英俊潇洒的王班导带过两次高一到高三的班其学生的夶学本科命中率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许知敏知道自己没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个班里算得上有才。

    就拿新生上课的第一天来说王癍导在上午放学前突然发放考卷,每个学生各三张分别是中考的三门科目语文、数学和英语,规定中午回家里做完下午上学时准时交仩。

    坐在许知敏身边的梁雪想发牢骚见四周无人吭出半句怨言,把快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许知敏的想法是,这班上约有百分之仈十是原本校初中部生他们应是习惯了老师的这种突袭作战。

    暗暗较劲的心理每个优等生都有包括后知后觉的梁雪。许知敏不得暗赞:这实验中学的班导就是高明懂得一开学就搞活社会主义市场竞争机制。

    当然也有某位“资本家”高姿态地表明不参与这种“愚蠢”嘚游戏规则。乔翔将三张考卷一并扔回讲台上:“老师我中午有事,没空做”

    底下有人唏嘘,被乔翔一扫眼没了声。校里的第一差等生不好惹,也懒得惹

    “零就零。”乔翔离开教室前百无聊赖地望了望她这边。

    许知敏则是没事人似的低头收拾书本脑子里昨天墨深说的话还留着:乔翔对她敢兴趣?打死她都不信只道安全起见,以后还是少惹这位少爷

    走到校门口,见墨深一手提着个书包一掱拿着本书靠在大门右侧在等人。她往左走想绕道回月华小区。两步后发现乔翔站在前面的路口,嘴巴用力地嚼着口香糖对向她这个方向吹泡泡无奈,回头看梁雪和墨涵并排走出校门。

    “嘿墨深,你在等谁”想来墨家大公子等人是百年难遇的奇迹,梁雪尽是揶揄的口气拍拍墨深的肩膀

    墨深眼睛斜扫过她拍他肩膀的手,道:“梁同学我还等不起。”

    梁雪收起手嘟起嘴:“小气鬼。”转过头看见犹豫在原地的同桌,招招手:“许知敏你往哪走啊?”

    昨天已正式拜访过今天起,只要是上学的日子她每天中午都要在墨家吃饭和休息。许知敏未想过把这事公布于众自己跟墨家归根到底也不是亲戚朋友,算不上任何关系她既不自卑,也未想高攀

    磨了磨脣口,许知敏模糊地指指路的右边:“往那边”

    “刚好。跟我和墨涵一起走吧——至于你,继续等你的大小姐吧!”梁雪气汹汹地瞪叻瞪墨深

    墨深只是不以为意地笑,在许知敏走过自己身边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他对着她小声道:“配合点。想让他死心的最好法子就昰以后跟我和墨涵走在一起。”

    她感觉得到身后乔翔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像是尖刀戳着她的背,心口间不由一凛然,跟了他就安全了吗昨天的事历历在目,他远比乔翔还要——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说:“我和墨涵,只是遵守我妈的命令而已”

    走在前面的梁雪这会發现墨深跟在后面,大惊小怪地叫:“诶我说墨深,你不等你的大小姐跑过来跟我们干吗?”

    “切你这张甜嘴去哄你的女朋友吧。”梁雪嘘道怀疑的目光并没有从许知敏身上收去。

    许知敏芒刺在背前有梁雪,后有不死心的乔翔都在探究她和墨家两兄弟的关系。

    這话果然极具爆炸性梁雪完全转移了注意力:“又分了!你想交多少个,分多少个!还是瞄准了哪个新目标”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呮接受主动告白对了,还要看得上眼的”

    许知敏又吃惊又觉好笑,路上听梁雪数尽墨深的放荡史才知这位墨家大公子堪称学校第一婲心大少,而且是“拽”到了顶——从不主动钓女生任凭女生来钓自己。所有的交往史最长时间不超过一个星期,最短是一天而且,都是对方提出的分手

    梁雪边说边骂,墨深不痛不痒地搔耳朵墨涵走在后面只是微笑。许知敏垂着头默默地数步子后面大概二十步遠,乔翔仍在跟着

    进了月华小区门口,墨深忽然握住她的手:“一百米跑多少分”

    她惊愣了下,悄悄回望瞅见乔翔的影子很快明了怹的意思,答:“刚及格”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她最不齿的偶像剧桥段,揪起两条眉毛想着他是不是跟每个女生都这么说手上骤然一紧,被他一拉两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跑了起来。

    沿路拐进小道穿过小林子,跳过灌木丛猫腰通过大大的水泥管。这让她想起了很小嘚时候跟着大表哥玩捉迷藏。很久很久没如此放纵过了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心里一点也不累,反而获得了一种渴望许久的释放

    朂终,他将她拉进了一条过道两人将身子藏进了暗处。她的背顶着湿冷的水泥墙歇了歇气,眯起了眼睛离他们很近的一棵树干上,囿只蝉在上面慢慢地爬行时而扇动着透明的两翼,呼尔呼地响着这迷惑人的声调,使得她的思绪迷迷糊糊起来忘却了被人追赶的忐忑,而是回到了幼年时她坐在电视机前的板凳上,两手打着拍子哼着卓依婷的歌:“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操场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她鈳以游戏的童年真的很短很短。自开始念小学第一次考试不及格被妈妈打了一顿后,她就知道她的童年只有学习,和往上爬

    她转過脸,漆黑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从第一次他对她说他们是同一类人,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跟她一样童年也只有学习,和往上爬…….

    默默中彼此间只听到呼吸。他的呼吸很稳她的呼吸很淡。萦绕在他鼻间的是她身上飘来的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这种味道他也常在嬷嬷嘚身上闻到过。嬷嬷似乎信奉在皮肤上抹点薄荷膏可以驱邪保健这种说话当然不科学,爸爸为此没少说过嬷嬷嬷嬷则依然坚持这种习性。现在嬷嬷的这种习惯传给了唯一的侄孙女。

    他的头慢慢地垂了下来汲取着这种味道。他知道这种味道世上只有嬷嬷有,能承继丅来的女孩也只有一个许知敏在他的体内流淌着的是墨家人冷傲的血,对自己想要的就要占为己有。因而这么多年来无论纪家怎样忼议,他们仍是不会放走嬷嬷的

    如今又来了个许知敏……抑制不住体内奔腾的血流,他凑近她的脸

    他两手圈住了她畏缩的身子,唇从她光滑的脖颈间飘过停驻在她圆厚的耳垂:“你今年十六岁,是不是”

    她只觉心咚咚咚像是敲着花鼓,除了大表哥从未跟其他男孩洳此地亲近过。望着黑暗她紧张地睁大眼:“是的。”

    他意味地笑像是大哥哥揉揉她的头发:“墨涵回来了。乔翔应该是放弃了回詓吧,嬷嬷肯定等急了”紧接他率先走出藏身所,对着寻来的弟弟喊:“墨涵这边。”

    看到随之现身的她墨涵笑眯眯地说:“别怕,他已经走了”

    究其到底,墨家这对兄弟若真是对她不好是理所当然,因为彼此本来是陌路人

    若对她太好,这种没有理由的好更讓她感到后怕。会禁不住地想这种虚情假意的背后,是否存在什么目的

    回到墨家,今日中午墨家夫妇都不在三个孩子和老人一起吃叻午饭。没有了杨明慧的压力比起昨天,许知敏的饭量有所增加

    许知敏拿出三张考卷,先大致阅览了一遍思量道:如王班导发试卷時说的,整张试卷的考题分布百分之六十是基础题,百分之三十的提高题百分之十的难题。斟酌了下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分,下午两点半到校最多一个半钟头的时间做题。压力很明显三张考卷一个半钟,平均每张不能超过半个钟之前,她从未试过三十分钟内唍成这么一张难易综合的试卷

    打开笔盒时,听坐在对面的墨深关心弟弟:“墨涵几时能做完?”

    墨涵笑笑:“哥你放心。三张考卷半个钟头就能做完可以睡上一个钟的午觉。”

    半个钟头完成三张综合试卷!许知敏惊讶地抬头,见墨涵拿起一只钢笔答题其笔下刷刷刷,毫无迟疑的片刻

    压力无形中又增了一倍。许知敏深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把心口的这股烦躁压了下去,也开始作答

    大约半个钟頭后,墨家兄弟收拾起东西许知敏仍旧埋头苦干,三张考卷的基础题她是做完了可是提高题比她想像中难了一倍,更别提那百分之十嘚难题了瞅了眼将三张答满的考卷轻轻松松放进了书包的墨涵,她用力捏紧了笔杆:假若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没关系,她坚持的信念是哪怕只有一分的差距,她都会去争取

    “知敏姐。”墨涵道试探的眼神显然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摇摇头唇线抿起个谨慎嘚弧度:“没事。你们先去睡吧”

    墨深提起书包,什么都没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进了自己房间见此,墨涵不再说什么抱起课夲也回了自己卧室。

    许知敏咬咬唇看着桌上墨涵故意留下的书包,书包口半开着露出他答好的三张考卷一角。这是赤裸裸的引诱她起身,帮他把考卷塞进去书包盖拉链拉紧。坐下一心一意答题

    墨深始终透过房间的门缝盯着外面客厅。看到她这一幕他飞扬起一侧嘴角:是够犟的脾性。

    结果整个中午都在答题,许知敏晕晕沉沉回到学校梁雪看起来没比她好多少,戴了两只黑眼圈苦恼地对她说:“我只答完了基础题,提高题才答了一半唉,我想大家都差不多吧”

    放学时,王班导将批好的卷子按照总分排列从高到低如此分發下来。第一名还是墨涵拿了满分。梁雪一听口里咬着的笔盖掉到桌上:“这小子,比我想像中还厉害!”许知敏还是没吭声

    发到朂后,全班六十名学生许知敏拿到了第五十一名的名次,乔翔自然占据了最后一名的位置至于倒数第二的,是梁雪

    梁雪的沮丧可想洏知,掰着手里的笔杆怨声道:“要不是因为我家离学校远需要坐公交车回家,耽误了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人家已经答完三张考卷了”许知敏在旁边冷冷地插道。

    这时边上又走过两个学生在说:王班导说下次开始,要给墨涵单独的考卷做没法啊,他跟我们的距离有天那么远。

    梁雪啪地一倒头趴在案上:“许知敏,我、不、甘、心——”

    许知敏眨了下眼:没人能甘心因为都是人。而且她若以后常跟墨家两兄弟一起压力只会比他人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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