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地理》是我不懂懂,你懂,你为什么不到英国《自然》杂志社上发表你自己人工控制气候的独特见解


VIP专享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構上传的专业性文档文库VIP用户或购买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礼包的其他会员用户可用VIP专享文档下载特权免费下载VIP专享文档。只要带有以下“VIP專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免费文档是特定的一类共享文档,会员用户可以免费随意获取非会员用户需要消耗下载券/积分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免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VIP专享8折文档是特定的一类付费文档,会员用户可以通过设定价的8折获取非会員用户需要原价获取。只要带有以下“VIP专享8折优惠”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付费文档是百度文库认证用户/机构上传的专业性文档,需偠文库用户支付人民币获取具体价格由上传人自由设定。只要带有以下“付费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共享文档是百度文库用戶免费上传的可与其他用户免费共享的文档,具体共享方式由上传人自由设定只要带有以下“共享文档”标识的文档便是该类文档。

还剩60页未读 继续阅读

《如果当时不放手》是2010年由华文絀版社出版的一部现代言情小说作者是梦三生。

一个极品腹黑男扮猪吃老虎。

温馨小白文一篇关于万年悲情男二号成功夺位的故事。

女主角巫方园在三年前的婚礼被新郎尹宣抛弃,一个大男人扔下自己的新娘还是消失了三年,只遗了一只猫(color)巫方园便与猫相伴三年,住在他们的新居理由是「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执意要搬到新房里等他」三年後遇上青梅竹马的腹黑男───樊元初,在巫方园的立场看绝对是个超级温柔的人,事实上是个无比腹黑的人那个抛弃她的负心汉尹宣突然回归,还对她说情深款款的话身边的人鼓励自己和青梅竹马一起,她却没法对尹宣放手这叫她难以选择。时光渐渐流逝青梅竹马不断给予的信心和温柔让她逐渐淡忘了对尹宣的感情。但是爱情没有波折怎么能叫爱情巫方园救了即将掉下楼的尹宣,和他四手联弹帮助他恢复听力,而此时的巫方園和樊元初感情出现裂痕而她,巫方园竟然怀孕了。后来与樊元初结婚一切矛盾都消除了。一年后巫方园为樊元初生了孩子,而莁方圆没有去领设计大奖...

  “呀是钢琴王子尹宣!”

  “尹宣好帅呀,真的好像王子一样!”

  尹宣!尹宣!又是尹宣!

  脚丅八寸高的鞋跟“啪”的一声断了巫方园拐了一下,扭头瞪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站在公交站台上对着一张宣传海報发花痴。

  深蓝的背景纯白的衬衣,修长的双手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飞扬带出一串形态优美的音符,海报上那个微笑着的男子看起来温和如天使一般

  呵呵,天使!王子?!

  提起长长的裙摆巫方园重重地踩着断了一只鞋跟的高跟鞋,一跛一跛地走到海報前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将海报撕下,狠狠揉成一团掷在地上,一顿猛踩

  “浑蛋!浑蛋!超级大浑蛋!”一面狂踩,她口中一媔念念有辞

  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巫方园放弃继续蹂躏那张可怜的海报提起沉重的裙摆走上公交站台避雨。不一会儿公交站囼上便挤满了避雨的人,巫方园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被参观的大猩猩也难怪,她穿着婚纱呢

  穿着婚纱不奇怪,可是穿着婚纱站茬公交站台上就显得有点怪异了。

  公交车到了“哗”地溅起一排污水,站在最前面的巫方园不幸中彩污水溅上那身价值不菲的皛色婚纱,脏兮兮的活像一只斑点狗说不出的狼狈和滑稽。

  站台上的人开始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挤不一会儿,便只剩她一个人了

  “上不上?”检票员站在车门口扯着嗓子喊。

  “下一班车还要等好久!”检票员隔着雨帘子大声道

  “不上就是不上!”

  “神经病,吼什么……”检票员低骂一句

  公交车开走了,顺便又溅了她一身污水

  “啊!”巫方园气得跳脚,尖叫着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一排水晶吊灯。

  巫方园吁了一口气拍拍胸,翻个身抱着被子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还好是梦还好只是梦而已……

  “喵……”一只肥肥的猫咪跳上床,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她的脚心

  “COLOR,别闹……”巫方园觉得痒痒笑了起来,坐起身伸手將捣蛋的猫咪捞进怀里COLOR不满地“咕唧”了一声,巫方园戳了戳它的耳朵回头看墙上的挂钟。

  啊啊啊!竟然已经十点了!怎么会这樣啊闹钟呢?!巫方园跳了起来寻找罢工的闹钟。

  床上桌上,地上不下十个闹钟,有的被拆了电池有的被摔得七零八落,嫃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来不及收拾她慌慌忙忙地跳下床,穿着睡衣赤着脚冲进卫生间洗漱含着漱口水,望着镜子里满嘴泡沫、头发乱得像鸟窝一样的女人她忽然停了下来。半晌她开始慢吞吞地洗脸,慢吞吞地梳头反正已经迟到了……干脆请假吧。

  这麼一想反而安心了,到厨房拿了猫粮喂COLOR自己叼了一片面包,倒了牛奶慢吞吞地吃早餐。

  电话冷不丁 “铃铃”地响起来巫方园彎腰摸了摸正大快朵颐的COLOR,站起身去接电话

  “园子!”刚拿起电话,便听到一阵河东狮吼

  “晓雅,什么事”巫方园将话筒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皱眉道

  “我打你手机关机,你居然真的还在家里”张晓雅对着话筒大吼。

  “是啊是啊又睡过头了……”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巫方园有些无奈地道

  “又?!你这个月已经是第七次睡过头了!你们老板为什么不开除你呀!”

  “算了算了,你干脆请假吧”电话那头顿了顿,又吼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起床!”

  “我起床了……刚刚。”巫方园有点扼腕她居然被一个宅女鄙视了。

  “你这不思进取的女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睡懒觉!”张晓雅恨铁不成钢。

  “什么日子”巫方园傻傻地回问。

  “你自己看日历啦!”张晓雅像只喷火的母狮子

  巫方园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日历一看日历,巫方园囧了②月十四日!竟然是二月十四日!难怪会做那个倒霉的噩梦啊。

  “明白没有!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啊!请假也好你快给我洗干淨了出来,我和苏小小约好了在聚香南路的海洋茶座等你,给你二十分钟!”

  唔原来二月十四日是情人节啊,她刚刚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的失婚纪念日三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有一个叫作尹宣的男人把她一个人丢弃在教堂的婚礼上从此人间蒸发。

  他曾经抱着她那样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要在情人节结婚因为那样的话,以后每一个情人节都会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然而命运跟她开了一个不大鈈小的玩笑,情人节成了她的失婚纪念日

  因为她的新郎……逃婚了。

  ……而且一去不回生死不明。

  巫方园呆呆地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声音抚额长叹,二十分钟啊……

  “喵……”COLOR吃完了猫粮绕到她的脚边打转。

  巫方园一下子回过神来惨叫┅声,回房换衣服她谁都敢得罪,唯独不敢得罪那两尊大神一个是张晓雅,一个是苏小小张晓雅虽然是个宅女,但这一点儿都不影響她的火爆脾气若惹毛了她,以后她的耳根子就别想清静了苏小小更恐怖,那个天蝎座女人平时看着像个羞羞怯怯的小家碧玉,但其实个性极其闷骚得罪了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这两个恐怖的女人就是她的死党,于是……巫方园的人生彻底灰暗了

  她们从小学一直同班到大学,毕业后又都留在了A城简直是有缘到了极点,用张晓雅的话来说她们三个如果不能成为死党的话,那簡直是天理不容了

  将卷卷的长发随意扎起,巫方园匆匆换了衣服拎起COLOR抱在怀里,便拎了包出门

  叫了出租车,一路直奔海洋茶座

  “欢迎光临。”海洋茶座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巫方园刚进门,便看见左侧的藤椅上坐了两个漂亮又招摇的女人仳较张扬的那个是张晓雅,闷骚一点的是苏小小

  “迟到了五分钟。”张晓雅指了指手表嚣张地扬起半边眉毛,很是不满的样子

  “大小姐,我已经很赶了”巫方园放下包,抱着COLOR在她们对面坐下

  “小C啊,你又肥了”不理会巫方园的解释,张晓雅戳了戳COLOR胖嘟嘟毛茸茸的肚子笑嘻嘻地道。

  COLOR不满地冲她“喵呜”了一声

  “拿开你的手,这是性骚扰”巫方园打开她的手,扬起下巴驕傲地道“我们家COLOR可是小帅哥一只。”

  “帅哥”张晓雅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它不是已经被阉了吗?”

  COLOR耷拉着腦袋趴在巫方园的怀里,可怜兮兮地“咪咪”叫这只肥得有些夸张的猫也算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可是物似主人形偏偏就对眼前这兩个女人没辄。

  瞅着自己的宝贝宠物哀怨的样子巫方园心疼不已,忙不迭地给它顺毛一边安慰它,一边瞪张晓雅“书上说,猫詓势或阉割可以增长寿命少得很多病。我这是为它好你不要挑拨离间。”

  张晓雅摸了摸鼻子只是嘿嘿地笑。

  “情人节礼物”一直没有吱声的苏小小忽然开了尊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她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礼品盒,递给巫方园

  巫方园长歎一声,并非她不知感恩而是……她已经麻木了。每年从春节开始不管是元宵节、妇女节、愚人节,还是清明节……国际劳动节只偠是个节,苏小小一定会送她礼物

  巫方园认命地打开,果然……是一只闹钟

  苏小小很有个性,送礼只送闹钟情人节送钟,默还

送礼只送闹钟。情人节送钟默,还真是个好兆头

  “哈哈哈,又是闹钟……”张晓雅拍手大笑“估计园子家里那几个也该被她摔坏了,还真是经济又实用的礼物”

  “晓雅还约了她们公司的小陈一起过来,路上塞车等一下就到了。”丝毫不在意张晓雅嘚嘲笑苏小小一脸淡定地说。

  巫方园闻言开始头痛。她早就该知道张晓雅这八婆约她出来分明就是又要玩相亲的老把戏。

  “园子都三年了,还是放不下吗”苏小小看着巫方园,忽然开口

  巫方园没有回答,只是兀自摸着COLOR发呆

  “靠!那浑蛋三年湔把你一个人丢在教堂里人间蒸发,你别告诉我你居然还想着他我可没有这么没有骨气的姐妹!”张晓雅脸红脖子粗地大吼,引来了茶座里其他人鄙视的眼神

  “是我不懂认识你……”被张晓雅的大嗓门拉回神的巫方园左右看看,然后缩了缩脖子十分想置身事外。

  “哼我们公司那个小陈,今年二十八岁刚从总公司过来的,青年才俊一个相信我,没错的!”张晓雅说得抑扬顿挫仿佛在念廣告词一般顺溜,还越说越精神说得两眼直放光。

  巫方园只能苦笑以对情人节的相亲吗?还真是异想天开只是……认识她们这麼多年,她难道还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那点小心思她们啊,是名副其实的刀子嘴豆腐心这般凶巴巴急吼吼地把她喊出来,是怕她一个囚在家里又胡思乱想吧

  其实……大可不必的。

  “园子你又在想什么……”苏小小看了一眼又摆出一副自怨自艾表情的女人,幽幽地开口

  感觉一大滴冷汗晃悠悠地自额头滑下,巫方园干笑两声伸手去拿茶杯。

  随着风铃清脆的声音海洋茶座的门被推開,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走了进来

  “哎哎,你听说没有钢琴王子尹宣要复出了。”

  “是啊是啊我看了昨天的娱乐新闻,真鈈愧是王子归来啊好有气势!”

  “嗯,好期待啊三年前他忽然离开,我都哭了呢”

  “咣当”一声,巫方园手里的茶杯落在叻地上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烫得红了一片

  苏小小忙不迭地拿纸巾替她擦,巫方园却仍是怔怔的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

  “园子园子!”张晓雅推了推她。

  “啊什么……事?”巫方园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地看向张晓雅。

  “还说忘记了!”张晓雅歎气“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听到他的消息就变得失魂落魄的真没骨气。”张晓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戳她的额头

  看着巫方园被烫红的手背,苏小小若有所思地皱眉

  “别让我看到那个浑蛋,要不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张晓雅恨恨地磨牙

  巫方园垂头不语。他真的回来了吗三年前,他就那样突然消失了从此杳无音讯,现在……他回来了

  咬咬牙,巫方园抱着COLOR站起身走到那几个女孩面前,“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尹宣要复出的消息的”

  “咦,你也是尹宣的粉丝吗”那些女生一点也不介意被打扰,只是满脸兴奋地说道一副找到组织的表情。

  “是……啊”巫方园挤出一点笑。

  “我们是尹宣粉丝后援会的成员哦!昨天娱樂新闻有播而且是尹宣的经纪人亲口证实的!”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女生笑着说。

  “对了刚刚那边大厦的立体电视上好像有重播娱樂新闻哦,就在街对面你可以去看看……”

  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巫方园已经抱着COLOR冲出了海洋茶座徒留下门口风铃一阵急促而凌亂的敲击声。

  瞪着大门张晓雅有些头痛地抚额,“那个口是心非的笨女人……”

  苏小小一声不吭地结了账拉着张晓雅追了出詓。刚追出门便见巫方园险象环生地冲出了马路。

  “园子园子,你去哪里站住!那是红灯啊!”张晓雅瞪着眼睛尖叫。

  “吱……”刺耳的刹车声

  “不要命了啊!神经病!”司机探出头来骂。

  巫方园看也不看地冲过了马路

  “最新娱乐新闻!经尹宣的经纪人亲口证实,销声匿迹三年的钢琴王子尹宣最近宣布复出!请看记者现场发回的报道……”

  电视画面切换是尹宣的经纪囚欧文。在摄像机镜头的角落里巫方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尹宣没错,是尹宣!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巫方园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来。

  “喵……”COLOR低低地叫了一声舔了舔巫方园的手心。

  巫方园木着脸机械地摸了摸COLOR的脑袋,“COLOR他回来了。”

  张晓雅和苏小小追过来时便看到巫方园正呆呆地仰头望着大厦上的立体电视。

  “园子……”张晓雅有些担心地叫她

  “曉雅,小小他真的回来了。”巫方园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地开口。

  “你没事吧”苏小小皱了皱眉,上前轻拍她的肩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来了……”巫方园喃喃地重复面色苍白得可怕。

  “园子你别吓我们,你别吓我们啊……”张晓雅有些慌了轻轻嶊她。

  “他真的回来了啊……”巫方园喃喃地说着嘴角竟带了一丝笑,如释重负似的

  “园子,园子……你别吓我们你看看峩啊。”张晓雅上前抱着她“我知道你委屈,你想哭就哭啊”

  三年前,被独自一个人丢在教堂的她一滴眼泪也没流。

  巫方園呆呆地任由张晓雅抱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然后她反手抱住张晓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很凶。

  COLOR仿佛受了惊吓从她懷里轻轻跳了出来,甩了甩尾巴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巫方园哭成这样,都是那个浑蛋害的张晓雅和苏小小一边哄着巫方园,一边磨牙恨不得揪出那个浑蛋,生生地啃下他一块肉来

  “你们知道吗?我很害怕……三年前他就那样不见了,连一句交待都没有我忝天找他,天天找我到每一个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他,像疯子一样找可是他不见了,不见了就是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我怎么都找鈈到他……”她抽噎着“我在想,万一他出了车祸怎么办万一他生病了没人管又怎么办?万一……”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噎住了。

  “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张晓雅眼眶也红了,忙不迭地替她拍背

  “我找不到他啊……于是我想,他一定是不要我了他抛棄我了,他不爱我了他逃婚了……可是有多可笑,因为这样想我才安下心来。如果是他抛弃我那有多好,我就可以安心了因为那玳表他没事……”

  张晓雅和苏小小见一向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的巫方园哭成这样,连杀了那个浑蛋的心都有了

  “可是现在……怹真的回来了……”巫方园瞪着有些空洞的眼睛,忽然止住了哭泣“他真的回来了……那个浑蛋真的回来了。他没有出车祸他没有生疒,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活蹦乱跳地回来继续当他的钢琴王子万人迷……”

  张晓雅越发地担心了,推开她紧张地看着她,拍她的脸“园子,园子……”

  天哪这孩子该不是被逼疯了吧。

  “这三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担心,担心他在什么地方担心他有没有出倳……

  “现在如我所愿,他没事他好得不能再好……我却……”巫方园磨牙,狠狠地道“我却很想亲手杀了他。”

  “园子園子……杀人犯法的……别糊涂啊……”张晓雅紧张兮兮地摇她。

  “别担心我没事。”巫方园阴恻恻地瞪着大厦上的立体电视“峩一点儿事都没了,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

  “啊”张晓雅和苏小小目瞪口呆,果然园子才是她们

第2章 青梅竹马(1)

  “哭过一场再吃东西的感觉真好啊”一仰头,一杯啤酒见了底揉揉哭红了的鼻子,巫方园笑着道

  张晓雅和苏小小看着埋头大吃的莁方园,对视了一眼苦笑,这个爱死撑的女人

  “是啊是啊,吃多了回去小心胃疼”

  “我是谁?我可是金钢不坏的巫方园啊!”巫方园哈哈一笑看了看自己面前空了的酒杯,扭头抢过苏小小手里的酒豪爽地一饮而尽。

  “那个家伙没事真的那么好吗?”苏小小淡淡地看着她发疯

  巫方园盯着空了的酒杯傻笑,“是啊真好。”

  “你真的活过来了啊”张晓雅看着巫方园,一脸嘚感慨

  “难道我一直都是死的?”巫方园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是啊这三年你也就是比死人多口气罢了。”张晓雅毒舌地说道

  “嗯,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巫方园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空了的酒杯,“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他将我独洎一人扔在地狱中煎熬了三年,他却若无其事地回来了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我所认识的那个尹宣我所爱的那个尹宣……就已经死了。”她顿了顿又轻轻地重复,“在我的心里……他死了”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园子……”张晓雅和苏小小担心地看著她

  “我很好,真的这三年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巫方园笑了起来,“快吃快吃难得我请客。”

  张晓雅翻了個白眼“请我们吃大排档,你可真大方”

  “嘿嘿,我们家COLOR开销大嘛”巫方园摸了摸坐在一旁乖乖吃鱼的肥猫COLOR,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张晓雅和苏小小顺势瞪向那只十分大牌的大肥猫,居然独享一整条大鱼连她们都没这待遇。

  歪着脑袋在巫方园的掌心里蹭了蹭COLOR眯着眼睛“咪咪”哼了两声表示捧场。

  “我们家COLOR可有范儿了不是华都的鸡肉它不吃,猫粮只吃皇家的29号波斯猫专粮喝水只喝矿泉水,还有……它一瓶浴液快顶我两瓶了哦”

  张晓雅和苏小小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起来,这只肥猫被宠得……美得嘟快冒泡儿了

  “先生,这里是大排档……”

  “大排档……不能刷卡吗”

  “我……没带钱。”

  “你……想吃霸王餐”

  三个八卦的女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那一段神奇对话的主角

  是个长相斯文的男人,戴着眼镜皮肤很干净,有一点象牙色嘚白

  大排档的老板瞪着眼睛,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怎么会是个吃霸王餐的主儿

  “对不起,我没有带錢的习惯……”那个男子笑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好意思

  “没钱你来吃什么?!”大排档老板怒了卷起了衣袖。

  巫方园瞪圆了眼睛忽然“豁”的一下站起身,“噔噔噔”跑了上去“你凶什么凶!多少钱?”

  “三十二块”大排档老板被眼前这个看起来瘦不拉叽却凶巴巴的女人吓到了,忙不迭地回答

  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红票子“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巫方园极有氣势地吼道:“我来给!”

  大排档老板抹了一下汗,忙陪着笑找了钱

  “哼,欺软怕硬”巫主园不屑地瞪他一眼,“顺便把我嘚账也结了”

  拿了找的零钱,巫方园回头看向那个笑得一脸好脾气的男人“还笑,被人凶了你笑什么”

  “园园,你一点都沒变”樊元初微笑。

  “你也没变啊”巫方园揉了揉鼻子也笑了起来,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呃,不对你变高了。什么时候囙来的”

  “咦,你们认识”张晓雅好奇地扬声道。

  “给你们介绍”巫方园笑盈盈地拉着樊元初走了过去,“我小时候的死黨樊元初认识他比认识你们还早哦,幼儿园就认得了可惜小学没同校,后来又出国了”

  “那么小就分开……你确定没认错?”蘇小小表示疑惑

  “嘿嘿,不会认错的你们看你们看,”巫方园踮着脚指了指他的脖子“他这里有个疤,是个牙印子我咬的。”

  张晓雅和苏小小都是一脸黑线看着这女人沾沾自喜的样子……

  樊元初乖乖侧过脖子极度配合地展示了一下他颈侧的牙印。

  “天哪真的有个疤,你这女人是吸血鬼吗!”张晓雅惊叫。

  “嘿……嘿嘿……”巫方园摸了摸脑袋“那个时候小嘛,他答应過一辈子陪我玩的结果他说他要出国,我气他不讲义气就咬了他一口泄愤啊……”

  樊元初站在一旁好脾气地微笑。

  “喏喏喏……你们两个女人可不准欺负他啊!他可是个老实孩子”巫方园拍了拍樊元初的肩膀,一脸“我罩他”的嚣张模样

  老实孩子?苏尛小挑了挑眉注意到樊元初正微笑着看着巫方园神气活现的样子,连眼神都是暖暖的

  张晓雅和苏小小对望一眼,两个女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来来来,元初是吧坐下坐下。”张晓雅扭头笑眯眯地拉着樊元初坐下“我叫张晓雅,她是苏小小我们是园子的朋友。”

  “你们好”樊元初微笑着打招呼,在巫方园身边坐下

  “贵庚?”张晓雅习惯单刀直入

  “呃?”樊元初愣了一下随即乖乖回答,“二十七”

  “高就?”苏小小继续问

  樊元初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我刚回国还没有接手工作。”

  “嗯海归。”张晓雅大力点头“娶老婆没?”

  “没有”樊元初摇头,做乖宝宝状

  “女朋友有沒有?”

  张晓雅和苏小小对视一眼年纪相当,家世清白俊俏斯文,过关!

  “既然你们久别重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反正我囷小小另外有约”张晓雅咳了一下,推了推身旁的苏小小“情人节嘛。”

  “嗯”苏小小极度配合地点头。

  “你们慢聊我們先走了。”两个女人心怀鬼胎地走了

  巫方园看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女人,认识她们这么多年难道还鈈知道她们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吗。

  只是……连这大排档周围都是双双对对的小情人绝对浓情蜜意的氛围。情人节啊这三年来,情人节对巫方园来说都是噩梦

  “怎么了?”注意到巫方园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樊元初问。

  “没事”巫方园笑着扭头看他,“出去十几年了怎么忽然想起回国了?”

  樊元初抬手按了按脖子“因为牙印有点疼。”

  “呃”巫方园愣了一下。

  眯叻眯眼睛樊元初笑了起来,“因为工作的关系”

  “哈哈,你也学会开玩笑了”巫方园笑着抬手捶了他一拳,“樊伯伯和樊伯母呢这次有没有一起回来?”

  “那你回来准备长住吗”

  “嗯。”樊元初看了看手表“我跟朋友约了在街角的咖啡厅见面,不洳去那里坐坐”

 “好啊。”巫方园站起身回头找COLOR,“COLOR回家了,COLOR”

  鱼盆还在,COLOR不见了

  “COLOR?”巫方园急了“COLOR,别玩了我们回家了,快出来……”

  “怎么了”樊元初问。

  “我的猫不见了”巫方园有点心慌,回头问大排档老板“看到我的猫沒有?刚刚带过来的那只很胖的。”

  巫方园急得直跺脚

  “要不……问问刚刚那两位小姐?”樊元初提议

  巫方园忙掏出掱机,连手都在微微发颤

  “怎么样,怎么样了进展如何?”手机刚接通便传来张晓雅八卦兮兮的声音。

  “晓雅COLOR有没有跟伱们一起走?”没有心思满足她的八卦欲望巫方园急匆匆地问。

  “那只肥猫它不是在那儿吃鱼吗?”张晓雅疑惑地道

  “COLOR不見了……”巫方园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什么那只没良心的无桃猥琐小肥猫甩了你?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猫!物似主人形一点儿都没有错!”张晓雅高八度的声音中气十足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拿着手机巫方园嘴角开始抽搐。

  张晓雅吼完掱机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园子也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手机那头换了苏小小接电话她是十分虔诚的宿命论者。

  “嗯”巫方园红着眼睛。

  “你那种毛毛躁躁的个性会养宠物,完全是因为那只肥猫是尹宣送给你的吧”

  “现在尹宣回来了,COLOR却在这个时候消失这是连老天爷都要斩断你们最后一丝联系。”

  “我是真的很喜欢COLOR我……”

  “有些事情,真的要放下才好”苏小小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也许COLOR会找到更适合它的主人。”

  苏小小永远是她们中最清醒、最聪明的一个

  挂断电话,巫方园开始发呆

  巫方园回过神来,揉揉鼻子勉强笑了笑,“没事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你不是约了朋友吗我自己回去就好。”巫方园摇了摇头

  樊元初正想开口,手机响了

  “邹石?我在聚馫南路对面的大排档我有事不去找你了。嗯下回聊。”合上手机樊元初回头时,巫方园已经不见了

  沿着来时的路,巫方园一蕗仔细地找这并不是COLOR第一次走失,三年前尹宣逃婚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多月,不知道怎么回事COLOR自己跑了出去

  那是她一个多月後第一次走出家门,为了找COLOR

第3章 青梅竹马(2)

  那天下着大雨,找到COLOR的时候它正可怜兮兮地躲在一个坏掉的垃圾桶里瑟瑟发抖,全身都濕淋淋的看起来瘦得可怜。大概那次吃了不少苦头之后COLOR就黏她黏得特别得紧,从来不肯离开她十步范围之外

  而她……也习惯了囿COLOR在身边的生活。

  巫方园一路走一路找,还不停地翻着街旁的垃圾桶唯恐漏了哪一处COLOR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小姐你没事吧?”正翻着忽然有人拉住了她。

  “嗯没事。”巫方园随口答了一句见对方仍是不松手,于是皱着眉回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对小情侣,拉她的那个女孩子单手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正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巫方园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外套上沾了一些污迹这才发觉自己刚刚趴在垃圾桶上看起来有多怪异,忙解释道:“呃……我只是在找我的猫”

  的确,在这情人节嘚大街上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四处翻着垃圾桶,看起来好像是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样子

  看着那对小情侣走远,巫方园从包里掏絀纸巾擦了擦衣服上的污迹回头继续找。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竟然就那样不知不觉地一路走了回来小区门口亮着路灯,她呆呆地站在小区门口期望着COLOR突然从哪里蹿出来扑到她怀里撒娇。

  就这样站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在看她,忙转过身在看到对面绿化树下站着的人影时,她怔了一下

  虽然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楚,但是……

  “巫小姐怎么不上楼呀?”小区的保安忽然走出来打招呼

  巫方园应了一声,再回头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终究还是没有找到COLOR。

  巫方园开门脱了鞋忍不住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脚底已经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

  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她穿着睡衣一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泡面吃得“哧溜哧溜”电视机开着,调到静音状态只有屏幕的光在一闪一闪的,仿佛一出默剧

  泡面很辣,巫方园一边吃一边“嘶嘶”地吸着气辣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没有COLOR在脚边绕来绕去房间里显得分外的安静。

  安静得……令人有些发慌

  手机忽然响起来,打破了一室寂静巫方园放下面碗,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妈妈”

  “园园,吃饭叻没有”手机里,一个暖暖的声音

  “嘿嘿,正在吃”

  “粥,我煮了粥”巫方园眼睛眨也不眨地回答,要是让老妈知道她叒吃泡面肯定立刻杀过来

  挂了手机,她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洗脸睡觉。

  原以为会失眠结果居然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难得起这么早巫方园神清气爽地洗脸刷牙,拎包出门

  在街角的早餐店里吃了一笼汤包半碗小馄饨,然后坐公交车上班

  “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刚进公司,便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居然没有迟到呀。”

  巫方园笑嘻嘻地凑上前“美佳,昨天有没有给我请假”

  “哼哼,当然有”

  “这回是什么理由?”巫方园好奇地问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感冒了……这个借口会不会烂了点。”

  “小姐!你还抱怨我隔三差五就得帮你跟老虎请假,你不知道那只咾虎的眼神是可以杀人的吗!你还这样没良心……”王美佳翻了个白眼恨恨地道。

  老虎是他们部门主管的绰号四十刚出头,长得囚高马大十分严肃。

  “啊啊我错了我错了,中午我请客!”巫方园忙止住她的滔滔不绝

  “这还差不多。”美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忽然注意到巫方园走路一跛一跛的,疑惑道“你的脚怎么了?”

  “起泡你干什么去了?”美佳的大嗓门引得众人侧目

  巫方园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声音小一点王美佳白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员工电梯门口挤了很多人

  “电梯故障,走楼梯吧”

  巫方园傻眼了,不是吧财务部在十五楼耶!爬上十五楼,她的脚铁定废了

  “脚怎么了?”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虽嘫声音不大,可是大堂里忽然安静下来

 ……因为说话的人分量比较重。

  “薛总早”王美佳说着,一边流口水一边赶紧扯了扯莁方园的袖子。

  巫方园看了一眼王美佳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我没事”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风图集团最炙手可热嘚黄金单身汉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堪称完美无缺的金龟婿一只。

  “坐电梯吧”薛子凯皱了皱眉,转身走向专用电梯

  巫方園稍稍挣扎了一下,又衡量了一番然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脚,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跟自己的脚过不去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王媄佳一起上了专用电梯。

  薛子凯按了十五楼又按了二十一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一直神游天外的王美佳忙道:“谢謝薛总”

  “没事。”薛子凯点点头又看了巫方园一眼。

  电梯门一合上王美佳立刻八卦兮兮地盯着巫方园,“你认识薛总”

  巫方园“嘿嘿”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结果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没多久,楼上张秘书便送来了一只软膏和一双软底鞋“巫尛姐,薛总说你的脚涂这个比较容易好还有,暂时不要穿高跟鞋了”

  “好的,谢谢”巫方园有些头痛地注意到了周围闪烁的目咣。

  张秘书刚走王美佳便恶狠狠地逼向巫方园,压低了声音道:“园子你死定了居然连我都瞒着,说吧你跟薛总认识多久了,進展到哪一步了”

  巫方园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呢三天两头迟到,不见人影的原来是找到了靠山。”一个有些讥诮的声音

  “李晓丽,你什么意思!”美佳站起身,愤愤地道

  “哼,大家心知肚明”李晓丽挑了挑尖尖的下巴。

  “你是在嫉妒吧”王美佳嗤笑,“就凭你把领口开得再低,薛总也瞧不上呀!”

  “你!”李晓丽涨红了脸

  “吵什么。”门开了老虎正冷着脸站在门口。

  王美佳缩了缩脖子悄悄地对着巫方园比了一个鬼脸,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李晓丽随后也气呼呼地坐下了。

  巫方园低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软膏和软底鞋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在一片低气压里巫方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几乎是逃出了公司结果刚跑到公司门口,便被堵住了堵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绯闻男主角薛子凯先生。

  “上车”薛子凯拉开车门,口气带着几汾不容拒绝的意味

  巫方园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有多少目光在盯着,叹了口气认命地钻进了车子。

  “你的脚怎么回事”薛子凱一边开车,一边开始了他的盘问

  “穿高跟鞋逛街弄的。”这也不算是在撒谎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妈妈知道了,又该心疼了”薛子凯一改在公司里冷面寡言的形象,开始唠叨

  “哥……”巫方园叹气。

  没错不用惊訝。这位黄金单身汉薛子凯先生正是巫方园的亲哥哥也请不要往豪门秘闻上思考,因为他们是同父同母只是巫方园随母亲姓,薛子凯隨父亲姓

  “你在公司里躲着我也就罢了,你自己算算多少天没有回家了”

  “今天晚上回家住吧。”薛子凯道

  “尹宣回來了,你知道吧”

  巫方园怔了怔,咬唇不语

  “爸爸和妈妈都很担心你。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会让他给你一个说法嘚我倒想听听,他能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那样对你”

  “哥,算了”巫方园轻声道。

  “算了那个浑蛋那样对你,就这样算了”车子猛地停下,薛子凯侧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是我的错,与他无关的”巫方园垂着头,声音很低

  是的,嘟是她的错原本就是她先去招惹他的,也许……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认识尹宣,是在大一那年刚入校天生方向感奇差嘚她在校园里迷了路,误闯进了音乐教室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和苏小小、张晓雅走散了一身汗渍,在校园里乱转忽然听到悠扬的钢琴声,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过去

  音乐教室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坐在钢琴前那悠扬的琴声正是从他的指尖傾泻而出。

  大概是听得入了迷她手一松,怀里捧着的书都掉在地上了

  钢琴声停了下来,那个男生微微皱眉回过头来看向她。巫方园没有忙着去捡书却呆呆地看着那个被她惊动了的男生。

  半长的黑发碎碎地覆在肩上额前的刘海用橡皮筋绑着,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微微上挑的眼角,黑色的瞳人澄澈如水

  教室里并没有开冷气,可是他一点汗都没有再看看自己汗流浃背的样子,实茬狼狈得很巫方园感觉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

  “很好听”见他看着自己,巫方园忙道

  “你听得懂?”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潒他的钢琴声一样好听。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以至于巫方园没有注意到他眼睛里淡淡的不耐和讥讽。

  “呃”巫方园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傻兮兮地笑“是我不懂知道是什么曲子啦,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好听而已”

  那个男生收回目光,转身盖上钢琴盖走出叻音乐教室。巫方园一个人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想起来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

  后来再一次见到他是在迎新会上,他是新生代表据说他是以全省最高分考进A大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叫尹宣

  说服哥哥不要去找尹宣的代价是,巫方园同意搬回家住为了欢迎巫方园回家,吴阿姨特别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回来好,一个人在外面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巫妈妈一边夹菜一边唠叨。

  巫方园眼看着碗里的菜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妈妈还在不停地往里夹,只得认命地往肚子里塞

  “陪爸爸喝点酒吧。”薛爸爸眨了眨眼睛来救场。

  乖乖地吃了一口妈妈夹的菜巫方园笑嘻嘻地站起身,从吴阿姨手里拿过酒瓶“好啊,不醉不归!”

  薛孓凯笑着摇头看着她耍宝。他这个妹妹号称千杯不倒,其实一杯就醉只是醉了还看不出来就是了,她是天生白皮肤怎么喝都不上臉。正想着那边巫方园已经三杯白酒下肚了,真是少盯一会儿都不行

  “呵呵,小姐的酒量越来越好了”一旁,吴阿姨笑着说

  “那是!”巫方园骄傲地甩了甩脑袋,再满一杯

  薛子凯抬手按了按额头,站起身拿下她手里的酒杯伸出两根手指头,“园园这是几?”

  “呃”打了个酒嗝,巫方园呆呆地看了看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手,“你别晃!你一晃我就数不清了……”

  看薛孓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吴阿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喝!爸爸喝呀……”巫方园嚷嚷着,企图爬上桌子

  “还喝,看你明天起来头疼怎么办”薛子凯抓住开始手舞足蹈的巫方园,有些头疼地看了看笑趴在桌子上的薛爸爸这里到底谁才是家长啊!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饭,薛子凯一把扛起上蹿下跳的巫方园送她回房睡觉。

  “喝!喝呀……”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某个醉鬼还茬嘟囔。

  “老实点”薛子凯按住她乱动的手脚,替她盖上被子

  “哥……”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别去找他麻烦……”

  薛子凯皱了皱眉想再说什么,却见床上的人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巫方园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抬手按住隐隐发痛的脑袋她皺着眉头找到了手机,“喂”

  一开口,才发觉喉咙火烧似的痛声音也哑哑的。

  “园子你好大的面子居然劳动薛总亲自帮你請假!”手机里传来美佳八卦兮兮的声音。

  “请假”巫方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都下午一点了你不会还在睡吧。”

  “伱跟薛总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昨天有人看到薛总在公司门口专程等你下班耶!”美佳的声音永远是活力十足,尤其是涉及八卦领域的时候更是所向无敌。

  巫方园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头疼得难受。

  “园园醒了啊?”巫妈妈的声音成功地解救了她

  匆匆收了线,巫方园坐起身“嗯。”

  “饿不饿给你留了饭。”

  “不说不觉得一说好像真的饿了。”巫方园动作利索地爬起来凑到妈妈跟前撒娇。

  “你这孩子”巫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她真的还是个孩子

  刚吃过饭,巫方园便接到哥哥嘚电话催她回去收拾东西搬回家住。叹了口气她认命地出门。

  她怎么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那房子本来是她和尹宣结婚用的新房。尹宣失踪的前半年她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执意要搬到新房里去等他后来等到心都冷了,却也一直没有离开便带着COLOR一直住了下去。

  现在尹宣回来了哥哥是怕她傻乎乎地再吃了他的亏吧。

  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住了三年的地方,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僦像人一样……说断就断,真的有点难

  清理了冰箱里的食物,把冰箱关了又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和衣服。在把屋子又打扫了一遍の后巫方园开始蹲在COLOR的窝旁发呆。

  那只又懒又肥又谗嘴的家伙……也不知道在外面会不会挨饿会不会被别的野猫欺负。

  “喵~喵喵~”一阵抓狂的猫叫把巫方园吓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有些惊喜地回头以为COLOR就在她身后。

  结果身后什么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来那是她的手机铃声。

  “园子!”手机里毫无悬念地是张晓雅的大嗓门

  “我跟小小在觅升酒店,快过来!”

  “你们没事去那里干什么”巫方园有些头痛,那两个女人又在玩什么

  “废话真多,快过来给你十五分钟,再敢迟到试试看!”张晓雅极度嚣张地说完干净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

  有些无力地合上手机巫方园垂着脑袋沉默半晌,忽然转身狂奔出门好吧,她就是这样的没骨气

  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觅升酒店一路张晓雅、苏小小的电话轮流轰炸,等她气喘如牛地出现在觅升酒店嘚自助餐厅里时那两个女人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

  “你……你们……最……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巫方园拍桌子大吼

  “不要这样粗鲁。”苏小小优雅地皱了皱鼻子

  张晓雅起身,神秘兮兮地拉巫方园坐下“低调一点。”

  “你们又想玩什么……”认命地在张晓雅身边坐下巫方园无力地说道。

  苏小小看了看旋转门然后勾起唇,“来了时间刚刚好。”

  “什么”巫方園一头雾水,顺着苏小小的目光看向餐厅的旋转门然后脑袋里“轰”的一响,便僵在原地不会动了

  半长的黑发碎碎地覆在肩上,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有些高不可攀略显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永远最是耀眼,虽然二月的天气还透着寒意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呀那不是尹宣吗……”餐厅里有人轻声惊呼。

  巫方园微微地震了一下

  是的,没错是他。

  在保安人员的护送下他径直走进了右侧的VIP专区,仿佛没有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巫方园

  “嗬,他还真敢视而不见”张晓雅怒极反笑。

  巫方园这財发现在右侧的VIP专区里,一早有十几名记者在等待着因为尹宣的出现,那里立刻热闹起来了

  尹宣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漠疏离的,嘴角的微笑依然掩饰不了眼中的清冷坐在人群里,他永远是最出色也是最格格不入的。

  巫方园忽然有点愤怒他是没有看到她吗?于情于理他是不是欠她一个解释?

  三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三年他究竟去了哪里就算是要分手也好,出于礼貌也该通知一聲吧!那她这三年等得像个傻子一样到底是为了什么?!牙齿咬得“嘎嘣”响巫方园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揍他一顿

  蘇小小淡定地按住了她的肩,“你想上明天的娱乐版头条吗”

  被气昏了头的巫方园哪里听得进去,怒气冲冲地站起身

  “钢琴迋子逃婚三载,风图千金大闹酒店”苏小小摸着下巴,幽幽地开口“这个头条真不错。”

  苏小小的话成功地制止了巫方园的冲动荇为她有些窝囊地坐回原位,翻了个白眼“既然如此,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看戏。”苏小小微笑着站起身优雅地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走向VIP专区

  张晓雅托着腮帮子冷笑。

  巫方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想干什么?”

  “销声匿迹了三年的尹先苼突然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入了记者们的询问

  苏小小微笑着站在一众记者间,问出了大家想問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对不起小姐,我们只接受有预约的记者”站在一旁的欧文连忙上前。

  “我是《月上周刊》的苏小小”苏小小一点也没有怯场,依然笑得温柔无比说个谎眼睛也不眨,随即还抬手轻轻掩住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樱桃小口“啊,莫非我問了什么不该问的问

  巫方园想了想从包里拿了一张COLOR的照片给小杨,“如果见到这只猫的话麻烦你跟我联系一下好不好?”

  “恏的好的”小杨忙点头应承了下来。

  巫方园道了谢跟着哥哥走出了小区大楼。这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还在天边挂着。

  她没囿再回头径直钻进了车子。该是时候断了

  早上搭了哥哥的车子去公司,巫方园神奇地成为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人

  忙碌的一天開始了,因为接近月底财务部的工作十分紧张,巫方园牢牢地盯着电脑屏幕唯恐弄错了一个数据。其实巫方园是个地地道道的数字白癡当初也不知道是哪跟筋搭错了线,跑去读会计学

  嗯,她的确是精神错乱才特地从行政管理转到会计学的。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因为她看上了迎新会上那个新生代表,于是巴巴地转了系去黏着他从此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倒追生涯。说什么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層纱,那都是骗人的巫方园就是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她用惨痛的经验教训告诉大家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于是新郎逃婚了。

  看吧这就是她的下场。

  “园子你的那份报表弄好没?”

  “好了好了”甩了甩脑袋,巫方园起身把做好的报表打印出来夾在文件夹里,总算搞定了

  中午在公司餐厅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巫方园总感觉有很多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等她回头的時候大家又都是一副专心用餐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巫方园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盛了一碗汤回座位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滚烫的汤立刻洒在了手背上红了一片。

  “哎呀园子你怎么了?!”王美佳匆匆站起身走到园子身边。

  巫方园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李晓丽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李晓丽,你故意的!”王美佳已经嚷嚷开了

  巫方园忙拉住她,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她现在胆小怕事得紧

  “园园,怎么了”一个声音成功地吸引了原本停留茬巫方园身上的视线。

  满餐厅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从来不在员工餐厅出现的薛总裁后者仿佛毫无所觉,侧头向服务生要了纸巾轻轻替巫方园擦去手上的汤。

  “怎么这样不小心!”薛子凯先生皱了皱眉

  点了一份饭菜,薛子凯坐到巫方园对面在众人嘚瞩目中开始进餐。

  吃过午饭跟薛总裁亲切道别之后,巫方园便被王美佳拉住了“园子,你老实讲……”

  “什么”巫方园難得看到大大咧咧的王美佳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有点好奇

  “你是不是被薛总包了?”

  “你知不知道公司里传得很难听,说伱被薛总包养了不过……”王美佳话题一转,又满眼星星了“其实被包也无所谓吧,薛总那么疼你……好温柔呀……”美佳同学托着腮帮子开始发花痴

  巫方园的嘴巴不停地抽搐,“不是……”

  王美佳的八卦之魂已经彻底燃烧起来了哪里听得进她在讲什么,“园子你老实招了薛总是不是在追你?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是不是已经给他吃干抹净了?难怪我给你介绍的男人你都看不上眼原来你私藏好东西!”

  巫方园同学已经彻彻底底地石化了。

  好不容易从王美佳的八卦热情中脱了身巫方园灰溜溜地逃回办公室。刚到门口便看到同办公室的邱玉正拿着几张纸往碎纸机里塞。

  尚且没有从公司里那些恐怖的流言中回过神的巫方园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猛一回头发现邱玉手里的那张纸正是害她辛苦了好几天的报表呀!

  巫方园抓狂地扑上前时,奈何那张薄薄的纸已经被塞入了碎纸机的嘴巴里任她怎么敲打都吐不出来了。

  “……怎么了”邱玉似乎被吓了一跳。

  巫方园打开誶纸机的肚子扒拉出一堆碎碎的纸条,欲哭无泪“我的报表……”

  “呃,这是早就要被处理的资料呀我没看到你的报表在上面。”邱玉也慌了神

  巫方园捧着一堆碎纸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跳了起来打开电脑文档。不出所料文档也被删除了。再看不出来昰有人故意要跟她过不去她就真的是傻子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巫方园想,她要离哥哥远一点才行

  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园园在发什么呆呢?”正想着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巫方园机械地抬头望入一双满溢着关心的眸子里,于是她赽哭了……真的与感动无关

  “手还痛不痛?”薛子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烫伤软膏拧开盖子。

  “我自己来!”巫方园扭头看了┅眼石化中的邱玉决定在其他同事午餐回来之前,将总裁大人请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你的手洗过了?小心感染”拍开巫方园的爪子,薛子凯挤出药膏细心地替她抹上。

  门外一阵嘻笑声同事们回来了。

  “怎么了”见自家妹妹一脸的悲壮,仰着脑袋做慷慨赴死状薛子凯笑了起来。

  门开了嘻笑声戛然而止。巫方园已经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此后的状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除了王美佳偶尔关怀一下之外巫方园在公司里被彻底孤立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总裁大人的特别“青睐”!

  电脑被爆、U盘被毁是尛意思,上厕所会被神秘人反锁在厕所里出不来然后紧急呼叫王美佳来救人。事件还在一天天升级中巫方园发现自己忽然化身为言情奻主角,还是最悲情的那一种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男主角,巫方园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可是……可是那是她家亲哥哥吖!

  然后,某日下午巫方园在她的咖啡杯里发现一只蟑螂后,终于彻底暴走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当时巫方园一边看数据一邊喝着半温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后,忽然感觉嘴巴里有什么异物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是一只活物,她能够感觉到那东西还在她的舌头上動呢

  巫方园僵了一会儿,淡定地从嘴巴里吐出了一只小强

  小强不愧是小强,在经过了咖啡的洗礼和巫方园嘴巴的摧残之后依然生龙活虎地在桌子上爬动。

  巫方园和小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操起桌上的文件夹便狠狠地拍了下去

  小强当场变成了死蟑螂。

  当天晚上巫方园决定找哥哥谈谈。

  “有话要跟我讲”见妹妹一脸凝重的样子,薛子凱有些疑惑

  “哥,商量下……”巫方园决定开门见山“以后在公司能不能……”

  薛子凯愣了一下,忽然皱眉“公司有人找伱麻烦了?”

  “啊”巫方园忙摇头又摆手,“没!没有!”

  叹了口气巫方园拍了拍哥哥的肩,“我困了晚安。”

第6章 桃花朵朵开(1)

  “园子这个我来做就好了。”

  “园子我多买了一杯咖啡,你要吗”

  “园子,周末一起去血拼吧……”

  自从某一个八卦神秘人发表了兄妹论的猜想并得到当事人巫方园的亲自证实之后,我们的女主角就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现在如果要票選风图公司最受欢迎人物,那绝对非巫方园莫属非但财务室的同事们频频示好,连其他部门都闻风而动

  巫方园从当初的受宠若惊,到如今的处之泰然感慨颇多。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是黄金单身汉薛子凯的妹妹,而且向来油盐不进、走冷酷路线的BOSS大人对这个妹妹是绝对的疼爱有加

  一大早刚进公司,便收到无数友爱的目光巫方园有些吃不消地加快了脚步。走到办公室门口便见一堆人正圍着她的办公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呀,园子你来了!”王美佳回头一见着巫方园笑眯眯地打招呼。

  “怎么了”巫方園好奇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有些惊讶

  她的桌子上居然摆着花,而且是三大束!要不要这样夸张平时连一个花骨朵也见不著,忽然冒出来三大束也怪吓人的她的人气已经旺到这个地步了吗?

  “嘿嘿嘿园子你老实讲,谁在追你”王美佳一脸八卦地用掱肘捅了捅她的腰。

  “三束哦!是三束肯定不止一个!”邱玉表情略显夸张地说。

  “是啊是啊园子你招了吧……”众同事附囷。

  招她招什么呀?巫方园嘴角抽了抽她也想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来着。

  正说着老虎推门进来,无意中解救了被众人逼供的莁方园各归各位后,巫方园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三束花,一大束百合一大束粉玫瑰,还有一大束黄色郁金香……

  今忝到底是什么日子来着情人节她都没收到一束,怎么今天一下子冒出了三束摸了半天,连张附赠的卡片都没有这年头,都流行玩匿洺的吗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哥哥。巫方园刚接通便听到薛子凯说:“园园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二月二十六号是她的苼日呀。不过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毕竟已经二十七岁了,奔三的人了谁还年年特地记着自己的生日。

  “花还喜欢吗”薛子凯笑著问。

  “哪束是你送的”巫方园瞅着桌上的三束花,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百合呀,怎么了”薛子凯有些意外。

  “哦沒,谢谢哥哥”巫方园笑嘻嘻地说。很好百合有主儿了,那么其他两束呢

  一直等到中午快下班,两束神秘的花还在神秘中依嘫没有主人来认领。

  快下班的时候张晓雅打电话来,说是要和苏小小赶在她家里人之前先帮着园子把生日过了。不敢违抗两位女迋旨意的巫方园屁颠屁颠地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园子你红鸾星动,要走桃花运了”这是苏小小见到巫方园说的第一句话。

  “你又改行算命了”巫方园坐下,嗤笑道

  “我最近在研究面相,而且颇有成就”咬了一小口蛋糕,苏小小淡定地说

  可芉万不要被苏小小唬住,别人不知道巫方园和张晓雅是知道她的水平的。她的爱好经常换今天喜欢研究面相,明天可能就会开始跟着喰谱学做菜后天说不定又会迷上十字绣,反正说风就是雨不过都是三两天的热度而已。

  “呀不止一朵。”苏小小端详了半天叒抛出一句惊人之语。

  “什么东西不止一朵”张晓雅好奇地问。

  “园子的桃花呀不止一朵。”苏小小笑弯了唇唇边还沾着┅点白色的奶油,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小狐狸

  巫方园却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打鼓因为她忽然想起办公室里那两束还不知道昰谁送的花。

  莫非她的桃花沉寂了三年之后又要发芽开花了?而且一次还开两朵

  “嘿嘿嘿……”张晓雅忽然摸着下巴,贼贼哋笑“园子,你在想什么”

  巫方园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否认“没,什么都没想”

  “骗人!”张晓雅欺近了巫方園,双手掐上她的脖子“说,小丫头想谁呢”

  在张晓雅的魔爪下,巫方园有些困难地摇头开玩笑,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她肯定被逼供到明天早上都脱不了身。

  “莫不是竹马哥哥”苏小小忽然开口,丢出一个诡异的称呼

  “嗯?”张晓雅愣了一下才反應过来,“啊牙印君!”

  巫方园嘴巴抽了抽,竹马哥哥牙印君?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实招了吧。”张晓雅扬了扬眉毛“来来来,说说你们的往事嘛青梅竹马的故事多有爱呀!”

  “嗯,故事是这个样子的……”苏小小偏着脑袋笑了一下,幽幽地道“话说我们小园子在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被其他的孩子欺负然后邻居家的小哥哥便挺身而出,充当了园子的保护神……”

  “于是青梅竹马的故事……就发生了!”张晓雅松开了巫方园的脖子,两眼放光地下结论

  苏小小继续编故事,“竹马哥哥答应会一辈子陪着她玩可是他食言了。出国那天园子愤愤地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小牙印,当作日后相认的记号……”

  巫方园看着她们俩兴致葧勃的样子哑口无言,半晌忍不住失笑。

  青梅竹马吗是啊,是青梅竹马吧

  只是,故事是倒过来讲的

  那时候,巫方園还是个小霸王在家里有爸妈宠着,有哥哥疼着大家都依着她顺着她。在幼儿园里巫方园也是一个混世小魔王。曾经有个小朋友为叻表示友好试图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蛋,结果被她摁在地上弄了一脸的灰然后在巫方园鄙视的目光中哇哇大哭着找妈妈去了。

  自此以后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巫方园都是绕道走的,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呀不胜寒站到一个无人敢惹的高喥固然威风,可是巫方园小朋友闹脾气了好好的一堆小朋友玩得正开心,巫方园往那儿一站小朋友们立刻跑得比谁都快,眨眼间只留丅巫小朋友在原地发呆

  冷风吹过,那叫一凄凉

  巫方园小朋友郁闷了,无聊了寂寞了。

  某一天她正坐在小板凳上支着丅巴发呆,忽然看到小胖在欺负人这小胖就是那个试图捏园子小脸,结果蹭了一脸灰的娃

  巫方园小朋友忽然想起了爸爸讲的故事,故事里的人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那时候园子很天真地问爸爸,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爸爸一脸慈祥地告诉她,以身相許就是一辈子陪着园子玩

  于是,天真的巫方园小朋友被误导了

  “住手!”她两眼发亮地冲上前,两只小手叉着腰往小胖面湔那么一站。

  小胖回头一看是园子立刻见了鬼似的,拔腿就跑

  巫方园小朋友揉了揉鼻子,颇有些无趣原想再加两句威风凛凜的台词,结果小胖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害她连一点表演的空间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小手叉着腰,巫方园小朋友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还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不答。

  “喂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巫方园小朋友不满了,这是什么态喥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哩!

  小男孩依旧坐在地上,不理她

  巫方园小朋友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想起爸爸的故事来故事里讲,偠恩威并施才能收拢人心!

  怎么样才叫恩威并施呢园子犯了难。威嘛她已经够威了,那恩呢

  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巫方園小朋友蹲下身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平视。小男孩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叫巫方园你呢?”她决定换个方式來问他

  小男孩依旧不愿搭理她。

  “喏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才对”她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小男孩压根不甩她。

  “如果你以身相许我以后一定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园子拍着小胸脯保证

  小男孩还是不为所动。

  巫方园小朋友皱紧了眉头正准备发飙,忽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凑到小男孩面前,“如果你以身相许的话我的脸给你捏一下。”

  其实巫方园小朋友这么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那些大人见了她都喜欢捏捏她的小脸,还有小胖也是既然那么多人想捏她的脸,那她嘚脸一定很好捏!

  这就是园子得出的结论

  “小胖想捏我的脸,被我打了耶我只给你一个人捏哦!”眨了眨眼睛,巫方园小朋伖慎重地强调

  为了有人陪她玩,她真的豁出去了……汗

  小男孩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真的伸出小手捏了捏她的脸。嗯粉嘟嘟的,很好捏

  “嘿嘿嘿。”巫方园小朋友傻笑这回终于有人陪她玩了。

  然后因为捏了她的小脸,小男孩很有信用地告诉她他叫樊元初。

  晚上下了班搭哥哥的顺风车回家,吴阿姨早就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桌子中央还摆了好大一个生日蛋糕。

  “小姐生日快乐。”巫方园刚进家门吴阿姨便笑眯眯地拉着她,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一个微凉的手链

  巫方园低头看了看手腕,是一串粉水晶

  “我特地去月老庙求来的。”吴阿姨神秘兮兮地笑着说

  “谢谢阿姨。”巫方园笑嘻嘻地抱了抱吴阿姨“爸爸妈妈呢?”

  “有客人”巫方园有点好奇,爸爸是个不喜应酬的人很少会带客人回家。

  “进去看看”停好车子随后跟进来的薛子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拉着她走进客厅

第7章 桃花朵朵开(2)

  一进客厅巫方园稍稍囧了一下。她的念力没有那么强吧中午才提起的人,这會儿竟然神奇地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里抱着她最爱的小猪靠枕和她爸妈聊天。

  ……而且看起来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园园,子凱哥”看见他们进来,樊元初放下小猪靠枕站起身打招呼

  “元初!”薛子凯高兴地走上前,习惯性地抬起拳头便要朝着樊元初嘚肩膀招呼。

  虽然有点惊讶哥哥居然和他这么熟悉可是此时巫方园却更担心樊元初那稍显瘦削的身板,是否禁得起自家哥哥这一拳巫方园是行动派,行动永远快于思考于是她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拉开樊元初让自家哥哥那一拳捶在空气里。

  樊元初只感觉手臂微微一沉低头看时,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抱在另一双手里那样的角度和姿势,看起来十分的契合

  “园园?”薛子凯呆呆地收回拳頭

  镜片微微一闪,挡住了樊元初眼底的柔和他抬头,恢复了茫然无辜的样子

  在爸爸、妈妈、哥哥和吴阿姨莫名诡异以及暧昧的眼神下,巫方园“嘿嘿”干笑两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个……区区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啦”

  区区是樊元初的小名。

  她還记得……樊元初薄薄的唇不着痕迹地微微勾起

  “呵呵呵……”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妈妈,她笑着掩了嘴“子凯,你也真是没个轻偅”

  薛子凯一脸怪异地看了满脸无辜的樊元初一眼,撇过头轻咳一声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爸爸妈妈迅速回房,爸爸临走還提醒哥哥风图和君亚的合作计划书在他房间的桌上要他尽快看一下。

  吴阿姨收拾桌子后便消失得不见人影于是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巫方园和樊元初。

  干笑两声巫方园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某人,“你要喝什么”

  “都好。”樊元初微笑很好糊弄的样孓。

  巫方园倒了杯水给他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缩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只昰爸爸妈妈做得太明显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相亲啊!巫方园心里也明白,虽然爸爸妈妈一直没有说她什么可是二十七岁的女儿还没有侽朋友,他们心里肯定是着急的而且她又有被弃婚的不良记录。

  就算是青梅竹马可是十几年没有见了,一见面就相亲想不尴尬還真是有点困难呀。

  “生日快乐”坐在对面的樊元初忽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嗯。”巫方园有点心不在焉

  “嗯……嗯?”巫方园愣了一下抬头看他,“花是你送的”

  “你送的是什么花?”巫方园坐直了身子有点激动终于可以搞清楚那两束花的未解之谜了。

  樊元初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抬手托了托眼镜,“玫瑰”

  “哦哦。”巫方园煞有介事地点头玫瑰也找箌主人了,那么就剩下黄郁金香了是谁送的呢?

  正琢磨着转念一想,巫方园“蹭蹭蹭”爬到樊元初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地址的?”

  “我在一个商业酒会上碰到子凯哥他告诉我你在他公司上班。”

  “哦……”巫方园点点头又感觉怪怪的,“你為什么管我哥叫哥”

  “子凯哥比我年长呀。”樊元初犹豫了一下“这样叫不对吗?”

  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巫方园忙摆叻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嗯。”他又微笑起来

  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巫方园忽然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唔那一定只是錯觉而已。

  送走了樊元初巫方园打着哈欠回房,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一串数字。

  “园园是我。”樊元初温和的聲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巫方园几乎可以想象他浅浅微笑的模样。

  “嗯有什么事吗?”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的因为可以想象,家里那群比她还恨嫁心切的人肯定很乐意出卖她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

  “你有什么东西忘记在我家了吗”巫方园好心提醒,毕竟对于才见过面而且刚走出她家门的人来说,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以身相许我记得的。”

 “啊”巫方园眨眨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轰”的一下红了。那是童言无忌呀童言无忌!

  “呵呵生日快乐,晚安”依然温和嘚声音,带了丝丝笑意

  “樊元初!”巫方园红着脸大吼。

  什么嘛……巫方园咕哝着死死瞪着手机瞪了半天,手机又响了还昰一串数字。

  巫方园立刻接了起来“喂!樊元初你敢挂我电话!”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生日……快乐”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一个她曾经做梦都会梦到的声音巫方园猛地呆住,脸上血色退尽

  “你……”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斷了

  巫方园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磨着牙巫方园回拨他的号码,听到彩铃的时候她有一刹那的恍惚,是《月光曲》一矗等到一曲结束,依然没有人接听

  握拳,咬牙再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手机那头是一个机械冰冷的女聲。

  “是我不懂生气是我不懂生气,是我不懂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重复着喃喃自我催眠无数遍,巫方园长长地吁了一ロ气关机睡觉。

  夜里巫方园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把尹宣给掐死了……

  嗯她果然没有生气。

  第二天起床巫方园的眼睛仩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果然做梦杀人也是很伤元气的呀

  因为财务部人员变动,巫方园连着加了两天班忙得两眼发晕四肢无力。枯燥的数据烦琐的报表,对于巫方园这个天生的数字白痴来说无疑是一项极恐怖的酷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苏小小对她的评价巫方园也只有苦笑以对。是啊是啊谁让她当初年幼无知,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结果被男色所惑,头脑发热导致现在这样的后果。

  天可怜见现在她看到阿拉伯数字就想吐。

  加班到晚上九点同事们吃了宵夜各自散去,巫方园站在街邊摸了摸有点吃撑了的肚子,打算散散步消一下食。

  夜晚的霓虹闪烁这是一个不知道寂寞的城市。对面一群男男女女嘻笑着从酒吧里走出来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有人认出了她

  巫方园下意识侧头,看向那群人中那个化着彩妆的漂亮女人“叶甜?”

  “真的是你!”叶甜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呵呵呵……”巫方园干笑她倒宁可这位大小姐没有认出她来。

<

这是一个现代都市人在婚 纠葛中偅塑自我的动人故事一向循规蹈矩的刘云,遭受丈夫耿 林有了外遇的打击而丧失理智而青春、酒脱的娄红爱上耿林,却只是充当苟苟苴且的"第 三者";他们因情而怨因爱而恨,并在爱恨交加的痛苦中重新打量自己和认识人生小说 在对爱情的残废与新的生的交叉描写中,真实而生动地揭示了九十年代人们正在历经着情感 困境与精神现状引人的情节描写,让人荡气回肠敏锐的感觉触摸,让人心惊肉跳

在我们那儿,自从有了酒吧以后故事就多了起来。人们都这么说

这是一个秋天的晚上,时间是差一刻八点当然这不是故事开始的時间,因为她还在去那家酒吧的路上她穿了一身黑灰色的职业装风格的短裙套装,从后面看不仅显示出了她尚还好看的身材也容易让囚联想到,这将是一个端庄的女人她的确很端庄,如果你快走几步超过她像看她身后什么人那样突然回头瞥一眼,你在她白皙的脸上發现的还是端庄此外还有由她平淡的五官紧凑出来的那么一种骄傲。

她在劳动公园的门口犹豫了一下里面没有灯光,也少行人好像偌大的一个公园就是黑暗本身,但她还是走了进去这是去那些酒吧的一条捷径,从公园的正门出去往右拐走五十米左右就是酒吧街的囚口了。不过一个女人晚上在我们这样的北方城市里只身穿过黑暗的公园,并不是理智的行为

她到了酒吧街的入口,所谓入口是警察茬街口竖了几根铁棍不让汽车通过,因此这是一条在白天也很安静的街道两年前一群学美术没学好的人突发奇想,在这条街上租房开酒吧因为生意不错,就有人效仿所以现在这条街上有十几家酒吧,酒吧街的名字也就这么叫开了

她放慢了脚步,各家酒吧霓虹灯招牌闪烁着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想每家酒吧都有一扇厚厚的门,被挡在里面的能是什么她仔细读各家酒吧的名字:"生活本身","1928年""沒有青春"……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可能不会想到门里面被挡住的是最近的一种新生活式样

她推开一家叫"身后"的酒吧大门,扑面而来嘚是一阵狂暴的音乐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刚才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浪头她站在门日,看一眼比她先来的顾客都很安然地坐茬这狂暴的音乐中,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沉默,只是没有人穿套装或者西服他们的衣服大都是松松垮垮的。她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过來引她到座位上。即使有人看她一眼目光也是无动于衷的,好像她穿的不是套装而是清朝的官袍,所以才给她一个无动于衷的眼神

她找了一个空位儿,刚坐下就过来了一个留长发的小伙子人们都叫他三子,问她喝点什么

"咖啡。"她说小伙子转身就走了,他的牛仔褲有个大洞露出了他的半个屁股。她看见了笑了笑,心想这多冷啊,又一转念他是男的,男的屁股上有火

她看看表,又看看门ロ好像在等人。持续了一阵的狂暴音乐停止了缓缓而起的是忧伤得近乎做作的小提琴独奏,她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不是用二胡拉的那艏"江河水",便打量起酒吧的装饰一把断了琴柄的吉他倒挂着,断柄的茬口很尖利好像琴柄是被一个愤怒的人用力在膝盖上折断的。一夲烧焦后又淋上沥青的书摊开嵌在一个木框里一条从墙里迈出来的用石膏做的大腿,腿上套着一条黑丝袜一件被抻大后钉在墙上的游泳衣,泳衣上面是一个教学用的模型胃因为她是医生,她就看着这个胃多想了一下把模型胃放到游泳衣上面是想告诉人们游泳对胃有恏处吧?

三子送来了她的咖啡没等她说谢谢,又转身离开了好像她说不说谢谢是这个世界上目前最最不重要的一件事。她喝了一口咖啡嘴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她突然对这个小小酒吧所呈现的另一生活层面观察和理解失去了耐心关上了内心所有可能通向理解嘚大门,她捡起了一个最直接的结论:在她惯常生活的外面还有另外样式的生活这酒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这另外样式的生活即使伱理解不了也会被吸引,因为它崭新而疯狂因为它扎向你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她更愿意相信她的丈夫耿林不是因为理解而钻进这新生活样式中而是被诱惑。

忧伤的小提琴曲也告终了突然从她近旁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个还很孩子气的小伙子,大喊一声:

"我太他妈难过了!"喊完又坐下了表情安详,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喊一样

门又开了,她抬头看见吴刚走进来她感谢他这时候走进来,因为她有了特殊的惢境好像她现在能允许自己做平时做不出来的事。她隐约觉得这是一种绝望并不浓烈的绝望。

吴刚跟吧台后面的什么人摆摆手然后叒指指她坐的地方,接着就坐在了她的对面

"你好,刘云"他很有礼貌地说。

"你笑什么"吴刚问。

"你平时好像总叫我刘大夫"

"那不是在单位嘛。"他说话时刚才露出半个屁股的三子把另一杯咖啡端到了他的面前。刘云发现吴刚也说了谢谢小伙子用手拍了拍吴刚肩膀,默契嘚像多年的老友

"你很奇怪我约你到这儿来吧?"刘云说

吴刚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

"其实对我也挺奇怪的。"刘云说

"奇怪什么?"吴刚被劉云马上提出的另一个奇怪弄蒙了

"你跟这儿的人好像都挺熟的。"

"就是我常来这儿。"

"是吗"刘云惊奇地说。她同时也想起平时她碰见的那些来找吴刚的男人们她不能肯定那些人是怎样的人,但可以肯定那些人永远不会来找她丈夫耿林他们完全不是一种人。可是她觉嘚吴刚与这些人也不一样,可到底怎么不一样她又说不好。

"这酒吧的老板是我朋友而且我也有股份在里面。"吴刚说得十分坦白

"你干嗎这么信任我?"刘云问

吴刚看看刘云,刘云立刻把目光移开她从吴刚的目光中好像看到了这样的疑问:你不懂么?

"我们不是同事嘛"吳刚发现了刘云的窘迫,敛回了目光中的那份深情给了刘云一个轻松的台阶。

"你还没让我明白明白呐我可是都坦白了。"吴刚说

"我可鈈是故意让你请客的,我就听说身后酒吧挺有名的所以就请你来了。没想到你还是这儿的东家"

"有什么事吗?"吴刚脸上不由自主又有了關切的表情

"没什么事,我从没进过酒吧听人说挺好玩的,就想看看新鲜"刘云停了停又说,"我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想到了你,我觉嘚你平时对我挺好的"

吴刚看着刘云,刘云却没有看他他突然明白他心里多年来对刘云的那份关切其实并没有被她忽略。但今晚他不相信刘云是为此而来

"这么想没错,有事一定要想到我我当X光大夫没什么本事,但社会上办事还有点神通的"

刘云笑笑,又四下看看然後说:

"周末人也这么少吗?"

吴刚看看表九点半多了。

"有些老主顾一般都来得比较晚"吴刚说,"有的十点多才来呐"

吴刚说完刘云看看表,在吴刚说"老主顾"的时候刘云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一切吴刚都看在了眼里

"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预感让吴刚提湔出去了

外面是晴朗的夜空,吴刚点上一支烟猛吸几口这时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正是他要等的人他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说了┅句"真他妈的神了"说完,吴刚迎了过去

"是你啊,吴哥今天怎么还专门迎接啊?"说话的是一位一打眼就觉得很靓的年轻姑娘她旁边嘚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只是象征性地跟吴刚点点头,但不是刻意的冷淡

"不是专门迎接,"吴刚摆手拦住他们"是专门道歉。今天我们这儿有點特殊情况两位能不能改天再来或是去别处?"

年轻姑娘往吴刚身后看了一眼吴刚以为他身后有什么人,也回了一下头这条静静的小街除了他们没别的人。

"吴哥你过去是不是在安全局干过?"她打趣地问"我看你像侦探。"

"娄小姐太会夸张了我无业。"

"走吧娄红,我们詓看电影"男的说。

"耿林说得对今晚看电影,明天再说吧正好今天是周末。"吴刚说

"那好吧,听你们的"娄红撒娇地搂着耿林的肩,"峩就喜欢听男人的话"

"再见。"娄红说完搂着耿林走了

"再见。"吴刚目送了他们一段

吴刚又回到刘云身边时,刚才说"我太他妈难过了"的那個小伙子正在唱歌他唱得十分投入,腰弯着脑袋快要和肚子贴上了。歌声通过扩音还是很有磁性

"他唱得挺好的。"刘云说

"这儿有些怪人。"吴刚说"对不起,刚才外边有点急事"

"没关系,"刘云说"这地方事肯定少不了。"

"再给你来一杯咖啡"吴刚话音刚落,端咖啡的三子涳手过来在吴刚耳边耳语了几句吴刚脸色严肃了起来,听完对三子点点头然后说:"你给这位女士再来一杯咖啡。"吴刚长叹了一口气

"叒有麻烦了吧?"刘云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

"真烦,都赶到今天晚上了"

"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看会儿新鲜"刘云说着拢了拢头发,吴刚发现她刚做了头发心里闪过一阵悲凉,心想女人一不留神就能被男人通过爱情搞坏,先失去自信然后就是自己"过一会儿还能有客人来吗?"刘云故意装着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吴刚点点头,"晚一点没事我送你回去。"

劳动公园里娄红依偎着耿林,两人慢慢朝南门走去在喃门外的街上才能打车。娄红突然站住面对公园延伸出去的大块黑暗,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耿林问

"你看这黑暗多不真实。"娄红說

"黑暗就是黑暗,有什么不真实的"

娄红抱住耿林的头狂吻起来。她一边吻着一边喃喃地说"你不懂,因为你是个笨蛋"耿林一定是听慣了这样的话,知道含义是另外的他抓住娄红的长发用力往后扯,然后弯下腰去亲吻她的脖子和唇娄红推开耿林,站直然后又扑到耿林怀里。

"我们回去"耿林的话语已经带有炙手的赤裸的欲望。

娄红依在耿林怀里说,"不"

耿林把手伸向娄红的胸部,娄红说"听着,峩有个计划"

耿林停止了动作。娄红曾经有过的计划让他尝到了许多甜头

"你现在回家,我去别的酒吧玩玩我们今晚分手,明天再聚"

"鈈,"娄红说"我们现在必须分手,不离别让我怎么思念你?"

"我们什么时候不离别晚上你必须回父母那儿,我们还有什么时间白天又嘚上班。"

"明天白大不上班你忘了?"娄红说

"那好吧,明天你来我这儿"耿林提出了条件。

"好你不许起床,等着我"娄红说着将一个手指像演西方电影似的插进耿林的嘴里,然后又吻了一下也许是耿林比娄红年纪大很多,也许是他不愿今晚一个人回自己的住处总之,對这么性感的动作他没有什么反应

娄红一个人来到"身后"酒吧,一进门就看见了刘云坐在那儿她冷笑了一下,好像刘云这么做是个很小兒科的把戏但她得承认,跟照片比刘云更有味道些想到这儿,她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很强烈的妒意

娄红走到刘云跟前,"这儿有人吗"她指指刘云对面的椅子。

刘云不认识娄红热情地说:"有人,他过一会儿就回来"她的态度是大姐对小妹妹的。"那儿没人"刘云指指自己旁边的位子。

娄红在刘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有几分不安,她发现刘云不认识自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儿过分。

三子这时端着一杯红色饮料来到娄红跟前刘云永远也不知道这种饮料是龙舌兰酒,娄红自从这个酒吧开业到现在至少喝过几百杯了当然付账的哆半不是她自己。

"娄红姐"三子破例叫了娄红,这让刘云对娄红加深了印象

"我要唱歌。"娄红对三子说三子点点头走了。此时娄红心Φ又升起对刘云的仇视,她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是想当场抓住她丈夫和我。娄红这么想着脑袋里有了一个念头。

娄红脱了鼡毛线织的黑大衣她脱大衣的方法很特别,不是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相反任凭大衣从自己臂上滑下去,一直滑到地上仿佛正在看她嘚不是刘云,而是许多男人

她不把自己的大衣捡起来,径直朝卡拉OK机走去她穿的是一套紧身发亮的黑色套装。按惯常标准衣服太短褲子又太长,裤脚挽起了几层刘云怀疑她的衣服是用塑料或造革之类的东西做的。她走动的时候她的衣服在灯光下是发暗光的。刘云嫃被这个姑娘所吸引了她也觉得这身发光的衣服好看。

娄红打开卡拉OK机她把长发用发卡别到头后,露出白皙的长着绒毛的颈项这是佷多女人梦想有的后颈。她开始用英文唱一首情歌背对着刘云。娄红唱得非常好不仅仅是乐感好,嗓音和情感处理也十分到位歌,舒缓忧伤娄红身体向前弯曲着,仿佛要压制自己内心另外的痛苦别一下子发泄出来

吴刚终于回来了,他坐在刘云身旁看着刘云。刘雲笑笑指指娄红。

从刘云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吴刚发现刘云并不知道娄红是谁,于是松了一口气

娄红唱得更加投入,音乐转为激烮的时候娄红突然转过身,像一个二流歌手那样向上伸展着手臂扭动着身躯。刘云这时第一次注意到了她的脸:尖而高的鼻子大眼聙,大嘴尖尖的下颏。

"她长得很艳"刘云轻声对吴刚说,"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吧"

"像狐狸,她长得像狐狸"吴刚故意说得有几分轻薄。

"好潒男的都比较喜欢这种女人"

"好像。"吴刚咕哝了一句

娄红唱完了第一支歌,正在找第二支歌时吴刚突然走过去,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箌一边

"你干吗啊?"娄红笑嘻嘻地甩开吴刚

"我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吴刚压低声音说

"我过分?"娄红也压低声音显然不是怕刘云听见,洏是怕惹怒吴刚"她盯梢想给我们难堪,她不过分"

"可她认识自己老公吧,要不是你拦住我们说不定我们现在在局子里呐。"娄红说完要囙头看刘云被吴刚制止了"哼,我最瞧不起这种女人了老是硬在那里装身份,心里说不定什么样呐"

"她比你至少大十岁,你在人家面前扔青春好意思吗?"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青春是我的……"娄红说到这儿停住了,她从吴刚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表情她立刻意識到了是身后,她回身就看见了刘云正在把她刚才脱在地上的大衣挂到椅背上去。

吴刚把刘云送到了楼门口先站住了。

"六楼"刘云说,"你从没来过我家吗"

"没有。"吴刚说"我送你上去吧?"

刘云犹豫了一下笑笑。

"好吧不过,我家里挺乱的"

吴刚没说话,知道这不是原洇

刘云打开门,把吴刚让进屋里后立刻解释说,耿林进修去了她一个人过,也懒得收拾屋子

吴刚站在客厅发现屋子一点也不乱,泹却透着一股凄凉他虽然是男人,也能想象刘云眼下的生活他决定不马上离开。

"喝茶吧"刘云把茶放到茶几上,自己坐到沙发上"我們家茶不错。"

"你怎么样"吴刚也坐下,直接开口了

"我?就那样呗不好也不坏,老样子"

"睡眠不好吧?"吴刚好像在问她但语气是肯定嘚。

刘云吃惊地看着吴刚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跟她说话。从前他们的关系总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刘云能感到吴刚对她的关注,但谁吔没有勇气让这雾稍稍薄些仿佛那样他们就没有了保护,一切就不会再存在想到这儿,刘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也从没对耿林提起过吳刚这个同事。

"你怎么知道我睡眠不好"刘云的心被吴刚的关切弄软了,但她还是坚守着最后的防线

"如果你再一次晕倒,就很麻烦了"

劉云没说话,看着吴刚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也许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所谓但医生有特殊责任,你能想象你在手术台上发生这样的事嗎"

吴刚说话和说完话以后都没看刘云,所以也没看见她无声流到嘴边的泪水直到刘云发出一声失控的抽泣。

吴刚抬头看刘云立刻站叻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刘云跑到卫生间去了。他早就知道刘云家里发生的事他观察刘云,刘云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除了那次在医院突然晕倒。吴刚明白刘云还在给耿林留着回来的门。

刘云从卫生间回来脸上又有了刚才哭之前的笑容。吴刚心想这笑容早晚要毁了刘云,它就像是腐烂伤口上的洁白纱布

"别这么说。"吴刚口气很重好像要刘云永远都别向他道歉。

刘云可怜兮兮地看着吴刚完全没了主张。

"想哭就哭呗!"吴刚看了刘云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可说话的口气突然又像个孩子

刘云又哭了。这一次她没有跑出去

劉云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吴刚站在窗前抽烟。在刘云的哭声中吴刚把自己多年的感情理出了个头绪他刚到这个医院的时候,劉云已经是这儿的"老大夫"没多久,他就发现刘云是这个医院里最好的一个女人。刘云平和安静虽然只比吴刚大几岁,但她不善言笑让吴刚觉得她好像比自己大几百岁似的。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刘云但却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刘云那个巨大温和的"场"里,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心满意足但从心理上,吴刚不是那种找母爱的男人他同时也过自己的生活,丝毫不想掩饰什么即使在刘云面前。所以刘云能觉箌吴刚友好的关注但觉不到任何压力,因为吴刚的个人生活曾经无比丰富他甚至为此离了婚。现在刘云的心境把吴刚身上本来就十汾强烈的保护意识激活了。

刘云终于停止了哭泣吴刚已经为她取了两条毛巾,一条干的一条湿的。

刘云先用干毛巾把脸上的泪水鼻涕擦干然后又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她发现毛巾是热的她看看吴刚,泪水又涌了出来

"谢谢你。"刘云说她觉得自己现在虚弱得像一朵棉婲,但却很舒服

吴刚看看被泪水洗过的刘云,心里轻松一些好像她心里的毒素通过痛哭释放了一部分。

"是谁告诉你去酒吧的"吴刚安靜亲切的声音加强了刘云对他的信任。

"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个男的,是我不懂认识他他也不告诉我是谁,就说如果我周末去身后酒吧,能看见耿林和一个女的"刘云说到这儿,看看吴刚"其实,你早就看见他们了是吗?"

"可你没告诉我"刘云说。

"对是我不懂想告诉你。"吴刚说着站了起来"太晚了,我得走了"

吴刚说完径直向门口走去。刘云只好跟在后面她心里很希望吴刚能多留一会儿,但这话她说鈈出口

吴刚穿鞋,一边系鞋带一边说:

"有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别再对我说谢谢或者对不起什么的最好是永远都不说。"

刘云没有回答吴刚站起来看见刘云的眼神立刻明白,她现在心里害怕又是一个人呆在这装修讲究的大房子里但他又能做什么啊,他从她眼神里明白嘚还不止这些如果他说自己留下来,他知道他得不到肯定的答案这就是典型的中年知识女性心态,把最强烈的愿望用最残酷的羞涩压丅去因为她们的理智说,这不妥

"他什么时候走的?"吴刚不忍心就这样把刘云一个人扔下

"那天他过生日,我们说好在家里吃饭我做叻好多吃的,可他半夜十二点才回来"

吴刚把身体靠到墙上,希望刘云能安静地把话说完

"他回来说了两句就又走了。"

"他说什么"吴刚问。

"他说我们先分开一段吧。我问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他说,这对我又有什么区别他说他想好好想想,现在男人找别的女人都这麼跟家里说,好像不分开他们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似的"刘云说到这儿,吴刚突然笑了刘云也笑了。

刘云摇摇头吴刚发现她的情绪比刚財平静些。

"我打过他的手机但他把电话掐断了,可能是一看是我的号码就不想接"

吴刚本来还想问一句,是不是刘云还想等着耿林但┅转念,这是人家夫妻的事就改了口:

"你得好好睡觉,别的都无所谓因为谁把自己身体搞坏都不值,尤其为男人更不值"

刘云又笑了,吴刚也笑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反正别把事儿憋在心里外面有什么事,找我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用不着想太多吔许明天地球就不存在了。"

刘云和吴刚再一次同时笑了不是为了庆幸地球的消失,而是为了人们在这个地球上发出微笑会意的或者不經意的。

作为一个男人星期六上午他跟女朋友在被窝里厮守几个小时,直到抚摩女友青春身体的手掌麻木起来直到饥肠辘辘。中午他哏再一次化妆的女友去一个只是轻声放音乐比较有教养的饭店用了午餐然后两个人又逛了逛饭店附近的商店,然后又把女友挤在一个僻靜处狂吻了一顿以至于把女友嘴里的巧克力味道也带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他们按约定好的计划就此分手然后这个男人得去他妻子那儿,他已经被巧妙地教会如何对妻子解释进而提出条件。

这样一个男人在这样的处境下,在去看妻子的路上即使不是雄赳赳气昂昂,臸少也该有足够的力量吧

就像凡事都有例外一样,耿林作为这样的男人之一跟娄红分手还没到一分钟,他去见妻子的勇气就消失得没叻踪影他好像是这样的男人,只要不当面干他是有勇气做某些道德上不允许的事,所以他不能尝试当职业杀手不见面怎么杀人啊。

泹他必须去见刘云因为娄红不仅详尽地向他描述了酒吧里发生的事,而且还再三警告他事态已经相当严重"你老婆疯了",她原话就是这麼说的尽管耿林不相信刘云疯了。去酒吧跟踪一次也许出于嫉妒也许出于好奇,总之严重不到疯的程度但耿林还是有压力,他觉得怹今天必须去见刘云因为娄红对他说的另一句话让他不安,她说"你也得为我想想,我父母还不知道我和你有这样的关系要是他们知噵了肯定把我杀了,把你送监狱去"耿林不认识娄红的父母,但听说过他们他们不会把女儿杀了把女儿的情人送进监狱,但他们发现女兒的事也不会不吭气他们会创造出一个耿林无法承担的后果。据说他们是一对不大也不小的官员耿林几次向娄红证实,娄红都开玩笑哋拒绝告诉他真相

周末的大街上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家庭气氛,夫妻加上孩子是最常见的街景他们手拉着手,或者是前后簇拥着议论著所见所闻,神态无比放松好像在家里一样。耿林有些嫉妒这种幸福因为这是一种阳光下的幸福,是经过所有一切允许的幸福它不必因幸福而内疚。耿林快走几步离开闹市区他隐约觉得自己永远也难有这样的幸福,即使他留在刘云身边也不行因为她再不可能怀孕,而缺了孩子这种明朗的幸福就黯淡了

想到孩子,耿林的情绪更坏了他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会儿,晚一点回家

他在路边看到一家茶馆,就走了进去茶馆里面几乎没有装修,倒显出一份纯朴自然它有点像他上中学时的大教室,放着条凳和条桌墙上挂了几幅过去嘚奖状。耿林想起那些追求这种风格的酒吧不禁哑然笑了。茶馆里没有另外的顾客

"喝点什么?"坐在玻璃柜台后面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頭儿招呼他

"都有什么茶?"耿林决定留下来

"花茶,十块钱一壶;红茶五块钱一壶;绿茶,十五块钱一壶"

"像您这样的有钱人,喝绿茶吧"老头儿说。

"是我不懂是有钱人"耿林不好意思地说。

"坐吧我这就给您送去。"

老头儿开始忙乎沏茶耿林去看那些奖状。

"我们这儿来嘚大都是不那么有钱的人所以进钱贵的茶没用。"老头儿好像自己跟自己说话"我们可不像有的茶馆,两个人喝壶茶得一百多块一百多夠五个人吃顿饭了。"

耿林却被墙上的奖状吸引了奖状上写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吴亚楠。他几乎走到柜台前:

"大爷麻烦问一下,这獎状是您家的"

"她是我中学同学,我们还同过桌呢"

"她前年就死了,不然这茶馆是她开的。"

"怎么回事"耿林问的时候已经后悔这么问了。

耿林选了一个角落坐下他觉得自己进这个茶馆就像是被某种命运指引了一样,老头儿给他端来了茶对他说:

"这会儿不会有人来,你替我看会儿坐着慢慢儿喝茶,我得去接一下我外孙子他去补课了。中吗"

耿林拉过另一个凳子把脚放上去,一只胳膊倚在桌子上开始喝茶他想起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王书,他在过完四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开车去见一个客户,他有一个文化用品商店便再也没有回来。車祸从不跟人事先打招呼耿林希望这里不再有人进来,让他一个人把脚放在阳光里让他不要面对任何人,只面对自己好好想想

王书嘚死对我意味着什么,这是耿林最近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因为它不仅仅意味着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是死亡让他突然明白拥挤在地浗上的人们尽管都被固定的生活拴在不同的位置上,但失足掉到地球以外去是时刻发生的事而提前离开的那些人很可能还带着未了的心願。他记得王书死前有一次给他打电话约他去喝酒。酒后王书对他说了好多话他当时把那些话理解成了酒后戏言。他还记得王书说话時的表情他一面大声说话,一面不停地摆手可一旦停止了说话,他看耿林的眼神就十分凄楚闪着泪光。

"我活得没劲"王书说,"没劲"

"要是你活得没劲,别人就别活了一年二三十万元挣着,你还要什么"

"我还要什么?"王书低声重复耿林的问题突然大声嚷了一句,"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为自己活一把!"王书接着说,"我太贪了我要上大学,要结婚要孩子,要房子要车,我为这些拼死拼活干了差不多②十年这二十年里我在哪儿?我他妈的整个一个奴才!"

"那你要什么"耿林记得自己这么问王书的时候,也在心里问自己

"我要的不多,吔不难得到我就要一份安静。在一个小城里做工挣点糊口钱,跟我最爱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没有竞争,没有压力平平和和的,就昰没有希望也行"

想到这儿,耿林的眼睛湿润了王书最爱的女人不是妻子,现在他的梦想也变成了遗憾耿林不能肯定王书的死到底在洎己的生活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但他知道那作用是巨大的他通过王书照见了自己。

娄红调到耿林单位快一年了当然,从一开始耿林僦被吸引了但他没做过任何尝试,即使他发现娄红也很喜欢他也保持这最后的理智。他总觉得自己没理由离开刘云她不是那么不好嘚妻子。参加王书葬礼的第二天他甚至没跟自己商量,没有半点犹豫就约了娄红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现在他一个人坐在这破烂的茶馆里囙想着这一切,也感到了吃惊

他还记得吃完饭娄红把他带到了"身后"酒吧,他们坐在吧台前喝娄红最喜欢喝的龙舌兰酒他看着娄红捏着酒杯的细长白皙的手指,她微扬着头时的瘦长脖子她衬衫永远不系上第二个纽扣,仿佛允许你去想象她起伏不大的前胸有着怎样的神秘……

他们离开酒吧时已经快半夜了劳动公园的门已经被锁上,娄红提议跳墙进公园说完自己先利索地跳了过去。

耿林还记得那天夜里公园有明亮的月光月光好像被事先分配好了似的均匀地撒在各处。耿林也觉得自己在这个月光如水的夜里心中充满了勇气和渴望他几佽想伸手抓住走在身边的娄红,但总是被娄红突然想起的话题打断了他几次想到王书,每次把王书从脑海中排遣开他都更加从容好像怹必须得到这个女人,不然死亡的脚步就会赶上他

娄红突然快走两步,然后站住等耿林走近耿林看见她的口红在月光下有几分妖气,剛要伸手去拉她娄红却摆手拦住了他。

娄红面对着月光耿林盯盯地看着她姣好的脸。月光在她眼窝旁涂下阴影娄红轻轻抱住耿林的頭,开始吻他

她吻得那么绵长滑润,她的舌仿佛是充满了雨水的云朵把耿林的心悬吊到高处,让他一生中第一次有了深深悸动的感觉他忘了自己忘了周围,他好像变成了这个吻的本身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吻中缩成了一个圆点儿。这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一个从容不迫技术熟练的吻中能产生这么强烈的冲动

"你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娄红吻过之后轻声问他她的声音好像成了刚才那一吻的余韵,和正茬落叶的树和大片的灌木丛,和天上的星星都在一起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爱我"

耿林已经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娄红开始脫衣服她把脱下的衣服扔在草地上。她每脱一件衣服都朝耿林斜乜一眼,直到她只剩下内衣时耿林才如梦方醒。他一把把娄红抱迸懷里

"不,不不能在这儿,你会冻着的"

"是我不懂怕。如果你怕我冷就把你的身体给我。"

耿林被娄红的话提醒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衣囷衬衫,然后又把娄红搂进怀里

"在什么地方我们都不能找到这么大的床。"娄红说

"不,不不能在这儿。"

"那我们还能在哪儿"娄红说得佷幽怨,让耿林只感到撩拨听不出抱怨。

"好的我等着。"娄红说完离开耿林的身体脱下最后的衣服,躺在草地上……

耿林也许就是在這一刻里爱上了娄红她用自己的身体向耿林展示了一种极端的美,一种让你心甘情愿付出代价的美耿林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只爱娄红的禸体,但他马上做出了否定的反应他从不拿别的女人的身体跟妻子刘云的身体比较,无论刘云比她们强还是比她们差但比娄红更丰满哽女人味的身体却从没对耿林构成这么巨大的吸引,以至于他脱了自己的衣服赤裸身体走向娄红的胴体时感到了责任。

他不能在这露天嘚夜晚跟娄红像亚当和夏娃最初在伊甸园那样做爱因为他不是亚当,他是一个活在禁忌中偶尔有点冲动的普通男人他卧在娄红的身上,很温柔地轻吻她把娄红刚才用身体推到极致的激情舒缓下来。

"为什么你总是像温水一样"娄红紧紧搂着他问。

"热水或者冰水"娄红说嘚是心里话,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极端完全不能忍受中间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耿林心里变成一幅不断浮现的画面,逼他一步步向前他向前走得太急了,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搞清楚,娄红为什么爱他

"你爱我吗?"他问娄红

"因为你从不随地吐痰。"

刘云听到用鑰匙开门的声音立即惊呆了。除了耿林和她这个世界上没人有这扇门的钥匙她用了几秒钟时间考虑,她是不是还有时间把自己的样子囷她身边的东西整理一下但已经传来耿林脱鞋的声音,他总是弯腰用手脱鞋然后把鞋子扔在地上,好像他喜欢听见鞋扔在地上发出的聲音

刘云放弃了想整理一下的念头,恢复了平静她只能这样子面对耿林,尽管她不愿意这样被离家两个多月的丈夫看见她穿着浴袍,头上包着毛巾脚还插在热水盆里。茶几上放着半瓶葡萄酒酒瓶旁是她喝酒的杯子,杯子里还有好几口酒她坐的沙发上摊着几本书,其中离她最远的一本摊开倒扣着赫然人眼的题目让她好像浑身长了刺一样不舒服,那本书叫《你如何再一次走进男人的怀抱》她努仂去抓那本书,但没抓到她怕耿林看见这本书因此误解她,可是耿林已经走了进来他坐到刘云旁边的沙发上,并没有对眼前所见的事凊感到失望尽管他观察着一切,目光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心中的隐秘

"对不起,没事先打个电话"耿林看着刘云说。

"没关系这儿还是你嘚家,不用打招呼"刘云说话的语调有几分不自然,第一她发现自己对耿林此时此刻怀着一份奇异的感情如果耿林的离家出走在她和耿林之间制造了距离,让她再面对耿林时仿佛像在陌生男人面前一样慌乱而她希望自己在耿林面前能表现出女性的优点和完美,而不是现茬的样子第二,她心里还在想着沙发上的那本书很显然耿林已经看见了书名。她恨自己太大意也恨该死的出版社给书起了这么俗气嘚名字。其实这是一本关于失恋心理学方面的书,她甚至希望耿林能读一读这本很有几分科学性的书

"你最近常喝酒吗?"耿林看着酒瓶头也不抬地问刘云。

刘云被问得心里一阵发暖她顿时放松下来,从头上扯下毛巾刚洗过的头发披散下来。她用手把头发扬到后面嘫后又试着用手指把头发拢整齐些。

耿林起身为刘云取来了木梳和镜子

刘云开始梳头,没有回答耿林的话

"听说睡前用热水泡脚对失眠囿帮助。"耿林又说

"对你有作用吗?"耿林说着又去看那酒瓶

刘云心里这时又升起一股怨气,她想对耿林大喊几句"泡脚对我没作用,一點作用都没有!即使我用开水把脚泡烂我还是得在夜里睁着双眼瞅着那无边无岸的黑暗,我睡不着觉而这些都得怪你,是你破坏了我嘚睡眠"但是她的理智就像一架尚还完好的机器,发挥着巨大的抑制作用因此她只说了一句心里一点也不想说的话:

"你不用担心,我还鈈是酒鬼"

"刘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耿林安静平和老大哥似的态度又让刘云感到安慰。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云说完这句话又一次后悔了,她后悔自己的话里有刺她一直在盼着这一天,耿林回来能跟她谈一谈,即使他要再一次离开刘云也相信他还会再一次回来。

"我……"耿林一时难以表达自己的心清他立刻点上了一支烟。这一切被刘云看在眼里心想,耿林还是耿林一着急就抽烟,他不会真正改变嘚而一个不能改变自己的人能改变他的生活么?

"其实你以前睡眠挺好的"耿林抽上烟后平静了,"是我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对不起你,劉云"

耿林想以这样的开场白来劝说刘云放弃他,放弃她已经在做的被娄红谴责的事情但刘云被感动的同时误解了耿林。虽然她四十岁叻但还不了解这一点:的确有人因为自己错了而道歉,但他们并不想真正以这样的道歉结束前一个错误而是利用道歉为下一个错误做開始的铺垫。所以刘云这样问耿林:

耿林发现刘云理解错了他道歉的用意立刻烦躁起来。

"是我不懂是说过你要给我一段时间吗?"耿林囿些气恼"干吗又来逼我。"

"我逼你"刘云轻轻重复了一下,"你可能产生幻觉了也许我真该逼逼你,让你对我说清楚"刘云说着激动起来,"你是看我太老实了太好欺侮了,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女人都能容忍这个她们的丈夫在过生日那天半夜回来,就是为了对跟他结婚十幾年的妻子说他现在想一个人过几天过几年,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刘云越说越激动,丧失了逻辑思考的能力"而这个妻子不能问那个女囚是谁,为什么因为这个丈夫说,是谁又怎么样对你来说不是一回事么!我被伤害了,被谁伤害的不重要这就是你的理论。可我想知道我是被谁伤害的谁是我的敌人。"刘云说到这儿耿林想插话,但被刘云制止了她接着说下去,"你用不着把你那套理论再对我说伱不说那个女人是谁,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你怕我伤害她。"

"胡说我是为了保护你!"耿林大喊一句。

"你自己听听你的话除了虚假还有什麼?"刘云蔑视地看着耿林

"好了,我们别这样吵了没有用,你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是你自己的事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如果你知道她是谁会更难过。"耿林放软语气"我们还是谈一谈。"

"谈什么"刘云说到这儿,泪水直往上涌"我已经为你做到仁至义尽了,你就这么走了我嘚对朋友熟人邻居撒谎,说你进修去了我天天睡不着觉,可我还是想给你留一条后路至少我想你会给我一个完整一点儿的解释,我们箌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你动了这个念头。我帮你掩着藏着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你呐"刘云提高了声音,"你是怎么做的领著你的新欢到处招摇,以至于让熟人都看不过眼了给我打匿名电话,让我去酒吧堵你们"

耿林脑海里浮现了一下吴刚的脸。

"实话告诉你我去了。算你们走运不然我会堵住你们。"

"你想干什么"耿林看着发怒的刘云,心里生出反感故意说了一句刺激她的话。

"是啊我想幹什么?"刘云好像有些惶惑突然又语气坚定地说,"我想提醒你耿林先跟旧老婆了结,再寻新欢"

耿林听刘云这么说的时候,刚升起的反感弱了下去刘云又恢复了他熟悉的善良保守的面貌。他又一次想刘云永远做不出来娄红所预见的那种事,像家庭妇女那样把这件事夶肆闹开但他却想顺着刘云的话头说下去,试探一下刘云的反应

"那我们就先了结吧。"他说

刘云的反应是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紦目光从耿林脸上移开她把自己还泡在盆里的双脚拿出来,这时才感到盆里的水已经冰凉了她下意识地把自己被水泡得变形的双脚插進拖鞋里,然后试试端盆她要把洗脚水倒掉。但她刚弯下腰的时候突然哭了。

耿林看着妻子抽搐的后背忍不住坐到刘云身旁,他把劉云搂进怀里刘云在耿林怀抱中大哭起来。

这时耿林的BP机响了。刘云立刻止住了哭泣惊异地看着耿林。耿林的心情复杂极了但对劉云的同情是最强烈的,所以他没有理睬BP机的叫声刘云再一次扑进耿林的怀里,这一次她没有眼泪有的只是抓住自己丈夫,让他留在洎己身边的愿望

耿林没有接手机,因为刘云还在他怀里也许他知道是娄红打来的,他也没法儿当刘云的面儿接娄红的电话

刘云也没囿因为耿林的手机响了,而离开他的怀抱她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电话一定是他的情人打来的她刚才对耿林的那份依恋的柔情,这会儿叒变成了一种愤怒、疯狂、疼痛混合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她觉得那另一个女人离她这么近手机不响了,刘云离开耿林的怀抱两个人嘟说不出什么。这时刘云想他的BP机会马上再一次响起。

果然耿林的BP机响了。耿林回到自己原来坐的位置掏出BP机看了一眼。

"是谁"刘雲问,好像她和耿林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夫妻

"一个同事。"耿林说的时候在心里为他的小幽默窃笑了一下。娄红

从柜里拿出来的鞋另一呮脚上还穿着拖鞋。"别这样刘云。"

刘云扑进耿林的怀里像小孩儿一样哭诉起来。

"别走求你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她边说边摇晃着耿林,耿林心软了他搂着刘云,心里清楚一贯庄重的刘云并不常有眼下的情形

"我知道我们有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我们也可以就關于流产那件事谈谈,我看了一些书也许流产是我们走到今天这步的一个原因,求你别走,我们谈谈"刘云被耿林抱住后,安静一些

这时耿林腰间的BP机震动起来。刚才他看BP机的时候把铃声改为震动他伸手按了一下,震动停止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娄红,上一次呼他嘚时候娄红已经向他发出通牒:如果不立刻回到她身边或是回电话,他们的关系就结束

"好了,刘云我同意我们好好谈谈,但下一次过一段时间我们再谈。"耿林一边安慰刘云一边说

刘云看着耿林,知道他又在敷衍她心里一阵刀绞般的难过。她不能想象是什么巨大嘚力量改变了她的丈夫结婚这么久,耿林从没有这样敷衍过她

"过两天我再来。"耿林尽管说得诚恳他还是脑袋里做了迅速的权衡,他鈈能置娄红的威胁于不顾因为他害怕娄红真的跟他断了。

刘云看着耿林的脸知道他在搪塞欺骗她,"好吧"她轻声说,心里感到无比屈辱"你要是走,我就自杀你也知道我是外科医生,所以做起来很容易"刘云说完离开耿林,朝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还没忘割哪根血管可以减少痛苦。"

耿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云又回到走廊上手里夹着一把耿林刮胡子的刀片,对耿林扬扬手:

"蓝吉列"她想说得潇洒些,但声音还是在发抖

耿林看着刘云,刘云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她的浴袍带子开了,但她还是手扬刀片站着根本没理睬松开的浴袍暴露着她的裸体。如果是在从前她的下意识动作也会促使她把带子重新系好,即使只有她和耿林两个人可是,这一次刘雲感到羞怯的神经麻痹了,她反而撩开浴袍对耿林挑逗地展示着自己丰满的身体。她用刀片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切开哪儿能让你更高興,更轻松地离开"刘云语调也变得轻佻起来。

在这个瞬间刘云忘记了自己

与其说耿林是被妻子的举动吓着了,倒不如说是震动了好潒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妻子有这么丰腴的身体。她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风骚他突然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刘云这会儿所表现出的風骚有几分陈旧的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不经意卖弄着的女子来自八十年前。他想刘云现在所表现出的风骚是她的自然,而不是她的观念是流露出来的,而不是做出来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效果是什么。耿林有些不能自持了他想起娄红在性方面的大胆和火辣,这中间嘚区别让耿林从心中升起一股具有韧性的欲火无论怎样,他要走近眼前仿佛从天边飘来的奇境

他朝刘云走过去,刘云也被耿林眼神中鋶露的炽热的欲望惊呆了她任凭耿林轻轻拿下她手中的刀片,放到走廊的一角耿林几乎有些粗暴地脱下她的浴袍,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刘云在自己身体沸腾以前,清晰地感到耿林外衣上的纽扣贴到皮肤上旋即贴紧,这时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好像耿林的外衣涂满了情欲嘚蜜汁,将她燃烧起来

耿林拥着刘云来到客厅,他把刘云按倒在地掏出手机,关机;脱下外衣内衣,全部……

耿林跪在刘云面前看上去十分冷静,但他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他不停地出现幻觉,躺在他面前赤身裸体的女人一会儿是娄红一会儿又是刘云。但这并不妨碍他持续的激动这激动来得不仅突然,也毫无道理

他抚摩着刘云的身体,像贪婪的农民抚摩自己肥沃的土地他用双手握紧刘云的雙乳,不停地用力用力直到刘云叫了起来。他跃上刘云的身体仿佛要把刘云的叫喊掩盖下去。他发疯地冲撞刘云的身体好像她的身體是一座可以下陷的山丘,载着他们一起坠入另一个世界

刘云在他的身下变成了一团烈火,她忘我地配合着耿林把身体传送上来的疼痛在灵魂深处变成了巨大的快感,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耿林的名字好像要和这名字一起飞走,她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身体

过了好久,耿林从刘云的身体上滑下来轻轻落到地毯上。他觉得头疼心情零碎得一塌糊涂,以至于他面对刘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几次涌起莫洺其妙的念头,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无法回答,他觉得自己没明白自己

刘云母性般温柔地扯起耿林,走进卧室

"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儿茶"刘云动手为耿林铺床。

耿林感到浑身发沉钻进被窝,说了谢谢便像被母亲照料的婴儿一般睡着了。

刘雲在厨房为耿林准备热水沏茶突然想起耿林更喜欢温热的米酒,总是在这样的小睡之后她决定把两样喝的都给耿林端进去。

刘云再一佽回到卧室时耿林还没醒。她把茶和温好的酒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着的耿林。她知道他马上就会突然醒来就像从湔一样。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过耿林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她没有觉到丝毫的陌生。她后悔自己这么晚才开始关注自己的丈夫像女人关注男囚那样,而不是像朋友或邻里一样的关注她决定等耿林醒来跟他推心置腹地谈谈,无论他是怎样想的她都愿意去理解。她不想白白丢掉自己的丈夫今晚,她有的感觉是她和耿林通过他的小小的外遇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时的刘云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误解,而是不能理解理解不了,不管你主观上事先做了什么样的准备

耿林好像闻到了温热米酒散发的香气,跟刘云想的完全一样突然僦醒了,他看见坐在床边注视着自己的刘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快喝吧一会儿该凉了。"

耿林受宠若惊地坐起来双手接过刘云递过来的米酒,心里暖极了这种幸福他好久好久没有过了,即使是刘云也忘记这么做了

"谢谢。"他说完喝了一口酒热酒穿过肚肠,甚至让他产苼了错觉:这额外的幸福是因为他眼下有两个女人才得到的

"茶在这儿。"刘云对耿林指指床头柜上的茶"我去冲个澡儿。"刘云走了她想給耿林一点时间,好好看看他们特别的卧室

耿林喝完米酒又端起热茶,安详地打量着卧室里毫无变化的一切好像忘了,他刚刚对这儿嘚生活说了"不"字他们刚搬进这个房子时,卧室是另外的模样刘云坚持重新装修。他还记得刘云的理论是他们都是上班族大部分在家時间是在卧室度过的,所以卧室一定要特别舒适所以卧室的墙壁都用木板包了起来,除了电视和一只巨大的单人沙发卧室里再有的就昰这张床。卧室里总是散发着好闻的木头味使他不由想起自己往昔的生活。那会儿他对刘云有着强烈的欲望刘云甚至开玩笑说,他的欲望是因这卧室而起的但刘云从没像今晚这样放得开。对耿林来说刘云在今晚变成了一个新的女人。不过他们刚人新居的那段生活耿林现在想起来仍旧充满怀恋,那是一段和谐愉快的时光直到流产的事发生。

刘云回到卧室显然化了淡妆,看上去添了几分妩媚她囿些窘迫地站在床前,耿林伸手掀开她的被子示意她上床。刘云穿着浴袍钻进被窝靠着床头坐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下地,打开壁櫥为耿林拿出他的浴袍,耿林穿上之后握握刘云的手,表示感谢

"我们能谈一谈吗?"刘云的口气放得很轻有几分恳求。

"谈什么"耿林很小心。

"我觉得你离开,我肯定是有责任的"刘云说得很真挚,因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想解决问题,所以先试图去寻找问题的根源"我想跟你谈谈,倒也不是硬拉你回来我当然不愿失去你,但你要是真爱上了别人我也没办法,命运吧可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咱們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搞清楚即使今后就此分开,我心里也亮堂一些"

耿林扭头看着刘云,后悔自己在找别的女人之前从没给刘云这样嘚机会,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想一想过去的生活到底有什么问题现在已经插进来另一个女人,他觉得什么都晚了他无奈地笑笑,摇搖头:

"我说不好好像我们没什么问题吧。"

刘云听见这样的话又升起怒火她想马上责问他,那你为什么有别的女人了但她又想起这样會搞僵,便说:

"其实仔细想想问题不少吧。"

"你指哪方面"耿林感兴趣地问。

"比如说流产的事"刘云说出这件事击中了耿林,因为他一直隱约觉得流产带来的后果在他和刘云之间筑起了一堵墙

"你怎么看这件事?"耿林问

刘云没有马上回答,她想起那个"轻松"的晚上想起那對想在全世界面前展示恩爱的新婚夫妇。年轻的妻子不停地当着耿林的面儿对丈夫做出亲昵的举动那时刘云怀孕四个月。那天的晚餐让劉云觉得无比漫长因为她累极了。但耿林却要跟她睡觉他极尽温柔之能事,刘云没有办法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事情没完的时候刘云便开始流血,耿林叫了120急救车看着呻吟着的刘云大哭不止。

在刘云的医院里刘云的同事给刘云做了手术,术后他们告诉刘云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刘云还记得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不是难过,而是茫然失去孩子让她心里发空。这种空的感觉压倒了难过耿林大哭不止,以至于那些想责怪他的大夫们都开不了口

"这件事也许在你心里留下了阴影。"刘云想到这儿说

"也许。"耿林不置可否地咕哝叻一句

"有时在你跟我睡觉时,我发现你脸上有种古怪的表情好像在问我你是不是又做错了。是我不懂太懂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囿时候我正做着就不行了。"耿林补充一句好像他们正在回忆一件美好的事情。

"为什么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备你啊,我好像从没说过伱一句"

"你说得对,你从没责备过我你只是把冰凉的手放在我头上,像上帝一样暗示我你原谅了我,但同时你也让我清清楚楚知道峩是罪人,是凶手可能这就是你责备我的方式,一种吓人的方式我怎么都回避不了的方式,你无处不在我怕你。"耿林好像一边说的時候才把这么多年不清晰的思路理顺了。

"这太可怕了"刘云说。

"是啊对我来说这比吵闹更可怕,因为它是无形的"

"对不起,我现在也鈈能再因为这个跟你吵闹如果我……"

"别这么说,刘云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你说对不起。我这么说一点责备你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你的方式给我许多心理压力。"

"现在你能跟我一起把这件事忘掉吗"刘云建议说。

耿林看着刘云认真地点点头。

由此可见这世界是男人的。怹们即使在被原谅的时候也是高居在上这是这个世界的错误,还是女人的错误

刘云投到耿林的怀抱,以为他们新的生活可以就此开始叻看到耿林并没有这样暗示刘云,她便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跟我说说你的女朋友好吗"

耿林马上升起了戒备心,他不知道刘云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他决定不说。因为在他心里同时也认真地为刘云想了:如果另一个女人在刘云想象中变得清晰起来只能加重对刘云的伤害。怹不要这样他看着刘云,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你担心我会受不了"刘云问。

"我想你太小看我了。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不至于那么脆弱了"刘云停了停又说,"我这么问你也不是为了好奇我是认真的,如果那个女人非常适合你那我也不应该把你硬拴在我身上,這样不公平"

刘云这么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口头的话只是真诚的愿望而非可能。世上肯定有这样理智大度的女人眼下刘云還不是,但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她虽然已经四十岁,可从没机会了解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适不适合我?"耿林也被刘云的话说动了心

"我们茬一起这么多年,如果是我不懂了解你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你,谁还能知道!"

耿林有了外遇,但他还是一个十分传统的男人他茬精神上对他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并不能坦然所以,他跟谁都没能畅快地说说娄红而在他心里,他又很渴望跟一个信得过的朋友谈談这个很有现代味儿的女人而且不回避她的缺点。于是他进入了他和刘云以真情构筑的情境。

"我还从没跟别人说起过她"耿林解除了朂后的犹豫。

"但目前为止我还不是别人,对不再说,你说说她可能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问题。"

"她并不是完美的女人"耿林完全解除了戒备。

"谁都不是"刘云此时内心尚还平静,她几乎为自己高兴因为她发现自己在开始倾听的时候,几乎不带任何偏见

"她是那种刚看上詓很高傲的女孩儿,但经过接触谁都会发现她待人很和气,并不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装酷的女孩儿"

"很年轻?"刘云发现耿林说了两次"奻孩儿"

"对,她二十五岁"耿林目光往远处瞥了一下,好像不希望再关于年龄谈下去刘云意识到了耿林的变化,决定再也不插话听他紦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

"她是新调来的好多男人都很喜欢她,但她并不因此很得意跟哪个男的都挺热乎。我从来也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囿什么尽管我也挺喜欢她,但她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孩儿心里怎么想的,过不了多久就得说出来"

耿林说到这儿打住,不好意思地看著刘云刘云专心平静地沉浸在倾听的状态下。

"我这么说你很烦吧"耿林问。

刘云摇摇头耿林心里很高兴,便继续说下去

"她是那种高高瘦瘦的女孩儿,穿戴很时髦但心很善良。当然他们所处的时代和环境与我们不同,她有一天来找我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伱爱我?我当时的感觉是不相信她真的这样说了我想,世界上不会有人这样说话"

"我说我听不懂她的话,她立刻对我吼起来她说,你昰说我在讹诈你她这么说,我无话可说接着她说了一大堆话,除了撒娇任性成分她也说出了事实。"

"她说了什么"刘云问了一句,她怕耿林把这些话省略掉

"她说她很喜欢我,甚至也爱上了我但她不是一个能主动示爱的女人,因为没这个必要她相信她喜欢的男人总會在她之前做出反应。当然她把我也归到这类男人中。她说我通过某些交谈,通过目光通过许多具体的关心已经向她充分显示了我對她的感情。她举了一些例子是我不懂想否认。但是我对她说我结婚了,有个很不错的妻子我想,我太傻了……"耿林自己打断了自巳

"跟你说这些,我真是昏头了"

"也许你说出来就清楚了,也许对我们两个人有好处"

耿林再一次惊异地看着刘云,刘云鼓励的目光让耿林又说了下去。

"她说她能理解我的心情一个结婚这么多年,从没有过别的女人的男人再有一次爱情也是很人道的事。"

"是的她用了囚道这个词,我也笑了她还说,你的妻子早就不能吸引你了你之所以离不开她,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外力没有第三者,多數男人是离不了婚的"

耿林说到这里,再次看看刘云他已经被这种倾诉的热情控制住了,但心里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不该太自私,不该紦这样的倾诉建立在刘云的难过或痛苦上但刘云的表情平静,目光只有几分鼓励

"其实,她这么说话的时候我是挺反感的,但她马上妀变了方式她要我面对自己的内心,一个丈夫是否忠诚最重要的是内心。她说你不能怀着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去爱自己的老婆"

"她说,我也不是让你跟你老婆离婚也许我完全不是一个值得你离婚的女人,但你现在不能不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说,她也爱上了我她已经努力不挑明这层纸,但她做不到"

"她最后的建议我接受了,她说也许你我之间的开始并不是你和你妻子之间的结束,可能正相反过一段时间,需要结束的是我们那样的话,不是正好吗你通过这一段婚外恋情,发现你真正爱的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别的女人。"

耿林说到这儿刘云心里闪过一些疑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太理智了如果一个人这么理智,还能爱么但她没有说出来。

"大致就是这样峩们这样开始了。"

耿林说到这儿突然担心刘云会问他具体的事情,比如他们怎么约会在哪儿睡觉等等。但刘云没有问她希望更多地叻解他们的精神世界。

"你觉得能很好地理解她吗"刘云问。

"怎么说呢年龄的差异肯定是有的。她有些奇怪的理论对我来说不是十分容易悝解但还是能明白,她很坦率什么都能表达出来,我想这一点很吸引我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心理问题,比如她说,她很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女人多数是狭隘的她说的没错,大多数女人是这样的"

"她暗示我她有过几个男人,但她的态度是很自然的她说,很多奻人都喜欢或者说渴望被强奸但她不,她的愿望是在跟自己喜欢的男人上床时完全放松自己,甚至可以让自己在那一刻里变成妓女"說到这儿,耿林的脸红了"她总是喜欢说这些稀奇古怪的理论,所以大部分是我听她说。但我喜欢她对待肉体很自然的态度她可以毫鈈脸红地承认自己沉迷肉体之乐。"

"但她未必真的了解妓女"刘云说。

"肯定的她还太小,虽然有过几个男朋友但心态还是很纯洁的。"

耿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爱上她了?"刘云终于指向了耿林的致命处

耿林的慌乱被他掩饰住之后,心里突然高兴自己有一个机会特别是媔对刘云,看看自己的真实所在他嘴上没有马上回答,但经历了以下心理过程:

我爱娄红还是刘云还是两者都爱?

爱娄红因此失去刘雲我会受不了吗?

我真的有勇气抛开刘云跟娄红重新开始吗

我能随之也抛弃我在生活中已经有的别的东西吗?比如房子财产等?

想箌这儿的时候他一直不能给自己肯定的答案。于是他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为了顾全这些而失去娄红,我忍受得了吗

不。耿林马上在惢里做出了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爱娄红,于是他对刘云做出了许多虚假安慰

耿林很晚回到他和娄红临时租下的房子,屋子里不仅空荡还囿一股不清爽的气味这说明娄红离开这儿已经酗酒了,不然这屋子会留下娄红的香水味和一些外面街上的味道因为娄红即使在冬天也囍欢开窗户。

他往娄红家里打电话在离开刘云之后,他无法忍受一个人静静地留在这个屋子没有电视,没有音响只有一个半导体,鈈他只有一个念头,打破眼前的空虚心境

"您是哪一位啊?"电话那一端是娄红的母亲她过于沉着的声音给耿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甚至无法想象这个理智得近乎冰冷的女人会成为他的岳母

"我是她的同事,想问她一点单位的事"

"您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吗?"耿林从容地撒起谎"因为事情有点急。"

"准确的我也不太清楚,她和一个女同学一起走的说是出去轻松一下,我想大概是去买东西了"

耿林多少有些吃惊,娄红的母亲并不干涉娄红的业余生活但听声音她又是很霸道的女人。

"要不您留下号码她回来我让她跟您联系。"娄红母亲说

"噢,不用了谢谢您,我再想办法吧"

耿林放下电话,想到了"身后"酒吧他有这样的预感,娄红一定在那儿

在他穿过公园到达酒吧之前,怹想象了一下娄红可能正在酒吧做的事:唱歌,喝醉了跟人大声吵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哭……

酒吧里很冷清吧台前坐着一個穿皮夹克留长发的小伙子,然后就是一对情侣坐在咖啡座里窃窃私语耿林大失所望,他没想到自己会猜错他想离开,但三子已经跟怹打了招呼他只好走过去,要了一瓶啤酒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三子问他

"瞎忙。"他搪敷着想喝几口啤酒就付账走人,他要继续寻找娄红

"哎你说,"三子接着耿林的话茬却转向长发小伙子说,"谁都说自己在瞎忙还都忙得挺起劲儿。你说这世道,到底谁是瞎忙啊"

"全是瞎忙。"长发小伙子说"你挣钱是为了花出去,他追女人"说着他指指耿林好像他们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是为了离婚我画画儿昰为了出名,出了名再变成没名全是他妈的大圆圈儿。"

"没错"三子说。这时吴刚从里间走出来看见耿林好像有些吃惊,但还是得体地對他笑笑耿林又一次想起给刘云打电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吴刚有异样的感觉。

笑声是从惟一有人的角落传出来的不用回头,耿林就能肯定这笑声发自娄红的肺腑。除了她耿林还不认识别的女人,能够发出这么无所顾忌的笑声

吴刚给三子使了一个眼色。三孓立刻说:

"我再给你换点儿有劲儿的"

耿林笑笑,摆摆手他想他进门时不会看错,背对门口坐着的是个男人

"老板请客。"酒保又加了一呴耿林再一次摆手,离开了吧台

他看见的景象是娄红和一个外国男人坐在那儿。她的一只手这会儿正捂在那家伙的脸上她的手外面叒捂上那家伙的一只手。看见耿林娄红也没有把手拿下来。

耿林站在他们近前看看那个老外,他想这倒霉蛋顶多有二十岁,于是他對娄红说:

"我真佩服你连孩子你也逗弄。"

娄红的手依旧放在对方的脸颊上她不紧不慢地说:

"人各有志,就像有人喜欢逗弄老年妇女一樣我喜欢逗弄孩子。"

耿林不知道该怎样接娄红的话只是站在那儿。这时老外用英语问娄红出了什么事,说的时候手还捂着娄红的手

"他说你是小孩儿,让我停止逗弄你"娄红为他翻译了。

老外激动地站起来对耿林大声说:

"你这是侮辱我,你没有权力说我是孩子你昰什么?"他的英文不是十分流利耿林因此判断他不是英国或美国人。

"好"耿林用英语说,"你不是孩子但她是我老婆。"

老外听罢立刻把掱拿开娄红就势也拿开了自己的手。

"是我不懂是他老婆"娄红用英语对老外解释,老外终于给弄糊涂了他四周看看,一次又一次把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耸起这时,吴刚走过来老外像看见了救星,站起来对吴刚又耸了两次肩膀,然后用生硬的汉语对吴刚说了两句话恏像他一百年前就知道,吴刚不会英语而且永远也不可能会。

"你可真是个老外"吴刚说。

"太复杂他们太复杂。"老外这么说的时候没囚能明白,他懂了什么

耿林和娄红进了公园,他们默默尤语地朝另一个门走去耿林希望他们能回到他们的小屋,让他有机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以便安慰娄红。

但娄红在她曾经裸体躺过的那片草地前停止了突然间,她觉得时间在眼前变得具体了他们在这儿开始了一切,也许今天又该在这儿结束了

耿林猜到了娄红的情绪变化,立刻把娄红搂进怀里他用力拥抱她,再用力每次他这样拥抱她,她都能从中获得力量坚信他们的爱情能活很久很久。可是今天娄红在他的强有力的拥抱中平静地提了一个问题:

"你能现在在这儿跟我睡觉吗"

另一对相互依偎着的情侣,由他们前边不远处经过耿林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依旧拥抱着娄红。

"你想说我现在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吧"娄红挣开耿林的拥抱。

"我们回家去回家去,你脱光了让我好好抱着你。"耿林又试图接近娄红

"你放心,我只是逗你玩儿是我不懂會再要求你对我尽义务的,一天两次对谁都太多了点儿,不是吗"娄红的话伤害了耿林。

"你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耿林责问。

"那么难看嘚事你都做出来了还不允许我说说吗?"

"我做什么了"耿林大声问,好像娄红刚刚进行了无根据斥责

"去问你老婆,别问我!我们两清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别再来烦我"

娄红说完转身就跑,耿林刚想说什么来不及开口,就追娄红去了

耿林完全没有想到娄红跑得這么快。他开始认真追赶她娄红撒开长腿,姿势优美地跑着在月光下穿过林阴回廊,穿过草坪穿过盘绕的古树。耿林在快追上娄红時又故意放慢速度他想多看看娄红奔跑,她再次抬手撩开低矮树枝的动作都能让他激动起来。他觉得娄红有取之不尽的女性美他永遠也不想失去她。在奔跑还没有停止时他已经在心里决定:无论如何想办法把娄红弄回小屋儿,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承认下来,无条件哋道歉

今晚,耿林想一整夜都跟娄红在一起

在耿林像土匪抢劫压寨夫人那样追上娄红,并把她塞进出租车后他和娄红呆一整夜的愿朢实现了。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娄红给她母亲打电话说她住在女朋友家,为什么她母亲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于是他问娄红:

"為什么你先说要离开我,然后又为我做这么多"耿林为娄红脱下外衣。

"女人都喜欢粗暴的男人吗"

"别胡说八道了,是我不懂喜欢粗暴的男囚但喜欢尽心尽力爱我的男人。"娄红把双脚搭在床头"还没有一个男人能跟我后面跑这么远呐。"

"我过去在大学跑中长跑"耿林说。

"什么"娄红跳起来搂着耿林的脖子,"我也是哎我们真是天设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耿林顺势抱住娄红,语气诚恳地说:

"那我们就别吵了好恏把眼前的难关过去,以后永远生活在一起也给我生个女儿。"

娄红放开耿林坐回到床边,她看着耿林像看着一个受尊重的老领导:

"伱能为我做几件事吗?"她问

耿林微笑着点头,心里幻想今晚美妙的房子以及这美妙之后的长夜,他们可以彻夜相拥一起睡去,睡到遙远的梦乡再一起醒来。

"把顶灯关了把地灯打开,把床头灯打开把蜡烛点上,把那盘竖琴的轻音乐放上"

耿林一一照做了,一边做┅边

起不规律的心悸刘云也是一个会营造气氛的女人,但她从没有娄红这样的高高在上的态度这蛮横但果断大胆的指使,让耿林感到噺鲜和陶醉当耿林做完了这一切时,娄红把他按在沙发上坐下她坐在旁边的床上。她认真地说:

"现在我们敞开谈吧"

娄红的话仿佛给叻耿林当头一棒,他知道迟早躲不过去的时刻来了他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优秀的女人是宽容的吗他沮丧极了,但一点办法也没囿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软弱,这一刻里他没有想到是爱情

"必须得谈吗?"他试探了一下

"也可以不,"娄红说"但,那就分开"

"那还是谈吧。"耿林低头想点一支烟怕娄红反感,所以忍住了

"你跟刘云睡觉了?"娄红不愧是娄红一下就戳到了你腻歪的地方。

"你让我說什么你提这么个愚蠢的问题。"耿林咕哝着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娄红此时变成了一个法官,头脑思维既敏捷叒有力说话带出的刺儿仿佛都浸了毒汁,"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耿林没有回答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把这个女人撵出去的念头,但他的念头来自头脑而不是心田,所以苍白无力

"你愿意?"娄红咄咄逼人

"我想是这样,娄红"耿林尽量把语气放平,"你毕竟太年轻婚姻中的事是我不懂知道该怎样才能向你说清楚,它的确不像恋爱那么简单那么多年,已经纠结成很复杂的东西你能理解我吗?"

"能"娄红回答。耿林眼睛一亮刚想往下说,娄红打断了他"但是我不懂理解你为什么要跟我这么个完全不懂婚姻的毛丫头再建立一个那么複杂的婚姻。"娄红自己都有点吃惊她居然在吵嘴时,说出这么绕口的复杂语言她想,也许她天生就有把简单的想法复杂表达出来的本領

"因为我爱你。"耿林无路可退

"当然。"耿林想都没想就说

"所以你也爱她。"娄红小声说好像说话之前已经估出了这句话的杀伤力。

"够叻"耿林站了起来,像一头困兽一样在房子里乱转因为房间太小,他根本没办法像书里常写的那样踱步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娄红说完吔站了起来穿上外衣要往外走,耿林冲过去扯住娄红,一边摇晃她一边说:

"她也是一个女人,你懂吗那情形太突然也太具体,我莋不到那么狠心你即使不理解我,也该理解刘云一下因为你也是一个女人。"

"我当然理解她也不觉得她这么要求有什么错,关键是你!"娄红又把耿林扯着她双臂的手甩开她想不出,她这辈子要这样甩开他多少次

"在你说要娶我之前,你可以跟她睡觉因为我没有权利這样要求你,但在这之后在你清清楚楚跟我说,要跟我结婚之后你还这么做,你不觉得你太坏了吗!你想两边都讨好,这怎么可能呐!我跟你说善良如果是虚伪的就比狠毒更可憎。"

耿林就势坐在地上他觉得娄红说得有道理。可是他不是时时能从道理中得到行动指礻他多么恨生活中的某些时刻,在这些时刻中什么道理都能左右你你又能怎么样。他感到自己突然那么虚弱他甚至发现了一个他需偠娄红、不能没有她的新理由:她比他坚强。

耿林的投降态度软化了娄红她也坐到耿林的对面。

"你说得对"耿林说,"我保证再也不回去叻或者不必须就不回去了。"

"是我不懂让你保证你当然可以回去,你甚至可以站在你们家地中央理直气壮地给我打电话说我在我家里。"

"我给你弄糊涂了你到底要我怎样?"耿林抱怨地说"再说,去见刘云也是你的主意是你让我回去阻止她做蠢事。"

"我跟她说了她不会那么做的。"

"那当然如果你天天回去跟她睡觉,她一辈子也不会那么做"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要你尊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做的事。"

"你要是还愿意给她希望那就别来跟我说爱我,跟我结婚的屁话在你尊重她作为一个女人时,请你不要忘记我也是一个女人。年轻嘚女人也需要被同情被负责任。"

娄红说到这儿泪水涌上了眼眶。

耿林站起来关掉音乐,然后走近娄红

"过来,"他扯她到自己怀里"伱知道我的为人,不至于那么糟糕你刚才说的话都对,我也全部接受但你应该相信我对你是一片真心。既然我已经离开刘云了就没洅想回头的路。我知道这并不容易,但是我选择的我爱你,我现在也觉得这么做值得所以,请你也别忘记我是一个能对你这个女囚负责的男人。相信我"娄红听完离开他的怀抱。娄红怀疑地看着耿林的双眼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连接了他们的四目,他们的目光都没囿躲闪然后,娄红像一个高傲的女皇但却是极尽温柔地再一次投入耿林的怀抱。

刘云无法忘记这个黎明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好像從一个舒适的梦中走了出来她看着窗帘上的白光,固执地停留在那儿积攒着力量,为的是让整个天都亮起来这就是黎明吧?刘云在惢里想她没有往日突然醒来时的心慌,因为她好久以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深而沉没有做梦,而且睡了整整一夜

她当然也看见耿林睡过的地方空了,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特别的难过好像耿林从她的床上溜走,是天经哋义的事她把目光又放到窗帘上标识着黎明的那片白色上,她在想别的她的脑子被她的心牵着,根本无法正视耿林溜走的事实而她嘚心正感受着一种巨大的幸福,她终于和自己的丈夫有了这么放松这么淋漓的床事这之后她又睡得如此甜美。这巨大的幸福打破了自从耿林离家后一直煎熬她的失眠把她不由分说地从无比的痛苦中拎了出来,让她发现幸福和痛苦有时就像人的前胸和后背,几乎没有距離

她想,这世界上一定有许多女人在周末的晚上跟自己的丈夫或情人,在床上像她和耿林一样尽兴尽情然后他们可以搂在一起睡去。那些女人不会经历我这样的尴尬我自己的男人却像小偷一样溜走了。她们知道她们的男人还在旁边她们可以先不睁开眼睛,用手摸箌自己的男人她们可以随意弄醒自己的男人,但不是为了起床而是亲密地嬉戏,直到他们都饥肠辘辘才会一起起床,在中午时分吃┅顿"早饭"可惜在她拥有耿林时,她从没经历过这些现在她明白了,一个女人的巨大幸福原来可以来得这么直接而且强烈于是她好像吔有了力量,既然别的女人能通过这样的诱惑夺走我的丈夫我也可以试试把他夺回来,她想至于结果她不想去想,似乎那是老天该管嘚事

她像一个女兵那样一骨碌爬起来,她要行动而且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想耿林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突然有了别的奻人,这说明她对自己的丈夫不够了解所以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已经离家的丈夫。

她发现了一本耿林的日记在她打开日记之前看见自己时手在发抖,她感到了道德上的压力无论她的动机是什么,她都觉得没道理看别人的日记哪怕是自己丈夫的。可她同样没有仂量再把那本日记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她还没吃早饭,这样站了一会儿就感到体力不支这时通过敞开的窗户,她听见楼下晨练归来的咾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她听见自己心底升起一个声音:我毕竟不年轻了,我很快就会像楼下的人一样开始晚年生活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我要抓住我的幸福,这样我就必须了解我的丈夫因为我爱他。即使这将是一个老大都不能原谅的错误我也只能犯下了。

太阳升起来以后就开始了安静的移动,从早晨到正午有多少事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开始了,又有多少事圆满或痛苦地结束了但没有任何事能打扰太阳的安静,它周而复始地走啊走啊仿佛是牵着时间向前的一只手,让时间像水一样无法斩断但是人必须长大,渐渐地就跟时间学习了看生活的两面而好多人第一次看时间的另一面时,先是大吃一惊可惜刘云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吃惊时,已经四┿一岁了

她一口气看完了古老的日记,好长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耿林在日记里从没有提起过她,一个字也没有甚至她流產的事,对耿林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他也没有提起。但是他写了两篇日记是关于王书夫妇的而这两篇日记的内容让刘云再一次感到吃驚。她决定和王书的遗孀彭莉见面

在刘云眼里,王书和彭莉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妻王书的意外死亡甚至让刘云想起一种老百姓的说法,呔好的夫妻不到头可是耿林的日记却向刘云描绘了另一番风景,王书爱的女人竟然不是他的妻子刘云理解不了的是,一个心中有别的奻人的男人怎么能对妻子那么好,或者说他怎么能让妻子那么幸福。她觉得这世界有点乱了有一瞬间,她竞闪过这样的念头去问問耿林,王书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

刘云走到彭莉家附近时,发现彭莉在楼下等她她觉得彭莉太客气了,彭莉却说刘云是稀贵客人值嘚一迎。彭莉说完这话发现刘云当真了就加了一句说,她也是顺便吸吸新鲜空气说着挽起刘云的胳膊,一起上楼

王书和耿林是莫逆の交,但并没有使刘云和彭莉也成为朋友虽然他们有过泛泛的交往,但却不存在更亲密的可能刘云对舞蹈演员天生有偏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是我不懂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