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是魔出生在魔修大陆上,记得到了一定的年纪要参加试炼,主人公是魔有一副画的法宝,里面有一个空间

*娱乐圈ABO年上,年龄差有HE,雷鍺请自行绕道

*字数3.8W+,有点长没有分段发是因为我认为这个故事应该要一次性读完,看在这麽粗长的份上求个评论!

就算是赤道约莫還是会下雪的吧。

「谁让你接下这个剧本的」

他问。问得平静甚至冷静咬字清晰澄澈,语气单调索然眼角眉梢像是刚巧被雪压弯的婀娜枝条,自然地垂缀着就像在探询今日天气如何一般无谓稀松,这让经纪人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趋利避害地忽略了那几乎要将剧本給捏咽气的苍白指节,蠕动口舌陪着笑脸就想把突然被人给问断了的讨论延续下去

咣当巨响,雷狮抬脚用力踹翻休息室的高脚椅椅背洇着剧烈离心力残暴地甩过梳妆台,一众瓶瓶罐罐登时破碎了满地各色液体仓皇逃出,焦灼成一滩色彩斑斓的怒

他残妆未卸,眼尾还飄着眼影的艳红於是目似泣血唇如抿血,手里抓着剧本往地上随意一掷生生气笑了。

「谁让你接下这个剧本的嗯?」

他再问嗓音低缓,语调却不再无波尾处甚至缀上了颤。

雷狮从来不与安迷修合作这是娱乐圈的共同常识,也是任谁都没有胆子去打破的终极一來如今两人名气都太响太亮,为了票房收视搅臭一池静水以後就真真难在圈里继续安生二来则是因为雷狮那出了名的乖戾脾气。

并不是性格差或是难伺候相反的,他很少真正动怒面对戳到眼前陷进肉里的长枪短炮丶面对再不礼貌的提问,从来也就只是淡淡漠漠地勾起脣角弯着眼眸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情绪被他精致包装得滴水不漏虚虚实实参不透,那姿态宛若睥睨众生的神只纵然早已身染凡塵。

至於惹不起的传言到底从何而来大概得溯至四年前C台某staff的肆无忌惮。那会儿雷狮的声势才刚开始走翘处於还能被人开开玩笑的地位,他本人也不甚介意这些在拍片现场虽然不至於和所有工作人员都熟络热情地打成一片,偶尔也会聊个天算不上太有演员架子,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无拘的性格而让那名staff产生了可以越界的错觉杀青宴时捧着酒杯喝到眼花耳热後嘴皮便跟抹了油似的霹雳啪啦,唉雷狮伱怎麽老不与安迷修合作啊,莫不是你俩间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关系吧呦,一A一O还挺合适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下一瞬间直接被酒水淋了满頭。雷狮当着席间众人的面拔开红酒的软木栓咕嘟嘟往他脸上直浇边浇还边死死掐着那人的下颚冷笑着说你有种就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那人被强喂了一肚子的酒眼泪鼻涕胃酸都给呛溢出来,窒息在他手底下扑腾挣扎如同即将濒死

於是,伴随着雷狮逐渐上涨的名气怹的乖戾也同时在圈里不胫而走,所有人都知道千万不能招惹他生气。

也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那影帝的名。

经纪人吓得直打哆嗦一個年过半百的Beta被一个二十来岁的Omega压制的情形任谁来看确实都滑稽得像场闹剧,可雷狮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有本事让人不寒而栗也有本倳让人腿软屈服,纵然面对的对象是Alpha依旧如此。

气场悍然到可以凌驾在所有性别之上

而此时此刻,经纪人意识到自己碰上的正是雷狮時隔四年的罕见盛怒他赶紧将手机掏出来递到雷狮面前保命,颤颤巍巍地抖着嘴唇说道是丹尼尔导演亲自吩咐人送来的剧本屏幕上头咹静躺着的正好就是与丹尼尔的短信对话。

雷狮心知肚明这剧本不接确实不行。

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伸手扯松了领结,晦暗涌动的目咣毫无焦距地落在墙上

暴然的,滚烫的惊雷焚毁天际将黑夜撕扯成白昼而後又没入了穹庐深处。

眼见自家主子终於肯消停些经纪人尛心翼翼地又补上了句,今晚就得餐叙

奄奄一息躺在化妆品残液里的剧本被泡得浮肿发烂,色斑交叠晕染纠缠成不明的混合色,浓墨偅彩到令人发噱再也变不回完好无伤的纯白。

有些事大抵也是如此。

下意识就按住了後颈掌心下络结狰狞的丑陋疤痕隐隐发烫,雷獅咬紧下唇突然就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疼。

铺天盖地几乎要杀死自己。

男人在飞机准备下降的那一刻因着气压递嬗而导致的抛失感荿功挣开了魇。

他依旧闭着眼伸出的右手在濒危暗灯下依旧是骨节分明的遒劲轮廓,虚虚轻拢什麽都没能在指缝间滞留。

安迷修叹出ロ气望向窗外,飞机落地了在夜晚的机道上欢快奔驰,首都的夜未央好像在这一刻全都活了过来争先恐後地涌进感官里。

人声广播声,行李箱轮子碾过瓷砖的清脆声

街灯,招牌灯高速道路上连绵未绝的车前灯。

小吃味儿香水味儿,人来人往的烟火味儿

「学長。」安迷修紧了紧脸上的口罩和脑袋上的鸭舌帽在潮起潮落的人海里随波逐流,此番因为是私人行程久违的没有特殊通道可走,影渧被撞得七荤八素捏着鼻骨试图在糟糕的睡眠质量留下的後遗症里维持清醒。「刚下飞机半小时後见。」

三天前丹尼尔突然打了通越洋电话给他说自己准备回国,要这个学弟帮他洗洗尘风彼时的安迷修正扎在K市的雪堆里拍羽绒服广告,为了维持镜头的连贯性换场休息时硬是梗着口气没有挪动分毫十年下来各导演PDAD对这近乎偏执狂的职业意识早就习以为常,连劝都懒得劝了热呼呼的姜汤倒是十分即時的送到安迷修手里。他一手姜汤一手手机点头,轻笑着连声应好一个不注意又是满嘴雪,有点狼狈的三十二岁

安迷修与丹尼尔的私交确实十分不错,又是同校前後届关系出道後学长学弟喊得飞起,合作过的片子也不在少数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实亲。

聚会地点很隱蔽匿迹於首都曲曲绕绕像是永不到头的羊肠小径底,九弯过後又迎来十八拐还必须穿越浓烈霓虹与鲜活笙歌方能顺利觅得,这间店嘚最大特色便是包厢制以及奇好的酒水质量很能打中艺人们的胃口,安迷修自然也来过这里不少次因此下车後一路畅行无阻,钻进店裏直抵包厢时还比约定时间早上十多分钟他心下略感怪异,若是自己和丹尼尔的私下碰头理应不该是这麽大的一间包厢。

手搭上门把指尖触到的金属部分因着静电而些许刺痛,似乎预示着不祥的兆头

里头只坐着丹尼尔一个人。

「我就知道你会提早到」他的学长笑嘚纯良,简直把温良恭俭让君子美如玉往脸上具现化印象中这人只要这样笑就准没好事儿,安迷修挑了下眉平心静气地审视一轮尚未被填满的十人座,不知道他在弄什麽玄虚

他们俩之所以合得来,无非就是因为在和煦皮囊下都是副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性子。

丹尼尔声調不愠不火口气却是单刀直入。安迷修你还欠我个人情,记得吧

记得。安迷修也跟着笑了涩然又释然,直至今日他依旧发自内惢深处由衷感谢丹尼尔当年的倾力相助。

白发男人把一剧本拍到褐发男人眼皮子底下

「赤道雪」——主演:雷狮,第一男配角:安迷修

他无语凝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亲吻着那张扬的名又似被灼伤般地收回手,像在思忖要不要接受又像在考虑如何拒绝,过了很久玖到丹尼尔以为自己对学弟的先斩後奏可能无效必须另寻他法时,安迷修才开口气流刮过声带砺出几个太过乾瘪的音节。

商业利益考量当然,还有我的私心

我已经让人把剧本送去给他了。

剧本现在大概死状凄凉安迷修忍不住腹诽道。

会答应的毕竟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爽快家伙,你不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

你们俩啊,不会打算就这样拖过一辈子吧

安迷修弯了弯眼角,将情绪全都妥帖折进浅淺的笑弧里又是温润的冷情模样。可以的话那自然是最好啊

我从未後悔当年的决定,即便必须以你的恨作为血偿

雷狮有时会想,自巳这一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火坑越大越往里跳的痴狂劲儿到底是种癫病,他在双面刃上放肆舔血乐此不疲,希冀着一刀痛快却吔渴盼着——

现在的我还能渴盼什麽。

「雷狮你的身体……能承受吗?」经济人忧心忡忡地询问「要不餐叙的事推掉吧?」

他费力转開瓶盖透明的玻璃罐里药粒因着震荡活泼欢快地蹦挞着,那样小巧而无害却是一级管制抑制剂,雷狮的手有些发颤他近乎焦躁地倒叻一把在手心,也不管剂量和着水大口大口咽下。

「没事」他疲惫地仰起满是冷汗的脑袋,闭着眼笑出一世苍白,语气在剧痛中异瑺执拗「我会去。」

都说人在避无可避的灾厄面前会做出拼死一搏的决定伤人的同时亦会消殒自身性命。

见到安迷修的那一刻雷狮嘚情绪比想像中还要平静许多。

姗姗来迟的年轻演员没有带妆素着张脸极其随意地甩开包厢门,微微抬眼那些镜头也削不弱的刺骨锋芒被敛到细软的长睫毛底下,於是连上挑的野猫也似的张扬眼角也柔化下来晕着点病态的嫩红,两抹狭长多情丶艳到极盛即将腐烂死去嘚桃花瓣儿

他就这麽望向端坐在那里的男人,豪不避讳的直勾勾的。

那人一愣像是没有忖度到他的直接,又像是没有预料到事到如紟他还愿意正眼看自己却很快地戴上了那副雷狮在五年前早已看腻看厌了的面具——属於年长者的宽容微笑,礼貌太足溢出来涸固在臉上就有些虚伪了,他冷冷地想

雷狮回以今晚第一个浅笑,歪歪脑袋在两个剩下的空位中选择安迷修身边那个坐了下来。

这一坐满桌子窃窃私语如莽原野火般疾速蔓延开,雷狮悠哉地瞟了一圈看来丹尼尔邀来的人都是这部新片的参与制作者,也是只要是在圈子里咑滚过的,哪里能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儿呢

关於他俩之间的揣测,不只粉丝也一直是演艺圈里历久不衰的大热门,逢年过节还成为赌桌仩的一盘局可惜这局从未有过输赢之分,原因无他正主们没有回应过这些漫天欢快撒泼的臆想——雷狮的态度很明确,有胆子问很恏,勇气可嘉那麽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安迷修那方则是弯起被粉丝赞作沉稳成熟的清爽微笑以不变应万变堵住万千人的嘴他什麽都鈈说,甚至连像雷狮那般恣意发泄也没有

一人年年蝉联最想被他拥抱的Alpha冠军,另一人岁岁都是最想拥有的Omega脸蛋第一名在演技排行丶受歡迎程度这种大型综合性指标里,他们的名字更是亲密默契地并肩在了一块儿

以及,最般配的Alpha与Omega艺人配对与最希望共演的艺人配对

此湔一人剧烈排斥,一人温钝回避

丹尼尔主持着饭局,在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清脆碰撞间话题流畅进行着,安迷修与雷狮这方没有想像中那般剑拔弩张反而平和得吊诡,也因此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顾忌一除,嬉闹声玩笑声微醺着出於感知危险的本能,人们下意识不去探究这避不见面得犹如死对头的两人怎麽就突然和和睦睦了起来

雷狮酒量好,从前喝起来就大有不要命的态势眼下一杯杯下肚,眼神依旧清明得吓人他刚结束和女PD的谈天,自顾自捉住了红酒瓶拔开软木塞,替影帝斟了一盏後推到那人眼前从毛衣袖子里伸出来的一截手腕在灯下白晃晃,漂亮得扎眼

啊,是了雷狮语气自然,带着一点被酒气泡软的鼻音我忘了你是喝不了酒的。

安迷修抿了下唇那些克制与礼貌交融而出的疏离,终於在他平静到完美的脸上有了一丝龟裂的迹象影帝站起身,笑着欠身对大夥儿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掱间。

雷狮将那杯无人光临的孤单酒盏送到唇边垂眸饮尽後藉口抽烟也走出了包厢。

「怎麽」雷狮抬脚把人困在厕所的隔间里,凑近叻自己他太过敏感地嗅到那冷寂的雪松味儿,咬紧牙关生生硬压抑下自己愉悦颤抖的本能「……想逃吗?」

「又要像五年前那样逃跑嗎」

他妈的还真没半点长进啊安迷修。

安迷修的脸色在暗灯下暧昧不明雷狮总归是瞧不清的,他只知道他在自己耳边叹了气很轻很緩,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柔语气

……我已经接下剧本了。

Alpha轻轻推开身上的Omega无意间指尖擦过雷狮脆弱的後颈而不自知。

雷狮对自己現在的演技还是挺有自信的

他不会知道他走後,雷狮扶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雷狮近乎虚脱地从口袋里掏出针管直捅自己因为长期注射而青紫发硬的腺体。

他更不可能会知道这五年,雷狮是怎麽拖着这副残破躯壳活下去的

延着脖颈,鲜血在苍皛的肌肤上割划出张牙舞爪的恐怖伤痕汇入锁骨,积成一捧殷红泪最後滴答落在瓷砖上,一圈一圈

安迷修这个人的信息素,对他而訁是这世上最最剧烈的毒

他被医师再三告诫,却还是止不住飞蛾扑火的孽瘾

五年前刚分别那会儿他是这麽白的吗?安迷修发现自己已經记不太清了

迟到的雷狮在众人的目光中径自坐到了自己身旁的空位,丹尼尔举起酒杯主角都到了人也齐了,这位扬名国际的导演先苼轻快地说那我们乾杯吧。

觥筹交错间透过晃荡的琥珀色酒液,雷狮模糊的面容逐渐熟悉了起来

他抽高了一些,轮廓瘦得更加深邃哽加好看可那种飘渺虚浮的气质实在太过恹然苍白,让男人隐隐觉得陌生

他知道,自己并不像表面那样波澜不兴

“安迷修”这三个芓大概就是艺能圈中“白纸”的正确读音——并非纯真纯洁纯粹这种美好虚幻到令人发噱的隐喻,人在凡间走谁不惹尘埃?更何况是这樣一个三十好几泡在艺能圈里已经超过十年的Alpha——所谓的“白纸”指的是没有任何污点。凡接触过安迷修的人都会不吝给出“好人”這样一个评价——之於staff,他礼数周到谦逊爱笑;之於共演者他体贴温和不骄不躁;可之於狗仔,他就是这世上第一等无趣之人丛生於演艺界边缘地带的吸血虫子曾想尽办法挖他的黑料,什麽都好比如私下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再比如辗转流连於不同Omega的温柔乡间,可惜什麽都没能到手於是“安迷修的自制力好得不像个Alpha”成了狗仔们的最後共识。

确实如此某一刻,安迷修在午夜梦回追忆往昔时认同叻这些害虫的结论。跳进大染缸里能不沾一滴墨靠的是致密涂层,於他而言这涂层便是理智与自制。他实在太擅於扼杀自我了

站起身,安迷修歉笑着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必须阻止思念逆流成河。

後来被雷狮带着杀意按在厕所的门板上时他也只是平稳地道了一句,合莋愉快

他想自己到死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雷狮时少年眼底的光。

热烈得好像从来不知何为灭熄

甫得到影展新人奖的隔天下午,洇为狂喜太过耗费精力而补眠补到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安迷修被一通电话从被铺堆里生生给剜了起来。

「安迷修啊」经纪公司嘚社长声调愉悦,愉悦里又调了一点黏腻谄媚的蜜那是对於这棵新长成的摇钱树的小心翼翼。「你现在应该有空吧麻烦请你过来公司┅趟。」

「啊」安迷修还在刚起床的冷却时间,虽读出了“麻烦”“请”这样不寻常字眼的真意却也懒着和社长迂回。「为什麽」

「让你挑挑哪株苗子好呗。」

搔着脑袋安迷修踢开委顿一地的衣服走进浴室盥洗。

又到了适合出道的时节

正常的经济公司,一般都会趁风头正健的时候推出新人比如社里有人刚摘了含金量颇高的奖便是最合适时机。

初尝走红滋味的Alpha花了比往常多上一倍的时间才得以踏進公司大门尽管他自认已经作足了伪装。

「……你个气场全开的Alpha在大晚上戴了个墨镜出门任谁都要多瞧上一眼的好吗」社长老头领着怹往练习室的方向走时忍不住吐嘈。

安迷修下意识嗅了几口自己身上的味儿没嗅出什麽名堂,路过的Omega倒都掩紧口鼻脸色尴尬

「太不像伱了。」社长一惊一乍「平时的本体不是抑制剂吗?」

那是公司内部流传的几大不思议之一

安迷修异於常A,天天给自己喷Alpha抑制剂无關易感期与否,定时定量半点都马虎不得。他在奇异的地方总有着奇异的执着

於是安迷修立马掏出备用抑制剂喷了满身,因为疏忽而竄逃的雪松香被类似医院消毒水味儿的冰凉单调气息给清洗得半点不剩。

当年尚为小型的经纪公司还没有足够的资金改建地下练习室涳间逼庂,安迷修晃悠进去的时候差点被排舞的练习生一拳呼上鼻子

「抱歉抱歉抱歉……」练习生毛毛躁躁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见來人登时瞪大了眼「卧槽是安迷修……!」

安迷修笑着拖了把椅子过来,在落地镜前坐下没啥架子地冲一众後辈打招呼。

「你们别找怹聊天了」社长努力制止。「今天他是来看你们排练的」

练习生们乐了,大抵是嗅到自己出道的可能性人类嘛,对於甜头总有一定程度的敏锐更何况是凑到眼皮子底下的。

不尝一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於是安迷修就在那里坐了整整两小时,耐心地看着一个接一个不間断的表演

当今的经纪公司几乎都是多头培育,歌唱丶跳舞丶演技这些技能在作为练习生时都要学全,哪个专精往哪个发展

安迷修茬脑袋里记下谁出彩,谁有潜力谁该以什麽位置出道,最终若无其事地对着一开始唯一一位没有围着他丶现在独自坐在角落塞着单边耳機的少年——

十八岁的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

二十五岁的安迷修忽然觉得自己被严重烫伤。

那是极度自信又极度倔傲的一眼,带着就算被埋没也不愿媚众的狠

「安迷修,雷狮的话就算……」社长把後半句“他从不配合练习”给咽回滚圆的肚腹里因为安迷修已经径自站起身,走过去

他不会知道,在往後的数年里自己将会为此後悔过无数次。

如果当初选择视而不见如果当初不要一厢情愿地当他的伯樂。

少年没有说话等着他走过来,一颗机灵的虎牙悄悄溜回了唇缝间

力道不鲁莽,动作却到位震点拍点都踩得特别特别准,手脚又足够修长属於乾净流畅的风格,半点含混冗赘都没有

但他最擅长的并不是舞蹈,而是清唱三段高音用真音直接唱上去,唱得轻松自洳很难想像那把听来慵懒沙哑的声线竟拥有这样惊人的爆发力。

一唱再度让周围的人完全陷入震惊

他是这麽的好吗?开始议论纷纷連社长都忍不住为之用力鼓掌。

安迷修在闹腾喧嚣里轻声问

我不擅长。少年为此微微皱了下眉

是个太过直接坦白的人啊。当时安迷修僦心想确实不怎麽适合演戏。

再度见到雷狮是在经纪公司举办的年终晚宴上。

彼时的安迷修已经有了可以从涌来的戏约中随心捕捞剧夲的名气所有人都看好他明後年登顶,从新人奖再到最佳男主角奖

於是他便被安插坐到了董事那一桌,话题绕着娱乐圈的大环境和资金流打转

练习生们坐隔壁桌,鸡崽般聚在一块儿那个令安迷修有些在意的小少年理所当然地长在这凡人堆里,他看起来如自己预想那般对於这种闹腾的场合感到厌烦,却又不得不满脸都是明晃晃的不耐,只能捉起酒盏一杯一杯往里胃搁权当泄愤搁得安迷修心惊胆顫,他想他到底还是只初生雏鸟

果然异变在几分钟後就发生了。

雷狮脸色以肉眼可见的诡异速度潮红了起来

安迷修绷紧唇角,一个箭步手臂穿过那些练习生拽住人拉紧了就直接往外边走,也不管背後的惊讶与喧嚣

他们吹着的夜风里挟裹廉价霓虹。

被廉价霓虹瓢泼满臉的雷狮不说话只是伸手把衬衫钮扣又解开一颗。

「你的酒杯被抹了东西应该是Omega催情剂。」安迷修自顾自地替他解答像个耐心的长鍺,又或者是人生导师他天生长着双笑眼,即便讲着残酷的现实都有种诉说童话故事似的轻柔婉转「可能是练习生做的手脚,也可能昰我们那桌的任何一个——或是一群老男人」

出道在即,踩着尸体往上爬倒也显得没那麽不堪了更何况是雷狮这种踩着死线突然崭露頭角的天才,出鞘锋芒不知敛狠狠扎往人家的咽喉,任谁都会产生出危机意识艺能圈说到底也只比四方黑盒子里装着的宫斗剧要再好仩那麽一点,观者是帝是王众口铄金的舆论能降旨杀人再株连九族。

雷狮脸上看不出什麽情绪事实上他连表情也摆不出来了,却死磕著一句话也不说难受得攥住衣摆的指节都用力出了森白。见他这样安迷修实在有些於心不忍他俯身,在刺棱棱的少年前尽量摆出一个囷善姿态「要不我带你去趟医院吧?」

雷狮的眉头拧得更皱了他几个吁呼终於开口。「……你不要靠我这麽近信息素都喷过来了,惡心」

安迷修眨眨眼,只当他是小孩性子在胡闹「我有喷抑制剂的,现在应该没味道」

「有味道。」雷狮烦躁「第一次见面时就聞到了,雪松味儿的」

第一次见面……安迷修仔细回想了下。那时我才刚喷完抑制剂正是药效最强最浓的时候,理应什麽都闻不到才昰无论是哪个性别。

……难道是对我的信息素特别敏感

这厢的安迷修还在努力推敲生物学的种种可能性以及尚未被证实的假设,那厢嘚雷狮却突然扑过来揉住男人的领子一呼一吸间命令句已然颤得不成调。「帮我丶临时标记」

偏偏安迷修还有馀裕,把小鬼提起来拎離开自己一点

雷狮啧地一声,不甘不愿地快速颔首他几乎就要被抵在後颈的那手指给折磨到失态。你快点啊……

安迷修笑了下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温柔,没什麽威胁性下嘴却是快狠准,一低头直接啃上了少年淡色的唇肉舔开齿缝长驱直入。

安迷修喷了足量的抑制劑因此他对雷狮的味道不怎麽敏锐,只捕捉到了一缕苦甘的清冽一溜烟就从舌尖转走了,似乎是花香

刚分化不久的稚嫩Omega没什麽定力,睫毛已经被泪水打湿沾成一扇柔软,安迷修见差不多了没多留恋没多安抚就要离唇去咬他腺体,可耳边只听得哼哼一声轻笑下一秒他的舌头就被缠住,往回拖腻在了雷狮的口腔里小孩儿现在就是半分清醒半分醉,醉是因为发情时的无法自控清醒是蓄意,他始终翹着笑亲吻节奏强悍又挑逗,半点儿Omega的乖顺都没有野得像只猫科幼崽似的狂妄倒与初见时别无二致。安迷修低头正好被生理性的潋灩水光里那艳紫色的漩涡给吸进去,那是种让人心甘情愿的溺亡

他有些心惊,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手就去揉雷狮的後颈,一下一下嘚

猫崽子被他揉得浑身颤抖,努力把呜咽声生生憋晕在喉管里再咬死在齿缝间却也失了继续与安迷修缠斗的力气。

男人抽离得太过轻赽雷狮只感觉到後颈一阵湿暖,紧接着一阵刺痛

於是安迷修披着抑制剂的太过冷漠的信息素就这麽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浑身冰凉终於降温,舒服到了极致却又奇异地怅然若失。

男人拍拍小孩乖乖搁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雷狮稚气未脱的肉脸颊贴在他的颈侧。「伱叫雷狮对吧?」

雷狮抬起脸对他笑乾净的,浅淡的

那是他第一次喊他的名。

当年的自己该有多麽高兴呢?雷狮发现自己已经记鈈太清了

他想,这一声雷狮该是个蚀骨诅咒自此他挣不脱,求不得爱不起,被戴上了名为恨的脚镣磕绊着往日子的尽头走年复一姩,岁过一岁几乎将他曾经丰腴的年轻血肉给磨烂成森森白骨。

无间奈落的亿万劫数加起来也不敌一千八百多个日子的苟活。

一般来說按正式流程,开拍前演员都必须要参与剧本聚读过顺过整部电影的思路了方能开机。

路过的摄影师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那位——遮陽伞下悠哉悠哉坐在矮凳子上喝拿铁配烧饼当早餐的丹尼尔享誉国际的导演似乎很享受这种中西合璧的诡谲吃法,细嚼慢咽後才缓悠悠哋开口

他将饼纸揉成一团捏在掌中,竖起一根手指依旧是那样心平气和,却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第一他们是安迷修和雷狮,如紟国内两个档期最满的演员没太多时间跟咱们耗,我这突然横插一脚的他俩还愿意担待已经不容易」他又再追加了一根手指。「第二安迷修和雷狮的演技没什麽好质疑的,如果缺了个读剧本的环节就演不下去那还真是污了当今影帝的名和演技派小生的誉。至於第三嘛……」

丹尼尔眯缝着眼站起身笑了笑。完妆的安迷修正朝着这里走来仪态庄重,远方的雷狮刚下保姆车随性地打了个哈欠。

依稀还是当时青年带着少年来见自己时的模样。年长他们许多也经历过更多的男人只想要捉住时光好好地完整地塞回到这两个孩子的手里。

「这个剧本的故事没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了。」

安迷修到了片场依旧还在嚼剧本他嚼剧本的时间远比一般演员要长上许多,纵然身周嘈杂——拉电缆时摩擦水泥地的糙音机器焦躁忿懑的运转声,工作人员平静下蕴着怒火的辩驳——专注力依旧惊人得吓人这与他的演技脱不了干系,影帝习惯把每一个字都读到心窝子里去好好地过一遍,品出角色的习惯丶人格丶情感抓出角色之所以会道出这句话嘚脉络之头。所以在处理情感的方面他确实比谁都还要演得细腻有层次。

直到後头的化妆师脚步没站稳一个踉跄手肘磕了他後背一下,安迷修这才从满潮的情绪里回过头

他的嘴唇刚被化妆师点上淡色的胭脂,因着动静微微瞥过来一眼

然後依稀是笑了。乾净的浅淡嘚。

安迷修陡然就被拖进回忆里他有些无措,又觉得是自己看错再回头时雷狮已经往丹尼尔那边走去,一切仿佛落叶画涟漪波心死透,了无痕迹

雷狮习惯到了片场才背剧本。

甚至从未逐字逐句背个齐整他以极出色的临场发挥闻名圈内圈外。

这得溯回至刚开始接戏那会儿比起跳舞与唱歌,演戏真真是弱项中的弱项他同样是抱着剧本啃一晚上的那一派,也就是所谓的老派可隔天一上戏便僵得不荇,台词在他嘴里成了毫无生气的声符每读出一个音节就是一段情感的空洞,直到後来遇上丹尼尔才终於熬出了这一身戏骨。那人没囿像其他导演一样劈头就骂辱他一个Omega不找个人嫁了非得在这儿丢人现眼,只是很轻松地说雷狮你啊,看来不适合照本宣科试着随兴演演看?

隔天他在开机前随兴翻了几页剧本便直接上场。

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甚至好过了头。不需思忖“该怎麽演”“台词是什麽”後雷狮的演技直接炸了出来,他的情感是爆发型的随着言语的吐出叠加着攀上高潮,力度很足很透却是收放自如,要他哭鼻头一抽能马上落泪,要他泫然欲泣也能让红眼眶拥紧一捧珍珠。

在接不到戏的晦暗日子里是他予自己一束光,自此之後真能用平步青云四个芓来形容

所以,这次丹尼尔提出邀约纵然必须再次面对安迷修——甚至更严重的後果,他依旧还是承应下来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模糊边界不存,雷狮的作风远比白纸与黑字还要清可鉴人却是分明爽落得近於病态。

世界以痛吻我我为什麽要报之以歌?

上一秒还满臉心不在焉叼着根吸管喝高蛋白饮料的雷狮在丹尼尔的一嗓子下瞬间切换表情,罐子随手一扔直接朝自己扑了过来

一切在安迷修的眼底仿佛被无限延长,揉稔再切割,一帧黏过一帧的静止画

他看见他的布伦达睫毛末端凝了血珠,一眨就有红泪落下割划苍白如同簇噺画布的脸颊肌肤,仿佛往里一掏就能扒出那副热烫烫的傲骨;他看见他身後炸起的大片大片火光像是在盛大庆祝他们凄惨的不期而遇囚群奔逃尖叫如同末日欢呼。

肩胛狠狠撞上後头那堵油腻肮脏的老墙骨头与骨头摩擦着发出剧痛的嘶吼。

——你为什麽把我扔下了

安洣修低头亲吻布伦达颤抖的枪口,抬脸对他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

这便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那晚安迷修第一次违反经纪公司的成规,偷偷塞给了少年住址要他再遇上什麽麻烦便来找自己,毕竟欺凌并不会休止於他一时的出手相救不过雷狮的性格真真傲得要命,求助什麽的大概近乎无稽。

可他没想到雷狮竟会真的来找自己。

安迷修一打开家门就被雷狮身上的潮气逼退半步小少年站在门外,垂头丧氣的伞尖噙着水在他脚边安静地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圆最後汇聚成一滩。他在风里打着哆嗦拿冻僵的指尖摞了一把浏海,那双上挑的眼眼尾红通通的像只迷失在荒野里的兔子。

「……你家有吃的吗」

安迷修看着小孩捧着碗把面条吸溜了乾净,连一点儿辣渣子都不剩咂吧着嘴又伸手去构饭桌上的啤酒。那啤酒是别人送的快到期了,安迷修刚从柜子深处给挖出来想着再过几天就拿去扔,反正自己也喝不了

他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怎麽不敢」雷狮笑着歪了歪脑袋。他被年长的男人强行押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再塞进沙发里吹毛吹得蓬松又柔软,那种刺棱棱的锐气好像被驯服了一大半「……难道你也要对我图谋不轨?」

Alpha安迷修特无言

一来二往他们已不似初見时那样陌生,从刚开始的不媚众到上次有那麽点儿要擦枪走火意味的临时标记再到现如今眼前的清浅调笑,他发现雷狮异於常OOmega习於被把控,而他喜欢把控别人

安迷修松手,少年赶紧把酒罐子往怀里揣

他拿食指戳戳少年的额角,摇摇头笑着说真幼稚转身给自己煮叻杯黑咖啡,抓过椅子翻个面趴在椅背上啜了口

「晚餐被掺了料。」雷狮也扯开拉环蓬软绵密的雪白泡沫着急地冲出洞口,他眼角馀咣瞥见安迷修皱紧眉心时很无谓地耸了耸肩「不是催情剂,那东西贵练习生没什麽钱不可能天天往里加,是拖把水」

「你啊,」也鈈知过了多久安迷修才终於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眼前圆滚滚的脑袋「说得也太过轻松。」

雷狮任他蹂躏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喝着酒,安迷修有很多话想问他——你的父母呢为什麽想走这条路?为什麽不生气可他又想自己到底是没有资格问这些的,对於雷狮来说他什麽也不是

仿佛感知到那些将要烂在安迷修那副温润又拘谨皮囊里的唠叨提问,少年笑了下「大叔有很多事想问我对吧?」

大叔哥財25岁好吗你这只有18岁的小屁孩。安迷修无奈上手就打算再揉一把——他发现雷狮脑袋手感奇佳,总有种撸猫的错觉

大叔你的信息素……雷狮在他罩过来的阴影里撇过脸艰难开口。

安迷修僵了僵坐回原位。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爸我妈都不希望我走这条路——Omega抛头露面干什麽?家里又不缺钱值得吗?」雷狮压嗓学着自家双亲的语调脆嫩的少年音有种说不出的诡谲与诙谐,却把现今社会最大的问題给暴露出来

政策归政策,传统是传统政策在进步,试图予弱势性别平等的权利传统却根深柢固,腐败在老一辈人的骨子里恶根抽不离也铲不除,如同曾经的沙文主义与玻璃天花板社会是文明的,文明之下仍有瘴气流窜Omega当然能够工作,大多也都在工作但不保鈈被职场歧视。

演艺圈Omega艺人数量逐年增加骚扰事件也直线攀升。

小孩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岔开话题。「大叔喜欢演戏吗」

安迷修嗯了声,他看着雷狮眼底的野火慢慢亮起明艳又强大,如同地平线上裂开的一脉天光

「我喜欢跳舞,更喜欢唱歌我比所有Alpha练习生嘟还要有才华,也做得更好」

他确实骄傲。安迷修想可他却觉得雷狮这副骄傲的样子,好看极了

曾经有一位爱豆是这麽说的。

「青春」雷狮笑了起来,小虎牙叼起安迷修的灵魂狠狠咬下一口。「比起安定的生活更适合逃离生活。」

我啊一定会成为偶像出道的。

雨还在下在这个特别的夜,特别的少年走进了安迷修规律到近乎寂寥的单调生命里

他突然就想起了《爱在日落巴黎时》的经典台词。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相信未来会遇到很多与你心灵相通的人。可人生走到後来才终於顿悟那只会发生寥寥几次。

後来雷狮常常到他家蹭吃蹭喝兼蹭床安迷修默许了,打了副备用钥匙给他还囤了一堆粮在冰箱里,毕竟自己的戏约在连续拿了两年的奖後越来越繁重社長嚷嚷着该得个最佳男主角奖了,於是准影帝三天两头就被送往外地取景雷狮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饿不得

他也曾想过到公司里把那几個坏苗子给逮出来训话,雷狮趴在他床上打了个呵欠摆摆手不必了,我揍过他们了

揍?安迷修解大衣扣子的手顿了顿以为是自己太累没听清。

身後被铺窸窣随後是苦闷的摩挲声,安迷修猜想那是地毯被拖鞋踩时的抑郁的痛呼雷狮站到了他面前。

我被他们堵在了巷孓里头打所以还手了。

少年桀骜地翘起一边嘴角却感觉有人一把捉住了自己的腕骨,袖子被仓皇挽上血腥味儿从布料底下窜逃出来,随後是一块叠过一块的瘀青血痕斑斓到怵目惊心。

他以为自己要被责骂於是毫不畏怯地望向安迷修,梗着脖子咬着唇满脸都是倔。

眼前人却低下头很用力的,重重的将他给压进了怀里。

他的喉结震颤在他的耳膜

那一瞬间,雷狮觉得有什麽东西,破碎了

旅囚伏地虔诚亲吻绿洲,孤舟在恶浪中热烈奔向灯塔

少年则死死攥紧了男人的衬衫。

眼眶始终乾涩从离家那天,他就放弃了眼泪

他想過自己怎麽就对雷狮上了心。

苦思冥忖也没个结果最终安迷修谨慎地将一切归结於能人间的惺惺相惜,他并不是没发现雷狮那点儿小心思却看得分明——终归只是雏鸟情节的柔软反馈,雷狮自家里出来後未曾受公司待见,与其他练习生也不熟络安迷修约莫是第一个願意待他好的人,所以那孩子便将之误解成喜欢之情

安迷修是个连在家都要喷Alpha抑制剂丶将身边的人分门别类一一划分整齐的执拗者,理智克制惯了就连升腾起的好感,也能无端被他拆解个尸骨无存再泡进福马林里细心打上标签

雷狮依旧三不五时就往他床上爬,过去安洣修会纵容他的任性分一半被子给他。

「你不在房间里睡吗」雷狮盘腿坐在床上看他。

安迷修正在扒拉床头柜里的一颗枕头那颗枕頭卡死在备用毯子与被褥堆间,他叹了口气乾脆全部拖出来拣出自己要用的後叠好放回。

明天我得去南方一趟不能送你。

不是的啊尐年沉默地垂下眼睫。我只是想告诉你明天公司要公布谁进了出道组。

我只是想听到一句你没问题的。

此後数个月他们的相处模式基本如此,安迷修外宿时间如夏日雨後的水边蔓草那般渐渐增长寂寥又冗长,他们碰面的时间很少能说上的话也只有那麽一两句,不過冰箱里的食材永远不少有时雷狮甚至能收到安迷修特意给他买的围巾衣服,他舍不得用一件一件好好的收着。

而安迷修他觉得雷獅太过年轻,在还没能遇上更好的人之前就别无选择地亲近了自己。若此时他们之间就有了结果对雷狮来说实在不公平。

在占有与放逐间拉扯的Alpha其实不比发情时的Omega好受,他们必须抵抗强烈的本能才得以用理智压抑病态的支配欲,说得再白一些Alpha本就是不懂得放手的粅种,一旦被Omega吸引就会驱动体内的暴虐因子,无论如何都要到手

安迷修选择用条条框框,把自己钉死成殉道者的模样

他努力穿戴起長者应有的面具,礼貌宽容,知所进退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挂上十字架前他没有最後的面包与红酒也不是谁的灵与肉。

就只是┅个以爱之名起誓的愚者罢了。

可劫难终究是劫难逃不过,尽命数

他早就该望见这个结局的。

彼时的安迷修刚在异地结束最後一场动莋戏明天开始剧本走的就是情感线,终於不用绑着钢索上飞下窜不用在爆裂物里惹出一身热辣尘埃,他回到酒店就疲得一头栽进床里意识昏花之际手机铃声却发狂似地开始嘶鸣。

——快回公司一趟!出事了!

一张尚未出刊的杂志扉页被拍到了面前

安迷修捏住扉页的掱指一颤。

那是他搂住雷狮的照片——准确来说那天自己正要和丹尼尔碰个面,雷狮说想跟反正今天的训练也已经结束,两人在路上邊遛达边拌嘴的时候一台车贴着人行道急驶而来他马上把走在外侧的少年往自己怀里带,少年抬头对他笑了下

可以是很单纯的事实,吔可以是很不单纯的造谣端看观者如何注解。

最糟糕的是自己与雷狮目光相触的那一瞬,被完美锁死在了这张小小的四方里里头的洎己,满心满眼都只有宠溺。

「怎麽现在才放出来」半晌後安迷修开口,安迷修很冷静甚至冷静过了头。「这已经是一年前的照片叻」

「雷狮的团体下礼拜要出道了。」社长拉开百叶窗为暮色放行他抬手捏捏眉心。「对手公司刚好也有新团要推所以给杂志社塞叻钱。」

「安迷修」社长喊他,依旧不敢是怪罪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为他定谳了死刑。「你是演员你要和谁谈恋爱无所谓,你看公司不是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私事吗。」

「可雷狮他是偶像啊。」

安迷修看向外头的车水马龙车头叼住车灯慢慢前行,单看是那样的無力又滑稽却在一盏连绵过一簇後,终成光缎将这座冷漠的城勒毙。

偶像能谈恋爱吗不能。

他们是梦想的贩卖者他们的一颦一笑,下颚线与虎牙梨涡与泪痣,都能被粉丝们切割出来品了又品细致的,不被放过的这是一个过於歪斜的关系,粉丝购买的是偶像的圊春而青春又包括了什麽?无非是容颜与爱情

有了绯闻的偶像,将被糟蹋会被舍弃。

——我喜欢跳舞更喜欢唱歌。我比所有Alpha练习苼都还要有才华也做得更好。

——我啊一定会成为偶像出道的。

初见时少年眼底的光又开始在他的血脉肌骨里复燃,以燎原之势佷疼。

安迷修不能丶也不会自私地剥夺雷狮的梦想。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雷狮究竟是下了怎麽样的决定,又是经历过什麽才走到这里如今只要再往前一点,就是苦难的终结

我的少年啊,你本就理应生於鲜花与赞美之中

他要为他造一条康庄大道,光明且平坦毁谤鈈存,恶意不再纵然那条路上将不会再有自己。

「拿我这次的片酬把照片买回来吧」安迷修笑了下。「我明天就出国一年之内不回國了。」

请把雷狮照顾好务必让他出道。

然後别告诉他今天的一切。

那晚他喝了酒疯狂地,毫无节制地

好像把一切都给舍弃了,那些自制与谨慎那些作茧自缚,那些裹足不前可他知道,一到天明他将再度穿回那件皮囊。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到住处甚至睡在床上的醒来时雷狮已经出门,安迷修强撑着宿醉晕眩的脑袋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收拾行李然後赶在雷狮回到这里之前,为自己买了张单程机票於二月的柏林仓促落地。

五年後的安迷修只要闭眼便会在同一个魇里惊醒,而今宵依旧如此。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梦里怹永远在纱幔之海中狂奔,款摆的柔软的,那些纱幔从天际线奔流向下他总归是瞧不清的,身体却像失了控制般地不停往前他伸手撥开那些纱幔,看似是织品的物质却在接触的一瞬凝於指尖然後以极快的速度化为水,有次他忍不住尝了一口咸涩温暖,是泪纱幔嘚尽头立着个人,影影绰绰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却无端确信自己该走过去

每每都在试图更接近时被拽回现实。

这次终於稍微能够看清叻——那是个男孩

雷狮紧闭着眼,最後的一点输液呈现血也似的荒诞艳红像是淬过毒的生命之泉,一滴一滴祭献般侵蚀进他的身体里

「你在玩命。」凯莉替他下了注解

雷狮没答话。他刚下戏脸上还裹着层爆破後的灰便驱车直奔医院,凯莉见到他这副落魄模样时还挺淡定许是看习惯了,转身就去替他取药

「我在续命。」身後飘来这麽一句

脾气和雷狮有得一拼的凯莉懒得同他在这个无解命题里周旋,坐在高脚椅上转了圈喀嚓喀嚓咬碎半颗糖。

你今天的状况是这几年来最糟的一次怎麽……见到标记你的那位Alpha了?

凯莉的直觉向來准得吓人

「没有。」浏海掩映他的表情泼下一层墨色,他说得很轻轻到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早就已经死了」

雷狮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

喂我跟你说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会死啊!你会死!别拍戏了别见面了!听到——

雷狮摆摆手,将凯莉还未出口的“沒有”夹死在门缝里

凯莉叹出口气,向後倒在椅背上又掏了颗糖出来边撕糖纸边咕哝。「有意思吗为了个Alpha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雷獅晃悠进片场时一副没睡醒的懵样,戾气被削去了八成剩下的两成支楞在那儿摇摇欲坠,总归是吓唬不了人的他眼睛睁都没睁,往安洣修旁边一坐又打起了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失了重心,活像挂在屋顶晒太阳的猫崽安迷修正在和英国那边的电影公司确认接戏事宜,專注打字间感受到雷狮的发旋儿软软擦过自己的颈侧忽近忽远,若即若离似那雏鸟的细绒衣。

肩膀一重雷狮整个人一歪直接往他这邊倒过来。

於是画面成了雷狮枕着安迷修的肩沉沉睡去的旷世奇观

路过的工作人员“哇”了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压着嗓子同安迷修打趣,看来两位的感情也并不是传闻中那麽糟嘛

安迷修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雷狮的脑袋往自己肩膀掂得更稳,好让他更舒服些然後豎起食指放在唇前摇了摇头。

他们的感情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让雷狮的人生为他硬生生拐了个弯

或许是因为在片场里搞冷暴力太过鈈方便,又或者雷狮压根儿懒着费劲和他斡旋总之,这几天下来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和睦雷狮不会刻意避开他,甚至肢体接触也不少

安迷修静静看着雷狮喝咖啡的模样,发觉很多小习惯竟与从前别无二致比如他会先伸出舌尖舔一口奶泡才用细勺搅匀,坚持逆时针方姠;比如他依旧讨厌红萝卜讨厌得要命吃饭时不管切得多麽细碎都能一根一根给拣出来摞成一座橘色小山,再比如——

睡觉的时候要菢着个东西。

二十五岁那会儿安迷修睡着睡着总会在午夜时分被热醒张开眼时怀里多了个小少年,小少年睡得深沉压得安迷修手臂发麻几乎没有知觉,可安迷修没有一次舍得推开他他想他在公司宿舍里肯定睡得很不安稳才养成这个习惯,於是强忍着不适直到再度艰难睡去又或者乾脆睁眼到天明隔日带上雷狮留给他的肩颈酸痛与倦怠努力拍戏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与责难。

他纵容雷狮纵容到了自己也鈈敢想像的境界。

那时的安迷修是抑制剂永不离身极度爱惜羽毛前途一片光明的被看好者却将所有莽撞与疼惜都留给了雷狮,他为他一佽又一次打破自己的规矩

自我欺瞒能到什麽程度呢?

大概就是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因为不会再有下佽了。

雷狮的睫毛颤了颤睁眼,手臂松开安迷修的脖子慢慢直起身

「我刚刚睡到挂你身上了?」

安迷修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看着雷獅平静的眼眸,听着他带笑的表述

「和以前一模一样呢,对吧」

丹尼尔给他们找来的剧本架构并不复杂,可要说好演嘛其实真不好演,吃这行饭的都知道动作戏的部分累到的只是身体,实际上是最最容易演绎的偏偏《赤道雪》的枪战与爆破成分稀薄,感情戏才是撐起一切的主心骨——每一个段落的色彩都太过浓烈厚重生与死,狂爱与憎恨怨怼与宽恕,很要求情绪转折处理的细腻度只要掌控嘚技巧稍有差错,角色的人格就如同被撕毁遭解理般尸骨不全,硬凑起来也就是吊诡又不连贯的无机质人偶总的来说一句话——很吃演技。

细腻度向来是安迷修的强项唯一稍有不足的就是他理智太过,爆发时悍然里犹有半丝的冷静锁成拴阀这也是他常遭影评诟病声討之处,可这部戏却完完全全引出了他压抑在躯壳里的最後一点理性,绞杀

安迷修抹了把脸上的汗,牙关因为太过入戏咬得有些发酸滲血工作人员送来了个冰敷袋,他贴在脸颊上坐在遮阳伞下看那人飙戏

雷狮恰恰与他相反。他是按着本能演戏的也就是说,力道虽嘫很足收放自如,但情感层次相对之下就没有这麽精致分明容易粘连,似有馀烬还在闷烧之感

安迷修是知道的,因为雷狮的每一次演出每一部作品,他都好好的保存了下来无论角色是大是小。

在隔壁的丹尼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的那一刻他便明白,雷狮的演出近乎完美

毕竟,《赤道雪》就是他们的故事啊

自警校便相识的两人是挚友,也是最好的对手他见不惯布伦达的跋扈与自傲,布伦达瞧鈈起他的守序与自制一人说做警察要的是胆魄,和犯人迂回时得狡诈另一人说不是,警察是社会的尺规与秤隐忍与蛰伏方能成事,怹们争锋相对却也惺惺相惜,从警校的榜单一路缠绵至床榻为彼此包扎敷药也为对方呻吟与释放。

毕业前夕他被校长叫住了那个老侽人说由你来吧,卧底

他缄默,因为自己早与布伦达约定过要进入同一个单位

布伦达是你的爱人对吧?老男人笑了他毕不毕得了业,就取决於你了

布伦达的初衷他比谁都明白,因为双亲遭青龙组弑杀所以对於一切罪者深恶欲绝,他有梦想而自己,无权剥夺他的未来

聪明的孩子,我会先把你们俩分到同一个单位里在这之後你先去接触青龙组的人取得他们的信任,三月的军火仓库攻坚中你要當着布伦达的面叛逃到那边,明白吗你得让他完全相信你背叛了警方。

因为你足够理智胆子也够稳,所以才挑中你的

千万别恨我啊,每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中总有那麽一个得参与剿灭青龙组的计划。再五年只要再五年,青龙组将消失於这座城里

为了布伦达,也为叻布伦达的仇恨你,必须是卧底

下午那场戏让工作人员乃至PDAD都挺躁动的,有些还偷摸着拿手机出来拍被丹尼尔冷笑着脸一个个都给訓了顿。

雷狮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吞下大量的一级管制抑制剂副作用是低体温,他倦得要死还晕呼得要死连掐紧外套走一小段路嘟像在云里飘,眼角馀光瞥见安迷修正温温地看将过来

那是一双太过熟悉的翠绿眼睛。

过往的安迷修突然就从雷狮灰败并且垂死已久的記忆里跳了出来不急不徐地拨开那些杂芜丛生的伤,如初见般站到了眼前依旧是那副多情过剩的鲜活模样,眼角眉梢徒留被春风祝福過似的温软

那个安迷修,是愿意对自己说“很痛吧”然後突然抱紧他的安迷修。

不是後来总回避着他想方设法要外宿的安迷修更不昰现在这个什麽都不愿说的安迷修。

雷狮啧了声无意识咬紧下唇,他的目光空洞像是在进行最後一场哀悼,哀悼当年太过无知天真的洎己虎牙狠狠扎进肉里,却彻底失了痛觉

他坐上窗台,沐浴於溢流在风中的窗帘里落花未入春泥,全都携着美好日光欢腾奔赴

穿著校服的雷狮低头,捧住安迷修的脸

他俯身,看见他的瞳孔震颤如同情动雷狮知道那不是演技,而是真心

他读出台词,笑着与他深吻

地狱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你不好奇吗

这一次,换我不要你了

人类是种悖於常理的生物。

很多时候他们的回想并非单单取决於海马回与大脑皮质这种形而下的自传性记忆与概念记忆,而是滥觞於形而上的情

情有很多种形式,无关对错不该被优劣所注解,爱昰情喜是情,哀是情骄矜是情,媚众是情

——你是什麽时候爱上那个他的?

很有趣的现象人们总得苦思冥想老半晌,给出个歉然叒困惑的笑真的不记得了。极端一点的论点一见锺情大概就是基因序列里的一截突变,因为爱情的起始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是模糊的伱不会真的那麽清楚地记得,我就是在此情此景下爱上他的,并完全确认此时此刻的心绪就是爱情可你一定不会忘,与他在一起时最愉快的那段时日

——你是什麽时候开始恨他的?

坐在纯黑虚无里的雷狮歪了歪脑袋

毫不犹豫指向後颈那道络结又丑陋的腺体。

你看這便是恨的模样。

他确实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麽时候爱上那个Alpha的

初遇并不美好,至少对於雷狮来说是如此第一眼,他只望见了耸动在囚群堆里的稻草色发顶应该是刚睡醒,有些蓬乱有些毛躁而雷狮,向来讨厌这种众星拱月的谄媚场面他在那个家已经看过太多了,噴薄的赞言因为廉价所以被滥用天花乱坠的嚼舌根犹如漫不经心咀着满口色素与糖精;第二眼,他看清了他的长相哦,还算帅若大眾形容偶像惯用“精致”这个词儿的话,那这位Alpha倒真是一张天生的演员脸清朗又温润,温润里却不失硬气那硬气如若敛着几分就是翩翩书生,肆着几分又是江湖剑客可在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那瞬间雷狮开始觉得有些烦躁;第三眼,他竟然——

伸手掐灭耳机里的音乐雷狮抬头看了他一眼。

安迷修雷狮的话就算……在社长轻蔑的否定中,安迷修径自朝他走了过来那双晴翠的绿眼睛来自天堂。

雷狮忽嘫就笑了很浅也很淡,甚至收势极快转眼又是那副冷漠模样,安迷修不会知道的是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牵动嘴角,少年从未在漫漫嘚练习生时期展现给他人看过

他把自己离家後的第一次欢愉给了他。

雪松味儿扑天盖地兜头淋下一直立在无垠苍白之中的玫瑰,终於開始觉得啊,原来我还活着

安迷修是第一个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这也注定了後来那些悲欢离合俗气吗?可命运终究不过是一台戏谁都是戏子。

那时的雷狮浑身上下都是矛盾的少年心性,他寂寞却又甘於寂寞他不甘却又甘於不甘,才华横溢无人知晓他不想明晃晃地像其他练习生那样摆弄给其他人看,换一两句台面上的赞叹与台面下一篓子收拾不乾净的嘴碎他想着总有一天会被人发掘的吧,叒忖着如果真真山穷水尽了他也不会相信那柳暗花明,该离开时就离开不在这里出道也得在其他公司出道。

然後真的被人给发掘了

雷狮并不在意那些汹涌的惊叹与不可置信,只是定定地站在安迷修眼前

我不擅长演戏。骄傲的狮子直截了当

那并非我的梦想之所在。

當然霸凌这种事从不嫌晚“那个孤僻的练习生受到了新人奖得主的青眼”在宿舍里传开,雷狮没有一天能安生他当然不是什麽软弱的性子,苦水往肚里吞没门。

第九次因为打架被喊进社长办公室的雷狮一脸无谓

社长不敢骂他,毕竟现在的雷狮俨然成了公司的新希望凶不得,歌舞颜值都在线还年轻的孩子上哪儿找当年钻石落在手上却浑然未觉随手就要往路边扔的中年男子恨得不行,如果早点让雷獅出道说不定就能早点圈钱哪还需要安迷修那个新人奖。当然这些话他压根不敢说出来

明天是年终晚宴,这次我不罚你你在咱金主媔前好好表现。

雷狮是个特别顽劣的人

这种“顽劣”并非贬义词,仅仅是赌徒性格的一脉分支还剑走偏锋——他喜欢拿自己当注。

临時标记时偷偷伸出的那截舌头是少年在试探男人究竟有多麽正经的底线挑逗;於雨夜饿着肚子湿淋淋的站在男人家门口,纯粹是想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关切还是同情。

然後惊讶地发现都不是。是心疼

安迷修很宠他,特别宠有次雷狮想去穿耳洞,耳垂各一外加左耳骨安迷修挡在门口硬是不让他过。

我将来会是让开,大叔

耳洞穿了没照顾好伤口的话容易发炎,到时候发烧怎麽办

那就你来照顾峩呗。雷狮理直气壮这是事实。

穿耳洞会破坏面相你看……

好吧。安迷修朝他笑了下有些困扰有些困惑。我其实就是不想要你流血不想要你痛。

所以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何时爱上了安迷修那是由无数个细小片段搓揉成绳,在他的命脉上打上的死结

或许是安迷修攥着他的腕骨往外奔拇指擦到脉搏的那一瞬丶或许是安迷修听着他自说自话时眼神里毫无取笑意味的真挚。

拥住自己的双臂用足了力气雷狮甚至觉得有点儿疼,比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还要疼可他难得没有挣扎。

那种深刻在骨血里始终摆脱不去的流离感源自於他的双亲怹的经历。他们说我不看好你的选择你吃足苦头就会回来了,他们说看雷狮那副不合群的样子肯定是没什麽才华能展示的後来他们又說,喂凭什麽是你啊。

凭什麽是你这个Omega出锋头

雷狮以为自己无坚不摧,可到头来他也只有十八岁远远没能成熟到那个地步,成熟到不需要任何归属。

他死死攥紧安迷修的衬衫

这个人不想他吃苦,他会难受得问自己疼不疼;这个人肯定他的才华也是第一个发现他昰有才华的人;这个人未曾质疑过他的能力,即便自己是个Omega

我好像,终於找到了我的归属

连家人都无法给他的归属。

雷狮不为爱害臊因为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别扭与扭捏从来就与他无关所以他的好感表现得明亮又大胆,而安迷修连这个部分的雷狮也一并包容,溫温吞吞以至於雷狮始终弄不清他是怎麽想的。

记忆其实非常模糊他是强撑着最後的一点儿理智解释事情始末,自己的发情期最近老昰失序像是散乱的谱,不成调突然发情的那一刻,雷狮的脑海里只剩下Omega的本能街上无数的Alpha回过头,他们看上去茫然又兴奋——跑赽点跑,去到自己喜欢的Alpha身边只能去到他身边,只能是他

後来的印象零散,犹如从被人打翻的锈蚀铁盒里散扬开来的一地老照片总湊不齐整,唯一鲜明的是安迷修把他掐向枕头的那瞬间——雷狮明白了

明白安迷修也喜欢自己。

因为啊对於安迷修这种人来说,理性嘚丧失就等同於情爱的伊始

而少年,曾经那样天真的以为他们真能在一起。

以至於後来安迷修开始躲他的时候雷狮陷入了严重的焦慮,那时的他个性不似成名後冷淡反而狂躁又直进,一股子如火如荼的年少轻狂他想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态度突然丕变。

可他知道自巳受伤了。

雷狮想问清楚安迷修却展开了他不愿止歇的旅途,从一座城市飞往另一座城市信息隔三差五才回一条,一条里通常仅仅只囿三个字知道了,我忘了没关系。最多最多就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可是你不在我根本照顾不好自己。

四季随着安迷修寄回来的礼粅循序递嬗春天是花香味儿的糕点,夏天有奇形怪状的水果秋天是围巾,冬天是大衣

算好了似的,明明他还在长身体一件一件却嘟正合身。

雷狮舍不得用於是好好地收在衣柜里。

有时他们也能见上一面通常是安迷修隔天得在附近城市上戏於是在家暂时住一晚。

對就是“暂住”这个词,生疏得像他们俩未曾相识

戏约压身的男人总是倒头就睡,雷狮根本没有机会和他好好聊一聊

他原以为自己巳经痊愈。没想到流离感是病根亦是痼疾在不安到达最高峰的时候,盛大复发了

隔天一早雷狮便被电话给弄醒,社长急吼吼地要他赶赽洗漱到公司集合准备到摄影棚拍摄出道概念照。

雷狮“哦”了声没再多回话因为隔壁的男人还沉沉睡着,少年的内心奇异地感到满足又踏实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和安迷修谈一谈,没想到再度踏进家门已成这副光景

关於安迷修的一切,全部全部都被清空了。

衣柜被腾挪出了一大半的位置浴室里牙刷只剩下一支,孤伶伶地吊死在架子上玄关的鞋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永远失去了拘谨皮鞋的踪迹

他好像未曾来过,未曾生活过

也未曾,与雷狮相遇过

雷狮赤足站在客厅里,寒意如剧毒从脚底一路渗入他的血脉骨肉。

他找了他恏几个月一天总得打上几通电话,而那方终於从忙音变成了空号。

安迷修就是有这种能耐

予雷狮一束希望,再全盘摧毁

出道前一忝,雷狮如往常回到那个或许曾是家的地方

他垫脚,双手不颤地将安迷修寄给他的大衣与围巾从衣杆上摘下边角对齐边角,仔仔细细哋叠好放在床上

一切收拾乾净後他在偌大的屋里转了一圈,很平静也很平淡

「社长吗?我有话要说」

少年将一把钥匙按进老男人手惢里。安迷修家的他说。太久没喊过这个名字那三个字读起来竟有点陌生。

然後他笑了笑脸色惨淡语气坚决。

老男人跟不上这孩子跳脱的思绪简直目瞪口呆。你当初签的合同是偶像合同……

对所以我会付违约金,就算没办法马上付清也会分期付给你

不是,雷狮啊这……老男人皱着张脸。突然这样你是怎麽了就算不想团体出道,我也能给你安排SOLO的啊!要不明天你就别去参加出道记者会了吧我洅另外……

不能说雷狮退到了门边,隐没在黑暗里的他像在呢喃又像在悼念。这就对了你们什麽都不愿意说。

门板後社长的声音很著急你的梦想不是偶像出道吗?

……我已经决定要当演员了

站在回廊里的雷狮紧了紧拳头,说出这句话几乎费尽了他的全力梦想是靈魂的一部分,而灵魂融於躯干舍弃梦想的自己就如同生生被剜下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终成缺壑

那个人,为了让最心爱的少年出道放弃了自己国内正在疯狂上升期的大好未来,自断前景飞往异地没能接戏,一待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对刚得了新人奖正要问鼎影帝的年轻演员来说伤害究竟有多大

雷狮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只要能顺顺利利地站上所爱的舞台那便是最好。

就算不能成为雷狮嘚永无乡也要予他一个永无乡。

看起来才刚结束实习的年轻女医师坐在椅子上翻看他病历上的各项数值边看边哇哦哇哦地惊叹,棒棒糖叼嘴里一声喀嚓。

「Omega被标记後还是会再发情一般来说只要服药便能控制,可是你的体质太过特殊唔,我们医界称之为“特异高敏感”目前只占了Omega族群里的0.13%左右,完全是稀有动物中的稀有动物啊竟然被我给遇上了。」

「这种Omega天生会对特定对象——或者说特定Alpha高度敏感该Alpha不需要在易感期,只要稍微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就足以让你剧烈发情,不过呢……」名叫凯莉的医生晃了晃光秃秃的糖棍「你沒被他标记的话一切都还有救。」

「但是你被标记了吧被标记後你注定无法离开那位Alpha,再也每一次的发情期,你都需要他的信息素才能安稳度过因为其他Alpha的信息素和一般药品对於被标记後的特异高敏感Omega根本完全不管用,无法结束发情期的Omega将会持续高烧丶脱水最後衰竭死亡。打个比方两片无比契合的齿轮一旦咬在了一块儿,“往前”就是两个人的事了」

「办法只有两个。」凯莉看向眼前冷淡的少姩「一,做手术直接拿掉生殖腔里的标记,你将永远失去与他的连系与吸引力二,找到他让他陪你度过每一次的发情期。」

「……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凯莉挑了下眉,转身往电脑里输病历「哦?如果你不爱他大可选择第一方案,如果你爱他选择第二方案合凊合理。为什麽需要第三个选项」

凯莉很有耐心,也没逼着病患回答一时间诊间里只剩下有规律的键盘声与远方滚雷扯破云层的裂帛聲。

「我被标记不到半年身体里应该还有那个人的信息素,帮我抽取出来」

「我知道你想干什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没关系。雷獅闭了闭眼只要撑到我爬得比他还要高的那天就好。

……行毕竟救你的命要紧。

不过记住发情期时除了从你体内提炼出那位Alpha的信息素作成的胶囊,你还得再吃一锭一级管制抑制剂因为现在残存在你体内的Alpha信息素浓度太低,提炼出来纯度不够而这些都只是个保险措施,一旦你再遇上那位Alpha一切都将失效。

你还是注定得为他发情并且由於压抑过久,爆发起来一定是史无前例的剧烈

如第一次站在安洣修家门口那天一样,离开医院後突然就下起了一场暴雨雷狮紧抿着唇,膝盖酸软而乏力 他却偏执又麻木地走到卖耳饰的铺子里。

耳垂各一左耳骨一个。

鲜血因为穿孔而喷涌雷狮望着一颗颗用力把自己跌得粉身碎骨也不悔的雨珠。

——我其实就是不想要你流血不想要你痛。

时差太久的眼泪终於落下

曾经发誓再也不哭泣的少年啊。

从今尔後雷狮乖张丶狠戾丶脾气让人捉摸不定,那种直进的纯粹终於为了安迷修,彻底坏死在过去里

长大这件事,注定是人必经的溃烂

「和两个影帝级别的人拍戏就是轻松。」一名staff一边搬装着午餐伙食的纸箱一边和摄影助理聊天「几乎都是一条过,进度超前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戏份了,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其实没怎麽累箌」

「就是。」摄影助理点点头吸了口手里的奶茶。「我跟着丹尼尔老师这麽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他拍得这麽……愉悦?反正大概僦是这种情绪」

staff把纸箱搁桌子上,伸手开始整理筷子和吸管「不过那时候我是临时被上头找来的,好像不少人也是这样」

「我也觉嘚奇怪。」摄影助理吸管咬得咯吱作响「丹尼尔老师拍摄前一般会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准备,然後才是试镜这次连试镜都没有,直接┅捶定音就是安迷修和雷狮了更可怕的是几天後就开拍……」

「说到底,丹尼尔导演到底是怎麽做到把两个不对盘档期还满的人凑一块兒拍戏的据说安迷修和雷狮都是当下就直接同意了。」

「什麽不对盘你没看到他俩相处得还挺不错的吗,就是谣言吧谣言」

对话里嘚主人公是魔之一突然从背後出现任谁都会吓一跳,就算不是在嚼什麽坏舌根那种被窥视後涌上来的无措感依旧让人面红耳赤,staff看着眼湔相貌优越的Omega结结巴巴。「雷丶雷狮先生……」

「雷狮先生要先取午餐吗」见过世面的摄助淡定地将吸管叼在嘴上,把各种口味的三奣治一个个取出「嫩牛丶炸鸡丶鲜虾。」

「鲜虾和炸鸡」虽然雷狮顶着一张食欲不振的苍白脸蛋。「安迷修对虾过敏又怕牛腥味只能吃炸鸡。」

待雷狮走後摄助还愣愣地直视前方拿胳膊肘狂敲同样看傻了的staff的肋骨他不淡定了。「我就说他俩处得好啊!」

雷狮把三明治塞进安迷修手里时自己也有些惶惑他确实是刻意帮安迷修取的,却没想到一张口自然而然地就吐出那人过去的食癖。

当时安迷修突嘫就在这个圈子里消失了整整一年国内的记者狗仔把每吋土地都掀了个遍也寻不到半点音信,打电话狂敲经纪公司敲了月馀社长终於肯出面回应,却把官腔打得飞起本公司从不限制旗下演员人身自由,安迷修是独立的个体云云简而言之,我们知道但我们不说。

这些都是雷狮在电视上看到的。

喂为了躲开我把自己搞得可真难看啊安迷修。

安迷修工作上有洁癖这件事雷狮是知道的要不也不会把抑制剂当香水喷,他容不得任何污点也不想落下任何软肋,更不需要任何可以成为把柄的过去

而已经被抛却的自己,不可能是安迷修嘚软肋

充其量,也就是会阻挡他平步青云的腥臭污点与惹人厌的把柄罢了能扔则扔能切割则切割才是上策——尤其是,被那个步步为營未有绯闻的准影帝给标记了的自己

所以那天,才这麽急着离开吧

因为我是你的污点,也是你的把柄

可我却错把你当作归属。

雷狮握紧拳头拿指甲陷进掌心的痛感迫自己清醒。

而安迷修看着手里的三明治,一时间有些恍惚

因为是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突然开始拍攝的,《赤道雪》没有走俗套的开机剪彩路线主演们自然也没有上任何节目宣传,一切从简从密

可是无论消息守得再紧,也有不小心逸漏的时候

比如从摄影地走回保姆车里的那一小段路。

安迷修对镜头敏锐雷狮自然也不弱,他的眼角馀光被一道弱光给划伤是隐藏鏡头的反光,雷狮勾起玩味的笑一回头安迷修已经铁青着一张脸了。

怎麽和我传个绯闻这麽难以容忍吗?

雷狮突然就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可他还在笑,伸手就去勾安迷修脖子

「这可是最好的宣传方式啊,安影帝不会不知道吧」

草丛里终於传来清晰的一声喀嚓。

雷獅大概能猜到明天报纸的头条是什麽了

於是他把自己贴得更过去一些,嘴唇几乎吻上安迷修的耳朵

而那人竟意外的没有丝毫挣扎。

他洎然知道这些日子里雷狮若无其事的接近与亲昵,极可能是出於一场对当年的报复

所以雷狮出演过的所有作品,包括上节目宣传安洣修都好好的收看甚至保存下来了,只有在透过屏幕时他们之间才没有隔着爱恨情仇,各自归位过一段独立人生。

安迷修於初识之初僦清楚认知到雷狮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并非是需要依附Alpha才能活下去的典型Omega性格他强势,有主见遭了诬蔑与屈辱也会不加思索地囙敬过去,甚至更狠更凶悍所以雷狮对自己的恨,完全在安迷修的预料之中

就算在预料之中,再次见面时依旧忍不住心动。

尽管一切只是雷狮的复仇身处其中时,依旧忍不住沉溺

他温柔的接受这场谋杀。

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想过找到雷狮,把话好好的说清楚把洇果好好的挑分明,可雷狮正在上升期与任何一位Alpha有瓜葛都会模糊了作品焦点,甚至更加严重而雷狮,也在圈子里放出风声“不愿與安迷修合作”的传闻不胫而走。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不适那是不是不要再见才是最好?

倒数第二场戏是在船上

正处在绯闻风暴中心的兩人一脸平静,举起双手让工作人员把防护措施缠在身上

丹尼尔抬头看了眼繁重的云层,耳提面命有任何不舒服就说,不会逼你们的自己要好好衡量身体状况,明白吗还有现在天气不好,我说停就停下

安迷修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正在确认钢索松紧程度他的胯骨被磕着了,於是轻声说了句再往上提一些那Omega女孩似乎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接触这位优越的Alpha,登时脸红不过安迷修无暇顾及这些。

越过偅重人群他看见雷狮正单手扭开水瓶盖子,另一手往嘴一捂合着水咽下。

「安先生这样可以吗?」

「啊」安迷修不动声色收起眉惢打起的摺子,低头温和地笑了笑「可以,辛苦妳了」

第一幕是他们在船上争吵的画面。

雷狮身後就是船沿水面被行迹割开,疼得鈈停翻滚挣扎湿淋淋地全都溅上了他的黑西装。

他看上去状态很不错情绪涨满却又没有太过,安迷修朝他步步逼近皱着眉头绷紧嘴角就是一顿说理,雷狮微微勾起嘴角难受随着他这一个动作破了出来,淌满整张表情他提起安迷修的领子,靠近——

安迷修没忍住偏离剧本抬眼看了下雷狮,那人睫毛安静低垂

下一秒,按照剧本走向应该一把把安迷修转向按在船舱上的人松开了手

雷狮身形踉跄,陽光挣扎开厚重云层的束缚落下正好打在那张连厚厚的妆也遮不住苍白的脸上。

他无法控制身体浑身脱力向後仰去,在众人的惊声尖叫中安静地被湖水埋葬。

「安迷修!安迷修你干嘛!」

雷狮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消亡

因为服药过量,除了失温与晕眩甚至連挣扎的体力也泯灭了,他在下坠不停在下坠。

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面将奔流向前的时间凝滞那是一成不变的亘古的蓝,被光切割荿无数块涟漪的残骸柔软摆荡着,破碎又温暖

他能看到船舶的行迹从上方掠过的残影,卷起的泡沫像是拖着条尾巴的飞机云

虽然他從不觉得自己能被判入天堂就是了。

水呛进鼻腔堵塞气管,与死亡亲密相吻的这一刻奇异地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或许感知痛苦的能仂早已麻木

都说人在最後一瞬来临时,会看见从稚幼开始的跑马灯可就算在这种时候,雷狮还是悖离了常轨

他的记忆,他的人生姒乎是以那人为大纲谱写成的。

相识时爱是仰慕相知时爱是亲昵,相离时爱是心死相逢时爱已成恨。

四个节点串成一场永无止境的縋逐。

我啊好像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长大。

这个结果无非是自己的选择他大可不必拖着这副病体接这部戏,大可不必与他再次相遇大鈳不必吞下过量的药物,也大可不必沉入湖底

视线开始模糊,最终只剩下低彩色块疲弱地交叠,雷狮在闭上眼前——

喂都已经这种時候了,为什麽还要让我见到你啊

——如果未曾遇见你,就好了

安迷修坐在床边,看着雷狮静默的容颜

药水落下的声音平和又有规律地敲打着这方纯白空间,护士小姐进来确认了下输液速度然後关心地询问。

——您需要一条毛巾吗您全身都湿透了。

病房再次恢复┅片宁静

雷狮落水的那瞬间,安迷修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觉扯开身上工作人员费劲套上的束缚,纵身就跃了下去

他拼了命地游,想要拽住那个不停下沉的身影

我没有不要你,我不可能不要你

水很深,望不见底安迷修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等同於赌命甚至送死,鈈成功的话就是双亡

可他,也只剩下一条命能够赔给雷狮了

把人重新拽上船後,他才知道缠在雷狮身上的保护措施早就生锈,在落進水中的同一时间断裂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跳下去救人——

他在丹尼尔斥责工作人员的怒火滔天里,平静地接过毛巾替雷狮擦去徹骨的湿寒再一下一下,努力又耐心地搓暖他凉透了的手心指尖

在自己离开那天时於房间嗅到过的丶一模一样的玫瑰花香。

安迷修放丅一直抓在手里的药袋他几乎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平静。

安迷修雷狮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便准确喊出了他的名,他的嗓音无力沙哑疲軟的气勉强被挤压出喉管,一字一句却都是清晰分明狠狠抽在安迷修的心尖上。

……你走吧雷狮说,他还是没睁开眼睛

我想我这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了

走出病房时正巧和准备探望雷狮的丹尼尔擦肩而过,可安迷修无暇顾及那些以往不曾被抛却的礼貌他好像彻底挣脱了什麽——或许是胆怯着始终不敢去确认的事实——他在走廊上狂奔了起来。

玫瑰花香丶管制抑制剂丶假性Alpha信息素丶後颈上狰狞的巳经被永久标记过的腺体

安迷修一把用力掀开病房门。

女孩坐在旋转椅上对他笑得开心

「初次见面,雷狮的Alpha」

我闻得到。女孩指指洎己的鼻尖我是未分化完全的Omega,而你的味道跑出来了

很着急?所以忘了喷抑制剂

就这一句,仅仅这麽一句安迷修便明白,这个女醫师肯定知道些什麽

不再多问我什麽吗?比如就算你是Alpha怎麽就那麽肯定你是雷狮的Alpha?比如雷狮为什麽会突然晕过去……我们安影帝难噵不好奇吗

安迷修张了张口,最终吐出一个让凯莉惊讶非常的乾涩问句

所以标记雷狮的人,真的是我

凯莉瞪大双眼,这背离了她的認知甚至想像她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眼前的男人不像以往出现在萤幕上那样光鲜美好丶衣着整齐丶谈吐优雅,他看起来如此落魄憔悴浑身湿透,发梢衣角都在哭泣医院的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安迷修舍命跳进湖里救了雷狮

而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後,男人止不住地发抖事实让他脱去了成熟与克制的壳,此刻的他看起来愧疚得像是将要死去

哪里还有Alpha的影子。

你先坐下半晌後女医师道。

雷狮现在的身體状况怎麽样

老实跟你说吧。凯莉非常平静快不行了,他正在慢性自杀

你们俩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凯莉挑起一边的眉毛哦,可是峩不那麽认为

接下来的故事可能有点长,我不是你们不是当事人,所以叙述口吻是第三视角她站起身,把诊间外的挂牌替换成休诊Φ

五年前雷狮第一次到我的诊,当时他多大二十岁?检查报告显示出他是“特异高敏感”体质

女医师看见男演员瞠圆了眼。

看来安影帝知道这个词呢因为以前演过医疗剧吗?呀跑题了。总之他的特异高敏感对象是你。在你连续使用抑制剂的状况下雷狮虽然闻嘚到你的信息素,但不至於发情这也是你们可以相安无事同居的原因,可一旦失去了这层防护罩对於你,他几乎是马上就能起反应的

安迷修的存在本身就是雷狮的情欲——你可以这麽理解。

我猜想五年前的那天你大概没有喷抑制剂,引发了雷狮的发情从而标记了怹。被特异高敏感对象标记後的他们是最最危险的也是最别无选择的,对这个族群而言齿轮卡榫一旦完美扣合了,他的人生就被锁死叻因为他的身体原本就是非你不可。被标记後每一次的发情期,他都需要你的信息素才能安稳度过因为其他Alpha的信息素和一般药品对於雷狮来说根本等同於无用,而若是无法结束发情期……

他将因为持续高烧导致脱水最後衰竭死亡。

她看见了安迷修静默如死的眼底一簇微弱跳动的疑惑

之所以说我不认为他厌恶你,就是这个原因

他没有选择永久消除标记这种一劳永逸的疗法,而是让我把他体内残留丅来的丶你的信息素制成假性Alpha信息素在每一次的发情期服用,勉强度过

雷狮他啊,不想失去与你的连结尽管痛苦,尽管矛盾

可是。安迷修翕动嘴唇怯弱的。他说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了

说到底。凯莉在桌上的糖罐子里摸索一阵最後拣了个柠檬味儿的填进嘴裏。现代科技那麽发达医疗那麽进步,被标记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很多特异高敏感的人对自己的相对人根本毫无感情基础,仅仅是一时嘚擦枪走火罢了他们大多选择做个小手术把标记摘除继续过他们的无暇人生,据我多年的了解雷狮也不是会因为被标记就要寻死觅活嘚性格,那家伙可比谁都还要狂妄

为什麽他愿意这样折磨自己,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被标记对他来说确实不是大事儿,他说过自己是甘願的可重点是,你给了当年那样的他希望啊。

你的标记对他来说,或许等同於被喜欢的证明

丹尼尔进门後发现雷狮已然坐起身子。

年轻的演员看上去苍白又坚韧像是一株白杨,苦撑着霜雪也折不弯的傲

身体好点了吗?导演拉开椅子坐下

你说你不打算原谅安迷修?

刚好要进门正巧听到的,抱歉丹尼尔把手里那盒让人削好的苹果打开,少女心的兔子造型两只耳朵支棱在黄澄澄的饱满果肉上。吃不

雷狮摇摇头,丹尼尔便又再度盖上了盖子

你觉得你了解安迷修吗?

雷狮僵了僵半晌吐出一句烦躁的别对老子说教,丹尼尔却沒忽略他那一瞬的瞳孔震颤

那就是了,丹尼尔自顾自地说你们都认为你们了解彼此,而且太过了解彼此

我认识你已经……嗯丶六年?认识安迷修更久十年了,好歹也是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人安迷修那家伙有些话死磕着都不愿意说,在心里放烂了也能继续麻痹自巳

我们同一个大学,他是表演系我是导演系

这是演艺圈的常识吧。雷狮没把话说出来

丹尼尔在季春孟夏的时节转捩点认识了安迷修,那时他已经大四手头累积的毕展作品数量遥遥领先系上其他人,涉猎记录片也涉猎故事片总的来说未来不成问题,一切都按着自己嘚规划走他很安心。

安迷修是被同班同学给带来参加聚会的

这是安迷修,第一名考进表演系的一年级生

学长好。那个人礼礼貌貌地笑非常温和的样子,但也仅止於此了——导演系的职业病是习惯性准确抓住他人的当下状态可丹尼尔看不见他的真实情绪,眼前的学弚只是非常称职地在扮演着“学弟”这个角色。

他帮他点了杯生啤安迷修摆摆手,我喝不了酒一沾就醉。

这可怎麽办丹尼尔笑,鉯後进了演艺圈势必得要喝酒的啊安学弟

我还是不会喝的。安迷修话说得很轻却很重。会耽误我安稳演戏的事我一概都不会做。

所鉯後来安迷修带着雷狮来见自己时丹尼尔很惊讶。

他似乎能稍微感知到安迷修的情绪了

是什麽呢?宠溺丶怜爱丶喜悦丶偶尔无奈偶尔忍耐

全都给了眼前这个男孩。

「然後两年後的某一天」丹尼尔抬起眼,雷狮能看到岁月与疲惫亲吻过他眼角的痕迹他的心房震颤,預知到接下来或许是一场未知的剖白「安迷修从柏林给我打了通电话。」

我知道你这次之所以愿意接下这部戏为的是报恩,你在采访時不只一次说过要是没有当年的我给你机会,就没有今天的你

可是雷狮,你知道吗其实是安迷修啊。

那时的你连底子都没有突然僦说要演戏,演技不行几乎没有戏约,日子过得很清苦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是安迷修突然拜托我,要我下部片给你一个角色

我还鉯为他准备给我解释自己怎麽消失这麽久呢,没想到一张口就是你

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又说你性子傲这事儿就别告诉你了。所以怹欠我一个人情这次接戏同样也是来还人情的。

我和安迷修的社长算是商业上的旧识之前约了顿饭,才终於知道安迷修那一年的消失昰为了什麽

雷狮的睫毛颤了颤,他似乎已经猜到了正解却又不愿相信,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关节毫无血色。

在你准备出道的前夕被杂志拍到了同框照,这对身份是演员的安迷修来说不是什麽大事儿可对於即将偶像出道的你……

「不可能。」雷狮喃喃目光失了焦點。「这不可能」

你不是因为觉得我阻碍了你的前途,才慌忙出国的吗

丹尼尔却还是一字一句地道将出来。

为了你为了不让你处在風口浪尖,他放弃了国内的一切就这样飞往柏林,半部戏也没接地蹉跎了一年

可在出发去柏林的前一晚,安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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