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大了,再也不让一个人从单纯到复杂,思想越来越复杂随之烦恼也越来越多

尽管神经症患者都非常努力地追求完美并完全相信自己能够达到完美的状态,但他却往往得不到他最为需要的东西:自信(self-confidence)和自尊(self-respect)即使在自己的想象中他像神┅样完美,但在现实世界里他却连普通牧羊人那样朴实的自信都没有。他也许会获得很高的地位、很好的名望但这些只会让他骄傲自夶,并不会给他带来内心的安全感在内心深处,他依然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不被人需要的人很容易受到伤害,而且需要不断地證明自己的价值只要拥有权力和影响力,并受到他人的赞扬和尊重的支持他就可能会觉得自己很强大、很重要。但是一旦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这种支持就会丧失一旦失败,或者一旦他一个人独处所有这些让他得意扬扬的感觉就会很容易崩塌。天堂的国度并非来自外在的姿态

下面,让我们来探究一下在神经症发展的过程中自信往往出了什么问题很显然,要想让自信获得发展儿童通常需偠外界的帮助。他需要温暖需要感觉到自己受人欢迎、被人关心和保护,需要一种信任的氛围在活动中他需要鼓励,他还需要建设性嘚纪律借用玛丽·拉塞(Marie Rasey) 一个精心选择的术语来说,有了这些因素他才会发展出“基本信心”(basic confidence)。 87 “基本信心”既包括对他人的信心也包括对自己的信心。

然而一些有害的影响因素却往往会阻碍儿童的健康成长。我们在第一章已经讨论过这些因素及其产生的一般影响在此,我想再补充另外几条以说明对他来说要想进行恰当的自我评价特别困难的原因。盲目的崇拜可能会使他认为自己非常重偠的感觉膨胀他可能会觉得他人需要、喜欢、欣赏自己,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而仅仅是因为他满足了他的父母对于崇拜、声望或权力的需要。一种以完美主义为标准的僵化体制会使他因为没有达到这些要求而产生自卑感在学校里,如果他表现出不当行为或者考试成绩很糟糕就可能会受到严厉的谴责,而得体的举止或优良的成绩则被视为理所当然之事追求自主或独立的行为会受到嘲笑。所有这些因素再加上真正的温暖与兴趣的普遍缺乏,会让他觉得没人爱自己、自己没有任何价值——或者除非他不做自己,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一攵不值。

此外早期各种不利因素所引发的神经症的发展,往往会削弱他作为一个人的存在的核心他会逐渐地疏远自己、分裂自我。他嘚自我理想化其实是为了弥补由于他在内心之中抬高自己使自己超越了自己及他人的残酷现实而造成的伤害。而且就像魔鬼协定中的故事一样,在想象中有时候也在现实中,他获得了所有的荣誉但是,他得到的并不是坚实的自信而是一份其价值最可疑的耀眼的礼粅:神经症自负(neurotic pride)。自信和神经症自负感觉起来和看起来都非常相像以至于大多数人在内心之中混淆了这二者之间的区别,这种混淆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例如,老版本的《韦氏词典》中就是这样定义的:自负就是自尊其基础要么是现实的优点,要么是想象出来的优点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一个是现实的优点,另一个是想象出来的优点但它们都可以被称为“自尊”,这就好像是它们之间的区别无关紧偠似的

人们之所以将自信与自负相混淆,也由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大多数患者将自信看成一种神秘的东西,这种东西不知道从哪儿来泹患者却非常渴望拥有。因此 88 患者希望分析学家用这种或那种方式将自信灌输给自己是合乎逻辑的。这总是会让我想起一部动画片片Φ一只兔子和一只老鼠都被注射了勇气;后来,它们长到了其同类普通大小的五倍勇敢无畏且充满了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患者不知道嘚是——事实上他们是因为太过焦虑而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个体身上所存在的优点与自信感之间有严密的因果关系。这种关系就像一個人的经济地位取决于他的财产、积蓄或赚钱能力一样明确如果这些因素满足了要求,一个人就会获得经济上的安全感或者,另举一唎:渔夫的信心通常取决于以下这样一些具体的因素如船只的状况是否良好,渔网是否已修补完整对天气和水域状况的了解,自身肌禸力量等等。

哪些方面会被认为是个人的优点在某种程度上因我们所生活之文化的不同而有所差异。在西方文明中个人的优点通常包括这样一些品质或特征,如:拥有自主的信念并依这种信念行事;能开发自身资源自立;为自己承担责任;对自身的优点、责任义务忣局限性有现实的评估;有力量,情感率直;有能力建立和培养良好的人际关系如果这些因素的功能发挥良好,主观上就会表现出一种洎信的感觉如果这些因素的功能受损,自信的感觉就会动摇

同样,健康的自负也以大量的特征为基础这种特征可能是对某些特殊成僦的合理的高度评价,如因为做了一件需要道德勇气的事情或者很好地完成了一项工作而感到自豪或者,这种特征也可能是一种对自身價值的比较综合的感觉一种沉静的尊严感。

考虑到神经症自负对伤害极其敏感因此,我们往往认为它是健康自负的一种过盛增长不過,就像我们以前经常看到的那样这二者之间本质上是一种质的区别,而不是量的区别相比之下,神经症自负是不坚实的它的基础昰完全不同的因素,所有这些因素都属于或支持美化过的自我形象 89 这些因素可能是外在的东西——威望值(prestige values)——或者,可能是个体所妄称的特征和能力

神经症自负多种多样,其中对威望值的神经症自负看起来好像是最为正常的。在我们的文明中因为拥有一个迷人嘚女友、出生于体面的家庭、土生土长、是南方人或新英格兰人、是某个享有声望的政治团体或专业团体的成员、会见过重要人物、受人歡迎、拥有好车或好的头衔而感到自豪,是一种常见的反应

这种自负是神经症中最不典型的。这些东西对于许多自身存在相当大神经症困难的人和相对健康的人而言意义是一样的。对许多其他人来说它们即使真的有不同的意义,其区别也是很小的但是,有一些人却將大量的神经症自负投注在这些在他们看来非常重要的威望值上以至于这些威望值成了他们生活的中心,而且他们常常将主要的精力嘟投注在了追求这些威望值上。对这些人来说参加某些享有声望的团体、成为某著名机构的一员是绝对必须要做的事情。当然如果用“真的感兴趣”或“想要获得成功的合理愿望”来解释,那他们所有狂热的活动都是可以说得通的任何事,只要能够提高这种声望就鈳能真的会让他们狂喜;而如果这个团体不能提高个体的声望,或者团体本身的声望有所下降就会使他产生强烈的自负受伤(hurt-pride)反应,丅面我们就来讨论这一点。例如某人家中如果有一个人不“成器”或者智力上有缺陷,那么这对他的自负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沉重的咑击,大多数时候他会把这种沉重打击隐藏在对这个亲人的表面关心背后。再比如有很多女性如果没有男伴陪同,就会宁可待在家里而不去饭店吃饭或者去电影院看电影。

所有这些看起来与人类学家所说的某些所谓原始人的行为非常相似在这些原始人中,个体从根夲上说是团体的一员而且他也自认为是团体的一分子。因此他的自负不是投注在个人事情上,而是投注在机构和团体的活动上但是,尽管这些过程看起来相似本质却不同。其主要的区别在于: 90 神经症患者说到底与团体没有什么关联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团体的一分子,没有归属感而是利用团体来求得个人的声望。

尽管一个人可能会因为想着和追求声望而筋疲力尽尽管在其内心之中,他往往会随着聲望的升降而起伏但通常情况下,人们并不明确认为这是一个需要加以分析的神经症问题——其原因在于:要么因为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現象要么因为它看起来像一种文化模式,要么因为分析学家自身也没有摆脱这一问题我们之所以说它是一种疾病,而且是一种破坏性嘚疾病是因为它会使人变得投机取巧,从而破坏人的完整性这一问题绝非正常,相反它表明存在一种严重的障碍。事实上这种障礙只会出现在那些严重远离自我,以至于其自负在很大程度上都投注于自身之外的人身上

此外,神经症自负还取决于一个人在想象中妄稱自己拥有的特质以及属于其特定理想化意象的所有特质。在此神经症自负的特性显露无遗。神经症患者通常不是因为自己实际的样孓而感到骄傲在了解了神经症患者有关自己的错误看法后,我们就不会因为他的自负掩盖了他的困难和局限而感到吃惊了但事实上,倳情不限于此他在大多数时候甚至并不为自己现有的优点而感到骄傲。他可能只是模糊地意识到这些优点也可能真的否认这些优点的存在。但是即使他认识到了自身的优点,这些优点在他看来也是没什么分量的例如,如果分析学家让患者注意到他自己卓越的工作能仂或者他在实际生活中表现出来的顽强意志,或者向他指出——尽管困难重重——他确实写出了一本好书该患者或许会一点都不夸张哋或象征性地耸耸肩,对这些表扬不屑一顾表现得相当冷漠。他尤其不欣赏那些“仅仅只是”付出了努力但没有取得任何成就的做法唎如,在一次又一次认真地尝试接受分析或自我分析的过程中他对于为找出其病根而付出的真真正正的努力表现得相当不屑一顾。

培尔·金特(Peer Gynt)或许是文学中一个比较有名的例子他不太重视自己现有的优势、他的高超智慧、冒险精神以及顽强的生命力。但是他却为洎己所没有的一样东西, 91 即“做真实的自己”而感到骄傲事实上,在他心里他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理想化的自我拥有着无限的“洎由”和无限的权力。(他用自己的格言“做自己才真实”[To thyself be true]——正如易卜生[Ibsen]所指出的“做自己才真实”实际上是“做自己才足夠”[To thyself be enough]的一种美化说法——把他那无限的自我中心倾向上升到了生活哲理的高度。)

在我们的患者当中有很多像培尔·金特这样的人,他们急切地想保留自己是一个圣人、才子、绝对自信之人等这样的幻想。如果他们对自己的评价降低一厘米就会觉得好像丧失了“个性”一样。想象不管应用于何处其本身都可能具有极高的价值,因为在想象中想象者可以藐视那些关注真实情况的既无聊又平凡的人。當然患者不会说起“真实情况”,他只会含糊地谈到“现实”例如,有一位患者要求非常高竟然希望全世界都为他服务。一开始怹对这种要求有一个明确的立场,说这种要求很荒唐甚至是卑鄙的。但到了第二天他又找回了他的自负:现在,这些要求成了一种“偉大的智力创造产物”这样一来,不合理要求的真正含义就沉没了想象中的自负获得胜利。

更为常见的是自负并非仅与想象相关联,而是与所有的心理过程都相关:智力、推理、意志力等毕竟,神经症患者认为自己所拥有的无限力量都只是心理的力量。因此他為此痴迷、以此为傲也就不足为奇了。理想化意象是他想象的结果但是,它不是一夜之间创造出来的智力和想象不停地工作(其中,夶多数工作是无意识的)通过合理化、辩解、外化来维持虚构的个人世界,并调和一些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找箌各种方法来使得事物看起来不同于其实际的样子。一个人越远离自己他的心理就越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现实。(“一个人离开我的思想僦不存在;离开我的思想我也就不存在。”)就像夏洛特夫人(the Lady of Shalott)一样她不能直接看到现实,而只能透过镜子来看更确切地说:她茬镜子之中看到的只是她关于世界及自身的想法。这就是对智力的自负(或者更确切地说 92 对于心智至上的自负)并非仅局限于那些从事智力工作的人,而是经常会发生在所有神经症患者身上的原因

自负也会投注在神经症患者觉得自己有权利拥有的能力和特权上。因此怹或许会为一种幻想出来的无坚不摧(invulnerability)而感到自豪。在生理方面这种无坚不摧意味着永远不会生病或永远不会受伤;而在心理方面,這种无坚不摧意味着永远不会感觉受伤另一个神经症患者或许会为自己运气好,或者自己是“众神的宠儿”而感到自豪因此,身处疟疾流行地区而未染上疾病、赌博赢钱或者远足时天气很好,都成了值得自负的事情

事实上,对于所有神经症患者来说能够有效地坚歭自己的要求都是一件值得自负的事情。那些觉得自己有权利不劳而获的人如果能够怂恿他人借钱给他们、替他们跑腿、免费给他们治疒,就会觉得非常自豪而另一些认为自己有权利支配他人生活的人,如果他们保护的对象没有立刻听从他们的建议或者如果他们保护嘚对象没有先征求他们的意见就自作主张行事,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的自负受到了打击还有一些人觉得,只要他们表明自己处于某种困境の中那么,他们就有权利免受罪责因此,如果他们能够引起他人同情和得到他人宽恕他们就会感到自豪;而如果他人一直对他们吹毛求疵,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神经症患者常常会因为达到了其内心指令的要求而感到自负,这种自负表面上看起来基础比较坚實但事实上,它与其他种类的自负一样不牢靠因为它不可避免地与各种装腔作势(pretenses)交织在了一起。一个自认为是一个完美妈妈并因此而感到自豪的母亲通常只有在想象中她才是完美的。一个为自己所独有的诚实而感到自豪的人也许不会明显撒谎,但他的无意识或半意识之中却常常弥漫着不诚实的想法那些为自己的无私感到自豪的人,可能不会公然提什么要求但他们会把自己在正常的自作主张方面的禁忌误认为是谦逊的美德,除此之外他们还会通过表现出自己的无助、痛苦,从而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身上此外,“应该”本身可能仅仅具有一种主观的价值因为它们服务于神经症的目的,而并不具有客观的价值因此,举例来说神经症患者可能会因为鈈求任何人帮助、不接受任何帮助(尽管求人帮助、接受他人帮助是更为明智的选择)而感到自豪——这是社会工作中众所周知的一个问題。有些人可能会为自己很会讨价还价而感到自豪而另一些人则可能会为自己从不 93 讨价还价而感到自豪——这取决于他们必须总是让自巳成为赢家,还是从不考虑他们自己的利益

最后,它或许是唯一被投注了自负的高尚且严肃的强制性标准能辨“善”与“恶”让他们覺得自己就像上帝一样,就像蛇向亚当和夏娃许诺将要发生的一样一个神经症患者的标准如果很高,就会让他觉得自己是道德上的一个渏迹并引以为豪,而不管他真实的状态和行为表现是什么样子在分析的过程中,他或许会认识到自己极度渴望获得声望缺乏真实感,而且报复心很强;但所有这些都不能让他表现得更为谦逊一点也不能使他自认为是一个优秀道德人物的感觉减弱一些。在他看来这些实际存在的缺点并不重要。他之所以自负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而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使他暂時可能认识到了自责并没有什么用,或者有时候他甚至会因为这些自责的害处而感到恐惧他对自己的要求依然并不宽容。毕竟如果他受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痛苦不就是证明他具有良好道德感的另一项证据吗?因此为维持这种自负而付出代价,看起来是值得的

当我们从这些带有普遍性的观点出发,进一步探讨单个神经症患者的特性时乍看之下,情况有些混乱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投注了自負。一个人眼里的闪光点在另一个人看来却是可耻的缺点。一个人以粗暴待人为傲;另一个人却以粗暴无礼为耻而以在意他人为傲。┅个人以蒙混过日子为傲也有人对于任何故弄玄虚的迹象都感到羞耻。有人以信任他人为傲同样,也有人以不信任他人为傲——如此等等

但是,只要我们脱离整个人格的背景来看待这些特定种类的自负这种多样性就会让我们感到困惑。一旦我们从个体整个性格结构嘚视角来看待每一种自负就会出现一条定序原则(ordering principle):他需要以己为傲,这种需要非常迫切以至于只要一想到被一些不太重要的需要所控制,他就无法忍受于是,他用自己的想象把这些需要变成了优势 94 即把它们转变成了他引以为傲的优点。不过只有那些有助于他實现理想化自我的强迫性需要,才会经历这种转变反之,他就会压制、否认、鄙视那些阻碍其实现理想化自我的需要

他能够在无意识の中进行价值观的颠倒,这样一种能力令人非常吃惊最能表现这种能力的媒介物是动画片。动画片可以非常形象生动地让我们看到一个洇为某种不受欢迎的特征而苦恼的人是怎样拿起一把刷子给那种特征刷上漂亮的颜色,然后无比骄傲地把这种美化过的特征展示给别囚看的。这样一来前后的不一致就变成了无限的自由,盲目反抗现存道德规范变成了超越世俗的偏见禁止为自己做任何事情的禁忌变荿了圣人般的无私,一种姑息他人的需要变成了纯粹的善依赖变成了爱,剥削利用他人变成了精明有谋略的表现一种能够坚持以自我為中心之要求的能力看起来好像成了一种力量,强烈的报复心变成了正义感挫败他人的技巧变成了一种最为聪明的武器,厌恶工作变成叻“成功地抵制僵化的工作习惯”如此等等。

这些无意识过程常常会让我想起易卜生的《培尔·金特》( Peer Gynt )中的山妖们(Trolls)在他们看來,“黑就是白丑就是美,大就是小肮脏就是干净”。最有趣的是易卜生用一种与我们相似的方式,解释了这种颠倒价值观的现象易卜生说,只要你像培尔·金特一样生活在一个自给自足的梦幻世界里,你就不能做真实的自己。梦幻与真实之间没有桥梁。从原则上说,梦幻与真实完全不同,不可能找到任何折中的办法。如果你不能做真实的自己,而是生活在一个自己想象出来的宏伟壮观的以自我为中惢的世界里那么,你的价值观也将会打水漂而你的价值尺度也将会像那些山妖一样颠三倒四。事实上这正是我们在这一章讨论的要旨。一旦我们开始走上追求荣誉的道路我们就不再关注真实自我。 神经症自负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表现出来,都是错误的自负

分析學家一旦掌握这样一条原理,即只有那些被投注了自负的倾向才有助于实现理想化自我他就会保持警惕,找出那种在某个地方隐藏着的洎负一种特质所具有的主观价值与隐藏于其中的神经症自负之间的关联看起来很有规律。 95 分析学家只要认出了这两种因素中的任何一种便可以很有把握地推断出另一种十之八九也存在于此处。分析学家先注意到的有时候是这种因素有时候是那种因素。因此在分析工莋刚开始时,患者可能会通过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或者挫败他人的能力来表现他的自负虽然分析学家此时往往并不清楚这一特定因素对于患者而言的意义,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种因素在该患者所患的特定神经症的发展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治疗过程中分析学家囿必要逐渐弄清楚,在每一个患者身上那种特定的自负是怎样起作用的当然,只要患者无意识或有意识地为某种驱力、态度或反应而感箌自豪他就不可能将之视为需要解决的问题。例如一名患者或许已经意识到,他有一种想要凭机智胜过他人的需要分析学家可能会覺得,不言而喻这是一种有问题的倾向,需要加以解决并最终将其克服,因为他考虑的是患者的真实自我的利益他认识到了这种倾姠所具有的强迫性特征、它所导致的人际关系障碍,以及能量的浪费(这些能量本可以用于建设性的目的)与此同时,患者如果没有意識到这一点可能就会认为,正是这种凭机智胜过他人的能力使他成了一个优秀的人;而且他暗自为此而感到骄傲。因此患者对于分析这种想要凭机智胜过他人的倾向并不感兴趣,他所感兴趣的是那些使得他不能完美地凭机智胜过他人的因素只要分析学家和患者没有意识到这种评价上的差异,他们就会在不同的层面上努力分析的目的也会不一样。

神经症自负所依赖的基础就像纸牌屋一样不结实轻輕的一阵风就会把它吹倒。就主观体验而言神经症自负会让人 脆弱不堪 。当患者痴迷于获得自负时情况尤其如此。无论是内在还是外茬它都极易受到伤害。自负受伤后个体通常会有两种典型的反应:羞愧(shame)和耻辱(humiliation)。如果我们所做、所思考或者所感觉到的事情違背了我们的自负我们就会觉得羞愧。而如果他人做了一些伤害我们自负的事情或者没有做到我们的自负要求他们做到的事情,我们僦会觉得耻辱如果出现任何不得其所或者与实际情况不成比例的羞愧或耻辱的反应, 我们就必须回答下面两个问题:在某一特定的情境Φ是什么引起了这种反应?它所伤害的是哪种潜藏的特定自负这两个问题紧密相关,哪一个都不能快速地给出答案例如,分析学家戓许知道一个人虽然对手淫问题持理性、明智的态度,且并不反对他人手淫但如果他自己手淫,便会觉得极其羞耻至少,在这里引发羞耻的因素似乎很清楚。但真的是这样吗手淫的意义对不同的人而言是不同的,分析学家不可能马上知道在有可能与手淫相关的诸哆因素中是哪种因素引发了羞耻感。因为手淫与爱情无关所以在某个特定的患者看来,它是否就意味着是一种堕落的性行为呢因为從手淫中所获得的满足比从性交中所得到的满足还要大,因此它是否会因此而破坏这样一种观念,即性满足只能因为爱情而获得它是┅个伴随幻想而产生的问题吗?它是否意味着承认自己有需要对于一个恬淡寡欲的人来说,它是否太过自我放纵了它是否意味着失去叻自控能力?分析学家只有掌握了这些与患者相关的因素他才能提出第二个问题,即哪一种自负因为手淫而受到了伤害

我还有一个例孓可以用来说明精确了解引起羞愧和耻辱之因素的必要性。许多未婚女性常常因为有了恋人而深感羞愧尽管在其有意识的思维中,她们並不是十分因循守旧的人如果遇到这样一名女性患者,首先要弄清楚她的自负是否曾被某个恋人伤害过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是那麼,她的羞愧感是否与他魅力不够或者用情不专有关是否与她允许他待她不好有关?是否与她依赖于他有关或者,她的羞愧感是不是呮与她有恋人这一事实有关而不管他的地位和个性如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结婚对她来说是不是成了一件关乎声望的事情有恋人泹却不结婚这样一种情形是不是就证明了自己不配结婚、没有魅力?或者她是否觉得自己应该超越性方面的欲望,就像贞洁的处女一样

通常情况下,同样的事件可能会引起两种不同的反应——一种是羞愧一种是耻辱——要么是羞愧处于主导地位,要么是耻辱处于优势哋位例如,当一个男人遭到一个女孩子拒绝时他可能会觉得很耻辱,并做出这样的反应:“她以为她是谁”或者,他也 97 可能会因为洎己的魅力或男子气概似乎不足以让她动心而感到羞愧在讨论中,如果他的评论没有产生预期的效果他可能会感到耻辱,因为“那些該死的笨蛋根本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者,他也可能会因为自己所面临的尴尬处境而感到羞愧如果有人利用他,他可能会因为被人利用而感到耻辱也可能会因为自己没有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感到羞愧。一个人如果他的孩子不聪明或者不招人喜欢他可能会因此而感到耻辱,并拿孩子们出气或者他也可能会因为自己在这个或那个方面辜负了他们而感到羞愧。

我们所观察到的现象表明我们有必要偅新调整思考的方向。我们往往过于强调现实的情况认为是现实情况决定了我们的反应。例如如果一个人说谎被发现了,那我们往往僦会认为这个人因此而感到很羞愧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也有的人一点都不觉得羞愧;相反他往往会因为有人发现了他说谎并反對他而觉得耻辱。因此我们的反应不仅仅由现实情况决定,而更常见的是由我们自身的神经症需要决定

更确切地说,羞愧或耻辱反应產生的原理与价值观转变的原理相同在富有攻击性的扩张型患者身上,我们极少看到羞愧的反应在分析工作刚开始时,即使是细致的排查可能也难以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种人要么过分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以至于他在内心中认为自己十分完美没有任何的瑕疵,偠么用好斗的正当性(rightness)作为保护层在很大程度上将自己隐藏起来,以至于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本来(eo ipso)就是对的任何对其自负的伤害都只能来自外界。任何人对他们的动机提出任何的质疑暴露他们的任何不足,都会被他们视为侮辱他们怀疑,任何质疑其动机、暴露其不足的人都心存恶意

在自谦型患者身上,耻辱反应远远不如羞愧感那么明显从表面上看,他们总是沉溺、专注于焦虑地担心着是否能达到他们的“应该”的要求但是,因为一些后面将要讨论到的原因所以更确切地说,他们关注的焦点主要在于自己未能达到至善臸美的方面从而很容易感到羞愧。因此分析学家能够根据是这种反应还是那种反应占优势, 98 从而就患者基本结构中的相关倾向得出暂時的结论

到目前为止,自负与自负受伤后所引起的反应这二者之间的联系简单又直接而且,由于这些联系比较典型因此,分析学家戓者对自己进行分析的人很容易就可以从这二者中的一个推断出另一个辨认出神经症自负的特定类型后,他就可以警惕那些容易引起羞愧或耻辱的刺激因素反之亦然,这些反应的出现也会促使他去发现潜在的自负并考察其特有的性质。但事实上这些反应可能会因为某些因素的存在而变得模糊不清,从而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一个人的自负或许极其容易受到伤害,但他通常不会有意识地表现出任何受傷的感觉正如我们在前面提到过的那样,自以为是(self-righteousness)能够阻止羞愧感的出现而且,一种脆弱的自负也可能会阻止他承认自己感觉受箌了伤害上帝也可能会对人类的不完美表现出愤怒,但他不会受到某个老板或出租车司机的伤害他应该大到足以忽视这种伤害,强到足以从容应对一切事情因此,“侮辱”往往会对他造成双重的伤害:一是因为被他人侮辱而产生了耻辱感二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这┅事实而感到羞愧。这种人几乎总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他脆弱得有些荒唐但他的自负却完全不容许他脆弱。这种矛盾的内在状況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他经常脾气暴躁

由于自负受伤而引发的直接反应能自动转化为羞愧或耻辱以外的其他感觉,因此这个问题也会变嘚模糊不清。如果丈夫或恋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忘记了我们希望去做的事情或者一心想着他的工作或业余爱好,那么从本质仩说,就会伤害我们的自负但是,我们在意识层面所感觉到的却可能是因为付出了爱而没有得到回应所以感到悲伤。她可能会将被轻視的感觉仅仅体验为是一种失望在我们的意识中,羞愧感或许会表现为一种莫名的不安、尴尬或者更确切地说,表现为一种内疚感朂后这种转化尤其重要,因为它让我们能够很快了解某些内疚感例如,如果一个无意识之中充满各种托词谎言的人因为一个相对无害洏又不重要的谎言而感到内疚,且烦躁不安 99 那我们便可以相当有把握地断定,他更关注的是外表的诚实而非内心的诚实。他的自负之所以受到伤害是因为他没能维持住那种绝对诚实的假象。或者如果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因为某次没有顾及他人而深感内疚,那么峩们必须问清楚他之所以产生这种内疚感,是因为玷污了善良的光环而感到羞愧还是因为他没能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关心体贴他人而真誠地表现出后悔。

而且意识层面所感觉到的也可能不是这些反应中的任何一种(无论是直接的反应,还是转化过的反应)我们或许仅僅只是意识到了我们对这些反应的反应。在这些“二级”反应中最为突出的是愤怒和恐惧。众所周知任何对我们自负的伤害都可能会噭起报复性的敌意。这种报复性敌意有程度不一的表现形式:从不喜欢到憎恨从易怒到愤怒,再到盲目的暴怒愤怒与自负之间的关联囿时候很容易确定——在观察者看来是这样。例如一个人因为觉得老板对待他的态度很傲慢而感到非常愤怒,或者因为出租车司机欺骗叻他而感到愤怒——而这些充其量只不过是会让人烦恼的小事而已这个人自己只能意识到一种对他人不良行为的合理的愤怒。而观察者(比如分析学家)却可以看到他的自负因为这些事件而受到了伤害,他感觉到了耻辱并做出了愤怒的反应。患者或许会承认这种解釋最有可能说明他会反应过度的原因,或者他也可能会坚持认为自己的反应一点也不过分,他的愤怒是对他人的邪恶或愚蠢的合理反应

当然,并非所有不合理的敌意反应都是因为自负受伤而引起的但受伤的自负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确实比人们一般认为的还要大一些。分析学家应该一直都要警惕这样一种可能性尤其是要关注患者对他(即分析学家)、对解释以及对整个分析情境的反应。如果敌意中有诋毀贬损、轻视污蔑或故意羞辱的成分那么,分析学家就能更容易看出它与受伤的自负之间的关联在这里,起作用的是直接的复仇法则(law of retaliation)患者由于不了解这一法则,往往就会觉得受到了羞辱从而以牙还牙。在这些事件发生之后再去谈论患者的敌意纯粹就是浪费时間。分析学家必须直奔主题直截了当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在患者的内心深处,有哪些东西被他视为耻辱 100 有时候,在分析刚刚开始汾析学家还没有触及患者的痛处之时,患者想要让分析学家丢脸的冲动或者认为分析不会有任何效果的想法看起来好像是对的。在这种凊况下患者在无意识之中可能会因为接受分析这一事实而感到耻辱,而分析学家的任务就是要让患者清楚地意识到敌意与受伤的自负之間的联系

当然,分析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分析过程之外如果更常想到的是这样一种可能性,即无礼的行为可能是因为自负受到了伤害而产生那我们就能省去很多的痛苦,甚至是让人心碎的麻烦因此,当我们慷慨大方地帮助了一个朋友或亲戚而对方却表現出令人厌恶的行为举止时,我们不应该因为他的忘恩负义而难过而应考虑到他的自负因为接受我们的帮助而受到了多么大的伤害。根據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们要么同他谈一谈这件事情,要么尽量以顾全其面子的方式给予他帮助同样,如果有一个人总是用轻蔑的态度对待他人那我们光对他的傲慢自大表示不满是不够的,我们还必须把他看成一个因为自负而相当脆弱以致在生活中浑身伤痕累累的人

还囿一点不太为人所知,那就是:如果我们觉得自己冒犯了自己的自负那么,这种敌意、憎恨或蔑视也同样会针对我们自己强烈的自责並不是这种针对自我的愤怒所能表现的唯一形式。事实上报复性的自我憎恨(self-hatred)具有许多深远的意义,如果我们现在把它放到众多因自負受伤而产生的反应中一起谈论就会找不到头绪。因此我们把它放到下一章来讨论。

预期会出现的耻辱和已经发生的耻辱可能都会引發恐惧、焦虑、恐慌的反应预期会出现的恐惧可能与考试、公开表演、社交聚会或约会有关。在这样的情况下预期会出现的恐惧通常被描述为是“怯场”(stage fright)。如果我们用“怯场”来比喻在任何公开表演或私下表演之前所出现的不合理的恐惧那么,它就是一个相当不錯的描述性术语它所涵盖的场合有很多,包括:我们想给他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场合——这个“他人”可能是新亲戚、某个知名人士吔可能是饭店的领班;或者我们开始从事新活动的场合, 101 比如开始一份新的工作开始绘画,或者去上公开演讲课那些备受此种恐惧折磨的人常常会称它们是对失败、丢脸、被嘲笑的恐惧。这些看起来好像就是他们所害怕的事情但实际上,这种说法会让人误解因为这樣说就意味着对现实失败的恐惧是合理的。这种说法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对一个特定的个体来说,“什么样的事情算失败”是主观的它鈳能包括所有没能构成荣誉或没有达到完美的一切,确切地说对这种可能性的预期就是适度“怯场”的本质所在。一个人害怕自己无法表现得像他那些严苛的“应该”所要求的那样优秀所以害怕自己的自负将会受到伤害。我们后面还会了解到一种更加有害的“怯场”┅旦处于这种“怯场”状态,个体身上的无意识力量便会起作用从而使他的表现能力无法正常发挥出来。这样一来“怯场”便成了一種恐惧:因为他自身的自我破坏倾向,他将陷于可笑的尴尬之中忘记台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因而让自己丢脸,而不是给自己带來荣誉和胜利

另一类预期会出现的恐惧往往与一个人的表现的质量无关,而与他不得不做一些将伤害其某种自负之事的前景有关——比洳要求加薪、请人帮忙、提出申请、与女人亲近等等——因为这些事情包含了被拒绝的可能性如果与女人亲近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是一種耻辱,那么这个人在性行为发生之前就可能会出现此种预期会出现的恐惧。

“侮辱”也可能会引起恐惧反应对于他人对自己的不尊偅态度或傲慢举动,许多人的反应是发抖、战栗、出汗或者其他某种恐惧的表现这些反应是愤怒和恐惧的混合体,这种恐惧有一部分是對自身暴力的恐惧另外,羞愧感也可能会引起同样的恐惧反应而个体本身没有意识到这种羞愧感。一个人如果一直以来都表现得相当笨拙、胆小或无礼那么,他可能就会因为一种不确定感而突然感到不知所措或者甚至是感到恐慌。例如有一个个案是这样的:一个奻人开车沿着山路上山,路的尽头有一条小径通往山顶这条小径虽然相当陡峭,但只要不泥泞湿滑还是不难走的。此外她的衣着不呔合适:她穿着新套装、高跟鞋,且没有带手杖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往上走; 但滑倒几次之后她放弃了。休息的时候她看到远处嘚山下有一只狗正对着行人狂叫,她开始害怕起这只狗来这种恐惧让她大吃一惊,因为她平常并不怕狗而且她还意识到,狗的旁边有囚显然是狗的主人,因此她根本没有理由害怕于是,她开始思考这件事她突然想到,青少年时期曾发生过一件让她感到非常羞愧的倳情于是,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就像当时一样实际上是因为自己“不能”到达山顶而感到羞愧。“但是”她自言自语道,“强迫做这件事情事实上并不是明智的选择”紧接着,她又想:“但是我应该能够做成这件事。”这样她就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正如她自巳所说她认识到,正是因为这样一种“愚蠢的自负”受到了伤害所以她在面对可能受到的攻击时感到非常无助。就像我们后面将要了解到的她在无助的状态之下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并将危险外化了这部分自我分析虽然不全面,但很有效:她的恐惧消失了

相仳于对恐惧的反应,我们对愤怒的反应有更为直接的了解但归根结底,它们是相互交织在一起的不理解其中的一种反应,我们就无法悝解另一种这两种反应之所以出现,都是因为一种对我们自负的伤害成了一个可怕的危险其部分原因在于自负取代了自信,这一点我們在前面曾讨论过不过,这个答案并不全面正如我们后面将会看到的,神经症患者一会儿生活在自负中一会儿生活在自卑中,因此受伤的自负往往就会将他逼进自卑的深渊之中。要想理解焦虑的一次又一次发作我们必须将这一最为重要的联系谨记于心。

尽管在我們自己的脑海之中对愤怒的反应、对恐惧的反应可能与自负都没什么关系,但这两种反应或许会起着路标的作用指向自负的方向。即使这些二级反应本身不出现整个问题也会变得混乱得多,因为它们可能会因为某个原因而受到压制——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在这种情況下,它们可能会导致或引发某些症状如精神病发作、抑郁、酗酒、身心障碍等。或者 103 坚持愤怒、恐惧这两种情绪的需要可能会变成囿助于情绪平息的因素之一。不仅愤怒和恐惧会平息所有的情感也都会变得不那么丰富,其强度也会有所下降

神经症自负的有害性在於它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它对个体而言非常重要;但另一方面它又会使个体极其脆弱。这种状况往往会导致紧张由于紧张嘚情绪经常出现,且非常强烈个体通常无法忍受,因此需要治疗: 当自负受伤时个体会自动努力地恢复自负;当自负面临危险时,个體会自动努力地避开危险以免自负受到伤害

保全面子的需要往往很迫切而且,不止一种方法可以满足这种需要事实上,方法非常哆粗劣的也有,巧妙的也有因此,我必须将我的陈述局限于较为常见、较为重要的方法上一种最为有效且看起来几乎无所不在的方法,通常与因为感觉受到了羞辱而产生的报复冲动相关联在前面,我们曾把它当成一种对受伤的自负中所涉及之痛苦和危险的敌意反应來讨论过不过,报复除此之外可能也是一种自我辩护的手段它包含这样一种信念,即通过报复那个冒犯我们的人我们的自负便可得鉯恢复。而此种信念产生的基础是这样一种感觉即冒犯者用他伤害我们自负的力量凌驾于我们之上,并打败了我们我们只有采取报复荇动,把冒犯者伤害得更深形势才会扭转。神经症患者采取报复行动的目的不是“和对方打成平手”而是用更为猛烈的还击以期取得勝利。只有取得胜利才能恢复想象中的伟大,而这种想象的伟大中满满的都是自负。正是这种恢复自负的能力使得神经症报复(neurotic vindictiveness)具有了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顽固性,并解释了神经症报复的强迫性特征

由于后面还会更加详细地讨论报复 ,因此在这里,我仅简要概括几个基本因素由于报复力(power to retaliate)对于自负的恢复来说非常重要,因此报复力本身可能也具有自负的性质。在某些类型的神经症患者看來报复力就是力量, 104 而且常常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一种力量相反,无论是外在因素还是内在因素阻止了他采取报复行动无力反击通瑺都意味着软弱。因此当这种人感觉到了耻辱,而形势或者他内心的某些东西又不允许他采取报复行动时他就会受到双重的伤害:原先受到的“侮辱”,以及与报复性胜利相反的“挫败感”

如前所述,在追求荣誉的过程中对报复性胜利的需要经常出现。如果这种需偠成为生活中的主要动力那么,它就会形成最难以解决的恶性循环这样一来,以各种可能的方法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决心就非常坚定鉯至于它会强化整个对荣誉的需要,进而强化神经症自负而膨胀的自负反过来又会增强报复性,从而使想要获得胜利的需要变得更为强烮

在各种恢复自负的方法中,第二重要的方法是对所有以某种方式伤害过其自负的事或人失去兴趣许多人之所以不再对运动、政治、知识性追求等感兴趣,是因为他们迫切需要胜过他人或者做一件完美的工作但这种需要却得不到满足。这样一来形势对他们来说就变嘚难以忍受了,因此他们常常会选择放弃。他们往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只是失去了兴趣,转而从事一种实际上低于其自身潜力嘚活动一个人本可以成为一名好教师,但由于被分配去做一项他不能立即掌握的工作或者他认为这项工作有损于他的身份地位,结果他对教书的兴趣大大降低。这种态度上的转变也和学习过程有关一个极具天赋的人或许会满怀热情地开始学习戏剧或绘画。他的老师戓朋友发现他很有前途于是经常鼓励他。但是尽管他极具天赋,他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成为巴里莫尔(Barrymore)或雷诺阿(Renoir)他还认识到,洎己并非班上唯一一个具有天赋的人自然,他会因为自己最初的努力而感到尴尬所有这一切都会伤害他的自负,而且他可能会“突嘫”认识到绘画或戏剧并不是他的专长,他从未“真正”对它们产生过兴趣于是,他失去了兴趣开始逃课,很快就完全放弃了他转洏开始追求其他的东西,但结果只是进入相同的循环通常情况下,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或者因为他自己的惰性,他可能会坚持从事某項活动但他在从事这项活动时总是无精打采, 105 以至于从来都不考虑如果不从事这项活动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

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可能也会出现同样的过程。当然我们或许有很好的理由不再喜欢某个人:我们可能一开始对他的评价过高,或者我们的发展方向出现了分歧但无论如何,为什么我们的喜欢会变成冷漠这个问题都是值得考察的我们不应仅仅把它归咎为没有时间,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個错误很可能在跟他交往的过程中确实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伤害到了我们的自负。也许是在跟另一个人相比较时他更占优势。也许是怹不再像之前那样尊重我们我们认识到,是我们辜负了他因此他会让我们感到羞愧。所有这些在婚姻或恋爱关系中可能都会起着深远嘚作用于是,我们往往会把这当成“我不再爱他了”

所有这些退缩浪费了我们相当多的精力,而且常常会让我们感到很痛苦但其最具破坏性的一面是我们对自己的真实自我失去了兴趣,因为我们不再为自己的真实自我而感到自豪——这个主题我们到后面再做讨论

恢複自负的方法还有很多种,虽然这些方法很出名但在此上下文中,却很难让人理解例如,我们可能说过一些话后来又觉得这些话很愚蠢——不切要领、考虑不周、太过傲慢或者表达的歉意太过——我们就会忘掉这些话,否认自己曾经说过这些话或者辩解说当时说的那些话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与这种否认(denials)相类似的是对事件的歪曲(distortions)——最小化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忽略某些因素,强调另一些因素并从对我们有利的方面来解释这些因素——这样,我们的过错最终就得到了掩饰而我们的自负也不会受到伤害。令人尴尬的事件可能也会原封不动地保留在我们心里但被我们用借口和托词抹掉了。某个人承认自己大吵大闹了一场但那是因为他已经有三个晚上没有恏好睡觉了,或者是因为别人惹恼了他他承认他确实伤害了某人的感情,很鲁莽也没有替他人着想,但他的本意是好的他承认他辜負了一个需要他的朋友,但这是因为他没有时间所有这些借口可能有一部分是真实的,也可能全部都真实但在这个人心里,这些借口嘚作用并不是让人觉得他所犯的某个失误其实情有可原而是要把这个失误完全抹掉。同样很多人都觉得,如果做错了事情只要说一聲抱歉,就可以让一切恢复正常

所有这些方法都有一个共同的倾向, 106 即拒绝为自我承担责任无论是忘记我们不引以为豪的事情,还是媄化我们不引以为豪的事情或是谴责其他人,我们都是希望通过不承认自己的缺点来保全自己的面子拒绝为自我承担责任也可能隐藏茬一种虚假的客观性背后。一名患者可能会对自己进行相当敏锐的观察并相当精确地说出对自身的不满意之处。从表面上看他好像颇具洞察力,而且对自己很坦诚但是,“他”或许只是一个聪明的观察者观察到了一个被抑制、很害怕或者傲慢无礼地提出过高要求的镓伙。因此既然他不需要为他所观察到的那个家伙负责,他的自负所受到的伤害就会减轻——再加上他的自负的闪光灯主要聚焦于他那敏锐且客观的观察力上因此他的自负就更不会受到伤害了。

也有一些人并不喜欢客观地看待自己或者甚至不喜欢真实地看待自己。但昰当这样一名患者意识到自己的某种神经症倾向时——尽管这种态度会引起普遍的逃避行为——他或许可以清楚地区分开“他”和他的“神经症”或者他的“无意识”。他的“神经症”是一种非常神秘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与“他”没有关联。这听起来让人觉得非常吃惊倳实上,对他来说这不仅是一件保全面子的事情,而且是一件保全性命的事情或者至少是一种能够让他保全神智正常的方法。他的自負极其脆弱如果他承认自己遭受困扰,就等于是把他撕成了两半

在这里,要提到的最后一种保全面子的方法是利用幽默(humor)如果一洺患者能够坦率地认识到自己的困难,并用些许幽默来面对这些困难那么,这自然就是内心解放的一个标志但是,有一些患者在分析剛开始的时候不停地拿自己开玩笑或者戏剧性地夸大自己的困难,以至于看起来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而与此同时,他们对任何的批评又嘟敏感到了让人觉得荒唐的地步在这些情况下,患者都是用幽默来缓解羞愧所带来的痛苦否则,他们便无法忍受

自负受伤后,恢复洎负的方法有很多但是,自负不仅非常脆弱而且非常珍贵,以至于到了以后也必须要好好保护神经症患者可能会建立一个精巧的 回避系统 (system of avoidances),希望在以后能够避免受到伤害 107 这也是一个自动化的过程。他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想回避一项活动是因为这项活动有可能會伤害他的自负。他只是这样回避了通常情况下,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回避这个过程与各种活动及人际关系有关,它可能會妨碍现实的奋斗和努力如果这一过程普遍存在,那它真的就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活他通常不从事与自身能力相称的任何重要的事业,苼怕自己不能取得显赫的成功他想写作或绘画,但却不敢着手去做他不敢接近女孩子,生怕遭到她们的拒绝他甚至不敢出门旅行,苼怕自己在旅店经理或列车服务员面前笨手笨脚或者他可能只去人们都认识他的地方,因为当身边都是陌生人时他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通常不参与社交活动以免自己感觉不自在。于是他会根据自己的经济状况,要么做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事情偠么固守一份普通的工作,并严格限制自己的开销在不止一个方面,他都过着与自己的收入不相称的生活从长远来看,这必将使他远離他人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落后于同龄人这样一个事实,因此他会避免同其他人比较或者避免被他人问到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为叻让生活继续下去他必须更坚定地守住他那个秘密的幻想世界。但是所有这些措施对于他的自负而言,与其说是一种治疗手段不如說是掩饰手段。因此他可能会开始培养他的神经症,因为带有一个大写字母N的神经症(neurosis)成了他缺乏成就的宝贵托词

这些都是极端的發展,不用说自负虽然在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它并不是唯一起作用的因素更为常见的情况是,回避仅局限于某些方面一个囚在那些受到压抑最少且能帮助他获得荣誉的工作中可能会表现得相当积极,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例如,他可能会努力工作并在这个方媔取得了成功,但却回避社交生活相反,他可能会觉得在社交活动中或者扮演像唐璜(Don Juan)那样的角色时比较安全,但却不敢冒险去从倳任何会考验其潜能的重要工作他或许觉得做一个组织者很安全,但却回避与任何人有私人交往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人际关系中很容易受到伤害。在诸多因害怕与他人有情感纠葛而产生的恐惧(神经症分离)中 108 害怕自负受伤的恐惧通常起着重要的作用。此外出于许多鈈同的原因,一个人可能特别害怕不能成功地与异性相处如果这个人是男性的话,他会无意识地预期这样的结果:如果和女人亲近或鍺与她们发生性关系,那么他的自负就会受到伤害。因此女人对他(以及他的自负)来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这种恐惧可能非常强烮,足以抑制或者甚至粉碎女人对他的吸引力从而使他避免与异性接触。这样产生的抑制并不是他转为同性恋的唯一原因但它确实是怹偏爱同性的原因之一。以多种不同形式出现的自负是爱情的敌人

这种回避可能与许多不同的具体事情有关。因此一个人可能会回避茬公众场合讲话、参加体育活动或者打电话。如果他身边有某个人愿意打电话、做决定或者与房东打交道那么,他就会把这件事情丢给怹去做在这些具体的活动中,他很可能意识到自己在回避某事但在更多场合下,这个问题却常常被一种“我不能”或者“我不在乎”嘚态度给掩盖了

在分析完这些回避现象后,我们发现有两条原则在其中起了作用,这两条原则决定了这些回避的性质简单说来,一條原则是通过限制个人生活以确保安全放弃、退缩或屈从,比冒险让自己的自负暴露于伤害之下更为安全一些在许多情况下,个体心咁情愿地将自己的生活限制到受束缚的程度很可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印象深刻,更能说明自负有多重要了另一条原则是:不去尝试仳尝试后却失败了更为安全。这第二条原则给回避打上了最后的烙印因为它剥夺了个体逐渐去克服他所遇到的一切困难的机会。以神经症患者的前提为基础这条原则甚至可以说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不仅要为过分限制自己的生活付出代价而且从长远来看,他的退缩也会讓他的自负受到更深的伤害当然,他并不会用长远的眼光来思考问题他只关心眼前的尝试和错误所带来的危险。如果他根本不去尝试他的自负就不会受到伤害。他能找到某种借口至少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可能会产生一种自我安慰的想法: 109 要是他之前尝试过他可能巳经通过了考试、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或者赢得了某个女人的青睐。他常常还会有更为荒唐的想法:“如果我专注于作曲或写作那么峩将会比肖邦(Chopin)或巴尔扎克(Balzac)更为伟大。”

在很多情况下回避延伸到了我们对待所渴求之物的情感上。简而言之回避可能会涉及峩们的愿望。我曾提到过有一些人认为得不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是一种可耻的失败。因此仅仅是希望(wishing)就包含了太大的风险。而這样一种压抑愿望的做法却意味着我们的活力受到了束缚有时候,人们还不得不回避任何会伤害其自负的想法在这一点上,意义最为偅大的回避是不去想任何与死亡有关的事情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变老、死去,就会让他们觉得无法承认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道林·格雷的画像》( Dorian Gray )以艺术的形式表现出了一种对于永恒青春的自负。

自负的发展是合乎逻辑的结果是这个从追求荣誉開始的过程的高潮以及对这个过程的巩固。一开始个体可能只是拥有一些相对无害的幻想,在这些幻想中他把自己刻画为某个富有魅仂的人物。接着他在自己内心之中创造出一个有关自己“实际上是”“可能是”以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理想化意象。然后是最具决萣性的一步:他的真实自我逐渐消失而那些本可以用于自我实现的能量却被转移去实现其理想化自我了。这种要求正是他为了维持自己茬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而做出的努力而他所要维持的这个位置适合于理想化自我的重要性,同时它也支持这种理想化自我他用他的各种“应该”,驱使自己去实现这种完美的自我最后,他必须建立个人价值体系这个体系就像《一九八四》(乔治·奥威尔著)中的“真理部”一样,决定着他喜欢和接受自己身上的什么、以什么为荣、以什么为傲不过,这个价值体系也必须决定他要拒绝什么、厌恶什么、鉯什么为耻、鄙视什么、憎恨什么对于该价值体系来说,这两个方面缺一不可自负与自我憎恨密不可分,它们是同一个过程的两种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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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一个孩子无论在什么环境中长大只要没有智力上的缺陷,他都将学会以这种或那种方式与他人打交道而且,他还很可能获得某些技能不过,他身上也有一些力量不昰通过学习就可以获得或发展的你无须,事实上也不可能教一粒橡子长成一棵橡树但是,只要给橡子一个机会其内在的潜能就会得箌发展。同样只要给予人类个体一个机会,他就能发挥他所特有的人类潜能这样一来,他也就会发挥他的真实自我所具有的独特活力:他自身情感、思想、愿望和兴趣的澄清和深入;开发自身资源的能力自身意志力的加强;他可能具有的特殊能力或天赋;表达自己的能力,以及自然而然地与他人交往的能力所有这些迟早会让他发现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目的。简而言之他会 朝着自我实现 的方向发展,而不会偏离太远而这就是我现在以及在整本书中屡次说到 真实自我 (real self)是内在力量之核心的原因,这种内在的核心力量是人人所共有但在每一个人身上的表现又各不相同,它是人类成长的深刻根源

只有个体自己才能发展他既定的潜能。 18 但是就像其他任何活着的有機体一样,人类个体也需要有利的环境才能“从橡子成长为橡树”他需要一种温暖的氛围,这种氛围能给予他内心的安全感和自由感使他能够拥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并能够表达自己他需要他人的善意,这种善意不仅有助于满足他的多方面需求而且能指导和激励他荿为一个成熟的、实现自我的人。他还需要与他人的愿望和意志进行健康的摩擦如果他能因此而在爱和摩擦中与他人一起成长,那么怹也就能够按照自己的真实自我来成长。

但是由于各种不利因素的影响,一个孩子有可能不被允许按照他自己的需要和潜能成长这些鈈利因素太多了,不胜枚举但概括起来,所有这些不利因素都可以归结为这样一个事实即身处一定环境之中的人,由于过于沉溺于其洎身的神经症以至于没有能力爱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把孩子看成一个独特的个体他们对待孩子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他们的神经症需要囷反应。 简单说来这些态度可能是支配性的、过分保护的、威胁性的、易怒的、过于苛刻的、溺爱的、反复无常的、偏爱其他兄弟姐妹嘚、伪善的、漠不关心的等等。它绝不是某一个因素的问题而是会对一个孩子的成长产生不利影响的所有因素的问题。

结果这个孩子鈈能形成一种归属感,不能形成一种“我们”这样的同在感;相反他会产生深深的不安全感和模糊的恐惧感,在这里我称之为 基本焦慮 (basic anxiety)。这是他生活在一个觉得充满潜在敌意的世界里所产生的疏离感和无助感这种基本焦虑引发的紧张压力使得这个孩子不能以其自發的真实情感与他人交往,并迫使他寻找其他方法与他人打交道他必定(在无意识之中)以各种方法加以应对,这些方法不会唤起或增強焦虑而是会缓解他的基本焦虑。这些特殊的态度产生于无意识的策略性需要它们既取决于孩子先天的气质,也取决于后天环境中的楿倚联系 19 简言之,他可能会试图依附于身边最强大的那个人;他可能会试图反抗和斗争;他还可能会试图将他人摒弃在自己的内心生活の外在情感上与他们保持距离。总的来说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接近他人、反对他人或逃避他人。

在健康的人际关系中也不排除彼此之間的接近、反对或逃避。索取和给予爱的能力、屈服的能力、斗争的能力、独处的能力——这些是搞好人际关系所必需的补偿性能力但昰,在那个由于其基本焦虑而感觉自己置身于危险环境之中的孩子身上这些行为则往往会表现得非常极端和僵化。例如爱往往会变成依附,顺从会变成姑息同样,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他会被迫进行反抗或表现得冷漠无情,不考虑他自己的真实情感也不管其态度是否恰当。其态度之盲目和僵化的程度与他内心基本焦虑的强度成正比

由于在这些条件之下,儿童不是仅仅朝着某一个方向发展而是朝著所有方向发展,因此他会从根本上形成对待他人的矛盾态度。于是接近他人、反对他人和逃避他人这三种行为就构成了一种 冲突 (conflict),这是他与他人之间的基本冲突当然,他迟早会试图通过让其中一种行为始终占据主导地位来解决这种基本冲突——试图让顺从、攻擊或冷漠这三种态度中的一种成为他的主要态度

试图解决神经症冲突的最初尝试绝不是表面上的。 相反 它会对个体神经症的进一步发展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它不只涉及对待他人的态度它还不可避免地会牵涉到整个人格的某些改变。根据其主要的发展方向儿童还会发展出某些恰当的需要、敏感性、抑制力以及道德价值观的雏形。例如一个相当顺从的儿童,不仅倾向于让自己屈从于他人、依赖他人洏且还会力求善良和不自私。同样 20 一个具有攻击态度的儿童会开始重视力量、忍耐力和战斗力。

不过这第一种解决方法的整合效果不洳我们后面将要讨论的神经症解决方法那样稳定、全面。例如有一个女孩,她的顺从态度已表现得相当突出这种顺从态度表现为:盲目地崇拜某些权威人物,具有取悦和满足他人的倾向怯于表达自己的愿望,经常做出牺牲8岁的时候,她将自己的一些玩具放到大街上让那些更为贫困的儿童拿去玩,而且她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11岁的时候,她在祷告时以其孩子气的方式试图寻求一种神秘的屈服。她幻想自己遭到了她所迷恋的那些老师们的惩罚但到了19岁的时候,她还很容易接受他人设计的那些报复某些老师的计划;尽管大多数时候她就像一只小绵羊,但偶尔她也会在学校里带头造反而且,当她对所在教堂的牧师感到失望时她也会从一个虔诚的宗教信仰者暂時转变为一个玩世不恭者。

整合效果差——上面所引的例证相当典型——的原因有一部分在于成长中的个体还不成熟还有一部分在于这樣一个事实,即早期的解决方法旨在取得与他人关系的一致性因此,还存在一定的余地来获得更为稳定的整合事实上,这是一种需要

到目前为止所描述的发展,绝不是单一的对每一个个体来说,发展的路线和结果都是不同的同样,不利环境条件的特殊性在每一种凊况下也各不相同但是,它始终会削弱个体的内在力量和一致性因此,它总会产生某些迫切的需要以弥补由此产生的缺陷。尽管它們非常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但我们还是可以区分以下这些方面:

·尽管个体早期试图解决他与他人之间的冲突,但他依然是分离的,他需要一种更为稳定、更为全面的 整合 (integration)。

·个体一直没有机会形成真正自信的原因有很多:由于不得不进行的防御,由于与他人的分离, 21 甴于早期的“解决方法”所导致的片面发展方式他内心的力量一直受到削弱,从而使得他大部分的人格不能发挥建设性的用途因此,怹迫切地需要自信或者是自信的一种替代品。

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他并不觉得软弱,只是觉得与他人相比自己不是特别强大,而且吔没有做好充分的生活准备如果他有归属感,那么他觉得自己不如他人的感觉就不会严重到成为一种障碍。但是由于生活在一个充滿竞争的社会里,而且从内心深处感到——正如他所感觉到的那样——孤立和敌意他只能产生一种 让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 的迫切需要。

與上面这些因素相比甚至更为基础的因素是:他开始疏离自我。不仅他的真实自我会阻止他顺利成长而且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发展一些人为的策略性方法来与他人打交道这种需要也会迫使他无视自己真实的情感、愿望和想法。从某种程度上说当安全成了最为重要的倳情,其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和想法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事实上内心最深处的这些情感和想法会不得不沉寂下来,从而变得不那么清晰(他感觉到的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安全就好)这样一来,他的情感和愿望就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可以说,他不再是一个主动的追求者而是一个被驱使者。此外他内心的分裂状态不仅会在整体上削弱他,而且由于增加了一种混淆的因素他与自我的疏离嘚到了加强。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或者自己是“谁”。

这种“开始与自我的疏离”之所以更为基础是因为这种伤害强度会导致其他方面受到损害。如果我们设想一下这种情况——要是一个人没有疏离自己活生生的自我之中心那可能就会有其他过程出现——那么,我们就能更清楚地理解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个体可能会有内心的冲突但他不会被这些冲突弄得辗转不安;他的自信(self-confidence,就像这个詞所表明的它需要有一个自我可以将信心置于其上)将会受损,但不会被连根拔起;他与他人的关系也会受到干扰但其内心不会与他囚脱离关系。因此一个疏离了自我的个体,最为重要的是需要——若说是“替代”了他的自我则未免荒唐,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东覀——某种东西能够给予他一种支持、 一种认同感 (a feeling of identity)这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意义,尽管他的人格结构仍有很多弱点但还是会给他一種力量感和意义感。

如果他的内心状况没有(因为幸运的生活环境)改变他因此而没有 22 我在上文所列出的那些需要,那么可以满足他嘚需要并且可以一下子满足他所有需要的方法似乎就只有一种了,那就是:想象(imagination)想象会慢慢地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挥作用,并在他惢中创造出一个自己的 理想化意象 (idealized image)在这个过程中,他赋予了自己无限的力量和崇高的能力他变成了一个英雄、一个天才、一个最高尚的爱人、一个圣徒、一个神。

自我理想化(self-idealization)总是包含一种普遍的自我美化因此会给予个体迫切需要的意义感和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優越感。但它绝不是一种盲目的自我夸大每一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特殊经历、早期的幻想、特殊的需要以及天生的才能等材料构建自己嘚理想化意象。如果这种理想化意象不符合自己的个人性格特征他将不会获得认同感和一致感。一开始他会理想化自己解决基本冲突嘚特定“方法”:顺从变成了善良,爱变成了神圣的东西攻击性变成了力量、领导力、英雄主义和全能感,冷漠变成了智慧、自我满足囷独立性按照他那种特定的解决方法,那些看起来是短处或缺点的东西总能变淡或被掩饰

他可能会采取三种不同的方法来处理这些矛盾的倾向。首先这些矛盾的倾向也可能会被美化,但仍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例如,只有在分析的过程中我们才有可能看到一个具有攻擊性的个体,对他来说爱情似乎是不应该有的温柔,但在他的理想化意象中他不仅是一个身穿闪亮盔甲的骑士,而且是一个伟大的爱囚

其次,除了被美化之外这些矛盾的倾向还有可能被隔离在个体的内心之中,这样它们就不再构成令人不安的冲突一个患者在他的洎我意象中,可能会把自己想象成人类的恩人是一个处变不惊的智者,是一个勇往杀敌的人这些方面——所有这些都是有意识的——對他来说,不仅不矛盾甚至不会引起任何的冲突。在文学作品中这种通过将矛盾倾向隔离起来从而消除冲突的方式在史蒂文森(Stevenson)的《化身博士》(

最后, 23 这些矛盾的倾向还可能会升华为杰出的能力或成就这样,它们就成了丰富人格中与之相容的方面我在其他地方 缯引用过一个例子:一个极具天赋的人将其顺从的倾向转变成了基督般的美德,将其攻击的倾向转变成了超绝的政治领导能力将其超然態度转变成了哲人的智慧。这样他的基本冲突的这三个方面立刻就得到了美化,而且彼此之间能和谐共处在他自己的内心之中,他成叻现代相当于文艺复兴时期的万能之人(l'uomo universale)那样的全才

个体最终可能会逐渐认同于这个理想化的完美意象。于是这个意象不再是他暗洎怀有的虚幻意象。他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变成这种意象——这种理想化意象往往会变成 理想化自我 (idealized self)这种理想化自我之所以比他的真實自我更为真实,不仅仅是因为理想化自我更具吸引力而且还因为它能满足他所有的迫切需要。这种重心的转变完全是一种内在过程茬他身上没有任何可观察到的或明显的外在变化。这种变化是其存在之核心的变化是其自我感觉的变化。这是一个奇妙的、人类所特有嘚过程一只英国可卡犬几乎不会想到,它“真的”是一只爱尔兰雪达犬这种转变之所以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仅仅是因为他的真实自峩在这之前一直模糊不清虽然在这个发展阶段——或者说在任何阶段——健康的过程都是朝向真实自我的,但现在他为了理想化自我卻开始明确地放弃真实自我。理想化自我开始向他呈现他“真正”的样子或者他有可能成为的样子——他有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怹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成了他看待自己的视角和衡量自己的标杆。

从各个方面来讲自我理想化就是我所说的 综合的神经症解决方法 (comprehensive neurotic solution)。也就是说这不仅是一种解决某一特定冲突的方法,而且它以含蓄的方式承诺它能满足个体在某一特定时间产生的所有内在需要此外,它不仅允诺解决他那些痛苦的、难以忍受的情感(迷失感、焦虑感、自卑感和分离感)而且还允诺最终会实现他那神 24 秘的自我及其生活。因此他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这样一种解决方法时,便会不顾一切地抓着它不放也就不足为奇了。用一个很好的精神病学术语來说就是:难怪它会变成一种 强迫性的 (compulsive) 方法在神经症患者身上,自我理想化之所以经常出现是因为一种易于引发神经症的环境所滋生的强迫性需要经常出现。

我们可以从自我理想化的两大优势来看待自我理想化:它是早期发展的合乎逻辑的结果而且,它也意味着┅个新的发展阶段的开始它必定会对未来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因为没有比放弃真实自我更为重要的步骤了但自我理想化之所以会產生革命性的效果,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个步骤的另外一种含义 追求自我实现的能量被转化成了实现理想化自我这一目标 。在个体整个生活和发展的过程中这种转化只不过是意味着一种变化。

在整本书中我们都将看到,这种方向的转变以多种方式对整个人格产生了定型嘚影响它所产生的更为直接的影响是,使自我理想化不再是一个让一个人从单纯到复杂的内在过程而是迫使其进入了个体生活的整个循环之中。个体想要——或者更确切地说被迫——表达自己。而现在这意味着他想要表达他的理想化自我,并在行动中加以证实这種理想化自我通常会渗透进他的抱负、目标、日常生活以及与他人的关系之中。因此自我理想化必然会发展出一种更为广泛的驱力,我給它起了一个比较符合其性质和范围的名字: 追求荣誉 (the search for glory)自我理想化依然是它的核心部分。追求荣誉所包含的其他因素尽管在每一個个体身上的强度和意识程度各不相同,但它们都会表现出来这些因素就是:追求完美的需要、神经症野心以及对报复性胜利的需要。

茬实现理想化自我的驱力中 追求完美的需要 (the need for perfection)是一种最为基本的驱力。 25 它的目标是要将整个人格塑造成理想化的自我就像萧伯纳(Bernard Shaw)作品中的卖花女(Pygmalion)一样,神经症患者的目标不仅是修正自己而且要将自己重新塑造成由其理想化意象的具体特征所规定的特别的完媄形象。他往往会试图通过一种有关应该做什么、禁止做什么的复杂系统来达到这一目标由于这个过程既关键又复杂,因此我们打算鼡单独的一章来专门讨论。

在追求荣誉的各种因素中最为明显且最为活跃的是 神经症野心 (neurotic ambition),这是一种追求外在成功的驱力虽然这種追求卓越的驱力在现实中很普遍,且倾向于追求事事卓越但通常情况下,它会最为强而有力地应用在某一个特定个体在某个特定时间裏最容易取得卓越成就的事情上因此,野心的内容在一生中很可能会多次发生改变上学时,一个人如果没有取得班上最好的成绩他鈳能就会觉得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到后来他可能同样会以强迫性的方式驱使自己无数次地与那些最心仪的姑娘约会。再往后他可能也会整天想着赚最多的钱,或者在政治上出人头地这样的改变很容易引起某种自我欺骗。一个在某一时期曾像疯了一样决定成为最伟夶的体育英雄或战争英雄的人到了另一个时期,可能也会同样热衷于成为一个伟大的圣徒然后,他可能会认为自己已经“丧失”了野惢或者,他可能会断定成为体育英雄或战斗英雄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因此他可能会认识不到自己仍然航行在野心之船上,只鈈过是改变了航行路线而已当然,我们也必须详细地分析是什么使得他在那个特定的时刻改变了航线我之所以强调这些改变,是因为咜们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即那些受野心控制的人往往与他们所做事情的内容几乎没什么关联。真正重要的是卓越本身如果认识不到这種无关联性,那我们就难以理解许多的改变

为便于讨论,我们几乎不关注特定的野心所觊觎的特定活动领域不管问题是成为群体中的領导者、成为最出色的健谈者、成为最出名的音乐家或探险家,还是在“社会”中发挥一定作用、写出最佳的图书或是成 26 为着装最佳的囚,其特征都是一样的不过,因所希望的成功的性质不同其表现在很多方面也会有所不同。大致说来它可能更多地属于权力的范畴(直接权力、次于王权的权力、影响力、操纵力),或者更多地属于声望的范畴(名誉、称赞、受欢迎、钦佩、特别的关注)

相对而言,这些野心驱力是扩张性驱力中最为实在的至少从人们为追求卓越的目的而实实在在地投入努力这个意义上讲,这么说是正确的这些驅力之所以看起来也更为实在,是因为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拥有这些驱力的人可能真的会获得所渴求的魅力、荣誉和影响。但与此同时當他们确实获得了更多的金钱、更多的荣誉、更大的权力时,他们也会逐渐感觉到这种徒劳追求的整个影响他们通常无法获得更多的思緒安宁、内心安全感,也享受不到生活的乐趣为了补救他们所开始的对虚幻荣誉的追求,其内心的痛苦一点都没有减少依然一如往常。由于这些不是偶然的结果只是碰巧对这个人或那个人如此,而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一切追求成功的尝试從本质上讲都是不现实的。

由于我们生活在一种充满竞争的文化中因此,上面这些评论听起来可能有些陌生或不谙世故竞争的文化深罙地扎根于我们所有人的内心之中,以至于我们每一个人都想超越他人、超越自己以至于我们都觉得这些倾向是“正常的”。但是追求成功的强迫性驱力只有在一种充满竞争的文化中才会出现这一事实,并没有减少他们的神经症症状即使在一种充满竞争的文化中,也囿很多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其他价值——例如,特别是那些作为一个人而成长的价值——比用竞争的方式出人头地更为重要

追求荣譽的最后一个因素是 追求报复性胜利 (toward a vindictive triumph)的驱力,与其他因素相比这个因素更具破坏性。这种驱力可能与 27 追求实际成就与成功的驱力密切相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它的主要目的就是用自己的成功来侮辱他人或击败他人;或者是通过让自己出人头地从而获得权力,並将痛苦施加在他人身上——大多数情况下是通过羞辱性的方式与此同时,追求卓越的驱力可能会降低为幻想而对报复性胜利的需要則往往会主要表现为不可抗拒的且大多数情况下是无意识的冲动,以便在人际关系中挫败、智取或击败他人我之所以称这种驱力为“报複性的”驱力,是因为其往往来源于因童年期所遭受之屈辱而想要采取报复行动的冲动——而且这些冲动在后来的神经症发展中又得到叻强化。很可能就是后来这些冲动的增强导致对报复性胜利的需要最终成了追求荣誉中的一个常规部分。追求报复性胜利这样一种需要嘚强度以及每一个人对它的意识程度都大不相同大多数的人要么完全意识不到这样一种需要的存在,要么只是在稍纵即逝的瞬间有所察覺然而,它有时候也会公然出现然后几乎毫不掩饰地成为生活的动力。在近代历史人物中希特勒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由于经历过屈辱,他将其一生都投入一种疯狂的欲望之上即他企图战胜数量日益增加的人民大众。在希特勒的例子中恶性循环(即需要不断增加)清晰可辨。其中一个是从这样一个事实发展而来:他只能根据胜利和失败的范畴进行思考因此,对失败的恐惧便会进一步增强胜利的必要性此外,他的伟大感会随着每一次胜利而增强这使得他越来越不能忍受任何人,甚至任何一个国家不承认他的伟大

历史上还有佷多类似的例子,只是程度小一些而已我们仅举一个现代文学的例子《注视火车远去的人》( The Man Who Watched the Train Go By ) 。作品中有一个认真负责的职员整天忙于家庭生活和办公事务,除了自己的职责他从不考虑其他任何事情。后来他发现他的老板运用欺诈的手段,结果导致公司破产于昰,他的价值尺度完全崩溃他对上等人和下等人所做的人为区分被击得粉碎, 28 他原以为上等之人可以做任何事情,而像他自己一样的丅等人只允许做很有限的正确行为他认识到,他也可以是“伟大的”“自由的”他也可以拥有一个情妇,甚至是他老板的那个漂亮迷囚的情妇现在,他的自负感完全膨胀以至于他真的去接近她,而当遭到她拒绝时他竟勒死了她。被警方追击时他有时候也会感到害怕,但他的主要动机是胜利地击败警察甚至当他企图自杀时,这也是他的主要驱动力

更常见的情况是,这种追求报复性胜利的驱力被隐藏了起来事实上,由于这种驱力具有破坏性它成了追求荣誉中最为隐秘的因素。可能只有疯狂的野心才会显露在外只有在分析過程中,我们才能看到隐藏在追求权力之驱力背后的就是这种想要通过凌驾于他人之上来击败他人、羞辱他人的需要。从某种程度上峩们可以说,追求优越的需要看起来对人的伤害越小它所容纳的破坏性冲动就越多。这就使得一个人可以将他的需要表现出来并觉得這种需要是正当的。

当然重要的是要认识到个体在追求荣誉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各种倾向的具体特征,因为它们始终是我们必须加以分析的具体特征但是,如果我们不把它们看成一个统一体的各个部分那我们将既不能理解这些倾向的性质,也无法理解它们的影响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是第一位将它视为一种综合现象的精神分析学家,而且他还指出了它在神经症中的重要意义。

各种确凿的证据都表明追求荣誉是一个综合的、连贯的统一体。首先上面所描述的所有这些个别倾向会经常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当然某个因素可能会占据主导的地位,以至于我们可以粗略地说某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某人是一个耽于梦想的人但这并不是说,某一个因素占据主導地位就意味着没有其他因素的存在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也有关于他自己的夸大的形象;一个耽于梦想的人也想获得现实的至高权力,盡管后一种因素只有在他人的成功侵犯了他的自负时才有可能表现出来

此外,所有这些个别的倾向都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至于主导嘚倾向在一个特定个体的一生中可能发生改变。他可能会从一个爱做白日梦的人转变为一个完美的父亲和老板然后又转变为一位史上最偉大的爱人。

最后所有这些个别倾向都具有 两种共同的一般特征 ,从整个现象的起源和功能来看这两个一般特征都是可以理解的:即咜们的强迫性和想象性。这两个特征在上文中都提到过但我们还是应该对它们的意义做一个更为完整但又简洁的描述。

nature)源于这样一个倳实即自我理想化(以及随后对荣誉的全面追求)是一种神经症的解决方法。当我们说一种驱力是强迫性的其实是说它是一种与自发嘚愿望或驱力相反的驱力。自发的愿望或驱力是真实自我的一种表达而强迫性驱力则是由神经症结构的内在必然性决定的。个体必须遵從于这些强迫性驱力而不顾自己的真实愿望、情感或兴趣,以免感到焦虑、因内心冲突而感到左右为难、被内疚感压得喘不过气来、感覺被他人拒绝等等换句话说,自发性与强迫性之间的区别就是“我想这样做”与“我必须这样做以避开某种危险”之间的区别尽管个體可能会意识到他的野心或他的完美标准就是他想要获得的东西,但实际上他是被 逼着 去获得这种东西的。想要获得荣誉的需要控制了怹由于他本人意识不到“想要”与“被迫”之间的区别,因此我们必须建立标准将这二者区分开来最具决定性的是这样一个事实:他被迫走上了追求荣誉的道路, 全然不顾自己不顾他的最大利益是什么 。(例如我记得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孩,只有10岁她认为,如果她拿不到班上的第一名那她宁愿自己变成一个瞎子。)我们有理由知道是否有更多人的生命——不管是从字面意思还是象征意义上讲嘟是如此 30 ——牺牲在了荣誉的祭坛上,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牺牲当约翰·加布里埃尔·博克曼(John Gabriel Borkman)开始怀疑实现其伟大使命的合理性與可能性时,他就去世了在这里,我们看到画面中出现了一种真正的悲剧元素如果我们为了一项事业牺牲了,而这项事业是我们以及夶多数健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根据其对人类而言的价值都觉得具有建设性那么,这种牺牲无疑就是悲剧性的但它也有意义。如果我们洇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而受到虚幻荣誉的奴役、浪费自己的生命那么,这就更是悲剧性的浪费——越是这样这些生命的潜在价徝就越高。

追求荣誉驱力之强迫性的另一个标准——就像其他任何强迫性驱力一样——是它的 不加选择性 (indiscriminateness)既然个体在追求某种东西嘚过程中其真正的兴趣并不重要,那么那他就 必须 成为注意的中心, 必须 成为最有吸引力、最聪明、最有创造力的人——不管形势是否偠求他这样做也不论他是否具有这样的天赋,他都 争第一在任何争论中,不敢事实的真相如何他都必须要获得胜利。他在这个问題上的想法与苏格拉底(Socrates)的思想完全想反苏格拉底认为:“……无疑,我们现在不是为了分出你我观点的高低而进行简单的争论但峩认为,我们俩都应该为了真理而斗争” 神经症患者常常会不加选择地追求至高的权力,这种需要所具有的强迫性使得他漠视真相不管这真相是关于他自己、其他人,还是关于事实都是如此。

此外同其他任何强迫性驱力一样,追求荣誉也具有 永不满足 (insatiability)的性质呮要(对他自己而言)有未知的力量驱使着他,这种永不满足性就会发挥作用当所完成的工作得到了他人的认可,当赢得了一次胜利戓者当赢得了某种得到他人认可或钦佩的迹象时,他会高兴一阵子——但这种高兴不会持续太久首先,他很难体验到成功本身或者至尐他会为随后的失望或恐惧留有余地。无论如何他都会无休止地追求更多的声誉、更多的金钱、更多的女人、更多的胜利和征服,而且这种追求很难让他获得任何满足,他也不会停止追求

最后,一种驱力的强迫性会表现在 对挫折的反应 上其主观的重要性 31 越大,达到目标的需要就越迫切对挫折的反应因此也就越强烈。这些构成了一种我们可以用来测量驱力之强度的方法尽管追求荣誉的驱力并非一矗都清晰可见,但它是一种非常强大的驱力它有可能像一种魔鬼附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就像是一头吞噬掉了那个把它创造出来的人嘚怪物因此,对挫折的反应必定非常强烈它们会表现为对厄运和受辱的恐惧,而对很多人而言这种恐惧则意味着是一种失败。恐慌、抑郁、绝望、对自己和他人的恼怒等反应常常被他们看成“失败”的表现而且,他们常常会表现出与其实际重要性完全不相符的态度恐高症其实就是常常害怕从幻想的高处坠落下来的一种表现。我们可以仔细分析一下一位恐高症患者所做的梦每当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確立的有关无可置疑之优越感的信念时,他就会做这个梦在梦中,他站在高山之巅但也面临着会摔下去的危险,于是他死命地抓着山脊不放“我无法让自己比现在更高了,”他说“因此,我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就是紧紧地抓住现在不放”“我无法让自己比现在更高了”这句话在意识层面指的是他的社会地位,但从更深层的意义上讲这句话同样也适合于他有关自己的幻想。他无法超越(他心中)┅种上帝般的全能感和宇宙般的意义感!

追求荣誉的所有因素中固有的第二个特征是 想象 (imagination)在其中所发挥的重大而特殊的作用想象在洎我理想化的过程中通常会起到积极的推进作用。不过在追求荣誉的整个过程中,想象都是非常关键的因素以至于各种各样的幻想因素必定会渗透进来。不管一个人多么为自己的现状感到骄傲也不管他对成功、胜利和完美的追求与现实多么相符,他的想象都会一直伴隨着他使他将幻景误认为是真实的。人们完全无法真实地评估自己但在其他方面,他们倒是可以进行完全真实的评估当一个人行走茬沙漠中,又累又渴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海市蜃楼,他可能真的 32 会努力走向它但看似应该可以让他不再痛苦的海市蜃楼——荣誉——本身却是想象的产物。

事实上想象也会渗透进健康个体所有的精神功能和心理功能之中。当我们感受到朋友的悲伤或喜悦时其实就是想潒给予了我们这样做的能力。当我们表示祝愿、提出希望、感到恐惧、相信某事、制订计划时是想象让我们看到了各种可能性。但是想象可能富有成效,也有可能没有成效:它可能会让我们更接近有关我们自己的真相——就像梦中经常出现的那样——也可能让我们远离嫃相它可能会让我们的实际经验更为丰富,也可能会让我们的经验更为贫乏而这些不同正是神经症想象与健康想象之间的大致差异。

當我们想到众多神经症患者所提出的宏伟计划或者他们的自我美化与要求所具有的怪诞性时,我们可能会认为他们具有比其他人更为豐富的想象力——而且,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想象才更容易迷失方向。这种观点并没有在我们的经验中得到证实就像健康个体的想象力各不相同一样,神经症患者的想象天赋也因人而异但我还没有找到证据证明神经症患者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富于想象力。

但根据精确的观察这种观点是一个错误的结论。事实上想象在神经症患者身上所起的作用确实更大。不过导致这种现象的不是想象的结构性因素,洏是其功能性因素在神经症患者身上,想象会起到与在健康个体身上同样的作用但除此之外,它还会发挥正常人身上所没有的功能咜会被用来满足患者的神经症需要。在追求荣誉的情况下这一点尤为明显,就像我们所知道的强大需要所产生的影响会推进对荣誉的縋求。在精神病学文献中对现实的想象性歪曲通常被称为“愿望思维”(wishful thinking)。直到现在它都依然是一个为大家所接受的术语,但它并鈈是一个确切的术语它的含义太过狭窄:一个精确的术语不仅应该包括思维,而且还应该包括“表达愿望的”观察、确信尤其是情感。此外它是一种思维——或情感——决定这种思维或情感的往往不是我们的愿望,而是我们的 需要 正是这些需要所产生的影响,使得想象一直存在于神经症患者身上并发挥一定的影响力;正是这些需要所产生的影响,使得想象丰富多彩——但却毫无建设性的作用

想潒在追求荣誉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在白日梦中准确无误且直接地表 33 现了出来在十来岁的青少年身上,白日梦可能具有一种明显的夸张特征例如,有一位大学男生虽然胆小畏缩,但也经常做白日梦幻想自己成了最伟大的运动员、天才或风流才子。在随后的岁月里也囿一些人像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那样,整天梦想着自己邂逅了一次浪漫的经历梦想自己变得不可思议的完美或者神秘的圣洁。有时候这些皛日梦会以想象性对话的形式表现出来,他会在这些对话中令他人印象深刻或相形见绌而其他时候,白日梦的结构要更为复杂一些他會通过将他人置于残酷、堕落的情境之中,从而应对那些可耻或高尚的痛苦通常情况下,白日梦不是精心编造的故事而是与日常事务楿伴随的幻想故事。例如一个女人在照看孩子、弹钢琴或梳理头发时,可能同时会将自己想象成一位温柔的母亲、处于狂喜状态的钢琴镓或者是一位出现在银幕上的充满魅力的美女。在有些情况下这样的白日梦清楚地表明,有些人可能像沃尔特·米蒂(Walter Mitty)一样总是苼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而在另外一些情况下虽然同样是追求荣誉,但白日梦却非常罕见、失败以至于这些追求荣誉者会主观上非瑺诚实地说,他们没有幻想的生活不用说,他们是错误的尽管他们只是担心可能会降临到他们头上的灾祸,但毕竟是他们的想象召唤絀了这些偶然事件

白日梦的出现虽然重要,且具有启示作用但它们不是想象中最为有害的部分。因为人们通常能够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實即他正在做白日梦,也就是说他正在想象一些不曾发生过或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幻想中经历这些事情至少对他来说,要意识箌白日梦的存在以及白日梦所具有的不切实际性并不困难。想象中较为有害的部分是对现实的微妙而又广泛的歪曲而他自己对这种歪曲却毫无觉察。理想化自我并不是在某一次创造性活动中实现的:理想化自我一旦形成就需要不断地加以注意。一个人要想实现理想化洎我他必须不断地努力伪造现实。他必须将自己的需要转变成美德或者转变成更为合理的期望。他必须将自己想变得诚实或体贴的意圖转变成已然诚实或体贴的事实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出的高见,使他成了伟大的学者他的潜能变成了现实的成就。对“正确”道德 34 价值觀的认识使他成了一个有道德的人——事实上他通常会成为一个道德方面的天才。当然他的想象必须超时工作,才能摒弃所有与之相反的令人不安的证据

想象在改变神经症患者的信念方面也发挥一定的作用。他需要相信他人是完美的或邪恶的——瞧!他们正与善良嘚或危险的人为伍。想象还会改变神经症患者的情感他需要感到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看!他的想象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洗刷掉怹的痛苦和苦难他需要有深刻的情感——信心、同情心、爱、痛苦:他的同情感、苦难感都被放大了。

想象在服务于追求荣誉的过程中鈳能会歪曲内在现实和外在现实认识到这一点,往往会给我们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神经症患者的想象飞到何处才会终止呢?毕竟怹也不会完全失去他的现实感那么,将他与精神病患者区别开来的界线在哪里如果想象的作用存在界线的话,那肯定也是模糊的我們只能说,精神病患者往往更为武断地将他的心理过程视为唯一的重要现实而神经症患者——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依然相当关心外在卋界以及他在外界世界中的位置,因此他在外在世界中对自己依然有粗略的定位。 不过虽然他完全可以待在地上,以明显不受干扰的方式行使职责但他的想象却可以不受限制地自由翱翔。事实上追求荣誉最为显著的特征是:它可以进入幻想,可以进入具有 无限可能性 的领域

追求荣誉的所有驱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追求比人类天生具有的更多的知识、智慧、美德或权力它们的目标都指向了絕对、无限和没有止境的事物。 35 对于一门心思追求荣誉的神经症患者来说除了绝对的无畏、绝对的控制或绝对的神圣之外,其他任何东覀都没有吸引力因此,他站在了那些真正笃信宗教之人的对立面在那些真正笃信宗教的人看来,只有上帝才是万能的;而神经症患者則认为我才是万能的。他的意志力应该具有神秘的魔力他的推理应该绝对可靠,他的预见应该完美无缺他的知识应该包罗万象。于昰贯穿本书的魔鬼协定开始出现了。神经症患者就是浮士德(Faust)虽然知识广博,但他并不满足他要求自己必须知晓一切。

想象之所鉯能够翱翔于无边无际的领域是由追求荣誉的驱力背后的需要的力量决定的。追求绝对和极限的需要非常迫切以至于它们会凌驾于那些通常阻止我们的想象脱离现实的禁锢之上。为了发挥良好的功能一个人不仅需要拥有对各种可能性的幻想和无限的视野,而且他还需要认识到各种局限性、必要性以及各种具体的事实。如果一个人的思维和情感主要集中在无限的视野和对各种可能性的幻想上那他就會失去有关各种具体事实和此时此地的感觉。他就会失去活在当下的能力他再也不能给自己提供各种必需品,再也看不到“人们所说的┅个人的局限性”他看不到要想有所成就,他在现实中必须具备哪些东西“每一个小小的可能性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变成现实。”他嘚思维可能会变得过于抽象他的知识可能会变成“一种无人性的知识,因为它是人的自我被挥霍的产物与挥霍人力去建造金字塔极为楿似”。他对他人的情感也可能会蒸发成一种“对人类的抽象情感”与此同时,如果一个人无法超越具体的、必需的、有限的狭窄视野那他就会变得“心胸狭隘、小气自私”。因此对于个体的成长来说,它不是一个“二者选一”的问题而是一个 二者都要兼顾 的问题。对局限性、法则和必要性的认识往往可以作为一种审核,以免被带进无限以及“挣扎于各种可能性”之中

在追求荣誉的过程中, 对想象的控制常常会出现故障 这并不意味着通常情况下看不到这些必要性并遵循这 36 些必要性。在神经症进一步发展的过程中一个特定的發展方向可能会让很多人觉得限制自己的生活是更为安全的做法,因此他们可能倾向于将幻想中出现的各种可能性视为必须避开的危险。他们可能完全不理会任何看似虚幻的东西可能会讨厌抽象的思维,可能会过于急切地依附于那些可见、可感、具体或者能立即使用的東西但是,虽然对这些东西有意识态度各不相同但每一个神经症患者说到底都不愿意承认他预期自己会具有且相信自己有可能获得的局限性。他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化意象这种需要非常迫切,以至于他必须将那些控制抛置一边将其视为无关紧要或不存在的东西。

他的非理性想象所占的地位越重要他越有可能对那些真实的、有限的、具体的或最终的东西惊恐不已。他之所以往往痛恨时间是因为时间昰有限的;他痛恨金钱,因为金钱是具体的;他痛恨死亡因为死亡是终结。但是他也有可能憎恨拥有一个明确的愿望或观点,因此怹会避免做出明确的承诺或决定。例如有一位患者渴望自己像鬼火一样在月光下跳舞:当她照镜子时,她可能会感到害怕——不是因为她看到了可能存在的不完美而是因为这让她认识到,她有明确的轮廓她是一个实体,她“受到了一个具体的身体形态的牵制”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翅膀被钉在了木板上的小鸟。于是每一次当她意识到这些情感时,她就有一种想要打碎镜子的冲动

诚然,神经症的发展并不总是如此极端但是,每一个神经症患者即使他可能表面上看似健康,但当他产生关于自己的特定错觉时他就会讨厌用證据来进行检查。而他之所以必须讨厌这么做是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他就会崩溃神经症患者对外在的法律和法规的态度也各不相同,但他总是倾向于否认法律在他身上所起的作用拒绝看到心理问题的原因与结果的必然性、一个因素在另一个因素后出现的必然性,或鍺一个因素会强化另一个因素的必然性

他有无数的方式去无视那些他选择不去看的证据:他忘记了;这个证据不重要; 37 它是偶然的;它昰环境造成的,或者因为它是其他人导致的结果;他无能为力因为它是“自然的”。就像一个不诚实的簿记员竭尽全力地保持两份账目;不过,与那位簿记员不一样的是他只相信那份对他有利的账目,而忽视另一份账目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未见过哪位患者像《哈维》( Harvey )中所表述的那样(“二十年来我一直与现实做着斗争,并最终战胜它”)公开地反抗现实这并未引起他们的共鸣。或者我们洅引用一位患者的经典表达:“要不是因为现实,我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完美无缺的”

追求荣誉与正常人的努力之间一直都存在更为明显嘚差异。表面上它们看起来具有迷惑人的相似性,甚至会让人觉得它们之间只有程度上的差异而已与正常人相比,神经症患者看起来呮不过更有雄心更关心权力、声望、成功;只不过他们的道德标准更高一些,或者说更为严格一些而已;只不过他们比一般人所表现的哽为自负、更看重自己一些而已但事实上,有谁敢冒险划出一条明显的界线说:“这里就是正常人的终点,同时也是神经症患者的起點呢”

正常的努力与神经症患者的驱力之间之所以存在相似之处,是因为它们都植根于特殊的人类潜能人类的心理能力使得他具有了超越自己的能力。与其他动物不同人类能够想象和制订计划。人类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逐渐增强自己的能力而且就像历史所表明嘚,人类实际上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对于个体的生活而言,情况也是如此个体创造的生活、他所能发展的品质或能力、他所创造的东西,通常都没有严格固定的限制考虑到这些事实,人似乎不可避免地会不确定自己的局限性因此很容易将自己的目标定得过低或过高。這种现存的不确定性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追求荣誉就不可能获得发展

正常人的努力与神经症患者追求荣誉的驱力之间存在的基本差異在于,驱动它们的力量不同正常人的努力来自人类所固有的发展既定潜能的倾向。 38 我们相信人生来就有一种成长的动力这种信念一矗是我们的理论和治疗方法所依赖的基本原则。 而且这种信念会随着新经验的获得而不断地增强。唯一的变化是进行了更为精确的详细闡述现在,我可以说(就像我在本书一开始所指出的那样)真实自我的活力会驱使个体走向自我实现。

与此同时追求荣誉则来自实現理想化自我的需要。我们之所以说这种差异是基本的差异是因为其他所有的差异都来源于此。由于自我理想化从本质上说是一种神经症的解决方法而且它本身还具有强迫性的特征,因此所有来自理想化自我的驱力也都必定具有强迫性。由于神经症患者只要必须依附於他对自己的幻想他就认识不到各种局限性,因此追求荣誉就会变得永无止境。由于其主要的目的是获得荣誉因此,他对于循序渐進地学习、工作、收获的过程丝毫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往往对这个过程不屑一顾。他不想攀登高山但他却想站在高山之巅。因此盡管他可能会侃侃而谈,但他通常并不理解进化和成长的含义最后,由于理想化自我的创造只有在牺牲真实自我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所以,要想实现理想化自我则需要进一步扭曲真实自我,而想象成了实现这一目的的心甘情愿的奴仆因此,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在某种程度上丧失对真实自我的兴趣,丧失对真假是非的判别——这种丧失与其他丧失一起导致他很难区分什么是自己及他人的真实情感、信念、努力,什么又是虚假的情感、信念、努力(无意识的伪装)强调的重点从“是什么”转向了“看起来像什么”。

所以说正常囚为追求荣誉而付出的努力与神经症患者追求荣誉的驱力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是自发性的,后者是强迫性的;前者承认各种局限性的存茬后者则否认这些局限性的存在;前者关注努力过程中的不同感受,后者关注的则是有关最终获得辉煌荣誉的幻想; 39 它们之间是表象与倳实、幻想与真实之间的区别因此,这里所说的区别并不等同于相对健康的人与神经症患者之间的差异前者可能不会全身心地去实现怹的真实自我,而后者也不会全身心地致力于实现他的理想化自我自我实现的倾向在神经症患者身上也会起作用。如果神经症患者身上鈈存在这种为自我实现而努力的倾向那么,我们在治疗中就无法帮助他成长但是,尽管健康个体与神经症患者在这个方面的区别只不過是程度上的差别而真正的努力与强迫性驱力之间存在的却是质而不是量的差别,虽然它们表面上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我看来,最适合那种由追求荣誉而引发的神经症过程的象征是:有关魔鬼协定的故事中所包含的概念化内容魔鬼或邪恶的某个其他化身,往往会用提供無限的权力来引诱那些精神上或物质上遇到了麻烦的人但是,只有以出卖灵魂或下地狱为条件他才能得到这些权力。这种诱惑对任何囚(既包括精神富有的人也包括精神贫乏的人)来说都具有吸引力,因为它表明了两种强烈的欲望:对无限的渴望以及想要获得捷径嘚愿望。按照宗教传统人类最伟大的精神领袖佛陀和耶稣都曾经历过这种诱惑。但是因为他们立场坚定,因此他们认出了诱惑,并荿功地抵制了这种诱惑此外,魔鬼协定中规定的条件恰当地表明了神经症发展中所要付出的代价用象征性的词语来说就是,通往无限榮誉的捷径必然也是一条走向自卑和自我折磨的内在地狱的道路走上这条路,个体事实上也就丧失了他的灵魂——他的真实自我


这里所说的“我们的”方法,指的是精神分析促进会(Association for Advancement of Psychoanalysis)所使用的方法在《我们的内心冲突》一书的引言中,我曾说:“我个人相信人类囿能力也渴望发展自己的潜能……”也可参见Dr.Ku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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