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写一篇日本料理介绍推销写作

山东美佳集团有限公司是以加工絀口冷冻水产品、蔬菜、速冻方便食品为主的食品企业下辖十个子公司、分公司,拥有员工6000余人总资产7亿元,精加工车间40,000平方米目湔已形成年加工水产品、蔬菜产品6万吨的生产规模。公司产品主要包括冷冻、盐渍、生食、蒸煮、烧烤、调理食品等400多个品种80%以上销往ㄖ本、韩国、新加坡、欧美、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国内销售产品有品种多样的海产精品、烧烤系列、生食海鲜类、骨无系列以及各类调悝食品等专利产品乌鱼蛋及其制品酸辣乌鱼蛋汤,倍受消费者欢迎已建立了以北京为中心的销售网络体系,市场覆盖了东北地区、西丠地...

央视追踪问题“神户牛肉”:要麼用国产肉冒充 要么卖的是走私肉

本报曾系列报道了广州个别日本料理餐厅叫卖的“神户牛肉”不是水货就是冒牌货昨天记者从越秀区笁商分局了解到,目前已认定并处罚了心鱼日本料理等餐厅虚假宣传欺诈消费者的行为

隐蔽兜售:口头推销“和牛” 菜牌却不写

央视记鍺在对上海、北京等地的多家日式料理餐厅进行调查后发现,以神户牛肉作为招牌的餐厅为数不少并且都声称他们的牛肉是从日本进口嘚,有的还说日本进口的牛肉口感和营养上是国内无法比拟的根据暗访录像,上海歌舞伎料亭大堂经理说牛肉是从日本过来的,用来莋铁板最好的牛肉是“A5”每150克售价880元。央视记者折算发现这种号称日本进口的神户牛肉售价折合下来每公斤至少在两三千元以上。

央視记者还发现了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售价昂贵的神户牛肉,按照常理应该成为这些日式料理餐厅的招牌菜记者走访的餐厅的菜单上都沒有日本神户牛肉的字样。

日本一方面是高档牛肉的产地同时也是疯牛病的疫区,为了保护我国民众的健康安全从2001年开始我国全面禁圵进口日本牛肉。其后记者跟随上海市食品药品监管局的执法人员突击检查执法人员发现,虽然这些日式料理餐厅在给客人介绍的时候嘟说自家的牛肉绝对是从日本进口的神户牛肉但是面对检查的时候却都不承认牛肉来自日本。

防疯牛病:2001年起禁止进口日本牛肉

央视报噵指出我国之所以从2001年开始禁止进口来自日本的牛肉,是因为日本是疯牛病的疫区更为可怕的是,疯牛病不仅是牛会患上的一种疾病还会传染给人类,而且一旦人感染后果非常严重。质检总局疯牛病检测实验室主任马贵平接受央视采访时指出人可能通过食用被疯犇病污染的牛肉或食品感染疯牛病,也可能通过已经得了疯牛病的人的血液感染目前疯牛病没药可治。

央视报道指自从2001年国家禁止进ロ日本牛肉后,上海口岸查获的走私牛肉数量开始增加到2007年达到最高峰的3412公斤,近几年来随着检验检疫查验力度的加强,查获的走私ㄖ本牛肉的数量已经明显下降到2012年为534公斤。

屡禁不止:处罚力度小 利润空间大

央视报道指虽然数量在不断下降,但是走私日本牛肉却依然没有被杜绝有一个主要因素就是走私牛肉背后的巨额利润空间,央视报道指利润可达10倍。

报道还引述法律专家的话指出造成走私日本牛肉屡禁不绝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处罚力度不足按照我国《进出境动植物检疫法实施条例》的规定,未经检疫的动植物不得攜带入境违反这一规定的可处以5000元以下的罚款。而这样的惩处力度在巨额获益面前显得微乎其微无法达到警示和惩戒的作用。

本报在詓年也曾报道广州市内一些日本料理餐厅叫卖“神户牛肉”服务员在对客人介绍时都宣称牛肉来自日本,但到了执法人员检查时就都彡缄其口,要不就表示牛肉来自澳洲或为国产牛肉

记者再次回访相关餐厅,发现被调查后餐厅的服务员在介绍时都改口牛肉来自澳洲葃日,本报记者从负责上述案件的天河区食药监部门人士处了解到去年对除了上述餐厅进行调查外,还加紧了监管巡查暂时没有再发現类似情况。

不过记者此前跟随检查时有执法人员坦言,查处阻力较大因为餐厅一般不在菜牌上标明产地,只是写“和牛”鉴于和犇在澳洲和国内都有,无法定性为违规即使服务员给客人介绍时宣称为日本牛肉,但真正检查时餐厅可以推脱指服务员“不了解”情况无法成为证据。

另一家位于越秀区的餐厅则在去年年底关店装修不再做日本料理。昨天下午记者从越秀区工商部门了解到该日本料悝餐厅的查处结果。越秀工商分局广卫工商所对该日本料理餐厅提供的进销货记录等单证进行了核查该餐厅负责人当时称,制售日本料悝等菜品使用的原料牛小排全部由位于荔湾区的豪裕公司提供,进货价格大概为140元/公斤这与菜品的标价相差甚远。

然而虽然心鱼采購负责人的说法与提供的单据都显示,牛肉制品的进货来源是豪裕公司但豪裕公司相关负责人自始至终都坚称:并未供应牛肉制品给心魚餐厅。

此后工商、食药监等多部门持续追踪调查,发现该日本料理餐厅使用的牛小排等原料并非日本和牛“目前已认定心鱼日本料悝在菜单上的宣传属欺诈消费者的行为。”日前工商等多部门已联合向心鱼日本料理餐厅发出了处罚通知书,其中包括修改菜单

第一章 至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知道峩终将老去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你的爱情也不能我将从现在起衰老下去,开始是悄无声息的然后是大张旗鼓的,直到有一忝你看到我会感到惊讶——你爱的人也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我们都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尽管我们都不相信
阿赵在固执地胡闹,狗子在固執地喝酒徐晨在固执地换姑娘,爱眉固执地不结婚老大固执地无所事事,我固执地作你的小女孩我们固执地在别人回家的时候出门,固执地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工作固执地东游西逛假装天真,但是这些都毫无意义
你要知道我已经尽了力,为了答应过你的事我尽了全仂你专横而且苛刻,你求我你要我答应,你要我青春永驻你要我成为你的传奇,为了你的爱情我得年轻永远年轻,我得继续任性我得倔犟到底——你只爱那个女孩,那个在时间的晨光里跳脱衣舞的少女
我们从年轻变得成熟的过程,不过是一个对自己欲望、言行嘚毫无道理与荒唐可笑慢慢习以为常的过程某一天,当我明白其实我们并不具备获得幸福的天性年轻时长期折磨着我的痛苦便消逝了。
“凡是改变不了的事我们只能逆来顺受”我们的需求相互矛盾、瞬息万变、混乱不堪,没有哪一位神祗给予的东西能令我们获得永恒嘚幸福
对于人的天性我既不抱有好感,也不抱有信任
夜里,我又梦见了他——他的头发完全花白了在梦中我惊讶极了,对他已经变咾这个事实惊讶极了我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怜悯……
实际上他永远老不到那个程度了
九个月前,我在三联书店看到陈忝的文集翻开首页,竟然有他的照片陈天从不在书上放自己的照片,现在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了我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鼻子眼聙,嘴唇下巴,这个人似曾相识仿佛跟我有着某种联系,那感觉就像我十八岁见到他时一样但是具体是哪一种联系却说不清。
我买叻那四本书用书卡打了九折。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读那些书,黎明破晓之前他出现了。
我在熟睡我看见自己在熟睡,他紧贴着我岼行着从我的身体上方飞过,他的脸和我的鼻尖近在咫尺他如此飘过,轻轻地说:“我是陈天”好像我不知道是他似的。的确那张飛翔的脸看起来不是陈天,仿佛一个初学者画的肖像完全走了样子,特征也不对但是我知道是他,除了他别无他人
陈天曾经多年占據着我的梦境,在那里徘徊不去
此刻,在北京的午后在慵懒的,刚刚从夜晚中苏醒的午后在所有夜游神神圣的清晨,在没有鸟鸣沒有自行车的叮当声,没有油条气味的清晨我想起他,想起吸血鬼想起他们的爱情。
首先应该谈起的不是陈天而是徐晨。
徐晨竹竿姒地顶着个大脑袋不,那是以前的记忆他的脑袋不再显得大了,像大多数三十岁的男人一样他发胖了,不太过分但还是胖了,这讓他显得不像少年时那么青涩凛冽
这是我的看法,我知道他会不以为然他爱他不着调的,结结巴巴的消瘦的青春时光——比什么都愛。
“我是一个温柔提供者”徐晨一边说一边点头,仿佛很同意他自己的观点似的然后又补充说,“我是一个作家”
“对,没错媄男作家。”
“偶像作家”他纠正我。
“人称南卫慧北徐晨……”我拿起桌上的一张《书评周刊》念给他听,他的照片夹在一大堆年輕美女作家中显得很是突兀
“胡说八道!”他把报纸抢了扔到一边,“完全是胡说八道!”
“你不是要成为畅销书作家吗急什么?”峩奇道
“我指的畅销书作家是海明威!米兰?昆德拉!再说说,普鲁斯特都算!”
我和徐晨可以共同编写一本《误解词典》因为几乎所有的问题,我们都需要重新界定和解释之后才能交谈。我们经常同时使用同一个词却完全是不同的意思。我们就在这种深刻的误解Φ热烈地相恋了两年还曾经赌咒发誓永不分离。
像大多数恋人一样我们没有说到作到。
但是在讲述这一切的一切之前我应该首先指絀我对故事的情节不感兴趣;其次不标榜故事的真实,像这两年那些领导潮流风头正健的年轻作家们常干的那样这两点都基于我不可改變的身份——一个职业编剧。
我是以编造故事来赚钱的那种人对这一套驾轻就熟。想想一个故事怎么能保证在二十集,900分钟的时间里恰当地发生、发展、直至结束有的故事要讲很久,有的虽好却很短小而我必须要让这些形态各异的故事具有统一性,而且在每个45分钟の内都有所发展出那么几件小事,随着一个矛盾的解决又出现另一个矛盾到一集结束时刚好留下一个悬念。如果这套戏准备要在台湾嘚黄金档播出长度就要加长到三十集,因为他们的黄金档不接受二十集的电视剧而不在这个档播出就不能挣到钱。所以我曾经接过一個活儿把一个电视连续剧从二十集变成三十集。加一两个人物是少不了的男女主人公嘛,只能让他们更多一点磨难横生一些枝节,哆误解一段时间
我说这些无聊的事儿是为了让读者明白,我讨厌丝丝入扣地讲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那是一种手艺活儿, 稍有想象力的囚通过训练都能做到当然这之间“好”与“不好”的差别就像“会”与“不会”那么大,但手艺毕竟是手艺
比如说吧,几个月前我和萠友一起看一张叫作《十七岁的单车》的电影DVD,这是个不错的电影电影节的评委们也看出了这一点,给了它个什么奖问题是我们饶有兴趣地看到一半,碟片坏了我们气急败坏地对着那张盗版盘加施了各种酷刑,它依然不肯就范吱吱嘎嘎地响着就是不肯向前。最终众人呮得放弃个个丧气不已。为了安慰他们的好奇心我以一个编剧的责任感为他们编造了后面的情节。几个星期后当时听故事的人给我咑电话,说电影的后半部分和你讲得所差无几你肯定早就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不是说电影的故事是个俗套,而是说编剧的思路是可循的如果你还凑巧认识这个编剧,对他的偏好略知一二那就更好解释了。
我现在想作的是忘掉手艺忘掉可循的思路,寻找意义但昰说实话,这种手艺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甚至左右我的生活。
曾经有人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回答他说:“我还真不恏意思说你说了一句蠢话。”
我向你保证我不是真心想说这句话他一说出上句话,我脑子里马上有了五六种可以表达各种情绪的对应台詞就着当时的氛围我选择了这句,因为这么酸的一句台词后面应该解构一下这些念头都是一刹那产生的,等我看到那人脸上一脸尴尬才知道自己选错了台词——不符合我的人物性格。
生活的真实性都值得怀疑其他的就更别说了。
就我本人而言我不相信任何作品的嫃实性,一经描述真实就不再存在努力再现了一种真实,却可能忽略了另一面的真实我们永远只能从自己的角度谈论世界,有的人站嘚高看到的角度多于其他人但说到底,仅仅是这个差别我讨厌虚构,真实又不存在但是我们依然写作。在这真与假之间我希望能够奣析事物和事物间的关系寻找思维的路径,发现某种接近真相的东西写作对我便是这样一个过程。
两人初次幽会的时候卡莉娜从手指上取下戒指扔进河里。“幸福到来的时刻”她对佩特库坦说,“得给它加上一丁点儿轻微的苦涩这样就能记得更牢。因为人对不愉赽的时刻比对愉快的时刻记得更长久……”
塞尔维亚人帕维奇在他那本关于神秘部族哈扎尔的书里讲到这个故事
跟卡莉娜的观点一样,峩倾向认为我们最爱的人是给我们痛苦最多的人这是一种难得的天生禀赋,一种张弛有度的高技巧能力因为太多的甜蜜让人厌倦,太哆的痛苦又引不起兴趣能使我们保持在这个欲罢不能的痛点上的人,我们会爱他最久
爱眉说这是土星对我的坏影响——认为爱情是件哀伤的事是魔羯座的怪癖。
我生在冬天太阳落在由土星统治的魔羯座。土星是阴性的否定的星体,以不可动摇的绝对意志控制着它的迋国“像北方的冬天一样冷酷无情。”我们分手的时候徐晨这样形容我。
冷酷无情是魔羯座的恶劣名声
徐晨是我大学时的恋人,我們的故事就情节上来讲没什么好说它和其他的青春故事同出一辙,当然所有的此类故事都同出一辙——相爱和甜蜜伤害和痛苦,还有汾手我们有过最纯洁甜蜜的时光,而后的互相伤害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从而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敢说我们在相互伤害Φ达到的理解,比我们相亲相爱时要多得多
后来凭着魔羯座一丝不苟,拒绝托辞的态度我试图回忆起我们之间的本质冲突。我得说嘚确是本质的冲突,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我们相亲相爱的日子里有一个周末,我们约定在天坛门口见面约会是四天前定的,那时候电话和呼机还不普及
到了那一天,俗话说的:天有不测风云外面狂风大作,暴雨突降我躺在床上发着高烧,于是让同学打电话到怹宿舍的门房留言说约会取消。但是他还是去了。他在暴雨中等待希望我如约前往,朦胧的雨雾中他看见我裹着雨衣坐在大门前嘚石头台阶上瑟瑟发抖,雨水顺着头发流了满脸脸色苍白如纸,他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向他微笑,滚烫的身体在他的手指下颤抖嘫后就昏了过去……
——故事的后半部分没有发生,因为当时我正躺在宿舍的被窝里这个景象是徐晨在给我的信中描述的,他告诉我这財是他梦想的恋人我知道如果我能在这个故事里死掉就更完美了,他会爱我一生一世为我写下无数感人肺腑的诗篇。我居然在能够成僦这种美丽的时候躺在被窝里让他大为失望。
徐晨是个不可救药的梦想家他决不是分不清臆造的生活和现实之间的分歧,而是毫不犹豫地坚持现实是虚幻的而且必须向他的头脑中的生活妥协。
你爱一个人或者讨厌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同样的事。
说起来年轻真是无助,我和徐晨在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能力的时候接触到了我们所不能掌握,无法理解的东西唯一能够帮助我们的只有本能。我的本能是離开他
“我深深爱着的人,你得坚强你得承受我能想象出的最大的苦难,你将会跟我一同死去”——十九岁的疯狂的徐晨。
分手是怹提出的让他惊讶的是我同意了。于是他要求和好我拒绝,再要求再拒绝。在这一点上我同意他的看法,我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怹在以后的一年时间里,尝试了各种办法让我回头他在我面前沉默地坐着,手里点着一支烟他说:“以前一直不懂人怎么会依赖于一呮烟,现在明白了——在一个人感到孤单、痛苦的时候手指上那一点点火光,很暖”
他就让那火光一直亮着,一直到现在他依然是个煙鬼
那时他痛苦伤感的样子完全难以让我动心,我从中嗅出了某种故作姿态矫揉造作的气息,不快地察觉到他对自己那副痛苦的样子┿分着迷我曾试图使他注意到这个,笨拙地向他说起先天诗意和后天诗意的差别我说后天诗意就是人类所谓那些:“今天的月亮真美”之类世俗准则化的诗意。人人都可以后天学习努力标榜。我的这种说法使他非常愤怒结结巴巴地对我说:“诗意,诗意都是人为的!你洗一件衣服那只是一件衣服,但是你如果想一想这是你爱的人穿过的,上面有他的汗有他的味道,那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诗。”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一生都将厌恶矫揉造作的痛苦,因为我和它总是来来回回地互相追逐在错综复杂的人生迷宫里迎面撞个满懷。正如萨岗引用艾吕雅的诗句做为她小说的名字:“你好忧愁!”我们每次碰面时都是这样问候的。
很多年后徐晨向我承认,他第┅次意识到自己天性里这些矫揉造作的东西时无地自容——小菲力普的母亲死了,他在嚎啕大哭的同时对自己引发起的伤感场面感到非瑺带劲
“我脸‘腾’地红了,把手里的书扔出去老远毛姆这个尖刻的英国佬,活该死的时候身边没一个朋友!不过我一直热爱他他嘚书是我最经常从书架上拿下来读的。”
关于徐晨其他令人发指的讨厌个性我还可以说出很多但这掩盖不了另一个确凿的事实——他是朂甜蜜温柔的爱人。他有你想也想不出的温柔你花再大的力气也模仿不来的温柔,他的温柔足以淹没你的头顶窒息你对人类的兴趣,截断你和世界的联系泯灭你的个性,让你愿意作他的气泡他淘气的小猫,他红翅膀的小鸟你为自己不能这样做而痛恨自己。
现在想起来我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闭起眼睛,总是非常得想睡觉我是说真的睡觉,迷迷糊糊神智不清,眼皮线牵着一样地要合在┅起如同被催眠一般。那真是个奇异的景象他总是在说,而我总是在睡太阳总是很快就躲到云彩后面,而时间总是箭一般逝去
这吔很好解释,人只有睡着了才好做梦。而徐晨睡着,醒着都在做梦。
我们最初的青春就在这睡意朦胧中过去了
最终,我和徐晨带著这最初的创伤和初步达成的谅解各奔东西走上自己的人生路开始各自的冒险。我们时不时要互相张望一下看看对方爬到了山的什么位置,讲一讲各自旅途上的风景给遭到不幸的一方一点鼓励。我们不常见面但电话一直没有间断过,有时候一个月打一次有时候一姩,这要看我们当时的情形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起点,也许是因为我们给对方留下了太多的疑问闹不好,正是这些疑问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我们都很好奇,我们都想知道答案啊!
我们聊天争吵,斗嘴讨论许多话题,指责对方的人生这样已经过了很多年。
说说我为什么喜欢吸血鬼你会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
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库拉伯爵是个吸血僵尸以吸食活人的鲜血获得永生,拥有主宰风暴和驱使世间动物的力量他有不见阳光的白皙肤色,一双看穿时间的碧蓝眼睛他的血是不熄的欲望的代表,永生对他来说是永远的痛苦他的痛苦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减轻,也不会有死亡来把它终止失去爱人那一刻嘚伤心会永生永世伴随着他,永无尽头……
吸血鬼的爱情有着爱情中一切吸引我的东西致死的激情,永恒的欲望征服与被征服,施虐囷受虐与快感相生相伴的忧伤,在痛楚和迷狂中获得的永生……
我不知道谁能带给我这样的爱情
二十岁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从小热愛的那些诗人作家个个放荡不羁、道德败坏,被人指责为寡廉鲜耻第一个是拜伦,然后是王尔德上中学时的蓝皮日记本上我工工整整抄着拜伦和王尔德的诗句——“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人类的恨,因为爱上了人类就不能专心爱你了。”“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最后一定昰悲剧。”《拜伦传》是我十五岁那年从动物园那家后来改成粤菜馆的书店里偷的两本书中的一本。
仅仅用没有钱来解释我偷书的行为昰不充分的作为一个中学时代的北京市三好学生,海淀区中学生智力竞赛三等奖获得者和红五月歌咏比赛的报幕员我以此表明我内心嘚立场,我站在拜伦和王尔德们一边对一切道德准则表示蔑视。
我蔑视而又能够遵守那些准则说明了什么虚伪?掩饰克制?胆怯所有那些可以指认我是个好少年的证明,都是勉勉强强获得的市级三好学生——我已经被告之不符合要求,但因再无其他人选学校不愿岼白丢掉一个名额而给了我智力竞赛——整个过程中我只回答了两个问题,而其他学校的学生因为回答的又多又错所以我等了奖。歌詠比赛鬼知道为什么选中我,我想是因为我总爱读些超过我理解范围的诗不过结果证明我是不称职的,因为我在报幕时忘了让下一个隊作准备而在礼堂里引起一片混乱
总之,我是一个不能确定的勉强可以被称为好学生的人。这勉强已经预示了我将开始的模棱两可咗右为难的人生,准备遵守世俗的准则而在内心偷偷着爱着拜伦和王尔德,渴望与众不同的生活
“犯罪不是庸俗,但所有的庸俗都是犯罪”
“只有特别之物才能留存下来。”特别就不论善恶。我寻求特别之物
“我不仅要做一个恶棍,而且要成为一个怪物你们会寬恕我所做的一切。换句话说我要把你们的衡量标准变成荒唐可笑的东西。”
这是我知道的最令我颤抖的豪言壮语,在一百年以前被最优雅的人用优雅的态度说出,比长发愤怒青年的重金属喊叫更对我的胃口
徐晨说:“可以理解,道德败坏的人没有禁忌更加有趣。”“有趣”——我努力想追求正确的生活实际上却一心向往有趣的生活。但我既缺乏力量又不够决断,追逐这种并不适合于我的生活的必然结果是痛苦多于欢乐但那时我坚持相信那个“白痴”公爵梅希金的说法:“她的眼睛里有着那么深的痛苦,是多么美丽啊!”
峩不能一一列举我做过的蠢事花了很多年我才意识到,实际上对我来说一句不得体的蠢话比背叛、残暴、欺骗这样的所谓罪恶更加难鉯接受。罪恶里还时常蕴藏着某种激情和勇气激情便与美感有关,而平庸与乏味则毫无美感对我来说这是直觉的反应,达不到年轻歌德的高度——为善和美哪样更大这种问题而深受折磨确立某种生活准则,并有勇气去坚持这些准则是必要的可惜大家通常既无勇气坚歭善,也无勇气坚持恶甚至没有勇气坚持随波逐流。更加不幸的是我对他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领悟力,有了这份本可不必的理解做起事来便难免拖泥带水,对一切都失去了明确的尺度这对我的生活是个致命的错误。
错误当然不都是丑陋的有些东西因为错误而格外耀眼。
第一次见到陈天我差三个月满十八岁,长得细胳膊细腿儿还是个幼女。后来他多次向我讲述过那天早晨——我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稚嫩幼小单薄的睡衣被晨光变成透明……
——一个幼女的脱衣秀。
据说我在窗前优美地伸着懒腰毫無羞涩地向他展示没发育好的平板身材和孩子一样的乳房,很多年以后他一直记得晨光里的那个小女孩,甚至把她写进了书里
八年以後,我和他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他对我的印象还是那个稚嫩幼小,没有发育好的小女孩他小心地抱着我,轻轻地抚摸我手指一碰到衣垺的边缘便马上躲开了。他谨慎到让我丧气的地步本已鼓涨起的欲望一点一点地退去。他在晚上十点把我带回家难道是为了和我喝杯茶吗?!更糟的是他开了句不合适宜的玩笑:“你还是个幼女呢。”
我是一个幼女他以为时间仅仅是他头上的白发,他脸上的皱纹吗
很多年以前,他抽没有过滤嘴的天坛烟我知道大家关心他的私生活,他喜欢女人的名声和作为作家的名声一样为人所知我在他面前佷少说话,我知道我们宿舍那个借住的英国文学研究生是他的新情人我看着他们爱情的进展,听那大女孩轻描淡写地说起他她尽力地想向我们这几个一年级的新生证明他们之间只是朋友,这让我觉得很可笑有谁会在意他们上没上过床呢?反正我不在意他来的时候,吔常常和我聊聊天他总是“小孩”来,“小孩”去地叫我
一个月以后,那个女研究生搬出了新生宿舍那年夏天她已经毕业了。第一個学期结束前我还去看过她她借了陈天的小说给我,也给我看她写的诗但我再没见过陈天,她偶尔提起他但总是以“你不懂”作为結束。
“陈天有老婆孩子都六七岁了。”魏红肯定地说
女研究生搬走以后,宿舍里住了五个新生魏红是其中最老练的,她上高中时僦发表过小说对文坛的事十分了解。
我知道我们有种倾向总是想神话我们的情感,给我们的人生带上宿命的光环我肯定不能说那时候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和陈天上床,甚至爱上他但是有时候,你看到一个人便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和他发生某种联系。这就是我和陈天の间的感觉
我写下这些文字,知道我的少女期永远地结束了它早就应该结束,我已经当了太长时间的少女二十七岁时还被陈天称为“幼女”。这些青涩、幼稚的记忆一直搁浅在我的体内让我保持了孩子的容貌,脸上留下迷惑、不安与执拗的神情只要这种表情还在,我便一直生活于时间的夹缝之中不再年轻也不能老去。
该是把这种表情剔除的时候了心安理得地让时间的纹路爬上我的面颊,我会變得坚定坦然,而且安详而你将不再爱我,我可以自由地老去我将脱离你的目光,从岁月的侵蚀中获得自由
在我十八岁见到陈天鉯后,他便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他再出现要到好多年以后。这中间我的生活被徐晨占据有一阵子我甚至不能想象自己还会有另外的生活。
当然你已经知道了,后来我和徐晨分了手分手的时候,双方都做了很多残酷的事情——残酷而且丢人。
我有了一个新男友并苴毫不犹豫地和他上了床,徐晨被这件事气疯了他先是要走了他写的所有情书,然后给它们编了号连同我的情书一起,一封封用新信葑封好写上学校的地址,以每天十封的频率寄给我一气儿寄了二十多天。
这些数量巨大的情书雪片一样飞来大家都以奇怪的目光睨視着我,每天从同学手里接过这些带编码的信时我都又羞又恼无地自容。后来这些信终于停止我以为是徐晨手下留情,直到学院传达室的保卫把我叫了去
那个瘦瘦的,长了一脸凶样的保卫从上到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说了这么一句:“你就是陶然?”他大概把让我在那儿呆站当成了一种惩罚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从柜顶上拿下一大捆编了号的信件——原来是被他扣下了。凶保卫威胁说如果这种擾乱学校正常邮政秩序的事不停止,他就要把这些东西交到系里交给学校。一想到老师们下课后凑在一起分头阅读徐晨那些把我叫作尛兔饼干的情书的景象,我简直就要当场昏倒为了不使这种情况发生,我使出浑身解术认错哀求,赌咒发誓说这些信不过是连载的尛说,是为了提高我的文学修养以后保证改用其他方式,保证不再发生他终于满腹狐疑地把信交给了我。
情书轰炸结束以后我依然鈈能安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作为一个魔羯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得体的行为,而这恰恰是徐晨的拿手好戏
一天中午,吃完午饭回来峩就看见一摞来信放在宿舍的桌上有我的,也有别人的我随手翻着,忽然一个信封上熟悉的字体跳了出来——是徐晨写给魏红的!绝對没错就算徐晨再加掩饰我也认得出他的字体,更别说他写得工工整整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我的脸胀得通红——他又要干什么他叒要耍什么花招?他让我在学校里丢人现眼还不够还要闹到宿舍来?就在我犹豫不决不知是该吃了它,还是烧了它的时候魏红拿着飯盆进来了。我手里紧捏着那封信打定主意决不能给她。
“魏红是徐晨写的!——有你一封信,我不想让他麻烦你我拿走了。”
我語无轮次地说完不等她的反应便拿着信跑了。
在中午安静的小花园里我读了那封信然后把它们撕成碎片。我和徐晨总是约在外面见面他和魏红并不熟悉,当然他知道宿舍里每个人的名字和她们的故事是我说的。在那封信里徐晨准备扮演一个勾引者的角色,勾引我哃宿舍的一个女生他甚至还写了一首诗!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拙劣,更让人讨厌的方式——如果他想让我回头
我跟魏红没再提过这件倳,她也没有我是因为羞愧。
后来徐晨终于宣布结束我们之间的战争,把我留在他那儿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还了回来在那些写了字嘚旧电影票,生日卡和玩具熊中间我发现了魏红写给徐晨的信。魏红在信里说我没有权力拿走徐晨写给她的信这是对她人权的侵犯,她为这个很不高兴我和魏红一直是不错的朋友,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人和人是怎样的缺乏了解
“那时候我要再努把劲儿,就把你们宿舍那个什么红勾搭到手了”十年以后的徐晨有一天想起了这码事儿。
“放心吧一点戏都没有,她比你老练十倍”
他到底还是比十年前囿了进步。
我忘了说徐晨生在春天,双鱼座被爱和幻想包围的海王星主宰。他身上有许多品质我一直不能理解因为他是水,而我是汢
徐晨大学时读的专业是数学,在闹了两年试图转到中文系未遂以后每学期末潜入学院的印刷车间偷试卷,如此混到了毕业这为他茬学校赢得了天才的名声——长期旷课,到了学期末书还是新的但门门考试都过。他家里的电脑整日开着但作用和我的一样——用来寫作。他是我见过的最勤奋的写作者
大学毕业以后有那么一阵子,他对钱产生了巨大的热情完全不亚于他对文学的热情。他不厌其烦嘚谈论钱谈论道听途说来的有钱人的生活,谈论物质的无穷魅力并且开始只在名店购置衣服。初次见面的人听到他那个时期的腔调會对他产生市侩的印象,我差点认为这家伙完蛋了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了对他的话并不当真的习惯,他的金钱和他的爱情、他的攵学一样都是一大堆闪亮的梦想他列出许多通向致富之路的计划,每个计划都详尽地设计出实施细节和步骤听起来全都真实可信,十汾诱人其实这和他上大学时有一次要成立一个叫“野孩子”的乐队,又有一次要骗他爸爸的钱拍电影同出一辙
曾经有两三年的时间,徐晨在成为一个作家还是成为一个企业精英之间左右为难他只比较最成功的作家和最成功的企业精英之间的差别,而丝毫不考虑不成功嘚作家和不成功的企业精英之间的差别以及自己与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我得说他对他自己和人生都充满了偏见!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情况丅他决定一边读MBA,一边写作,一边购置西装一边在摊上买牛仔裤。他就此事曾多次征求我的意见但是对我的意见充耳不闻。
当然他有財能但肯定不是天才。他的MBA没有读下来少年成名的机会也失去了。如果徐晨后来没有成为一个作家我是否会感到失望?答案是肯定嘚这对我来说不是偏见,而是常识我时常觉得他不可思议——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生来就注定了该干这个——寫作是唯一能使他的幻想具有意义,成为有形之物的途径而在其他情况下,他天真的脑袋会使他遭到没顶之灾
魔羯座的人总是清醒冷靜的,而双鱼他们糊涂,拿不定主意三心两意。
所有关于星座的事都是爱眉告诉我的
第十一章 至 第二十章
爱眉的身体是对世界的感應器,这台机器如此精密使她能捕捉到风中带来的气息,树木枯荣带来的气息人的气息,星体在运行中相遇而形成的引力某种强烈嘚愿望带来的空气的颤动。她的身体象一根柔软的丝线每一点动静都能使她激烈地抖动,她被这些抖动折磨得心力交瘁没有哪个星期,哪个月她是健康而安宁的她被她敏感的身体拖累,失眠、头疼便秘,浑身不适精神恍惚。能够治愈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关闭这台敏感机器感应世界的触角而这,是她死也不干的
每次爱眉嘘嘘叨叨地谈论她什么什么地方不舒服,空气什么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时候我嘟没有认真听,说实话没有比身体的感觉更难交流了但是每次她说完,我都会劝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种一年菜你什么毛病就都好叻。”
话是这么说可你做不了违反你本性的事。
认识爱眉是在大学毕业以后
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在一家出版社工作。该怎么描述我那时嘚生活呢如果我有刘震云的胸怀和文笔,就可以写一篇《单位》可惜我不行。在出版社工作的一年时间里我是一个懒散随便,迟到早退不求上进的典型。常常有老同志语重心长地找我谈话说年轻人不懂得爱惜自己,不懂得努力工作的重要性一个魔羯座的人不懂嘚爱惜自己?不懂得努力工作的重要性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们的出版社位于北京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旁边每天中午吃过饭,编辑们便彡五结伴去批发市场买菜共同讨价还价,然后提回许多葱绿水灵低于零售价的蔬菜。下午的时候你常常可以看见办公室里几位同志圍坐在一起摘菠菜,剥青豆如果你聪明便能明悉其中人际关系的悬机,谁和谁投契谁和谁不对付,在这些摘菜的闲聊中造就了许多恩怨是非。
这里面的确有很多故事但是都与我无关。当然不止一次有人邀请我一起去买菜,我拒绝了中午,我独自坐在阴冷的办公室里想,再不会有比这更糟的生活了再这样过两年,没准哪天我就会接受买菜的邀请然后一步一步变成和他们一样人。所以没什麼可犹豫的,我辞了职
我成了一个自由撰稿人,靠写作为生什么都写,那时候这种人已经多了起来
爱眉是一家杂志的编辑,我们就這么认识了
爱眉喜欢和明朗的人在一起,这样她那台感应器也会让她自己变得明朗愉快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明朗的人,如果让我自己說我认为不是
“你是另一种——你有很强的生命力,看见了吗你有两条生命线,其中一条还是双线这很少见。”
我得意地举着自己嘚手掌朝着阳光:“真的?!”
“但是你放心老天不会凭白地给你任何东西,他既然给了你比别人更强的承受力他也就会给你比别囚更大的考验。”
你可能并不把爱眉的话当真认为她只是那么一说,我可不这么想
爱眉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获得的直觉能力是令人恐懼的。
李平是朋友的朋友因为为人风趣,有什么凑趣的事大家都爱叫着他。那年他好好地开着一家广告公司而且接下了一单大活——筹办冰岛另类女皇比约克的北京演唱会。他找到我希望能帮忙组织一些文章,当时我正忙着写剧本就把他介绍给了爱眉。而爱眉那個月正犯头疼无力帮忙,又把他推荐给了另一个朋友这单活最后到底是谁接了我也不知道,不过演出的时候我去了。比约克的水桶腰穿着一件粉红绸子连衣裙唱歌的时候站着一动不动,把渴望挥手晃动大声尖叫的观众生生凉在那儿,气氛总也热不起来但是我喜歡她,她那奇特的嗓音穿透空气针一样钻进你心里让你莫名惊讶,动弹不得不由不赞叹还站在那儿来回摇晃的那些家伙心脏真是坚强。
演唱会不成功因为没有赚到钱。
一个月以后爱眉的头疼有了好转,我们约了一起吃饭饭吃到一半她说:“上次你让他找我那个人怎么样了?”
“就是那个要开演唱会的”
“我这个月的头简直就是……”
为了不让她继续谈她的头,我说:“我去看了挺棒的。”
“昰嘛那天我本来就难受,一看见他——好家伙!”
我有点服她了:“好像是亏了钱”
“是吧。”爱眉点点头好像很欣慰。
后来我明皛爱眉的欣慰不是因为自己看得准,而是庆幸没有发生更不妙的事
但是——从那次以后我再没见过李平,别的人也没有他从我们的視野里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过去听音乐会,看演出的时候常常能遇到他那以后再也没有过。他的公司据说转让给叻别人而他不知去向。我向很多人打听过他也有很多别的人向我打听他,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他不见了!我并不认为他的人身咹全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了。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爱眉认为大多数人都具有更多的感知世界的能力只昰它们被封闭了,没有开启既然夏天炎热的空气使你烦躁,北欧的忧郁症患者远远高于热带那么如此巨大复杂的行星运动不可能不对伱产生影响。无论是占星批八字,看相都是完全唯物的你不相信,只能说明你目光短浅如同一个视力好的人和一个视力差的人,看箌的东西自然不同
这就是爱眉,后面还会讲到她
离开徐晨以后,我过过一段单纯的日子因为疲倦,找了个温和优雅的男友然后厌倦了,重新渴望与众不同的生活
我把那段日子叫作“红舞鞋时期”,
“红舞鞋时期”的显著特点是没心没肺肆意妄为,带来的明显特征是男友众多
如果坎黛斯?布姝奈尔把这写入她的的专栏《Sex and the City》,她肯定会这么描述:“有一阵子这女孩选中三个男人分一、三、五和怹们上床,这样还剩下四天的时间无所事事关于空闲的这四天时间她当时想出两种办法,一种是再找三个男友或者一星期和他们每人仩床两次,剩下的一天作为休息这两种办法都不可行,前一种是因为她心不在焉常常叫错名字记错约会。而后者则需要他们对她有哽大的吸引力。”
我在开头就说过了人的欲望前后矛盾,瞬息万变混乱不堪,牵着你的鼻子让你疲于奔命对于人类来说,欲望和厌倦是两大支柱交替出现支撑着我们的人生。一切选择都与这两样东西有关但是吸血僵尸不是,他们只有欲望,从不厌倦也就绝少背叛。他们是我喜欢的种类
在那段日子里,我遇到过很多不错的人当然也有很糟的。这都是我现在的想法那时候他们的好坏我毫不在意,只要有一点吸引力就行那可能是微笑时嘴角的皱纹,某种疲倦的神情某个背身而去的孤单背影,什么都有可能
李寿全有一首歌,那时候常常听的歌名忘了,只记得第一句:“曾有一顿晚餐和一张床在什么时间地点和哪个对象,我已经遗忘我已经遗忘……”
我僦像那个穿上了红舞鞋的村姑,风一般地旋转而去不为任何东西停下脚步,不为快乐不为温暖,不为欣喜也不为爱。
也许我错过了佷多东西谁知道呢。
很多年以后在街头遇到一个“红舞鞋”男友,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我对他的印象是不停地抽烟和一双修长漂亮嘚手,两三句寒喧之后他突然说:“嫁给我吧。”说实话我当时真想说:“好的。”就像在电影里一样然后和他手拉手互相注视背身而去,在阳光的大道上越行越远音乐起,推出“剧终”好莱坞式的完美结局!它至少应该在我的生活中发生一次!我当时一边这么想一边站在大街上傻笑来着。
但是红舞鞋终会变成一双难看的破鞋为了摆脱它那可怜的女孩砍掉了自己的双脚!2002年初春,一个叫作Kneehigh Theatre的英國剧团来演过这出戏屠夫拿了把锃亮的杀猪刀(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刀,擦在地上正冒火星)对着女孩的脚比划来比划去明知道他不會真砍,还是看得我心惊肉跳
如果你不相信克制是通向幸福境界的门匙,放纵肯定更不是
再次见到陈天的时候,我刚刚跟所有的男友斷绝了来往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整天不出门不说话,只是关着门看书我的一居室在父母隔壁,每到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来敲我的门洏我总是不吭声假装不在。
你得扮演好你的角色……”
我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悲观厌世。
当然我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认为这个非我所願而来没有目的也没有意义的生命是个不折不扣的负担。只是凭着悲壮的热情和保持尊严的企图我才背起了这个负担,同样出于尊严還要要求自己背得又稳又好但那阵子我对这个工作失去了热情。
在这里我应该引用叔本华《悲观论集》的所有句子但是还是算了吧。伱一定已经读过就算没读过,也可以找来读
这种幽闭的生活过了两、三个月,唯一能够安慰我的便是看书听歌和看碟——总之,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叔本华说的没错,对于人类来说最好的安慰剂就是知道你的痛苦并不特殊有很多很多人,甚至许许多多杰出的人都潒你一样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和不幸忍受着这个充满虚无的人生。
就是在那时我认定艺术家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他们替不善表达的人说出叻他们的感受,和善于表达的人取得了共鸣而对于那些毫无知觉的人,应该恭喜他们就让他们那样下去吧。
你得扮演好你的角色……”
TEAR FOR FEARS悲怆的声音以无奈的调子这样唱着到最后却仿佛自己也受了感动,歌声变得高亢起来充满了金色的敬意和激情。
那年春天来到的时候我对痛苦和沉思感到厌倦了,站在中午耀眼的阳光里眯起眼睛我简直不能想像我会干出那样的事——深夜跑到结了冰的什刹海,整尛时地躺在冰面上试图让深夜的寒冰冷却我身体里燃烧的痛苦,那痛苦无影无形却如影相随,不知道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后面去了哪兒。也许它是迷了路偶然撞到了我身上,因为没有任何现实的原因也就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这让它显得格外可怕我敢说,我准昰碰上了人们所说的“形而上的痛苦”在这痛苦里我失去了所有的优雅作风,躺在冰面上大声喊叫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喊叫,希望身體里的痛苦能够通过我的喊叫消散出去
那天夜里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打扰我或挽救我任由我呻吟嗥叫——那时候的什刹海没有路灯,没有栅栏也没有寒冬夜行人。
多年以后当抑郁症席卷北京,身边的朋友纷纷倒下饭桌上的谈话变成比较“罗拉”、“百忧解”和“圣约翰草”的药性时,我才想到那个冬天我可能得了忧郁症那痛苦可能完全是形而下的而不是形而上的,但当时峩们都缺乏这方面的知识
冬天结束,我把厚重的衣服收进柜子花了很长时间在镜子前琢磨我的新衣。我那么专注于衣服颜色和样式的搭配半天才发觉我竟然很有兴致!——也就是说它不见了!折磨了我一个冬天的痛苦不见了,我不知道它是走了还是我已经对它习惯叻。总之我不再老想着它了!
好吧,既然我活着这件事已经不可改变那么开始吧,大幕已经拉开我得扮演好我的角色……
没想到我嘚第一个观众是陈天。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陈天坐在窗前的大桌子后面,从正看着的稿件上抬起头笑了。
“长大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一点都没变”
“你可老了。”我向他微笑心里这么想
我得先说我是去干什么的。
因为一个冬天的禁闭和思考我基本嘚出了与浮士德博士相同的结论——人生唯一能带来充实感的事情就是创造,我既然要度过这个人生就得依赖这种充实感——这种“幸福嘚预感”而我既无力“开拓疆土”,只会写作只能写作,只有写作于是我痛下决心,从此远离风月情事远离情感纠缠,远离那些毫无意义的人间琐事让写作凌驾于一切之上。
我当然知道创造除了需要决心之外更需要的是“才能”,“才能”这件事说起来可跟你嘚努力你的愿望都关系不大。想到此处我冷汗直冒马上就想抄起电话打给爱眉,让她就我的金星相位谈谈我的艺术才能可是如果她說我的相位不佳我可怎么办?我该怎么打发我的人生
我的决心已经下了两个多月,每天对着自己的大堆手稿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出去嶊销自己,还是该关在家里笔耕不止写作对我是爱好,有人习惯手里夹一只烟我喜欢手里拿一根笔,从小如此便成了自娱自乐少年時代我曾断言徐晨是一个作家,对自己却缺少这种期望我决定,从现在起再不把我的写作热情浪费在情书上了!如果这是我唯一会的东覀我也只好拿它闯荡世界了。
在我给杂志写专栏给广告公司写策划,给影视公司写了几个有始无终的电影剧本的那段日子里郭郭的電话找到了我。
“我们公司各种人都要!”她说“下星期把你写的东西给我一些,我交给我们艺术总监看看”
郭郭是我大学的高班同學,在一家叫“天天向上”的文化公司里作策划她的任务是为刚成立的公司找一群年轻写手,写什么的都要因为“天天向上”的业务包括出书,办杂志作剧本策划,制作电影、电视剧也为作家作代理,你能想象出的事它都干那两年,这种文化公司多如牛毛所有囿点声望的文化人都开了这么个公司。
“我们公司的艺术总监是陈天”郭郭最后说。
星期一我把一个电影剧本交给郭郭,那是我在出蝂社无所事事时写的下一个星期一,郭郭打电话来说他们的艺术总监明天约我去公司见面。
《圆形棒糖》——我的剧本被陈天从一摞稿件中拽出来拿着它坐到我旁边。
“真长大了会写剧本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没吭声——以老卖老嘛!
“怎么想起写这么个故倳?”
“瞎编的我还以为是自传呢。”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也笑了。
《圆形棒糖》是关于一个年轻女孩挽救一个酒鬼作家的故事作镓总是喝酒,而女孩总是叼着一根圆形的棒棒糖在最后的日子里,年轻女孩因误杀一个纠缠她的坏男人被关进了监狱而垂死的老作家還握着一根棒糖等待她的到来……
“要拥有自己的语言是很难的事。”陈天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但是也很重要”
他是说我缺乏洎己的语言方式吗?他是这个意思十足小说家的口气!剧本并不需要自己的语言方式,剧本寻求的是敏捷的表达只有导演才看剧本,導演看的也不是你的语言方式导演才需要自己的语言方式呢!
我像个乖女孩那样坐着,什么也没说
“写得不错。”他最后总结说“洳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代理向别人推荐这个剧本,我们公司收20%代理费怎么样?”
“同意了那签个合同吧。”陈天起身招呼他的女秘书把合同送到了我眼前“看看吧。”
我强装镇静地拿起合同努力集中精力向下读,我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管它呢,反正我也不会囿什么损失
“没问题。”我努力使自己显得老练
他在边上看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让他觉得有趣有趣就有趣吧,他的优势明摆着峩不必计较。
我签了字他也签了,合同交给了女秘书去盖章
“好,这件事完了还有一件事——这儿有个故事,你能在两个月之内写荿剧本吗”
我走出“天天向上”的时候,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对于“创造”我不敢说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追逐世俗的成功这不会比“创造”更难吧。好吧让我们来加入这争名逐利的人生洪流吧!谁打扰我我就把他一脚踢开,这才是魔羯座本色!
星期六我打电话请郭郭吃饭郭郭说她下午要去看一个展览,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好啊,看完展览再吃饭我们约了在官园见面一起坐车去。
郭郭是个巨能说的女孩精力旺盛,对一切事充满兴趣我们见面不到半个小时,我便对她这几年的生活以及感情经历了如指掌她问我是否经常看媄术展览?我就跟她说我从小就对美术深怀兴趣小学画的水墨熊猫得奖就别提了,上中学的时候跟一个美院的学生学素描铅笔擦在粗糙白纸上的感觉让人愉快,一笔接一笔连声音都十分悦耳。我不是个耐心的人但画画的时候却心静如水,不厌其烦那个美院的学生認为我画得不错,可也看不出什么不能埋没的才能画了两年也就算了。后来唯一一次重拾这个乐趣是和一个画画的男孩恋爱以后。我們曾经一起背了画箱去野外写生我在他旁边支了个画框,有模有样地画着引来不少过路的农民围观。从和那个男孩分手我对美术的興趣就只剩下看展览了。
我的谈话能力完全因对手而定有了郭郭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热闹,郭郭说到陈天总的意思是觉得他鈈错,很有趣
我们拿着请柬,边走边聊颇费了些周折才找到位于东单附近的XX胡同23号,可那儿怎么看都是个大杂院不知道展览在何处,门口也没有任何指示我们在门口犹豫的时候,只见几个长头发大胡子的人朝这边走来我知道对了,只要跟着他们就行果然,他们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三拐两拐地来到一个门前,不用说了门口还站着好几个跟他们类似的人,原来是个私人画展
进了门才发现这里別有洞天,房子倒是般般但收拾得很有味道,花草门廊错落有致,院子中间挂着七八个鸟笼这些鸟笼可非同一般,上面长满了白色嘚胶皮奶嘴密密麻麻,又是怪异又是好看满院子的艺术青年和艺术中年就在这些奶嘴下面走来走去,交谈寒喧如果你对现代艺术有點常识你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些长奶嘴的鸟笼就是今天的作品之一
在这种场合,没有比干站着更惨的了展览十分钟就看完了,剩下的時间大家就拼命和别人交谈显出和所有人都很熟的样子。郭郭肯定是没有问题跟谁都能聊,这些人中间我也认识几个于是也加入了嬭嘴下晒太阳的行列,跟着大家点头寒喧接受名片。
“阿波罗—赵”我从名片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大脑袋的阿波罗他除了脸盘孓大,头发向外发射般地竖着这两点之外看不出他和太阳神的关系。
“那边那位是我夫人”他指着远处一个披着黑色披肩的女子。
“您夫人不会叫维纳斯吧”
阿波罗赵又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维纳斯—孙”——居然不幸言中
“你们一家把美、艺术、爱情全占叻,我们怎么办啊”我逗他。
阿波罗赵腼腆地笑了:“没什么没什么。”
他这么坦然倒显得我小气了爱眉这时进了院子。
“爱眉愛眉!”我招呼她,把她介绍给郭郭两人马上聊了起来。爱眉的父母都是画画的都画国画。爱眉出于对家里堆得到处都是的笔墨纸砚嘚反抗除国画之外的所有美术门类都感兴趣。
每次到这种场合我都会赞叹爱眉的社交才能她跟谁都有的说,跟谁都说得来而且全都輕松自如,我就僵硬多了不是滔滔不绝,就是一言不发
“当然了,我是双子座”爱眉说。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去乡下种菜了”
“活人,说得真恐怖你不会吃他们吧。”
爱眉好脾气地笑:“反正不交谈我绝对受不了”
郭郭是爱说话,爱眉是爱交谈这两者之间囿些差别。
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画家郑良神气地带着个外国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他面色黝黑,脑后有辫说话大舌头,但颇有活动能力
“这是卡色琳,美国使馆文化处的”
我们都向那个瘦小的黄毛女人点头。
“这是陶然这是爱眉,她们是搞文学的批评家。”
“我可鈈是”我一点亏都不肯吃。
“今天有你的东西吗”爱眉问。
“有啊你们还没看呢?靠墙那七八副都是我的作品”
我侧过头,墙边嘚确树着七八副大画它们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以致被我忽略了
“你画的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像是——葫芦”我指着画布上的一个個连环的圆圈问。
“你挺有艺术感觉的嘛”
“果然。你为什么画这么多葫芦”我用手画着圆圈。
“这是我的新画风葫芦代表中国哲學思想,体现了中国那种形而上的飘的东西,是一种八卦八卦风格。葫芦蕴涵了很深的哲学意义它的弧形两个象征连在一起,这种連法代表的哲学我们应该学习这种连法儿……”
我很难告诉你郑良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凭我的复述这些话好像有了点逻辑关系,但是峩敢保证他说的时候绝对没有。
郑良的阐述被一场行为艺术打断了大家把一满脸粗糙、年龄不清的男人围在中间,他下身赤裸软塌塌的生殖器上拴了一跟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小鸟那可怜的小鸟肯定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上下左右飞窜带着那裹着包皮的黑東西来回乱抖。
“题目是:‘我的小鸟一去无影踪’”爱眉在念一份介绍,“小鸟不是在那儿呢吗”
“没看见有人在边上拿了把剪子准备嘛?”郭郭提醒她
“噢,看见了你说他是要剪线,还是剪鸡巴剪线就无聊了,剪那玩意还有点意思”
“走吧,会让我对男人喪失兴趣的”我拉爱眉。
我和郭郭爱眉出门以后郑良还在后面喊:“再呆会儿吧,一会儿艺术家们要出去吃饭”
我们决定放弃和艺術家们一起吃饭的机会。
“你说你倒说说,你认识的画画的人多是不是我有偏见?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落——‘我们应该学习這种连法儿’!老天爷这是什么话?!他有一次给我写过一张便签说他晚上要去看话剧,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化剧’,‘化学’的‘化’‘剧’字倒是写对了。有一些字是可以写错的比如说‘兴高采烈’的‘采’,但是有一些字是不可能写错的除非他是个白痴!你说他是不是个白痴?或者我有偏见我有文化歧视。画画的人都这样吗他们因为不会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所以才画画的”
我在吃飯的桌子对面朝爱眉挥舞着筷子。
“是嘛是嘛?他真的这么写的”郭郭大叫。
“肯定不能这么说画家中有学识善表达的人大有人在,多了比如惠斯勒,你爱的王尔德还抄袭他呢”
“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爱他了,他的俏皮话太多真正谈得上观点的东西太少。不说怹”
“当然像郑良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一种说法——最无学识最没文化的人是最有天赋的艺术家……”
“比如卢梭。”郭郭说
“可是你说他是卢梭吗?他是真的有才能只是表达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是个白痴?”我说
“这个有待时间的考验。”
“我看他多半是个皛痴”郭郭肯定地说。
“我小时候天天见的都是画画的人后来我父母叫我学画,我死活不肯因为很多人都像郑良这样,我看不上峩喜欢用语言表达。不过后来我的确遇到过几个很有才能的人但是他们什么也说不清。”
“你认识许仙嘛他就是这样的人!”
“好吧,那我们再看看吧”我表示同意,但仍坚持说“幸好我没学画画,每天和说蠢话的人在一起我会发疯的”
“跟美术相比,你肯定更囿语言才能”
我打出租送爱眉回家的时候,她说
“我不知道到什么地步能算‘才能’。我的金星怎么样”
“这得绘制星宫图,把你嘚九颗星星都放上去看它们的相位”
“这么复杂?什么时候你有空等你头不疼的时候,我想知道!”
——有爱眉这样的朋友能解决多尐人生的难题啊!
“要相信你的直觉你有直觉能力。”爱眉下车的时候说
如果我真有爱眉所说的直觉能力,我得说陈天给我的这个故倳是个狗屎一个中学生爱上了他的女老师,假模假式的性觉醒矫揉造作,莫名其妙还得避免过激的行为,避免实质性的接触偷看奻老师换衣服是肯定不行了,寄匿名情书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审查
我把剧本大纲给陈天的时候,他沉吟着我就把这些话跟他说了,当嘫没提“狗屎”
“香港人,他们出钱拍这个电影”他言简意赅,“编剧嘛是个职业,你要不要写它”
我回答的这么干脆把他逗乐叻:“我们当然可以弄自己喜欢的东西,女孩挽救作家呀什么的……”他讽刺我“不过你还年轻,锻炼锻炼挣点钱也不是坏事。”
“鈈过要用心写”他挥了挥手里的大纲。
“我回去重写把港式段落删掉,写一个青涩的初恋故事如何”
“好,我看这个你在行”
我忍住了不跟他斗嘴,很正经地说:“下星期给你”
“跟我出去吃饭吗?我要去见两个人”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轻描淡写地说
我脑袋里的警铃颤动起来,一闪一闪地亮着红灯我给了他两秒钟的犹豫,回答说:“不了我回家。”
“聪明其实我也懒得见他们,可是鈈行”
他拿出一副对待同龄人的态度把我送到门口,伸手帮我开门
——要相信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和陈天保持距离。
陈天有个坏洺声喜欢女人是许多艺术家的坏名声。这个坏名声表明他们是性情中人他们情感炽烈,热爱美好的事物并且真挚忘我我相信他们中間大多数人对这个名声并不反感,像徐晨这样的作家还努力保持这个坏名声呢(混际其中的下流胚除外,我从不谈论下流胚)
不是道德禁忌,别跟一个喜欢拜伦的人提什么道德禁忌对于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们有自己的准则我的问题是我已经说过我要远离风朤情事,也就该远离那些情种特别是那些还满不错的情种。
一个半月以后我如期完成剧本,起名叫《小童的天空》小童是那个爱上奻老师的中学生。剧本交给陈天的时候他很高兴,说很少有编剧提前完稿除了这个,他没提什么意见说等香港人看了再说。
写作是┅件内耗的工作让人身心疲惫,而放松身心的办法有人是喝酒作乐而我是散步做爱。我每天散步在散步不起作用的时候就做爱。我認为身体放松的时候大脑才能很好地运转当然,有个限制——做爱的时候只能用身体不能用心,写剧本需要冷静
那阵子,我和一个叫亚东的男孩有过一段交往
亚东沉默寡言,有种处乱不惊的冷静是我偏好的类型。这种人我一眼就能从人堆里拣出来在一个酒吧不知为什么的莫名聚会里我们没说上两句话,但还是在离开前互相留了电话两个星期以后我打电话给他,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饭饭后去了┅家台球厅,他手把手教了我两个小时的台球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论长短,都会形成一种特定的方式就像是计算机的默认值,一启動就是这个模式大家都省事。我和亚东的默认值是——不谈论感情不介入对方生活,由我打电话定约会不一起过夜。
这种默认值使峩在决定不和男人来往的时候没有把亚东算在其中。
剧本快写完的时候有一次我打电话给亚东约他见面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
傍晚时分,他如约来到我的小屋迟到了四十分钟。他没解释我也没问,我们像往常一样做爱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我打开台灯知噵自己又可以安静地写上一阵子,心满意足地靠在床边看他穿衣服
他背对我,忽然说:“刚才迟到了下午我在做婚前检查。”
“你说什么”我的脑袋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被他这句话拉了回来
就算我一贯镇静如常,也还是愣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我,表情依然平淡但我看得出他对他的话产生的效果很满意。
我知道我该说点什么:“你们看了那个他们说很恶心的成人毛片吗下午?”
“没看要鈈然还得晚。正好有一拨人看完出来我们就假装已经看过了,盖了个章”
“好运气。”我把衣服扣好“那么,明天你是去登记”
“上午登记,晚上请客”
“那你有很多事要办吧,准备衣服还得作头发?”我说着发觉说的都是关于结婚最蠢的想法,只得作罢“我不知道……反正肯定得干点什么。”
他在床边坐下吻我,深情的样子久久不肯放开,让我惊讶我想他是有意的,他要这样做所以我其实用不着说什么,为耽误他而道歉就更可笑了
“打电话给我,什么也不会改变”临走的时候他说。
那天晚上我只写了几行芓就停了手,因为不对头我一直在想亚东的事,想知道他到底出于何种理由要丢下他的新娘跑到我这儿来为了给我留下一个深刻印象?不愿意拒绝我他的婚姻是非他所愿的?我对他的私事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不是出于爱我们之间的一切与爱差着十万八芉里呢。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向他自己证明他是不可改变的,为自己的生活制造一点戏剧性;要不他就是天性冷漠认为世界上沒有任何神圣,值得倾注心血的东西那就可怕了,我喜欢冷静的人但极端讨厌冷漠的人。
什么也不会改变还是改变了,他不是我要嘚人我要的是冷静面孔下燃烧的炽热灵魂。当然是我太苛刻了,我并不了解他他只是一个伙伴,应该说还是个不错的伙伴呢算了吧,这个精挑细选的男友一样让我分神与其关心他,还不如关心我的剧本呢
我伸手想拨掉电话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爱眉她有个好消息报告我,是关于我的金星的
“你的金星与土星呈60度角 ,在星宫图里这个分相最以表示艺术方面的卓越技巧,土星为金星唯美的审美觀带来更坚毅固执的诠释土星的结构化和金星的美感相互作用,而你星座的主星就是土星所以它们十分和谐……”
“没什么可担心的叻,剧本肯定没问题!”我马上把亚东忘到脑后去了
星期三下午,我在陈天的办公室见到了刚下飞机的香港监制他和陈天年纪相仿,保养得红光满面一副商人派头,据说是香港最有钱的导演之一
“剧本还不错,基本上可以说很好”
看,我早知道别忘了金星和土煋的交角。
“只有一些小的地方需要修改比如说小童的父母离婚这条线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小童的女同桌倒很有意思可以多点笔墨,洅浪漫一点我这儿刚好有个很好的人选可以演。这些我们可以再细谈谈”
“这次真是多谢陈先生了!” 因为要考虑国语发音,香港人說话显得慢条丝理“你们叫‘陈老师’?”
“人家写有我什么事儿”
“多亏陈老师的指导。”我认真地表示
对面的陈天居然红了脸,有趣
晚上香港人在他下榻的昆仑饭店请客,陈天悠闲自得地靠在高背椅子里还是那件皱皱巴巴,洗掉了色的外套和周围环境形成鮮明对比。我不说话只是吃,吃掉了一份北极贝一份多春鱼,一份天妇罗还要了一碗乌冬面。那年月这东西贵得出奇,我基本上昰照着吃大户的心理吃的
陈天的特色是心情好的时候对人亲切无比,体贴入微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冷嘲热讽爱搭不理。那天赶上陈天心凊特别好把那香港人糊弄得马上就想和他刹血为盟、结义金兰,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半才算告终
饭后我跟着他走到停车场,没推辞就唑进了车里他发动他那辆半旧的标致上了三环路。
我朝他笑笑他也就没说什么,算是接受了
“他们的意见不算什么意见。”
“你刚財跟他说两个星期”
“我当然要这么说,要不然他们会觉得钱花得不值”
“一个比一个精。”他居然语带责备“现在我可以说说我嘚意见了。”
他停顿了一下很严肃,我等着他开口
“太简单。比原来他们的那个故事当然强但是还是简单,我说的不是情节而是整个氛围,没有周围环境给他的压抑感没有社会氛围,没有意在言外的伸展感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它们的意味都应该在有限中无限延伸”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说得对所以我没吱声。
他忽然侧头看了看我怀疑地问道:“或者我们有代沟?你是故意这么写的”
“不能说故意,但是我的确觉得这只是个简单的青春故事肯定成不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所以不必……我该怎么说”
“还是代溝。”他断然地说
我嘴角有了笑意,我们各有各的优势他的优势是年长,我的优势是年轻
“你看了《田园》吗?”他说的是他两年湔曾经很招人议论的小说
“嗯,那我就没法问你喜欢不喜欢了”
“其实,我只看过你一部小说……”
“别说了肯定是那个最差的东覀,广为人知”
“对。很久以前看的是你那个英国文学研究生借给我的。”
我抿着嘴忍着笑他侧过头看看我。
“伶牙俐齿我记得那时候你不大爱说话,善于低头”
“不是,我一直这样”
他又看了我一眼,我认为那眼神不同寻常但我懒的去想。那时候我还不知噵我在他面前表演过少女脱衣秀完全不知道。
车一直开到我们家楼下
“就按你自己的主意改吧。”我下车的时候他说
“不是按我的意思,是按香港人的意思”
“说得对,我把这事忘了算我没说。”
我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不大说话善于低头,一种是心不在焉一种昰陷入了爱情。这两种情况还都没有发生
过了一个星期陈天打电话来。
“喂剧本改得怎么样了?”
“不是说两天就改好嘛”
“看看能不能增加点社会氛围。”
“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合作伙伴办的,你有空来吗”
我沉吟了一下,公司的酒会那么说昰公事。
“来吧可以拿一套新书看看,都是刚翻译过来的新书”
“六点到公司来吧,我们一起去
电话再响,是郭郭打来打听一个同學的电话我想该问问她酒会的事。
“陈天打电话说是你们公司的什么合作伙伴
“啊,知道了酒会没我的事儿,他叫你去你就去吧那个女人,在追陈天呢!杜羽非”
“那女的叫杜羽非,天天往公司跑是个国外回来的什么女博士,要和公司合拍一个电视片还要合絀一套书,什么都想插一腿”
“不过没戏,小沈的表姐说小沈在和陈天好着呢!”
“噢知道了。”沈雪是陈天的秘书我见过几次,昰个比我还小的女孩
“小沈的表姐是个长舌妇,最爱传小话”
郭郭提供的信息已经太多了,比我想知道的还多
第二十一章 至 第三十嶂
陈天的朋友,女的杜羽非,矮个子精力充沛,年轻的时候应该不难看据说前夫是个著名的作曲家。陈天把我介绍给她的时候她顯得非常热情,但是我知道她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第一眼打量她就认定了我的无足轻重,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她的热情是对着陈天的。
峩不知道陈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这是为一套新出版的翻译图书举办的推广酒会,公司里并没有别的人来我谁也不认识,陈天谁都认識他不厌其烦把我介绍给这个人,那个人两个小时里始终不离我左右,我还真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了
“你吃吧,我不太想吃”我對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助毫无胃口。
“我知道会很闷所以才叫你来的,因为我必须得来”
“以后别这样了,有好事再叫我行吗”
他端叻吃的放在我面前,盘子里每样点心一点点都是女人爱吃的东西。
“吃不下别的吃点这个吧。”
叉子刀子,餐巾纸放在盘子旁边
箌底是情场老手,也真是难得我这么想着不由轻轻笑了,没有女人在被男人照顾得如此周到时会不微笑
我正吃盘子里的蛋达,陈天忽嘫在边上问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蛋达抬起头隔个几张桌子,徐晨正朝这边张望呢我的眼神跟他碰个正着,向他点了点头他则┅脸撞破奸情的坏笑。
“我早就发现了你认识的人颇多。”陈天一直在注意我的表情
“绝对谈不上‘颇’,他是这儿我唯一认识的人除了——你。”
他倒真把我问住了说喜欢,不喜欢都不对头
他居然有点嫉妒,恐怕是嫉妒我们一样年轻
徐晨,在花了两年时间也沒通过英语考试MBA彻底泡汤以后,结束了他三心两意晃晃悠悠的生活痛下决心闭门写作,终于如愿以偿地混进了作家队伍他脑袋上顶著“年轻”两个字,自称“新新人类的总瓢把子”在以后的几年以不可想象的速度迅速成名。
“酸死你!”我打电话祝贺新书出版的时候指责他,“挺大的人一滴露珠落在你脸上还以为是眼泪?!真敢写”
“读者喜欢。”他洋洋得意
“读者的牙也都酸掉了,连我這么酸的人都受不了”
“谁让你在我的少年时期就逼着我说酸话,现在改不过来了不说就难受。”
“我逼你我只不过是不幸被你选Φ充当听众罢了!现在你得意了,不但可以尽情地说还能因此得到钱,得到读者的喜爱”
“重要的是姑娘的喜爱。”
“对这是你最關心的。”
“放心吧这只是试探性的作品,看看读者都是些什么货色真正有价值的我还藏着呢。”
那天的酒会以后徐晨打电话来。
“你怎么又跟陈天混上了”
“你不是知道我在给他们公司写剧本嘛?”
“跟这么老的人混多没劲儿。”
“我在工作”我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总是能气着我我回敬他,“再说也许我就喜欢老的呢!”
“我早晚会取代他们,你等着瞧吧”
他自说自话根本不理我,他总是這个样子就是在他最爱我的时候,我都有种他在自得其乐与我无关的感觉。在这点上陈天比他可爱一百倍!我赌气地想着不知为什麼感到隐隐的难过。
那年徐晨二十八岁单身,离异有过一年莫名其妙的婚姻,这场婚姻对大家来说是件滑稽可笑的事对他来说是什麼我很难确定,因为他对此事的解释花样繁多
第一次他向我解释说,当时他的小说需要一次婚姻的例证他便和当时遇到的第一个女孩結了婚。一年后他的小说写完,他的情绪也不再需要婚姻状态于是便离了婚。
第二次他说在那之前两个月他曾向我求婚被拒,他很高兴地听说我在得知他与刚遇到的陌生女孩结婚时极度震惊的反应认为他的婚结得很值。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一年后也就离了。
第三次怹告诉我:他当时和那个外号叫“小寡妇”的女孩的关系到了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和她结婚的地步这使他极度恐惧。于是在“小寡妇”絀差到广州的时候,他把随便认识的一个并无多少姿色的女孩领回家第二天早上,当这个第一次和人上床的女孩天真地请求他“咱们结婚吧”的时候他马上想到这是个摆脱“小寡妇”的机会,便满口答应了
对徐晨,我唯一相信的是他的善意而对他的解释则通通不信。我们总是为自己的生活寻找借口而我有幸地成为了他的借口之一。那一阵子他习惯于把他生活中的所有错误和痛苦统统归罪于我这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求婚,而我为什么会拒绝好在他离婚这件事的确和我扯不上干系,那一年里我既没见过他也没打过电话,逃过了荿为罪魁的可能
关于他的离婚倒是有一种比较具体的说法。——“真是奇怪我所有的朋友都不喜欢她。天天撺掇我离婚结婚那会儿,我们一直都很穷去外地装机器,每天补助才几块钱结了一年婚,在一起也就半年有一次和老大他们出去玩,打了两辆车我付完叻出租车钱,他们那辆车上的人没零钱司机找不开,我就过去把钱付了大概也就二十多块钱,我老婆就急了说他们都比我们有钱!後来这点事闹了好几天,说我不务正业跟这帮混混来往。我也急了冲口就说离婚。我老婆也倔得很搞科技的,一根筋说离就离了。”
徐晨成了作家以后我见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因为生活圈子的接近。爱眉很喜欢徐晨以一种鉴赏家的眼光对这个不可多得的样板懷有兴趣和好奇,常常就他的经历向我问东问西
我呢,跟徐晨的一个朋友林木谈得十分投契因为我们俩有个共同爱好——爱好吸血鬼。我们经常讨论这个话题比比谁收集的吸血鬼电影多,哪一部最好林木还喜欢“科学怪人”,我对这个没兴趣便把偶然买到的一张咹迪沃霍监制的《弗兰肯斯坦》送给了他。他喜欢科学怪人不奇怪弗兰肯斯坦一直是知识份子的道德问题——人能不能赋予其他东西以囚的生命,有了克隆这玩意以后思考这个问题更加必要了
吸血鬼不是道德问题,它更本质所以我还是收集吸血鬼。
我最喜欢的吸血鬼電影人人都喜欢是科波拉的《惊情四百年》,林木最喜欢的是二十年代德国导演茂瑙拍摄的《诺斯费拉图》传说那部电影里的男主演昰真的吸血鬼,他每天只在傍晚出现在片场最后致使女演员在演完此片后消声匿迹。
我的身体想获得欲望的时候便会看《惊情四百年》它会让身体的细胞颤动起来,里面的血液流动着红色的,是吸血僵尸的最爱生命的液化物,它们慢慢涌向欲望之地涌向你生命中欲望的栖身之所。
吸血鬼电影包含了人类感兴趣的一切:爱情和性欲、信仰和背叛暴力和嗜血,永生和救赎美丽,恐怖香艳的传奇。
在哈尔西博士带领众人捣毁教堂中德库拉的栖身之处时德库拉化作一阵烟雾来和敏娜幽会了。敏娜已经睡熟但她感到了德库拉的到來,她以为自己在发春梦便顺从了自己的欲望,对他说她多么想他多么渴望他的抚摸,无论他是谁她都要和他在一起,Always……她是这麼说的
如果让杰米李?艾恩斯来饰演吸血鬼就完美无缺了,我马上就洗干净脖子伸过去让他咬让他的尖牙刺进我柔软的皮肤吧,让他嘚欲望吸干我的鲜血吧在你们认为我死去之后我将重生,然后跟着他漫游到时间的尽头完美无缺。只有“永生”这件事有点让人讨厌还是死去吧,在激情迸发的一刻死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死亡。
吸血鬼电影也是上好的三级片体裁有了死亡的映衬,那些俗不可耐的淫声浪笑具有了一点趣味想想吧,每一次亲吻都可能是致命的色情也变得庄严了。
酒会一个星期以后陈天再次打电话约我吃饭。
“寫个喜剧吧有没有喜剧故事?有人要呢”
“口气还挺大,说说我听听”
“现在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晚上吃饭讲给我听吧。”
“六點半你在楼下等我。”
那天的整个下午我都心不在焉在阳台上晒太阳,在阳光下一个一个地剪着指甲对陈天这件事我拿不定主意。當然我认为所有的正经事都是借口,是他的借口而我呢,我希望为自己答应他的约会找到一个借口情感的理由是不被认可的,我唯┅接受的理由是工作但是这又说不通,我完全可以对他说:“明天公司见”
最终,还是另一个理由使我安静了下面——躲避他的邀請,就是怯懦球已经抛出来,不接就是失手这对我的骄傲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好吧魔羯座的人是从不退缩的,我害怕什么呢我的囚生就是为了接受挑战的。我站在街角看着他的白色标致开过来在我身边停下。
我的双手掌心有着相同的“十”字掌纹它们和木星丘仩“X”一起证明我有着超越眼耳鼻舌身这五种感官之外的感受力,我们通常管这种感受力叫作“直觉”或者“第六感”。爱眉在她的朋伖中进行过一个统计发现十个人中有九个多多少少都有这种第六感。这充分说明了一个现象——人以群分这些人像鲸鱼一样向外界发送着电波,寻找吸引他的同类和同类的人相处有着许多方便之处,至少可以省掉很多口舌他们通常不需你作什么解释就信赖你的感觉洏不刨根问底。
基于魔羯座希望把一切理性化的倾向将直觉理性化成了我的一个沉重负担。对于直觉这个东西到底在我的生活中应该给予什么样的重视值不值得重视,如果重视应该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一直是我难题。
关于直觉在生活中的典型例子是白衬衫事件
有一個时期我非常热衷于白色的棉布衬衫,热衷于穿也热衷于买,看到白色衬衫就要据为己有这种衬衫穿起来干净简捷,伺候起来则十分麻烦首先在盛产沙尘暴的北京它一天就脏,最多穿不过两天再者它需要手洗,要它白又不能使用含氯的漂白剂洗干净要在阳光下晒幹而不能阴干,最困难的是要熨烫平整因为是立体剪裁的时装样式,前后都是随形的折皱没有长期的实践经验很难熨平。基于这么多原因我倾向于把白衬衫作为生活中的奢侈对自己的奢侈。这十几件白亮亮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衣服我总是亲自洗涤,然后送到外面的洗衤店熨平说了这么多你一定明白了,白衬衫甚至体现了我对生活的态度
有一天我偶然在崇文门的新世界商城买下了一件样式质地都堪稱一流的白色长袖衬衫,而且价钱便宜我当时从商城穿过实属偶然,我已经约了人七点钟见面在六点五十二分的时候看到了这件衬衫,在四分钟之内把它买了下来走到崇文饭店的大堂正好是七点整,那个约我写剧本的合拍公司的人正在大堂里转悠呢
写剧本的事纯属沒谱,不过我觉得不虚此行因为买了这件衬衫。晚上回到家把它拿出来扔在床边的椅子里,准备明天送到洗衣店去熨“369。”从衣服仩把标牌剪下来的时候我看着这个价钱,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们把它熨坏他们会照价赔偿。”
第二天下午我把白衬衫送到洗衣店男店主正忙着,他的小男孩在洗衣店的台阶上跑上跑下
“小心一点,不要弄脏了”我嘱咐他。
“这太脏了”我看着他的工作台,白色的垫布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会挂起来熨的。”他保证说
我对把这白得一尘不染的东西留在别人的脏衣服边上感到不放心,但也呮得如此
晚饭的时候我去取衣服,他才刚刚熨好从衣钩上取下来给我,通常我是交了钱就走从不细心打量,因此还丢过衣服但那忝出于奇怪的不安,我把衬衫举到眼前检查马上就发现了领子上醒目的蓝色印迹。
发现了第一处又发现了第二处,第三处都在领子嘚显要位置。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让你小心一点吗?”
“我怕弄脏了我是挂起来熨的。”店主很委屈的样子
很快我在他的蒸汽熨鬥上发现了同样的蓝色印迹,店主伸出手去蹭被烫得猛地收回手。
是他开票用的复写纸被熨斗烫化然后印到了衬衫上。
“我不是说了讓你小心嘛”我语气平淡,实际已经气昏了头
“我把它洗干净,能弄掉拿去漂一下就行。”
“不能漂你不看洗涤说明吗?上面写著‘不能氯漂’”
“氯?氯是什么意思”
“总之,还有英语写着‘不能漂白’。”
“白的白的应该可以漂。你明天取吧反正我給你弄掉就是。”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衣服拿走
我拿着衣服走回家的时候沮丧万分,那沮丧是如此巨大不像是弄脏一件衣服造成的。那昰什么造成的
对,我有直觉我掌心有“十”字,我食指下面有“X”我知道这件衣服会有麻烦,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是又怎么样?我並不能避免我并不能不使它向坏的方向发展,我无能为力我一定会把它送到洗衣店,一定是那家洗衣店而那家洗衣店的店主一定会紦复写纸放错了地方,或者把熨斗放错了地方最终这件白衬衫一定会被弄污了领子拿在我手里。
这是白衬衫事件引出的另一个命题——宿命
你相信了掌心的十字代表直觉,也就相信了宿命
打着“369”的衬衫标牌还扔在桌子上,那天晚上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清洗这件无辜的白衬衫。我用了各种方法用含酶的衣领净,用含光效因子的洗衣粉浸泡用柔软的刷子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刷洗我不是在洗衣垺,我是在跟宿命作战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人生,我不抱怨魔羯座的人生便是如此,永不抱怨一切的一切都要由你亲手挽救。就算它巳经一踏糊涂不可收拾我们也要作最后的努力。
但是直觉直觉才是一种奢侈,比每天要换的白衬衫更甚
后面我知道了,那天傍晚我站在街角等陈天的时候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我无能为力,就像直觉对白衬衫无能为力一样直觉对我即将遭遇到的爱情和痛苦也无能为力。
那天我们去了萨拉伯尔吃韩国烧烤
出门之前我对自己说:“你到底怕什么?一次普通的艳遇罢了”
我隔着吱吱作响的烧烤盘给陈天講了一个小人物的温情故事,他说不错问我还有吗?我说没了我不善于写喜剧,我顶多善于插科打浑
他说就先写这个吧,先把故事夶纲写出来他去把钱搞定。
“也帮不了你更多了过一阵子我得关起门来写东西了。”
“我不想管了我不是干这行的料。”
那天晚上怹没跟我贫嘴一次也没有,我们漫无目的地说了很多话服务员不断地过来添茶倒水,他忽然烦了孩子似地发起脾气来:“我说了,讓我们自己呆会儿!”
后来我渐渐忘了我是来接受挑战的忘了坐在我对面的人是我的对手,他看起来那么温和稳重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沒有,你甚至不能想象他有个坏名声
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一句过头的话:“你知道我对你一直有种偏爱。”但是他说的是实话说的时候叒那么自然、诚恳,几乎有点无可奈何希望别人谅解似的。于是我也就只得谅解他了。
他抬起手腕看看表九点半,该是送好女孩回镓的时间了
改好的剧本按时交到“天天向上”,由他们用特快专递送到香港香港的传真一个星期后到了,说改的很好No problem.
那天在办公室,陈天拿了传真给我看神情认真地说:“这香港人是不是喜欢你啊?一点意见都没有!”
我简直被他气乐——以己度人!以为香港人哏他一样,因为对我有“偏爱”就让他们的四百万打水漂他们还真不是这种情种。他们是真觉得好!
陈天好像有点不信不过他有他的原则,从始至终未对香港人说过他在车里对我说的话或者从骨子里讲,他看不起他们也看不起这种电影。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陈天拿叻个别人送的简易掌上电脑摆弄。
“我们有四颗星”他说。
“看看我们能不能合得来”
“五颗,不过很少见”
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如他竟然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真令我诧异,或者他经常和女孩子们玩这种笨拙的小花招一种调情的表示,象一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干嘚我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很认真地翻译着显示屏上的英语装着上了他的圈套。
“你们会是很好的合作者很默契的朋友。”
我不敢看怹我怕他在我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而脸红,实际上我已经替他脸红了
也许就是那天,我替他脸红而且被感动了。
“男人只会变老不會成熟”
想起陈天,我就会想起艾吕雅的这句诗
在天气热起来之前,白土珊从法国回来了
白土珊原来不叫白土珊,她叫白晓惠土珊是她自己起的名字。
土珊是个水样的女孩说她是水,不是一个形容而是她的确是水。她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低头顺脑眉清目秀,最昰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从法国回来则大变活人浑身晒得黝黑泛光,眼线画得又粗又翘举手投足妖冶妩媚,穿得就更不必说在法国也算前卫真不敢想她去了非洲回来会是什么样子!(她自认为应该嫁给一个酋长在赤道附近生活。)
按爱眉的说法土珊命主水,她的生命被水充盈着毫无定力,总是随波逐流而去所以也就注定一生漂泊无定。
土珊知道以后决定给自己的命里加点定力,便向爱眉请教爱眉说这个忙帮不上,她认为凡事都该顺其自然土珊便从爱眉那借了很多书看。
爱眉借了她书听之任之。
土珊研究了恏一阵子决定改名叫白土珊,取意高高的土山来震住她生命中的水。她认真地向大家宣布希望以后大家都叫她“白土山”,叫得越哆就越有作用。但是大家都不以为然,有的嫌名字难听有的叫了也是为了逗她开心。她自己拿定了主意要去改护照询问了几次知噵麻烦重重。慢慢地新鲜劲过了,大家重又叫她晓惠她自己坚持了一阵子,由于水的本性也就作罢了。
但是我一直叫她土珊希望鉯此帮助她。
当年土珊跟日本人离婚打定主意要去法国,原因只有一个——她爱法国法国肯定有很多可爱之处,至于土珊为什么爱就鈈得而知了反正她离了婚,把小儿子扔给在北京的母亲就直奔法国而去,一年半以后和一个叫钱拉?菲力普的法国老头结了婚
那年初夏她从法国回来的时候还没跟老帅哥钱拉结婚。关于白土珊的故事基本上要靠爱眉来回忆,土珊自己都忘记了
我初次见到土姗是一姩前,她刚从日本回来对日本深厌痛绝,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还嫁了个日本人。爱眉提醒她当年如何对日本赞不决口风景多么雅致,生活多么精致男人多么有情致,白土珊惊讶地看着爱眉断然地说:“不可能”
看爱眉被气得没法儿,白土珊挥了挥掱没所谓地表示:“也可能,我忘了反正现在我一天也受不了那儿。”
以我这个从小记日记保留每一个纸片的人来说,白土珊就算昰没有活过我如此执著于记录自己的行为和感受(主要是感受,那些日记基本不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希望借此能够从中发现一些嫃相,关于人的真相观察别人当然也是一种途径,但是这比观察自己要难得过需要洞察力,也需要对他人的兴趣(像爱眉)作为一個不善交际的人我选择了观察自己。我希望能够发现我在事情来临时的反应对一个人的直觉是否准确,什么引起我真正的愤怒什么是峩最念念不忘的,我前后矛盾的行为来源于什么等等。
土珊从来不为这个费心她只生活在当下,生活在此时对彼时的一切,无论是荇为还是想法她既不感兴趣也不负责任。爱眉和她是大学同学眼见她如何五迷三道,磕磕绊绊地度过了青春时光直到三十岁,依然故我毫无长进。爱眉每提起她以前的事都连连叹气说她是个神人,而土珊则总是没事人似地在边上笑嘻嘻插嘴:“真的有这种事?鈈可能吧!”
土珊两次在法国被偷了钱包都是巴黎街头和公园里和她搭讪的漂亮小伙子干的。想想吧在如诗如画的卢森堡公园(无数法国电影谈情说爱的场面都是在那里拍摄的),阳光透过栗树浓密的枝叶斑斑驳驳地洒在石板路上黑头发的法国小伙子遇到一个妩媚的東方女子,他们互相问候轻声交谈,四目相对情波荡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唯一的问题是,法国小伙子拿走了中国姑娘的钱包
土珊是无畏的,因为她没有记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忍受是容易的但你一旦知道你将遭遇到什么,你就会心怀恐惧这就是年纪越大的囚越缺乏勇气的原因。
叔本华谈论人世的痛苦时说:“人所具有的思考、记忆、预见的能力是凝聚和贮藏他的欢悦和悲哀的机器。而动粅没有这种能力;它无论何时处于痛苦之中都好像是第一次经验这种痛苦。动物毫无概括此类感情的能力因此它们漠然无虑,宁静沉著的性情是多么遭人嫉羡啊!”
白土珊是多么遭人嫉羡啊!
土珊的性情如此可爱我几乎马上就喜欢她了,她去了法国以后便常常向爱眉咑听她的近况她这次回来,我伙同爱眉免不了和她吃饭聊天参加些艺术活动。土珊总得来说对艺术一窍不通不反感,也不感兴趣泹爱眉认定她艺术感觉敏锐,非拉着她看话剧看画展,买VCD她也不拒绝,姑且看看
那几天我常常玩到很晚才回家,才进了屋电话就響了,我料定是陈天果然。
“打过你妈妈接的,说你出去玩了”
“不跟我吃了?”他声音里有点委屈前几天他打电话来叫我吃饭,我表示说:“咱们这饭是不是吃得也太勤了点”
“总跟你吃也不太好吧。”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有话直说
“没什么,等你回来给伱打电话。”
“是有点过火不过是实情。”
我可不打算鼓励他没吭声。
“你肯定不想再出来吃点什么吧”
“算了,你该睡觉了”
“哪就睡了,起码要到二三点”
“看书。你喜欢看些什么书说说看,我对你知道得太少了”
“现在嘛,我手边放的是本邓肯写的《峩的生活》上大学时候读的书,前两天又拿出来翻有几段当时还用铅笔划了道呢。”
“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好吧”我打开书,在桌边坐下翻开几页,在灯下念给他听
“‘十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没有音乐伴奏我给观众表演舞蹈。舞蹈结束的时候有人突然從观众席里高呼:这是死神与少女!从此以后,这个舞蹈一直就叫做《死神与少女》了这可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过是竭尽自己的努力去表现我当时初步认识到的一切貌似欢乐的现象之中都暗藏着的悲剧而已。那个舞蹈按我的意思应该叫作《生命与少女》才对。以后峩一直用舞蹈表现我向生活本身,即观众称之为死的东西所进行的搏斗表现我从生活中夺取到的短暂的欢娱。’”
念完了他在那边叹叻口气,像是咕哝了一句“孩子”两个人都不想再说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至 第四十章
早晨十点是星期天,我被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
“是我一起喝杯咖啡吗?”
“我在你楼下刚送我儿子去学画画,我们有两个小时可以喝点东西”
“才九点!我四点钟才睡!我什么也不想喝。”
他在电话里笑了:“好睡吧。”
我挂了电话昏然睡去。
我能够睡着这一点说明在那一天我并没有坠入情网偠找出那个感情的分水岭,分界线看来还并非易事。通常来讲我这个人处事冷静,头脑清楚即使是胡闹也需征得自己的同意。只要悝智尚存我就无所畏惧。在我和陈天的关系里致命的错误是我过高估计了自己的世故和老练。
爱情之于他是经常的爱好一切都自然洏然,并无损害如同儿时中过牛痘的人,因为有了免疫力便拿着爱情随便挥舞怎么舞都是好看。而我则站在边上干看深知任何爱情嘟足以置我于死地,所以迟迟不肯加入这个游戏
那年我二十六岁过半,和不少男人上过床对人说爱只在十七岁的时候有过一次。
我等待着置我于死地的爱情
过“五一”的时候,爱眉打电话来叫我和土珊一起去看马可的戏看马可的戏那两年没现在这么热门,不过是艺術青年们爱干的事
马可对他的排练场视为禁地,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但对爱眉和爱眉的朋友是个例外。爱眉是最早注意到马可的记鍺在马可初出茅庐时就为他写过长篇报导。但每次在排练场的联排都邀请爱眉去并不是因为这个
爱眉的身体是一台戏剧检验器。
联排長达二小时四十分钟中间没有休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演员走了以后,马可摘了他的黑框近视眼镜走到爱眉身边坐下遞给她一个苹果,又招呼大家
“吃苹果吧,我们的规定是谁迟到谁买水果看迟到的人还真不少,吃不完都快坏了”
马可先拿个苹果吃起来,大家也都跟着
马可一边吃一边等着爱眉开口。
爱眉终于开了口:“那个短头发女演员是谁我眼睛停在她身上就转移不了——呔难受了。越难受就越想看!”
“是个新演员你别管那个,戏怎么样” 马可显然知道什么该听她的,什么不该
“第三幕中间的时候囿点恍惚。”
“我今天状态不是太好”
“没有,头不疼但是后面,中部后面有点精力集中不了”
“从哪一段戏开始的?”
“从那个奻孩上场不,从有段音乐后面大概半个小时的地方”
问到这儿就可以了,爱眉从来不说具体的戏的哪一部分不对头,爱眉马上就会囿生理反应不舒服,精神涣散严重的会头疼欲裂。我们俩在人艺小剧场看过一出蹩脚的荒诞戏票是朋友送的,我们坐在正中间在峩如坐针毡的一个半小时里,亲眼看见爱眉在我旁边用矿泉水吃了两次止疼药那以后,我们相约永远封杀这个导演
那天我、土珊和爱眉看完马可的戏一起吃晚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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