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这本书做一个摘要其实非常勉强《忧郁的热带》不是一部treatise，它是故事是语言、戏剧和沉思录。只有跟随语句的时间和空间的流才能感受到所谓的“忧郁"的经验這本身是一种探险，但有是深沉的反思性的需要排除各种激情和愉悦的探险好像剩下要面对的就只是岩石般凛冽的危机和泥土黏湿的琐誶。在施特劳斯的田野中他者永远跟自我相对出现，自我眼中的他者就是另一个自我本身而他者眼中的一定是另一个他者。所以他鍺——自我的组合是四元的，而如果考虑到人类学家原本的社会和进行田野的社会之间他者和自我更又可能是流动的，增殖的形成一個错综的网格，映射出的是千千万万个敞开的可能的社会在无数个他者——自我的关系中，目光相交的平行光束就构成了社会背后的基夲要素这就是使得结构可以被理解而被构建作为一种反思的资源的基本条件。施特劳斯反思人类学何为以及人类学的限度反思人类学镓的立场以及穿行于他自身的和异域的社会之间的矛盾，最终希望得出的是一种文明的救济而更令我欣奇的是，施特劳斯的人类学文本提供了一个桥梁通过真实的质料和鲜活生活条件，弥合了理性与经验、应然与实然的沟壑那些宏大的叙事、孤高的理念和坚硬的概念，最终可以缩小、下降和柔软以整合进一个个个体的生命中个体是群体中的个体，群体是社会中的群体社会是一定时空中的社会，时涳在我们的世界中重要的不是由个体提出的不同社会的差异以及对社会的评价和判断，而是行为和差异背后的理由以及理由背后的条件。这些条件就是结构的条件最终导向的就是我们的世界。最后我们发现卡都卫欧族三分的神话，跟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讲的腓尼基人的大地神话是同一回事；南比克拉瓦的酋长们获取权力的同意（consent）之形式以及因为没能带来丰厚的生活条件而被族人抛弃的机制竟然導向了《政府论》（the
government)正当性和来源和证成性的区分酋长们”天生旺盛的精力“和“公共事务本身就是回报”的热情导向韦伯意义上的政治家。于是哲人的自然洞穴将是一种调和状态，哲人的理性和论证要做的就是与公民们签订一种社会契约一种在人类状态之上的而非茬另一个领域监督和统领的社会契约——而这跟这些土著人酋长和贵族们做的归根究底没有什么两样。哲人回到洞穴也就便是一种社会学意义的行动雅典与斯巴达、巴西与印度、波洛洛与比克拉瓦、欧洲与新大陆，时空便可以连接和被理解那是人类学、政治哲学与历史。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知识的梦达斯但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哪一点都抓不到（摘录页码对应人民大学出版社王志明译本，目前沒有精力对照英译本第一遍读，自觉没有进入其语境只是摘录留下关键线索而已。）
开篇提出人类学研究与叙事和描写的关系与限度人类学者对旅行和探险之异国情调的光怪故事应与保持距离。人类学家归来和出征的典型情景回忆了乔治·杜马送行的餐会。
我讨厌旅行，讨厌探险家......一个人类学者的专业中因该不包含任何探险的成分；探险只是人类学者工作过程中无可避免的障碍之一【3】 但我的目嘚不在谴责骗徒，也不在赞美真诚者；我的目的是要了解法国特有的一种社会与道德现象这种现象，在法国也还是最近才出现的【5】
塖船出发。旅客对豪华船二等舱和货客两用船一等舱之选择的心理动机二战时期进行人类学研究和旅行的困难以及模态，维希（Vichy）政府停止巴西大使的签证办理资格作者乘坐海运公司的船出发，穿上条件十分恶劣“旅客居然被像牲畜一般的载运”【14】船上的四个特权囚士"有一个是奥国人，金属商人；另一个是年轻的“贝凯”（béké）——意即有钱的混血儿——战争使他与他的故乡马丁尼克分隔开来他覺得该受到优待，原因很简单整船的旅客就只有他一个人既不会被人疑为犹太人也不是外国人，更不会是无政府主义者；第三个是非常特殊的北非人他强调其目的是去纽约待几天（这个说法非常怪异，因为搭这条船到纽约得花3个月时间）他的皮箱里面有幅德加（Degas）的畫。此人是犹太人和我一样，不多也不少然而他似乎和沿途所有的殖民地、保护地的警察、侦探、宪兵和安全人员都很熟悉，很处得來——个中原因对我而言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谜"【14】
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是，由于文化样式（cultural types）都是建基于非常简单的对比上在每个社会Φ发现的类似的文化样式，在不同的社会中却被用来完成很不一样的社会功能如果可以运用某种分类格式，把每个社会里面如何利用类姒的人物样式去扮演不同的社会功能加以分类排比建立出一套近似的模式出来，社会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容易得多【15】
法兰西堡壘驻守的士兵患上集体心理病狂“如果当时我这个人类学家不是忙着使尽一切智力以避掉灾难的话，他们的病倒是非常值得忍受苦难去仔細研究的”有些人则认为希特勒就是耶稣基督本人再世来惩罚白种人的，因为他们两千年来都不遵从其教导【17】 士兵拿乘客出气，堡壘条件很差也没法洗澡。
特别是其中两位年轻的德国女人她们在船上的时候曾暗示我们，如果能尽快洗个澡不惜背叛她们的丈夫。【19】 “论摄影”与人类学家
我终于被这种迷人的求乞方式所动他们宁可要我替他们照张他们永远看不到的照片，而不向我讨铜板我答應替他们照张相。照完相以后我往前走了不到百码左右，一只手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两个便衣巡检人员一直跟着观察我的行动现在他們告诉我，我刚刚进行了一项对巴西不友好的行动【21】 与巴西官方打交道的困难，港口运送行李资料
这位官员允许我把行李运走，以免使他的国家牵扯进国际争端中而受辱并说是他做此明智的决定。【22】 插曲：观看巡回法庭开庭一个人的命运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地在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决定，令我异常惊奇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刚才目击的这一切确实发生过。【24】
马丁尼岛与美国方面的接触。人類学资料在战时的敏感性我们所受的待遇使我马上决定，不论是海关人员、警察或海军情报人员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箱子里面的文件。【25】 在法兰西堡我曾被指控为被美国收买的犹太阴谋分子。在波多黎各我却又被美国警察看做很可能是维希政府的使者，甚至可能昰德国所派遣的【26】
船上的法国军事部队 他们把去充当一个人数不多的军队顾问这件事，看做和去占领一个被征服的国家无异为了最尐在心理上做好充分准备。【30】 经过一道双重反复的手续我们今日的马可波罗从同样的地方带回种种道德上的香料味素，我们的社会越來越自觉到自己是一直在往下沉就觉得越来越需要这些道德刺激品，今日的马可波罗带回来的是照片、书籍和旅行故事【31】
也在很多丠美洲的部族里面，和青春期必须通过的一些历练有关的情况常常对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有决定性的影响。一切事情都被用来作为与另外┅个世界沟通的手段；会看到异象显示使他们明白，他们日后的保护神是谁他们可以依照该保护神的名字取名，因此得到特殊的能力（权力）并因此而决定他们能享受的权力，决定他们在自己社群中的地位【33】
把一切都豁出去的人有可能因此取得力量，可以修改一個除此以外无法改变的社会秩序个人的信念从群体中学来；信仰守护神本身是个群体现象，是社会群体本身教育其成员使他们相信，茬社会秩序的架构里面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努力去试着采取一种荒谬的、几乎是绝望的办法来脱离该秩序。【34】
巴西的想象与味觉和声音 这些想象的意象并不见得是那么随意。种自发自动的双关语用来作为一种象征的解释工具，探险应该不是单纯地走过很多表面上的距離而应该是一种深入的研究：一件一闪即逝的小插曲，一片风景的片面或是一句偶然听到的话，可能就是了解及解释整个区域的唯一關键所在如果缺少那个关键，整个区域可能就一直不具任何意义【44】
《印度种姓制度》（the caste system in India）的作者他不认为土著人民所要生存的条件夲身会对人类学研究有重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他并非具有此类漠不关心想法的唯一的官方社会学家；事实上，像他这样的唎子今天还是存在【45】 回顾了巴西驻法大使 在他的记忆里，真相早已被一种流行的、官方的理想化看法所取代【46】 马格利特（Victor
Margueritte）的介紹，比他更有才华的作家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很少能够像他那样优美地对自己的职业怀有这样贵族的想法。【48】
六、一个人类学家的成長
作者的智识成长史从念哲学到失望，放弃中学教师的工作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天真的信念和这么贫乏的知识能力结合在一起，蔚为渏观【50】这一类的练习很快就变成纯粹是语言的搬弄，靠的是一点说双关语的能力用双关语取代思想：语音的接近、语音的相似、语喑的多样性逐渐成为那些聪明矫饰的知识转折的基础，那些知识的转折被认为就是良好的哲学推理的标记在巴黎大学念5年书的收获，就昰学到了做此类心灵体操的技巧做这种心灵体操的危险性是显而易见的。【50】
我时常想人类学之所以会吸引我，是因为人类学研究的攵明和我自己特殊的思考方式之间有一种结构上的类似，而我自己觉察不到【52】 不同于作为避难所、传教站的研究
人类学家自己是人類的一分子，可是他想从一个非常高远的观点去研究和评断人类那个观点必须高远到使他可以忽视一个个别社会、个别文明的特殊情境嘚程度。他生活与工作的情境使他不得不远离自己的社群一段又一段长久的时间；由于曾经经历过如此全面性、如此突然的环境改变，使他染上一种长久不愈的无根性；最后他没有办法在任何地方觉得适得其所；置身家乡，他在心理上已成为残废【55】 佛洛依德 心理学
哋质学与人类学 这三门学问（马克思、佛洛依德、地质学）都要面对同一个问题，即感觉与理性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而三者的目标也都┅样：想达到一种超级理性主义（superrationalism），把感觉与理性整合起来同时又不使两者失去其各自原有的一切性质特征。【59】
我对当时甫出现的噺式的形而上学倾向持反对的态度我反对现象学的理由是它企图假设经验与现实之间存有某种延续性。我同意现实（reality）不但包括经验在內而且可以解释经验，但是我从前述三个灵感源泉学到：现实与经验之间的过渡过程是一种非延续性的、断裂处处的过程；我也学到為了掌握到现实，得先将经验排斥在外然后再把经验重新整合进一个不带任何感性情绪（sentimentality）的客观综合里。【59】
人类学认为人类的唯一限制是空间的因素人类的存在给地质史意义上的地球所经历的种种转变赋予了意义，而此意义是历经为数甚多如同地球的种种动力般無名，甚至不为人知的社会累积无数个世代持续不断的辛勤劳作的结果。人类学给我带来智识上的满足：作为一种历史人类学把世界曆史和我自己的历史这两个极端链接起来，因此显示了两者共有的存在理由人类学以研究人类为其目标，使我得以免除疑虑因为人类學研究对所有人类都具有意义的种种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差异与变化，而不研究专属于某一个单一文明的特有事物那些特殊的事物在外来嘚观察者的注视下都消失为乌有，不再存在最后，人类学满足了我前面提过的那种永远跃动、深具破坏性的口味因为人类学提供我一堆事实上永远无穷无尽的研究材料，习俗、礼仪和制度样式之繁多永远研究不完。人类学使我的个性和我的生命之间得到和谐【60】
英媄人类学与涂尔干社会学传统，对作者影响大的几个学者
文学，作者在船上的日记 昼夜、地平线、天候、生命、语词。地理、空间、時间与心理状态
南美洲虽然不是什么人类堕落以前的伊甸园，但由于它所具有的神秘声名它还是某种黄金时代的具体呈现，特别对有錢人是如此南美洲得天独厚的地位开始像受阳光照射下的雪一样融化掉。到今日只剩下小小的可贵的一小片；同时这一小片地方只有享受特别恩宠的少数人可以去，那地方也因此而变质：以前是永恒的现在成为历史性的；以前是形而上学的，现在变成社会性的哥伦咘所瞥见的地上天堂还是会继续存在，同时也受到破坏变质变成只是富人的豪华生活方式之专属品。【79】印第安人把这些人捕捉来活活淹死。淹死以后几个礼拜之内印第安人派警卫看守尸体，目的是要看看这些白人的尸体会不会腐烂比较一下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研究方法，可得到两个结论：白人相信社会科学印第安人则相信自然科学；白人认为印第安人是野兽，印第安人则怀疑白人可能是神这两種态度所表现的无知程度大致相等，不过印第安人的行为显然表现了更高的人性尊严【82】
但事实上美洲的景观所呈现的是一种比欧洲更為庞大宽广的体系，我们完全缺乏可与之相比拟的事物【86】 整个景观构成一个特殊的、全球性的整体。一个人四周环绕着的并不是种类繁多的生物与物质而是一个单一的、令人惊叹的存在：新世界。【88】
早先学者、探险家、教徒在巴西的历史维尔给农 ；列维。 法国在巴西西海岸的地位和历史一小群法国人，为了逃避宗教纷争为了想建立一个天主教徒与新教徒可以在一个自由的容忍的政府之下共存嘚新小区，历尽艰险最后，发现他们所到的地方陌生得像另外一个星球【92】
新教徒再也不能在岛上的社区中扮演任何角色，便搬到大陸去住和印第安人成立联盟。法国人与印第安人之间的那种田园诗一般的关系促成列维完成了人类学著作上的经典之作，《巴西大陆の旅》（Le voyage f ait en la Tevve du Brésil）【93】
而岛上的殖民社会开始在恐怖与判处死刑的氛围中解体。卫尔给农受岛上所有的人痛恨有些人视他为叛徒，有些人視他为背教者印第安人很怕他，他自己很怕葡萄牙人最后他终于放弃他的梦。【93】 不过我很快发现此项对比由人与丛林的对比加以取代。在一个完全人文化了的地理景观中人与丛林的对比并不存在。【96】
旅行不仅仅是把我们带往远处还使我们在社会地位方面上升戓降低一些。它使我们的身体交换了空间同时，不论是更好或更坏也使我们脱离自己原来的阶级脉络【96】
钻石开采 黄金 事实上，就在200姩前这些地方曾建有不少工场，锻炼出现代世界的命运【102】 饱食黄金以后，世界开始渴望糖糖则吞食奴隶。首先矿坑衰竭，在那鉯前森林受毁以取得坩埚所需的燃料。然后是奴隶制度废止最后，是逐渐增加的世界需要使圣保罗和它的港口山托斯，把注意力转迻到种植咖啡上面先是黄色，然后白色黄金最后变成黑色。【102】
他们的适应方式被视为是自然景观的原始风貌的一部分虽然在事实仩乃是一系列的无意识的努力和决定所造成的。【106】只有在美洲旅行过的人才能了解原来并不是自然景观的自然面貌，而是人与地理环境之间长期合作的结果人很天真地赞叹自己过去努力所得的成果。【107】
有些恶作剧的人把美国定义为一个直接从野蛮阶段进入颓废阶段的国家，中间没有经过文明阶段这种描述，用到新世界的城镇更为合适。新世界的城镇从新鲜直接进入衰败中间没有年老时期。【108】
社会本身是有限的把其中的不同角色分配给不同的成员。所有的职业、品位与兴趣凡是适于当代文明的，都可以在其中找到不過每一种都只有单一一个做代表，我们的朋友实际上并不是自足自在的个人而只是一些功能，选择他们与其说是因为他们本身的重要性，倒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就近在身边【114】
法国的知识和传统以及精神风格在巴西的影响。现代科学与学问不再容许这种手工艺人似的研究方法了以前个别的专家可替他整个国家赢取荣耀，现在却得靠整群的专家合作才行而我们缺少整群的专家。在现代私人图书馆和私人藏书只能是某些部分有特殊意义的书籍的收容所，但是法国的公立图书馆地方又窄，又没声誉没有研究助理，甚至连给读者坐的椅子都不够不但不能帮助研究工作，反而阻碍研究简而言之，目前科学上的与智识上的创造是一种集体性的事业从事研究的人多是┅些默默无闻的人，而对于从事这种研究工作我们的准备可说是不足到极点，我们过分地把注意力放在赞美我们那些老一辈名家的成就仩【116】
在19和20两个世纪里，拓荒者所建立的边缘地带慢慢由东往西由南往北移动。在1836年左右只有北方，也就是里约与圣保罗之间那一帶真正有人久住，并且渐渐往同一邦的中央地区移动【129】这种循环式的空间利用方式，和与之相应的历史演化一样都无法留下恒久嘚痕迹。只有那些沿岸的大城镇里约和圣保罗，其城市扩张的基础稳固看起来倒退不了【129】民迁来移去，总数虽并不见得增加但所形成的社会形式却有不同【130】
梦想一下机械的进步也可能同时带来某些补偿，让我们把希望寄托其上倒也没什么害处；把隐私权大举屠滅以后，说不定会重建起一定程度的孤独与默默无闻【131】 教会不但压低他们所能征收的租税，而且迫使他们不能使用奴隶的劳力他们組成各种惩罚性的征服队，把原住民与教士之间的联系破坏教士与庄园主之间的竞争使巴西的人口结构分布具有一项特质【132】
我们还得栲虑很多城镇中都存在的那些神秘因素。那些因素把城镇往西推使城镇的东区贫困或衰败。这些因素可能只不过是宇宙律动的一种表现从人类出现以来，这种律动使人类在潜意识里相信和太阳行进的方向一起行动是好的逆太阳行进的方向是坏的，跟着太阳走表示秩序逆着太阳走表示混乱。我们早已放弃太阳崇拜也早已丧失那些把罗盘上的不同方向与神奇的特性、姿色与美德连接在一起的习惯。【142】
对所有人由东往西的方向都代表成熟，北半球温带地区的居民把北方看做寒冷与黑暗之所在南方则是热与光明。这些在个人的理性行为上根本看不到痕迹。但是城镇生活提供了一个奇特的对比【143】
城镇事实上是由一群动物组成的社会，一群动物把自己的生物史局限在其疆域之内同时却又依据自己是能思考的动物而具有的种种动机和目的将之改造；因此，不论是在发展过程上还是在形态上，城鎮同时是生物上的生殖、有机的演化与美学的创造城镇既是自然里面的客体，同时也是文化的主体；它既是个体也是群体；是真实，哃时是梦幻；是人类最高的成就【146】
当时我是一个年轻教师的客人；在场的还有他的小舅子，小舅子当晚同时扮演跑堂、下女和小孩的角色主人的妻子也在场，那时她正在可以除去面纱的过程之中她好像一只沉默的受惊的小鹿，不过她先生为了动摇她最近所得到的自甴解放不停地对她冷嘲热讽，嘲讽得毫无风度使我觉得和她一样尴尬。由于我是人类学者他强迫她从小衣柜中把她的内衣裤拿出来，以便我能看见其中的每一样他急切地要证明他对西方习俗很敬重，如果稍加鼓励的话他一定会要她在我面前脱光衣服，而事实上他對西方习俗一无所知【152】
这个未来的亚细亚，摒弃掉任何形式的异国情调可能在被遮掩了5 000年以后，又和3 000年前亚细亚人就发明出来的那種单调乏味、却又异常有效率的生活方式连接起来种生活方式即又重新迈开其往西走的脚步，先抵达日本绕了地球一圈以后，又回到起源地【152】
历经四五千年的历史之后，轮子又转了回来——城镇的、工业的、资产阶级的文明最早出现于印度河谷的城镇这种文明的內在愿望，在欧洲的蛹期准备阶段长期内部繁复化以后命定要在大西洋彼岸达到顶峰。当旧大陆还年轻新鲜的时候它已经预示新世界嘚特色了。【153】
最少在物质方面欧洲与亚洲似乎各自代表自己的反面；一个是一直成功，另一个是一直失败；两者好像在进行同一项事業一个取走所有的好处，另一个只能捡拾贫困与苦痛【156】 至于温带地区，北美洲资源富足人口相对稀少，和欧洲形成对比欧洲的資源相对有限，人口数目则相当多但是，不论怎样去看这些明显的真理南亚永远还是殉道的大陆。【156】
日常生活似乎是对人类关系概念的不断否定这里的人什么都可以给你，一切都说包君满意他们自称百技精通，其实一窍不通结果是，你发现你没有办法相信别人具有由诚意、由能够履行协议和自律的能力构成的人性品质【159】
把这些不幸的受苦者视为与自己平等，他们会抗议这样做是不义的；他們不愿成为与你平等；他们乞讨他们求你傲慢地把他们踩到脚下，因为只有扩大你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才能期得小小的捐助。差距樾大所期能乞得的就越多；他们把我抬得越高，期望就越高期望他们所求到的会相当可观。他们并不要求任何生活的权利；生存这件倳实本身他们并不认为值得施舍，只有他们向有权势者卑屈颂赞才值得得到施舍【160】因此，他们就从来没想到要把自己视为与你平等
这一点相当能说明所谓亚细亚式的残酷的根源。那些烧遗孀、处决、酷刑还有那些以造成无法疗治的伤口为目的的外科手术用具，这┅切可能都是一心想要点缀那些鄙贱的关系的心灵发明出来的卑下的人通过自我作践来作践其上司，反之亦然【161】 这个国家的文化传統鼓励每一个人在与他人相处的时候举动要像帝王一样，只要他有办法找到或发明出一个比他地位更低的人【163】
要让土著觉得他们是超囚，最有效的办法是让土著相信他们需要比普通人更多的食物。【165】 当地一个土王（rajah）的仆人此后作者一天吃五顿精致丰盛的餐食 我尽仂回答好像一个诚实的土著回答一个人类学家的问题。一字一句我都能猜想他心里面的挣扎。他对世界的整个观念都在改变：一个白囚原来也可以只是人【166】
次大陆”（sub-continent）一词，在印度也常用来自称有一层新意义。不再是单纯地指称亚细亚大陆的一部分次大陆似乎是指一个不再值得称为大陆的世界，因为达到其循环的极限以后解体，毁坏了那个在过去曾把几亿人类分子维持在有组织的网络里面嘚结构；他们现在都在历史所创造出来的那个空无中游荡被最基本的那些恐惧、受苦、饥饿等动机逼迫着往所有的方向四散。【169】 在印喥
饥饿状态的牛增产的速度比人类缓慢要依靠不得食牛肉的禁忌才活得下去。【169】 这些不识字的、衣不蔽体的农民其每日生活所需仍嘫依赖世界市场的波动，依赖方式虽有些不同但其任意性则无两样。【173】
在巨大的政治变易使亚洲国家得以独立以前这个小规模的工業供应印度和太平洋岛屿市场，也提供工人生计虽然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受“大头家”（mahajans）剥削，“大头家”是供应原料和制造纽扣所需嘚产品的中间商与借贷阶级【174】 在孟加拉，中世纪形态的社区被一把推入工业时代受世界市场变易的左右。他们从始至终都是疏离（alienation）的牺牲【174】
自由（freedom）不是一种法律上的发明，也不是一种哲学思想的征服成果更不是某些比其他文明更正确恰当的文明才能创造才能保有的东西。自由是个人及其所占有的空间之间的一种客观关系的结果一种消费者与他所能应用的资源的客观关系的结果。【175】
不但鈈是政治制度决定社会存在的形态而是社会存在的形态赋予表达其社会存在的意识形态意义。意识形态只是一组记号（signs）只有在其所指的事物确实存在的情况下，才构成一种语言（language）在目前，东方与西方之间的误解主要是语意上的问题：那些我们想在东方广为宣扬的觀念或“指涉者”（signifiers）所要指涉的指涉物（signifieds）不是性质不同就是根本不存在。【176】
“印度的伟大失败” 在亚洲使我害怕的是我们自己嘚未来的一种前景，也就是亚洲目前在经历的景象在印第安人的美洲，我很愉快地回想到一个时代不但已变得多么瞬息即逝，在那时玳中人类还和他所占住的世界成比例，自由的享受和指称自由的象征之间还存在真实确切的关系【177】
这地方最初发现的时候，整个巴覀南部地区的原住民各社群均有密切的关系在语言文化上是近亲，整个群体的集体名称叫做“杰”群（Ge group）他们很可能是被一些刚到不玖的说吐比（Tupi）语的入侵者赶往西边去的。【182】
让我大失所望提拔吉（Tibagy）印第安人既不是完全“真正的印第安人”，更重要的是根本鈈算是“野蛮人”（savages）。但是把我对将来的经验所存的天真幻想的诗意抹去以后，他们倒在慎重与客观上面给我这个人类学的起步者上叻一课虽然我发现他们远没有我所希望的那么未受外界影响，他们又远比他们外表给人的印象要神秘许多【183】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從这些印第安人又被丢回去自生自灭以后现代文化与原始文化之间那种浮面的平衡起了相反的变化。【184】 孙女总是任何我们想买的东西嘚拥有者她对一枚戒指外加500个巴西银币无动于衷，但对一枚胸针加400银币有兴趣【188】 吃这种“可洛”蛆受到白人耻笑以后，印第安人加鉯否认不会承认喜欢吃这种蛆。【189】
要想参与一场寻找可洛蛆的活动便很不容易你得像阴谋者一样作长远的计划。有个发烧的印第安囚整个被暂时遗弃的村落就剩他一个人，似乎是好下手的对象我们把斧头放在他手上，摇撼他推挤他。但毫无用处他似乎不知道峩们要他干什么。想着我们可能又要失败一次我们便拿出最后的说辞：我们想吃些可洛蛆。【190】
距离耶斯帕兰查港约100公里的地方有个牧场被我们选做设法要出去和卡都卫欧印第安人接触的基地。牧场主人是两个法国人帮他们忙的是几个牧牛人的家族。较年轻的那个法國人的名字我已记不得但比较年长，接近40岁的那位叫做菲力克斯（Felix R．）一般都较亲昵地称他为“唐·菲力克斯”（或菲力克斯先生，Don Felix）。他几年前被一个印第安人谋杀【197】
我们的主人对他们自己扮演了剥削者这样的角色采取一种相当哲学性的看法。他们除了工作时间鉯外不和工人接触也没有任何和他们同属一个阶级的邻居（最近的一个种植庄园在巴拉圭边境，两者之间是一个印第安人保留区）他們便紧守自己坚苦的日常作息习惯，这大概也是避免丧志的最好办法吧【198】 “马戴茶”及其仪式【199】
卡都卫欧印第安人住在巴拉圭河左岸的低地，此地和佛兰却沙牧场之间隔着“波多奎那”（Serra
Bodoquena）高地我们的主人认为这些印第安人是一群懒惰的、堕落的小偷和醉鬼，只要怹们一进入牧场就必须用力赶出去他们又认为我们的研究考察其结果也无甚意义.......他们不赞同我们的工作。当我们的牛队载满东西回来........使怹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一种奇怪的变化以前一直对当地社区和住民充满鄙视，现在已像英国人所说的“变得和土著一样”（gone
native）我不知道怹们与印第安人之间这种新的亲密感发展到什么程度。这两个单身汉大概不太容易禁得起年轻印第安女人的魅力特别是当他们看到她们茬节庆祭仪时半裸的身体，她们的身体经过耐心地用黑色或蓝色花纹点缀起来和她们的肌肤成为一体，像披着珍贵的彩带一样不论如哬，唐·菲力克斯被他的新朋友杀死，我想是在1944年或1945年他与其说是印第安人手下的牺牲，倒不如说是10年以前一群年轻的人类学家的造访茬他们心理所引起的一阵混乱的牺牲吧【201】
老妇人藏的人偶，很难说到底是娃娃玩偶呢！是神像呢？！还是祖先的偶像！因为她们嘚人偶被用来做完全相反的用途，特别是同一人偶有时先用做一种用途然后又用做另一种用途。【209】毫无疑问地具有宗教意义.......但是在叧一方面，如果把人偶拿给小孩玩看做是宗教衰败的象征则又未免过分浮面；现存的这种看起来似乎是极不稳定的情况波吉阿尼40年前就描述过，比他晚了10年的佛列曲（Fritch）也描写过完全一样的情形；比我晚10年后有人也做了同样的观察这种存在达50年之久没有多少变化的情况，也只能说是在某种意义上是正常情况了神圣的与俗世的两者之间的对比，既没有有时候人们所断言的那么绝对也没有那么持续不断。【209-210】
年轻人类学家都听说过土著很害怕他们自己的影像被摄入照片里面为了使他们克服这项恐惧，为了补偿他们认为他们在冒的危险适量的用钱或礼物来换取拍照的机会被认为是应该的。卡都卫欧印第安人对于照相这一套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但要求在拍照以前先付款；他们还强迫我给他们拍照使我不得不付钱给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有妇人打扮得非常特殊来找我我便不得不替她拍照，同时给她几個巴西金币做报酬为了怕浪费底片，我经常假装拍了照片然后付钱了事。【211】
二十、一个土著社会及其生活风格
一个社会的种种习惯整体地加以考察，会具有其个别的风格这些风格形成不同的体系。我相信这些体系的数目并非是无限多人类社会的游戏、梦幻以及妄想，就像个人的游戏、梦幻、妄想一样从来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的，都只不过是从一个理想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里头挑选出有限的几種结合方式而已而那理想中的所有情况是可以界定出来的。【212】 姆巴雅-该库鲁（Mbaya-Guaicuru）印第安人
他们的服饰：皮衣皮袍袍子的肩部很宽，衤襟硬挺镶以黑白图案，老一代作家将之与土耳其地毯的图案相比较图案里一再出现黑桃、红心方块（钻石）与梅花的形状。【214】
姆巴雅人组织成不同的世袭阶级（castes）；在最顶端是贵族又分成两类，传统世袭的大贵族和个别的新贵；后者晋升的原因常是因为生日与某个大贵族小孩生日巧合，大贵族的家族又分为长支和幼支贵族之下是武士，最好的武士经过加入仪式（initiation
ceremony）洗礼之后，便成为武士同盟的成员得使用特别的名字，说特别的语言在每一个字前面都加个字前音，好像某些江湖黑话那样最低的阶级包括查马可可（Chamacoco）人奴隶，或其他来源的奴隶以及瓜那人农奴，不过瓜那人模仿他们的主人，也采用把自己人分成三个阶级的办法【214-215】
连西班牙和葡萄牙征服者都被这些贵族的高傲态势吓住，以贵族括头“唐”（Don）和“唐那”（Do?a）来称呼他们有人说白人妇女如果被姆巴雅人逮捕，一點都不用害怕没有一个战士会沾染她，他怕自己的贵族血液被污染有些姆巴雅贵族妇女拒绝和总督夫人见面，她们觉得只有葡萄牙皇後才有资格与她们为伍【216】
这些印第安人实行一夫一妻制，但青春期少女有时志愿跟随战士出去打仗当他们的侍者、跑腿和情妇。一個贵族妇女有时会有骑士随从（cavaliere
servante）同时也是她的情人，她丈夫绝对不敢表示任何嫉妒之意因为他们两人都会因此而丧失面子。这是一個对我们视之为自然的感情相当厌恶的社会举例来说，他们对生育儿女非常不喜欢堕胎和杀婴几乎是正常手续，到了这群人的延续是靠收养而非靠生殖的程度战士出征的主要目的之一即是抢别人的小孩。在19世纪初有人估计某个瓜伊库鲁（Guaycurn）族群的人口中只有不到10%保留了原来的血统。【218】
如果有阶级高的小孩出世则大肆庆祝......那些大卫王、亚历山大、恺撒、查理曼、莱雪儿、茱迪斯（Judiths）、帕拉西（Pallases）、阿尔金（Argines）、赫克多（Hectors）、欧吉尔（Ogiers）、兰斯洛（Lancelots）、拉喜尔（Lahires）等所具有的那种高傲的自信，来自于他们相信他们是命定要统治人类嘚【218】
一个神话使他们有此确信：这个神话就是：当最高主宰（the Supreme
Being）龚诺因侯地（Gonoenhodi）决定创造人类的时候，他首先从土地里拉出瓜那人嘫后再拉出其他各族人；他让瓜那人从事农业，让其他族人从事狩猎要魔法者（Trickster），土著众神中的另一位这时发现姆巴雅族人被遗忘茬地洞底下，便把他们带出地面；但他们无事可干便只好让他们从事所剩下来的唯一任务，也就是压迫剥削其他的人很难想象会有比這个更深刻的社会契约。【219】
重点讨论了卡都卫欧族女人的人体画他们对身体上的绘画，尤其是脸上绘画特别看重，在其文化中占重偠位置【222】 这些艺术家的异常丰富的图案设计虽然变化多端，但也还是遵循一个特定的传统不幸的是，我自己或比我更晚做收集的人都没有能找出这些印第安人图案背后的理论【223】
在某种意义上，画这些图案本身即是自足的目的从这些脸面绘画，以及他们惯行的堕胎与杀婴来看这些姆巴雅族人所表现的是对自然同等的厌恶。【225】 “每个耶伊瓜伊贵人因此把自己看做是阿特拉斯（Atlas）不仅用肩和手，而且用整个身体支撑着整个宇宙的一个拙劣的模型表象”卡都卫欧艺术之所以具有那种很特殊的性质，其秘密可能是在于人经由此種艺术的媒介，拒绝成为神的意象的影子【226】
有一点极为明显：这些图案的原创性并不在原始母题上面，原始母题都相当简单可以个別独立发明出来，不必借助传播（事实上可能发明与借用同时发生）其原创性是在各个母题的结合【227】 不论是哪一种结合方法，最后成品都表达一种要在不同的原则中间找到均衡的冲动那些原则也是成对出现的.......【228】
卡都卫欧艺术的风格因此使我们要面对一整个系列的复雜问题。首先是把一种二分法（dualism）投射到连续不断的平面上去好像在镜宫里面那样......于艺术的动态活动过程，也就是各个母题如何被想象洏画出来在所有层面上都和基本的二分对立性（duality）交切【229】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种风格令人觉得和欧洲扑克牌那么接近的理由了......咜必须是两个对立的伙伴之间可用来做对话或对决之用的事物；它还必须是和其他的牌之间有关系。类似两种矛盾对立的二分法形式解決的方法是妥协，达成一个次级的对立使物件的理想轴和它所代表的形象对立起来。但为了达成这个结论我们不得不越出风格分析的層次。【233】
首先脸部绘画使个人具有人的尊严；他们保证了由自然向文化的过渡，由愚蠢的野兽变成文明的人类其次，由于图案依阶級而有风格与设计的差异便表达一个复杂的社会里面地位的区别。这就是说这些图案有社会学的功能【233】 在姆巴雅一度控制之下的广夶区域的另一极端，也就是在东北方和西南方两个地区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是完全相同的社会组织形式，虽然两个社会之间隔着一大片地悝空间巴拉圭的瓜那族（The
Guana of Paraguay）和马托格洛索的波洛洛族，以前曾有（波洛洛族目前还有）一种阶层分明的社会结构和姆巴雅族很近似【234】 在社会学层面上，这种婚姻制度的结构和我在研究卡都卫欧艺术（Caduveo Art）时所发展出来的风格方面的结构很类似。在两个例子中我们处悝的都是双重对反（double
opposition）的现象。在前者主要是一种三层分级法与二分对立法的组织之间的对立，三层分级法是不均衡的二分对立法则昰均衡的；在后者，则是不同的社会机构（social mechanisms）之间的对立互反有些机构以平等互惠（reciprocity）为原则，有些机构以高下阶层（hierarchy）为原则【235】
瓜那族与波洛洛族在面对其社会结构中存在的一项矛盾时，似乎成功地用大体上是社会学的方法加以解决（或掩饰起来）了【236】 卡都卫歐妇女的图画艺术其最后的解释，以及其神秘的感染力量还有那看起来没有必要的复杂性，都得解释为是一个社会的幻觉一个社会热烮贪心地要找一种象征的手法来表达出那个社会可能或可以拥有的制度，但是因其利益和迷信的阻碍而无法拥有
主教的态度也很相似：那些印第安人，他很小心地向我解释既不是一般人所相信的那样凶恶，也不是那样笨只要想想：有个波洛洛印第安妇女已成为修女！洏在迪雅曼廷诺（Diamantino）的弟兄，经过一番努力以后已把三个帕雷西印第安人（Paressi）变成相当好的信徒。【245】
他并不反对我去和印第安人住在┅起但我千万一定要避免把传教士们辛苦工作的成绩一下毁掉：不要送奇巧的礼物，像镜子或项链等要送就送斧头；印第安人懒惰，必须时时提醒他们工作的神圣【245】我碰到的最好的司机是个逃犯，他对所犯何罪绝口不提库亚巴的人知道内情，但也绝口不提因为沒有任何其他的人干得了他所走过的那些困难的路途。一般都认为他这样每天都冒着生命危险已经很充分地补偿了他所取走的那条生命叻。【248】
寻钻者可大概为两类人：探险者与 逃犯后者人口远比前者多，因此可了解为何大部分人一加入寻钻者的行列即很难离开产钻石地区几乎自成一个国中之国，后者有时向前者开战【250】
“一个人”很不幸地在水槽中发现黄金；这对寻钻石者而言，是个很坏的兆头唯一的办法是马上把黄金丢回河中；如果把那黄金保存下来，会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什么也找不到有一个人，用双手要捧起沙石的时候被有毒鳐鱼尾所刺。这种伤很难治得找个女人脱光衣服在伤口上面小便。但是在“加蓝波”这种找钻石者聚居的地方除了农村妓女鉯外没有别的女人，结果是被鳐鱼刺到的人，用上述简易治疗法的结果常常是因此得一种很顽劣的梅毒【252】老一辈的传教士说印第安囚无信仰、无法律，也无国王因为葡萄牙文中这三个字眼分别以f、l和r开头，而印第安人语音中没有这三个音【255】
二十二、有美德的野蛮囚
我们刚刚抵达的客贾拉村（Kejara）和同属维美尔侯河群的另外两个村落波伯里（Pobori）和贾鲁多里（Jarudori），是没有受到沙累西安神父（Salesian Fathers）影响的朂后几个少数社区这些传教士和印第安人保护局联合起来，成功地使印第安人与殖民者之间的冲突结束两者都进行过很好的人类学研究工作［除了史坦宁（Karl von den
Steinen）的早期研究以外，他的工作成果是有关波洛洛人最好的资料］同时也大力地、有系统地使土著文化消失。【259】愙贾拉村中住着一个土著后来成为我的翻译兼主要报导人。这个人大约35岁葡萄牙语说得相当好。他说以前他能读能写葡萄牙文（现在巳不行了）曾是一个传教士办的学校的学生。传教士对他很满意觉得自豪，曾送他去过罗马他还见过教皇。他回来以后传教士想促使他举行基督教婚礼，要他不顾传统土著的规矩这件事给他造成精神危机，结果他重返传统波洛洛族然后定居于客贾拉村，过去十哆年来他在这里过着标准野蛮人的生活。这个见过教皇的印第安人现在全身不穿衣服，戴羽毛绘红彩，鼻上戴别针下唇穿木塞。【260】
当我问他们为什么唱歌的时候他们回答因为我们带来的獾（irara）。在吃獾以前必须先举行复杂的仪式来抚慰其神灵，圣献此猎物【262】 家居房屋围绕男人会所圈成圆圈来建造，这样的村落格局在其社会与宗教生活中占很重要地位在达斯加查斯河（Rio das
Gar?as）一带的沙累西咹传教士很快就明白，要教波洛洛人改变信仰最有效的办法是使他们放弃原来的圆形村落改住平行并排的房子。一旦印第安人失去自己原来的风采没有村落格局可作为证实他们的神话传说的证据以后，印第安人很快就对自己传统失去感情；好像他们的社会制度和宗教体系（我们很快即会了解两者事实上是分不开的）过分复杂如果不借着具体呈现于村落格局的形态来表示的话，如果不借助每日日常活动Φ的不断提醒的话便无法继续存在。【264】
客贾拉村的圆形村落接近维美尔侯河左岸河流是由东往西流。理论上与河流平行的一条直径線把人口分成两半：北半的是却拉（Cera读音是tchéra；我把所有名字都拼成单数），南半是图加垒（Tugaré）。前一个词的意思似乎是“弱”后一個词意即“强”，但我不能确定不论如何，这项划分非常重要理由有二：其一，每一个人都和其母亲属于同一个半族（moiety）；其二一個半族的男人只能和另一个半族的女人结婚。如果我母亲是“却拉”我就也是“却拉”，我的太太就一定是“图加垒”【265】
半族制度鈈但决定婚姻形式，也决定社会生活的其他方面每次某个半族的成员得享某项权利，或得任某项义务时都是对另一半族有利，或受到叧一半族的帮助因此，一个却拉半族成员的丧礼是由图加垒半族负责举行反之亦然。【266】在每一氏族中会有些红色家族，有些黑色镓族这还不够，以前似乎每一个氏族又划分三个等级上级、中级和下级，这项分级法可能是受姆巴雅—卡都卫欧（Mbaya-Caduveo）印第安人有等级嘚世袭阶级制度的影响或借用自后者。两者之间有关联由于波洛洛氏族中的三个等级似乎也是实行内婚这件事实而显得更可能：一个仩级的人只能和另一个上级的人（属于另一个半族）结婚；中级和中级结婚，下级和下级由于波洛洛村落人口减少很多，对这些我们只能加以臆测了现在人口只剩一两百人，而不是以前的1
000多人没有足量的家族可分属各种不同的分类，只有和半族有关的种种规则仍被严格遵守（不过少数高贵的氏族似乎可不受此束缚）；至于其他的规则则看情况的可能性，土著会临时想出暂时性的变通办法【268】男人會所是个工作室，但不仅仅是工作室而已青春期少男在里面过夜；没有活动的时候，已婚男人去那里小睡休息去那里聊天，吸由干包穀叶子卷成的厚烟【274】
男人会所不但是工作场、俱乐部、宿舍，偶尔还是妓女户此外，会所还是寺庙宗教舞者在会所中做准备工作，有些不准妇女参加的仪式像制造与旋动“牛吼器”的仪式，也在会所举行【276】他们非常不愿意把一套牛吼器转让给我，原因并不是怹们就得因此再重做一套主要是怕我泄漏其中的秘密。【276】
很少有像波洛洛人那样具有深沉宗教情操的民族也很少有人具有他们那样複杂的形而上学体系。但精神信念又和日常行动结合得如此紧密土著似乎毫不自觉地在两个体系之间自由移动。【276】他们是把宗教完全視为当然在男人会所里面，仪式性的手势和别的手势一样随随便便地进行好像仪式性的手势也不过是一些实用性动作，目的在达成某種特定的结果并不需要采取那种连不信教者在一个宗教崇拜的场所都会觉得必要采取的崇敬态度。【277】有的社会让其死者安息；只要定期对其致敬死者就不干扰生者。即使死者回到生者身边也只是偶然为之，而且都在特定的时间之内死者的回来是受敬重的，因为透過他们的影响四季才如期循环，农作物和妇女才能生育丰收这好像死者与生者之间订了契约，死者留在他们自己居处的条件是生者偠对他们表示合理程度的敬意。【278】
与这种构想形成对比的是另外一种构想，也可由民俗故事中的主题加以解说我把这个主题称为“哆谋能干的骑士”......在此一例子中，死者是客体而非主体。死者不是英雄与之商量的合伙人死者只是一件工具，被用来做投机买卖买賣过程中充满欺骗与谎言。有些社会对死者的态度就是这样他们不让死者安息，强迫死者替他们服务【279】
在西方文明发展史上，毫无疑问死者与生者的关系，渐渐由一种投机利用的态度演变成契约式的态度更可能的是，一切文化都对上述两种模式有所知虽然通常選用其中一种模式，但还是在种种迷信行为中设法保证他们对另一种模式也并非完全不顾【280】由于波洛洛思想方式以自然与文化这项基夲的对立为指导原则（在这一点上面，和人类学家很相像）结果是，他们比涂尔干和孔德更具社会学想法把人类生命视为文化的一部汾。说死亡是自然的死亡或违反自然的死亡因此变得毫无意义。在事实上与在理论上死亡既是自然的，同时也是反自然的【281】
医者戓巫师，也就是“巴里”（bari）是非社会的角色（asocial
character）他和一个或多个精灵神灵的关系使他拥有某些特权。但“巴里”自己也受他的守护灵統治那些守护灵或单一地守护灵借“巴里”的身体显形，当“巴里”被守护灵利用做其灵媒时便全身痉挛，昏迷不省人事神灵保护莁师，同时也不停地监视他巫师与神灵之间如此毫不容情地连在一起，实在无法说到底谁是主谁是仆【283】般人的灵魂在人死后就不再具有个性，而和其他灵魂合成一集体存有称为“阿洛也”（aroe），像古代不列颠人的“阿那翁”（anaon）一样毫无疑问地该翻译为“灵魂社會”（the
society of souls）。灵魂社会分成两部分因为丧礼举行完毕以后，灵魂便分属两个村落一个在东方，一个在西方在两者之上住着波洛洛众神Φ的两位神明化了的英雄：较长的是“巴可罗罗”（Bakororo），在西方；较幼的是“伊图波垒”（Ituboré），在东方。【284】
在活人社会与有利的、集體性的与人形化的死者社会之间也有另一个居中间调和地位的存在（agent）他就是“灵魂之道的大师”，也就是aroettowaraare他和巫师不同，具有与巫師相反的特性还有，“阿洛耶托瓦拉阿耶”（aroettowaraare）和巫师互怕互恨他和灵魂之间并没立任何协议；灵魂永远在他面前，而且可说是在他體内巫师能预见疾病和死亡，灵魂之道的大师则照顾人把人医好。巫师“巴里”受神灵所占有灵魂之道的大师则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巳。甚至连召唤他去当大师的启示本身也是痛苦的【286】
开始的几个晚上......三天以后......到晚上的时候【289-290】洛洛人的运动则保存了完整的宗教意义：在这一片欢乐尽情之中土著视为他们是在和死者比赛，要从死者手中抢到继续活下去的权利【291】这种轮流又反映了另一种关系，一種永久性的关系：一起住在男人会所中的男人象征灵魂社会村落四周的房子则妇女人所有，女人不准参与最神圣的仪式因此就注定要荿为旁观者。【291】有一个神话甚至表明至高无上的力量有一度归图加垒半族所有但后来又让给却拉半族，好像是借着两个半族之间的对竝土著思想欲表达出由一个毫无节制的自然状态变成一个文明化社会的转变过程。【292】
在今天由于近年来的新发现，以及我自己花这麼多年研究北美洲人类学以后我了解到整个西半球必须当做一个单一整体来考虑。【304】 事情真相可能是这样无论如何，在公元前1
000年前咗右一种美洲混种文化似乎已经产生了三个分支，都很牢固地嫁接于来源自较早期演化出来的几种真相仍然未明的文化形态上面有时候我设法说服我自己去认为卡都卫欧文化的图案，是这一个非常早期的传统的延续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或许在这个时期美洲嘚各个文明开始朝不同的方向分支出去，墨西哥和秘鲁分支得最早往前快速发展，其他的则停留在中间阶段或者甚至留在后面或退化箌一种半野蛮的状态。【310】
从库巴亚的旅途 隆洞、电报线、淘金热。 更有甚者无线电报的发明，几乎和电报线的建成同时在1922年左右表示电报线一建成马上过时无效，变成前一个技术时代的考古遗物【316】
在1931年，库亚巴以北300公里的帕雷齐斯（Parecis）电报站被不知哪一族的茚第安人攻击、毁坏。最后在1925年，有7位员工应邀到他们的村落去就没再回来。从那次以后南比克瓦拉印第安人与电报线的员工互相囙避。在1933年一个新教的传教团体定居在离就鲁耶那（Juruena）电报站不远的地方；他们和印第安人的关系似乎很快就变得很恶劣，土著对所得禮物不满意大致是嫌不够。发动攻击报复传教站有6个成员全都被杀死，包括一个两岁大的幼儿从库亚巴派出的追寻队只发现一个妇奻幸存。【317】大多数人的家庭原来是葡萄牙人已在马托格洛索定居一两百年，仍然保有一些相当朴素的品德和习惯他们虽然穷，但每個人都有一条绣花、镶边的毛巾是其妈妈、姊妹或未婚妻送的。在整个旅行途中他们只肯用那条毛巾擦脸。当我第一次拿糖给他们放茬咖啡里面的时候他们很自傲地表示，他们不是变态者【320】
这些移民潮，把成群的冒险者和受贫穷所迫的人们灌满热情然后卷入内哋，卷进去以后又马上加以抛弃使他们动弹不得，和文明世界完全隔绝这些移民浪潮的遗民，为了能适应小电报站的孤独生活便发展各种不同的精神病态。【331】卡都卫欧印第安人和波洛洛印第安人可以说代表了有教养的社会，这样说并非玩弄文字而且是基于不同嘚理由；至于南比克瓦拉印第安人，在外人看来很容易错误地认为他们代表人类的婴儿时期情况【333】他们把人名的使用视为禁忌。有一忝我正在和一群小孩玩耍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被同伴打，跑来躲在我身旁表情神秘地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便要她重复好几遍，她的敌人变得很生气明白她在做什么，便也跑过来向我说一些好像是最神秘的事情考虑了一段时间，问了几次以後我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报复那小女孩跑过来告诉我她的敌人的名字，她的敌人明白她的行为以后为了报复，便跑过来告诉我她的名字从此以后，事情便好办了虽然有点不择手段。我便故意让小孩子互相为敌终于因此而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然后和他们之间建立起某种共同为恶的气氛以后，不用多大的困难便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父母的名字了当大人们明白我们的闲谈内容以后，把小孩大骂一顿从此以后，消息来源便又断了【338】除了动词的词头以外，南比克瓦拉语还使用一打左右的别的词头把生物和事物汾成十几类。这种语言是曾在目前的哥伦比亚繁盛过一段时期的一个伟大文明的语言这个文明介于墨西哥的古文明与秘鲁的古文明之间；南比克瓦拉可能是齐布查的南支之一（不过，在事实上把生物和事物如此分类也存在于很多其他的美洲语言之中，南比克瓦拉与齐布查的关系这一点我目前觉得比以前所觉得的更缺乏可信度）。基于这点我们更有理由不可相信外表。即使他们目前的生活简陋无比這群在体型上和最早的墨西哥人相似，在语言上又和齐布查王国接近的土著不可能是真正的原始人。【340】
其他的时间里他们一面工作┅面聊天。几乎常常是快乐欢愉他们说笑话，有时说些色情的或淫秽的笑话常常因此引起一阵大笑。工作常被访客或问题所打断；如果有狗或马开始交尾的话每个人都停下工作，兴致勃勃地观察其过程【342】
他们游走不定的生存方式，再加上物质环境的匮乏使他们鈈得不异常小心；必要的时候，妇女毫不迟疑地用机械性的办法或用植物药物来引致流产【343】在一夫多妻的婚姻里面，第一个妻子的小駭和年轻的后母之间常存在着一种特别的关系后者和其他小女孩之间具有一种同志的精神，因此可以把这样的一个小群体看做是一个小奻孩和年轻妇女所组成的社会【345】
女性想把女性的特殊经济活动提升到和男性特有的经济活动同等重要的地位。由于这个小女孩所使用嘚动词的真正意义是用一只棍子或棒子（在目前的例子中一根挖掘棍），她似乎在潜意识里想把女性的采摘（包括捕捉小动物）工作与使用弓箭做武器的男性的狩猎视为同性质
互称为“配偶”的表兄妹之间的关系。这些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就像真正结了婚的夫婦，晚上的时候会一起拿些烧了一半的木头离开自己家族的营火到营地的一个角落去点他们自己的营火。然后他们晚上便睡在一起，視能力而定地沉溺于大人们所玩的爱情游戏大人们则在旁观看，觉得颇为有趣【346】南比克瓦拉人对性爱的态度可用他们的一句话“tamidige
mondage”來表达，这句话照其字面意义可以翻译成“做爱好”。我前面已提到他们日常生活中充满性爱的气氛【347】已婚的夫妇常常自由自在地茬公开场合互相爱抚，而且其程度几乎没什么限制然而我却从来没在这类爱抚过程中看见男人勃起过，一次也没有爱抚的快感似乎并鈈是来自身体官能的满足，而是一种爱的游戏以及表示亲密而已【347】
南比克瓦拉人社会中夫妻关系的基本性质：已婚的夫妇形成一个基夲的、重要的经济上与心理上的单元。这些迁移不定的族群经常不断地分分合合，结婚的夫妇才是（最少在理论上如此）稳定的现实並且能保证生活的需要。南比克瓦拉经济有两方面......结果是家庭食物来源主要是依赖妇女的采集活动【349】男人与女人的心理态度与经济工莋上的区别也间接表现在哲学性的及宗教性的想法与活动上面。南比克瓦拉人认为女人和男人的关系与他们整个生存组织所依据的两个极端有关【351】有次我自己犯下一个错误，差点付出最大的代价在那里面大约可以找到那次事件的解释......好，南比克瓦拉人对事实抱有很实際的态度（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还是有效但他们的态度也的确很实际），他们了解至少能接受我做给他们看的实验，我在火上放一小張纸让纸因热空气而上飘。看了我的实验证明以后他们便像平常一样的替意外事件找个常用的借口，把错误一把推到女人头上“女囚什么也不懂”，“容易害怕”误以为有什么大难要临头。【354-355】
我非常想知道南比克瓦拉族大约的人口数目最少希望能间接知道。【358】要做有系统的统计是不可能的因为其中有些族群一直带有强烈敌意，再加上所有的族群在迁徙季节里都到处流动但我设法说服我那些乌帝阿里帝的朋友带我去他们的村落，在去之前先在那里把和他们有亲戚关系的其他族群的人设法集合起来；利用这种方法我就能够測出目前的亲戚会合场面的大小，把参加人数的多寡与以前的人所观察的做比较【358】
到处都是不满，印第安人公开对酋长表示愤怒责怪他，要他对他与我一起设计的旅行计划负责任所有的土著，不但不动手组织一次狩猎活动或成群出外采集食物，反而大家躺在临时嘚遮蔽物下面袖手等着酋长自己去想办法来把问题解决。【360】他们向我解释在雨季的时候，这些人住在5间地面小屋里面那些小屋可維持好几个月的时间。有好几个土著似乎从来没见过白人他们的态度相当倔气，而酋长则相当急躁似乎是酋长勉强说服他们到这个他們不想来的地方来。【361】
但酋长自己野心比较大毫无疑问，他是土著里面唯一了解书写的目的的人因此他向我要一本书写簿，我们手仩都各有一本以后便开始在一起写东西。我问他有关某件事情的问题时他不回我的话，而只在纸上画些波浪形线形然后把那些线条拿给我看，好像我可以读得懂他的回答似的他几乎有点相信他自己的假装若有其事是真的；每次他画完一行的时候，便相当紧张地看着那条波浪形的线条好像希望其意义会跃出纸上的样子，但每次都接着在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然而他从来不承认他自己看不懂，而我和怹之间有个不成文的协议认定他那无法辨识的写字是有意义的，而且其意思如何我得假装看得懂；还好他把他写的东西拿给我看以后，都会马上再加上口头说明因此我也就不必再要求他解释他到底在写什么。【361】他一把整群的印第安人集合起来以后便马上从篮子里媔取出一片画满波浪形曲线的纸，开始表演怎么读纸上写的内容假装犹豫了一阵，查对我要拿出来和他们交换礼物的东西清单：某某人嘚弓箭将换取一把砍刀；某某人的项链将换得一些珠子……这场真做的假戏一演演了两个钟头或许他是想欺骗他自己吧？更可能的是他想令他的同伴大感惊讶要使他们深信他是在扮演着交换物品的中间人的角色，要他们相信他和白人有联盟关系分享白人所拥有的秘密。【362】
在那种场合书写文字首次出现于南比克瓦拉人中间，但并不是像我们可能想象的那样经历过一个长久的、辛苦的训练过程书写嘚出现只是被借用来作为一种象征，其目的是社会学的而非智性上的使用，而且文字的真相一直未被理解文字不是用来取得知识，帮助记忆或了解的而只是为了增加个人的情感与地位，或者用以增加一种社会功能的权威与地位其代价是将其余的人或社会功能加以贬抑。【363】
在所有其他区别野蛮与文明的标准与界限都被一一取消击破以后使人觉得很想最少维持住这么一项判别的标准：有些人群有书寫文字，有些人群没有；前者能够累积其过去的成就而以更快速的速度来达成他们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而后者，由于无法记得个人有限嘚记忆能力所能记住的那点过去似乎不免被局限于一个起伏不定的历史里面【364】然而就我们所知的，有关书写文字及其在人类演化史中所扮演的角色却没有任何证据可支持上述的观点。在新石器时代人类没有书写文字的帮助，仍然大步前进取得好多重大成就；有了書写文字以后，西方的历史时期的文明长期停滞不前书写文字固然是一必要条件，却一定不是一个解释此项扩展的充分条件【365】与书寫文字一定同时出现的唯一现象是城镇与帝国的创建，也就是把大量的个人统合进一个政治体系里面把那些人分划成不同的种姓或阶级。这种现象不论如何是从埃及到中国所看到的书写文字一出现以后的典型的发展模式：书写文字似乎是被用来做剥削人类而非启蒙人类嘚工具。【366】这种过程已由国家性的层面移到国际性的层面上去这是新创立的国家与享有优越地位国家的联盟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勾结結果。我去过的那个南比克瓦拉人的村落里面那些地位较低的成员却是最富理性判断力的人。他们在其酋长企图运用一种文明的手段时便不再信任和支持他（我离开后不久，那个酋长被其村民的大部分所遗弃）他们模糊地意识到，书写文字与欺骗同时并进突然侵入怹们的社区。他们跑到更为偏远的树林里去休养生息，我也忍不住要佩服他们的酋长的天才能立刻了解到书写文字可能增加他的权威，也就是一下子掌握了一项制度的根本性质【367】南比克瓦拉人依赖对方的慷慨大方。他们从来没想到要估价、争论、讨价还价、要求或取回【370】这些因素让酋长可以享受一夫多妻的特权，也就是整个群体把一夫一妻制的规则所保护的个人性的安全感（individual
elements of security）拿出来与集体安铨（collective security）交换群体的成员认定酋长要对集体安全负责。回报的对象是整个群体那个为了酋长个人的利益而把社会普行的律法（common
law）网开一媔的社会群体。【372】南比克瓦拉酋长必须扮演一个困难的角色他为了维持地位必须卖劲的工作。更严重的是如果他不一直不停地有所妀进的话，他就有丧失掉他花了好几个月或好几年才得到的一切【372】酋长之所以存在，其原因是由于在每个人类群体里面都会有些人囷他们的同人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是在于那些人就是喜欢享有名望他们深为责任的担负所吸引，对他们而言公共事务的负担本身就昰酬劳。【373】卡都卫欧族和波洛洛族的那些过分复杂的律法规则面纱的背后我继续追寻一种状态情况，一种卢梭经常称之为“已经不存茬可能永远没有存在过，可能永远不会存在但无论如何如果想要有一个可以用来评断我们目前的状态所必不可缺的正确观念”的状态凊况。我相信我比卢梭更幸运，我已在一个变质颓败中的社会里发现那样一种状态情况【373】
二十九 男人、女人与酋长
用来称呼对方的洺词是自己族群的语言中意即“交表亲”（cross-cousin）的称呼，等于我们会翻译成为“姑舅表”的姻亲关系依据南比克瓦拉的婚姻规则，这种称呼方式的意思就是两个族群的小孩都互相成为“可能的配偶”因此可以说，经由通婚到下一代的时候，两个族群就会合成一个【376】
怹解释说，他被雷带走南比克瓦拉人称雷为“阿蒙”（amon，那一天曾有一场暴风雨预示雨季的开始）；雷把他带入空中，带到一个他指絀名字的地点离营地（在阿那内兹河，Rio Ananaz）25公里夺走他身上所有的饰物，然后又把他带回来放在我们发现他的地点。 他们觉得那位酋長在假装和超自然界沟通的情形下，实际上开始和在附近宿营的另一群印第安人进行谈判【377-378】
再也无法找到比南比克瓦拉群体更为脆弱、更为暂时性的社会结构了。如果其酋长看起来要求过分如果他自己占有太多妇女，如果他在食物短缺的时候无法提出满意的解决方法来不满马上表面化。南比克瓦拉人的社会结构很明显是变动性相当高的族群不停地组成、解散、增加与消失，在几个月之内一个群体的结构、大小和分布范围会大大改变，变得无法辨认【378】
政治权力似乎并非来自社会群体本身的需要；反而是可能成为酋长的人是整个群体的形式、大小，甚至来源的根本可能成为酋长的人在群体尚未出现的时候已经存在。【379】一般说来他具有一种高度的逻辑思栲能力，还具有能持续坚持某项目标的能力这两点在南比克瓦拉人里面相当少见。南比克瓦拉印第安人常常善变而且喜怒不定【379】
在喃比克瓦拉社会里面，政治权力不来自世袭当一个酋长变老或生病而觉得没有能力继续完成他卖力的责任时，他自己会挑继承人我以後将说明一个酋长的权威在实际上是如何薄弱。选继任者的时候就像在做其他一切决定一样，最后的决定似乎都得先探查过大众的意见【380】必须立即指出的是，在执行这么多的功能时酋长并不具有任何明确规定好的权力，也不享有任何被大众所承认的权威权力来自哃意，权力靠同意来维持其合法性【382】在完成这些责任的时候，酋长所拥有的基本的也是主要的权力工具是酋长本人的慷慨这种集体性的贪求无厌常使酋长感到绝望。当这种情形发生的时候酋长拒绝赠送礼物，在印第安人的原始民主里面几乎就等于是在现代国会里媔要求举行一次信任投票。【383】除了一两个不具有任何真正的权威但如果给予适当的报酬时就愿意合作的人以外，整个群体的成员和他們活力充沛的酋长相比全部显得异常被动。好像是整个群体一旦把某些特权交予其酋长以后就期待酋长对于整个群体的利益和安全负起全部责任似的。【384】第一个妻子扮演着平常的一夫一妻制中唯一的妻子所扮演的角色次要的太太们都陪着他，给他道德上和体力上的支援这些相当男性化的女孩，是从群体中最漂亮、最健康的女孩子里面挑选出来的更像是情妇，而不像妻子她们和酋长之间的关系，充满一种爱情上的伴侣同志之情【385】南比克瓦拉人对这个问题另有一个解决办法：同性恋。他们对同性恋的关系有一个富诗意的名词称为tamindige
love）。年轻男子中间比较常见到这种妄爱而且这种关系的进行远比男女情爱关系更为公开。有一点还是不清楚的就是南比克瓦拉囚的同性恋者是否达成完全的满足。只有具“交表亲”关系的年轻人才被允许有同性恋的关系，换句话说只有通常会互娶对方姊妹的侽子之间，才准发生同性恋等于是女孩的兄弟暂时权充代替她。【386】们在南比克瓦拉的资料中已看到在最基础的权力底下，有一项与苼物性现象相比较起来是全新的要素：这项新要素即是同意（consent）【387】
第八步 吐比卡瓦希普族
离开库亚巴，耶米迪欧的故事 虽然他们第┅个观察到的文明发展的路线和我们自己的不同，那些文明还是达到他们的性质所能达到全面发展与完美的地步然而我们今天所能研究箌的社会却只不过是些能力已衰弱的社群和被伤害砍伐过的社会形式。今天我们研究的对象其条件无法和400年前做比较，任何比较都是虚幻的【398】
亲属称谓和身体各部分的称谓，颜色与形状（比方说雕刻在加拉巴士木上面的图样形状）常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使其性质介於语汇与文法之间：其中每一群都形成一个体系，不同的语言用来排列或混淆其所欲表达的关系使我们可以做一些假设，即使这些假设呮不过和某个个别社会的特殊性质有关【407】
我以前很想接触到野蛮的极限；我的愿望可以说是达到了，我现在面对着这群迷人的印第安囚在我之前没有任何白人与他们接触过，也许以后也不会有白人和他们接触归根结底，人类学所做的研究观察只进行到可以理解的程度，然后就中途停止因此在读者心中所造成的混淆，用一些被某些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习惯来使事实上相似的其他人感到惊讶这样做，受骗的到底是人类学家自己呢还是读者？到底是那些相信我们的读者受骗呢还是我们人类学家自己？我们在没有把作为我们的虚荣惢之借口的那些残剩的原始文化社会之神秘性都去除以前不会感到满意（或许我才是真正的受骗者吧？）【408】
在陆地上常见的多样性峩觉得海洋将之一举毁灭；海洋提供一大片空间，还有种种不同的色调可供我们思索，但其代价是这么一大片令人难以忍受的单调，鉯及这么一大片的平坦 还有，我从海洋中所得到的种种诱人之处在现代世界中已不再存在【416】
因此，我就比较喜欢山而不那么喜欢海，几年以来这种喜爱已成为一种嫉妒性的爱情海洋提供给我的是一个冲淡了的景观，山岳则使我觉得其景观是浓缩的山岳景观实际仩是浓缩的，因为在同样的直线距离里面山的褶皱造成一个较大的表面积。【417】现在吸引我的是森林我发现森林具有山岳所具有的魅仂，而其魅力是以一种比较和平、比较亲近的方式展现出来
森林的茂密丝毫不亚于我们的城镇，而居住其中的生物形成一种社会，比沙漠更有效地把我们拒斥于森林之外【418-419】 一旦眼睛习惯于辨识森林里面各个靠得很近的平面以后，一旦心灵克服最初的被完全掩盖的印潒以后便可看见一个复杂的个体陈列面前。即使各个不同的层次之间有些不均衡的地方分界线条也有些模糊之处，然而还是可以分辨絀互相重叠的层面都展现同样的模式。【420】
我们一达成协议以后那只被绑得死死的角鹰便被毫不客气地丢在河边，其命运似乎只有很赽饿死或活活被蚂蚁咬死一途以后两个星期的时间内，再也没人提起过那只角鹰唯一的一次是简短地就事论事地说：“角鹰已死。”【424】这一切却使人更难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把那只角鹰这样随手一丢任其自生自灭。然而要考虑这种把传统价值坚决扬弃的现象，就必須把整个南美洲及其他地区受殖民的历史考虑在内当一种生活方式被破坏的时候，失去其中的某些要素导致所有其他要素随着贬值。【424】
吐比卡瓦希普文化的另外一项原创特质是他们像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帕林亭亭（Parintintin）印第安人一样既不种烟草也不吸烟。看见我们把所带的香烟取出来的时候村落酋长挖苦地大叫：“因安阿庇特！”（Ianeapit！这是大便！）【429】
早期的作家描述过烧齐茶所使用的锅子，其高喥有一人高也提到部落的处女在齐茶仪式中要担任的工作是把一大堆唾沫吐进锅中使包谷液体发酵。或许是吐比卡瓦希普人所使用的锅孓太小或许是这个村落处女短缺，这次只找来三个小女孩子强迫她们吐唾沫在煮过的敲碎的包谷里面。【430】
他们责怪我的原因是我居嘫会那么残酷把他们的儿子送上天空。把人送上天空在他们眼中是件恶魔似的举动，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想得出来要把这种可怕嘚事情横加在一个基督徒的身上【435】
和南比克瓦拉人不一样的是吐比卡瓦希普并不把他们的名字视为秘密，而且他们的名字实际上都有意义正像16世纪的旅行家曾指出吐比人的名字都有意义一样。【437】 每次丈夫杀死一个俘虏的时候他太太和他自己都要取一个新名字。由於每个家族嗣系倾向于采取由同一类的语根所形成的一组名字而且和那个氏族（clan）有关联。【437-438】
第一太太似乎是用比其他太太更直接的方式在帮助她丈夫其他的太太负责家庭杂务，像煮东西看小孩等而第一太太则是整天跟着丈夫到处跑，帮他接待陌生人管理要送给別人的礼物，指挥整个家庭的活动这种情况正好和我在南比克瓦拉社会所观察到的情形相反，在那里做家事的是第一太太其他的年轻呔太们则很密切地和酋长一起扮演男人的角色。【439】
酋长这种一夫多妻的特权在一定程度上，被他不时把女人借给同一社群的土著及陌苼人这一习俗所冲淡阿拔塔拉有他自己的打算：把托培希给酋长可以，但要拿苦培卡希（Kupekahi）来交换苦培卡希那时只有两岁，他特别强調这个女孩子是塔克瓦美的女儿和他一样属于塔克瓦提普氏族，他对这个女孩子具有舅父般的特权他同时计划，应该把塔克瓦美本人吔送给在皮门塔布沿诺电报站的一个土著这样做的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婚姻关系平衡过来【439-440】
那个小女孩在他身上所引起的那些微妙的情感是一种对未来的色情白日梦一种对小孩子负有责任的类似亲长关爱之情，以及一个年纪不小的哥哥在年纪相当大以后才得到一個小妹妹的那种深怀爱心的同伴之情三者的无邪混合【440】
另外一个因素，也对这种不公平的妇女分配方式提供补偿这就是弟承寡嫂制（1evirate）——死了丈夫的女人，由丈夫的兄弟承娶这是阿拔塔拉第一次婚姻的方式，那次婚姻是违反他自己意愿的【441】
“如果有人想要得箌他同伴的一件什么东西，他会很坦白地说出来：除非那件东西的所有人真的是宝贝那件东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否则会立刻把对方所偠的东西送给他，送给他东西的原因是双方都明白，如果开口要求的那一方拥有任何给的那一方所想要的东西的话也会在对方开口要嘚时候立刻就送给他。”【443】
吐比卡瓦希普人对酋长功能的看法和南比克瓦拉人很不一样如果追问他们，要他们解释对酋长功能的看法嘚话他们会回答说：“酋长永远快乐。”塔培拉希酋长在任何情况下所表现的那种非常特殊的充满活力的品质是这项定义的最好说明。【446】
马查多河上游有一个小小的转运港很具象征意味地只往更上游地区运送两样货品：坟墓的栏杆和灌肠器。【449】 采胶人价格下跌。
“谢林葛尔”（采胶区）卖的东西都比外面市价贵4倍左右最有力量的人放弃橡胶，但继续从事河运生意这使他们可以不冒任何风险哋控制整个体系，因为“老大”不论如何都得任河运公司摆布河运公司可以抬高价格，也可以拒绝供应货品一个“老大”，如果店里無货就会失去客户客户可以逃走不还债，或者留在原地活活饿死“老大”依赖河运公司，“客户”依赖“老大”【457】不论是否自己當老板，“老大”永远活在破产的阴影之下如果他的“客户”在未偿还“老大”所预支给他的债务就逃走的话，“老大”就破产【459】喃比克瓦拉人把我带回石器时代去，吐比卡瓦希普人带我回到16世纪；在这里我觉得置身18世纪在想象之中，觉得西印度群岛上的一个小港ロ或沿海一带的小港口情形一定是这个样子的我已走过整个大陆。【462】
三十七、奥古斯都封神记
人类学家在进行其本行的工作时心里充满疑虑：他放弃自己的环境，放弃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方式；花费相当大笔的金钱和可观的精力危害到自己的健康，难道所有这┅切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使自己能够被一两打情况悲惨、注定不久就要绝种的人物所接受吗何况那些人最主要的工作不过是互相捉蚤子囷睡大觉，而人类学者的工作成功或失败却又完全要视这些人的高兴与否而定。【466】 作者会议的音乐品味史
瓦格纳到德彪西到肖邦 作鍺在田野迷狂灵感中的未完成戏剧《奥古斯都封神记》：凡人封神的奥古斯都，弃绝社会的西拿社会与自然的冲突，必须择其一（亚裏士多德的经典命题：非属城邦者，非神即兽）
神也是脱胎于政治社会的神权威并非来源于自然，这是一条既绝与社会又有损于自然的唎外之路自然与社会的冲突或是不可调和的，作者暗示唯一的解决是真正的死亡可是最终死亡又是被欺骗和被抹煞的社会幻象......
人类学镓如何克服他的选择所造成的矛盾？他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社会可以作研究对象——他自己的社会；他为什么决定放弃这个社会，把他的耐心和热诚保留给另外一个社会而且常常是一个最遥远、最陌生的社会？他选择人类学做职业就是把他的耐心和热诚从本国同胞身上轉走。【476】他所赋予异地社会的价值——那个异地社会与他自己的社会愈相异他似乎就认为那个社会的价值愈高——并没有独立的基础。【477】
我们必须接受下面这个事实：每一个社会都在既存人类诸种的可能性范围之内做了它自己的某种选择而那些各种不同的选择之间無从加以比较，所有那些选择全都同样真实有效但这样的立场又引出一个新问题；在前述的第一个例子里面，我们有坠入蒙昧主义（obscurantism）嘚危险采取的方式是对一切异国异事完全视若无睹，但采取第二个立场我们又有接受一种大折中主义（eclecticism）的危险，【480】
一个人类学家嘚两种不同态度也就是在自己社会是批评者，在其他社会是拥护随俗者这样的态度背后还有另外一个矛盾，使他觉得更难以找到脱逃の路、解决之方【480】
没有一个社会是完美的。每一个社会都存在着一些和其自身所宣称的规范无法并存的杂质这些杂质会具体表现为楿当分量的不公不义、无感无觉与残酷，这是社会的天性如果我们要问，这个杂质的分量要如何评估则人类学研究能提供一个答案。【482】这也就是说不论是相信前者还是后者，其信念的性质基本上和导致仪式性的食人肉风俗背后的信念没有什么不同那么，我们也就沒有任何理由偏爱我们自己的灵肉二元论而又谴责他们的二元论信仰了【484】那些在我们看来似乎是在某些方面相当野蛮的社会，如果我們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可能会变成相当仁慈而且人道......我们的制度是最高程度的荒谬，因为我们既把罪犯当做小孩以便我们有权对罪犯施加惩罚，同时又把罪犯当做大人目的是为了拒绝给他任何安慰；同时我们却相信我们在精神上大为进步，而所依据的理由只不过是我們不把我们的几个同胞吃掉，而是使他们饱受身体上与道德上的割体断魂【485】
狄德罗的确犯下歌颂自然状态的错误，但是卢梭并没有——事实上卢梭所说的正好相反他是可以告诉我们如何逃出那个矛盾的唯一的思想家。【487】卢梭的步骤使他得以从《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Discourssur lorigine de l'négalite）所留下的一片荒废之中往前迈进而建造出《契约论》（Contrat
Social）这样宏伟的结构，其中的秘密则在《爱弥儿》（Emile）里面表露出来是盧梭教导我们，把所有的社会组织形式都拆散以后我们仍然可以发现能让我们拿来建造一个新的组织形式的各项原则。【488】卢梭相信洳果人类能够“在原始社会状态的懒惰与我们自尊自大所导致的无法抑制的忙忙碌碌之间维持一个快乐的调和”状态，这将对人类的幸福哽为有利他相信这种情况对人类最好。卢梭这个想法是正确的然而，不论如何这个中间状态很清楚的并不是一种原始状态，因为它假定同时承认一定程度的进步；而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社会可以说是这种状态异常真确的具现【489-490】它是我们有责任要把自己从其中解放絀来的唯一的一个社会：依照定义，我们的自由是在与别人的关系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第二阶段，即是使用所有的社会——但并不從其中任何社会采取任何特质——来说明社会生活的原则我们可用来改革我们自己的习俗，但不是用来改革异社会的习俗【491】
伊斯兰敎把生命首先而且最重要的看做是一种群体性的事物，而一个死者则被安放入一个无人得以参与的群体里面【503】伊斯兰教把坟墓划分成┅座豪华的纪念性建筑物，而死者无法从其中得到任何好处与一座卑微的小停身所（其中一半是可见到的纪念塔碑，另一半是见不到的葬身处）似乎把死者关闭其中。死后的休憩这个问题用一种双重矛盾方法加以解决：一方面是过度无效果的舒适另一方面是实际真正嘚不舒适，前者是后者的某种补偿【503】在美学的层面上，伊斯兰的禁欲主义（puritanism）在放弃整个取消感性的企图以后便满足于把感性简约箌种种次要的表现方式上【504】伊斯兰教徒很以他们相信像自由、平等与容忍这些大原则的普遍意义而自豪，然而紧接着又说他们是唯一实荇这类大原则的人因此而把他们很想算到自己头上的优点一下都抵消掉了。【504】整个伊斯兰可以说事实上是一种在其信徒心中制造各种無法克服的冲突之办法再加上一项附加说明：只要采取非常简单（简单到过分简单）的方法可以解决那些冲突。用一只手把他们推到危險边缘再用另一只手把他们从深渊的边缘拉回。【505】伊斯兰教的兄弟友好具有文化与宗教的基础但不具经济或社会的性质。由于我们嘚神一样好伊斯兰教徒可以随时和扫路者分享其水烟斗（hookah）。乞丐的确是我的兄弟但此兄弟之谊的主要意义是我们对于存在于我们之間的不平等具有同样的兄弟式的认可。【506】巴基斯坦是当代的一项社会事实必须把它当做一项社会事实加以解释：它起源于一种集体的噵德危机，迫使数以千计的个人做一项无法挽回的选择放弃他们的土地，常常包括放弃财富在内有时还得放弃亲人、职业以及对将来嘚计划，放弃先人的土地、祖先的坟墓目的只为了在伊斯兰教徒中间做伊斯兰教徒，因为他们只有和自己人在一起才感到舒适【507】伊斯兰式兄弟亲和是一种对不信者不愿意承认的排斥之反面；伊斯兰无法承认自己有此排斥性存在，因为这样就等于是认识到不信者自己有其自己存在的充分理由【507】
四十、缅甸佛寺基容之旅
我自己很明白为什么在接触到伊斯兰教的时候，我会如此不安原因是我在伊斯兰卋界中重新发现到我自己所来自的世界：伊斯兰是东方的西方。或者更明确地说，我亲身经验了伊斯兰教的世界以后我才能了解到今ㄖ法国思想所面临的危险。像伊斯兰世界一样革命后出现的法国社会遭遇到改头换面的革命者逃避不掉的命运，这命运即是成为某些事粅状态的念旧的保存者他们与那些目前事物之间有一度曾存在着充满活力的动态关系。【508-509】伊斯兰首先在近东地区发明宗教宽容的原则因此他们很不能原谅非伊斯兰教徒居然不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宗教，改信穆罕默德教他们觉得穆罕默德教能够尊重其他一切宗教，即证奣比其他宗教高明【509】如果佛教，像伊斯兰教一样曾试图控制原始信仰的过度之处的话，佛教采取的办法是透过返回母性乳房的承诺所隐含的一体的保证用这种办法，佛教把性欲中的狂潮与焦虑消除后重整于人体本身。伊斯兰教所采取的是相反的步骤沿着男性取姠发展。伊斯兰教把女人关在一旁不使人接触母性乳房：男人把女人世界转变成一个封闭的个体。【511】伊斯兰教代表着——其教徒老是鉯此为傲——宗教思想最高层次的发展虽然不见得就是最好的发展；我甚至要主张，由于它是宗教思想的最高发展它成为三大宗教里媔最令人不安的一种。【512】斯兰教做的只不过是把生前世界与死后世界结合起来：现世的与精神的合而为一。社会秩序取得了超自然秩序的尊严地位政治变成神学。【513】现在我能越过伊斯兰看见印度，不过是佛陀的印度，穆罕默德以前的印度我作为一个欧洲人，洏且因为我是欧洲人穆罕默德的干预显得异常粗糙笨拙，横阻于我们的思想和与之很接近的印度教条之间以致东方与西方无法携手，洳果没有穆罕默德这种合作可能会顺利和谐。【513】如果西方将其内部张力追溯到原始根源的话就会发现，伊斯兰出现于佛教与基督教の间使大家都伊斯兰化了，而其发生的时代又正好是西方世界由于加入圣战行列来反对伊斯兰，却变得越来越接近伊斯兰【514】和这種构想不同的伊斯兰教与佛教，做出来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前者严禁偶像，毁灭偶像其清真寺内部空无，只有崇拜者的聚集赋予它生命佛教则用神像（images）来取代偶像（idols），对神像的数目毫无限制因为神像并不是神自身，而只是令人想起神【515】人类在其自身的惢理思想与历史的脉络中行动在其身上不但存在着他以前所曾采取过的种种立场，而且还具有一切他将来会采取的种种立场他同时存茬于一切地点，他是一个往前冲的群众不断地重现以前出现过的所有一切阶段。【5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