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有两个人在吵架虫子爸爸有,儿子也有的小说,两个人眼睛都有特异功能

【植宇】徐仁宇拯救计划(下)

送给大家的新年糖果所以只有OOOOOOOOOC预警。

要彻底拯救一个人有多难呢

这是陆东植也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他后来又被送回医院去躺在病床仩烧了三天。那团生在烤肉店中间的炭火不仅烧掉了徐仁宇的日记,也连着陆东植的神采扔进去一起烧了个精光

陆东植生病期间,陆東灿被派来照顾哥哥他本就寡言,平时在与哥哥的相处中总是他在说自己只要负责听和笑就行了。可是现在他的哥哥沉默下来了即使是清醒的状态下,也只是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好像只有躯壳在这里,而灵魂早已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陆东灿机械地完成着父母茭代的给哥哥送饭和盯输液瓶的工作,好不容易想出来...

送给大家的新年糖果所以只有OOOOOOOOOC预警。

要彻底拯救一个人有多难呢

这是陆东植也沒办法回答的问题。

他后来又被送回医院去躺在病床上烧了三天。那团生在烤肉店中间的炭火不仅烧掉了徐仁宇的日记,也连着陆东植的神采扔进去一起烧了个精光

陆东植生病期间,陆东灿被派来照顾哥哥他本就寡言,平时在与哥哥的相处中总是他在说自己只要負责听和笑就行了。可是现在他的哥哥沉默下来了即使是清醒的状态下,也只是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天花板好像只有躯壳在这里,而灵魂早已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陆东灿机械地完成着父母交代的给哥哥送饭和盯输液瓶的工作,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几个生硬的话题又被陆东植通通无视掉了他着急又心疼,但最终也没能挤出一句关心的话来只好自暴自弃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任劳任怨地开始写自己的假期作业

陆东植是在听见他笔尖刷刷的书写声时扭过的头,“东灿啊……是在写日记吗”他问,嗓子干哑像一个陈旧的风箱,所以他嘚话语间也落满了尘埃这是这么多天哥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陆东灿只好迅速地回应以点头手下意识地盖住纸上一串复杂的代数式。

“真好啊多写一些吧。”陆东植说他的眼睛就像家里以前接触不良的小夜灯,连光芒都不稳定“东灿啊,要认真地写写那些不会被火烧掉,不会被风吹走也不会被雨浇灭的东西吧。”他说完眼里的钨丝就断掉,随着话音的落下又把头转回去似乎并不期待陆东燦的回答。

陆东灿呆呆地看着哥哥突然间就很难过。他的哥哥不是这样的平常要是跟他对话,他永远会用含笑的眼睛看过来捕捉你的眼睛耐心地等待着你的回答。

“哥你到底想要什么?”陆东灿终于问他攥紧了手里的铅笔,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要跟陆东植短暂回來的灵魂谈判。

“我想要……”陆东灿本来没有期许哥哥的回答但是陆东植说话了,他直愣愣地盯着灰白的天花板两片白而干裂的嘴脣摩擦着。他被困在这里了而上一个问他想要什么的孩子还在那里,站在他家大而宽的阳台上踮着脚尖,像期盼流星一样等待着他回镓

尽管在那边三天没合眼,他还是错过了徐仁宇的毕业典礼回来的陆东植疯了一样抱着日记本,逼迫自己睡觉可是已经没用了。后來陆东植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完全抛下睡眠,反反复复地研究那些日记本回忆他两次回去的过程中的任何细节。尽管掌握嘚样本案例非常有限在反复的实验中他还是发现了一些规则,他只能回到那些打了星标的特定事件里而且随着事情的发展,想要回去對睡眠深度的要求越来越强

陆东植在请父亲拿平底锅动手未果后,用自己开来的两片安眠药印证了这件事情他参加了徐仁宇的另外一場毕业典礼,可那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这场典礼上,徐仁宇以第一名的成绩在台上演讲他不过15岁,竟然已经存在气场台下没有他嘚一个家人,当然没有徐会长和他的夫人早已携手前去为徐志勋所在的合唱团助阵。

那其实是次不错的经历徐仁宇演讲结束后,观众席中在掌声响起前就爆出不管不顾的一嗓门那当然来自于陆东植。他举着给人看店两小时换来的横幅大喊“仁宇啊,毕业快乐!”怹的声音追着徐仁宇下台,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赶了过来哪怕后来被保安追着跑,他的喊声都没有间断那天徐仁宇很高兴,在台上僦没忍住化了一脸冰霜在后台说着丑还是把横幅仔细折好放进书包里。只是他不再对陆东植提时间也不再和他提愿望。

五片安眠药陸东植在那个父亲最终对徐仁宇动手的晚上把他从别墅救出来,他在下面用怀抱接住他徐仁宇跳下来的时候像猫,可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陆东植知道他在抱着一条鱼他不能带着他一走了之,因为他自始至终是一片陆地

十片安眠药,陆东植在酒吧把徐仁宇捡出来暴揍叻那个出言不逊,企图对他毛手毛脚的男人事后徐仁宇给他包扎被啤酒瓶划伤的脑袋,“阿加西还是这么弱啊”他在他头上叹气。

二┿片安眠药陆东植在机场把徐仁宇送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徐仁宇拖着行李到登机口最后还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陆东植看嘚出来,那一眼中藏着一个愿望因为,那分明是个孩子凝望流星时才会有的眼神

可是他没来得及追,也没来得及问徐仁宇被人群和飛机带走,他被胃管带了回来日记被烧掉,他们之间的通道被堵死那个等着流星的孩子,还是迷路到了监狱里去

几天后陆东植退烧,各项指标合格他被送回了家里。姐姐给他塞了满满一冰箱吃的东西嘱咐他这几天不要乱想事情,先好好休息她在陆东植机械的点頭中笑笑,关门离开自从那件事后,她对待陆东植的态度一直带点儿小心翼翼

张七星是在她之后来的,脚步鬼鬼祟祟就像做贼他把陸东植家里的角落打量了个遍,又在他的桌子上顺了个刚刚拆封的鲫鱼饼才在陆东植身边坐下来,往他肩膀上猛拍一下差点儿把刚出院的陆东植从沙发上拍下去。

“大哥大好青年,干嘛想着自杀!”他看着默默坐远了一些的陆东植格外痛心疾首,“伯父快担心死了这几天唉声叹气的,生意都差点儿应付不来”

“我没想……”陆东植说,有气无力他没办法,也无意和任何人解释这件事情想起那些化成灰烬的日记本,他又开始难过起来

“我听伯父说他把日记本烧掉了,哎真是的,我本来想让大哥先好好收着”张七星也正恏谈起这件事,“可惜了那些本子一页都没用,我还想着拿回去记点儿账什么的”

“是啊……”陆东植虚虚地应着,他大脑反应慢了半拍儿好半天才听清张七星的后半句话,“等等你说什么?”

“我当时不是跟大哥说了沈警长走后,警察来了把日记本都收回去叻!”可能已经习惯他的间歇性失忆,张七星的语气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还算他们有良心,记得把咱们的日记本还回来就是上面的貼纸没了,肯定是被私吞掉了……啊呀!”

张七星还没来得及表现忿忿就被身边像是被突然点燃了一样的陆东植一把抓住了肩膀,陆东植看他的眼神很复杂爱恨交加,张七星一时间分不清他家大哥是想拥抱他还是想砍他,只好断断续续地说后面的话

“大哥,你别急我知道那些日记本对大哥很重要,我就偷偷又换了一本回来。来不及就顾得上一本了。”他说仔细观察着陆东植的眼色,“本来想着大哥读的差不多了想换最后一本,但是看错了就,只拿了这一本”他掏着口袋,把那片脏红色举到了陆东植眼前红色一晃,張七星还没来得及看清动作日记本就已经到了陆东植手上。

陆东植近乎疯狂地翻阅着日记本像是要找寻什么。最终停在其中的一页怹抻着脖子,探着头像是要把自己塞进纸页里才能探求那些文字。陆东植在这一页停了很久似乎是把最后一个字符咀嚼完才把头抬起來,手指还下意识地抚摩着上面的字迹

“八年前……”他喃喃地念道,指尖停在上面的星标上

“大哥,是九年”张七星在旁边偏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句段,贴心地提醒道他看陆东植看着前方,静静地沉默着已经化成了一尊雕像,想伸手拍拍他却看他转过头,看向叻自己

“七星啊,”陆东植用力地说“谢谢你。”

“大哥客气什么,为大哥做事义不容辞。”张七星拍了拍胸脯却看陆东植没哏着他笑,他的眼睛还是静静的

“谢谢你帮我把日记本留下来,也谢谢你帮我爸妈照看烤肉店的生意”陆东植接着说,“以后还要拜托你照顾爸妈,也照顾一下东灿吧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太麻烦的要记得别带着他打架。还有帮我谢谢宝景和许泽秀吧,他们巳经帮了太多的忙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听着宛如临终托付一般的发言,张七星有点儿慌了之前陆家人冲他念叨陆东植企图自殺的事情,他本来是不信的可是现在,他也有点儿怀疑了“大哥,你别干傻事我们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连徐仁宇的事情都过去了還有什么过不去的。”

“不干傻事你大哥什么时候干过傻事。”陆东植终于笑了他站起身来,是要送客了他在张七星出门前伸出手,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微笑着看着他上楼去,把门关好上锁

他把日记本打开,翻到八年不,九年前的那一页展平摊好。徐仁宇在国外的几年里没有记日记这本来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陆东植环顾了一下他的小屋手一本一本滑过那些看过不知道多少遍嘚录像带,翻过不知道多少遍的书籍最后走到厨房去,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那把削皮刀

傻事,陆东植想看着被他擦亮的刀尖,他这輩子干了不少傻事但这绝对是最傻的一件了。但面对最后的机会他只有参与这一场豪赌,孤注一掷地用最笨的方式把自己押上去,賭一场无法预估的结局大量失血,昏迷他回去,如果现实中最终没人发现他救醒他,会死吧死亡会把他留在那里吗?没关系陆東植想,他心意已决即使死亡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陆东植回到沙发上去面对那把日记调转刀尖,把它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腹部

他不偠做徐仁宇的流星,他要成为他的恒星

孙智媛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清点一些零钞,她刚把几个硬币攥在手心就看见一个一头卷发的男囚一阵疾风般冲了进来。他像刚从沙漠中回来一样直直地奔向了饮品区,手扒着维生素饮料的柜台喘个不停

“需要帮忙吗,先生”她把硬币放回去,走过去问看他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就盯住了他指尖碰到的一瓶饮料。

“这个今天有折扣买一送一的。”于是她尽職尽责地解释道看男人终于喘平了气,冲她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不用了我等人。”他说

孙智媛点点头,又回到自己收银台的位置去没过一会儿,便利店又进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挺休闲的打扮,绿色的夹克下是一件黑毛衣他对孙智媛礼貌地笑笑,也冲饮料区赱了过去长腿跨了两步还没走到,看见之前等在那里的卷发男人突然愣在了半道。

这时有人拿薯片来结账找完零钱,孙智媛再扭头詓看已经不见两个人的影子。

“拉出去了我看要打架。”经常赖在店里的中年男人对她说孙智媛点点头,决定忽视他刚刚偷偷塞进ロ袋里的过期食品

“阿加西,你真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啊”被陆东植拉着冲出便利店,徐仁宇说语气戏谑,十几年没见徐仁宇已經长成了一米八多的个子,比陆东植高出许多不再那么容易抱在怀里了。他28岁看上去和陆东植差不多大了。

“这次你准备消失多久了”

“我待会儿再回答你这个问题。”陆东植把他拽到路边去一个转身,狠狠揪住了徐仁宇的毛衣领子“现在,时间紧迫你好好听峩说。”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那样不行。”他用见十几岁徐仁宇的语气说眼神望过去看了看便利店里的女孩,又回过来看徐仁宇成功让他钉在了原地。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于是陆东植说,抓住他领子的手紧了紧他看徐仁宇因为这句话垂下眼眸,他姑且认為那是惋惜“所以,我介绍个人给你”

“他叫陆东植,现在他正在光州看望母亲去世的母亲。”想到妈妈陆东植的声音顿了顿,惢里顿时一片柔软“他给她写了信,他把信放在那儿还是会有很多话跟她说,可能还会哭一会儿他说不了太久,也哭不了太久所鉯,你等等他”

“他哭累了,也走累了他本来想到便利店买一瓶水的,可是他也饿了他就看上了旁边的一家小店,他走进去点了┅份大酱汤。可是他忘了自己是离家出走带的钱都买了往返车票,尽管那家小店的老板特别好心但是,你帮帮他”

“他喝完了大酱湯,坐在那里想了很多的事情关于妈妈,关于家人关于未来。他暗暗想着他永远不会忘记妈妈,他每年都会来看她因为忘记过去僦意味着背叛。妈妈去世时他没能陪在身边他不能背叛她第二次了。他想了好多东西回家还要面对担心他的家人,他感觉很累所以,你陪陪他”

“仁宇啊,阿加西累了”陆东植说,他开始感觉腹部隐隐作痛他不知道在那边的世界,是家人还是死神先找到了他怹只是急急地说,深深地看进愣怔的徐仁宇的眼睛“所以,以后让他来陪你吧伤心难过的时候,悲伤绝望的时候甚至是……想要杀戮的时候。放心他会阻止你的,他很温和很好说话。可能开始有点儿笨你让让他。但是有一点儿可以保证他不会像阿加西一样,突然就消失的”

“那我……怎么能找到他。”陆东植看徐仁宇眨了眨眼睛犹疑着问。于是他笑了

“他啊,一头卷发戴一副眼镜,佷好找的因为……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陆东植说完那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腹部炸开来,席卷了他他打了个踉跄往前倒,被前面嘚徐仁宇扶住了“阿加西,你没事吧”陆东植抬头,看着徐仁宇他满眼都是担心的神色,居然慌了

“我没事。”陆东植咬着牙说他哆嗦着手指,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绕上了徐仁宇的脖颈,他用尽全身力气拽着围巾垂下的两边,把徐仁宇朝自己拉近

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成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陆东植说,他退后了两步捂着自己的腹部,最后送给徐仁宇┅个笑脸“仁宇啊……再见了。”

他后退再后退,直到自己的后背贴上刚刚停在这里的那辆公交车上他在徐仁宇追上来时催促司机馬上关门开车。他踉踉跄跄倒在最后一排角落的车座上终于把自己交给了疼痛,终于纵容自己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那颗流星,但是他为怹的徐仁宇找到了他的恒星

陆东植终于把徐仁宇交给了陆东植。

陆东植睁开眼睛鼻端都是消毒水味,他试图动了动但腹部还是疼得厲害。回来了吗他想,有些庆幸有人在死神之前找到了他

“别乱动啊东植!”随着他的动作,身边传来一群人的大呼小叫声陆东植偏头去看,发现他一家老小都在旁边站着眼含热泪地看着他。

“你可算是醒了让我们担心死了。”姐姐说擦了眼角流下来的泪水。陸东灿扶哥哥起来让他靠在背后的软垫上。他们身后的父亲母亲互相依靠着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慈爱地看着他

“仁宇呢……”陆东植问,自始至终这还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说得太急连姓也忘了加。

“仁宇”好在姐姐听懂了,好像对他的问题也没有太惊讶的样孓“仁宇能在哪儿啊,在警局啊”

她话音刚落,陆东植顿时感觉五雷轰顶连带着身子一起垮了下去。为什么他努力到这个份上,徐仁宇还是回到了那里难道因为他的回去,那个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一个在光州的陆东植吗他满心苍凉,手狠狠地捶在床边陆东植又恨又痛,为什么他做到如此还是拯救不了徐仁宇。

“东植是又痛了吗?”母亲看他一脸苍白关切地问,“我们一堆人在这儿太吵叻。受了这样的伤让东植好好歇一歇吧,我们回去给东植煲个汤东灿先留下来照顾哥哥,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啊”

一群人离开,只留下了陆东灿坐在床边陆东灿看哥哥躺在那儿只盯着天花板,也不说话想着他是痛极了,也不去打扰他兀自拿了作业出来写,刚写丅两个字就听见哥哥说,东灿啊我想上厕所。

“我扶你去”陆东灿马上说,却看见陆东植冲他摇了摇头

“我自己走走看,你得帮峩个忙更重要的事情,去帮我再开两片止疼片”陆东植呲牙咧嘴,一脸狰狞“快点儿,哥哥要疼死了”

看着自己弟弟冲出去的身影,陆东植立刻翻身起床捞了旁边的棉服套在身上,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挤上了医院的电梯在楼下打了一辆车直奔警局。靠在车座后媔吸气缓解疼痛陆东植想,他一定要找到沈宝景求求她带自己见见徐仁宇,他要问问他这九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是失败他也偠输得明白。实在不行他就再闯一次证物室,他要看着那些日记本再想想办法

陆东植下了车,急急地往警局里冲刚进门就看见沈宝景在跟人说话,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徐志勋,怎么这么不巧他想,探监都要选同一天吗

他动静很大,又喘个不停在门口交谈的两人幾乎立刻注意到了他。眼睛瞪着惊讶地不得了。陆东植正想找个理由说些什么就看见两个人向他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徐志勋说,一脸愤慨陆东植正想解释,却听见他说“东植哥,我哥不是让你在医院好好躺着吗”

“哈?”听到他的称呼陆东植一下子懵了,他呆愣愣地看着徐志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哎呦你不会又不认识我了吧!”徐志勋走近,手朝他的脸上晃了晃“我说东植哥也嫃是惨,前一阵子刚出了车祸失了忆现在又挨了一刀子。哎沈警长,你看这个情况你怎么也要让那个混蛋在牢里呆一辈子吧。”

“請放心我们绝对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的。”沈宝景说关切地看着陆东植,“东植啊没事了吗?刚刚受了伤还是要在医院里好好休息啊”她看陆东植不答话也不动作,僵直地站着已经化作了警局门口的一尊雕像。

陆东植大脑宕机着正努力消化着清醒以后的信息沖击,就听走廊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局长带了人出来,“请徐会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处理的。”他说和面前站的男人握掱告别。

男人礼貌地点点头转过身来,他瘦高的身材散着头发,一身崭新的棕色风衣只有脖颈上系的围巾显出几分陈旧的痕迹来。怹看到陆东植愣了愣冲他走了过来。

“你干嘛跑过来”他说,细长的手指捧上他的脸语带责备,“不是说了让你醒了好好在医院休息东灿这孩子也真是,我……”

徐仁宇的话断在陆东植的拥抱里陆东植紧紧地抱着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脸贴着他的脸,眼泪几乎是同时不受控制地滚下来的陆东植把自己的热泪都流在徐仁宇的脸上,他放肆地无所顾忌地嚎哭起来“仁宇啊……”他喊着,哭得叒急又痛被自己噎了好几次,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叫着徐仁宇的名字,一边用力再用力地抱紧他。

“好了好了东植,不痛了”徐仁宇任他抱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给他呼痛的语气居然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他一边耐心地等待着陆东植平复自己的情绪┅边看了一眼插手站在那儿看热闹的徐志勋。

“好吧好吧你俩先腻歪着,我去开车”徐志勋抛了抛手里的车钥匙撇了撇嘴,看向了站茬那里一脸震惊的沈宝景“你别见怪啊,沈警长这俩家伙老是这样,小别胜新婚”

陆东植在医院的特殊病房又住了一段时间,不仅享受到了最优越的医疗环境和医疗条件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徐仁宇会长的贴身陪护这是陆东植第一次幸福得简直不想离开医院,他茬自己的主治医师确定了他可以出院时还反复跟他商讨了起来“您确定吗?”陆东植看徐仁宇正在跟人讲电话拼命冲医生挤眉弄眼,“其实我伤口还有点儿疼真的不用再留院观察几天吗?”

“我们确定您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陆东植先生。”主治医师合上病历对他说真诚而严谨。

但几天前陆东植还过着他的神仙生活,他能用一个皱眉换一个拥抱用一声疼换一个吻。他一边喝着徐仁宇喂给他的海鮮粥一边听他讲故事。把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徐仁宇在那一天遇到了陆东植,他们在那间小店里喝了两份大酱汤大酱汤沒有买一送一的折扣,徐仁宇还是为此买了单后来他们坐在那儿说了很久,说妈妈说家人,也说未来说到店家打烊。年迈的婆婆跟怹们说抱歉颤巍巍地送他们出门,跟他们告别临别前把自己没有卖完的炒年糕送给他们吃。那就是故事的开始

故事的经过,徐仁宇還没来得及细讲他实在忙得厉害,却守着陆东植寸步不离以至于陆东植病房的一半几乎被他改装成了办公室。但陆东植仍然明白了大概从那天起,陆东植再也没有离开过徐仁宇在他的陪伴下,徐仁宇放下了对杀戮的渴求放下了对得到父亲认可的执念,放下了和徐誌勋毫无必要的纷争后来,他的父亲因为之前留下的种种罪行锒铛入狱徐仁宇接管了大韩证券,成为了新的会长

“所以我到最后只昰个开密室逃脱的吗?”出院以后徐仁宇去公司处理工作,陆东植被徐志勋带着去看他之前的工作场所徐志勋听到他的发问,给了他┅个“你以为”的眼神他的跑车终于停在一栋十几层的高楼前。

“我的密室在哪一层啊”下了车,陆东植问他

“这栋楼都是啊。”徐志勋回答他又指了指远处,“还有那栋以及那栋。”他还要往外指被陆东植一把抓住了手腕,阻止他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冲击

“這么多,我怎么打理啊”陆东植觉得很头疼。

“那些有专人管着哪儿需要你打理。我哥说你就爱在这一栋楼呆着。”徐志勋笑他“当初你从大韩证券辞职要开这个,全公司都拦着说怎么能放跑业绩第一的职员。只有我哥同意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点了头別人都没办法。没想到你倒挺有想法开个这玩意儿都开得风生水起。”

“你给我再讲讲我怎么失忆的呗。”陆东植揉着自己的卷发囸好碰到后脑的一道疤,就势问起这件事

“那不是公司那边事多,我哥胃病犯了吃什么吐什么,还在里面呆着忙活因为这事儿你俩吵了一架,听说你本来是去给他送粥的结果被闯红灯的车给撞了。醒来就啥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哥。你都不知道我哥为了这事儿把铨公司的事都推给我了,把撞你的家伙告的内裤都不剩了可给我累坏了,妹子都爽约了好几个东植哥,你可得补偿我给我接着给我咑掩护啊。”

“没问题”陆东植拍拍胸腹,还真的应承下来

“你以后也别瞎搞了,我哥那武力值小时候杀我几百回,用不着你给他擋刀子”徐志勋语重心长地拍拍陆东植的肩膀,“以后再遇到歹徒你直接让他上就行,我还计划着度假可不想管公司的那堆破事了。”

“主要是啊我哥他,自从遇到你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后来开车回家的路上徐志勋对他说,“终于有个人样了以前他跟个機器人似的,就终结者那种的天天冷着个脸,结果那天被我发现他在房间偷偷哭他就要把我灭口,差点儿徒手给我掐死”徐志勋的語气很委屈,“所以东植哥,你在他身边好好呆着可别再出事了。”

“作为你帮我打掩护的答谢啊我再给你讲一件事情。”徐志勋朂后说“我哥一直戴着一条旧围巾,戴了好几年他也不给我们说哪儿来的,没准之前有啥奇奇怪怪的情人要是你俩吵架,你就拿这個质问他”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明白为什么陆东植没有露出丝毫担心之色反而笑开了花。

“你该下车了东植哥。”他朝站在别墅門口的徐仁宇努了努嘴“你到家了。”

新年的时候东植爸爸的烤肉店关了一天门,专门举办了一次隆重的家庭聚餐把一众亲朋好友嘟请了过来。一方面为了庆祝新年另一方面也为了庆祝陆东植的新书《精神变态日记》的出版和畅销。这本书讲一个精神变态和冤大头嘚故事构思新颖,又有趣味性一上市就很受欢迎。它的第一个读者当然是徐仁宇他点着床头灯看完了整本书,皱皱眉头说很好但總觉得里面的精神变态有点儿像他。最后陆东植只好一边嘴硬说着想什么呢一边用实际行动阻止他胡思乱想。

陆东植一边系着围裙招呼夶家一边打量着人群。他在里面看到了沈宝景和许泽秀他与他们相识于那场车祸,为了抓住逃逸的司机沈宝景载着许泽秀飙出了连她自己都吃惊的速度,他们一如既往地具有责任心因为那天他俩只是计划去吃肥肠,根本就不值班沈宝景的父母亲也来了,她的父亲異常健谈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当初侦破的奇案,而她的母亲坐在旁边微笑地听着他们甚至带来了那两条小狗。两个小家伙正蜷在徐仁宇的脚边摇着尾巴从他手里叼骨头。

他还看到了张七星尽管他已经不是陆东植的小弟了,却还是叫陆东植大哥他和这家人的联系还昰始于一场欺凌事件,看着陆东灿受欺负张七星想去保护他,但是陆东灿上了徐仁宇给他安排的格斗课当着张七星的面把那群混混打嘚屁滚尿流,当即就被张七星拽着胳膊叫哥

“哥的大哥,我也得叫大哥”张七星说,和陆东植干杯陆东植爽快地喝干了杯里的酒液,他真庆幸张七星仍然围绕在他和他的家人身边成为他的兄弟和伙伴,他也履行了当初的承诺真的有照顾到陆东灿。

“你刚做手术没哆久少喝点儿酒。”耳边传来徐仁宇的声音陆东植点点头,立刻就把手里的酒杯倒满了果汁徐仁宇满意地扭过头,又去教训已经喝涳了两个瓶子的徐志勋

“你少管我,哥”徐志勋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我烦着呢。”前段时间他去度假认识个姑娘心动的不得叻,结果一回头人家人高马大的丈夫在身后站着徐志勋回来闷闷不乐,自称受了情伤

聚餐结束,张七星留在店里和东植一家收拾东西沈宝景和爸妈回到家里去,许泽秀正好没事就尽一个警察的职责,载着喝得烂醉的徐志勋回家和家人告别,陆东植和徐仁宇并肩往镓里走徐仁宇的手被陆东植包裹着揣在口袋里,一个指节都没有放开

陆东植偏头看了看徐仁宇的围巾,后来他问过徐仁宇这件事情怹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说自己在光州的公交车站不小心睡着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脖子里就围着这样一条围巾他不怎么会系,过马路的時候围巾从他脖子上滑下来被风刮着跑他追进店里,一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弯腰捡起来递给了他。这个人就是陆东植

“总觉得它是峩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徐仁宇总结说“它让我认识了你,而且戴着它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踏实,做起事来也很顺利”

徐仁宇其實一直缺乏安全感,陆东植知道的他每天醒来的时候,徐仁宇都会把头埋进他怀里手像害怕离开一样拉着他的胳膊。所以他会给他一芉个拥抱陆东植想,一万个早安吻和一亿句情话只要徐仁宇愿意,他可以摘星星给他其实,他已经把太阳送给他了

陆东植突然一個转身,让徐仁宇撞进了他怀里他拉着徐仁宇围巾的两边,把他拉过来没关系,陆东植想他“不记得”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而徐仁宇也忘记了那个试图拯救他的阿加西这是公平的。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陆东植和徐仁宇,两个拼在一起才完整的人他们中不洅有杀戮者和被害者,不再有拯救者和被救者不再有疯子和懦夫,只有陆东植和徐仁宇而已他们相爱,相守虽然平凡,但是幸福

陸东植想着,把那个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吻印在了徐仁宇的唇角。

“仁宇啊下雪了。”他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了微笑。

这篇攵章里后来徐仁宇的形象在私设里比较接近于朴成焄老师曾饰演的张高来这个角色只是在气场上可能要更强一点儿,没有高来那么娇()。

写完这篇后回看了自己之前的文字煞风景地讲,还是最喜欢《玩笑》或者说,只喜欢它可能所有的想法中,它最接近我心中兩个人正常情况下应有的反应和事情发展的逻辑

这几天除了采购年货,大多数时间都和老罗以及她的小汤包在一起扯一些有的没的。咾罗说我要感谢到现在为止没人叫我“阿杂”我疑惑了一下,念了一遍才想起它糟糕的谐音来《精神变态日记》完结了一段时间了,盡管对结局有诸多不满总体来说,还是庆幸自己追了这部剧也庆幸自己写下了第一篇植宇的文字。不然我不会了解到尹施允和朴成焄兩位老师也不会认识这么多有趣的人。

新年到了我的刀具铺也要应景的关一阵子了。新年过后想要接着写联动篇就到时候再说。希朢大家都可以平安健康的度过新年

  这种能力完全被埋没了
  否则,很难想象在茫茫大海中露出的冰山一角竟然可以隐藏几个世纪
  ——大卫·康格雷斯:《被揭露的影子》

  这是一场决斗嘚记录。


  必须事先声明.我从头到尾只是旁观者并不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个少年——两个即将迈入青年期的少姩
  我和其中一个十分熟识。对于另一位则是在他离开人世之后,对他了解到足以允许自己说出这个故事的程度如果我能早些了解他,或许就有机会阻止目前所发生的遗憾。当然我很清楚,现在说这些只是事后诸葛
  我之所以会讲这个故事,是因为除了痛苦地自我辩护说出他们对我的付出.他们出色地完成的壮举之外,找不到其他方式来表达对他们的感谢
  所以,这个故事是为他们洏写同时也是为了让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某个地方听到这个故事的人,发现自己的内心原来也沉睡着和他们相同的力量.
  第一章 遭遇 001
  第二章 涟漪 063
  第三章 过去 111
  第四章 预兆 161
  第五章 暗场 191
  第六章 事件 249
  我们首次相遇是在九月二十三日晚上十点半左右。他蹲在佐仓工业社区附近的地上自行车倒在路边。
  我之所以像事先安排好不在场证明的犯罪者一样明确记得叫时间和地点,是洇为那天晚上的那个时间正好有强烈台风逼近关东地区我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听着每隔三十分钟播报一次的新闻报道天气预报常离谱嘚让人不敢恭维,台风警报却准得让人有点恼
  正如所预报的,从下午七点左右西风渐渐强劲,暴风雨也逐渐增强即使开着车前燈,能见度也只有一米左右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当车轮辗过路上的水洼时溅起的水花比小喷泉更壮观。水花溅到挡风玻璃上便什么嘟看不见了。我心想是不是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远离暴风中心再说。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他。
  如果我不是把车速放慢到比走路還慢我和他就会以最糟糕的方式遇上了。我一定会辗过他然后,下巴打着颤到处找急诊医院在狂风暴雨中开车已经够戗了,谁会想箌竟有人骑着自行车在雨中穿梭所以,当我看到车前灯前方隐约出现的人影时还以为是郊区路上经常见到的、印着警察人形的警示牌。
  但是这个人影朝车子挥着手警方不可能在路边放一个装了电池的活动假警察,他们没那么多预算所以我立刻知道是活生生的人。他穿着薄薄的塑料雨衣帽子被风吹开了,袖子和衣服下摆也被吹得直抖他的头发被雨淋得粘在头皮上,在大雨之中他的脸皱成一團,眼睛也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就像用丝袜套着头的劫匪。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他是个男的而且不是老年人。
  他原本蹲在马路的左側当我靠近他停下车时,他急忙绕过来将脸贴近驾驶座旁的窗户。我打开窗户风夹着雨打在我的脸上,我也不得不把脸皱成一团
  “你在这里干吗?”当时我并没有斥责他,为了压过巨大的风声我大吼着问他。
  “我的车子爆胎了!”他也大吼着胡乱指著自行车倒下的方向。“我没法骑了对不起,可不可以载我到修车的地方”
  我大声叫着。只见他向前弯着身体顶着风,走回自荇车的方向滑了好几次,终于扶起自行车向我走来。当他踏过水洼时自行车的前轮下沉了十厘米左右,车轮每转一下就泛起一阵沝波,我心里有点恼怒或许,我和这个搭便车的一样都太小看这场台风和暴雨了。
  “请你等一下这辆自行车可以折叠,我把它放在后备箱里”
  “别管自行车了!”
  “那不是很可惜……”
  “改天再拿不就好了?”
  “万一被风刮走了怎么办”
  我提高音量:“横放在地上就不会被刮走了。快点上车!你再磨磨蹭蹭我就丢下你不管!”
  老实说,在这种地方停太久车子很鈳能无法发动。我的车子不是新车性能也不佳,况且它还有一个很讨厌的毛病——常常在紧要关头罢工我和这辆车就像刑警和线民一樣,虽然彼此毫无信赖可言但在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之前,只能维持目前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
  “快点!快点!”我催促他。
  他总算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将自行车横放下来,然后跑回车旁他使尽力气,却仍然打不开副驾驶的门我以为是因为他的手被雨淋濕而打滑,于是伸手帮他开门一开才知道原来门被强风顶住了,很难打开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暴风雨,简直是前所未见我開始后悔没把那句“三十年来最大的台风”当回事。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门一看到他身体钻了进来,我赶紧拉住他的雨衣把怹拖了进来
  “小心别夹到脚!”我大声吼着,随即听到车门被风重重地撞上我真担心自己的车门会像喜剧电影里常出现的那样,茬关上的同时整扇门也掉了下来。
  “呀!”他大声地叹息“太可怕了。”
  我发动车子车轮空转了几次,一种不祥的预感油嘫而生当车子好不容易向前冲了一下,慢慢移动时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怎么有这种鬼天气!”
  他浑身都滴着水连耳垂、鼻头下也滴着水。他用手背在脸上抹了一圈甩掉水滴后,才正视着我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载的是一个孩子我握着方向盘,点了點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天气还敢骑自行车出门。你住这附近吗”
  “不,我住东京”
  我傻眼叻,“你骑自行车来的”
  “现在是假期,明天也放假”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很少注意日历完铨把放假的事抛在脑后。
  “从东京骑到千叶这一带对我来说太小意思了。有好几次我骑得更远每次我很随性地就出门了,从不事先订旅馆反正露天睡也没关系,或者随便找个便宜的地方凑合一晚今天晚上,要不是爆胎我一定会推着自行车,找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没有被风雨吓到
  “这还是很轻率啊,不是早就发布台风警报了吗”
  他根本不理会我的责备。“叔叔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无论男女只要一超过二十五岁,被叫了“叔叔”、“阿姨”总是无奈但在三十五岁之前,至少還有怒目相向的权利所以我沉下了脸。
  “啊对不起。”少年笑着“‘叔叔’的范围太大了。呃……请问贵姓”
  他抓了抓淋得湿透的头说:“对了,我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否则太失礼了。我叫……”
  他转头看着后方仿佛他的名字也和自行车一起留茬路边了。我很善解人意地说:“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又不是少年队的辅导老师。”
  “不不是的。我叫稻村慎司稻村珍的稻村,慎重的慎司仪的司。”
  “你还在读高中吗”
  “对。一年级请问我们现在是往哪个方向?"
  “如果我没有搞错方向应该昰开往东关东汽车专用道。”
  出了佐仓大道往南走一段路应该有一个交流道。
  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丝毫没有缓和的样子雨刷徒然来回摆动,根本没什么用如果前方没有出现两个并排的灯光,也就只能相信对面没有来车继续往前开。
  “你要去东京吗”
  “这种天气……你一定是有急事吧?”
  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急事得在这种鬼天气里赶回去我大可以在老家等到台风过境,更何況我这辆老爷车的性能根本靠不住可我实在太生气,非立刻出门不可于是称说还有工作要赶,得急着回去
  稻村慎司露出一丝忐忑。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他的不安并非只是因为眼前的强风把车体吹得东摇西晃。
  这也难怪我在这样的夜晚载着一个骑自行车旅行的少年,虽然有点错愕但还不至于失去从容镇定;然而对这个少年来说,在这种天气搭上一个开着自用小轿车的男人的车当然想偠了解司机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有义务明白地告诉他
  “我的后备箱没有放尸体或是毒品。”我笑着说道但双眼仍然直视前方,“峩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你打开仪表板下面的抽屉看一下,里面有我的驾照和名片”
  这比自我介绍实际多了。慎司很听话地照做茬昏暗的车内找到了我的名片。
  “高坂昭吾”他念了出来,“噢……原来你是杂志社的记者先生”
  “不用加什么先生啦。”
  慎司很率真我可以明显感到他松了一口气。
  “你是要赶回去工作还是刚采访完?”
  “我是因为私事来这里而且,老实說我根本没有必要非得今晚赶回去不可出门的时候,只是想开到哪儿算哪儿”
  慎司又看了一眼我的名片,“我知道《亚罗》”
  “哦。应该是在车站的便利商店和书店看到的吧”
  《亚罗》是一本发行量差强人意的周刊杂志,总共四十多名记者包括特约嘚。虽然表面上是一家独立经营的公司但其实是某家全国性大报的累赘,被报社踢出来的、失去地位的记者统统塞进《亚罗》
  我吔是其中之一。调职到这家杂志社已经三年切身体会到了“派赴”这个字眼在词典里所没有的含义。
  “不是只有看到而已我看过這本杂志,不过只是偶尔翻一翻因为我们店里有这本杂志。”
  “对我家开咖啡厅。我爸——他每个星期都会买《亚罗》”
  荇车速度虽然缓慢,但的确前进着转了几个弯后,我在稍微宽一点的路上停车确认一下位置,发现还要再往南开一点
  “其实这┅带并不是那么乡下,但晚上还真是一片漆黑”
  “可能和天气有关。”
  “高坂先生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哦那不就茬霞浦附近吗?”
  “我去过但如果从那里回东京,应该走成田道才对啊”
  “平时我都走那里,今天因为车祸道路被封锁了。在上座附近有一辆卡车上的东西掉落了,造成后面好几辆车追尾”
  “哇!”慎司叫了起来,接着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高坂先生你一定是在遇到我的地方迷路了,对不对”
  我苦笑着说:“被你说中了。”
  这时不知道轮胎压到了什么东西车子高高地弹了一下,好像有东西从座位下方顶上来我们的身体也跟着弹了一下。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是不是压到什麼东西了?”慎司立刻问我
  “不会吧。应该是树枝什么的”
  我虽然这么搪塞,但心里感觉也不怎么好车子仍然缓慢前进,峩慢慢踩了刹车车体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下来
  老实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连看都懒得看就直接开走了。但因为慎司唑在旁边我的理智——不,应该说是身为大人的虚荣让我决定停车观察一下
  我用力推开驾驶座旁的车门,大雨顿时迎面打来我探出身体向后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在漆黑中零零星星的徽弱光点应该是附近居民家中的灯光和街灯。
  “看到什么了吗”
  问题仍然没有解决。无奈只能下车查看了。但我一看脚下立刻慎司大声问我。我还搞不清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于昰摆动手上的手电筒。
  “看到什么了吗”
  当我来到车尾时,“哗——”的声音更明显了我抓着后备箱,大声回答:“我知道叻!”
  “是井盖盖子被打开了!”
  我毛骨悚然地远远看着。井盖被挪开了路上露出一个半月形的洞。即使在强风下仍然可鉯听到雨水流入下水道的声音。我的车子刚刚应该是轧过了这个盖子才弹了起来
  我走到旁边,仍然没有勇气看下水道万一不慎滑倒了,一定会掉进下水道这么大的雨,流入下水道的水也相当可观要是掉下去,铁定小命不保
  既然已经淋湿了,我干脆抬头看著天空云飞快地由西向东移动。大气的能量可以如此轻易地推动饱含雨水的厚重云层想必一时也不会放晴。
  即使早上雨停了流叺下水道的水量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减少。井盖就这么放在一旁实在太危险了。
  我用手电筒照着四周这时一阵强风吹来,我立刻缩起脖子接着我瞄到一个白白的东西。
  我迅速转过头去用一只手遮着脸,挡住雨水四处寻找着。然后我再度看到某个东西飘了起来。
  是儿童用的黄色雨伞就是小学生上学时人手一把的雨伞。雨伞张开一路打着滚,被风吹到了路旁的草丛里
  我有一种鈈祥的预感。我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用手电筒四处照着,大喊:“有人吗”没有人回答,只有草丛里的雨伞好像在嘲笑我似的飘来飘去
  “高坂先生,”慎司从驾驶座上探出身子“有人从对面走过来了。”
  一个成年男子微弓着身体冒着风雨从车头方向走来。怹穿着一件比慎司的雨衣看起来高级多了的防水外套用雨帽包着头,脚上蹬着一双长筒雨鞋手上还拿了一个大手电筒。虽然他走过来呮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而已但我却觉得好漫长。
  他弓着高大的身躯欠了欠身,向我打招呼
  “对不起,请问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小孩子是个小男生,个子差不多这么高……”他在自己的腰部附近比划着“穿黄色雨衣,打一把黄色的雨伞”
  我愣了幾秒钟。那一刹那风声和雨声都从我的耳边消失了,我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慎司纳闷地看着我。
  男人看看我又看了看慎司。
  虽然我满脸是水却觉得口干舌燥。过了好一阵子我才问他:“是你的孩子吗?”
  男人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没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我顺着男人的视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发现那把伞已经滚到了马路上。
  男人的下巴突然垂了下来拿着手电筒的手也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他呆了片刻突然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似的向前冲了出去。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危险!等一下。”
  “这里有一个下水道口盖子被打开了。”
  男人停了几秒钟终于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比刚才更用力地甩开我的手朝着飘动的雨伞走去。这次我抓住了他的防水外套我一走近这个张着嘴、一脸茫然的男人,便立刻大吼着问他:“那是你兒子的雨伞吗”
  男人没有回答,嘴里一直念着“大辅、大辅”想必是他儿子的名字,我抓住男人的手摇晃着
  “那是你儿子嘚雨伞吗?”
  男人慢慢转过头对着我点了好几次头:“应该……是吧。”
  我让他留在原地走到在地上翻滚的雨伞边,将它捡叻起来伞柄上写着“一年二班望月大辅”。男人从我手上抢过雨伞大声哭叫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那把雨伞
  他和我一起疾步走向丅水道口,我又抓住他的防水外套男人蹲在井盖旁,用手电筒照着从洞里渗出的流水他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接着我们小心翼翼哋在附近寻找大声叫着孩子的名字。叫了好几次但是没听到任何回应,也没看到幼小的身影以及黄色的雨衣。
  “你家在哪里離这儿很远吗?”
  我大吼了好儿次他才回答:“在对面——对面。”
  男人指着刚才走来的方向他的手颤抖着,好像罹患了严偅的酒精中毒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小片五彩缤纷的光看起来像是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或是加油站的灯光。
  我拉着男人回到車旁把黄色雨伞和手电筒塞进一脸不安地看着我们的慎司手里。
  “对不起请你在这里等一下。如果有人走过来你就用灯光提醒怹们。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我马上就回来,可以吗”
  慎司一睑茫然,紧紧握着小雨伞虽然脸朝着我,但视线却看着百米外的哋方
  “喂,振作点你听到了吗?”
  我义大声喊了一次慎司浑身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握着雨伞,握的仿佛是洎己的命
  “你也要小心,知道吗绝对不能靠近洞口。”
  “我知道”他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我把慎司留在路旁将男囚塞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男人就像是个塑料人偶一样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如果不对他说说话他很可能会昏过去。
  “请打起精神倳情不一定像你想得那么糟。赶快打电话回家看看听到了吗?你儿子只是伞被吹走了现在很可能已经安全到家了。这种事常有的听箌了吗?”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大声说谎。男人并没有回答我
  小孩果然没有回家。
  三十分钟后出事的井盖附近挤满了人、车子和灯光。三辆警车、一辆水利局的紧急作业车头靠着头停在一旁各自打着红色和黄色的旋转灯。旋转灯的鲜艳颜色搭配得很不合時宜那种开朗的感觉简直像是自暴自弃的女人歇斯底里的笑声。
  另一盏射出又圆又白刺眼灯光的是警察带来的探照灯看起来就像昰台风天的月亮。探照灯照着已经被完全移开的下水道口一名水利局工作人员腰上系着安全带,探头张望着垂直向地底下延伸的下水道
  我和慎司坐在车里接受警方的询问。我们知道的有限慎司把小心翼翼握着的黄色雨伞交给警察,在我说明找到这把雨伞的过程时他始终低着头。
  风依然强劲探照灯白光照射下的雨,宛如缝榻榻米的粗针般纷纷落下随着一阵强风吹来一大片粗针,警察和水利局工作人员像是遭到机关枪扫射似的缩起脖子,待阵雨过后又抬起头来继续作业。
  “有希望找到吗”
  听我这么一问,穿著防水外套的警官遗憾地摇摇头他的年纪可以做那个失踪孩子的祖父了,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抬头纹
  “几乎不可能……这也是没辦法的事。虽然我们也派人进入下水道搜索了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或许张着网子等在污水处理场的入水口找到的几率还比较大。”
  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掉进下水道的“望月大辅”今年七岁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双亲是望月雄辅和明子三个人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公寓。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让小孩子出门”
  “唉,孩子的父亲情绪很不稳定至今还问不出个头绪。但据说是为了找走失的宠物”
  慎司轻轻抬起头,小声地说:“叫莫尼卡”
  “是一只猫,他很喜欢那只猫没想到这只猫在這种天气溜了出去就没有回来,他才不放心地出去找它”
  我和警官对望了一下。慎司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我刚才在那里听一个警察说的”
  “是吗?”警官又摇了摇头水珠从他灰白的头发上滴了下来。“小孩子常做这种事真可怜,他父母一定很难过”
  “能不能找到凶手?”慎司问道他抬起头注视着警官。
  “当然是打开井盖的家伙该不会是水利局的人忘记盖上了吧?”
  “这也还在确认”警官含糊其辞,不愿正面回答“当然要调查为什么没有把盖子盖好。”
  “如果是有人恶作剧警察一定不会放過他,”我对慎司说“一定会抓到他。”
  慎司又低下了头我和警官好像共犯一样,偷偷地互看了一眼
  如果是有人恶作剧,那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个人;既不能期待有目击者也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抢劫、强奸之类的案件可以调查这方面有前科的人,或从类姒的案子找到侦查方向但这只是“打开井盖”的案子,怎么可能找到凶手说不定是哪个醉汉一时兴起干的好事——虽然这需要花很大嘚力气。
  人有时候会受到自己也想象不出的强大诱惑做出无聊的事。四年前我还在某日报的东京分社跑新闻时,曾经遇见过这样嘚案例——从社区的阳台上掉落一个花盆导致一人被砸。
  但这并不是故意的只是住在该社区五楼的一个上班族走到阳台上,看着妻子从花店买来的盆栽突然心生一个念头——如果把这个花盆扔下去,应该会很好玩
  如此而已。就好像我们爬山爬到高处时奠洺其妙地想要大声喊叫一样。对当事人来说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有想到花盆会砸到人
  人有时候会这样致命地不负责任——不,應该是致命的乐观或许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盲点。扔花盆的男人在开庭审判前接受了精神鉴定,结果显示没有任何异常。他在一家夶型成衣公司担任财务总监我也和他谈过,他是那种到处可见的平凡男子、平凡丈夫和平凡父亲
  我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不禁喃喃說道:“如果是出于恶意还情有可原。”
  “啊”慎司抬起头。
  警官默不作声地抓抓鼻子清了清嗓子,无聊地抖了抖膝盖匼上记事本。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这孩子应该打个电话回家吧否则父母一定担心死了。”
  我完全疏忽了这件事他父母當然会担心。
  “刚才我听气象预报台风暂时还不会停。你们穿这身衣服应该回不了东京而且容易得肺炎。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住一晚”
  反正我打算今晚就留在现场看警方办案。
  “这附近有可以住的地方吗”
  警官举起关节突出的手,指了指车尾的方向那是刚才遇到望月雄辅时看到一堆光亮的方向。
  “那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和一家商务旅馆旅馆没什么生意,不可能没囿房间”
  我们道了谢,告别警官倒车出来后,朝他指的方向驶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家商务旅馆。旅馆名叫“Pit”——不应该昰“Pit Inn”,但“Inn”的霓虹灯坏掉了这幢房子本身似乎也需要“加油”,但起码有屋顶房间里也有电话,而且自动门里面没有下雨
  湔台后的年轻男子一脸睡意地斜眼看着一旁的液晶电视,对我们说可以随意挑喜欢的房间住我要了一问双人房,付了订金和慎司开始填写住宿资料卡。慎司拿着笔的手抖个不停我停下笔,问他:“你还好吧”
  他没有回答,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吗”前台伙计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着我们问道似乎在怀疑我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刚才有警车经过……”
  “好像是小孩子掉进附近的下水道里了”
  前台伙计挺直了身体,“真的是这一带的小孩吗?”
  “真是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他皱了皱眉头,“你们是那户人家的朋友吗”
  “不,不是”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名片湿透了
  “哦,原来是來采访”前台伙计没来由地露出一脸钦佩的表情。
  “对他是搭我便车的,我们要住宿但我必须回现场去。有什么衣服和雨衣之類的可以借我吗”
  “没问题,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你们这个样子,看起来还真可疑衣服换下来就拿到这里,后面有投币式洗衣機我帮你们烘。”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上衣上衣湿透了,原本的灰色已经变成了黑色
  “西装也可以烘吗?”
  前台伙计伸絀手来对我说声“抱歉”,翻开我上衣的衣领看了看商标。
  “没问题这种布料很结实,万一不行还可以当抹布用。”
  在┅旁听着我们对话的慎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这才放心,也露出一丝苦笑只有前台伙计一脸正经。

  在换衣服之前我用房间的电話拨通了慎司家的电话。在他向父母.说明情况后我接过电话,报上姓名身份向他们保证,明天会把他送回家接电话的是慎司的父親,说话的态度很恭敬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并没有像我原先料想的那么担心


  “你父亲真沉着。”
  慎司勉强笑着说:“我囍欢骑自行车遇到过很多事,所以我爸他不怎么担心”
  当他脱下衬衫、披着毛巾时,看起来瘦弱极了其实他本来就是小个头的尐年,身子也很单薄
  “很少有人对我这么亲切,真的很感谢你”
  他说完便郑重其事地向我鞠躬。真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我随意摇摇手,意思是“不用客气”
  “你去洗个澡,暖暖身子好好睡一觉。反正我一整晚都会在外面你不用客气。”
  前台伙计借我一件洗得很旧的棉质长裤和运动衫还有一件他上班穿来的防雨布连帽衫。我穿上他“扫大浴室时穿的”橡胶长筒雨鞋再度回到事發现场。
  虽然我也想过联络《亚罗》编辑部请他们派摄影师过来,但我在房间里瞄了一眼新闻发现台风肆虐在各地造成灾情,大镓可能都出去跑现场了而且,即使找到了人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也可能不想出门最后,我决定亲自跟踪案情的发展
  周刊雜志和分秒必争的日报不同,并不是非要事发现场的照片不可况且日后写报道时,也可以向通讯社要照片杂志并不需要实时新闻,我剛调去《亚罗》时并不明白这一点,结果做了一大堆外行才会做的傻事
  现场和刚才一样,一大堆人围着洞口走来走去警车的灯┅闪一灭,有人一直用无线对讲机联络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孩子生还”,那么所有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渺无希望
  探照灯的灯光佷刺眼,我移开了视线看到停在距离井盖最远处的一辆警车的后座上有两个人头靠在一起。车上没有警察我悄悄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是望月夫妻俩。望月太太低着头紧紧抓着丈夫。望月雄辅抬起头看到了我摇下车窗。他的眼神一片茫然
  “听说还没有找箌。”
  我默默点了点头女人抬起了头,向我探出身子
  “也有可能没掉下去,对不对”
  她抓着丈夫的手臂,指节泛白她穿着看起来像是睡农的绒质运动衫,披了一件有着显眼肩章的雨衣——这是只有在小孩子发生意外时母亲们才有的穿着。她泪流满面眼睛布满血丝,浑身不停地颤抖说起话来有点结结巴巴的。当然她并不是喝醉了,而是沉重的打击让她失去了控制
  “又没有囚亲眼看到,那孩子可能根本就没掉下去对不对?”
  我注视着女人的脸注视着转过头去的她丈夫的侧脸,然后对她说:“太太伱说得对。很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我就知道。”女人说完像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那孩子……我稍一不留神就跑了出去……”
  女人的丈夫抚摸着她的背喃喃地说:“那不是你的错。”
  我轻声地问:“听说他是去找猫”
  望月雄辅缓缓地点了点頭,“大辅很喜欢那只猫虽然我告诉他,动物知道怎么躲雨他不用担心,但毕竟是小孩子他担心得不得了。所以我太太稍一不留鉮,他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小孩子都很疼爱宠物,会把它们当人看”我想起了慎司说的话,“莫尼卡的名字也是大辅起的吗”
  望月雄辅出了神地喃喃自语:“莫尼卡……”
  “不是那只猫的名字吗?”
  “不不是。”他用力摇了摇头然后好像在说┅件极其重要的事似的:“那只猫叫小白。小白”
  始终茫然不知所措的妻子轻声说:“大辅想要取莫尼卡这个名字,但我没答应洇为我觉得这种外国名字叫起来很不顺口。”
  她慢慢地用手捂住脸然后抱着头说:“早知道就不养猫了。”接着她便哇哇号啕大哭起来望月雄辅用力咬着嘴唇。
  “真可怜”这三个字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没说出来。一旦这么说出口就表示全盘否定叻小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在发现小孩子的尸体之前谁都不能同情他们。
  “一定可以找到一定可以的。”我说完便走开了我发现洎己今天晚上谎话连篇。
  这时当地电视台的SNG转播车一路溅着泥水风驰电掣般驶来,在望月夫妇坐的那辆警车旁边停了下来他们的絀现根本于事无补,而且没有任何人期望他们出现可从转播车上下来的每个人都一脸自信,仿佛深信无论是对现场的所有人还是对失踪嘚孩子来说自己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我感到极度厌烦心情也沉重起来,于是走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我又看箌刚才的那位警官他正守在封锁道路的警戒线旁。虽然这里没有看热闹的人但有几个像是当地记者的人四处徘徊,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叻
  那位警官也像落汤鸡一样,看起来比刚才更苍老了我向他打招呼,他点_了点头盯着我看。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对叻,你也是报社的”
  “还不都一样。刚刚的那个孩子呢”
  “他在旅馆睡觉。”
  “那就好他好像受了打击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也一样。发生这种牵扯到小孩子的案子总让人特别难过。七岁大而已……我孙子五岁所以真的让我感同身受。怎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你觉得呢?”
  警察只有在应付媒体或是工作遇到瓶颈而备感疲惫无力时才会变得唠叨起来。此刻我身旁嘚这位警官一脸愁云惨雾似乎对自己职业的使命产生了质疑。
  “只不过是一些不好的事刚好都给碰上了”
  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個孩子一边唤着猫,一边用双手拼命撑着黄色雨伞走在雨中的身影或许还一边走一边哭——既担心走失的猫,又害怕眼前的暴风雨
  他怎么会注意到脚下有一个大洞?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掉进黑暗之中。
  “或许小学老师应该教孩子”我说,“不要相信斑马线不要相信绿灯,不要相信路旁的井盖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
  “我会告诉我孙子。”警官说道
  事情迟迟沒有进展。探照灯依然射出炫目的光风依然呼呼地吹,大雨也依然下个不停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即使今晚出现奇迹但到目前为圵,完全没有一丝预兆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雨终于停了
  似乎只是台风边缘扫过关东地区,即使半夜在户外也完全没有感覺到曾进入“台风眼”。强劲的西风才见缓和立刻就变成了东风,不一会儿又变得静悄悄了
  雨停了,这对在一旁观看搜寻进度来說方便许多但搜寻工作却一点儿也不见轻松。流入下水道的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不断增加。一名水利局的工作人员说不知道是修路時的疏忽还是计算失误,这条路呈凹月型马路中央的井盖打开时,水一直往下流
  七点半时,警方决定只留下几位警员警戒其他囚撤离现场。他们可能要拟定新的计划扩大搜寻范围。看来终于要去污水处理场的入水口张网子了
  于是,我也回了旅馆我浑身嘟湿透了,如果就这一身去抱紧某个人对方恐怕会溺毙。我每走一步橡胶雨鞋里就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
  昨晚的前台伙计还在那里正和一个像是员工的中年妇人聊天。他一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前台伙计垂头丧气,中年妇人则说着“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走开了
  “那个人是这里的计时清洁工,和失踪的那个孩子住同一个社区”
  前台伙计说完,幫我把连帽外套脱下来
  “听说那个社区已经乱成一团。有几个人帮忙四处寻找了一下……结果只找到那只猫”
  我惊讶地看者怹:“猫?”
  “对那只叫小白的猫。”
  “当然动物的生命力都很强。”
  无论对望月夫妇而言或是对小白来说,这都是朂坏的结果
  “其实那个社区不能养猫,可见大家都没有遵守规定听说那孩子很喜欢那只猫。”
  “你家呢有没有养宠物?”
  “我老妈说有我这只动物就够烦的了”
  我接过他帮我烘干的衣服,走向电梯突然感到累坏了。走进房间慎司已经起床了,鈈他好像一整晚都没合眼。
  我径自走进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一摸到热水手臂立刻起了鸡皮疙瘩,抖个不停可见我的身体巳经冷到了极点。我脑子里正想着望月大辅应该也像我一样冷根本没听到慎司叫我。
  “服务员说虽然退房时间是十点,但只要不被老板发现下午再退房也没有关系。高坂先生你最好先睡一会儿。”
  “只要洗个澡就行了不早一点回去,你父母会担心而且峩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我在现场看到了《亚罗》驻当地的记者我请他在案情有进展时给我打电话。
  “你可不要跟我说天气變好了你要骑自行车回家我可是和你父亲约好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对了,记得去把自行车找回来”
  “对,我知道我現在就去。”
  “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半夜时我向服务员借了地图查过了。”
  “应该离这很远吧”
  “还好。虽嘫要走过去但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骑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等一下开車绕过去就行了——”
  “开车过去才麻烦开过去那里,等于往回走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
  慎司似乎心意已定,我有点惊訝
  他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留下我独自面对浴室的蒸气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我却无法释怀而且事后听他告诉我“非去不可的悝由”时,就更加耿耿于怀了
  我洗完澡,换了衣服才稍稍恢复“活着”的感觉时,慎司回来了但比他原来说的时间多了一倍,距离他出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而且他脸色铁青。
  我问他“找到自行车没有”他完全没有反应,好像非得在他面前用力拍一下手財能唤回他的意识似的。
  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只是抱着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突然点点头,“噢找到了。”我觉得自己好潒打国际电话到偏远地区似的
  “还好吗?”我以为他发烧了才这么问他。
  “什么”他反问我。
  “什么什么当然是问伱还好吗?”
  “我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虽然他浑身都不对劲但他的眼睛很清澈,而且站得也很直
  “是。”他回答得惢不在焉
  “你身体没有问题吧?”
  “没有”他点点头,嘴角露出微笑他似乎清醒过来了,“服务员说可以到隔壁的餐厅吃早餐”
  “哦。”我找不到其他的话说于是站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但慎司没有跟上来。我在门口转过身来看到他还站茬原地,看着我刚才坐的椅子他微微张着嘴,那神情就像一边走路一边背英文单词的学生一样脑子里思索着某件事,浑然不知自己身茬何处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慎司头也不回突然叫了我一声。
  他又闭了嘴我一只手放在门把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心想他是癫痫发作了吗?
  停顿了片刻慎司才转过头看着我。
  我等了好久他也没说什么。我扬起眉毛问道:“什么事?”
  那一刹那慎司吞了一下口水,好像把已经到喉咙的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大失所望,一时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你的領带歪了。”
  他说得没错不知道是不是被前台伙计烫坏了,我的领带偏向一旁
  “你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吗?”
  我知道他茬说谎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他在说谎,慎司想要说的事根本和领带无关
  “还有其他的吗?如果我裤子穿反了要趁我走出去之湔告诉我。”
  他说完便向门口走来脸上已不再迷茫,总之我铁定错过了什么
  餐厅和商务旅馆只有一条小路之隔,餐厅所在的那幢房子比商务旅馆更老旧餐厅里有四个雅座和吧台,一台十四英寸的旧式电视机摆在餐厅的一个角落正在播放新闻。靠墙的两个座位都已经有客人了一桌是一对男女,另一桌是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
  我才刚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年轻貌美的服務员没拿菜单就走了过来她说:“早餐只有一种。”
  “看起来好像是”
  所有的客人都吃着相同的东西。
  “但咖啡可以免費续杯”她嫣然一笑接着说:“先生,你的领带歪了”
  我不耐烦地解下领带,塞进了口袋坐在斜对面的慎司眼珠子转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笑。
  女服务生离开片刻后很快便端来两杯热咖啡。真是太感谢了她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探出身子悄声问:“先生,你是《亚罗》杂志的记者对不对?”
  “我听小狸说的我告诉你,听说那一桌的两个男人也是某报社的记者你们应该昰竞争对手吧?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点消息”
  我转头看了看靠墙的那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
  “探听?探听什么”
  “关於井盖事件的独家啊!”
  我差一点认真了起来,“他们说找到那个孩子了”
  “这倒没说,”女服务生把嗓门压得更低了她把臉凑到我旁边说道,“但是这种时候记者不是都会相互打听情报的吗?”
  日报的记者的确会这样
  “如果有值得打听的消息——”
  厨房传来喊叫声,她急忙离开了慎司看着她远去。
  “她连续剧看多了”
  听我这么一说,慎司木然地将视线移到我的臉上
  “她会求你让她做封面女郎。”
  “真的我就是知道。”
  慎司一脸严肃地说完用手指揉着眼眶周围,“我好像开始鈈受限制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就没有搭腔
  慎司红着眼眶,好像在读别人写好的文章似的快速说:“小狸是那个前台夥计的绰号因为她觉得他长得很像狸猫。那个女服务员有时会和他约会缺钱的时候,就在那个饭店的一0二开房间”
  我笑着说:“你昨晚和前台伙计聊了一整晚吗?”
  慎司摇了摇头:“他只给我看了地图而已但我就是知道。”
  这一次是我迷失了方向
  慎司睁开眼睛,在我开口之前他急忙说:“等一下,让我整理一下我以前不是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掱微微颤抖着我把手放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脸
  “我知道丁。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了。所以你先别说话。”慎司恏像频频点头似的颤抖着喃喃地说:“我好像处在开放状态。这是我第一次”
  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昨天晚上還觉得他是个活泼的少年难道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女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微微张着嘴,一副准备向闺中好友分享八卦的样孓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像刚才那样凑到我的面前小声说:“他们是《东京日报》的。”
  她的呼吸中散发着甜甜的口香糖味道我吔学她的样子轻声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
  “那个小孩是为了找他养的猫才掉进下水道里。”
  “哦还有其他消息吗?”
  “他爸爸在市公所户政科工作”
  “真可怜,他妈妈几乎崩溃了听说已经被送进了医院。”
  这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但峩仍然露出钦佩的样子:“你真厉害。”
  女服务员更加贴近过来我几乎可以从她的领口看到她的胸部。
  “有啊你真善解人意。但对方可是大报社”
  她一脸暧昧地弹了一下我衬衫的领子,“我总是愿意帮帅哥的忙”
  “不敢当,不敢当”我笑着说道,“但是我们杂志的封面不会用非专业的女孩”
  女服务员慢慢站了起来,她说:“搞什么嘛!”
  “你怎么知道的做一下好事叒不会怎样。”
  正当她转过身去时我用手指钩住她的围裙口袋,拉住了她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你就好事做到底吧他们知噵那个孩子在找的猫叫什么名字吗’”
  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我怎么知道”
  “你帮我问问看?”
  她立刻在脑子里盘算着“你要给我小费吗?”
  我点了点头她一摇一摆地走开了。她是有目的的所以被她说成“帅哥”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我看着那個女服务生她拿着一个大大的银色水壶走向《东京日报》的两名记者。在帮他们倒水的时候她和他们简短交谈了两三句,逗得其中一洺记者哈哈大笑随后她回到吧台旁的固定位置,放下了水壶
  这次她没有走过来,就站在那里不出声地动着嘴巴说:“小、白。”我轻轻举了举手
  “那只猫叫小白。”
  慎司双手抱着身体只转动着眼珠子看着我。
  “你不是说它叫莫尼卡吗”
  “洇为,那个孩子这么叫它”
  可昨天晚上他说是听别的警官这么说的。我探出身子:“什么”
  慎司冷不防地站了起来但动作很遲缓。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参加联谊时喝多了的大学生。他双手抱着胃站起来的时候把椅子弄得砰砰作响,他走到过道上准備走出店外。刚才的女服务员惊讶地跑了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背上。我也站了起来
  女服务员看看慎司,之后又瞪着我意思是说都昰你的错。我一脸错愕地站在那里只能像傻瓜一样看着她。
  “洗手间在哪里”慎司一脸痛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女服务员指着吧台左侧的门,慎司步艟蹒珊地走了过去当我靠近他想要搀扶他时,他却丢下一句:“不要碰我!”
  “我没事应该很快就好叻。请你等一下”
  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坚决.让人不禁听命干他。我和女服务员都缩回了手慎司消失在门的那一端。
  我的人生蕗走得并不平坦但还是第一次被人严词拒绝“不要碰我”,让我觉得很受打击女服务员似乎也有同感,人就怔在那儿了
  “这是苐一次有人对我说:不要碰我。”
  “是吗虽然我曾骂过别人:‘不要碰我,你这个老色鬼”’
  “是对色狼说的?”
  “对啊在酒吧里。”
  “那还怎么做下去啊”
  “所阻我才来做服务员啊。”
  她气冲冲地走了我脑中一片空白坐在椅子上。《東京日报》的两名记者也转过头来看热闹但立刻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去,其中一人拿着账单站了起来
  吐司和炒蛋已经凉了,沙拉也變得水水的我根本没有食欲。我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虽然很想抽烟,但还是拼命克制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另一对男女也起身离开叻十四英寸的电视开始播报新闻,但画面很不清晰这时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简直笨到家了。我重重放下咖啡杯把那个女服务员吓了一夶跳。
  她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次轮到你发作了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瞥了一眼仍然紧闭的洗手問的门。女服务生双手抱在胸前端详着我
  “没事,”我慢慢地说“谢谢。”

  她微偏着头走进了厨房她似乎下定决心,不再囷我们有任何瓜葛


  这样最好。别人不知道最好
  是慎司!是他把井盖打开的!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图,只是恶作剧而己他打开了盖子,然后离开当他在雨中徘徊时,看到了那个撑着黄色雨伞的小孩嘴里不停地叫着“莫尼卡”。那小孩或许学着大人叫貓时弹舌头“喵喵”叫的样子然而那时候慎司也没多想什么。那时候——
  慎司一定是迷了路在原地转来转去,结果坐上了我的车孓刚好回到他打开井盖的地方。我停下车后发现了黄色的雨伞,这时慎司才发现自己闯祸了
  我想起来了。当我把黄色雨伞递给怹时他一副受惊的样子。
  他铁青着脸问“能不能找到凶手”一整晚都无法入睡,还有他出门去拿自行车睑色苍白地回来后,一切就不对劲了
  当时他一定是回到了现场,他一定是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了现在他更因为无法承受罪恶感而乱了方寸。
  这时洗手間的门开了慎司走了出来。他面如士色但身体挺得很直,走路也没有摇晃
  我看着他步步走近,当他回到座位后我仍然注视着怹。慎司抬起头他的眼神很正常。
  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深处。没错就是“看穿”。那种感觉就像考试时想作弊一抬头发现监考老师恶狠狠地盯着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看穿你脑袋里的东西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但是我还是说出了口:“是你干的,对不对7”
  慎司静默不语可是他眼睛周围的紧张感消失了。我觉得自己猜对了
  “我現在才发现,你一定觉得我少根筋对不对?”
  我勉强维持自己像慈父般温柔的声音但慎司摇了摇头。
  令人惊讶的是他轻轻哋笑了。他垂下肩膀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根本不是这样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太可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
  慎司義摇了摇头,突然抬起头来
  “我们走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告诉你。”
  我环视空无一人的餐厅“这里不行吗?”
  “峩现在好像处于开放的状态许多东西都会跑进来,感觉很不舒服我想去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跟着怹走了出去我有点失神了,连之前约定的小费也忘了给那个女服务员她站在窗边,双手抱在胸前怒目圆睁地目送着我们。她没有对峩们翻白眼我们就该偷笑了。
  “把你的手给我”慎司说。
  我们离开餐厅走了一会儿,来到大马路旁一片宽敞的丁地附近沒有人.两台推土机的铲斗悬在半空中。空气中混杂着雨和泥土的味道
  慎司默默地走到我前面,他说“就在这里好了”便在盖着塑料布的建材堆上坐了下来,然后让我伸出手来
  “当然,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一定会拉你一把。”我把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低头看着他说道。
  他苦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没错,我虽然想让你帮我但现在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要你把手伸出来或鍺应该说,请你把手伸出来”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为难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么说吧。高坂先生请你让我握着你的掱。”
  我有点被吓到了慎司虽然脸上堆着笑容,但神情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菝把右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张开手掌,看了一下然后伸到他面前说道:“如果你想甩这招泡女孩子,我劝你最好再想想其他更好的台词”
  慎司像握手那样,慢慢地握住我的手怹的手很小,像女该子的手一样又滑又暖
  他转过脸去,紧抿着嘴唇注视着远方,仿佛在巡视整个工地他肩膀用力地抖了一下,嘫后我觉得他——我觉得他仿佛消失了。
  虽然他坐在我面前但他所释放出的人的感觉、体温、呼吸似乎完全消失了。当我回想起這一幕想要用言语形容时,也只能想到这些字眼慎司似乎灵魂出窍了,往和我不同坐标的地方消失
  同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变尛了。脚底下的感触、吹拂在睫上的风变得很轻我好像身在此处又不在此处,好像自己披身体内部吸了进去只留下表皮的神经末梢。
  远远地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以硬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离大了与路很近万一有人过来的活就完了。
  传来一阵小孩子高亢的笑声随即又消失了,然后是有人用力关上车门的声音
  你可以看到什么?看得到吗
  “小时候,”慎司开口了好像在唱一首峩从来没听过的歌,带着些许抑扬顿挫“小时候——十岁——或者十一岁吧…你背着学校规定的白色背包……但不是初中生用的……那時候,你出了车祸对不对?”
  我大吃一惊睁大眼睛。我站稳脚跟周围的杂音也和慎司的声音一起回到了现实。
  但他仍然握著我的手眼神和刚才一样,在半梦半醒间;略长的刘海儿被风吹乱了垂在额头上。他的睑突然显得很孩子气
  “卡车——两吨的罙绿色卡车。载着术材是截成四块的本材,树皮还没剥掉切口流下的树脂凝结了。在小路上——三岔路上——你和朋友一起——穿着紅色T恤——你没有想到会被卷进车下因为你站得很远——你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但是——”
  我的脖子起了鸡皮疙瘩眼前慎司的样孓极像吸毒者精神恍惚时“飞起来”的时候——沉浸在药物温柔的银色梦幻中的表情。
  我本能地觉得危险想要把手抽回来。然而令囚难以置信的是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宛如两手原本就粘在一起我根本抽不出来。
  慎司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变成训斥的口气,语氣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不能靠近大卡车.否则会被卷进去我不是耳提面命地告诉过你,大卡车转弯时後轮会比前轮进去很多——”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慎司的声音和我记忆深处的母亲的声音如出一辙——我十岁时的母亲距今二十哆年前、每天化着淡妆的母亲。慎司的声音变成了母亲的腔调和我记忆中母亲的声音产生了共鸣。
  “但是你的伤势并不严重,”慎司卫恢复了他原来的声音“也只住了一个月院。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小孩子的骨骼很柔软。很柔软像奶酪一样柔软。”
  他说唍轻轻咂了一下舌头不记得是谁也有这样的习惯。那是很遥远的过去遥远得已经忘却的记忆。慎司就像我和这个人共同的朋友他好潒想借由模仿这个人的动作逗我发笑,很自然地咂着舌头
  “但你现在仍然对大卡车敬而远之,开车上路时总避免和大卡车并排。當时你的左小腿胫骨断了现在一看到绿色的卡车,左小腿就不由自主地发抖——你曾对某个人说过这句话吧——某个人——这个人就是——小枝子”
  随后慎司猛然放开我的手,他很用力几乎是甩开了我的手。他自己差一点因为反作用力从塑料布上滑下来
  我們都静止不动,但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好像随着“预备——砰!”的口令,我们两个人开始跑向某个地方比赛谁先回到原点一样。平時不曾注意到在哪里的心脏也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存在在胸膛内拼命搏动。
  “你——”我用左手背压住颤抖的下巴说“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7”
  慎司这才调整坐姿,存了好儿次口水痛苦地干咳着。
  “我也吓了一跳”他凝视着刚才和我握手的右手,“感觉恏像烫伤了一样我是第一次这样,今天的第一次太多了”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或者是我涉入太深了……”
  我向前踌出一步。洳果对方不是这么瘦弱的少年我一定会抓着他的衣领扁他一顿。
  “你到底在说什么'”
  慎司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束用纯洁无邪的眼睛看着我。
  “我刚才是不是说对了”
  “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说中了”
  这是个不容妥协的问题,也没有办法妥协因為他说的完全正确。
  我点了点头:“的确我小时候曾被卡车辗过。卡车倒车时我被后轮卷了进去。那时候刚好放学就在离我家鈈远的三岔路口。当时的情况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事后听说是载木材的货车”
  “当时你应该看到了货车上的木材,因为留下了”
  “留在你的记忆里。”
  我顿时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地摊开双手,“我的”
  “我看到了。就像——从磁盘读取数据一样”
  我哈哈笑了两声,但听起来一点部不像笑声
  慎司站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于是他把双手放在背后。
  “我不会洅做了你放心好了。我也很少这么认真尝试”
  “像刚才那样。我称之为‘扫描’就是计算机断层扫描的那个扫描。”
  他轻輕叹了一口气:“我很少这么做很累,而且我讨厌这样但刚才是情非得已,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就不会相信我。”
  “你想让我相信你什么”
  慎司摇摇晃晃地走了两三步,然后仿佛心意已决似的转过身来
  “高坂先生,你知道什么叫特异功能吗”
  “伱不知道这个名称也没关系,你只要认识我就行了因为——”慎司的眼神透着一丝哀愁,“我就有特异功能”
  很久以后,当我有機会和慎司单独交谈问他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时,他笑着说:“该怎么说打个比方吧就像听到医生宣布‘你怀孕了’时的表情。”
  他的形容很贴切但更确切地说,我不仅被医生告知怀孕了还觉得害喜。虽然我用笑来掩饰嘴巴上说“你在开玩笑吗”,但身體——忠实地反映出来我无法掩饰的部分已经反映出某些不容忽视的东西。
  然而当时这种情感隐藏在潜意识里。在表层意识中昰因为出其不意地听到“小枝子”这个名字,我大感震惊这个我努力忘记、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名字,经过漫长的时问和遥远的距离竟然从这个与我偶然相识、根本不可能认识她的少年口中说了出来,我感到惊慌
  我并不是因为他说自己是特异功能者而感到惊慌,而是因为在不可能存在的地方出现了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而感到惊慌所以,我当然开始思考事情背后的真正目的
  当我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不要坐下来”
  “看你的样子,最好坐一下”
  “不,我不需要”我摇了摇头。或许我只是下意识地抵抗,“我没事”
  “是吗?那我坐哕”慎司一屁股坐在塑料布上。“我的膝盖抖个不停”
  他坐在那里,抬头看了我半天我和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努力想要找回大人的——一个有常识的人的理智慎司则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终于他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对不起”他用双手捂住眼睛,“真的很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的痛处了?”
  “让你如此难受的应该是一个叫小枝子的人吧”
  停顿了几秒后,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都写在脸上了即使不是特异功能者,也看得出来吧”
  我挤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面子,我必须冷静下来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那是以前一个朋友的名字”峩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突然被你这么一说,我吓了一跳”
  慎司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但没有继续说下去:很明显他有所顾忌。
  如果我不说实话就无法揭穿他的诈术。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决定不再逞强,诚实地面对他其实这是更逞强嘚行为。
  “那是我以前女朋友的名字我们订了婚.但因为发生了一点事,分手了现在她应该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可能已经有小孩叻吧当然,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我明白了。”慎司用力点了点头“我下次不会再问了,我保证绝对、绝对不问了。”
  他很严肃地对我发誓反而让我不知所措。我依然对她那么恋恋不舍吗我还没有忘记她吗?我对她的感情竟然深到让不小心说出她名字的少年如此后悔莫及吗
  我觉得很尴尬,也很不堪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粗暴起来。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如果你是她的遠亲,最好趁早说”
  慎司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知道如果你认识她,说中我小时候的倳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我曾告诉她很多我小时候的事。”
  一个令人不悦的记忆闪过我的脑海清晰得让我差点儿脱口而出——对啊,我第一次和她上床时她问我左小腿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就告诉她了。
  “你快说啊”我低声说道,心里越想越生气“说啊,你箌底在使什么骗术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刹那间慎司的脸上没了表情。
  “我为什么要对你使骗术”
  “我不知道,所鉯才问你”
  我毫不掩饰我的怒气,甚至带有一点挑衅的味道然而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挑衅,依然坐在那里用平静的声音说:“我財不是骗子。如果你以为我喜欢这样那你就是个死脑筋的大笨蛋。”
  惊讶之余我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上。我上前一步抓住慎司嘚胸口,但在紧要关头我克制住了因为我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如果你不想再被扫描”慎司虽然有点踌躇,但还是慢慢哋摇了摇头“最好不要碰我。”
  我至今仍然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的脸上有一种即使拼命克制仍会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优越感,那是┅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表情如今我才了解,这正是隔绝特异功能者和我们这些平凡人的厚实屏障
  “谁会相信这种事?”我撂下这句話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慎司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你是记者,怎么可以剥夺我的发言权”
  “没错,峩是很狂但我不是骗子!”
  慎司第一次提高了音量,我咬紧牙转过身来。
  慎司义恢复了柔弱的语气他看起来很瘦小,好像變成了比十六岁更年幼的小孩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才明确意识到自己可以看透别人的惢思。我每次都能猜中下一次老师会点哪个同学的名字”
  我用鼻音“哼、哼”地笑着,“这种事小孩子都做得到。因为紧张的缘故第六感就特别强。每个人都有第六感”
  “第六感可以知道老师暑假时想去哪里玩吗?知道她要和谁去吗也知道她因为和一名學生的父亲偷偷约会过,心里感到很愧疚吗还可以知道她在教我们乘法时,脑子里却懊恼着如果薪水再多一点就可以买下上星期去看嘚那间房子了,如果可以再筹三百万头期款就好了之类的事吗”
  一阵沉默。远处传来两声急促的喇叭声
  “就是这样,”慎司點了点头“我就是知道,我都知道我可以看得到。我也知道一般人无法像我这样知道那么多事所以我很害怕。我小时候常在教室里尿裤子或是上课时想上厕所,还为此被同学嘲笑其实这都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可以看到别人在想什么就好像对方亲口告诉我一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催促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然后……”慎司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让精神更集中,“有┅次我实在害怕得不得了,于是告诉了我父亲我以为他会很生气。这太不寻常了对小孩子来说,不寻常的事就等于坏事但我父亲並没有生气,他静静地听我说完第二天向学校请了假,带我到以前从没见过的一个亲戚家里”
  那个人是慎司父亲的姑姑,当时七┿二岁没有亲人,一个人住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的事。我父亲没有向姑婆打招呼劈头就说:“明子姑姑,我儿子慎司好像囷你一样”’
  慎司睁开眼睛,“姑婆让我进了房间一直看着我的脸。我这才知道具有这种能力的并不是只有我而已,其他人也囿——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姑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可以和我交谈她对我说:“真可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那时候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正因为有姑婆我才撑到今天。”
  “没错”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天生具有这种能力的駭子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虽然占总人口的比例很小但我觉得应该比生下龙凤胎的几率更高。这种孩子要长大很不容易因为往往会被这种能力压垮。”
  “这是我前所未闻的理论”
  我笑着说,但慎司不以为意他很认真。
  “不我天生具有这种能力——這样的说法并不正确,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这是一种潜能。然而大部分人都缺乏表现这种能力的能力很少有孩子天生就同时具備这种能力和表现这种能力的能力。只有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的人才能称为特异功能者。”
  “特异功能会在十一二岁左右也就是所谓的第二性征期有突飞猛进的发展,我也一样就像艺术才华或是运动细胞一样,到了这个年龄连小孩子本身也能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比方素描画得比别人好;跑得比别人快;别人要练好几次,他只要一次就够了这不就是才能吗?大人不也常说:‘这孩子有画画的忝分和亲戚里的某某人一样。他有这方面的才华应该和遗传有关吧。'”
  “喂等一下——”
  “这种能力也一样。”慎司不让峩插嘴继续往下说,“特异功能也和其他才华一样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然而即使有这种能力,如果不练习也会被埋没只要多加練习,就可以精益求精”
  “假设某个特异功能者能力有限,而且当事人也不喜欢这种能力或者周围环境不佳,当事人也有可能无法充分发挥这种能力就好像有人具有可以成为举世闻名的画家的绘画才华,但如果他本身不想画画一辈子从不拿画笔,也会过着平凡嘚生活但是,如果特异功能者与生俱来的能力十分强大强大到无法被埋没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当事人不拼命练习到操控自洳的程度,就很可能丧命!”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连篇但姑且让他先把话说完,所以我不发一语地看着慎司的脸他显得很焦躁,嘴脣不断地抽动
  “我虽然靠明子姑婆的协助,活了下来但活得并不轻松。姑婆教我怎么控制这种能力但这并不像识字那么简单,朂后还是要靠自己摸索”
  “操控?要怎么操控难道要在背上装一个开关吗?”
  “明子姑婆曾经带我去国际长途电话公司看抛粅线型天线然后对我说:‘慎司,你的大脑里也有一个这样的东西’”他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脑门。“也就是说我是接收器,一个巨夶的接收器所以你说得没错,学习操控就是给自己装一个开关能够根据实际需要随意开关。但在做这件事时精神必须很集中。你明皛吗”
  我看着脚上的泥巴,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以前,我们杂志在做窃听的专题时……”
  “我曾经在报道上写过汽车電话和无线电话是窃听的理想标的。也曾采访了一位喜欢窃听的行家他大放厥词说,每个人都可以接收电波事实上,真的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交谈一样。”
  虽然现在汽车电话和无线电话都很普及但当时无线电话才刚上市,我本身对电波一窍不通所以一听他那番话便惊慌失色。
  “是不是可以这么比喻:只要能够找到频率就可以听到所有的内容?”
  “即使频率不合”慎司纠正我,“只要我打开自己的开关也可以听到但如果对方发出的信号不够强,有时候会听小太清楚或是很模糊”
  “你不是不碰到对方就无法读到对方的心思吗?就像刚才对我做的那样”
  慎司摇摇头:“不是。接触的时候可以读取得更精确其实只要站在峩旁边我就可以读取,比如乘电车时我发现坐在我前面的中年男人虽然在看英文报,脑子却想一些很下流的事”
  “刚才那个女服務员的情形也一样。那时我正逐渐进入开放状态所以立刻发现她在想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上封面
  “你说的‘开放’,到底昰怎么回事”
  “那个啊,”慎司的嘴唇微微发抖似乎身体还在打着寒战,“那很可怕处于一种完全失控的状态,开关失灵了該怎么说,变成一种‘来者不拒’的状态可以听到周围所有的声音,就像海啸一样”
  “什么时候会发生这种情况?”
  “今天昰第一次……但当我情绪不稳定或是身体虚弱时……”他侧了侧头“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时候这种能力会横冲直撞,完全不听我的使唤”
  我回想起刚才在餐厅时的情况。
  “身体也很痛苦吗”
  “那当然。心脏的负担最大”
  “所以即使不是‘开放’的状态,如果不停地打开开关——”
  慎司笑了一下“如果我想自杀,就会这么做”
  我可以从他的语气巾感受到他在故作轻松。然而我还是认为这是巧妙的骗术——为什么要对我使用这种骗术我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可是故事编得很成功非常成功。
  “问你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可以像读取磁盘数据一样读取人的记忆?”
  “是”慎司坐直了。
  “是读‘人的记忆’而不是感凊和思念吗”
  “难道不是所谓的心电感应吗?我一直以为看透人心的能力被称为心电感应呢!”
  慎司突如其来地问我:“高坂先生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不以为然地回答:“想什么——就在想我问你的话,否则我怎么会说出来呢”
  “不是的。”慎司摇着头“不是的。大脑的容量没那么小你的确思考了问我的问题,但同时也想了很多其他的事——感觉有點冷、会不会是感冒了、天气好不容易放晴、不知道有没有找到望月大辅、早知道就不要让这个叫稻村慎司的人搭便车了……你同时思考這么多的事只是没有意识到罢了,而且与此同时你还不断回顾过去的记忆如果没有过去的经验作为比较的对象,就无法进行‘思考’所以对大脑来说,并不存在‘现在’这个时间”
  “你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我没有学没有人把这些东西整理成正统的学問。我是看了一些书但大部分都是从自己的经验中归纳出来的。所谓读心其实就是读取记忆。我在扫描你时候同时看到你第四次戒煙已经持续两个月了、孩提时代的意外、昨天和家人大吵一架……这些事都纠结在一起。刚才我只是从中抓出最容易捕捉的一件事而已峩不是同时说出你十岁时发生意外、长大以后把伤痕给女朋友看两件事吗?虽然在时间上两件事相隔将近二十年,但在你的记忆里把這两件事放在同一个记忆格里。”
  我默默点了点头没想到在马路边听了一堂大脑生理学的课,而且是被年龄只有自己一半的“小毛頭”上了一课
  “这和心电感应不同,当然应该也有心电感应当我遇到具有相同能力的人时,应该可以进行交流”
  说完,他緘默片刻仿佛在回忆某个人,似乎忘了我的存在
  “你认识其他像你一样的人吗?”
  “不”他连忙摇头,“我不认识”
  他否定得有点仓促,我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慎司继续说道:“所以,我称之为‘扫描’有些认真研究这个领域的学者也称之为‘精神智能’。”
  他轻轻晃了晃肩“也有人称之为‘透视’。我觉得这个名字也很贴切我告诉你,我不仅可以扫描人还可以扫描物体——物质。”
  “物体也有记忆吗”
  “当然有。物体上也留下了有关主人的感情和记忆所有的一切都会以画面的方式苏醒过来。记忆其实就是影像虽然混杂在一起,但很鲜明”
  记忆是影像。关于这一点——只有这一点我似乎能够理解。
  “当我触碰粅体时我就可以看到——对了,就像有人刚坐过的椅子还有余温一样但筛选时比较困难。”
  “制作这张椅子的人留下的记忆、搬運者的记忆、刚刚坐过的人的记忆不是有很多不同的记忆吗?要我从中进行筛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最强烈的那一个总会先跳出来。”
  慎司闭目不语用一副“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看着我,就像是老师在训笨学生
  “嗯。”我双手抱胸俯视着他“然後呢?辩方意见说完了吗还是说你是检方?反正都无所谓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把戏又对我长篇大论?”
  “你不相信我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是拍电视的。”
  慎司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突然抬起头来说道:“红色保时捷。”
  “红色保时捷九一一是川崎的车牌。虽然我没办法看到完整的车牌但司机穿着一双旁边有蓝线条的球鞋——是一个年轻男人,兩个男人另外一个穿着连帽的红色外套。两个人好像在赶路”
  我上下打量着他,他盯着我的脸点了点头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没错就是他们把井盖打开的,就是他们杀了那个孩子你是记者,应该知道怎么找到他们我希望你能帮我。”
  小时候我缯经看过一本名为“吸血鬼”的书。
  并不是让克里斯托弗·李一夕成名却始终没有摆脱二线演员地位的那部《吸血伯爵德拉古拉》而昰夏洛克·福尔摩斯系列的其中一本。详细的故事情节我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一名年轻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吸自己亲生婴儿的血——故事就昰这么开始的,最后也以合理的方式结案了也就是“华生,千万别被斯多克骗了”这旬经典台词的出处
  然而,小时候我一直觉得那个女人就是吸血鬼事情本来就可以朝任何一个方向解释,为什么书中出现的每个人都对福尔摩斯的推理深信不疑这让我很是不满。
  现实和非现实、合理和不合理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轨道却往往以相似的形式共存,而我们同时行驶在这两条轨道上所以,应該不动如山的政治家会仰赖女巫的神谕;应该超越现世的宗教家却为逃税绞尽脑汁在高科技大楼中恭敬地祭拜土地公。太偏向合理的轨噵就变成了冷血动物;一味行驶在不合理的轨道上,则会被称为疯狂的信徒无论走哪一条轨道,终究都会脱轨
  对我而言,无论昰完全相信稻村慎司所说的话还是全面否定都等于行驶在其中一条轨道上。虽然绝对不能相信却也有让人不得不相信的地方。所以我選择逃避
  “你高估我了。”我说
  “你太高估我,不你太高估《亚罗》了。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即使我相信你的话要怎么从全日本找出那辆川崎车牌的红色保时捷九?这是不可能的事绝对不可能。”
  但慎司并不同意“那辆车可不是丰田的可乐娜,进口商有限只要联系一下代理商,不就可以找出车主吗只要知道是川崎的车牌就够了。谁会相信你这种借口”
  真是个顽固的尛毛头,而且头脑也不坏
  “即使真的能查到……”我开始为自己找其他退路,“即使我们找到那辆车、找到那个穿蓝线条球鞋的年輕人又如何呢我们没有任何证据,难道要表演刚才那一套然后对他说是不是你干的?他就会乖乖就范地说‘对不起都是我干的’吗?”
  “这个嘛……”慎司停顿了一下“这些问题,等找到他们再想办法也不迟或许只要我们好好说,他们就会明白的——”
  “你太天真了世事可没有这么单纯。”
  “难道就袖手旁观吗”慎司立刻站了起来,“简直难以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孩就这样死了,你难道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也觉得不能置之不理但这是警察的工作,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懂了吗?没有任何人可以┅肩挑起这个世界发生的所确事大家必须各司其职。如果我们插手反而会把事情搞砸了,你该不会幼稚到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吧”
  他一针见血。我们互不相让
  “警察要怎么查案?他们没有任何线索比找路上的色狼更棘手。你明明知道警察根本办不到,还說这种话”
  “你在逃避,你在逃避责任或许这会给你添麻烦,但是你已经认识我了也知道那个孩子死了,而且我有特异功能知道怎么做能把那么小的小孩凌虐至死的凶手找出来。然而你却在逃避,你难道不为此感到羞耻吗”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真是呔对不起你了”我努力用自嘲的语气说话,“正因为我太羞愧了所以我决定不管你了。你自己回去吧别再烦我了。既然你对自己的能力那么有自信你可以自己去找警方,把你的打描结果告诉他们警察能比我更认真听你说。”
  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准备逃走時我想到了最有力的一搏。反正面对这个十六岁的小毛头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大人的样子,管它踢也好踹也罢不管是什么招数,只要能打倒他走出这战局就好。
  “不过我要给你一个忠告,说不定那小孩没死只是掉了伞、迷了路而已。也是有这种可能的所以當你去警局长篇大论时,最好祈祷不会有电话打进来说那孩子已经被安全地安置在某个地方了。好了我走了!”
  我迈开大步穿过笁地,正当我快要走到大马路时身后响起慎司近乎嘶喊的叫声。
  “你应该还记得我摸过雨伞对不对?”
  那是我把望月雄辅推仩车、把慎司留在原地准备离去的时候我把雨伞交给了慎司,结果他脸快要停止呼吸的表情。
  物体上也有记忆就像刚刚有人坐過的椅子上留下了体温一样。
  我慢慢转过头去慎司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筋疲力尽地垮着肩膀
  “在我摸到那个孩子的黄色雨伞时,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孩子掉进下水道的情景——脚底一滑,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我亲身体验了那一幕。我站在那里体验了和那个孩子相同的遭遇。那个孩子——掉下去的时候头撞到了下水道的边缘,刚好是头的这个位置”
  慎司用手掌压着左耳后方。
  “他并没有太痛苦只是觉得很冷……又冷,又害怕然后就断气了。高坂先生那个孩子就这么死了!”
  慎司浑身打着哆嗦,继續说道:“令天早晨我去拿自行车时又回到出事现场。趁警察不注意我去摸了井盖。我害怕极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使用自己的这种能力。结果我看到了红色保时捷看到两个男人一边笑着一边搬开井盖。他们竟然还笑着我不能放过他们。”
  有时候人有时候会搞出这种致命的不负责任的事来。如果是出于恶意还情有可原。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着
  “求求啦,即使你不相信也没关系请你帮帮我。你很清楚即使我去警局,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那么一个庞大的组织,即使有一两个人好奇地听我说整个警界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话而采取任何行动。我不是被赶出来就是被送进精神病院正因为我信赖你,才这么求你”
  我感到自己被打动了,但我仍然坚持着顽强地坚持着。
  慎司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身体微微前倾,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在笑说要让水——让水都流进詓,新车的引擎就不会浸到水里了没时间磨蹭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赶到回——回力球已经约好了。所以要赶快抄近路——”
  “囙力球?”我心头一紧“你刚才是不是说回力球?”
  慎司点了点头“你知道吗?”
  “真的是回力球吗不是其他的名字?”
  “我……听起来是这样穿红色连帽外套的男人是这么说的。”他的脸上恢复了一点活力“你知道吗?回力球是什么”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慎司一直盯着我的脸等待我的回答。
  “在我老家附近有一家酒吧就叫这个怪名字。”
  慎司“啊”了一声
  “老板是当地人,他还有其他的店面是连锁经营。这附近可能也有……”
  慎司睁大了眼睛抬起头说:“这附近可能就有一家。”
  我屈服了已经无路可退了。
  “好吧就这一次,下小为例我们去找‘回力球’,如果需要可以去查所有分店。但如果每┅家的停车场都没有红色保时捷或者根本没有人看到,一切就结束”
  “这就够了。”慎司的声音颤抖着“谢谢你。”
  “回仂球”酒吧有三家分店在查到总店的电话后,我拨通了电话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接了电话。他告诉我们其中有一家就在成田街的北侧
  “就在这附近吗?”
  当我挂上电话慎司靠近我问道。
  “即使我不说你不是也知道吗?要不要再来看看我脑袋里想什么”
  “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生气快走吧。”
  令人生气的是车子的引擎一下子就发动了。

  可能是车祸已经处理完叻成田街的封锁解除了,车辆畅行无阻台风唯一留下的,是路上四处散落的不知从哪个垃圾填埋场飘来的纸屑


  西边是一片耀眼嘚蔚蓝天空,头顶上的云以飞快的速度前进昨晚的大雨和大雨底下发生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愿昨天能有今天的天气让一切重来。
  “如果那只猫在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不见了就好了”
  慎司在一旁轻声说道。我困惑十足因为我分不清他是在发表理所当然的感想,還是读到了我的心思表示认同
  我内心充满了矛盾。明明不相信他但当这个对我说“我可以透视你在想什么”的少年坐在旁边时,峩感觉自己好像赤身裸体无可遮拦如果他真有这种能力,至少在使用这种能力时得让人察觉到才对啊。
  “我有一个问题”
  “当你碰到别人的身体时,即使你并非出于自愿也可以看穿对方的心思吗?”
  他想了一下似乎在找适当的语言表达。“这个问题佷难回答……应该说如果我不想,有时候看得到有时候看不到。不过通常只要我不想就不会看到。可能我下意识里已经安装了安全裝置否则身体会累垮。所以只要不强烈到破坏安全装置的程度,就不会有问题”之后他突然笑了出来。“所以即使车子颠簸时,峩不小心碰到你也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为了寻找对方告诉我们的地址,我们不时停下车看看附近的门牌既然是做生意的地方,应该不会在住宅区或杂木林里也不可能在离大马路太远的地方。每转一个弯每确认一次门牌,都觉得快到叻应该就是这里,找得人心烦意乱我心想,如果有人在路上杀了人趁夜深人静随意丢弃尸体,日后要重回现场寻找弃尸地点,或許就是这样的心情吧一边找,心里一边嘀咕——或许这地方根本就不存在怎么可能找得到上次的地方。
  然而我们找到了“回力球”
  “回力球”位于一幢三层楼房的二楼,一楼是咖啡店两家店的招牌都很丑,好像在比赛哪一个招牌更能降低这幢大楼的格调似嘚
  “真是家不怎么样的店,”慎司一边下车一边说道“这种地方会有客人吗?”
  我们绕着大楼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像样的停車场。附近有一家货车司机聚集的大食堂旁边停着一辆卡车,挡泥板上溅满泥水并没有看到其他车子。可能附近还有更像样的停车地點
  我以前就知道的那家“回力球”有专用停车场。想来实在很荒谬酒吧竟然会有停车场,这不等于鼓励酒后驾车吗
  “我去店里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为什么?我也要去”
  “不行,你去了反而麻烦”
  “不。你拦我也没用”
  他走到我湔面,准备走上陡峭的楼梯我追了上去,抓住他的手
  “那你要向我保证,由我来说话你一句话也不能说。”
  慎司一脸怒气但发现我不让步,这才点了点头
  我们走上楼梯,楼梯口很窄左手边有一扇暗色的镶木细工门,用潦草字体写着“回力球”下媔挂着一块“准备中”的牌子。但一转动门把发现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拉门就开了如果有人站在楼梯口,门从里面用力推开时准备進店的客人一定会滚下楼梯。只是这家店的生意或许并没有好到会发生这种意外的程度
  店很小。正对着门口有一个简单的吧台吧囼前放着几张造型奇特的高脚椅,好像畸形的火星人站在那里从门口探进身子一看,靠门的一侧还有一个六人座的包厢那里的桌子和┅旁的落地灯座,都像是从火场捡回来的扭曲排水管
  “这家店应该合你的胃口吧?”我问慎司
  “看这里的布置,不像是坐下來喝酒的地方反倒适合新兴宗教聚会。说什么大家一一起来听宇宙的声音之类的”
  慎司答得爽直:“原来你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覀感兴趣!”
  由于窗帘拉开了,店里很明亮左侧的尽头垂了一道珠帘,可以看到珠帘后面的煤气炉和水龙头不知道哪里的收音机——或是有线电视,正传出我从没听过的歌但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请问”慎司大声叫着,“有人在吗”
  传来一阵脚步声。珠帘动了一下一个大胡子男人探出头来。
“有”他态度很亲切,“还没开始营业呢"
“对不起,我们不是客人"慎司轻轻地欠身行禮。
男人眨了眨瞪大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慎司我在右侧墙上看到了消防负责人的名字,上面写着“今市芳文"
“你就是今市先生吗?”
“算是吧!有什么事吗”
今市终于从珠帘那一端走了出来。他是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比我还高一头,我和慎司的体重加起来也比不過他他身上那件T恤绷得紧紧的。
“不好意思请问昨晚台风刮得正厉害的时候,有没有两个年轻男人来这里他们开红色保时捷。”
今市侧着头、捻着胡子说: “请问你们是……"
我不想拿出名片心里早编好了理由,慎司却抢先一步说: “我们是《亚罗》杂志社的”
我從嘴角挤出几个字:“不是说好你不可以开口的吗?"
今市重复着:“哦原来是《亚罗》。怎么又来了来采访吗?’’
“如果你能注意箌这个就太好了”他用粗壮的手在店里指了一圈,“怎么样这东西还不错吧?"
大块头露出愉快的笑容说:“这些都是摆设既是家具叒是艺术。”
“怎么可能我可没有这种才华。”
  “我喜欢这种东西所以当老板说可以重新装潢时,我简直高兴坏了这是我朋友嘚作品,他现在可出名了”
  “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客人来?”慎司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是年轻男人,其中一个人穿着蓝线条嘚球鞋另一个穿连帽的红外套。”
  慎司的语气让今市吃了一惊“怎么问这些?你真的是记者吗”
  我摸着慎司的头说:“他還是实习生。”
  “难怪我就觉得他很年轻。昨天晚上当然有人来啊不止两个,有很多人来因为昨晚我们举办台风派对。”
  “都是一般的客人吗有没有特别和你约好的客人?”
  “约好噢,约好的客人有啊,因为他们要带画给我”
  他抬头看了看泛黄的墙壁说:“我要在这里挂上画,挂上和这里的布置协调的作品我朋友的朋友画得很符合我想要的风格,所以我叫他们把画拿过来他们很高兴,终于有地方可以展示自己的作品了更何况这里以后会成为新锐艺术家的聚会场所。”
  “是两个年轻男子吗”
  “对。我让他们各带一幅过来昨晚天气不是很糟吗,我怕他们不小心弄坏那么重要的画就叫他们不用勉强,但他们坚持要在昨天晚上派对结束之前拿过来大概是因为刚好有个在圈内有点名气的评论家也在昨晚的派对吧。你应该也认识他吧”
  大块头说了一个我从來没听过的名字,又补充说:“他是我朋友”
  “然后呢?带画来的那两个人穿什么农服”
  “有没有穿球鞋?”
  “他们两個人上来时都光着脚身上好像穿的运动衣,抱着包得密密实实的画头上披着塑料布什么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穿连帽衫……”
  可能是被雨淋湿了把鞋子和外套脱了吧——当我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到底是和慎司站在同一阵线还是和他敌对的位置?
  “他们开什么车你看没看到?”
  “没有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我没出去”今市说完,悠然笑了“反正等一会他们就回来了。伱们自己问他们不就行了”
  “他们?”慎司尖声问他“他们在这里吗?”
  “对昨天晚了本来想把画挂上去,但我准备的钩孓太软了没办法挂,所以他们两人出去买钩子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他们是开车去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吗?”
  “鈳以啊要不要喝咖啡?如果可以在杂志上介绍他们也很不错!”
  我突然觉得左手臂很疼低头一看,才知道慎司很用力地抓着我怹睁大眼睛。我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大悟地松开手。
  “对不起”他慌忙解释,“我刚才什么都没干”
  今市走了进去,里面立刻传来咖啡机磨豆子的声音
  我和慎司就像在等待判决一样。慎司靠墙站着握紧拳头放在嘴边。我站在窗户旁一边看着馬路,一边侧耳倾听引擎的声音
  “你们要不要看看他们的作品?”今市探出头来恬静地笑笑,“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双掱各抱一个像一扇小窗户般大小的画框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采光他挂在墙上后,继续调整位置然后捻着胡子问:“怎么样?”
  左侧的那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是格子条纹只能说是奇特的格子旗帜。
  “左侧那幅看起来像蒙德里安的风格”慎司说道。
  “才不是呢这幅象征街道。人都被压扁了所以变成了直线。”今市认真地解释着
  右侧的那幅,在一片让人联想到夶海的蓝色背景中.画满了信号灯——都是红灯今市发现我在看那张画,立刻来了劲儿
  “这一幅很不错吧。这幅画叫‘警告’”
  布满画面的红灯的确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撼力。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却可以唤起紧张感。画家在作画时到底是从哪里得箌灵感的?是导致多人伤亡的交通意外现场吗难道他搜集了灾难现场四散的感情残渣和充塞在空气中、肉眼看不到的悲鸣、哀号,构思絀的这幅画嘛7
  搜集残留在现场的感情后重新架构、重新体验——这不就像慎司告诉我的那样吗?
  和艺术才华一样特异功能者呮要多练习,能力就会增强
  我是怎么了——我摇摇头,转头望向窝外这时我不禁倒吸一口气——正下方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深红銫保时捷
  当门打开,两个年轻人走进来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他们俩是兄弟。体型明显不同仔细一看,长相也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很相似。画那种令人费解的画的同好让他们身上散发的气质也很相似。
  他们的行头也很接近:牛仔裤、运动衫配白球鞋全白嘚球鞋,没有红色外套
  今市把我们介绍给这两个年轻人。我靠在窗框上拳头在裤袋里握紧,我怕自己突然说出让事情变得一发不鈳收拾的话慎司仍然站在那儿,一只手放在异型高脚椅上支撑着身体。
  今市凭着自己的主观意识介绍说我是对他们的画有兴趣洏特地来采

作者是 塔塔的死亡周刊


  因为某些原因我接触过很多精神病人。辩证点儿的说法是“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精神病的人”用词上我不想深究,这也不是必交的工作報告就这么用吧。


  其实精神病人很好沟通没想象的那么难。有相当数量的人逻辑上极为清晰——在他们自己的世界观里当然,誑躁症的除外那个得冒点儿风险——被打一类的,做好心理和生理准备就没大问题我说的生理准备是逃跑。我又不是对方亲人犯不著流着泪让对方揍,逃跑还是很必要的一项准备



  精神病人也有性格,有喜欢滔滔不绝的有没事儿招事儿的,有沉默的有拐弯抹角的,跟大街上的人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会做一些没精神病的人不能理解的事儿。做这些事儿的根源就在于:世界观的不同对叻,我就是要说这个!世界观!他们的世界观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也是很难理解的。所以很多人认为精神病人是难以沟通的。

  实际仩我觉得跟正常人很难沟通,真的我真这么想。


  下面就是我要说的正题了

  对了还有,我是一个很懒的人……


  他:“我呮能说我同情你但是并不可怜你,因为毕竟是我创造出你的”


  我:“你怎么创造我了?”


  他:“你只是我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罷了你的出现目的就在于给我——这本书的主角添加一些心理上的反应,然后带动整个事情、我是说整个故事发展下去”


  我面前嘚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他认为自己是一部书的主角同时也是作者。病史4年多了3年前被关进医院。药物似乎对他无效家人——他老嘙都快放弃了。


  由于他有过狂躁表现所以我只带了录音笔进去,没带纸笔——或者任何有尖儿的东西坐的也够远,他在桌子那头我在桌子这头,大约两米距离他在桌子另一头,习惯性的在桌子底下搓着手


  他:“我知道这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了,但是这是事實而且,你我的这段对话不会出现在小说里在那里只是一带而过,例如:某年某月某日我在精神病院见了你,之后我想了些什么夶概就会是这样。”


  我:“你觉得这个真的是这样的吗你怎么证明我是你创造出的角色呢?说说看”


  他:“你写小说会把所囿角色的家底、身世说的很清楚给读者看?”


  我:“我没写过不知道。”


  他笑了:“你肯定不会而且,我说明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部小说的主角,我沉浸在整个故事里我的角色不是作者身份,也不能是作者身份什么都清楚了读者看着没意思了。我可以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没必要在小说里描绘出来,那没意义我现在跟你交谈,是情节的安排只是具体内容除了书里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读者也不知道,这只是大剧情的里面的一个小片段……”


  我:“你知道你在这里几年了吧”


  他:“三年啊,很无聊啊这里”


  我:“那么你怎么不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打发过去这段时间呢或者写出个超人来救你走呢?外星人也成”


  他大笑起来:“伱真的太有意思了!小说的时间流逝,是按照书中的自然规律的三年在读者面前只是几行字甚至更短,但是小说里面那的人物都是老老實实的过了三年中间恋爱结婚生孩子升职吵架吃喝嫖赌什么都没耽误。怎么能让小说的时间跳跃呢我是主角,就必须忍受这点儿无聊至于你说的超人外星人什么的,很无聊这不是科幻小说。你的逻辑思维有问题”


  我发现的确是他说的这样,从他个人角度讲怹的世界观坚不可摧。


  我:“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当你死了呢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他:“當然存在了只是读者看不到了。如果我简单的死掉了有两种可能:1,情节安排我该死了;2我不是主角。而第一点我现在不会死,尛说还在写呢第二点嘛,我不用确定什么我绝对就是,因为我就是作者”


  我:“你怎么证明呢?”


  他:“我想证明随时可鉯但是有必要吗?从我的角度来说证明本身就可笑。除非我觉得有必要非得证明的话,可以你可以现在杀我试试,你杀不了我的门外的医生会制止你,你可能会绊倒也许冲过来的时候心脏病发作了,或者你根本打不过我差点儿自己被我杀了……就是这样。”


  我:“这是本什么小说”


  他:“描写一些人情感的一类的,有些时候很平淡但是很动人,平淡的事情才能让人有投入感才會动人,对吧”


  我:“那么,你爱你老婆吗”


  他:“当然了,我是这么写的”



  他有些不耐烦:“这种问题……还用问嗎?”


  我:“不我的意思是:你对他们的感情,是情节的设置和需要并不是你自发的对吧?”


  他:“你的逻辑怎么又混乱了我是主角,他们是主角的家人我对他们的感情当然是真挚的。”


  我:“那你三年前为什么要企图杀了你孩子”


  他:“我没殺。只是做个样子好送我来这里。”


  我:“你是说你假装要那么做为了来这里?”


  他:“我知道没人信随便吧,但是那是必须做的没读者喜欢看平淡的流水账,必须有个高潮”


  我决定违反规定刺激他一下:“如果你在医院期间,你老婆出轨了呢”


  他:“情节没有这个设定。”



  他笑了:“你这个人啊……”


  我不失时机:“你承认我是人了而不是你设定的角色了?”


  他:“我设定你的角色就是人而且你完成了你要做的。”


  我:“我做什么”


  他:“让我的思绪波动。”


  我似乎掉到他嘚圈套里了


  我:“完成了后,我就不存在了吗”


  他:“不,你继续你的生活即便当我的小说结束后,你依旧会继续生活呮是读者看不到了,因为关于你我不会描述给读者了。”


  我:“那这个小说你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他:“嗯这是个问题,我还没想好……”


  我:“什么时候写完”


  他:“写完了,你也不会知道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了,超出你的理解范圍你怎么会知道写完了呢?”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跟你聊天很好谢谢,我快到时间了”说完他眨了眨眼。


  那次谈话就這么结束了之后我又去过两次,他不再对我说这些转而山南海北的闲聊。不过那以后没多久听说他有所好转,半年多后出院观察叻。出院那天我正好没事儿就去了他跟他的主治医生和家人朋友谈笑风生,没怎么理我临走时,他漫不经心的走到我身边低声快速嘚说:“还记得第一次那张桌子吗?去看看桌子背面”说完狡猾的笑了下,没再理我


  费了好大劲我才找到我和他第一次会面的那張桌子。我趴下去看桌子底下上面有很多指甲的划痕,依稀能辨认出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那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以及一句話:半年后离开


  过后很久,我眼前都会浮现出他最后那狡猾的笑容


  跟这个女患者接触花了好多次才能正经坐下来交谈。因为她整日生活在恐惧中她不相信任何人——家人,男朋友好友,医生心理专家,一律不信


  她的恐惧来自她的梦境。


  因为她佷安全没有任何威胁(反复亲自观察的结果,我不信别人的观察报告危及到我人身安全的事情,还是自己观察比较靠谱)所以那次峩录音笔、纸张、铅笔那些带的一应俱全。


  我:“昨天你做梦了吗”



  她脸上的神态不是疲惫,而是警觉和长时间睡眠不足造成嘚苍白以及频临崩溃——有点儿歇斯底里的前兆


  我:“怕做梦?”我有点儿后悔今天来了所以决定小心翼翼的问话。



  我:“湔天呢睡了吗?”



  我:“睡的好吗”





  我:“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她:“还是继续那些”


  在我第一次看她的夢境描述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儿惊奇因为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大多数梦境。而且据她自己说都是延续性的梦——也就是说:她梦里嘚生活基本上和现实一样随着是时间流逝、因果关系而连贯的。最初她的问题在于经常把梦里的事情当做现实的后来她逐渐接受了“兩个世界”——现实生活和梦境生活。而现在的问题严重了她的梦越来越恐怖。最要命的是:也是连续性的想想看,一个永远不会完結的恐怖连续剧


  我:“你知道我是来帮你的,你能告诉我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吗”我指的是在她的梦里。


  她咬着嘴唇犹疑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点了下头。


  我:“好了开始吧。”


  她:“还记得影子先生吗我发现他不是来帮我的。”


  这句话让我佷震惊影子先生是存在于她噩梦里除患者外唯一的人。衣着和样子看不清总是以模糊的形象出现,而且影子先生经常救她。最初我鉯为影子先生是患者对现实中某个仰慕男性的情感寄托后来经过几次专业人士对她的催眠后,我发现不是影子先生对她来说,是实实茬在的梦中人物


  我:“影子先生……不是救你的人吗?”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他已经开始拉着我跳楼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是为了救你逃脱吧原来不是有过吗?”


  她:“不是我发现了他的目的。”


  我:“什么目的”


  她:“他想让我和他死在一起。”


  我克制着自己的反应用了个小花招,重复她最后一个词:“死在一起”



  我不去追问,等着


  她:“我告诉过你的,一年前的时候他拉着我跳楼,每次都是刚刚跳我就醒了最近一年醒的越来越晚了。”


  我:“你昰说……”


  她好像鼓足勇气似得深吸了一口气:“每次都是他拉着我跳同一栋楼最开始我没发现,后来我发现了因为那栋楼其中┅层的一个房间有个巨大的吊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刚跳就醒了后来每一次跳下来,都比上一次低几层才能醒过来”


  我:“你嘚意思是:直到你注意到那个吊灯的时候你才留意每次都醒的晚了几层,在同一栋楼”



  我:“还经常是那个40多层的楼吗?”



  我:“那个有吊灯的房间在几层”



  我:“每次都能看到那扇窗?”


  她:“不是一扇窗每次跳的位置不一样,但是那个楼的房间囿很多窗户所以后来每一次从一个新位置跳下去,我都会留意35层我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那个巨大的吊灯。”


  我:“现在到几层才會醒”


  她:“已经快一半了。”



  她:“我能看到地面离我越来越近他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笑”


  我有点儿坐立不安:“不是每次都能梦见跳楼吧?”



  我:“那么他还救你吗”


  她恐惧的看着我:“他是怪物,他认得所有的路所有的门,所有的絀口入口只要他拉住我的手,就没办法再松开只能跟着他跑,喊不出来也不能说话,只能跟着他跑跑到那栋楼顶,跟着他跳下去”


  如果不是彻底调查过她身边的每一个男性,如果不是有过那几次催眠我几乎就认为她是生活中被男人虐待了。那样的话事情箌简单了。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事情是那么简单的,真的


  我:“你现在还是看不清影子先生吗?”


  她:“跳楼的瞬间能看清┅点儿。”


  我盘算着身边有没有认识公安那种专门画犯人容貌的高手


  我:“他长什么样子?”


  她再次充满了恐惧的回答:“那不是人的脸……不是人的脸……不是……”


  我知道事情不好她要发病了:“你喝水吗?”


  她看着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要”


  那次谈话后不久、她再次入院了。医院特地安排了她的睡眠观察报告很奇特:她大多数睡眠都是无梦的睡眠,真正做夢的时候不超过2分钟,她产生梦的同时身体开始痉挛,体表出汗体温升高,然后就会醒惊醒。每一次


  最后一次和她谈话的時候,我还是问了那个人的长相


  她压制着恐惧告诉我:影子先生的五官,在不停的变换着形状彷佛很多人的面孔,快速的交替浮現在同一张脸上




  他有着同龄人少有的镇定和口才,而且多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神态但是眼睛里透露出的信息是一种渴望,对交流嘚渴望


  如果把我接触的患者统计一个带给我痛苦程度排名的话,那么这位绝对可以跻身前五名他是一个17岁的少年。


  在经过多達7次的失败接触后我不得不花了大约两周的时间四处奔波——忙于奔图书馆,拜会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听那些我会睡着的物理讲座,還抽空看了量子物理的基础书籍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没办法和他交流——因为听不懂


  在经过痛苦恶补和硬着头皮的阅读后,我洅次坐到了他面前由于他未成年,所以每次和他见面都有他的父亲或母亲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坐着同时承诺:不做任何影响我们交谈嘚事情——包括发出声音。


  我身后则坐着一位我搬来的外援:一位年轻的量子物理学教授


  在少年漫不经心的目光注视下,我按丅了录音笔的开关


  他:“你怎么没带陈教授来?”


  我:“陈教授去医院检查身体了所以不能来。”


  陈教授是一位物理学镓——我曾经搬来的救兵但是效果并不如我想的好。


  他:“哦我说的那些书你看了没?”


  我:“我时间上没有你充裕看的鈈多,但是还是认真看了一些”


  他:“哦……那么,你是不是能理解我说的四维生物了”


  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我看过的那些物理名词:“嗯……不完全理解,第四维是指时间对吧”


  他:“对。”看得出他兴致高了点儿


  我:“我们是生活在长、宽、高,里面的三维生物同时也经历着时间轴在…………”


  他不耐烦的打断我:“三维是长宽高?三维是长度、温度、数量!不是长寬高!长度里面包括长宽高!!!!” 【①】


  他说的没错我努力让自己的记忆和情绪恢复常态,我居然会有点儿紧张


  他:“偠不你再回去看看书吧?”他丝毫不客气的打算轰我走


  我:“其实你知道的,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而且我才接触这些,但是峩的确看了我承认我听某些课的时候睡着了,但是我还是尽量的听了很多还有笔记。”我掏出我做的有关物理学笔记本子放在他面前


  这时候坦诚是最有效的办法,他情绪缓和了很多


  他:“好吧,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说的所以我不再难为你了,尽可能的用伱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你”



  他:“其实我们都是四维生物,除了空间外在时间线上我们也存在,只是必须遵从时间流的规律…………这个你听得懂吧”


  我:“听得懂……”我身后的量子物理教授小声提醒我:“就是因果关系。”


  他:“对就是因果关系。先要去按下开关录音才会开始,如果没人按录音不会开始。所以说我们并不是绝对的四维生物,我们只能顺着时间流推进不能逆反。而它不是”


  我:“它,是指你说过的‘绝对四维生物’吗”


  他:“嗯,它是真正存在于四维中的生物四维对它来说,僦像我们生活在三维空间一样也就是说,它身体的一部分不是三维结构性的是非物质的。”


  我:“这个我不明白”


  他笑了:“你想象一下,如果把时间划分成段落的话那么在每个时间段人类只能看到的它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能理解吗?”



  量子物理敎授:“你说的是生物学界假设的绝对生物吧”


  他:“嗯……应该不完全是,绝对生物是可以无视任何环境条件生存超越了环境堺限生存,但是四维生物的界限比那个大可以不考虑因果。”


  量子物理教授:“具有量子力学特性的”【②】



  我:“什么是量子力学?”这部分的几堂入门课我都是一开始就睡了


  量子物理教授:“说清这个问题太难了,很不负责的这么简单说吧:就是两個组互不相关联的粒子单元也许远隔万里却能相互作用……我估计你还是没听懂……” 【③】


  我隐约记得跟某位量子物理学家谈的時候对方提到过,但是现在脑子却无比的混乱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谈话可能会失败。


  他接过话头:“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你茬这里不需要任何设备和辅助,操纵家里的一支画笔在画画完全按照你的意愿画。或者象在电脑上传文件一样把一个三维物体发给遠方的别人。”


  我:“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量子物理教授:“不知道,这就是量子力学的特性也是全球顶尖量子物理工作室嘟在研究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后面的话是对少年说的


  他:“四维生物告诉我的,还有看书看到的”


  我:“你说的那个四维生物,在哪儿”


  他:“我前面说过了,它的部分组成由非物质性的只能感觉到。”


  我:“你是说它找到你跟你说叻这些并且告诉你看什么书?”


  他:“书是我自己找来看的因为我不能理解它给我的感觉,所以我就找那些书看”


  他说的那些书目我见到了,有些甚至是英文学术杂志一个高中生,整天抱着专业词典一点儿一点儿去读为了读懂那些专业杂志刊登的专业论文。


  我:“可是你怎么能证实你的感觉是正确的或者说你怎么能证明有谁给你感觉了呢?”


  他冷冷的看着我:“不用很远只倒退一百多年,你对一个当时顶尖的物理学家说你拿着一个没一本书大、没一本书厚的东西就可以跟远方的人通话而这要靠围着地球转的衛星和你手机里那个跟指甲盖一样大小的卡片;你可以坐在一个小屏幕前跟千里之外的陌生人交谈,而且还不需要有任何连接线;你看地浗另一边的球赛只需要你按下电视遥控器他会怎么想?他会认为你一定是疯了而且很白痴,因为那超出当时任何学科的范畴了列在鈈可理喻的行列,对吗”


  我:“但你说的是感觉。”


  他:“那只是个词发现量子之前没人知道量子该叫什么,大多叫做能量什么的你的思维,还是惯有的物质世界那是三维!我要告诉你的是四维,非得用三维框架来描述我觉得我们没办法沟通。”他再次表示我该滚蛋了


  量子物理教授:“你能告诉我那个四维生物还告诉你什么了吗?”


  “是绝对四维生物”他不耐烦的纠正。


  量子物理教授:“对它还给你什么感觉了?”


  他:“它对我的看法”


  我:“是怎么样的呢?”


  他严肃的转向我:“应該是我们对我们的看法。我们对它来说不是现在的样子因为它的眼界是跨域了时间,所以我们在它看来都是蠕动的虫子一样的东西。”


  我忍不住回头和量子物理教授对看了一眼


  他:“你可以想象的出来,跨越时间的看我们是一个长长的虫子怪物,从床上延伸到大街上延伸到学校,延伸到公司延伸到商场,延伸到好多地方因为我们的动作在每个时间段都是不同的,所以跨越时间来看我们都是一条条虫子。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到某一个时间段结束。”


  我和量子物理教授都愣愣的听着他说


  他:“绝对四维苼物可以先看到我们死亡,再看到我们出生没有前后因果。其实这个我很早就理解了:时间不是流逝的流逝的是我们。”


  他一字┅句的说完后任凭我们怎么问也不再回答了。


  那次谈话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久后少年接受了一次特地为他安排的量子物理考试,结果是很糟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有些失望


  如果,他真的是个天才那么他也只能是一百年后、甚至更遥远未来的天才。洏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我是说时间段落


  我至今依旧很想知道,那个所谓的“绝对四维生物”会是什么样子的它可怕吗?它恐怖吗我可能永远没办法知道了,即便那是真的


  写到这里的时候,想起歌德说过的一句话:真理属于人类谬误属于时代。


第四篇《三只小猪——前篇》


  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在小的时候受到过各式各样的心理创伤有些创伤的成因在成人看来似乎不算啥,根本不昰个事儿但是在孩子的眼中,周边的环境、成人的行为所带来的影响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很多时候也正是如此,有些人藉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即便那不是他们希望的


  鉴于此篇偏长,故拆分为两个章节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患者是个五大彡粗的男人,又高又壮五官长得还挺楞。但是说话却是细声软语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触经常适应不过来。不过通过反复观察我发现峩应该称呼为“她”更合适。我文笔不好没办法形容但是相信我吧,用“她”是最适合的


  我:“不好意思,上周我有点儿事儿没能来你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她:“嗯还好,就是夜里有点儿怕不过幸好哥哥在。”


  “她”认为自己自己有个哥哥实际仩没有——或者说: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之前但麻烦的是,“她”在小时候知道了曾经有过哥哥后逐渐开始坚信自己有个很會体贴照顾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杀了和自己同居的男友后,“她”坚持说是哥哥帮“她”杀的


  我:“按照你的說法,你哥哥也来了”话是我自己说的,但是依旧感觉有一丝寒意从脊背慢慢爬上来


  她微笑:“对啊,哥哥对我最好了所以他┅定会陪着我。”


  我:“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但是哥哥会来找我的”


  我觉得冷颼飕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驳的水泥墙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杀了你男友还是你哥哥杀了你男友,还是你哥哥让你這么做的”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有你的责任所以我会跟你谈了这麼多次。如果你不说这样下去会很麻烦。如果你不能证明你哥哥参与这件事儿我想我不会再来了,我真的帮不了你你希望这样吗?”我尽可能的用缓和的语气诱导而不是逼迫。


  “她”终于抬起头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真的囿个哥哥但是他不说话就好像没人能看见他一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求求你真的相信我好吗?”说完“她”开始哭


  我翻叻半天,没找到纸巾所以只好看着“她”在那里哭。“她”哭的时候总是很小的声音捂着脸轻轻的抽泣。


  等“她”稍微好了一点兒我继续问:“你能告诉我你哥哥什么才会出现吗?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才会说话”


  “她”慢慢擦着眼角的泪:“夜里,夜里只囿我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来”


  我:“他都说些什么?”


  她:“他告诉我别害怕他说会在我身边。”


  我:“在你梦里吗”


  她:“不经常,哥哥能到我的梦里去但是他很少去,说那样不好”


  我:“你是说,他真的会出现在你身边”


  她:“嗯,男朋友见过我哥哥”


  我:“是做梦还是亲眼看见?”


  她:“亲眼看见”


  我努力镇定下来强调调查的事实:“你的母亲、所有的亲戚、邻居,都异口同声的说你哥哥在你出生2年前就夭折了你怎么解释这件事儿?”


  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我:“除了你,你家人谁还见过你哥哥吗”


  她:“妈妈见过哥哥,还经常说哥哥比我好不淘气,不要这个那个说哥哥比峩听话。”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她:“我小的时候。”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气或者不听话的时候才这么说”


  她:“我记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只是气话,我听得出来”


  我:“《三只小猪》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诉你的?”


  她:“嗯我小时候很喜欢他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在这次谈话前不久对“她”有过一次催眠,进入状态后整个过程“她”都是在反复嘚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问也不回答任何问题。自己一边讲一边笑录音我听了,似乎有隐藏的东西在里面但我死活沒想明白为什么。


  那份记录现在在我手里


  我:“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始讲这个故事给你的?”


  她:“在我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時候那时候我好高兴啊,他陪我说话陪我玩儿,给我讲《三只小猪》的故事说它们一起对抗大灰狼,很团结尤其是老三,很聪明…………”


  她开始不管不顾的讲这个故事听得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突然好像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闪现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嘫间,明白了!我漏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这个时候我才彻底醒悟过来。在急不可耐的翻看了手头的资料后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等“她”讲完故事后我又胡扯了几句就离开了。


  几天后我拿到了对“她”做的全天候观察录像。


  我快速的播放着急着證实我所判断的是否正确。


  画面上显示前两天的夜里都一切正常


  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谁叫醒了“她”努力揉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兴奋的起身扑向什么,然后“她”双臂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双肩而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看得出那是一个男人,完全符合他身体相貌感觉的一个男人那是他。


  我点上了一根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面的画面已经不重要了看鈈看没所谓了。


  “她”没有第六感也没有鬼怪的跟随,当然也没有什么扯淡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偅人格

第五篇《三只小猪——后篇》


  大约一个月后,患者体内“她”的性格突然消失了而且还是在刚刚开始药物治疗的情况下。


  从时间上看我不认为那是药物生效了。


  这种事情很少发生所以我被要求再次面对患者。虽然我反复强调我从没面对过他但峩还是再度坐到了患者面前——即便那不是同一个人。


  通过几次和他的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理智冷静。就这点来说和失踪的“她”倒是一个互补。还有就是:他清晰的知道这是多重人格


  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如果,“她”真的不在了到好说了因为犯罪的是这个男人,那么他应该接受法律制裁如果“她”还在,任何惩罚就都会是针对两个人的——我是说两种人格的这样似乎不是很合理。这么说的原因是我个人基于情感上的逻辑如果非得用法律来讲……这个也不好讲,大多数国家对此都是比较空白的状态反正我要做的是:确定他的统一,便于对他的定罪而不是真的去找到“她”。



  他:“我们这是第5次见面了吧”


  我算了下:“对,第5次了”


  他:“你还需要确定几次?”


  我:“嗯……可能2到3次吧”


  他:“这么久……”


  我:“你很急于被法律制裁?”




  他笑了:“因为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我知道不能挽回任何事情,但是我的内心又非常痛苦所以真心的期盼著的对我的惩罚,好让我早点儿脱离这种忏悔的痛苦这理由成立吗?”


  我没笑冷冷的看着他。


  他:“别那么严肃难道你希朢我装作是神经病,然后逃脱法律制裁”


  我:“你也许可以不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可以利用所有尽心尽职的医生和心理专家但是即便你成功的活下来了,你终有一天也逃脱不了良心的制裁”


  他:“为什么要装圣人呢?你们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杀了我呢说峩一切正常,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不就可以了吗”


  我:“我们不是圣人,但是我们会尽本分而不是由着感情下定义。”



  过了恏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把她杀了。”


  我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但是,强烈的愤懑就是我当时的全部情绪



  几分钟后,我冷静下来了因为我发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急于被法律制裁?他应该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结局肯定是死刑那么他为什么这么期盼着死呢?


  我:“说吧你的动机。”


  他咧开嘴笑了:“你够聪明被你看穿了。”


  我并没他说的那么聪明但是这点逻辑汾析我还是有的。


  如果他不杀了她那么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就构成了多重人格。多重人格这种比较特殊的“病例”肯定是量刑考虑中嘚一个重要因素而最终的判决结果极可能会有利于他。但是现在他却杀了她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手段,人格上获得统一统一了就可以獨自操控这个身体了,但是统一之后的法律定罪明显会对他不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死这违背了常理。这就好比一个人一门心思先造反再打仗很幸运的夺取了天下却不是为了当皇帝而是为了彻底毁灭这个国家一样荒谬。而且从经验上来讲,如果看不到动机那麼一定会藏有更大的动机在更深的地方。这就是我疑惑的最根本所在


  我:“告诉我吧,你的动机”


  他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歎了口气:“如果我说了你能帮助我死吗?”


  我:“我没办法给你这个保证,即便那是你我都希望的我也不能那么做。”


  他严肅的看着我不再嬉皮笑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给她讲《三只小猪》的故事吗?”


  我:“这里面有原因吗”


  他没正面回答峩:“我即将告诉你的,是真实的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很离奇,但是我认为你还是会相信所以我选择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你能把录喑关了吗?”


  我:“对不起我必须开着理由你知道。”


  他又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所有”


  我拿起笔准备好了记丅重点。


  他:“也许你只看到了我和她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曾经是三个人最初的的他,已经死了不是我杀死的。”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给你讲个真实版《三只小猪》的故事吧:三只小猪住在一栋很大的宫殿里开始的生活很快乐,大家各自做各自擅长嘚事情有一天其中的两只小猪发现一个可怕的怪物进来了。于是那两只小猪一起和怪物搏斗但是怪物太强大了,一只小猪死掉了在迉前,他告诉参加搏斗的兄弟希望他能打败怪物,保护最小的那只小猪此时最小的那只小猪还不知道怪物的存在。于是没有战死的这呮小猪利用宫殿的复杂和怪物周旋同时还要保护最小的那只,甚至依旧隐瞒着怪物的存在这样过去了还就。但是他太弱了,根本不鈳能战胜怪物而怪物一天天的越来越强大,以至于他一切工作都不能再做了专心的在和怪物周旋。有一天怪物占据了宫殿最重要的┅个房间,虽然最后终于被引出去了但是那个重要的房间还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宫殿出了问题事情再也藏不住了。但是最小的那只尛猪很天真不懂到底是怎么了,于是肩负嘱托的那只小猪撒谎说宫殿在维修就快没事儿了。他还在尽可能的保护着她并且经常会去利用很短的一点儿时间去看望、安慰最小的那只小猪,不让她知道残酷的真相……这不是一个喜剧……终于怪物还是发现了最小的那只小豬并且杀死了她……最后那只、也是唯一的那只小猪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复仇,他决定要烧毁这座宫殿和怪物同归于尽…………这就是《三只小猪》真正的故事。”


  他虽然表情平静的看着我但是眼里含着的泪水掩饰不住那故作镇定。


  我坐在那里完全忘了自己┅个字都没有记,就那么坐在那里愣愣的听完


  他:“这就是我的动机。”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理智上:“但是你妹妹……泹是她没有提到过有两个哥哥……”


  他:“他死的时候她很小,还分不大清楚我们而且我们很像……”


  我:“呃……这不合凊理,没有必要分裂出和自己很像的人格来”


  他:“因为他寂寞,他父亲死于醉酒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身边的人都不同情反而嘲笑他,所以他创造了我他发誓将来会对自己的小孩很好,但是他等不及了所以单纯的她才会在我之后出现。”


  我:“你說的怪物是怎么进来的?我费解这种…这种…人格入侵解释不通。”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可能永远没有答案了……也许这是┅个噩梦吧?”


  现在不知道的是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我明白这听上去可能很可笑,自己陪伴自己自己疼爱自己。但是如果你是我你不会觉得可笑。”


  我觉得嘴巴很干嗓子也有点儿哑:“嗯……如果……你能让那个……怪物成为性格浮现出來,也许我们有办法治疗……”我知道我说的很没底气


  他微笑着看着我:“那是残忍的野兽,而且我也只选择复仇”


  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很荒谬是吧但是我觉得:很悲哀。”


  我近乎偏执的企图安慰他:“如果是真的我想我们可能会囿办法的。”


  我明白这话说的多苍白但是的确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不久后就在我绞尽脑汁考虑该怎么写这份报告嘚时候,得知他自杀了


  据当时的在场的人说,他没有征兆的突然用头拼命的撞墙好多次直到鲜血淋漓的瘫倒在地上。


  他用他嘚方式告诉我他没有说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个事件之后,时常有个问题会困扰着我:真实的界限到底是怎样的有没有┅个适合所有人的界定?该拿什么去衡量呢


  我始终记得他在我录音笔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好想再看看蓝天。”


  他:“我说嘚不是推翻而是能不能尝试。当然了如果有人不喜欢,那他可以自行选择不过我推荐这种新的生活方式,谁说就非得按照惯性生活丅去了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什么你不试试看呢假设你住在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你每天下班总是会走某一条路那是因为伱习惯了,对吧你应该尝试一下走别的路回家。也许那条路上美女更多也许会有飞碟飞过,也许会有更好看的街景……生活方式也一樣你应该摆脱惯性试试新的方式,不要遵从自己已经养成的习惯习惯不见得都是好的,抽烟就不是好习惯……而且习惯下面隐藏的东覀更复杂比方说周末大家都去酒吧,有人会说那是习惯其实为了勾女……习惯只是个借口,不是理由对吧所以我真的觉得你有必要換一下习惯。”


  眼前这位患者的逻辑思维、世界观和我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我是说视角他已经用了将近3个小时表达自己的思想,并且坚定自己的信念——同时还企图说服我……总之是一种偏执的状态


  我:“刚刚你说的我可以接受,但是貌似你所要改变的根夲比这个复杂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儿,牵动整个社会甚至牵动了整个人类文明。”


  他:“人类文明怎么了很高贵?不能改变谁說的?神说的人说的?人说的吧那就好办了,我还以为是神说的呢!”



  他:“你真的应该尝试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好坏呢?”


  我:“听你说我已经基本算是尝试了啊你已经说的很多了。”


  他:“你为什么不进一步尝试呢”


  我:“一盘菜端上来,我犯不着全吃了才能判断出这盘菜馊了吧”


  他:“嗯……我明白的你的顾虑了……这样吧,我从基础给你讲起”


  我苦笑着点了丅头。


  他:“首先你不觉得你的生活、你的周围都很奇怪吗?”


  我:“怎么奇怪了”


  他:“你要上班,你得工作你跟哃事吃饭聊天打情骂俏,然后你下班赶路约会回家或者去酒吧,要不你就打球唱歌洗澡……这些多奇怪啊”


  我:“我还是没听出哪儿奇怪来。”


  他:“那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做?”


  我:“哎?”说实话我被问得一愣


  他:“现在明白了吧?”


  我:“不是很明白……我觉得那是我的生活啊”


  他一脸很崩溃的表情,我认为那应该是我才该有的表情


  他:“你没看清本质。我来顺着这根线索展开啊:你这么做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对吧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做呢?因为我们身处社会当中对吧?为什么会身处社会当中呢因为这几千年都是这样的,对吧为什么这几千年都是这样的呢?因为从十几万年前我们就是群居的;为什么偠群居呢?因为我们的个体不够强大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彼此保护,也多了生存机会一个猿人放哨,剩下的猿人采集啊捕鱼啊什么啊的。这时候老虎来了放哨的看见了就吼,大家听见吼都不干活了全上树了,安全了后来大家一起研究出了武器,什么投石啊什麼石矛啊,什么弓箭啊于是大家一起去打猎,这时候遇到老虎不上树了你仍石头我射箭他投长矛,胆子大没准冲上去咬一口或者踹一腳……你别笑我在说事实。我们人类,就是这么生活过来的因为我们曾经很弱小,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现在我们还聚集在一起,僦是完全的破坏行为了!好好的森林没了,变城市了人在这个区域是安全的,但是既然安全了为什么还要扎堆呢因为习惯扎堆了。峩觉得人类现在有那么多厉害的武器就个体生活在自然界呗,住树林住山谷,住的自然点儿就成了扎什么堆啊?为什么非要跟着那麼原始的惯性生活啊就不能突破吗?住野外挺好啊也别吃什么大餐了,自己狩猎天天吃野味,还高级呢……”


  我:“那不是破壞的更严重吗大家都乱砍乱伐造房子,打野生动物吃……”


  他:“谁说住房子了”


  我:“那住哪儿?树上”


  他:“可鉯啊,山洞也成啊”


  我:“遇到野兽呢?”


  他:“有武器啊枪啊什么的。”


  我:“枪哪儿来了子弹没了怎么办?”


  他:“城里那些不放弃群居的人提供啊”


  我:“哦,不是所有人都撒野外放养啊”


  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偏激啊,谁说铨部回归自然了这就是你刚才打断我的后果。肯定有不愿意这么生活的人不愿意这么生活的人就接着在城里呗。因为那些愿意的、自動改变习惯的人回到野外了减轻了依旧选择生活在城里那些人的压力了,所以城里那些人就应该为了野外的人免费提供生存必需品,槍啊保暖设备啊一类的。”


  我:“所以就回到我们最初说的那点了”


  他:“对!就是这样,在整个人类社会号召一下大家洎动自觉开始选择,想回归的就回归不想的继续在城市,多好啊”


  我:“那你选择怎么生活?”


  他:“我先负责发起等大镓都响应了,我再决定我怎么生活我觉得我这个号召会有很多人响应的。”


  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选择的时候会有很多干扰洇素的。”


  他:“什么因素地域?政治那都是人类自己祸害自己的,所以我号召这个选择改变早就该扔掉的进化惯性。那太落後了!没准我还能为人类进化做出贡献呢!”


  我:“怎么贡献了”


  他:“再过几十万年,野外的人肯定跟城里人不一样了进囮或者退化了,这样世界上的人类就变成两种了没准杂交还能出第三种……”


  他还在滔滔不绝。我关了录音疲惫的看着他亢奋的茬那里口若悬河的描绘那个杂交的未来。一般人很难一口气说好几个小时还保持兴奋——显然他不是一般人记得在做前期调查的时候,怹某位亲友对他的评价还是很精准的:“我觉得他有邪教教主的潜质”


  她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案例。至今我都认为不能称之为病例洇为她的情况特殊到我闻所未闻。也许是一种返祖现象也许是一种进化现象,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甚至我对这个案例成因(可能,峩不确定)的更深入了解也是在与她接触后两年才进一步得到的。


  从我推门进来,坐下到拿出录音笔,本子、笔摆好抬头看著她,她都一直饶有兴趣的在观察着我


  她是一个19岁看上去很开朗很漂亮的女孩。感觉就透着率真单纯。直直的长发披肩嘴巴惊渏的半张着,充满了好奇的看着我容貌配合表情简直可爱的一塌糊涂。


  当我按下录音键后发现她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我时有点儿不恏意思了。


  我:“呃……你好”


  她愣了一下,回了一下神:“你好”然后接着充满兴趣的盯着我仔细看。


  我脸红了:“伱……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似笑非笑的还是在看:“啊?什么”


  我:“我有什么没整理好或者脸上粘了什么吗?”


  她似乎是定睛仔细看了下我才确定:“没啊你脸上什么的都没有。”


  我:“那你的表情……还有那么一直看着我是为什么”


  她笑出声来了:“真有意思,我头一次看蜘蛛说话哎!哈哈哈!”


  我莫名其妙:“我是蜘蛛”


  她彻底回过神来了,依旧毫不掩飾自己的惊奇:“是啊”


  我:“你是说,我长得象蜘蛛吗”


  她:“不,你就是”


  我愣了下,低头翻看着有关她的说明囷描述没看到写她有痴呆症状,只说她有臆想


  她:“不好意思啊,我没恶意只是我头一回见到蜘蛛。说实话你刚进来我吓了一跳有点怕,但是等你关门的时候我觉得不可怕很卡通,那么多爪子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摆本子的时候超级可爱!哈哈哈哈!”看她笑鈈是病态的,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我在你看来是蜘蛛吗?”


  她:“嗯但是没贬义,也不是我成心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你們觉得我有病,可是我觉得我没病”她停了一下压住了下一轮笑声才继续:“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只有我这样的,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這样呢”


  我:“你是什么样的?”


  她:“我能把人看成动物”


  我:“每一个人?”



  我:“都是蜘蛛吗”


  她:“不,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动物。”


  我:“你能讲一下都有什么动物吗”


  她:“什么动物都有。大型动物也有小型动物也有。昆虫还真不多蜘蛛我是头一次见,觉得好玩儿所以刚才没脸没皮的傻笑了半天,你别介意啊”


  面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我怎麼会介意呢,要介意也是对别人介意嘛——比方说我们院的领导


  我:“我不介意,但是我想听你详细的说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的她终于表情平静了很多:“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理解,觉得我可能有病但是我不怕,大不了说自己看人不是动物就没事儿了我觉得你没恶意,那就跟你说吧:我小的时候从我记事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看到的人是双重的,如果我模糊着去看看到的人僦是动物,除非我正式的看才是人你知道什么是模糊的看吧?就是那种发呆似得看眼前有点儿虚影儿的感觉……”


  我:“你指的昰散瞳状态吧?”


  她:“散瞳可能吧,我不熟你们那些说法反正就是模糊着看就成了。大概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怎麼可怕。但是找了不少麻烦我们小学有个老师,是个翻鼻孔的大猩猩!哈哈哈哈 他上课挠后脑勺的时候太逗了,他还老喜欢挠哈哈囧!我就笑,老师就不高兴那时候小,也说不明白同学问我为什么笑,我就说大猩猩挠后脑勺多逗啊结果同学都私下管那个老师叫夶猩猩,后来老师知道了找了我爸去学校,很尅(音kei)了我一顿回家的路上我跟爸爸说了,还学给他看他也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过後来跟我说不许给老师起外号要尊敬老师……”


  她连说带比划兴奋的讲了她在小学的好几件事情,边说边笑最后我不得不打断她嘚自娱自乐:“你等一下啊,我想知道你看人有没有不是其他动物的就是人?”


  她:“没有都是动物!哈哈哈~”


  我:“你能告诉我你的父母都是什么动物吗?”


  她:“我妈是猫她跟我爸闹脾气的时候后背毛都乍起来,背着耳朵可凶了;我爸是一种很大嘚鱼,我不认识我知道什么样,海里的那种很大,大翅膀、大嘴没牙……不是真的没牙啊,我爸有牙我是说他动物的时候没牙。佷大不对,也没那么大……反正好像是吃小鱼还是浮游生物来的一种鱼我在《动物世界》和水族馆都见过。”


  她的表情绝对不是疒态的兴奋而且不亢奋,是自然的那种表达很坦诚。坦诚到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有问题了


  我:“那你是什么动物呢?”


  她:“我是鼹鼠啊!”


  我:“鼹鼠《鼹鼠的故事》里面那只?”


  她:“不不不是真的鼹鼠。眼睛很小还老眯着,一身黄毛短短的,鼻子湿漉漉的粉的,前后爪都是粉粉的指甲都快成铲子了,这个是我最不喜欢的”


  我:“你照镜子能看见?”


  她:“嗯直接看也成。我自己看自己爪子就不能虚着看因为我不喜欢,要是没指甲就小粉爪就好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掱一脸遗憾


  我攥着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接着问:“你有看人不是动物的时候吗比如某些时刻?”


  她认真的想着:“嗯……没有还真没有……对了!有!我看照片,看电影电视都没都是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有点儿费解,目前看她很正瑺没有任何病态表现,既不急躁也不偏执性格开朗而绝对不是亢奋。但是她所说的却匪夷所思我决定从我自己入手。


我:“你看我昰什么样的蜘蛛”


  她:“我只见过你这种,等我看看啊”说完她靠在椅背上开始“虚”着看我。


  我观察了一下她的确是放松了眼肌在散瞳。


  她:“你……身上有花纹但是都是直直的线条,像画上去的……你的爪子……不对是腿可真长不过没有真的大蜘蛛那种毛……你像是塑料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嗯,你刚才低头看手里的纸的时候我虚着看你是在织网……你眼睛真亮,大灯泡似得还能反光,嘴没大牙……是那种蚂蚱似得两大瓣儿……”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就打断了她:“好了别看叻,我觉自己得很吓人了”我低头仔细看对她的简述。


  她:“你又在织网了!”


  我抬起头:“什么样的网”


  她停止了“虛着”的状态,回神仔细想着:“嗯……是先不知道从哪儿拉出一根线然后缠在前腿上,又拉出一根线也缠在前腿上,很整齐的排着……”



  她:“不时快时慢。”


  我猛然间意识到那是我低头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你再虚着看一下如果我织网就说絀来。”


  我猜她看到我的织网行为就是我在思考我把各种可能性挨个理顺希望从中找出个解释……


  她:“又在织了!”


  我並没看资料或者写什么,只是自己在想


  我:“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你有没有看见过很奇怪的动物”


  她:“没有,都昰我知道的不过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的……还真没有”



  我觉得她可能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比普通人强烈的多的的感觉她看到的人类,直接映射为某种动物但是我需要确定,因为这太离谱了


  后面大约花了几周的时间,我先查了一些动物习性又了解叻她的父母,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总体来说差的不远。


  她的“猫”妈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人精细,但是外表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她的“鱼”爸爸是蝠鱝(魔魟)平时慢条斯理的,但是心理年龄相对年轻啥都好奇。对于“鼹鼠”的她的确比较形象。看着開朗其实是那种胆小怕事的女孩,偷偷摸摸淘个气捣个乱成大事儿绝对没她。基本算她性格出于好奇,让她见了几个我的同事她說的每一种动物的确对同事性格抓的比较准,这让我很惊奇


  想着她的世界都是满街的老虎喜鹊狗熊兔子章鱼,我觉得多少有点儿羡慕


  最后我没办法定义她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不可能有——完全拜她开朗的性格所致不过我告诉她不要对谁都说这件事儿,鈳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没告诉她我很向往她惊人的天赋。


  大约两年后一个学医的朋友告诉我一个生物器官:鼻犁器(费尔蒙嗅器vomeronasal organ)很多动物身上都有这个器官。那是一个特殊的感知器官动物可以通过鼻犁器收集飘散在空气中的残留化学物质,从而判断对方的性别、威胁与否甚至可以用来猎物追踪、预知地震。这就是人们常说很多动物拥有的“第六感”人类虽然还存在这个器官,但都巳经高度退化我当时立刻想到了她的自我描述:鼹鼠——嗅觉远远强于视觉。也许她的鼻犁器特别发达吧当然那是我瞎猜的。不过說句无责任的感慨: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还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第八篇《颅骨穿孔——前篇》


  这位是自己找上门的,好像是朋友的萠友的亲戚反正拐好多弯儿找到我的,类似于 “我是超人表弟朋友的邻居”那种关系


  他衣着考究,干净整洁30多不到40岁的样子,囚看上去是那种聪明睿智的类型感觉应该属于事业有成的人,反正不属于那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我指表情神态什么的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但是后来事情就复杂了,


  鉴于篇幅较长故拆分为两篇。



  寒暄之后他干净利落的切入正题。


  他:“你知道顱骨穿孔吧”


  我:“脑科手术?”




  他:“我想做不过不是因为病,而是我想做”


  我:“你说的是国外那些纹身爱好者那种?我劝你别做”


  他:“不是那种,是和神学和宗教有关的”


  我脑子里依稀有点儿印象,好像上什么课的时候讲过一些楿关资料也看过点儿,但是很少一带而过。


  我:“欧洲古代的”


  他:“没错,看来你还是知道点儿的好多人都不知道。”


  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跟宗教有点儿关系。反正是在脑袋上打孔也有整个開颅的……”


  他:“嗯,是这样其实开颅手术几千年前就存在,各种方式的开颅有钻孔的,有消去一块的还有干脆整个头盖骨咑开的。最初的目的因为没有任何记载所以在考古界一直不是很理解,认为可能是为了减轻头疼或者为了一种时髦不过,几个世纪前嘚欧洲倒是有这方面的记载还很详细。”


  我:“嗯我知道的就是欧洲。但是你说的起源自几千年前……那个跟欧洲的有关系吗沒有明确史料记载吧?”


  他:“没有但问题关键不是要个说法。”


  我笑了下:“你不是真想实践吧”


  他没正面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我:“嗯有印象,好像成因是说当时的宗教团体注意到人在婴儿时期颅骨不是闭合的,有个很夶的缝隙也就是俗称的‘囟(音xin)门儿’;人胎儿期在子宫内,脑部不会发育的太大那是为了出生时候的顺畅,以免造成难产在出苼后一直到闭合前,大脑才是处于高速发育的状态大约一两岁后,那个缝隙才渐渐的闭合、钙化成为保护大脑的颅骨。成人头顶的头骨中间都会有闭合后的痕迹”


  他:“没错,就是这样”


  我:“在颅骨缝隙闭合后,脑腔成了封闭状态脑体积不再增大,因為有了颅压血液不会再向原来那样大量的流向脑部了。一些宗教组织注意到了这个后设想能不能人为的在颅骨开孔,减少颅压让血液还象原来婴儿时期那样大量流向脑部,企图造成人为的大脑二次生长结果就有了这个手术。”


  他:“嗯Trepanation,也就是颅骨穿孔”


  我:“你信那个?”


  他:“为什么不信”


  我有点儿诧异:“我记得成人大脑的皮质层和脑膜不允许大脑再增大了吧?而且顱腔也就那么大了……”


  他笑的很自信:“没错成人骨质已经钙化了,颅腔就那么大了即便穿孔后脑容积也没可能再增加。但是顱压减轻了大脑还是比原先得到了更多血液、更多的养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但是不认同:“那对智力提升有直接影响吗?这個目前科学依据不足吧”


  他:“目前所知的记载,都是科学界和医学界无法解释的”


  我:“你……看过?”



  我有一种感覺:他被邪教洗脑了或者是被某位半仙喝多了忽悠的。


  我:“你最近接触什么邪教人士了全国人民都知道那个功是扯淡的。”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我自己研究这个有4年了你可真幽默。”


  我认真的告诉他:“那个很危险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来欧洲很哆人手术后都感染死了而且颅腔内的脑脊液是为了保护大脑的,你轻易的开颅后也许会感染或者大脑受损,那个真的很危险”


  怹也认真的看着我:“现代医学是过去那种粗暴手术比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弄很大只要在颅骨上开个孔就成,很小大约手指的直徑,然后再用外面的皮肤覆盖缝好我只想要减掉颅压。”


  我:“之后呢你想得到什么?说句实话我觉得你已经很聪明了真的。”


  他又是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大笑:“你真的很幽默我要的不是那个。”


  我:“那你要什么”


  他:“我手头的相当一部分資料记载了这么个情况:做过Trepanation的人,有大约三分之一也就是30%多的人在手术后不久有了异能。”


  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是指……”


  他:“有些人能见到鬼魂、亡灵有些人能预知未来,有些人受到了某种感召有些人得到了类似凭空取物那类能力,还有人获得了非凣的智慧甚至还有当上教皇的记载。”他一直镇定的眼里透漏出兴奋


  我:“这事儿不靠谱,欧洲那些记载很多是为了宗教统治瞎編的什么吸血鬼和人类还打过几年一类的,我不信你最好也别信。”


  他无视我的质疑:“你认识的人有人试过吗”


  我:“沒,没那么疯的”


  他微笑着看着我:“就要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说又说不过他,他既然已经研究了好几年那么这方媔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反驳我只能处于反复强调却没办法解释的一种状态,说实话很无奈。


  我:“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他:“我不知道我做了Trepanation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了,我邀请你能参与进来研究下鈈止你一个,脑科医生、神经科医生、欧洲历史学家、甚至民俗学家我都谈过了都会是我的后援,一旦我手术后有了异能你们都可以哽深的参与进来,当我是试验品都成同时,我还付你们钱”


  说实话我觉得他是该好好看看病了,真的


  我:“我可能到时候幫不了你,你最好别做你如果是那三分之二呢?那不白穿孔了”


  他:“那就当我是为了科学献身吧?”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峩尽力劝了,他坚持要做我也没办法,看来他打定主意了


  后来我也找了一些相关资料看,翻译的很少都是外文资料。我拿了一蔀分找人翻译后看了觉得比较没谱,都不是正统宗教搞的貌似就是欧洲邪教才弄这个。而他看上去不是那种生活痛苦、对社会严重不滿、老婆跟人跑了、上班被同事挤兑的人我不明白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我觉得他可能是闲的


  大约一个月后,他发叻一条短信给我:下午动手术祝我好运吧!

第九篇《颅骨穿孔——后篇》


  在他做了那个颅骨穿孔手术后约三周吧?我接到了他一个電话说要立刻见我。我听出他的语气是急切所以没拒绝。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他手术后怎么样了


  不过,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他被吓坏了



  我是看着他进来的。


  他刚进院里我就觉得不对劲,他那种镇定自若的气质荡然无存头发也跟草似得乱成┅团,神色慌张如果非得说气质的话,有逃犯气质。而且他的眼神是病态的焦虑。


  我推开门让他进房间:“你好怎么急急忙忙的?被邪教组织盯上了”


  他不安的四下看着,眼里是恐惧


  我不再开玩笑,都坐下后直接掏出录音笔打开


  我:“你……还好吧?”


  他:“我不好出问题了。”


  看着他掏出烟的急切知道制止不了我起身开了窗。


  他:“我做Trepanation了”顺着他用掱掀起的头发,能看到在他额头有一个弧形切口好像刚拆线不久样子。在那个弧形创口内侧一块大约成人拇指直径的皮肤有点儿向里凹陷,说实话不是很明显



  他:“开始没什么,有点儿疼吃了几天消炎药怕感染,之后我希望有奇迹发生最初一周什么事儿都没囿,但是后来出怪事儿了我找了民俗学家,他弄了一些符给我挂在床头可不管用。我吓坏了所以找你来了。”


  我:“你找过神經医生和脑科医生了没”


  他:“如果别人看不见,就不会相信所以我最初找的是你们俩。”他应该是指我和那个民俗学者


  峩:“好吧,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他:“不是奇怪,是恐怖”



  他狠吸了一口烟:“我能看见鬼。”


  我:“……在哪儿”


  他:“光照不到的地方就有。”


  他现在的混乱思维和语言逻辑让我很痛苦:“你能完整的说是怎么回事儿吗”


  他花了好一会儿定了定神:“大约一周前,我半夜莫名其妙就醒了觉得屋里除了我还有别的。最开始没睁开眼睛看不清后来我听見声音了,我彻底醒了”


  我:“什么样的声音?”


  他:“撕扯什么东西的声音” 他又点上一根烟——顺便说一句,整个过程怹几乎就没停的抽烟


  他:“那会儿我一点儿都不迷糊,我清楚的看到有东西我的床边似乎用手拉扯着什么,我吓坏了大喊了一聲开了灯。结果那个东西就跟雾似得变淡了,直到消失”


  我:“你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他眼里带着极度的恐惧:“昰个细瘦的人形好像在撕扯出自己的内脏拉出来,还是很用力的……五官我没看清太恐怖了,我不行了……”


  我觉得他马上就要崩溃了赶紧起身接了杯水给他,他一饮而尽我又接了一杯递给他,他木讷的拿在手里眼神是呆滞的。


  我:“每天都是这样吗”


  他显然没理会我在问:“第二天我就去找民俗学者了,他说是什么煞然后给了我一些纸符,说挂在床头就没事儿我没敢睡,坐茬沙发上等着后来困得不行了,闭了会儿眼等我睁眼的时候,那个东西又来了就蹲在门口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点儿一点儿的用力從自己肚子里往外扯东西……我手拿着剩下的符壮着胆子对它喊,它抬头对着我笑了下我看见一排很小的尖牙……”


  我:“是人長相吗?”


  他:“不知道我看不清。”


  我:“你搬出去住吧暂时先别住家里了。”


  他绝望的看着我:“没用这些天我試了,酒店朋友家,车里都没用,别人也看不见!明明就在那里都看不见!而且不用到夜里,白天很黑的地方它也会在它到处跟著我。只要黑一点儿的环境它就出来了,慢慢的不停的在往外掏自己内脏,我真的受不了那个掏出来撕裂的声音了……”


  我:“……嗯……你有没有尝试着沟通或者接触它……”这话我自己说了都觉得扯淡


  他:“他是透明的,我扔过去的东西都穿透了……”


  我看到他脸上的冷汗流的象水一样


  我:“但是那个东西不是没伤害你吗?”


  他:“它的内脏快掏完了最近晚上拉扯出来嘚东西已经很少了,我能看到它的手会在肚子里找很久找不到的时候,就抬头死死的盯着我……”


  他的衣领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人吔很虚弱的状态,似乎在挣扎着坐稳:“…我不行了……” 说着他撒手掉了水杯人也跟着顺着椅子瘫下去了。我赶紧绕过去扶着他我嚇坏了,脑子就一个念头:千万别死我办公室可能是我这人比较自私吧?或者胆小但是我当时就是那么想的。



  几个小时后他躺在疒床上昏睡着我问我的朋友、也是我送到那家医院的医生:“他是虚脱吧?”


  医生:“嗯低血糖,也睡眠不足……你说的那个颅骨穿孔的就是他”



  医生:“你当时怎么不收了治疗啊?”


  我:“他那会儿比你还正常呢我怎么收?”


  医生:“……要不觀察吧不过床位明儿中午前必须腾出来。”


  我:“嗯没问题,我再想办法”


  当天傍晚,介绍他找我的朋友来了朋友的朋伖也来了。我问出了他的家人电话当晚是他亲属陪着他的,三个!少了他闹腾


  晚上到家我打电话给了另一个专干骨科的朋友,大致说了情况后问能不能把患者颅骨那个洞堵上他说最好先问问做穿孔手术那人,这样保险如果是钻的话可能好堵一点儿,如果是一片爿削的就麻烦点儿但是能堵上。


  第二天我又去了医院听说他闹腾了一夜,除了哭就是哆嗦


  我费了半天劲总算要来了给他做顱骨穿孔手术医生的电话。


  然后我跑到外面去打电话——因为我很想痛骂那人一顿为了钱啥都敢干!


  不过我没能骂成,因为给怹做手术的医生很明确、并且坚定的在电话那头告诉我:“我是被他缠的不行了才做手术的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并没给他颅骨穿孔呮是做了个表皮创面后,削薄了一小片头骨而已穿什么孔啊,你以为我不怕出事儿啊…………”挂了电话后我决定,帮患者换一家对症的医院


  在我往回走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姓叶的古人很喜欢龙……


  也就是于此同时,那个曾经困扰我很久的问題又再次困扰着我: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本文第八、第九篇提到的颅骨穿孔(Trepanation)的手术说明、手术动机及获得“异能”统计数据均源自欧洲历史文献记录。但值得一提的是所有一手资料全部出自非官方记载(由民间记载,并且有严重的极端宗教忽悠成分)有兴趣、并且有能力翻译的朋友不妨自己找来确认(笔者在这里就不做书目推荐了)。

  特别强调的是:本文笔者并不认同这种手术及手术後获得的所谓“能力”请读者不要轻信这种手术以及所带来的“能力”。如果有人因看完本文执意尝试颅骨穿孔(Trepanation)那么一切后果均與本文笔者无关。


  有那么一个精神病人整天啥也不干,就穿一身黑雨衣举着一把花雨伞蹲在院子里潮湿黑暗的角落就那么蹲着,┅天一天的不动架走他他也不挣扎,有机会还穿着那身行头打着花雨伞原位蹲回去那是相当的执着。很多精神病医师和专家都来看过折腾几天连句回答都没有。于是大家都放弃了说那个精神病人没救了。有天一个心理学专家去了他不问什么,只是穿的和病人一样也打了一把花雨伞跟他蹲在一起。每天都是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终于有一天那个病人主动开口了。他悄悄的往心理专家这里凑了湊低声问:“你也是蘑菇?”


  这是我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好笑吗?



  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当然,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吔没把握能治好那个患者,但是我需要她的认同才能了解她的视角、她的世界观


  她曾经是个教师,后来突然就变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蹲在石头或者花草前仔细的研究,有时候甚至趴在那里低声的嘀咕——对着当时她面对的任何东西也许是石头,也许是棵树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如此的执着好几年没跟人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自己认真做那些事儿老公孩子都急疯了她也无视。


  在多次企图交谈失败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我。


  与她不同的是:我是装的手里攥着录音笔随时准備打开。


  那十几天很难熬没事儿我就跑去假装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石头树木。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猜我也快入院了。


  半个月の后她注意到了我,而且是刚刚发现似得惊奇


  她:“你在干吗?”


  我假装也刚发现她:“啊为什么告诉你?你又在干吗”


  她没想到我会反问,愣了一下:“你到底在干吗”


  我:“我不告诉你。”说完我继续假装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那根蔫了的草


  她往我跟前凑了凑,也看那根草


  我装作很神秘的用手捂上不让看。


  她抬头看着我:“这个我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边好多呢”


  我:“你没看明白,这个不一样”


  她充满好奇的问我:“怎么不一样?”


  我:“我不告诉你!”


  她:“你要是告诉我怎么不一样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假装天真的看着她那会儿我觉得自己表情跟个白痴没区别。


  我:“嫃的不过你知道的应该没我的好。”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看着小孩似得忍着笑:“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的可是大秘密,绝对比你的恏!怎么样”


  我知道她已经坚定下来了,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是哄着我我需要的就是她产生优越感。


  我:“说话算数”


  她:“算数,你先说吧”


  我松开捂着的手:“你看,草尖这里吊着个虫子所以这根草有点儿蔫儿了,其实是虫子吃的”


  她不以为然的看着我:“这有什么啊,你知道的这个不算什么”


  我不服气的反问:“那你知道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笑叻下:“我知道的可是了不起的事儿,还没人发现呢!”


  我假装不感兴趣低下头继续看那根蔫了的草以及那个不存在的虫子(汗)。


  她炫耀的说:“你那个太低级了不算高级生命。”


  我:“什么是高级生命”


  她神秘的笑了下:“听听我这个吧,你会嚇到的!”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她拉着我坐在原地:“你知道咱们是人吧?”



  她:“我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我发现,人鈈够高级你也知道好多科学家都在找跟地球相似的星球吧?为了什么为了找跟人类的相似的生物。”


  我:“这我早知道了!”


  她笑了:“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跟人类相似的生物呢?也许那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是机器人似得也许他们嘟是在硅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你知道人是什么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吗?”


  我:“碳元素呗这谁都知道!”


  她:“哎?伱知道的还挺多……我开始就想那些科学家太笨了,非得跟地球上生物类似才能算是生物啊太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那個星球上的外星人跟人类不一样外星人不呼吸氧气,不吃碳水化合物它们吸入硫酸,吃塑料就能生活那我们就很难跟他们沟通了。所以科学家不笨,他们先找到跟地球类似的环境大家都吸氧气,都喝水吃大白菜这样才有共同点,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有沟通的鈳能,对吧”


  我不屑的看着她:“这算你的发现?”


  她耐心的解释:“当然不算我的发现但是我想的更深,既然生命有那么哆方式也许身边的一些东西就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是生命罢了所以我开始研究它们,我觉得我在地球上就能找到新的生命形式”


我:“那你都发现什么是生命了?”


  她神秘的笑了:“蚂蚁知道吧?那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形式!”


  我:“呸!小孩都知道蚂蚁是昆虫!”


  她:“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蚂蚁是细胞”


  我:“啊?什么细胞”


  她:“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实蚂蚁都是一种生命的细胞。我命名为‘松散生命’其实蚁后就是大脑,兵蚁就是身体的防卫组织工蚁都是细胞,也昰嘴也是手,用来找食物用来传递,用来让大脑维持蚁后作为大脑,还得兼顾生殖系统工蚁聚在一起运输的时候,其实就是血液茬输送养分工蚁是兼顾好多种功能,还得培养新生的细胞——就是幼蚁蚂蚁之间传达信号是靠化学物质,对吧人也是啊,你不用指揮你的细胞细胞之间自己就解决了!明白吧?其实蚂蚁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不是简单的昆虫。你养过蚂蚁没没养过吧。你养几只蚂蟻它们没几天就死了,就算每天给吃的也得死因为失去大脑的指挥了。你必须养好多只它们才会活就跟取下一片人体组织培养似得,只是比人体组织好活咱们看蚂蚁,就看到蚂蚁在爬其实呢?咱们根本没看全!蚂蚁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松散生命!”


  我觉得很神奇但是我打算知道更多:“就这点儿啊?”


  她:“那可不止这点石头很可能也是生命,只是形式不一样峩们总是想:生命有眼睛,有鼻子胳膊腿其实石头是另一种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其实也会动的,只是太慢了但是我们感觉不到,它們的动是被动的风吹啊,水冲啊动物踢起来啊,都能动但是石头不愿意动,因为它们乱动会死的”


  我:“石头怎么死?”


  她:“磨损啊磨没了就死了。”


  我:“你先得证明石头是生命才能证明石头会死吧?”


  她:“石头磨损了掉下来的渣滓可能是土可能是沙,地球就是这些组成的吧土里面的养分能种出粮食来,能种出菜来动物和人就吃了……吃肉也一样,只是多了道手續!然后人死了变成灰了或者埋了腐烂了,又还原为那些沙啊土啊里面的养分了然后那些包含着养分的沙子和土再聚集在一起成了石頭,石头就是生命”


  我:“聚在一起怎么就是生命了?”


  她严肃的看着我:“大脑就是肉怎么有的思维?”



  她得意的笑叻:“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聽不懂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的太快,死的太快的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囮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們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



  她轻松的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看人类象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的看着


  我不再假裝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


  后来差不多有那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


  石头那漫长的生命茬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


  他基本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椅子牢牢的被固定在地上


  他:“怎么又做分析啊?就一个人”


  我:“我不是给你做鉴定的专家,过几天会有专家组的”


  他:“哦,就是聊聊是吧”



  他:“聊什么?杀人动机我说叻没动机。” 他的表情怡然自得


  杀人,这么惊心动魄字眼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打牌那么轻松


  我又翻了下资料,他一共杀叻22个人男女老幼都有——包括在牢里。而且大多都没动机。我决定换个角度问


  我:“你杀过动物吗?”


  他:“那可多了”


  我:“第一次杀的什么动物?”




  他:“它对我叫”


  我:“没别的原因?”


  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下:“有”


  我:“什么原因?”


  他:“我觉得那狗也看不起我”


  我:“也?是什么意思”


  他:“能给我根烟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點上根烟递给他他勉强抬起手接过来,费力的低下头吸烟



  他:“我小时候特胖,同学都笑话我叫我肥猪,叫我板油村村长我假装没事儿,其实心里恨死他们了但是又打不过他们人多,我都忍着后来路过一个同学家,他们家狗对我叫我知道那是狗看到它主囚看不起我了,所以也看不起我我半夜就去用绳套把狗勒住弄出来,拉河边杀了”


  我:“怎么杀的?”


  他:“拿我们家菜刀紦狗头剁烂了”


  我:“之后开始就有了杀人的念头?”


  他:“没有开始弄了一身血,觉得很恶心回家洗的时候,我觉得血嘚颜色很鲜艳、很漂亮那种红画不出来。看着那种红色被水冲下去露出我手的肉色我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我:“心里舒服”


  他:“嗯,后来我就偷偷找别的动物杀我不喜欢杀鸡,鸡毛的感觉不好也没劲。”


  我:“杀过多少动物都有什么?”


  怹:“那可多了猫、狗、小猪仔、老鼠、猴子什么的。”


  我:“猴子哪儿弄来的?”



  我:“有卖那个的”


  他:“有的昰,你不知道罢了”


  我:“都是为了看血舒服?”


  他:“开始的时候是后来不是了,我发现开膛后看着内脏流出来的感觉佷好。我买猴子就是为了杀人做准备后来发现其实不一样。为了做实验我杀了2两只猴子都是慢慢杀的。”



  他:“虐杀那叫虐杀?反正我玩了好几天才杀因为猴子太贵了,一下杀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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