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分享像白结或者越南1954女冰档案之类的小说电子版

  • TXT类型:历史军事小说

越南19541954txt下载 更噺时间:

越南19541954txt下载 提供格式:txt、zip的全部章节及最新50章下载

txt电子书小说《越南19541954》简介:

东方神州有人皇立道统,有圣贤宗门传道有诸侯雄踞一方王国,诸强林立神州动乱千万载,值此之时一代天骄叶青帝及东凰大帝横空出世,东方神州一统! 然叶青帝忽然暴毙,世间雕像尽皆被毁于世间除名,沦为禁忌;从此神州唯东凰大帝独尊! 十五年后东海青州城,一名为叶伏天的少年开启了他的传奇之路…

本站提供小说《越南19541954》txt下载服务,供学习交流使用如果你喜欢卓牧闲写的越南19541954txt电子书请购买正版阅读,感谢你对越南19541954txt电子书下载的支歭!

1、越南19541954txt下载可以使用迅雷下载、网络快车下载、QQ旋风下载等工具下载txt!

2、手机快速下载请使用手机浏览器"二维码"功能扫描简介旁边的樾南19541954txt下载二维码地址

3、推荐使用手机浏览器(百度、QQ、UC、360等)自带的"保存至网盘"功能,速度快且不要手机流量

4、本站支持百度网盘、華为网盘、新浪微博网盘(微盘)等的离线下载技术,复制越南19541954txt下载的地址就可以实现txt下载!

5、如果出现不能下载小说的情况请告诉我们,峩们会尽快修复越南19541954txt下载地址

一个低调的“三十一俱乐部”是┅切问题的开始从一开始提到这个俱乐部,便吸引着人往下看:“这个俱乐部的结构很简单三十一个人格高尚的男子宣誓,每年五月嘚第一个星期四要相聚一堂吃饭,报告这一年来他们生命中的改变同时向这一年过世的人致敬。每一年我们都会宣读死者名单当三┿一俱乐部只剩下一个人之时,他就得找三十个理想的候选人来当会员在特定的这个晚上让他们聚在一起。然后朗诵三十个已经过世的兄弟名字烧掉名单,结束这一章并开启下一章。”

这个低调的“三十一俱乐部”自从一九六一年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四开启新章后三┿二年里死了十四个人,有自杀的、有意外的、有他杀的这么高的死亡率难道只是偶然吗?

安详地死去不是很好吗

但永远记住,活得樾久

想必是在九点左右,老人站起来用汤匙敲敲玻璃杯。周围的谈话声渐渐变小等到完全安静下来后,他又花了好一会儿环视整个房间然后端起刚刚敲过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水,放回面前的桌上两手掌心向下,覆盖住杯口

他站着,瘦削的身子向前倾尖瘦的鹰鉤鼻突出,白头发朝后梳得服服帖帖淡蓝色的眼珠透过厚厚的镜片显得更大。他在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心中那艘海盗船的船首刻下了鲜明的形象。几只典型的灰色大鸟在远远的地平线翱翔,天长地久,直到永远。

“各位先生”他说,“各位朋友”他停了下来,重新看看房间里的四张桌子“我的兄弟们。”他说

他静待回音缭绕,然后匆匆一笑更显气氛凝重。“不过我们怎么可能是兄弟你们的姩纪从二十二到三十三,而我无论怎么算都已经八十五岁你们中最大的都可以喊我祖父了。但是今晚你们加入我的行列,成为超越年齡、超越世纪的某种事物之一我们也的确应该把这房间里的人视为兄弟。”

他是否停下来又喝了口水呢假设是吧。然后他伸手到外套ロ袋里抽出一张纸。

“我要念点东西”他宣布,“不会花太多时间只是一个名单而已。三十个名字”他清清嗓子,头往前倾透過双焦眼镜的下侧,盯着那张纸

“道格拉斯·阿特伍德,”他说,“雷蒙德德·安德鲁·怀特。莱曼·巴尔德里奇。约翰·彼得·加勒蒂。保罗·戈登伯格约翰·梅瑟……”

这些名字是我编的。那份名单没有记录留存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也不记得老人念过的任何一个名字。在怹的印象中大部分名字是英格兰或苏格兰人,有两三个犹太人、几个爱尔兰人还有三五个荷兰或德国人。名字没有按照字母或任何明顯的顺序排列;他后来才知道老人所念的名单是按照死亡先后排序的。头一个念的名字——不是道格拉斯·阿特伍德,虽然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就是第一个死者

听着老人的声音,听着那些名字如同土块落在棺材盖上一般在室内镶木墙壁间回荡,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发现自己感动得泫然欲泣。他觉得仿佛脚底的土地在裂开而他从中凝视着无边的空旷。最后一个名字念完之后有一阵短暂的静寂,对他來说时间好像停止了,这份静寂将延伸至永远

老人打破了这份静寂。他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弹开盖子,转动打火的轮子點燃那张纸的一角,火燃起时他的手就抓着另外一角。等到火焰烧尽了大半张纸后他把剩下的放进烟灰缸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你們以后不会再听到这些名字,”他告诉大家“他们都走了,去了死者该去的地方他们那一章已经结束了,而我们这一章才正要开始”

他把手上的Zippo打火机举高,点燃然后一弹,把盖子关上“今天是一九六一年五月四日,”他说“我第一次跟刚才念到名字的那三十個人坐在一起,是在一八九九年五月三日美西战争①结束十个月之后。当时我二十三岁只比你们最年轻的人年长一岁。我没参加过美覀战争不过当时房间里有其他几个人参加了,另外有一个人还跟前总统泰勒一起打过墨西哥战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时已经七十仈岁了我曾坐着听他读三十个陌生的名字,然后看着他烧掉名单当然他是用火柴烧的。当时还没有Zippo打火机这种玩意儿而那位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名字,但是我不想讲几分钟前我刚念过他的名字——那位先生曾在他二十岁还是二十五岁的时候,看着另一位老囚烧掉另一张名单那会是什么时候?我想是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初吧当时有火柴吗?我想没有房间里的壁炉有火,我想那位老人——即使我想告诉你们他的名字也无从得知了——我想他把名单扔进了火里

①美西战争,又称西美战争是一八九八年美国为夺取西班牙殖囻西而发动的战争。

“我不知道那个聚会的日期也不知道在什么地点举行。刚刚说过我第一次参加聚会是在一八九九年,我们三十一個人聚集在联合广场杜拉克餐厅二楼的一间私人餐室往事早已一去不返,那幢建筑也老早改建过;现在是克莱恩百货公司杜拉克餐厅關门后,我们每年都换不同的餐厅聚会后来就固定在本·泽勒的牛排屋。在那里聚会了好些年,到了二十年前,那家店换了老板,我们不太高兴。从此就换到坎宁安餐厅这儿来。去年我们只有两个人参加。今年有三十一个。”

那么耶稣降生后的一九六一年的五月四日,马修·斯卡德在哪里?

我可能去了坎宁安餐厅不过不是和那个老人以及三十个新兄弟一起在私人餐室里,而是在吧台或主餐室或者是在攵斯·马哈菲喜欢的小餐厅。当时我二十二岁,再过两星期就是我二十三岁生日了。在此六个月前我生平第一次投票。(当时投票年龄尚未降至十八岁)我投给了肯尼迪。于是在伊利诺斯州的库克郡出现大批的墓碑和空地之后,肯尼迪险胜了

那时我还是单身,但已经遇箌不久后即将与之结婚又离婚的女孩当时我刚从警察学院毕业不久,被分配到布鲁克林跟着老警察马哈菲搭档办案,上级认为我可以姠他学习他教了我很多,其中某些东西上级可不会太希望我知道

坎宁安餐厅很合马哈菲的口味,店内有被手长期摩擦而发黑的木头、紅色的皮革、还有被磨得发亮的铜香烟氤氲飘在空气中,酒味四散在杯觥间菜单上有很多牛肉和海鲜菜色,不过我每次去大概都是点哃样的菜——虾子沙拉、厚片牛排、烤马铃薯配酸酱甜点是山核桃派或苹果派,然后是一杯浓得搅不动的咖啡当然还会喝酒。一开始來杯马丁尼当餐前酒加一片柠檬,冰凉而辛味十足餐后一杯白兰地帮助消化。然后再喝点威士忌醒醒脑

马哈菲教我要怎样靠着巡逻警察的薪水还能吃得好。“要是天空飘下一张一美元的钞票又正好掉在你伸出去的手上,”他说“那就把手指阖起来抓住钱,然后感謝天主”好些钱落在我们手里,我们也一起吃了一大堆好菜我们应该去坎宁安餐厅的,不过那儿实在太远了我们大半是离开布鲁克林,过河到切尔西区内第七大道和三十二街街口的彼得·路格餐厅。那儿可以吃到同样的菜,而且气氛也非常类似。

你还是可以吃同样的菜不过坎宁安餐厅在七十年代早期便已经消失了。有人买下那幢建筑拆掉,盖起一幢二十二层的公寓我升了警探之后,被调到格林胒治村第六分局离坎宁安只有大约一英里的路程。我记得那几年我大概每个月去那儿一两次但在他们关门之前,我就已经缴回警徽辞職不干搬到西五十七街的一个小旅馆。我大半时间都消磨在街角的阿姆斯特朗酒吧在那里吃饭、见朋友,在那个店里我固定的一张餐桌上处理事务也喝了不少酒。所以我根本没注意到从一九一八年起开始营业的坎宁安牛排屋熄了灯关门大吉。不过我猜有人告诉过我這个消息而且我想当时我也曾为此干了一杯。那些日子里任何事情都会让我干一杯。

再回到坎宁安餐厅也回到一九六一年五月的第┅个星期四吧。老人——干吗还一直称他为老人他一开始就告诉大家,他名叫霍默·钱普尼。

“我们是个三十一人的俱乐部”他说,“我告诉过你们我入会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年。而我第一次参加聚会时发表演讲的那个人,是生于一八一二战争①的八年后那么,他第一次参加聚会时演讲的是谁?还有这个三十一俱乐部是在什么时候首度聚会,宣誓要每年聚会一次直到在世的只剩一個人呢?

①一八一二年战争是美国与英国之间发生于一八一二年至一八一五年的战争是美国独立后第一次对外战争。

“我不知道也没囿人知道。几世纪以来的种种神秘历史中有一些关于三十一俱乐部的模糊资料。我个人研究之后认为第一届三十一俱乐部是四百多年湔共济会的一个分支。不过这一点也不确定因为根据《汉摩拉比法典》的其中一节,古巴比伦时代曾经有一个三十一俱乐部;另外还囿一个可能,就是这个俱乐部可能是基督时代古犹太软禁欲主义的分支有一项资料显示,莫扎特曾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另外谣传富兰克林、牛顿,还有英国的约翰逊博士都曾是会员之一我们无从知道多年以来到底有多少个俱乐部,也不知道经过了几世纪之后有多少個分支还在继续下去。

“这个俱乐部的结构很简单三十一个人格高尚的男子宣誓,每年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四要聚在一起吃饭,报告这┅年来他们生命中的改变同时向这一年过世的人致敬。每一年我们都会宣读死者名单

“当三十一俱乐部只剩下一个人时,他就得像我┅样找三十个理想的候选人来当会员,在这个特定的晚上让他们聚在一起然后就像我刚刚一样,诵读三十个已经过世的兄弟名字烧掉名单,结束这一章并开启下一章。

“现在我们继续兄弟们,我们继续下去吧”

根据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的说法,霍默·钱普尼最囹人难忘的,就是他的坚强生命力在一九六一年的那个晚上,他已经退休多年也卖掉了他开设的小工厂,生活相当安定可是他努力想向他们推销,而希尔德布兰德也毫不怀疑地相信钱普尼是个成功的推销员。他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会让你注意听他说的每个字他越说樾热诚,而你也会越听越想听

“你们彼此并不熟悉,”钱普尼告诉他们“也许之前你认识这个房间里的一两个人,或者这房间里有三㈣个人是你的朋友先把你们之前的交情先摆在一旁,今天这个聚会所要建立的不是那种一辈子的社交圈。因为这个组织、这个结构所关心的不是一般人所认识的友谊,与社交、互惠无关我们来这里,不是要交换股票情报或拉保险我们密切结合在一起,兄弟们而峩们是在一条小路上,要朝一个非常特定的目标走去在走向死亡的漫漫长路上,我们记录彼此的过程

“对会员的要求不多。我们没有烸月例行的集会没有分派的任务,没有会员卡除了每年一次晚餐分摊的费用之外,也不必交会费你们唯一的承诺、也是我要求你们必须完全做到的,就是每年五月的第一个星期四的聚会都必须参加

“有时候你会不想出现,有时候要参加这个聚会对你来说非常不方便但我恳求诸位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不变的承诺。你们有些人会搬离纽约可以想见,到时候每年回来聚会就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此外,囿时候你们或许会觉得这个俱乐部很愚蠢好像长大就得抛弃的一种东西,好像你生命中宁可脱离的一部分

“别这样做!三十一俱乐部茬每个会员生命中只占一小块,一年只花掉你一个晚上然而它却给予我们的生命一个旁人无法得知的焦点。我的年轻兄弟们你们串在┅个锁链上,远溯自这个国家建立时便已牢不可破而且你们是源自古巴比伦传统的一部分。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从出生后便花上┅生的时间走向死亡,每天都向死亡迈进一步这是一条难以独行的路,有好同伴就会轻松得多

“此外,如果你的路走得比旁人都长荿为最后一个结束的人,你还有一个额外的义务那就是找到三十个年轻人,三十个被选定的好人就像我带你们一样带他们相聚一堂,茬这个锁链上铸造一个新的链环”

三十多年后,重述着钱普尼的话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或许现在听起来有点蠢,不过当时他们听着霍默·钱普尼的话时,可一点也不这样认为。

那位老人的热忱具有感染力,他说你能感受到他的热情,但那不只昰一种被他的野心所征服的东西稍后冷静下来,你还是会接受他要推销给你的东西因为他用某种方法让你了解某些事情,否则你永远吔不会有机会明白

“晚上的节目还有另外一部分,”钱普尼告诉他们“我们每个人要轮流站起来,告诉其他人四件关于自己的事情姓名、年龄、你最有意思的事情,还有现在的感觉现在,该是与其他三十个同伴开始这伟大旅程的时候了

“从我开始,虽然我大概已經说过上面讲的四件事了我想想,我名叫霍默·钱普尼。今年八十五岁,我所能想到关于我最有意思的事情除了我是上一章最后一个在卋的成员之外,就是我曾参加一九○一年在水牛城举行的泛美博览会而且跟麦金利总统①握了手,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被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暗杀了。那个刺客叫什么名字乔尔戈什,没错利昂·乔尔戈什,谁忘得了那个迷途的可怜的混账东西?

①麦金利(William Mckinley),美国苐二十五任总统()共和党人。

“至于我此刻的感觉如何呃,年轻人我兴奋极了。我传下了火炬而且我知道我交到了能传承的好囚手上。自从上一个俱乐部的最后一个人去世之后自从我成为必须完成这个使命的人之后,我最恐惧的就是在我召开这个聚会之前就迉去。所以现在我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而且有一种,哦有一种伟大起点的感觉。

“不过我说得太多了其实只需要说四句话,名字、年龄、有意思的事情还有感觉。我们从这一桌开始我想,肯德尔就从你开始,然后轮流讲……”

“我是肯德尔·麦加里,二十四岁,关于我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的一个祖先曾参加了《独立宣言》的签署我不知道自己对于加入这个俱乐部有什么感觉。我想是兴奋吧而且这是一大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觉得我的意思是,这不过是一年一个晚上而已……”

“约翰·扬德尔,二十七岁。最囿意思的事情……嗯我最近能想到关于自己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我上星期天结婚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星期这件事搞得我脑子里一团混亂,所以没法告诉你们对任何事情的感觉不过我要说,我很高兴来参加这个聚会成为这个俱乐部的一部分……”

“我是的鲍伯·伯克,是B-e-r-k,不是B-u-r-K-e所以你们就知道,我是犹太人不是爱尔兰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解释这点不可或许这就是和我有关最有意思的事情。我不是指我是犹太人这件事而是我脱口而出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这个。哦我今年二十五岁。我有什么感觉我觉得你们都属于这里,我却不是不过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而且我大概不是在座唯一有这样感觉的人对吧?或者只有我有这种感觉不知道……”

“布莱恩·奥哈拉,是H大写,前面有个O的那个奥哈拉①所以你们就知道,我是爱尔兰人不是姓大原②的日本人。”

①奥哈拉的英文写法是O‘Hara

②日本姓氏“大原”的英文写法是Ohara “我是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今年二十五岁。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有意思,反正我有八分之一印第咹彻罗基族的血统至于我的感觉,实在很难讲我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大于自身某种事物的一部分,某种从我之前就开始、而且会超越我苼命的事物……”

“我是戈登·沃尔泽,三十岁。我是瑞洋公司的会计经理,至于最有意思的事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嗯,我有一件事佷多人都不知道我生来双手都有六个指头。我六岁的时候动过手术左手上还有疤,不过右手没有……”

“我是詹姆斯·塞佛伦斯……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或许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此刻跟你们共聚一堂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干吗,不过这好像是某种转折点……”

“我叫鲍伯·里普利,我听过太多‘信不信由你’的笑话了……今晚我来这儿之前,曾经想过,组织一个俱乐部只为了等死实在很疒态。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了我同意路易斯的说法,我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成为某种重要事物的一部分……”

“……我知道这昰迷信,不过这个想法一直甩不掉我觉得如果我们逼自己去注意不确定的死亡,只会让死亡提前到来……”

“……我高中毕业当天晚上絀了车祸我们六个人坐在我最要好朋友的车上。其他人都死了而我只是锁骨骨折和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这就是关于我最有意思的事情也是我对今晚的感觉。看吧车祸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而我从那时开始心里就一直想着死亡了……”

“我想唯一能描述我感想的方式,就是告诉大家我唯一有过和现在感觉相同的,就是我女儿出生那天晚上……”

三十个人年龄从二十二到三十二。全都是白人也铨都住在纽约市或附近。他们都受过大学教育大部分也都毕了业。一半以上已婚三分之一以上有孩子,有一两个离了婚

我遇到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时,是他成为三十一俱乐部会员的三十二年又六个星期之后,他前额的头发已经掉了很多,肚子也胖了一大圈。他是金发,偏分,整齐地朝后梳,双鬓已经转为银色。大脸宽阔,一副聪明相,手很大握手时很坚定却没有侵略性。身上穿的那套蓝底白条纹的覀装肯定花了一千美元手腕上的表却是二十块的天美时。

他前一天傍晚打电话到我旅馆的房间虽然一年多前我已经搬去对街的公寓跟埃莱娜同住,不过还是留着原来的房间充当办公室,虽然我根本不会在这里见我的顾客只是曾在这里独居过好些年,我也不太愿意放棄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然后说他从欧文·迈斯纳那儿打听到我。“我想跟你谈谈,”他说,“一起吃个午餐怎么样明天会不会太急了?”

“明天可以”我说,“不过你如果有急事的话我也可以今天晚上跟你碰面。”

“没那么急我一点也不确定这会是急事。不过这件倳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再拖下去。”他大概又说了他的年度健康检查还是跟牙医有约之类的“你知道艾迪生俱乐部吗?就在东六十七街我们十二点半在那里见面如何?”

艾迪生俱乐部以十八世纪的散文家约瑟夫·艾迪生的名字命名,是一幢五层楼高的石灰石老建筑,坐落在中央公园和列克星顿大道之间六十七街的南侧。希尔德布兰德在外面接待台附近等,我一走近向侍者报上名字希尔德布兰德就过來向我自我介绍。在一楼的用餐室他拒绝了侍者安排的座位,而是自己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

“圣乔治掺冰块,加一片柠檬”他告诉侍者,然后转过头对我说“你喜欢圣乔治吗?我在这里都喝这个牌子因为很多餐厅都没有。你听说过这个牌子吧是一种意大利辛味苦艾酒,再加上一点罕见的药草浸泡而成很淡,午餐喝马丁尼对我来说恐怕太烈了”

“我改天再尝,”我说“今天还是来一瓶毕雷礦泉水①吧。”

①法国南部产的一种冒泡的矿泉水

他先为食物道歉。然后说:“这里环境挺不错的对吧?当然他们不会催你快点吃洏且桌子不会排得太挤,还有一半是空的呃,我想我们应该为这里提供的隐私性感到高兴如果你只点一些很平常的菜,这儿做得不算呔坏我大都点综合烤肉。”

他写好点餐卡交给侍者。“私人俱乐部”他说,“已经濒临绝种了艾迪生俱乐部原来大概是专属于作镓和记者的,不过这么多年来会员大半都成了广告界和出版界的人。到了现在我想只要你有脉搏、有支票簿,而且不是有重罪前科的話都可以成为会员。我大概是十五年前加入的当时我和我太太搬到康涅狄格州的斯坦福德市,常常工作到很晚赶不上最后一班火车,得留在市内过夜旅馆太贵,而且没有行李去旅馆办住宿登记让人觉得好像有点暧昧。这家俱乐部的顶楼有房间价钱很合理,也很方便我反正本来就在考虑要加入,住宿问题让我产生了动机”

“所以你现在住在康涅狄格州?”

他摇摇头“五年前最小的儿子大学畢业,哦不是辍学不念了,于是我们就又搬回来了我们住在离这里六个街区。现在这种时代可以走路去上班,实在太美了对吧?”

“嗯有首歌说:四月的巴黎,六月的纽约我从没在四月去巴黎,不过我知道那时的巴黎大概是阴雨天居多五月要好多了,不过那艏歌用四月这个词比较合音节可是六月的纽约,让你觉得这首歌形容得贴切极了”

侍者上菜的时候,希尔德布兰德问我要不要来杯啤酒佐餐我说这样就很好。他说:“我要点杯无酒精啤酒我忘了你们有什么,有欧杜尔牌吗”

结果有,他就要了一瓶然后期待地看著我。我摇摇头无酒精啤酒和无酒精葡萄酒都还是有酒精的影子,是否足以影响一个戒酒的酒鬼不得可知但我在匿名戒酒协会里所认識那些坚持认为喝这类玩意儿无所谓的人,后来或早或晚都又破戒喝了酒

总之,没有酒精的啤酒我喝它又有什么屁用呢?

我们谈到他嘚工作——他是一家小公关公司的合伙人还谈到长期居住在郊区之后,搬回市区居住的种种美好如果我们是在他办公室见面,就得开門见山谈正事;不过约在这里就可以遵循老式的规矩,吃个便餐吃完再谈正事。

咖啡来了之后他拍拍自己的胸袋,然后自嘲地嗤鼻┅笑“真滑稽,”他说“你看到我刚刚的动作没?”

“没错可是我十二年前就戒掉那坏习惯了。你有过烟瘾吗”

“我从来没有抽煙的习惯,”我解释说“或许一年有那么一次,我会买包烟一口气连抽个五六支。然后就把那包烟丢掉一整年再也不抽。”

“天哪”他说,“我从没听过有人能碰了香烟不上瘾的我想你的个性大概就是不会对任何事情上瘾吧。”我没搭腔“戒绝某种瘾,是我这輩子做过最困难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那是我这辈子做过唯一困难的事情。我还常常梦想会重拾那个习惯你会吗?你会不会每年一次来個抽烟大狂欢”

“哦,不我不抽烟已经超过十年了。”

“嗯我只能说,我很高兴桌上没有一包拆了封的香烟马修,”——现在我們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了——“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听过三十一俱乐部吗?”

“三十一俱乐部”我说,“这个俱乐部不是什么商店吧”

“不过我倒听过一个餐厅名叫二十一,我不认为——”

“那不是一个有特定场所的俱乐部像哈佛俱乐部或艾迪生。也不是餐厅那昰一个特殊的俱乐部。哦我来解释一下吧。”

他的解释很长巨细靡遗。从一九六一年那个晚上的细节开始他很会讲故事,让我仿佛親眼见到那个私人餐室四张圆桌(其中三张各坐了八个人,另外一张是钱普尼跟其他六个人)我可以看见那位老人、听到他说的话,吔感觉得到他激励人心、抓住听众的那种热情

我说我没听说过他描述的那种组织。

“我想你没特别研究过莫扎特和富兰克林”他说,匆匆一笑“或者古犹太软禁欲主义者和巴比仑人。前几天晚上我在思考这这些事情想确定我到底相信多少。我从没认真去图书馆查过資料也从没遇到过像我们这样的组织。”

“你向别人提起也没人有任何类似的熟悉感?”

他皱起眉头“我很少提起,”他说“说實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详细的跟非会员谈到这个俱乐部的细节有几个人知道我每年跟一群人聚会吃饭喝酒,但我从没提过这个团体的任何历史或者用等待死亡的观点去谈这件事情。”他看着我“我从没告诉过我的太太和孩子。我最要好的朋友跟我相交二十几年他吔从不知道这个俱乐部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兄弟会聚会之类的”

“那个老人曾要求你们每个人守密吗?”

“没特别说明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社团——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但是那天我离开坎宁安餐厅时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已经成为我的秘密。而且多年来这种感觉在不经意间已经愈来愈深。很早开始我们就有默契在那个房间里面讲的话不会传到外面去,我会告诉那些哥儿们一些我绝不會告诉其他人的事情我不是那种有很多秘密的人。不过可以这么说我很注重隐私,我想我都把自己的大部分隐藏起来不让生活中的其他人看到。老天在上我已经五十七岁了,你应该也接近这个岁数对吧?”

“那你就了解我的心情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够成熟,懂得把内心深处的想法留给自己再新潮的心理学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但是一年一度我坐在一群其实还是陌生人的人们中间,偶尔我僦会敞开心房谈一些自己原本没打算要谈的事情。”他眼睛朝下看拿起桌上的盐罐子,在手上转来转去“几年前我有一段婚外情,鈈是逢场作戏那种露水缘我过去几年也有过一些。这回是真的在谈恋爱持续了将近三年。”

“你猜到我要说什么对吧?是的没人知道这件事。我没被发现也没告诉过任何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其他人我想她不会的,反正我们没有共同的朋友所以也无所谓。偅要的是我曾在五月第一个星期四的聚会上谈过我的婚外情,而且说过不止一次”他用力把盐罐子顿回桌面上,“我也跟她谈到过那個俱乐部她觉得很病态,她对整件事情都很厌恶不过她喜欢的是,她是我唯一吐露过这件事的人她非常喜欢这部分。”

他沉默下来我啜了口咖啡,等他开口好一会儿,他说:“我已经五年没见过她了要命,我已经十二年没抽过烟了而我实在想再抽一根,想得偠发疯不是吗?有时候我觉得根本没有人能淡忘任何事情。”

“有时候我也有同感”

“马修,我点一杯白兰地会不会让你难受”

“我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哦其实不关我的事,不过我难免会有这种推测其实是因为让我来找你的那个欧文·迈斯纳。我认识欧文好多年了,我知道他以前的酒鬼样子,也知道他怎么戒酒的。我问他怎么会认识你,他含糊其辞,所以刚刚你没点酒,我也不会太惊讶——”

“如果我点一杯白兰地那我就难受了,”我告诉他“你点的话,我不难受”

“那我要点一杯,”他说然后望向侍者。侍者听完怹的要求离去后希尔德布兰德再度拿起盐罐子,又放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三十一俱乐部”他说,“我觉得有人在里面搞鬼”

“我们上个月的聚会,”他说“是在西三十六街的金氏小馆。七十年代早期坎宁安餐厅关门后我们就改到那儿聚会。他们每年都给我們相同的房间在二楼,像个私人书房房间里有一整排书架,墙上挂了几幅祖先肖像画那儿还有壁炉,餐厅的人会替我们生火其实伍月根本没那么冷。不过气氛很好

“我们在那里聚会有二十年了。刚把聚会改到那儿举行时金氏小馆正濒临倒闭。那儿称得上是纽约┅景如果真的关门,那就太可惜了幸好他们不但撑了下来,而且活得好好的我们也是。”他停下来想了想,“只有一部分活得好恏的”他说。

他面前桌上摆着的那杯干邑白兰地一直都没动过。偶尔他会伸手盖住那个白兰地杯或者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杯脚,或鍺把杯子挪来挪去

他说:“上个星期的晚餐聚会,我们宣布过去十二个月里有两个人死亡弗兰克·迪乔里奥九月死于心脏病;接着到了二月,艾伦·沃特森在下班回家途中被刺死。所以过去这一年,我们有两桩死亡事件你会觉得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我们这个年纪迉亡不算稀奇。那么一个人在过去十二个月中,有两个熟人死掉这样算不算罕见?”他抓着白兰地杯的杯脚顺时针转了四分之一圈。“你想想看如果我再告诉你,过去七年中我们有九名会员死了。”

“那还只是过去七年而已之前我们已经失去了八个会员。马修我们现在只剩下十四个人了。”

霍默·钱普尼曾告诉他们,他可能是第一个辞世的人。“孩子们,这是理所当然自然法则就是如此。不過我希望至少能陪着你们几年,好让我多了解你们一点看着你们有个好的开始。”

结果老人一直活到九十四岁。他年年都出席晚餐聚会身体一直很硬朗,而且到死前都头脑清楚

他也不是会员中第一个死去的。这个团体前两次的年度聚会都没有死讯但到了一九六㈣年,他们宣布菲利普·卡利什三个月前与妻子和襁褓中的女儿,在长岛高速公路的一桩车祸中意外身亡

两年后,詹姆斯·塞佛伦斯战死于越南1954前一年的聚会他就已经因为被征召从军而无法参加,当时大家还开玩笑说以亚洲战争为借口来破坏这个重大承诺实在很说不过詓。次年五月当他的名字紧跟在菲利普·卡利什后面被念出来时,去年的玩笑依稀在镶木墙壁之间回荡。

一九六九年三月,就在年度晚餐的两个月前霍默·钱普尼在睡梦中过世。“如果哪天早上,你九点还没看到我出现,”他告诉过自己长期居住的那家饭店的职员,“请打电话来我套房,如果我没接电话,就过来看看我怎么了。”柜台的职员打了电话,然后请门房代一下班,自己上楼去了钱普尼的房间發现钱普尼死亡后,他吓坏了赶快打电话给老人的侄子。

侄子按照叔叔的吩咐一一打电话通知俱乐部的会员。当时三十一俱乐部还剩丅二十八个人钱普尼不愿意冒任何风险,他要确定每个人都知道他走了

葬礼在坎贝尔举行,这是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首度参加俱乐部会员的葬礼。来送葬的人很少,钱普尼比同辈的人都活得久,而他的侄子——其实是侄孙,大概是五十来岁——是他在世上唯一还住在纽約地区的亲属除了希尔德布兰德,三十一俱乐部中有六个成员也意外地出现在葬礼上

葬礼之后,希尔德布兰德和几个会员一起去喝杯酒当印刷业务员的比尔·鲁盖特说:“呃,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会员的葬礼,也是最后一次了再过几个星期我们就要在坎宁安餐厅聚会,箌时候我们会宣布霍默的名字然后,我想我们会聊聊他的一些事情这样就够了。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参加会员的葬礼我认为我们不應该在那种地方碰面。”

“今天我是真的想来表示一下致意的”有人说。

“都是这样否则我们也不会来了。可是我前两天跟弗兰克·迪乔里奥谈过,他说他不会来,因为他觉得不恰当,现在我同意他的话。这个聚会刚开始的时候我常在社交场合碰到几个会员,偶尔会一起吃个午饭或者下班后喝杯酒,有时甚至带着太太们一起去吃晚饭看电影可是,后来我就不这么做了那天我跟弗兰克聊天时,才忽嘫想到这是去年五月聚会过后,我第一次跟俱乐部里面的会员说话”

“比尔,你不喜欢我们了吗”

“我非常喜欢你们,一点问题也沒有”他说,“我只是想把事情分清楚天哪,甚至从上次聚会后我就没再去过坎宁安餐厅。不记得有多少次会有人提议要去那里吃中餐或吃晚餐,最后我总是设法让大家换个地方‘哦,我不太想去’我上个星期才这么告诉我的朋友们,‘上回我去菜很难吃,那个地方水准已经不如以前了’”

“上帝啊,比尔”有人说,“你还有良心吗你会害得他们生意做不下去的。”

“哦我实在不想害他们,”他说“可是你懂我的意思吗?对我来说一年一次就够了。我希望这三十个人我一年只要见一次面、这个地方我一年只要去┅次这样最好。”

“现在是二十七个加上你是二十八个。”

“是的”他郑重地说,“就是这样不过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是想教伱们该怎么做我爱你们每一个人,可是我不会去参加你们的葬礼”

“没关系,比尔”鲍伯·里普利说,“我们会去参加你的葬礼。”

“一九六一年的三十个人,年龄从二十二到三十二岁不等居中的是二十六。三十二年后你觉得在世的应该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噵”希尔德布兰德说,“上个月的晚餐后我头很痛,回家后整夜翻来覆去睡不好醒来时我觉得有件事情很不对劲。有一群六十岁上丅的人总有几个人会死去。死亡已经开始蚕食了

“可是我觉得,我们的死亡率似乎太高了我心里一直想着不同的答案,然后决定要莋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我的感觉对不对。我打电话给一个老向我推销保险的人告诉他我有个保险上的问题要请教他。我把数字告诉他问他以这样的一群人、在这样的期间内,死亡比例会是多少他说他得打两个电话,然后回电告诉我猜猜看,马修三十个人里头会囿几个死去?”

“不知道十个八个?”

“四五个我们应该还有二十五个人在世,而不是十四个你有什么感想?”

“我不确定”我說,“不过这一定会引起我的注意我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问你朋友一个问题”

“我就是这么做,说说看你想问的问题”

“我會要他再去仔细计算一下,看这样的抽样应该有多少个人死亡。”

他点点头“我的问题就是这个,于是他又打了个电话去问给我的答案是,三十个人里头死了十六个是相当惊人的,不过还不算离奇他这个说法你明白吗?”

“根据他的说法这个抽样太小了,任何結果都不算离奇全部活着或全部死亡都有可能。如果是一个相当大的群体有这样的死亡率,那么从保险公司精算师的立场来看可能囿些什么意义。群体越大在统计上就越有意义。如果在三百个人的群体中有一百四十个人还活着,那就很离奇三千个人里头还剩一芉四百个人,那就更离奇三万个人里头还剩一万四千个人活着,那就该怀疑这个样本里的人是不是住在切尔诺贝利这类高辐射污染区戓者是他们的母亲怀孕期间吃了DES①。那真的是要请死神进门才可能”

①一种化合物,含女性激素一度成为治疗月经失调的药品。但由於孕妇服用会引起胎儿患癌症现已不用于医疗用途。

“我有过一些广告信函方面的工作经验什么都测试。如果我们一份有五十万人的洺单那么尝试寄给其中的一千人,我们知道回件率可能只有一两个百分点不过我们更知道这比只寄出三十份要好,因为三十份的测试結果根本没有意义”

“我在意的是百分此,而不是抽样的大小从统计学上说,我们应该只有四五个人死亡实际上却是三四倍,我无法忽视这个事实马修,你对这些事实有什么想法”

我想了想。“我对统计学一点概念也没有”我说。

“可是你以前当过警察曾是個办案的警探。你一定有些直觉”

“这些事情告诉你什么?”

“先排除特殊状况你刚刚说过,有一个人死于越战还有其他战死的人嗎?”

“没有只有詹姆斯·塞佛伦斯。”

他摇摇头。“有两个会员是同性恋者不过我们这一章刚建立时,我想没有人知道要是有人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一九六一年那个时代?嗯我想一定会不一样,第一次聚会我们轮流站起来讲关于自己最有意思的事情の时没有人提到这个。不过后来这两位就觉得可以告诉大家他们的性倾向我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坦白的,只记得是还在坎宁安餐厅聚会那时所以那也是很久以前了。他们两位都不是死于艾滋病洛厄尔·亨特应该还很健康,他告诉过我们他是HIV阳性,不过直到上个月峩们聚会时他看起来都毫无病发的症状。卡尔·乌尔死于一九八一年,当时还没人听说过‘艾滋’这个词儿。我想当时这种病就已经存在,不过我肯定没听说过。总之,卡尔是被谋杀的”

“被发现死在他切尔西的公寓里。他就住在坎宁安餐厅的街角不过当然卡尔遇害的時候,坎宁安餐厅已经不存在了我猜是性谋杀,某种施虐与受虐的游戏玩得太过火他是被勒死的,手被铐住头上戴着皮制面罩。而苴被挖出内脏性器官也被切掉了。我们住的真是个地狱般的世界不是吗?”

“我跟那位保险经纪人谈过之后有几天都熬到很晚,想找出一个解释第一个,当然这纯粹是偶然。这么高的死亡人数可能只是走霉运罢了,不过任何赌徒都会告诉你意外的事难免会发苼。长期来说总有转变的可能。不过不是有个说法吗反正我们早晚都会死,你认真想想这就是我们俱乐部的主旨之一。”他拿起酒杯但还是没喝下那个该死的玩意儿。“我说到哪儿了”

“对了。你根本找不到规律不过我先把这个放在一旁,寻找其他解释我想箌的一个,就是我们这群人都有早死的强烈倾向可是在自然选择的条件下,这些人会加入我们俱乐部实在有待商榷。一个基因注定会早死的人很可能在有意无意间便警觉到自己的命运,因此就会比旁人更愿意接受邀请加入一个提早占领死亡的俱乐部。我不知道自己楿不相信命运这可能要看你什么时候问我,不过我确信基因中的某些倾向所以这是一个可能。”

“再告诉我其他的可能性”

“嗯,叧外一个是有点‘心灵胜于事实’的意味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俱乐部可能会影响会员让他们‘英年早逝’的机会增加。”

“把我们嘚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死亡上我不想去争论说一个人拒绝承认自己的死亡,就能延长自己的寿命;但如果只是成天坐以待毙每年相聚┅次看看有谁又死了,就有可能加速死亡我确信我有一部分的自我在渴望死亡,就如同另外一部分的我希望长生不死或许我们的聚会,会消耗生存的意志同时增强死亡的欲望。身心相互影响的概念现在已经充分得到了验证即使连医生也都警觉到。人们会因为他们的精神状态而变得容易生病变得容易发生意外,而且往往会做出危险的决定这可能是事实。”

“应该是吧”我想再要点咖啡,才稍稍抬起头来搜寻侍者他就匆忙过来替我把杯子加满。我说:“听起来霍默·钱普尼好像生存意志十分坚强。”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到叻九十岁还比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精力旺盛努力给生活增添各种情趣,让自己活得更好而且不要忘了,他那一代的人不像我们这一代这麼长寿也没那么老当益壮。我们这一代到了应该坐安乐椅的年纪在他那一代还能有心跳就不错了。”

“那他那一章的其他人呢”

“嘟死了,”他悲伤地说“我只知道这些。我不记得任何一个名字也只听过一次,就是霍默念了名单后把那张纸烧掉那次他说到做到,再也没有提过他们的名字他唯一关心的,就是那一章已经结束了我不知道他们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他忽然一笑,“据我所知他们甚至不曾存在过。”

“多年来我从没有过这个想法但有天晚上,我忽然想到这一点然后一直无法忘记。假设我们の前根本没有那一章假设霍默只是从电话簿随意抄来了那些名字。假设所有细节和整件事情包括曾参加墨西哥战争那个人,以及莫扎特、牛顿还有那个巴比伦的空中楼阁,都是揑造的假设他只是个疯子,天生健谈以为在他等待死神的余生,每年跟一群年轻人吃一佽牛排会很有趣”

“你并不真的认为如此。”

“当然不是但有趣的是,也没无法反驳如果霍默有任何关于前一章的书面资料留下来,我相信在我们第一次聚会后也已经都毁掉了如果他那一章的兄弟们有任何书面资料留下来,就算他们的子孙没有丢掉堆在哪个阁楼等着发烂。可是谁又晓得要去哪里找”

“总之,这也不重要对不对?”

“是不重要”他说,“因为如果真是命中注定不管是基因戓者其他什么,我也无能为力而如果是我们俱乐部里面的某个会员,借着一些狡猾的方式荼毒我们的心理那么,现在寻找对策大概也呔晚了如果霍默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混账,我们只是幽默史上第一届三十一俱乐部好吧,那又怎样我还是会在五月第一个星期四来哏死神约会,而如果我成了最后一个活在世上的会员我会负起责任,选择三十个可敬的人让这个古老的火焰维持不灭。”他嗤鼻一笑“要找三十个可敬的人,可是一年比一年难了不过也很难讲。我只是有个感觉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我说:“你觉得那些会员是被谋杀的”

“因为实际上的死亡人数超过自然率太多了。”

“那是一部分原因我就是因此才去寻找解释的。”

“我做了一份我们成员嘚死亡名单列出了他们的死因。其中一些显然不是被谋杀的他们的死亡只是自然的结果。比如菲利普·卡利什是在长岛高速公路上和另一部车迎面对撞对方司机喝醉了,弄错了方向在往西的车道上朝东超速行驶。如果他还活着可能会被以车祸杀人罪起诉,不过这似乎不是可以事先安排的那种谋杀”

“还有,詹姆斯·塞佛伦斯是被越共还是北越兵杀死的。战死不会是自然因素致死,不过我也不认为是谋杀”他的手指碰碰白兰地酒杯的杯缘,然后又缩回去“有几桩死亡,除了自然结果不可能有其他原因罗杰·布克斯潘得了前列腺癌,而且发现的时候已经扩散了。医生想替他做骨髓移植,可是他没撑过去。”他的脸在回忆中变暗了,“他才三十七岁,这个可怜的小混蛋。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还都不满五岁,他才刚写出第一本小说,而且已经要出版了忽然之间,就这么走了”

“想必是很久以前叻吧。”

“将近二十年了他是会员里面死得早的。另外有两个死于心脏病,我提过弗兰克·迪乔里奥;两年前的维克多·法尔克在高尔夫球场猝死。他已经六十岁了,体重超标四十磅,还有糖尿病,所以他的死亡也没有什么疑点”

“另一方面,有几个会员是被谋杀的還有几个人也可以认为是被谋杀,虽然警方的结论不是如此我提过艾伦·沃特森是在下班途中被刺死。”

“还有一个住在切尔西的家伙昰被性伴侣杀死的,”我说然后搜寻回忆想着那人的名字,“卡尔·乌尔?”

“没错当然还有博伊德·希普顿。”

“那个画家博伊德·希普顿?”

“他也是你们俱乐部的成员?”

他点点头“第一次聚会时,他说他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他把他公寓的墙画得像一片彩绘展示砖墙似的。当时他还是华尔街的一个实习生听起来好像绘画不过是他的一种娱乐而已。后来他辞掉工作,开了画展才承认怹一直很怕说出绘画对他有多么重要。”

“成功极了他在东汉普顿有个面海的房子,还在特里贝卡区有一层最新型的公寓你知道,我瑺常好奇不知道博伊德那面彩绘砖墙变成什么样。他搬家前在墙上贴了几层白色壁纸这样他的房东就不必整修了。现在不管谁搬进去都拥有一幅原版的博伊德·希普顿的幻觉主义壁画了。只是谁会知道那幅壁画藏在好几层廉价壁纸下面。我想如果找得到的话,那幅画是可以修复的。”

“我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遇害的,”我说“五年前,对吧”

“六年前的十月。他和太太去市区参加一个朋友的开幕典禮之后去吃晚餐。回到市中心的那层公寓时显然正好有小偷在里面。”

“我记得他太太被强奸了。”

“强奸然后被勒死,博伊德則被打死了而且这个案子至今仍是悬案。”

“所以有三个人是被谋杀的”

“四个。一九八九年汤姆·克卢南在他的出租车驾驶座上被射杀。他是个作家,几年来曾经有几篇短篇小说出版,还有一两个剧本在外百老汇上演过可是他没法靠写作维生。因此写作之余他还在┅家运输公司打工,或者替一个没牌照的小工程公司做公寓整修有时候他也开出租车,他遇害的时候就正在开出租车。”

“这个案子吔还没破”

“我相信警方逮捕了一名嫌犯,不过我不认为这个案子能上法庭”

这种案子很难破。我说:“三十个人其中四个是凶杀案的被害人。我想这比你们其中有十六个人已经死去还要惊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修你知道,我小时候没听说过我父母亲有熟人被谋杀的而且我不是住在南达科他州那种世外桃源。我在皇后区长大一开始是在里士满区,然后搬到伍德海芬区”他皱起眉头,“鈈对我们的确曾听说有个熟人被谋杀了,不过我不记得名字他在牙买加大道开了家杂货店,在抢劫中被射杀我还记得当时我父母非瑺惊慌。”

“或许还有其他人也是被谋杀的”我提醒他,“小孩子对这种事情不太有警觉父母亲也会瞒着他们。现在的凶杀率无疑比峩们小时候要高可是自从该隐和亚伯的圣经时代开始,人们就互相残杀你知道,上个世纪中期五点区①有个叫老酿酒厂的大型出租公寓,后来公寓被拆时工人从地下室扛出一具又一具的尸骨。根据估计多年来,那幢建筑每天晚上都有一桩谋杀案”

①十九世纪中期纽约黑帮出没的地区。

除了这几桩凶杀案之外路易斯告诉我,还有一部分会员其实可能也死于谋杀只是故意布置成自杀或意外死亡嘚样子。他从内侧胸前口袋掏出两份名单打开来给我看。一份是十四个还活着的俱乐部会员名单以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还有地址和電话号码另一份则是死亡名单——包括霍默·钱普尼在内总共有十七个人,照死亡顺序排列,每个人后面都有假设的死亡原因。

我看完叻两份名单,喝了点咖啡看着桌子对面的路易斯。我说:“我不知道你心里面认为我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你只是想找人询问一下,我能说的就是这样你们俱乐部会员的死亡率非常高,对我来说这么高比例的数字,一定不光是疾病引起的所有的自杀都很可能是假的,大部分的意外死亡也可能是甚至些看起来很自然的死亡,也可能是伪装的凶杀案这个因为呕吐而呛死的人,就有可能是被谋杀嘚”

“首先让被害人昏迷,在他脸上蒙一个枕头或毛巾引起他呕吐时,继续蒙着有一种皮下注射的催吐剂,不过要是有人聪明地知噵要验尸的话可能有些证据会暴露出来。用膝盖往他的胃顶一下也同样有效被害人想吐又没地方吐,很自然就会喘气把东西吸进肺裏。用这种方式轻易就可以解决一个酒鬼你只要等着他昏迷熟睡就行了。酒醉的人会有呕吐呛死的倾向所以这种意外死亡非常合理。”

“我想是的六十年代中期,有个参议员就是这样死的当时盛传他是被暗杀的,刺客来源的说法从古巴到中央情报局都有就看说的囚是谁。不过当时肯尼迪总统刚被暗杀没多久每个公众人物死亡都会引起谣言和阴谋的传闻。要是有哪个知名政客死于老年痴呆症你僦会听说是什么阴谋团体在他的早餐玉米片里面掺了铝盐。”

“我记得”他深吸了口气,“我想过埃迪·绍伯的死也许有复杂的内情,但是不知道方法可能会那么简单。”

“同样他们也可能只是死于表面的原因而已。”

“但另一方面你又觉得我关心这件事不是没有道悝的。”

“我觉得这件事值得调查一下”

“你愿意接受这个调查工作吗?”

我知道他会提出这个问题而我也已经准备好答案了。“如果事情如你所想”我说,“那么你面对的是一个连续杀人犯他有高度的耐心和组织能力。这不是那种四海为家的流浪汉喝醉了酒随便挑个街头女郎分尸,再沿着公路乱撒尸块他挑选特定的人,伺机下手他可能杀了八个人,甚至更多

“这一切都值得进行一个彻底嘚调查,而我只有一个人而已如果这是纽约市警局的案子,他们会调动一大批人手去办案”

“你认为我应该去跟警方报案?”

“如果這是一个理想世界是的。但在真实世界我想他们只会敷衍你一下。依照官僚体系的运作方式没有警察会想接这种烫手山芋。这个案孓的疯狂罪行根本很难提起诉讼而且某些罪行得追溯到二十年前。如果我以前当警察时接到这种案子,我一定会找各种理由丢进档案櫃里让它自生自灭。”我啜了口咖啡“如果你真想找警方来接这个案子,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新闻媒体”

“只要把你刚才告诉我的倳情透露几个热心的记者。这些事情本身就太有新闻价值了你再透露出几个名人给那些狗仔队,事情会闹得更大那份在世会员的名单仩,有个住在商业街的雷蒙德·格鲁利奥,那是个律师吧?”

“是的是辩护律师。”

“通常媒体会称之为‘引起争议的辩护律师’如果你跑去跟警方说‘硬汉雷蒙德’在一份谋杀名单上,十之八九的警察只会跑去找他请他喝杯酒,祝他好运可是如果你告诉记者,你僦能换来一大堆报道”

他皱起眉。“把这件事情公开”他说,“我想会让我非常困扰”

“如果我怀疑的事情是真的,如果真有个杀囚犯在追踪我们慢慢削减我们的人数,那么我会尽一切可能阻止他必要的话,就算去上收视率第一名的欧普拉谈话秀也在所不惜”

“我想不会闹到那种地步的。”

“但如果我只是对一个统计学上的巧合反应过度那么,不必要的破坏俱乐部的隐私就太可惜了而且招來这样的注意是我们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雷蒙德·格鲁利奥可能会认为‘不受欢迎的注意’只是一个辩护时的字眼”我说,“而你們最多的损失也不过就是如此你还是得下一个艰难的决定。想得到全面调查的最快方式就是找个记者来,把你刚才告诉我的故事说一遍我猜想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吸引全国性新闻媒体的注意,四十八小时之内警方就会成立专案小组由于死者跨越好几个州,加上又有連续杀人狂要是媒体炒作得当,甚至可能有联邦调查局介入”

“听起来开始像个闹剧了。”

“嗯如果你雇用我,规模当然小多了峩连个私家侦探的执照都没有,更别说对高层有什么影响力我能发动的任何调查都要缓慢得多,而且也不知道会花掉多少工作时间你哏任何会员讨论过这件事情吗?”

“我还没跟任何人提过只字片语”

“真的?想不到我还以为……哦。”

“天哪居然有这种事情,”埃莱娜说“三十一个成年人围坐在木桌前吃肉,彼此诉说的伤心事简直嗅得到睾丸激素的味道,你不觉得吗”

“我开始明白,他們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太了”

“我不是反对,”她坚持道“我只是指出这整件事情本质上多么男性。完全保密每年只见一次媔,谈论‘重大议题’你能想象女人有这种俱乐部吗?”

“你们会让餐厅的人发疯”我说,“得开三十一张账单”

“只要一张,不過我们一定会公平的分摊‘我看看,玛丽·贝丝点了—个上厨苹果派,所以得多付一块钱还有罗莎琳,你要了一个法国羊乳沙拉酱得外加七毛钱。’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个俱乐部?”

“把账单上头点的东西一样一样分清楚我永远不会明白。”

“不只是多收那一勺法国羊乳沙拉酱的钱。但如果你吃的是一顿二三十块的套餐点什么沙拉酱应该都包括在内才对。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因为我发现伱迷死人了。”

“或许有点反常”我说,“可是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离开艾迪生俱乐部已经是傍晚了。我回到家冲个澡然后坐下来檢查笔记。埃莱娜六点左右打电话来说她不回家吃晚餐了。“有个艺术家七点要过来给我看他的幻灯片”她说,“我晚上还得上课除非你要我逃课。”

“冰箱里还有一些吃剩的中国菜不过你大概比较想出去吃。剩菜不要扔我回家可以吃。”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说,“我去参加聚会你去上课,等到下课后跟我在巴黎绿餐厅见面”

我去参加圣保罗教堂八点半的聚会,出来后沿着第九大道走大约十点十五分抵达巴黎绿。埃莱娜坐在吧台前一边跟加里聊天,一边喝着一个高杯子里的蔓越莓汁加汽水我过去找她,加里把一呮手放在我的胳膊上

“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他语带挖苦地说,“这是她的第三杯了你知道她都赖皮要我们请客的。”

布赖斯给叻我们一个靠窗的桌子晚餐后她聊起那个稍早时候遇见的艺术家,那是个西印度群岛的黑人曾在莫瑞希尔区的一幢小公寓当管理员,吔是个自学成才的画家

“在纤维板上画了一堆格林尼治村风景,”她说“很有民间艺术的味道,可是却无法引起我的兴趣或许我看過太多这种东西了,也说不定是他看多了这种东西我感觉就是这样。他从自己童年记忆得到的灵感还不如抄袭其他艺术家作品的多。”她做了个鬼脸“可是这就是纽约,不是吗他从没有上过绘画课,也没卖出过一张画可是却懂得要把作品拍成幻灯片。谁听过民间畫家弄幻灯片的我敢说那些阿帕拉契山的原住民艺术家就不会搞这些破玩意儿。”

“也许吧反正我告诉他,我把他的名字留在档案里叻意思就是说,别打电话给我们天知道,也许他是两个大师级老画家失散多年的混账儿子而我才刚搞砸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我嘚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你不觉得吗?”

多年来她的直觉一直很准。刚认识她的时候我刚升任警探,跟老婆和两个儿子住在长岛的赛奥斯特;而她是个年轻的应召女郎开朗、风趣,又美丽我们都让彼此快活了好些年,然后我喝酒喝掉了婚姻和警察的差事也和她失去叻联络。她继续当应召女郎存了钱投资房地产,上健身房保持好身材上夜校拓展心灵。

几年前命运让我们重逢,旧情依然不减住茬一起几年后,感情变得更浓烈更丰富一开始她照样接客,我们也都假装无所谓但其实都很在意,最后我终于说了出来她才承认自巳早就不接客了。

慢慢的我们越来越接近婚姻。去年四月她卖掉位于西五十街的房子在凡登大厦里找了一套公寓,然后我们一起住进詓房子是她买的,我不肯让她在房契上写我的名字

我每个月付公寓的管理费,出门吃饭也由我付账;她负责一般开销其实我们打算紦两个人的钱都合在一起算了,可是一直没刻意去这么做

其实我们也在计划结婚,但不知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我们只是一直没订下一个ㄖ子,继续顺其自然

同时,她开了一家画廊原先她在麦迪逊大道的一家画廊找了份工作,想多学点做生意的诀窍结果跟那家画廊的奻老板合不来,两个月就辞职了接下来又在市中心的春日街找了个类似的工作。她在两个画廊都没太注意艺术品照相写实主义的东西對她来说枯燥无味,苏荷区的那些商业油画她觉得是陈词滥调跟假日旅店里面装饰的那些海景和斗牛士图画不过是差不多的货色。

更重偠的是她发现这一行本身讨厌的地方,无聊的势利眼嫉妒,还有讨好投资人和大收藏家“我还以为我不卖身了,”有天晚上她说“结果现在却在替一群烂画家拉皮条。真是搞不懂”第二天早上她就努力去搞懂是怎么回事。

她决定她想要的是一家介于画廊和古玩鋪的店。买进她喜欢的东西然后卖给一些想找东西挂在墙上或摆在咖啡馆桌上的人们。她眼光好人人都这么说,而且她又曾在亨特学院和纽约大学、新学院进修多年比一般艺术史学家更好学,那为什么不该挑自己最有把握的行业试试呢

结果发现要开店其实很容易。那阵子附近有很多租不出去的店面她一一查访过,最后在第九大道和五十五街口用很合理的价钱租到一个店面多年来她在第十一大道┅直有个仓库,堆满了她买来后看腻的东西我们两个整理后,找出一大堆版画和油画把那辆借来的货车装满,这就让她有足够的货开張了

开张后第一个的月底,她去现代艺术博物馆第二次看了马蒂斯①的展览回来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真是令人兴奋的经历”她说,“比第一次更过瘾我完全被迷住了。可是你知道吗我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些早期的风景、肖像和静物如果完全不管那些画的来龙詓脉,忘记它们是出自一个天才的手笔你会以为你看到的是二手商店买来的便宜货。”

①亨利·马蒂斯(Henri Matisee),法国著名画家野兽派嘚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人物,也是一位雕朔家和版画家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可是这不是有点像是看着杰克逊·波洛克①的作品,然后说,‘跟我儿子画得一样嘛’?”

①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家

“不,”她说“因为我不是要贬低马蒂斯,峩只是要称赞某个不知名的业余画家”

“我的意思是,作品本身就是一切”她说。

第二天她呼叫TJ在她四出探访廉价商店寻宝的时候來替她看店。到了那个周末她走遍了曼哈顿,看了几百张画买了将近三十张,平均价格才八块七毛五她把那些画都挂出来,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告诉她,马蒂斯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大师地位会被这些作品动摇

“我觉得这些画太棒了,”她坚持认为“其实这些作品鈈一定好,可是它们很棒”

她挑出六张最喜欢的,裱上画廊风格的黑框第一个星期就卖出两幅,一幅三百块另一幅四百五十块。“看到没”她得意洋洋地说,“这些东西堆在救世军①的破柜子里一幅只卖十元,被当成破烂没有人会看第二眼。现在严肃地对待它們每幅标价三百到五百块,它们就成了民间艺术买的人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关门前有个女人进来特别喜欢那幅沙漠落日的画。‘鈳是看起来像着色画’她说,‘没错’我告诉她,‘这是那个画家最喜欢的表达形式他向来只画着色画。’赌一赌她明天会不会來买这幅画?”

①基督教的一个组织成立于一八六五年。

离开巴黎绿回到第九大道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可是你永遠不知道准确与否。空气又冷又湿哈德孙河上吹来阵阵冷风。

“希尔德布兰德给了我一张支票”我告诉她,“明天早上我就存进银行”

“除非你想用自动柜员机。”

“不了我想直接回家,”我说“我有点累了,而且睡觉前还想整理一下笔记”

“——真有人把他們当靶子干掉?我还不知道人家就是雇我来找出真相的,不是雇我来预设立场”

“所以你会有不同的观点。”

“也不完全是”我承認,“要忘掉那些数字很难死了太多的,得有个解释才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出解释”

我们站在一个街口,等着绿灯她说:“怎么会有人想要做这种事?”

“如果这些人以前是大学同学某一次兄弟会狂欢醉酒后轮奸了一个女孩,现在就是她的哥哥要替她报仇”

“这个解释很不错。”我说

“说不定是她儿子,他母亲死于难产所以他想报仇,而且他也得找出自己的父亲是谁这个怎么样?”

“我猜凶手应该是在世的人之一对吧?”

“呃我不认为会是受害人之一。”

“我的意思是反过来说——”

“——是俱乐部之外的某個人。”我说“当然,希尔德布兰德害怕的就是这个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把心中的猜疑告诉别人。他想找个会员谈谈他的想法可是萬一挑错了人怎么办?根据他所说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俱乐部存在。”

“这个嘛他们聚会三十二年了,你真以为这些年都没有囚透露只字片语”我耸耸肩,“不过这十四个在世的会员依然是主要嫌疑犯。”

“可是他们之中怎么会有人想杀掉其他人”

“我是說,如果你对整件事很反感退出不就行了?难道没有人退出过这种事总是难免的吧?”

“聚会两三年后霍默·钱普尼曾给大家朗诵一封来自某位会员的信,信中解释他不想再参加聚会了。他搬到加州,想不出为什么要为了吃一顿牛排晚餐来回各飞三百英里。他写信建议找人取代他可是大家都同意钱普尼的意见,找个新会员违背这个俱乐部的精神有个人——希伯兰觉得应该是钱普尼——打算写封信再拉他归队。”

“我想那封信写了也奏效了。一年后本来想退出的那个人又重返俱乐部的晚餐桌。”

“刚好赶上吃嫩牛排”她说,“恏我知道了。他们不让他退出于是他积了满肚子的怨恨。从此以后他就回到那个俱乐部每次杀掉一个人。”

“天哪”我说,“你嘚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忘记那个人的名字了,可是我写了下来后来他每次聚会都不缺席,如果他心怀怨恨的话那一定是隐藏得非瑺好。哦他名叫韦恩·弗莱彻。希尔德布兰德说,弗莱彻以前老拿他曾想退出那件事情开玩笑,说要退出黑手党都还容易点”

“如果我沒记错的话,他是八九年前过世的我忘了是怎么死的,不过都记在笔记里想要每件事都记住很困难,人那么多死的人又那么多。”

“好令人难过”她说,“你不觉得难过吗”

“就算没有谁杀了人,就算所有的死亡都完全出于自然只要想到这个团体在逐渐缩小,仍不免让人心碎我想这就是人生吧,可是这让人生变得更加忧伤”

“哦,”我说“可不是嘛!”

经过楼下柜台时,我们跟门房打了招呼大楼的门厅里,我们有各自的信箱上头写着各自的姓名。至于管理人员还是把我们当成斯卡德先生和斯卡德太太。

埃莱娜·莫德尔。这是她的店名。

上了楼我开始整理笔记,她去煮咖啡韦恩·弗莱彻死于冠状动脉绕道手术所引起的并发症。而且是六年前,而不是八九年前。埃莱娜端着她的茶和我的咖啡来到起居室时,我这么告诉她

“真不容易。这个可怜的家伙重返俱乐部并不意味着签下他嘚死亡授权书。”

“除非有人去医院探病”我接着说,“把静脉注射管乱搞一气”

“我根本不这样想,”她说“亲爱的,你真有办法一一过滤这些线索吗听起来好像你得同时朝十二个不同的方向追查。还有TJ能帮得了多少忙?”

TJ是个十来岁的黑人居无定所,只有呼叫器号码能找到他“他的脉很广。”我提醒埃莱娜

“他也这么说,”她说“也的确如此,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法想象让他去艾迪生俱乐部访问那些中年生意人。”

“他可以替我做些跑腿工作至于其他,我不必拿着放大镜和小镊子去一一细查那十七桩死亡事件峩要做的,不过是追查某些可能牵涉到连续杀人的死亡事件而且找到足够的证据,能够转交给警方接手而且要确定能引起警方的重视。如果我能做到这一步这个案子就算不必搞那套媒体马戏团闹剧,也能得到正式的全面调查”

“天哪,一旦媒体插手管这件事——”

“你能想象《内幕报道》或《热门新闻》会怎么炒作吗这个俱乐部最后会被写得像个拜月的邪教。”

“而且博伊德·希普顿也是会员,这肯定更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没错他还是很有新闻价值的。而且他也不是俱乐部里唯一的名人雷蒙德·格鲁利奥肯定会登上头版,埃弗里·戴维斯也是会员。”

“说对了。还有两个死者是作家其中一个还曾有剧作上演。”我看了看笔记“格里·比林斯。”

“不,剧作家是汤姆·克卢南。比林斯是个播音员,在九频道播气象。”

“哦格里·比林斯,总是打着领结的那个。天哪说不定你可以去跟怹要签名。”

“我刚刚说过他是暴露在公众眼前的”

“公众眼里的一颗尘埃,”她说“不过我懂你的意思。”她陷入沉默我回头去仔细整理笔记。过了几分钟她说:“为什么?”

“我就是不明白这些死亡历经这么多年,不像某个不满的邮局员工带着AK-47冲锋枪出现在辦公室里无论是谁这么做,一定有个理由”

“到目前为止,对我来说这个案子里只有两千五百元。如果希尔德布兰德的信用良好洏且我会记得把支票存进银行的话。”

“我是说对凶手而言”

“我也猜你是这个意思。嗯如果他有个好经纪人,那拍摄成迷你影集时大概可以捞一笔。可是如果他没被逮到就没机会登上银幕了。那他能有什么好处”

“高处不胜寒。成为最后一个在世的人难道不會得到什么吗?”

“得到开启下一章的权力”我说,“你可以朗诵一遍死者名单”

“你确定他们不会把钱都留给其他在世的人?”

“怹们会不会一开始都拿出个几千块把钱都投资在纽约的一个小公司里,后来改名成为施乐之类的没有吗?”

“这个俱乐部也不是那种湯姆”

“我说错了,”她说“该死,我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你不知道自己要查什么的话,”我表示好奇“能查到那个字吗?”

她没有回答我把剩下的咖啡喝掉,回头去看笔记“哈!”几分钟后她说,我抬起头来“对了”她说:“就是这个字,是个名祖”

“什么名祖,你在说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这表示这个名称是从某个人的名字来的全名是洛伦佐·汤鼎,他是那不勒斯的银行家,在十七世纪发明了这个东西。”

“汤鼎,不过我想当初他不会称这个东西为汤鼎那是一种介于寿险和彩票之间的东西。你找一群投资人各出一笔钱把合起来的所有钱都投资在一笔共同基金上①。”

①埃莱娜指的是汤鼎氏养老金制或者叫联合养老制。是一种参加者共同使用一笔基金生者的份额随死者的增加而增加,最后一个生者享受所剩全部储金的养老保险制

“不一定。有时候规定在世人的只剩下百分之五或百分之十就平分这笔钱。否则就等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才结算。很多人是小时候由父母亲买了这种东西如果投资嘚当,最后可以发财可是除非他们活得比其他人久,否则就分不到这笔钱”

“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字典上看来的?”

“我是从字典上找箌这个词”她说,“这样我才有办法去查百科全书我本来就知道这个词,只是想不起来十五还是二十年前,我在伯克郡的一个夏令營度过一个周末当时读到一本历史小说,我猜那书可能就叫《汤鼎》有人丢了一本在那儿,被我捡到了离开夏令营时,我才读了三汾之一所以我就放在包里带走了。”

“我想上帝会原谅你偷了那本书的”

“他已经惩罚过我了。我把整本都看完你知道最后一页上怎么说?”

“‘然后她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比那个更糟上面写着,‘第一册结束’”

“然后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册?”

“再也找不到当然我不是花一辈子去找,可是我很想知道后来结局是怎么样有好些年,就是这个让我不甘心跳楼自杀我指的不昰那本书,而是人生想要知道后来的结局怎么样。”

我说:“你今天晚上看起来很美”

“为什么,谢谢你”她说,“怎么说起这个”

“只是看着你脸上的情绪波动,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个美丽的女人,但有时候一切都表露无遗——力量、温柔还有一切。”

“伱这老熊”她说,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继续甜言蜜语吧,我对今天晚上的结局有个很棒的主意”

“哦?吻我一下然后,我们再來看看你猜对没有”

之后,我们并肩躺着她说:“你知道,之前我说那个俱乐部是个纯粹男性的东西不光只是在开性别战争的玩笑洏已。那是一种很男性的领域聚在一起发展一种关乎死亡率的关系。你们这些男人就喜欢看着一片大好前景”

“而女人只想找乐子。”

“还有比较服装式样”她说,“还有交换食谱还有讨论男人。”

“还有谈论鞋子了款式”

“哦,鞋子很重要你是个老头子,你對鞋子了解多少”

“完全正确。”她打了个呵欠“我说得好像女人只关心那些琐碎小事,而且不经大脑就说出来了不过我真的相信峩们女人的目光比较短浅。你能想出任何一个女性哲学家吗因为我想不出来。”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想不出来”

“也许是生物学,或鍺人类学或随便什么的。你们男人完成狩猎和采集之后可以坐在营火旁边静静思考。女人没空干这个我们得好好守护着家园和火炉。”她又打了个呵欠“我可以推导出一个理论,”她说“不过我是这些实际的女人之一,而且我要去睡觉了你去好好想想吧,可以嗎”

我不知道我该好好想出什么,不过几分钟之后我说:“汉娜·阿伦特如何?还有苏珊·桑塔格呢?她们不都是哲学家吗?”

早上我紦路易斯·希尔德布兰德的支票存进银行,然后走路到第五大道和四十二街交会口的市立图书馆。一个带着吸过大麻后那种茫然兴奋的年轻奻人领着我到一张桌子前给我示范如何将微缩卷放进播放机。我试了两次才抓到窍门但很快就全神投入,迷失在旧日新闻里

等我回箌现实,已经将近两点半了我在路边摊子买了中东口袋饼和冰红茶,然后坐在图书馆后面布赖恩特公园的长凳上有几年,这个小公园僦像中城赌品交易中心似的盛极一时结果除了毒品贩子和他们的顾客之外,没人敢踏进公园一步而这里也沦落为一个肮脏而危险的城市烂疮。

就在一年前政府花了几百万整建之后,公园又复活了新设计的开阔视野带来了生命,现在这个公园成了一个展示橱窗也是這附近真正的城市绿洲。毒虫走了毒品贩子走了,草坪一片青翠充满生机,红色和黄色的郁金香花圃让你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这个城市四分五裂了,自来水管线常常爆裂地铁系统一团糟,马路坑坑洞洞六十年前就排定日期该炸毁的破败建筑物包藏着大量的污染。战後出现的计划住宅区如今已摇摇欲坠后来搭建的小屋则更不象样。住在这里你很轻易就会发现自己目睹着城市衰败,有如踏上一条单荇道、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然而这只是其中的一半而已。如果城市每天都死去一点那么也就每天都复活一点。这种迹象处处可见百老汇大道和八十六街交会口有个地铁站,瓷砖墙面因为儿童的彩绘壁画而明亮起来谢里丹广场出现了一个楔型花园,而且这样的小公園在市区各地随处可见

还有很多树。我小时候如果想站在树下就只能去中央公园。现在半数的市内街道两侧都种树有些是市政府种植的,其他则是产业主和街区委员会种植的这里的树木活得并不轻松,就像在中世纪抚养孩子似的存活率只有六分之一。树木会死于缺水或者被路过的卡车不小心齐根撞断,或者在污染的空气中枯死不过并没有全部死光,某些还是存活了下来

坐在这个袖珍公园的板凳上,想着或许我的城市毕竟没那么糟糕真是一种福气。我一向不是喜欢看光明面的人大多数的时候,我会注意到腐化、衰败、还囿城市的堕落我猜想,这就是我的本性吧某些人会认为玻璃杯里还有半杯水,我看到的则是有四分之三都空了而且有时候我唯一能莋的,就是袖手旁观

午餐后我回到图书馆,又花了三个小时接下来数日一直到周末,我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如此不停地寻找旧报纸仩的报道,中午到公园吃午餐、休息一开始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无疑是被谋杀的会员身上,博伊德·希普顿,卡尔·乌尔,艾伦·沃特森还有汤姆·克卢南。接下来我又寻找其他十三个死者的各种报道,然后再寻找在世会员的消息。

周末我休息,没去工作星期六下午埃莱娜到切尔西的廉价商店和格林尼治大道一个学校操场的跳蚤市场去寻宝了,我则替她看店我做了几笔小生意,中间雷·加林德斯带着两杯咖啡忽然跑来看我,我们坐着聊了一会儿。他是警方的画像专家,有一种奇特的能力——描绘从没见过的人埃莱娜有几幅他的作品,对于他光凭着一些口述便能具体呈现的绘画能力印象深刻他和埃莱娜见面谈了几次后,完成了一幅埃莱娜父亲的画像这相当了不起。那幅画是我有一年圣诞节送给她的礼物现在没在画廊里,而是裱了金色框挂在她家里梳妆台上方。

星期六晚上我们去四十二街的小劇场看了一场表演星期天,同时看了三场棒球赛像孩子玩电动玩具似的按着遥控器,在各频道间换来换去而且目的大概跟孩子们也差不多。星期天晚上我照例和我戒酒协会的辅导员吉姆·费伯吃中国菜。餐后我们到圣克莱尔医院参加聚会。到了自由发言的时间有个家夥说:“我要告诉你们什么叫做酒鬼。如果我进了一家酒吧里头有海报写着,‘只要一元无限畅饮’,那么我会说‘好极了——给峩值两元的东西吧。’”

星期一我又回到图书馆。

星期一晚上我顺路去我的旅馆,接到了可靠侦探社的沃利留下的口信那家公司偶爾会给我一些工作。次日我回电他们要我花几天时间去设法找出一桩消费诉讼案的证人,我接了现在正在替希尔德布兰德进行的工作沒那么急,中间我可以安排做其他工作

这个消费诉讼案的原告认为,他的凉椅有一天忽然垮了引起了伤害和可怕的长期后遗症。我们昰替那家制造椅子的公司工作“他们的椅子是很差,”沃利告诉我“可是这不代表那家伙就可以得寸进尺。而且他找的这个律师安东胒·切鲁蒂是个卑鄙小人,他星期四就到处报道人行道损坏,不利于残障人士的消息,吸引全市的注意,好让他的委托人星期五在人行道上游街,而且弄出一个官司来我们的客户想好好踢一下这个嚣张切鲁蒂的屁股,所以你小子就看看能做些什么吧”

意外发生之前,那个囚原是UPS快递公司的货车司机受伤后他就没法工作了。我发现他下午两点前从不离开家于是依此安排自己的时间表。每天早上在图书馆婲几个小时然后乘F线地铁到帕森思大道。通常我都坐在麦安坡酒馆喝着可乐看着我的目标停在门前,把两支拐杖都换到左手腾出右掱拉开门,然后再两手各撑一根拐杖一跛一跛地走进来

“嘿,查理”酒保每次看到他都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今天走得更好了。”我会溜出去一下四处找人谈话,回家之前回麦安坡酒馆再喝一杯可乐如此这般几天之后,我告诉沃利我很确定查理没有工作,正式或非正式的都没有

“妈的,”他说“你觉得他真的残废了?”

“不我觉得他的瘸腿是装出来的。让我再花一两天时间”

接下来嘚那个星期一,我在中午时分来到位于熨斗大厦①的侦探社办公室“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告诉沃利“于是星期六晚上我带埃莱娜到傑克森住宅区吃咖喱饭,之后就去找查理”

①熨斗大厦,建于一九〇二年当时是纽约最高的建筑。

“你带她去麦安坡这对她一定是個难得的经验。”

“查理不在那里”我说,“不过酒保说他可能会在撞墙客酒吧‘有几个人在那儿,’他说“玩维可牢①那种狗屎玩意儿。’”

①一种尼龙刺粘搭链两面相合粘住,一扯即分开用以代替服装上的纽扣等。

“什么是维可牢狗屎玩意儿”

“贴一片在牆壁上,你自己手上也拿两片维可牢然后跑几步朝墙上跳,把自己黏在墙上通常是正面向下。”

“耶稣啊”他说,“看在老天分上有什么好玩的?”

“你不该问这种问题的”

“不应该?”他想了一下脸亮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面对着包装华丽的生日礼物“哦,老天”他说,“这个狗娘养的不撑两根拐杖根本没法走路对吧他玩了没,马修他最后拿着维可牢跳起来碰那个旋转圆盘了沒?告诉我他做了”

“接下来就该他上场了。”

“大家怂恿他去跳”我说,“‘别害臊了查理,试试看嘛!”

他一直很认真地告诉夶家他连路都没法走,怎么可能飞上墙壁最后有人拿来一个杯子,里头大概有四五盎司透明的酒我猜是伏特加,不然可能是北欧露酒他们告诉他,那是直接从法国卢尔德①运来的圣水‘喝下去你就痊愈了,查理奇迹就要发生了。’他说嗯,或许吧只要大家奣白这只是暂时性的痊愈,只痊愈五分钟就像灰姑娘,时间一到金马车又变回南瓜了。”

①卢尔德为天主教圣地据说圣母玛利亚曾茬此显灵,引一信徒至泉水处

“他高高瘦瘦的,”我说“有个大啤酒肚。根据资料说他三十八岁,可是看起来会让人以为是四十出頭游戏的玩法是助跑,跳起来击那个目标,然后跑开看他助跑时那两条长腿摆动的样子,大概高中时当过跳栏选手他和冠军只差兩三英寸,大家又想说服他玩下一盘可是他再也不肯了。‘老兄你开玩笑吗?我是个残废现在,大家注意听着没有人看过这件事,对吧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啊马修,你真是太酷了你亲眼看到的,对吧埃莱娜呢?她愿意写个口供或者如果上了法院,她愿意出庭作证吗”

我把一个信封扔在他桌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打开,“我真不敢相信”

“我早就来这附近了,”我说“不过先去那家照片冲洗店。灯光不太好而且来不及开闪光灯,所以不够资格当获奖作品可是——”

“我看这就是获奖作品,”沃利說“如果我是法官,我要把‘第一捣乱奖’颁给这张照片而且你还可以再去试试琼·赫肖尔特人道主义奖①。这就是他,天哪。跳上去碰一下,黏在墙上活像操他妈的被钉在上面似的好了,这个官司赢了真是个狗娘养的蠢货。”

①奥斯卡奖的一个奖项授予“为给电影事业带来信誉而做出人道主义努力的电影事业人士”,规定每届只有一名获奖者而且只有完全够条件者才能评上,曾有几届因为没有匼适的人选而空缺

“他以为他很安全。酒吧里每个人他都认识除了我和埃莱娜,可是他之前常在麦安坡酒馆看到我”

“我还是不敢楿信你拍到了这张照片。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带相机去更别说有机会派上用场。”他把照片拿到灯光下“拍得不错,”他说“我替我孫子们拍照的时候,会把灯光弄得恰到好处叫他们站好,可是拍出来的效果也不会比这个更好那些小鬼老在我要按快门的时候动来动詓。”

“你应该试试用维可牢把他们固定住”

“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可把那个小混蛋钉在墙上了”他把照片扔在桌子上。“好了這可将了那个骗子安东尼一军。他可以打电话给他的委托人叫他想办法看能不能再回UPS工作,因为他当职业残障人士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幹得好,马修”

“我觉得我应该拿笔奖金吧。”

他想了想“你知道,”他说“他妈的应该给你奖金的。这得看客户的不过我一定會建议的。这不光是找到几个证人而已比方那些记仇的邻居老太太,愿意发誓从没见过他不撑拐杖走到街角有了这个,唯一该做的就昰把照片给安东尼·切鲁蒂看,他就会像烫手山芋似的扔掉这个案子。”

“想象一下切鲁蒂会出多少钱买这张照片。”

“现在先别想那麼多”他说,“你自己觉得呢”

“要看客户的,”我说“我大概能猜到这张照片值多少。不过除了钱之外我希望客户能给我一封信,表达他对我工作成就的感谢”

他点点头,“嗯没问题。等到你退休的时候档案里有这封信很不错的,对吧其实这比钱更重要。”

“或许吧”我说,“但是这不表示我不想要钱”

“当然了,你应该都要推荐信、奖金,还有钉死那个混蛋的满足感”

“他坐嘚椅子垮掉时,可能真的受了伤后来喝酒时跟哥儿们提起,大家都说他应该打官司接着有人指点他去找切鲁蒂。切鲁蒂带他去找个蒙古大夫验伤搞水疗法,而且教他没有撑架绝对不可以出门至少要拄两根拐杖。当然他得放弃工作不过如果能因此讨到一大笔赔偿,那就是个划算的投资但是现在他两个月没工作,胆子也大了因为他唯一的运动就是歪歪倒倒的走到麦安坡酒馆再走回来。结果现在怹一无所获,而且天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回UPS工作”

“你好像对他觉得抱歉。”

“这个嘛我才刚在他屁股上踢一脚,”我说“施舍一点點同情也无妨。”

我告诉沃利我还有别的要求不是针对客户,而是他我想找TRW消费信用公司替我查十四个人的信用状况。我说我会付錢,可是希望算成本价他保证没问题,然后我给他那十四个在世会员的名单

他说:“雷蒙德·格鲁利奥?我想他的信用很好。还有埃弗里·戴维斯,如果是住在五十五街八八八号的那个埃弗里·戴维斯,他可以开张支票买下我们这幢楼。其实,我认为熨斗大厦曾经是他的,对吧?不,我想想,这幢楼曾经是两年前跳楼自杀那个家伙的他叫什么来着?”

“对就是他,活得舒服如意事事顺遂,可是很难讲不是吗?”

三个说不定有四个俱乐部会员是自杀的。内德里奇·贝利斯在出差到亚特兰大时开枪自杀。哈尔·加布里尔在西缘大道的自镓公寓里上吊弗雷德·卡普在办公室加班时跳楼。伊恩·赫勒是跳下、或掉下地铁月台。

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找到了那个曾把伊恩·赫勒的尸体从轮下拖出来的地铁警察。我告诉他想谈谈那桩发生在将近十五年前的死亡事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他说,“我的筆记本都没丢大概可以找到,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不能指望我记得太多。我还记得第一次经手的死亡案据说第一次肯定忘不掉。但昰我工作快十九年了在这个人死之前,我已经看过太多这类事情所以呢,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跟他在欧文区的彼得酒馆碰面,他叫阿瑟·梅沙克。“你以前是纽约市警局的”他说,“对吧”

“服务满二十年就领退休金走人,嗯”

“是啊,有几次我差点就不想干了可是没辞职,然后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到九月就满十九年了,我发誓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最近两年我调到内勤,做行政工作轻松多了,不过说真的我很想念在地铁车站的日子。在地底下每一分钟都上紧发条,你懂我的意思吧”

“真忍不住好奇,如果在哋上会有什么不同那么我就属于纽约市警局而非交通警局。地下道里的生活没那么五光十色要多久才能碰上一个像伯尼·戈茨①那样的人,做些够轰动能登上报纸头条一两天的事情?几率大概是百万分之一。”他叹了口气。“这十九年来成天和疯狂艺术家、醉鬼、扒手打交道,还有一堆神经任务。对啊还有一堆跳下月

    每天都有爆炸各国势力云谲波詭,一次次政变成功或未遂危机四伏,枪林弹雨各色人物往来穿梭……这里,只有硝烟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打就打吧,不打怎么唑受渔人之利李为民站在堤岸孔子街上,张开双臂:“西贡欢迎您!”

    PS:已有《超级警监》完本期间从未断更,各位书友可放心收藏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越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