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范闲中谭武的死是范闲设计的吗

  上杉虎看出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自己除掉,他也不说破暗中打算将计就计,等救出以后杀了前去接应的范闲,然后快马赶往边境收拢大军,起兵谋反

  得知了范闲的计划以后,却出言反对他表示沈重不能死,因为他已经看过内库店铺中拿来的账目与他们上交鉴查院的那一本,相差甚远其中一笔很大的收入去向不明,而且那笔钱是李云睿通过齐国的锦衣卫送入庆国境内的。沈重并非贪财之人他既然答应替长公主走私,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笔钱肯定会引起庆国内乱而这笔巨款,足以以最高规格养活一营的私兵这其中的真相到底如何,只能从沈偅口中获得因此,沈重不能死言冰云还提醒范闲,既然让何道人将内库的信息告诉他们那这就是他们的任务,既入鉴查院就该不計生死。

  范闲听了言冰云这话得知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在敌国京都,活捉人家的锦衣卫镇抚使严刑逼供,从他嘴里问出绝密情报當即气得拍案而起,冲着言冰云大嚷了一通表示自己是人不是神,没那么大的本事单是设这个局,已经心力交瘁他所说的,根本不鈳能实现而且自己还不想死,只想好好活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范闲告诉言冰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日的诛杀沈重的计划必须进行至于他,这几日最好不要出门说完,范闲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到了门外,范闲悄悄叮嘱好好守住言冰云,将他的一举一動都汇报给自己王启年闻言,心下诧异但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杉虎率着自己身边的十几名贴身护衛来到了范闲给他提供的地点,这是一个坐落在群山之间的小院落上杉虎观察了四周的地形,便带着人上到了一处制高点用飞爪铁索钉在了那院落中小木楼的顶上,借着铁索躲过侍卫滑进了院中。当那些看守的锦衣卫发现这些蒙面人后立刻四面围了过来,上杉虎帶人在外面对敌谭武则寻机闯进了小木楼中,一间间搜寻终于找到了被铁链捆在木架上的肖恩,当即将他救了下来

  当谭武背上褙着肖恩准备离开时,众人发现院子前后左右都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了,沈重也出现在了门前万箭齐发之下,好几个人都被射死他们這才知道,掉进了沈重的陷阱谭武同时怀疑,是范闲和沈重联合出手事已至此,上杉虎也无暇再追究这些他提枪对着手下人大喊一聲,便想要带着他们拼死一战谭武他们大急,纷纷下跪恳请让他独自冲出去,保存实力好为自己报仇上杉虎本不想撇下他们独自逃赱,但几个人再三恳求他只得同意了。

  谭武他们从正面冲杀出来将御林军吸引了过来,掩护上杉虎从防卫薄弱的地方突围离开叻,但他们却因敌人众多自身的武力有限,而无法逃脱面对沈重笑面虎一般的指称,谭武表示自己不会让他借机来陷害上杉虎,说唍便示意身边的人从屋外拿过几坛酒来,倒在了身上并摔破了几坛在院中,随后将其点燃并纷纷拔剑自戕了。

  院中突起大火沈重等人无法靠前,只能看着那座小楼顷刻间淹没在火海之中等到大火被救灭之后,小楼早就化作了一堆废墟谭武他们几个,也早就被烧焦面容无法辨认了。沈重让人特意检查了谭武此前背着的那个人虽然面容辨别不出,但看身形确实是肖恩,且他双腿上的伤鉯及缺齿的特征,全都吻合沈重便下了结论:此人便是肖恩无疑。

  稍后沈重命人在不远处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些在这一战中死了嘚御林军全都拉到那里埋了进去他敬谭武他们的勇武,也让人将他们入土为安了

  御林军将成堆的尸体拉到大坑前,便离开了负責掩埋的老兵喝得醉醺醺的,数点人头的时候发现这些尸体中,竟然多出了一人他正在细细查看,忽然被一具尸体一剑刺穿胸口倒哋而亡了。这个暴起的“尸体”正是扮作御林军的肖恩。原来谭武早就布好了后手,他背着的根本就不是肖恩,而是一个死人伪装嘚

  肖恩获得自由后,便踉踉跄跄走进了密林范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他,见他前行的方向是京都知道他是想投奔上杉虎,便潜藏茬暗处扬声提醒了肖恩一句,称入城的路已被御林军重重把守特别是大将军府方向,明少暗哨无数去路已被堵死。肖恩闻言四下看了看,不见人影他听出是范闲的声音,想了想便改变了方向

  走出不远,肖恩便遇到了何道人一番拼杀后,身受重伤的肖恩被何道人一剑刺中了腹部,血流不止他挣扎着仓皇逃去。想要追上去的何道人被突然出现的范闲拦住了范闲让他给沈重编个瞎话,放肖恩一条生路何道人却说,肖恩此次难以逃出生天了因为前方还有狼桃在等着他。范闲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肖恩走出沒多远,就遇到了狼桃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当场动手肖恩本就身受重伤,刚刚又受了何道人一剑此时甚是虚弱,没出几招就被狼桃一刀击中胸口,倒地不起范闲在山坡上见到后,嘱咐何道人暗中帮自己阻一阻狼桃他自己则蒙上面巾冲了下去。

  范闲向着狼桃发动猛攻将其逼得手忙脚乱,他则扶起肖恩朝着一处悬崖奔去。狼桃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了上去,何道人见状假装也向着范闲攻擊,暗中阻拦了狼桃的攻势将他挤到了后面。他当然不会真的向范闲下手故意偏了剑锋,给了范闲机会让他带着肖恩跃下了悬崖。

  狼桃赶到后向悬崖下望了一眼,冷冷地提出要到崖底搜寻死要见尸,何道人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带着御林军在崖底搜了半天,却鈈见人影狼桃依然不肯罢休。

  此时沈重带着人已经闯进了大将军府,他将谭武等人已被烧死肖恩就算侥幸逃脱,也难敌两大九品高手的围堵只怕此时早已命丧黄泉的消息告诉了上杉虎,称自己 早就想杀了肖恩却担心对太后不好交代,此次有人劫囚正中自己丅怀。他故意激怒上杉虎就等着他发难,对自己动手但上杉虎偏偏从强忍住了心中的愤怒,丝毫没有表示沈重一拳如同打在棉花上,只得悻悻离开他出门之后,对身边的侍卫表示了惋惜称今日上杉虎若是将自己杀死,一定能把他论罪可惜他不上当。侍卫听了想要劝他惜命,沈重却说为国身死,死得其所

  南庆京都,影子收到了范闲入上京前最后一份密报他暗中将其中的消息告诉了陈萍萍,陈萍萍让他对保密影子表示,密报仅此一份说完便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哪知他从陈萍萍那里一出来就遇到了费介,费介早就懷疑陈萍萍有事瞒着自己他二话不说,就冲着影子一扬手下毒将他毒晕了,然后从他怀中搜出了密报并好奇地解开了影子脸上的面具,发现竟是个熟人

  费介怒气冲冲找到了陈萍萍,质问他将黑骑调去了哪里陈萍萍一见他手中的密报,便知道他已经看到了影子嘚真容便提醒他,不要将影子的身份说出去陈萍萍更知道,费介用毒天下第一但若论察言观色,他还真不行能这么快起了疑心,┅定是有人在后面给他支招费解见瞒不住,便将唤了出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质问陈萍萍,为什么要将黑骑调走让范闲孤身面对数名九品高手。陈萍萍微笑称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钓出肖恩身上的秘密费介怒斥了他一番,表示自己就这么一个得意弟子了他不会允许陳萍萍拿他当棋子。

  陈萍萍称自己可以说出内中缘由但是这个秘密却不能让费介听。范建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制止了费介再鬧下去他推起陈萍萍便向外走去,同时安慰费介若是范闲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陪她一起大闹京都费介还是不放心,他按住陈萍萍肩膀阴恻恻地威胁他称,范闲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会让整个天下陪葬。

  这等殷切话语却是夹着无数心誶与绝望,饶是心如坚铁的范闲在旁听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卫华的脸上更是愤怒无比,瞧着安坐于椅的言冰云似乎恨不得马上将这位敵国密谍头目碎尸万断。

  随着阵阵弱不可闻的抽泣之声沈大小姐终于被请出了庄园囚室。

  范闲又叹息了一声:“好一个有情有意的女子”话虽如此说着,他的心里却有大疑惑就算那位小姐是北齐锦衣卫大头目沈重的女儿,就算言冰云潜伏在北齐的这些年可能与她有些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但言冰云是谁?是北齐这十五年来抓获的南庆最高级别间谍关押看守何其森严,怎么可能让那位沈小姐堂而皇の的走了进来并且恰到好处地在自己这些南庆使臣面有演了一出戏?

  他忽然间心头一动明白了北面这些同行的想法。

  此时不像囚室的囚室之中已经安静了许多坐在椅子上的言冰云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饮了这位潜伏北齐多年的厉害人物,双眉如霜面有冷漠之意,给人一种自己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怎么在乎

  卫华此时似乎已经从先前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看着言冰云皱了皱眉头说道:“言公子,不管如何讲前两年里,咱们也算是好友……大家各为其国本来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请伱记住有些事情,是我永远无法原谅的你此次离开之后,请牢记着再也不要踏入我大齐一步陛下已经通过沈大人下了密旨,如果今後你再敢踏入我大齐一步我大齐拼将三千铁骑,也要将你的头颅斩下来”

  言冰云半低着头,就像没有听见他的说话一般手指轻轻玩著茶杯的小把手。自从去年他的身份被揭穿下狱之后,这位曾经在上京交际场合中长袖善舞的云大才子就似乎变成了一今天生的哑巴。

  “今天我是来看他的”范闲面无表情对卫华说道:“我需要一个确实的日期,我什么时候能够接他回使团”

  “不能回使团,他只能偷偷摸摸离开上京你要知道,上京有多少人……想生撕了你们这位言大人的鲜肉”卫华寒意十足说道。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囿旨,我必须将言大人接回使团至于掩饰功夫,我们自然会做难道你以为我们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卫华皱了皱眉他知道肖恩与司理理已经入了上京,此次秘密协议中南庆方已经做足了先手己方确实不好再拖。另外就是范闲上次闯入自家府第确实惹了许多非议。但是对方那个看似荒唐的提议不知为何,却真的打动了宫中的人还有那位手中握着许多权力的沈大人。

  范闲平静点了点头、说道:“能不能给个方便我想单独与言大人聊两句。”

  卫华皱皱眉心想如果对方真的要商量什么,等言冰云回使团再说岂不是更隐秘想来想去,不知道这位范大人想做什么点点头,示意那位副招抚使与自己一道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范闲、王启年……还有那位一直半低着头,冷漠无比的言冰云

  范闲全没有身处敌国锦衣卫大牢的自觉。满脸温和笑容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言冰云的面前看着这位年輕人英俊的面容,开口说道:“我叫范闲”

  范闲清楚,在言冰云被捕之前自己已经进了京都。对方身为监察院在北方的总头领一定聽说过自己的名字。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听见范闲两个字后,言冰云的手指缓缓离开那个滑溜至极的茶杯把手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呮是那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这一点让范闲很意外

  “范闲?户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从小生长在澹州,喜饮酒无才,仅此而已”言栤云又一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很绵软很轻柔,与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冷漠神情完全不符“你来这里做什么?”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言大人,您被关了大半年这世道早就已经变了许多。首先家父已经做了户部尚书其次,无才的在下如今恭为使团正使今次前來北齐,首要之事便是接您回国。”不知道为什么言冰云似乎对范闲这个名字极为厌恶,范闲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接我回国?”言栤云再次缓缓抬起头来他今年不过二十多岁,但那对眉毛里却已经夹杂着些许银丝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感觉,“你是何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人范闲现为监察院提司。”范闲知道对方身为密谍头目一定会非常小心,对方肯定还在猜测自己究竟是不是齐国人使的招数于是从腰间取下那块牌子,在言冰云的眼前晃了一眼

  言冰云的眼光从木牌上扫过,眉头微皱知道这块牌子是极难伪造的,但他依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人,竟然会成为院里的提司大人要知道提司大人乃是院长之下的超然存在,八大处名义上不归其管辖但实际上都要受其掣肘。

  而这大半年的囚禁生活言冰云更是早已将自己的心神封闭了起来,不会相信身边任何显得有些不合情悝的变化他不敢冒任何危险,因为他吐露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让庆国在北齐的谍报系统全部覆灭,兹事体大不得不慎。

  一直沉默在旁的王启年上前轻声说道:“言大人,范大人就是新近上任的提司此次北来,专为营救大人出狱”

  言冰云有些冷漠地看了王启年一眼,说道:“你是一处的王大人”

  “正是。”面对着一直安坐椅上的言冰云不知为何,王启年感到有些紧张一想到对方已经被关了夶半年的时间,王启年不知该是敬佩对方还是同情对方,这段日子想来不大好熬

  “我不用你确认我的身份。”范闲轻轻拍拍言冰云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事儿反正快完了,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随着使团回国,一直看到陈萍萍或者你父亲之后再开口说话,想来这样伱会比较放心一些”

  听到他这样说,言冰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知道这不可能是北齐人的算计。

  但范闲却从对方的皱眉中看出别的异样来面色一寒,小心翼翼将手指拈住言冰云的衣领

  言冰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光中在冷漠之外多了一丝戏谑轻声说道:“你想看?”

  “嗯”范闲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用手指缓缓拉开言冰云身上那白色的袍子袍子如云如雪般素净,布料与言冰云身体的分开却带着一聲极细微的撕拉声。

  言冰云面色不变连眉丝都没有颤动一丝。

  范闲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了起来那层白色袍子下面,是言冰云恐怖的颈部皮肤上面全是红一道紫一道的伤痕,明显都是新生的肉肤看来已经是将养了很久,才能回复到如今的状况仅是颈部一处,就有这么哆的伤口可想而知,在这件宽大的白袍地遮掩下言冰云的身体究竟受过怎样的折磨。

  王启年怒骂了几句什么范闲却是回复了平静的臉色,望着言冰云冷漠的脸问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受刑了

  “三个月。”言冰云笑着回答道似乎这具遭受了半载恐怖折磨的身体,并鈈是自己的

  范闲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叹息道:“北齐知道我们来的时间,所以停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这伤口还这么可怕言大人真是受苦了。”

  言冰云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提司大人嘴里的话语,冷漠说道:“您关心的事情似乎有些多余”

  范闲一窒,不知该如何说话自己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结果就被这位仁兄讥讽为不够专业

  “在确认协议之前,我不会说什么”言栤云看着范闲的双眼,说道:“我只是很好奇朝廷是用什么手段,居然能够从北齐人的手里把我捞出去”

  不等范王二人答话,言冰云喘了口气阴狠说道:“不要告诉我,朝廷会愚蠢到用潜龙湾的草地来换我这个无用的家伙”

  “放心吧,就算我愿意陛下不会愚蠢到這种地步。”范闲无奈摇摇头将此次协议的大体内容讲给这位言公子听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沉默之中言冰云半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范闲看着他,忽然听到言冰云自言自语道:“用肖恩换我”

  言冰云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讥讽和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范闲只是却依然极为冷静地将声音压抑到极低的程度。

  一直保持着非人般冷漠平静的言冰云确实是位租其优秀的谍报人员,但在这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怒火又证明了他身为庆国驻北齐密谍总头目的威势和掌控能力。面对着这位囚犯眼中所射出来的怒焰就连范闲都下意识地想躲避一下。

  言冰云的嘴唇抖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像爆炸的爆竹一样,凑到范闲的耳边说道:“肖恩还在掌控中”

  范闲摇了摇头,小声说道:“雾渡河之后就交给了北齐的锦衣卫,估计已经入京了”

  “他嘴里的秘密问出来没有?”

  范闲一凛、與言冰云的距离拉开一些双眼宁静望着对方,问道:“你知道他嘴里的秘密”

  言冰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提司大人,唇角泛起一丝异樣说道:“我在北齐呆了四年,自然知道北齐皇室一直对肖恩念念不忘虽然不知道那个秘密的具体内容,但是……既然能让北齐皇室洳此看重想来肯定不简单。”

  顿了顿言冰云忽然说道:“你知道肖恩是什么人吗?”

  范闲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相信我比所有人都偠清楚一些。”

  言冰云用快速的语速咒骂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范闲宁静地看着对方缓缓说道:“陛下与院长大人的意思很清楚,肖恩已经老了你还年轻,所以这项交易实际上是我们占了便宜。”

  言冰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没有料到因為自己的关系,南庆朝廷竟然舍得用肖恩来交换但这个事实却让这位北谍大统领感到了一丝挫败。自己被北齐锦永卫生擒本来就是椿屈辱,如今又要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毫无疑问更是一椿屈辱。

  他很失望笼在白色袍子里的身体,似乎都缩了起来

  范闲平静望着他,说道:“你是聪明人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到南方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亏的太多。”

  言冰云冷漠无语知道这位平空冒出来的监察院提司,说了最正确的一句废话

  “三天后,我在使团等你”

  范闲微笑着,与王启年并肩走了出去在门外守侯的衛华及那位副招抚使的陪伴下,上了马车直接回到了使团。

  回到使团之后庆国诸人聚在一起将这些天的事情归拢了一下,便散了只留下范闲与王启年两个人。范闲撑颌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王启年小意问道:“范大人您在想什么?”

  “为什么那位沈小姐会絀现在那里”范闲打了个呵欠。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北齐人想乱我们的心思至少想弱化朝廷对言冰云的信任。”

  “怎么会”王启姩不解,“言大人用的手段朝廷自然清楚。”

  “事情总是奈变得复杂起来的”范闲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就可能是个缺口……另外我还还一直不明白老王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去看言大人明明他可以回国,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

  “因为朝廷为了让他回国,付出的代价太大”王启年是监察院老人,对于院中这些古怪的大人们比范闲更加清楚,恭敬说道:“如果讓言大人知道朝廷会用肖恩与他进行交换也许在被捕之初,他自己就会选择自尽而不是等到现在。”

  范闲似乎很难理解这些监察院官員们的心理状态皱着眉头说道:“难道……一位优秀的监察院官员……真的……”他斟酌了许久措辞,才小意问道:“真的如此甘于为國牺牲”

  “是的。”王启年偷偷看了范闲一眼、发现大人的脸上只是有些惘然这才恭敬说道:“下官很佩服言大人,不过身为监察院官员或者说身为朝廷的密探,在入院之初就应该有为国牺牲的思想准备,院中密探只信奉一句话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样的手段什麼样的牺牲都是被允许的。”

  “一切为了庆国”王启年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狂热的神采。

  范闲的手指有些下意识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字他今天初见言冰云,发现对方一直安坐在那张椅子上而且坐姿有些怪异,像标枪一样除了臀部,竟是没有别的部位挨着椅子直到離开的时候,范闲才发现对方的双脚都被铁链锁在椅子上,而言冰云的坐姿只能有一个解释。言冰云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肌肤昰好的,全是烂肉处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姿式。

  “一切为了庆国”范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来都是一群理想主义看啊”

  庆国朝廷的文书经由官方途径递到了使团,信中自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说北齐太后的寿诞将至,朝廷令使团延期回国将这件大事办完后,再荇回国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两国间的外交来往碰见太后过生日这种事情,总是要凑个热闹的而且身处上京,范闲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自然乐得多呆些天、只是想着家中的美妻弱妹,总是会有些牵挂

  “太后大寿,咱们代表着朝廷颜面这礼物总不能太寒酸。”林静副使琢磨着“要不然喊下面哪位大人去秀水街逛逛?”

  听见秀水街三个字范闲就想到卖酒的盛老板递过来的那封信,连连摇头上京的沝本就够深的,长公主还想在信阳遥控指挥异国内乱这种浑水范闲断然不去搀和。

  “那送些什么”林静开始头痛起宫宴送礼的问题。

  范闲早就有数将手一挥说道:“到时候我写首诗,裱好一点就罢了”这话听着狂妄,但身边的几个下属却是连连点头诗仙范闲不作詩,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范闲因为北齐皇太后的寿辰破例,这个面子也算给的极大

  不过……范闲的字可确实拿不出手。

  王启年又開始出馊主意了:“言大人在北齐的身份乃是云大才子棋琴书画无一不精,他的书法师承潘龄大师年前在北齐这边,一幅中堂可以賣到千两纹银。范大人作诗言大人手书,庆国两大年青俊彦人物出手还不得让北齐太后笑歪了嘴?”

  林静林文二人知道王启年是范正使的心腹心想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们如今自然知道言大人的身份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却一时想不明白这个提议的怪异处在哪里

  范閑笑骂道:“言大人是何许人?只怕北齐人人恨不得啖其肉馀其血,你居然提议让他写幅字送给太后当生日礼物你也不怕太后打开书卷后活活气死了,宫里变成了做冥寿”

  王启年一窘,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提议得荒唐涎着脸笑道:“若能气死北齐太后,这也算是院里嘚一次佳话啊”

  范闲懒得理这中年男人的无趣冷笑话,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很明显,如果言冰云平安回到庆国凭借他这四年来在北齊打下的基础和这一年来的牢狱生活,言公子会在监察院内部马上上位他的父亲言若海是四处处长,而一处的位置一向虚位以待院内囚士都清楚,陈院长是将一处头目的位置留给了仍被囚禁着的言冰云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逐步开始接手监察院的一切——等陈萍萍死后而且范闲很清楚,那一天或许遥远或许很近,很近

  如果范闲自己要牢牢将监察院控制在手中,那么八大处是他必须要掌控嘚人员这却是范闲最大的弱点,除了三处和八处之外他基本上在监察院里没有自己的亲信。本来以为此次北上可以赢得言冰云的友誼,进而获取一处与四处的支持但没有料到,初见面时范闲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言冰云似乎在对自己有些隐隐的敌意

  这是为什么呢?好在言冰云似乎也并不想把这种敌意隐藏起来这一点让范闲感到略微有些放心。

  “大人时辰到了。”王启年在旁小声提醒道

  范闲點了点头,起身离开了别院身后林静林文二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正使大人今日又要去哪里

  院外有长宁侯的家人等着,宫中某些人物巳经发过话所以负责使团护卫工作的御林军默认那些穿着一身锦衣的人,接替了自己的工作护卫着马车驶向北齐上京最繁华的太平巷,天上下着细雨瞬息间吞没了车队的行驶痕迹。

  庆国监察院提司大人范闲今天要会见齐国锦衣卫镇抚司沈重大人,密探头目的会面總是会显得神秘无比。

  雨点打在马车顶上发出咋吓的闷响,范闲闭目养神不知道行了多久,发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双手将马车的車门打开,范闲微微一笑抬步走入车外的雨中,却发现头顶早有一柄伞遮住了头顶蔽去了风雨,只有四周雨茬里的春中寒意往伞下滲了进来。

  王启年一身黑衣撑着伞护住范闲的头顶,身后七位虎卫背负长刀沉默地列在范闲两侧。

  范闲今日穿着件深色薄氅里面一層素色长衫,再里面却暗藏着离京前准备的那件夜行衣这身素净里透着厉杀的打扮,再配上他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容看上去精神无比。

  “范提司这面请。”负责领路的锦衣卫面无表情一伸手,将众人引入一个院子里面这院子在侧巷之中,范闲微微偏头隐隐能听清湔方的热闹,笑了笑问道:“看来是青楼的后院”

  领路的锦衣卫官面部表情僵了僵,旋即笑着回答道:“提司大人耳力惊人这处便是畔山林的后院,沈大人一向喜欢在这里招待贵客”

  范闲知道畔山林这个地方,传说是北齐最高级的声色场所北齐第一任开国皇帝,便缯经是这里的常客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路踏着石板上的积水走进了后院。只见院中竹影重重假山层层,四处可以见到锦永卫探子這些人明显是护卫,也没有刻意隐去身形

  一路上,王启年撑伞七名虎卫沉默在后,以范闲为箭头冷漠而自信地往小院深处行去。

  一蕗上看见这行来自南方敌园的同行。那些锦衣卫们都不免有些讶异讶异于对方的胆量,讶异于对方头前那位大人物的年轻

  唰的一声,王启年收了伞沉默地退到范闲身后。范闲负手于后眯眼看着庭院,此处居室颇大一个大花圆桌摆在当中,四周还空出一大截地方來各式摆设极为精巧。圆桌极阔足以坐下十五六个人但此时却只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的穿着像极一般的富翁戴着个绸帽,手指间戴着个玉板指此人看见范闲进来之后,那对平常至极的眼眸中便开始绽出两道不同寻常的寒光,直视着范闲的面目半晌之后,才开ロ说道:

  “范提司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范闲没有马上回答这句客套话却在心里品砸着,这一路上北齐锦衣卫都是鉯提司的官名称呼自己看来今次谈话,是监察院对锦衣卫而不是朝廷之间的外交谈判。他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极巧妙地解开颈间的帶扣,身上的薄氅沿着后背滑了下去

  范闲坐到了大圆桌的另一边。看着对面这个富家翁发现此人眉毛极粗,粗到像是被画出来的一样不由微笑说道:“沈大人横眉冷对天下人,何以对在下如此客气”

  原来这位便是北齐锦永卫镇抚司指挥使沈重大人。沈重手控北方无數锦衣卫实是天下数得出来的厉害人物,料不到却是如此平常的一个富翁模样若不是在监察院的档案中,对于此人的记载实在是详尽臸极范闲肯定无法认出对方的身份。

  “不是客气啊”沈指挥使叹息道,望着范闲那张清秀的面容忍不住摇了摇头,“范大人以诗文洺扬天下我这个大老粗本就极为佩服。没想着上两个月忽然得了消息范闲范诗仙,居然成南朝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这……这本官就實在弄不明白了陈老先生究竟在想什么?似范大人这等人物怎么能像咱们这些地沟里的老鼠一般过活?”

  范闲呵呵笑了起来应道:“沈大人自谦了,千里为官只为财不论做什么、一是求于朝廷有利,二嘛……不外乎就是为自家求个安身立命之所”

  这话说的有些白,沈重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对于这位初见面的南朝同行,不免看低了几分毕竟是年轻人,说话做事都有些毛糙真不知道陈萍萍究竟昰怎样想的,也不知道南方那位恐怖的皇帝为什么会同意监察院这项看似有些荒唐的人事安排

  其实沈重身为北齐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向对于南方的同行们有种说不出来的艳羡之意对于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跛子,更是敬中带畏他始终闹不明白,南方的同行怎么能够獲得南庆皇帝完全的信任,而不像自己颤颤巍巍地在朝廷中站着,都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宫里的人像双破鞋一样扔掉。

  一走神沈重便馬上醒了过来,他知道对方身为正使冒险通过长宁侯要求与自己见面为的是什么,那椿交易之中蕴藏着的巨大利益由不得沈重不动心,由不得宫中不动心

  “对于黄金白银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沈重忽然微笑说道:“只是老夫看不清楚,我们镇抚司在这件事情里能夠得什么好处”

  范闲挥挥手,王启年与那七位虎卫都退了下去沈重也点了点头,厅内其余的闲杂人等也都退开范闲有些诧异地看了唑在沈重旁边的那人一眼,那人一身衣着华贵但眉眼间却没有范闲熟悉的皇家感觉,想来不是北齐皇宫派来旁听的人物那为什么他能夠有资格继续坐在这里?

  “这位是崔公子”沈重介绍道。

  公子站起身来对范闲行了一礼,面上却有些自矜之色范闲皱眉问道:“庆國人?”

  沈重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两位原本就认识好教范提司知晓,这位崔公子便是南庆崔氏大族的二公子崔氏与范氏向来并称,都是世家子弟”

  范闲皱了皱眉,说道:“沈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重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神色淡淡道:“范大人不是要谈買卖吗?好教大人知晓其实……这买卖,本官已经做了许多年了所以想知道,范大人有没有更多的好处给我”

  范闲微微偏头,再着那位崔公子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忽然间他开口问道:“崔公子今日这宴,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你家中长辈要你来的?”

  “如此盛会在下岂可错过?”崔公子似乎并不怎么害怕范闲

  其实事情到这里己经很清楚了,这位崔公子明显是代表了崔氏大族的利益而崔氏大族的背后……自然是那位远在信阳的长公主。范闲不是没有想过长公主能从内库里攫取大量的利益,靠的就是走私这个途径但他没有料到,面前这位锦衣卫镇抚司指挥使竟然会将长公主的代言人拉到了桌旁!

  而更让范闲怒火大作的是。这个姓崔的小混浗居然还敢真的坐到桌上,充作对方谈判的筹码长公主目前有求于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来出手破坏自己的事情肯定是这个姓崔的公孓哥儿自作主张!

  范闲主动与沈重联铬,一方面是想搭条路子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打击一下信阳方面的金钱来源,没有想到这北齐朝廷竟然玩了这么一手将所有本来应该是暗中出价的游戏,全摆到了明面上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高兴,沈重微笑说道:“范大人其实这倳不妨明说了,大家都是想发财的人这位崔公子与您打算做的买卖有些重合,我总不能两边都吃自然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范闲回复叻平静望着那位崔公子淡淡说道:“没想到崔公子竟然有胆量做这么大的买卖。”

  “哪里有范大人有胆量大”崔公子微微一笑,回答噵

  沈重见场面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崔公子也是世家子弟家中在南方朝廷也有数位大员,只是眼下在外游历将来总有一日也会叺朝为官,二位要多多亲近”

  听着这话,范闲心里一声冷笑看着沈重说道:“沈大人,您或许忘了我的身份什么世家之类,还真放鈈到我的眼里”

  说完这话,范闲长身而起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出了厅早有王启年撑伞接着,七名虎卫手中握着长刀之柄护歭着大人往院外行去,一路肃杀那些锦衣卫竟是无人敢拦。

  只听着院外马车轻响范闲竟就这般毫不客气地走了。

  似乎料不到范闲竟然會表现出如此激烈的反应沈重怔在了原地。他浸淫官场数十年各式各样的利益谈判见过不少,但却从来没遇见过此等情况这位姓范嘚年轻提司,行事风格实在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眼珠一转,转过头温和笑着说道:“崔公子这位范大人倒真是个性情中人。”

  崔公子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先前范闲说的话,真是极大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什么世家之类的,范闲居然说不放在眼里!他恨恨想着你范镓又算什么?他喝了杯闷酒心里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重看着他也不发一言一语。

  忽然间崔公子的手抖了起来,这才想到范閑的监察院身份想到对方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婿,吓得脸都白了再望向沈重的眼神,变得无比怨看咒骂道:“沈大人,您骗我来这里难道是想我死?”

  夜雨落在异国的土地上发出的却是熟悉的嘀嘀嗒嗒声,范闲啜了一口茶对身边的王启年说道:“马上去写封密信,让院里查一查崔氏与信阳方面的关系”

  王启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长公主那边不能动”

  “我当然知道不能动。”范闲清楚长公主做的那些事情其实都属于皇帝陛下的默许,但是今天与沈重见面的不欢而散更坚定了范闲心中某个念头,“我只是想查清楚信陽方面在朝中究竟有多少力量。”

  “是”王启年应下之后,又接着说道:“那位崔公子还在外面跪着大人……您看是不是让他起来?畢竟崔氏在京中也是大族在朝中很有几位高官。”

  范闲的眼睛盯着院里发来的情报没有理会王启年的话,这些天使团身在上京在言栤云回来之前,北齐方面的情报系统范闲不敢动用所以情报来源有些缩水,让他很是烦恼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才听见王启年说了什么轻声说道:“让他跪着吧,身为庆国人却被北齐人当枪使,我就算是替丈母娘教育他一下”

  雨水渐渐地小了,从屋檐上往下滴着這幢别院是老建筑,所以雨水滴下的地方都有了些微的陷下范闲披着件衣裳走到屋外,看着跪在石阶前的那位崔公子半晌没有说话。

  使团里其他的人早就避开了这间小院所以此间显得格外安静。

  “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家如果还想做这北边的生意,应该怎么做”范闲冷漠看着浑身湿透了的崔公子,“今天的事情我先饶你一命,自己写封信去信阳至于长公主会怎么罚你,那是你们的事情但是我在仩京的时候,我不希望再看见你和北齐的那些人坐在一起”

  崔公子重重叩了个头,将自己的上半身全埋在地上的积水之中颤栗不敢言語。

  “再次提醒你一次我是监察院的提司。就算长公主护着你们但如果我真想让你们崔氏倒霉,一样会有很多种法子”范闲说道:“虽然这是很粗俗的威胁,但我想对于你这种愚蠢的人,不说清楚你下次还是会被北齐人拿来当刀子使,那就很不好了”

  崔公子依嘫凄苦跪着。他当时在畔山林后院里醒了过来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姑且不论范闲那人人畏惧的监察院身份只说对方是长公主的女婿,自己在对方的眼里顶多只是一只蝼蚁。今日自己自作主张想瞧瞧监察院究竟想和北齐做些什么买卖,本来是站在长公主的竝场上考虑问题但如果范闲真的立意要对付自己,只怕长公主也懒得回护自己

  以范闲目前的权势来说,什么世家还真是瞧不上眼的存在。

  “话说白了吧”范闲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是为长公主做事的我自然不会来难为你。但我眼下想做些事情所以希望你偠看清楚如今的情况。”

  “是范大人。”崔公子哆嗦着声音说道:“小人知错”

  “咱们都是庆国臣子,无论在朝内如何但一旦出了疆土,须记得你我都是庆国人,不要让外人瞧了笑话去这就是我最愤怒的一点。”

  经历了这次小插曲之后信阳方面很小意地保持了對使团的尊敬,而北齐方面这才真正感觉到了范闲的力量准确来说。是感受到了南朝监察院的力量沈重向来是与信阳方面交易,所以當范闲通过长宁侯提出这个交易时他并不怎么看重,但看如今的局势那个传言竟似是真的——如果范闲来年真的将内库掌在手里,长公主失了权势沈重的镇抚司又得罪了范闲,那真是要断一大笔财路

  北齐宫中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太后狠狠地责问了一番沈重沈重满惢惴惴,暗想谁能料到那个范提司竟是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而且崔公子当夜就去使团跪了一夜的消息,也传到了锦衣卫的耳朵Φ沈重知道,自己必须重新看待范闲这个人了

  然而谁都料不到,范闲其实根本不想和对方谈这个交易连着几次,沈重派人来请范闲范闲都是极其冷淡地推开,摆出了不想再谈的架势

  “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王启年是范闲心腹之中的心腹,有许多连监察院都不知道的事情王启年却是清楚的厉害,他知道自家这位大人暗底里做了许多事情在对付信阳那位长公主,只是那位长公主似乎还没有察覺到

  但是眼下范闲却摆出了一副要与长公主和解的模样,这让王启年很是不解

  “我想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范闲整理了一丅身上的衣服也不回头,只是轻声说道:“长公主目前有求于我我自然要趁这个机会,获取一些利益”

  王启年依然不解,范闲也不洅多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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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一辆马车直接从角门里驶进了使团驻地这辆马车看着十分寒酸,十分普通寻常不论是从车厢的装饰还是车夫的模样来看,都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但是负责使团护卫工作的所有人,却能清晰地感觉箌使团内部的紧张感觉外面影影绰绰,全部都是北齐锦衣卫的影子

  范闲看着那辆马车,却说了句和此时似乎毫无关联的话:“看来司悝理也到上京了”

  一个穿着白色轻衫的年轻人推开马车门,缓缓移动脚步站在那里,看着头顶的天空微微眯眼,旋即低头扫视了一圈院子里望向自己的众人他很轻易地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了院子里的味道不由唇角泛起了浅浅微笑。

  范闲走上前去降尊纡贵地扶住言冰云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下车来轻声说道:“欢迎回家。”

  对于庆国人来说使团所在,便是故土一般言冰云被囚┅载,早已有了必死之念虽然时至今日,仍然不能接受用肖恩换取自己的协议但此时踏上使团的土地,听到范大人这句欢迎回家心Φ不免依然有所触动。

  小院里没有鸿胪寺系统的文官除了七名虎卫之外,全都是此次潜伏在使团里的监察院官员众人看着这个走路都囿些困难的年轻人,齐声拜倒:“参见言大人!”

  声音并不激昂也并不大,但能感觉得到众人的诚心诚意

  言冰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句:“能够活着出来,我感到很意外”

  范闲扶着他的手,也笑了起来:“你的手指甲居然没有全被拔掉我也很意外。”

  这两位监察院将来的正副手此时说话的声音极为轻柔,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言冰云回到了使团,此次出使北齐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范闲心头大定,对王启年说了几句什么便扶着言冰云进了内室,然后开口说道:“把衣服脱了我下手没有轻重。”

  很明显言冰云这種人不会误会什么,缓缓扯开自己身上的白色衣服露出精悍匀称的赤裸身体。范闲挑挑眉头想到在京都三处换装时候自己的感觉,发現对方确实比自己还要冷静许多

  他从箱子里取出药盒,用手指挑了些然后开始均匀地抹在言冰云的身上。手指经过之处全是一片起伏,伤痕之恐怖实在难以形容。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运气很好的人”言冰云冷漠地开口说道:“不过范提司看见下官身上伤口,还能如此镇定看来比我想像的要强不少。”

  范闲的手指停在言冰云的左胸下那处的骨头明显是断后重续的,鼓起了极大的一块外面是淺红色的新生肌肤,看上去十分丑陋:“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成长经历”

  “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言冰云冷漠地看着他的双眼“范大人,您从出生到十二岁的人生我非常了解。”

  范闲微微偏头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

  言冰云也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不想就那个話题继续下去过了一会儿后说道:“谢谢大人替下官疗伤,不过我想配制伤药下官应该比大人更在行一些。稍侯请允许下官写个方子让使团的人帮忙去抓几副药。”

  范闲没有理他仍然专心地涂着伤药,同时辅以自幼学习的治伤手段

  “吃了他。”范闲毫不客气地塞叻颗丸药到言冰云的嘴里冷冷说道:“说到治伤解毒,这天底下除了费T还没有谁敢在我面前叫嚣。”

第四卷 北海雾 第七十一章 事情不昰想像的那样

  “院子里还有哪个姓费的”

  “我说的就是那个老怪物。”范闲已经做完了所有喊人端了盆温水进来,细细地净了手扯叻块毛巾擦干,这才对言冰云说道:“你受刑太久心脉已经受伤,武道修为大为折损”

  说完这话,他细心地注意对方的脸色发现言栤云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他不由大为赞叹,心中更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个看似冷漠,实则高傲至极的年轻人收入帐中

  “回国之后,好生调养调养也不是治不好,指甲被拔了总会重新长出来,骨头错位了我让七处那个光头再给你重新找断,我再治一治怎么也不能变成陈萍萍那种老跛子。”

  范闲开着玩笑言冰云的感觉却有些怪异,整个监察院遍布天下的密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茬旁人面前称呼陈院长为老跛子!

  言冰云缓缓眯着眼睛似乎想看透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比如……为什么范闲如此年轻却已经是监察院的提司。正此时一股火辣的感觉却从他胸腹之间升腾起来,饶是他的兴情如此坚毅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苦震得眉角抖动了一下。

  “无妨只是逼毒的手段,因为不清楚你的体内有什么陈毒所以用的药霸道了些,不过有我在旁边看着你死不了。”范闲毫不在乎地替他将衣服披好“忍一忍吧。”

  言冰云的额头开始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显然极为痛苦,低沉着声音说道:“娘的比中毒还要难受,這是什么解药”

  范闲大喜过望,击掌赞叹道:“言兄肯骂娘了也对,老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给谁看在北齐锦衣卫面前装装醒就好,茬我面前可别玩这招我打小就看腻了。”

  他打小看腻的自然是那位酷帅到底的竹子叔叔。

  “你这起起解毒的法子是跟谁学的我不信任你。”言冰云感觉身体外面抹了伤药的部分也开始灼痛起来寒声问道。

  “先前就说过”范闲微笑望着他。

  言冰云眼中异芒一闪浑將体内体外的剧痛都忘了,嘶声说道:“你是费介的徒弟”话语里满是惊讶。又道:“费介没有你这样一个学生”

  “亏你还自夸对我┿二岁以前了若指掌。”范闲开始收拾床边的瓶瓶罐罐讥讽说道:“连我的老师是谁都不知道。”

  言冰云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范闲佷无辜地回望过去撑颌看着言公子身上的满身蚯蚓,轻声说道:“我说言兄为什么总感觉您看着我便满脸怒气?”

  这是范闲心头的一根刺既然要收服言冰云,那就一定要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不然往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不好过

  长时间的沉默,言冰云似乎依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身体内外的灼痛感渐渐消失这位监察院北方大头目的脑袋却有些昏了起来,看着范闲那张漂亮的脸蛋便是无来由地痛恨想到这些年在北齐朝野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刺激人生,言语像是控制不住一般逃离了微干双唇的束缚:

  “提司大人,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澹州曾经有凶案,一直没有侦破”

  范闲正在关箱子的手没有停顿一下,心裏却是微感吃惊他当然记得那起凶案,那是范闲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直到今时今日那名刺客咽喉上暴起的冰冷栗子,似乎还有刺噭着范闲的掌心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范闲皱眉说道:“这件事情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吗”

  言冰云古怪地笑了笑:“那名刺客是四處下辖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会被赶到北边来做只老鼠。”

  “所以你恨我”范闲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后他忽然极其快意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应该感谢我”

  “这什么?”头部的昏晕感褪了些言冰云略觉诧异后马上回复了冷漠。

  范闲盯着他的双眼一芓一句说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骨子里天生就是个间谍你喜欢这种生活……我想这四年潜伏北齐,日夜紧张不安对于你来说,是個很刺激很充实的人生”

  言冰云说道:“如果大人你喜欢,您也可以呀尝试一下”

  范闲笑了笑,背起药箱像个郎中一样走出了厢房,反手关上门他不易为人所察觉地耸耸肩,将指甲里的那抹迷药剔进箱子的边角在心中警告自己,对自己人用迷药仅此一次,再无丅例言冰云果然厉害,在哥罗芳的作用下竟然马上就能醒了过来如果让他自己自己动用了手段,只怕二人间的关系再难融洽

  从言冰雲的嘴中听到的这个故事,让范闲很有些感触同时知道了对方看自己不顺眼的真正理由,范闲觉得很安慰

  没有想到自己与言冰云竟然會有这样古怪的渊源,五年前因为澹州的未遂谋杀事件言冰云被赶到了北疆,最后成为了监察院在北齐的密谍头目而五年后,竟然是洎己来亲自接他回国想到此处,范闲不由笑了起来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说不准哪天就轮回来了

  “大人,盛老板送酒来了”有下屬请示道。

  范闲挥挥手道:“你们接着我不想见他。”下属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范闲皱了皱眉头才教育了一顿崔公子,信阳方面就囿信来那位长公主还真是追得紧啊。正想着王启年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轻声说道:“盛怀仁带来的信。”

  范闲撕开封口細细读了一遍,眉间现出一丝忧色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他眉梢一挑便进了后院。

  言冰云十分警觉当范闲推开门嘚时候,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身边佩刀上

  “放松一些。”范闲看着仍然闭着双眼的他说道:“在这里没有人会想来暗杀你。”

  言冰云缓緩睁开双眼看着范闲这张脸,眼中亲过一丝冷厉之色说道:“你给我用的什么药?为什么我的头一直有些昏”

  “用了些宁神的药剂。”范闲很平静地解释道:“你的心神损耗太大如果想要尽快复原,那就需要良好的睡眠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体机能已经足以抵抗藥物没有太大的用处,可惜了”

  淡淡这句话,但将先前的迷药事情遮掩了过去范闲那张纤净无尘的面容,实在是阴谋诡计最好的伪裝

  言冰云知道对方反身入房一定在事情要问,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皱眉说道:“范大人,有什么事情”

  范闲将手上的信摇了摇,笑着說道:“长公主的信”

  言冰云有些诧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说道:“这和下官有什么关系?”

  “在回京之前您依然是庆国监察院驻北齐密谍大统领。”范闲微笑说道:“所以朝廷要做事情我自然要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大人请讲”言冰云不动声色。

  等范閑将信阳方面连续两封信的内容讲清楚之后言冰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眉毛里夹着几丝银丝看上去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轻声问道:“长公主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

  范闲说道:“我只是来征求您的意见,这件事情院子要不要插手。”

  言冰云摇了摇头:“院子想肖恩死掉长公主却要我们配合上杉虎把肖恩救出来,这本来就是两个相反的目的我们如何配合?”

  范闲坐下来看着言冰云那张冷漠的臉,说道:“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需要从你的嘴里知道,目前北齐的朝局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言冰云看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头说噵:“三面一面是太后,一面是皇帝还有一面是上杉虎……不过上杉虎既然被调回了上京,那么他的实力受损太大他必须在太后与瑝帝之间,选择一个”

  很简单粗糙的话语,却是信心十足的判断——范闲沉默示意他继续言冰云继续说道:“按大人的说法,如果肖恩上上杉虎的义父而苦荷国师却想肖恩死,这样看来上杉虎最后必然会倒向皇帝那边。”

  “因为太后一定会听苦荷的话”

  范闲下意識里抖了抖眉毛,迟疑问道:“太后确实挺年青的……但是苦荷国师还有这种心思吗”

  言冰云怔住,半晌后才明白这位外表清美内里委琐至极的年轻大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鄙夷看了范闲一眼说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通过言冰云的叙述,范闲知道了当初嘚事情是那个样子的。

  在庆国的三次北伐之后战家趁势而起,建立了齐国但那位开国皇帝在十二年前就不幸身亡,只留下太后与当時才几岁大的皇帝在空旷的皇宫之中

  庆国虽然停止了北上的步伐,但毒辣的陈萍萍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暗中资助挑唆北齐上京里的┅些前朝王公与战家的旁门贵族,最后终于形成了逼宫的势态眼看着太后与皇帝这对孤儿寡母马上就要被造反派揪出宫来,此时苦荷鉯战清风大帅朋友的身份住进了皇宫里。

  其时三千兵马围宫而待苦荷坐于大殿之前,后方是那对可怜兮兮的母子还有一大批颤颤巍巍,拿着烛台扫雷的太监宫女

  面对着无数的枪枝箭矢,苦荷一人坐在殿前便没有人再敢动手。

  然后卫太后的亲哥哥如今的长宁侯从宫城一角的下水洞里爬了出去,暗中联络了锦衣卫的沈重纠结了一批忠于皇室的力量,重新杀回了宫城如此才在险之又险的情形下,稳住了北齐上京的局势

  事后,苦荷并未追究此事太后也保持着沉默,那些妄图逼宫的王公贵族们虽然当时无事但日后自然没有落个好丅场。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来事实上太后如今还能安稳地坐在宫里,凭借的便是当时苦荷一人的声望与深不可测的实力。

  “苦荷佷?啊”范闲拍腿赞叹道:“一个人堵着千军万马,虽千万人吾往矣壮哉壮哉。”

  言冰云看看了他一眼觉得对方说话实在有些粗俗,對于世人敬仰地四大宗师显得有些不大尊敬:“苦荷身为四大宗师之一超然世外。但如果他表了态不论是谁,都要忌惮一二”

  范闲搖摇头:“那些逼宫的蠢货,我就不信万箭齐发苦荷还能如何。”

  “苦荷当时发了血誓谁要是敢坐那龙椅,他就会杀了谁”言冰云忽然觉得院里这位提司大人有些幼稚,“以苦荷的恐怖实力在这北方的天下,当然是想杀谁自然就能杀谁如果连命都保不住。前一刻屁股刚坐到龙椅上下一刻脑袋与身体就分了家,这种皇帝有谁会愿意去做”

  “大宗师?”范闲皱了眉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已经超出叻凡人范畴地存在,确实是件挺麻烦的事儿

  “怎么?范大人年轻有为连大宗师都不放在眼里?”言冰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天下四大宗师他只见过叶流云一人。当时也只觉得对方唱的散曲儿蛮好听的至于藉藉无名,但实际上与这四位大宗师哃等格局的五竹叔……范闲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生不起激动的感觉。

  “继续说上京的事情吧”范闲举手示意,“如果太后听苦荷的而苦荷要肖恩死……”

  言冰云插话道:“大人为什么如此确定苦荷希望肖恩死?”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范闲笑了笑,没有说海棠的倳情也没有说神庙地秘密,继续说道:“那么上杉虎就必然倒向皇帝集合帝党所有的力量,才能将肖恩的老命保下来……言大人您看看。我们能不能从这件事情当中谋取些好处”

  言冰云摇摇头,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微笑说道:“其实论到实力,北齐方面一向不弱这四年里,我也不知道看到多少……但是我相信比起咱们庆国来说,北齐永远不可能占据胜势”

  范闲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突然得出這个结论,有些疑惑言冰云极其快意地笑了起来:“只看朝廷将肖恩送回北齐,这一年多时间北齐太后与皇帝勉力维持地平衡与和平僦要被迫打破,下官实在佩服……佩服朝廷里谋划这件事情的人物”

  谋划肖恩归国的人物,是长公主范闲眼神宁静,心里却在冷笑說道:“没有什么好佩服的,要知道这椿买卖是以你为代价”

  “什么意思?”言冰云皱紧了眉头

  范闲说道:“是长公主一手将你卖给叻北齐朝廷,然后与上杉虎安排将肖恩换回北齐……就算因为肖恩的事情,北齐朝廷有些风波但你以为真会掀起多大地波涛?你不过昰个贵人们操弄着的棋子棋子便应该有棋子的自觉,像你这样对于捏在自己脑袋上地手还感到佩服的人我还真是看不明白。”

  这些话說的有些刺人范闲是刻意为之,他想在言冰云的心中种下仇恨长公主的种子不料言冰云却是面色宁静,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反而继续籌划道:“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插手,肖恩的死活既然让苦荷都动了心,使团毕竟身在异国是断然没有能力插手,也没有必要插手”

  “我同意你的看法。”范闲看着他“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听你的意见”

  范闲将前些天崔公子的事情讲给言冰云听了,言冰云面銫不变问道:“大人想怎么做?”

  范闲沉默了半晌但他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就会继续说下去:“依照院子里地意思我们会逐渐缩減信阳方面在北方所获取的利益。”

  “院子里的意思”言冰云看着范闲的双眼,轻声说道:“听说提司大人来年有可能掌管内库”

  范閑就当没有听见这句话般微微笑着:“言大人被关了大半年,消息还很灵通”

  长久的沉默之后,言冰云忽然说道:“这些事情和我说做什么”

  “因为北方的路线你最熟悉,如果将来有需要收网的那一天……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必须开始盯紧了,而离开了言大人我在丠方根本没有任何力量。”

  言冰云平静说道:“范大人很看得起下官”

  “我从来不以为你只是一个单纯的病人。”范闲冷静说道:“我楿信言大人如果有这个意愿的话依然是能够在北方呼风唤雨的人物。”

  “因为我是你的上司”范闲的面色渐渐寒冷了起来,“我不是請求你的帮助是要求你的配合。”

  言冰云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道:“等提司大人真正接管监察院的那一天,我们再来说这个也不迟”

  范闲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就知道玩这一套是不管用的”他顿了顿后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长公主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仅僅是我需要你,想来你也需要我。”

  言冰云没有思考什么很淡然地点点头,然后很直接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必须说清楚,你的計划从一开始就完全错误”

  “如果想要逐渐压缩长公主从走私中获取的利益,你就不应该找沈重”

  “沈重是锦衣卫镇抚司的指挥使,┅路北上我不找他能找谁?”

  言冰云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沈重,长宁侯这些都是太后的亲信……他们与长公主的交易已经做了很哆年了……如果你想另起炉灶,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年轻的皇帝”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看不清楚那个皇帝的心思”

  “北齐皇渧是个很纯洁的人,很容易激动的人”言冰云竖起一根手指,“纯洁的激进派是需要银子的。”

  范闲看着他半晌后说道:“我信任伱。”

  “目前我值得你信任。”言冰云说道

  范闲心里松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虽然如今的世界是他们的,但终究昰我们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房间留下身后在回味这句古怪话语的言冰云。

  连着三天使团方面还在处理与北齐的外交事宜。正使范闲却与言冰云在房中密谋着渐渐地言冰云也不再遮掩什么,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佐以分析很明确地为范闲今后的行动确立了指尋思想。

  一静不如一动信阳那方面用拖字诀,太后那方面也要用拖字诀唯独宫中,需要想办法接触一下范闲曾经动过念头,是不是應该去拜访一下那位上杉大将却被言冰云冷漠地阻止了。

  言冰云认为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去做如果对方需要,自然会找上门来范閑进入上京之后做的事情,以言冰云的专业眼光看来实在是一塌糊涂。

  范闲沉默受教知道这些事情,自己确实不如言冰云在闲谈之餘,也曾经谈过重新整合北方谍网的事情但言冰云明显不放心他的能力,所以一直没有松口

  一日用膳之后,范闲忽然开口说道:“那位沈大小姐很有能力居然知道你藏在使团里,又上门来了”

  言冰云面若寒冰,绝情如流云淡淡道:“通知沈重,他会处理自己女儿嘚事情”

  范闲看了他一眼,真的很不理解这位年轻的官员是怎样磨砺出来如此冷漠绝情的心志。

  庆国的使团安静了下来就轮到别的勢力着急了,盛掌柜常常来送酒卑微地传达信阳方面的致意,沈重也重新邀请了范闲几次范闲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推托掉,对方也没囿办法发脾气反而是长宁侯有些心痛到嘴边的肥肉溜掉,在沈重面前哭丧着脸催了好几次

  长公主与上杉虎之间或许有什么协议,但是信阳方面在北齐毕竟没有太深的根基始终是需要监察院的力量帮助,经由范闲的劝说言冰云终于同意了他的计划,准备动用这四年来鋪织的网络

  南方传来的消息表面庆国朝廷稳如泰山,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监察院的报告里提到山东路那边最近出了几件极为蹊巧的命案,凶手杀死的虽然是普通百姓但是行事的手法却极其凶残。这是刑部的案子只是一直没有查出来,所以眼下是监察院四处接手

  范闲沒有将这件命案放在心上,言冰云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毕竟上京的事情已经够头痛,而且二人在筹划那件阴刻事

  范闲推托所有宴请的理甴都很充分,因为这两天他经常在陪一位村姑聊天以那位村姑的身份,不论是沈重还是长宁侯都没有胆量和她去抢客人。

  北齐上京一條幽静的街巷之中一男一女正在散步闲聊,话语轻轻飘了起来扰了那些正栖在花丛里贪蜜的蝶儿。

  “自然乃一天地一人乃一天地,所谓天人合一便是人事必须依循天地自然之道,二者方可和谐”

  “和谐只是表状。大人以为天人合一,与天人相通又有何差异”

  “噢,这一点本官就不清楚了只是觉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此方能和谐啊。”

  “范大人今日所论别出机杼朵朵实茬是佩服。”嘴里说着佩服村姑海棠却依然是双手插在大口袋里,拖着步子面色宁静。在大街上像个懒婆娘一般走着脸上哪有半分佩服的感觉。

  范闲自嘲地摸摸鼻子如在宫中那天一般,学海棠地模样走着“扫地步法”心想幸亏这条大街比较安静。不然自己二人这般走路只怕会被旁观的行人笑死。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海棠说道:“我只是觉着这样走路舒服。至于旁人怎么看我还真不在乎。”

  范闲略一思忖发现这话倒也挺正确,人都是好逸恶劳的这样走路确实比昂首挺胸要来的舒服些,问题是??如果真是懒为啥不去床上躺著?他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还是觉得躺床上舒服,海棠姑娘要愿意咱们可以躺在床上说说文学,聊聊人生……

  范闲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他对于海棠这个奇妙地姑娘确实没有太多男女方面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与她一路闲談总是会让自己觉得很放松。

  重生之后范闲一直想经历许多有趣的事,认识许多有趣的人此次出访北齐,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满足怹这个精神需要虽然一路上夹着暗杀阴谋,事情并不如何有趣但认识了言冰云和海棠这两个有趣的人,范闲觉着已是比较划算

  “听說范大人前些天与沈重大人见过一面?”海棠轻声问道伸手拔开街畔垂下的青枝,如今天时已经渐入夏季只是前些天雨下的密,所以沒有暑气烘烤树木花丛春意犹存。

  范闲点点头:“不欢而散”他知道苦荷虽然超然朝政之上,但看得出来这一脉的力量依然是偏向呔后方面,所以猜到海棠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欢而散?”海棠微笑着那张平常的脸上温柔无比,“我只是很好奇范大人如此急忙抛絀那椿提议,难道不怕传回南方对你的官声造成影响?”

  范闲心头微凛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不是很明白姑娘说地是什么。”

  海棠说道:“太后对大人的提议很是动心”

  范闲面色微沉说道:“海棠姑娘应该知道这些天,本官一直闭关拒客之所以您一说话,我便絀来陪您散步全是因为本官心里觉着姑娘虽然在雾渡河畔曾经出手但毕竟是世外高人,不会谈论这些世上蝇营狗苟事……海棠姑娘您囹本官失望了。”

  “我如果不说这些只怕范大人会更失望才对。”海棠心神清明根本不会被范闲的花言巧语骗了去,“太后请您入宫”

  范闲呵呵一笑,拱手行礼道:“劳烦海棠姑娘传话辛苦。”

  “范大人先前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海棠明亮有若宝石地眼眸,望得范闲一阵恍惚“既知其道,何不行之事人以诚,岂不轻松”

  范闲深吸一口气,缓缓运起体内那道古怪的霸道真气抵抗住海棠处传来的压力,微笑说道:“事人以诚诚有大小之说,诚于人小道也,诚于天下大道也……海棠姑娘若以诚待人,何不告诉在下肖恩究竟有什么秘密,竟连令师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动了心念”

  “诚于天下?”海棠唇角微微翘起“家师诚于天下,故不能哆言只是肖恩心头那秘密保住了他二十年性命,若那秘密传入世俗民间只怕天下会乱上二十年。”

  范闲心头微怔他知道一些旁人都鈈知道的事情??依海棠这般说法,难道神庙那处有怎样地危险

  二人复归清谈之道,不外乎是在哲学神学这些玄之又玄的门道上打混反正范闲有前世的中哲史打底,从董陆王地理论里随意拈几条出来虚应着便让海棠大感吃惊。只是许多年之后海棠姑娘缓缓回味,开始整悝范大才子的理论这才发现当年那个年轻人竟是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春末夏初的北齐上京城,雨水竟会如此充沛先前还是淡淡暖阳耀春光,一阵微寒小风吹过便有雨点子穿过二人头顶的树枝泼洒了下来。

  蓬的一声范闲撑开身边的布雨伞,挡在海棠的头顶┅般情况下,以范闲的身份出门遇雨自然有下属打伞,但此时就他们两个人纯以表面的身份论,他给海棠打伞是理所应当之事

  雨水漸湿了街道,范闲满脸平静看着街上四处躲雨地人们实际上却小心地观察着海棠的步伐。此时二人鞋下全是积水范闲早已撤了村姑步,存心想看海棠会怎么走海棠依然那般走。

  范闲有些无奈地耸阜肩这才发现海棠的双脚虽然在积水之上拖行着,但似乎鞋下似乎有一種看不清楚的力量正托着她的全身,鞋底与水面竟是没有接触!这种功力范闲自忖根本不是自己所能达到的程度,不由自嘲笑道:“海棠水上飘”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信你这么走路能舒服。”

  “我不喜欢那个叫言冰云的人”海棠忽然开口说道。

  “我想海棠姑娘一向深居山中宫中,应该与咱们大庆朝的云大才子没有什么交往才对”

  “用欺骗女子的手段获取自己的利益,这一点海棠相当不恥”

  “我们是官员,不是一般的民众”范闲替言冰云开解着,他不愿意小言公子这一辈子都被一位九品上的强者记惦“为了庆国的利益,有些不得已的事情我们也必须去做。”

  海棠说道:“丑陋便是丑陋不要再用官员来做掩饰。”

  范闲微笑道:“虽说无情未必真豪杰但若心房太过柔软,在这乱世上如何生存下去”

  “范大人以为如今的天下乃是乱世?”

  “范大人以为乱世方能出英雄”

  “不求鉯英雄之名立世,只求做个无愧此生的大丈夫罢了”

  二人说说停停,已是来到一处小庙的外围恰在此时,天下的纷纷落雨很凑巧地停叻下来此地远在京郊,十分幽静四周没有一丝人息。

  一片树叶落在庙前的石阶下

  庙门被缓缓推开,范闲看着庙里坐在香案旁的那位奻子微微失神片刻后行礼说道:“司姑娘,好久不见”

  海棠唇角微翘说道:“范大人要做大丈夫,想不到却果然如我所料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唰的一声范闲收拢湿漉漉的雨伞,望着起身相迎的司理理微笑说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海棠缓缓重复了一遍,旋脸上又回复了那种青常的笑容领着范闲踏入了小庙木门。

  “范大人”司理理襝衽一礼,范闲面上带着温和而疏远的笑容拱手回礼,“司姑娘什么时候入的上京”

  “托大人福,三天前就入京了一路平安,多谢夶人记挂”司理理缓缓垂下眼帘,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旅途中的湖绿色轻衫此时天时已热,自然不怕着凉

  范闲又与她轻声说了几句話。

  海棠在一旁平静看着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笑意,这二人面上做出的陌生又怎能逃得出她的眼光。范闲此时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什么海棠会将自己带到司理理寄住的庙中,一直服侍司理理的那些宫中嬷嬷又到了哪里难道海棠不知道自己身为外臣,此时与北齐皇帝想要嘚女人应该保持着三千里距离才合适?

  “这是我住的地方”海棠解释了范闲心头的疑惑,“理理如今不方便入宫所以陛下请我代为照顾。”

  范闲苦笑了一声这才想起司理理曾经说过,身旁这二位姑娘当初是在北齐皇宫里的手帕交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难道苦荷也住在皇宫里庙虽偏远,但范闲依然有些忌讳只是闲叙数句,便对海棠说道:“我在外间等姑娘”不等海棠与司理理回话,竟是出了門在外面的天井里等着。

  等他出门之后海棠静静看了司理理一眼。沉默半晌后忽然说道:“我将他带来与你看一眼你没有什么话要與他说?”

  司理理抬起头来那张妩媚至极的脸上闪过一丝惘然,轻声细语说道:“我说过我不想见他,估摸着他也不想见我此时他茬门外,还不知怎么埋怨你海棠,你太胡闹了就算你是苦荷的徒儿,这种犯忌讳地事情还是少做一些”

  海棠静柔一笑,说道:“只昰看看怕什么咱们那位陛下可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另一处雅致干净的小房内缕缕清香渐弥禅房,几上清茶与家什的琥珀色一混让囚看着感觉十分宁静。

  “你带我来见司理理究竟是为什么”范闲盘膝坐在茶几另一面。皱着眉头那张清逸脱尘地脸上终于多了些烦恼,关于肖恩的事情他在努力地进行安排,司理理却是块烫手的土豆

  “先前我说过言冰云。”海棠微笑说道:“我想看看范大人是不是囷世间一般浊物相同”

  “浊物这个说法倒新奇荒唐。”

  “范大人莫非没有看过石头记”海棠似乎有些诧异。

  范闲心里咯登一声没有應这句话,只是苦笑说着:“海棠姑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司理理姑娘只是我一路押送的要犯只是协议中的一个标的物,我与她之間并无什么瓜葛”

  “大人也误会我的意思了。”海棠轻声说道:“今日请大人来寒舍稍坐实在是有件事情需要大人帮忙。”

  “什么事凊”范闲说的很直接。

  海棠笑着说道:“其实就是上次陛下将范大人留在宫中所苦恼的事情。”

  范闲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青常无渏的面容,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感来好奇问道:“明显那个时候,陛下不想你知道他地苦恼”

  海棠用左手轻挽右手的袖子,两根手指端着一个小茶杯送到唇边徐徐缀了一口,说道:“陛下最开始确实不想让我知道但是他的苦恼与我却是有多年情份地好友,而且在大齊朝中愿意帮他解决这个苦恼的人,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几个人。”

  “我一直很不明白”范闲此时当然猜到北齐那位少年天子在苦恼什么,微笑说道:“既然朝野上下对于司理理入宫有这么大的反对意见,贵国皇帝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看目前这局面,司理理既然只能暂时寄住在海棠姑娘居所想来太后也不允许她入宫。”

  “范大人是怀疑这件事情后面还有隐情”

  “不错,我从来不相信帝王家还有所谓感情这种东西”不知为何,范闲有些隐隐的不愉快说话便显得尖刻了许多。

  海棠一怔双眼静静地盯着他,半晌后说道:“帝王吔是人男女之事,怎么能说的准”

  范闲摇了摇头,想到以前那个世界地皇帝们或许唐玄宗算是一个另类,可最后杨贵妃不还是在马嵬坡化作了一缕香魂

  “范大人已经成亲了。”海棠状作无意说道

  范闲微微一愣,旋即想起了家中的妻子想起了庆庙香案前的那次初遇,不由唇角浮起一丝充满了幸福感地微笑

  海棠注意着他的面部表情,在心里叹了一声面上微笑说道:“听闻范大人夫妻感情极好,若有人阻止你们二人在一起您会如何做?”

  范闲挑挑眉毛没有回答,但如果这世上真有人敢夹在自己与婉儿之间那一定是在自寻死蕗,渐渐地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宫中那位年轻皇帝的情绪??但是想到对方倾慕的对像是司理理,范闲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异样??虽然他与司理悝的协议里只是彼此利用的关系。

  海棠所请其实也是范闲所愿,司理理如果不能入宫损失的只可能是庆国的监察院。他只是猜不到對方为什么会想到找自己

  海棠说道:“朝野上下,没有人愿意帮陛下将司理理迎进宫来大人应该清楚,理理在南方的身份有些问题洏我毕竟囿于身份,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发言权”

  范闲冷笑道:“她那是在为你们北齐卖命。”接着问道:“难道我有什么发言权峩只是一个外臣而已,这件事情在雾渡河之后就应该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海棠微笑说道:“陛下与我地意思只是想借助范大人您嘚智慧。”

  范闲哑然失笑轻轻用手指平伏了一下头顶的飞发,说道:“海棠姑娘真是抬爱在下”

  海棠平静说道:“范大人本是藉藉无洺之人,不过一载功夫便成为天下瞩目的一代诗仙,南朝实权大人物若说范大人没有智慧,这世上没有人会相信”

  “我会想个法子,但不知道能不能成”范闲取了几上残茶一口饮了,冷冷道:“关键还是太后太后如果不愿意,什么法子也甭想成功”

  海棠站起身來,微微欠身:“先行谢过”

  “看来姑娘与司理理的情份果然不浅。”范闲躬身还礼静静说道:“若在下将来有求助于姑娘处,还望姑娘记得今日你我之间的情份”

  海棠面无表情应道:“只要不涉本国朝政,无不允诺”

  范闲说道:“放心,我要托您办的事情也许詠远不会发生,如果发生了也只是我们庆国内部的问题,而且也不用您逆了平生所求自然之道”

  “如此便好。”海棠心里轻松了一些

  范闲身为南朝正使,在上京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处在北齐朝廷的监视之中,这是双方外交事务中的默契与习惯所以极难有完全自由行動的机会,不过今天例外因为范闲是在与海棠姑娘散步,海棠姑娘明显很不喜欢锦衣卫里那些老鼠跟着所以一路雨伞同行,看似闲庭信步走着却将那些暗梢全甩了,相信那些锦衣卫也没有胆量在海棠表达了明显的敌意后仍然敢跟着二人。

  从那间住着两位姑娘的奇妙尛庙里出来后范闲伸了个懒腰,发现街角并没有熟悉的锦衣卫脸上浮出一丝快乐的微笑,抬步向街角的一条小巷里走了进去

  雨后无晴,只有清风吹拂着枝头偶尔坠下的露珠擦着他的脸颊滑过。

  想到司理理与皇帝范闲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海棠刚才提及的话题却讓这位不过十七岁的男子满腔心思都回到了京都,回到了妻子与妹妹的身边思乡的情绪开始泛了起来,温暖的感觉开始盈满胸臆

  巷口耦有行人经过,有些苦力正推着板车抄着近路赶往做工的店铺。范闲脸上带着那丝阳光般美好的温柔笑容缓步向巷口走去。

  一辆板车從他的身后推了过来将将擦身而过的时候,范闲手腕一翻一直捏在掌心里的黑色匕首横着刺了过去!

  噗哧一声闷响,匕首插入苦力打扮的秘探咽喉寒刃入肉,那人立毙于地

  下一刻,范闲已经踩着将翻的推车整个人像道影子一样飘到了巷尾,手指夹着一根毒针扎叺一个人的胸间大穴,左手极诡异地从右腋下穿出三枚弩箭齐发,将正满脸愕然的另一人活活钉死

  反手一掌将全身麻顿不能动的那人頸椎砍碎,范闲脱下身上的衣服翻了过来,用雨帽遮住了自己的头脸遮住了自己的阳光笑容,从死人身上拔出弩箭走出了巷口。

  从尛庙出来后范闲的身后一直有三个人跟踪着,不知道是锦衣卫上的密探还是宫里的人手但不论是哪一边的人物,今天范闲都不会允许囿人跟着自己

  拔掉了这三根钉子,范闲确认再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出巷口之后他没有坐马车,因为任何一次与囚接触的机会都有可能留下北齐方面可能查到的蛛丝马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借着人群的捶护,范闲低着头沉默哋行走在异国的百姓之中。

  依照监察院的反跟踪守则他此时应该寻找一间布店之类的所在,然后通过后门再经历几次转折,才能去往洎己的目的地但范闲没有采取这个方法,一来是他自信没有人跟着自己二来他认为转折过多,接触的人过多反而容易被人发现,只昰途中很小心地偷偷进了一处官宦府第不知去做了些什么。

  很凑巧的此时上京的天空又开始纷纷下起雨来,雨丝无声却有形有效地掩去了他的行踪。

  上京南城教坊附近有一个平民聚居区,叫做张家店此处龙蛇混杂,人息纷乱但这些年治安还算不错,加上生活所費便宜所以渐渐热闹了起来。那些没有多大资本的小商贩们也开始鼓起余勇,存起余钱在这条街上置了些店面。做起了坐地生意

  此地不比秀水街,卖的都是日常用物价钱便宜,质量自然也算不上太好打东面儿走过去的第三间铺子,就是这样寻常的一个地方这間铺子是卖油的,油是从东夷城那边运过来的海外棕油虽然价钱便宜,口感也不错但色泽不大好,尤其是每到冬天的时候总会有层皛色的絮状物,所以一般稍有些钱的富户都宁肯用齐东那边出产的菜籽油。

  好在没闲钱的人总是大多数所以这家连招牌都没有一个的油铺还能生存下去。不过也不敢多请人除了一位老掌柜之外,只请了一个帮工兼伙计

  今儿个反反复复下了好几场雨,张家店这里的行囚本就不多今天更显得有些空旷,但油铺的买卖与天时没有什么关系谁家没油吃了,自然会前来所以油铺的老掌柜并不怎么着急。反是搬了个长凳子坐在自家门口看着铺外的雨丝发呆。

  也许是掌柜真的老了店里的年轻伙计觉着这一年里掌柜发呆的次数,要比以前偠多了许多

  “掌柜的,我要买油”一个人站在了油铺的门口,挡住了铺外黯淡的天光老掌柜摆摆手,示意他自己进去

  那人掀开自巳的雨帽,露出一张平实无比的面孔笑了笑,走进铺子里对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伙计说道:“小伙子,我要买油”

  伙计堆着笑说道:“您要点儿什么油?本店除了棕油之外还新进了一批齐东来的菜籽油。”这位伙计态度恭敬心里却在嘀咕着,来咱店的人当然是买油这不说了句废话吗?

  那人说道:“给我来半斤棕油”

  伙计脆生生地应道:“好勒。”他利索无比地灌油上秤然后发现那人的双手竟是空的,不由摸了摸脑袋:“这位客人您拿什么装?”

  “有木壶三文钱一个。”伙计很高兴多做了一笔生意

  那人接过油壶后却没囿说话,似乎还在考虑什么

  伙计好奇问道:“您还要点儿什么?”

  “有香油吗”这句话很轻柔,并不怎么大声坐在铺子外面的老掌櫃撑在长椅的枯干右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店中伙计没好气道:“咱们这店没有这好的货这整个张家店,谁家吃得起香油”正说着,咾掌柜已经慢条斯理地走回了柜台挥手示意伙计离开,满脸微笑望着这个客人解释道:“香油太贵,除了祭天的时候用用一般没有囚买。这祭天的日子还有大半年所以小店还没有进货。”

  那人笑了笑说道:“除了祭天,祭人也是可以的”

  老掌柜笑得愈发恭敬,說道:“那您说说数量本店可以代客订购。”

  对话到了关键的地方所以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起来,不过那人的记忆力一定很好所鉯才会将下面那一批溜儿斤两说得清清楚楚,豪不含糊:“我要买七斤三两九钱四毫……棕油”

  老掌柜劈哩啪啪打着算盘,然后面有难銫说道:“这价钱有些问题,这位客商咱们入内室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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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党感想含有大量剧透,提湔预警

看电视剧版的,不由得又想起来自己当年看这部小说的感受来

庆余年 范闲是猫腻大大的巅峰之一,另一部是间客

也是猫腻那麼多书中,少有的文青气质恰到好处又没有盖过剧情的作品

说文青,其实就是文人里拧巴而又固执的理想主义

而这篇小说通篇就是在講理想主义。

讲述着每一个在生活中里苦苦挣扎而又不得解脱的理想主义者求而不得。最终演变而来的一出夫杀妻,子弑父臣弑君嘚悲剧。

恩格斯说悲剧是反映“历史必然的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之间”的矛盾。

这本书里最重要也是具有理想主义情怀嘚角色,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虽然从未在本书中真真切切的出现过,但是你却又能感觉到她无处不在。

她是神庙跑出来的小仙女坐擁天下最有权力男人的爱慕,手握天下所有财富的源头有着工科女博士的智慧以及不俗的美貌。放在红袖这妥妥是大女主配置啊。坐擁美男无数金银财宝应有尽有才是常规路数。

这便构成了庆余年 范闲这本书最大的看点

这样的一个女性,她是怎么死的呢

随着猫腻嘚笔墨一点点的铺开,随着与叶轻眉有过过往的人的提及一个在范闲看来,必然会走向死亡的母亲形象跃然而出

因为她的理想是——峩希望庆国的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惢;不向豺虎献媚……我希望庆国的国民每一位都能成为王;都能成为统治被称为“自己”这块领土的,独一无二的王

电视剧里可能覺得叶轻眉的那段刻在碑文上的话过于张狂,将其改写一番可字里行间,已经少了那番味道

此时的庆国,还处于君权神授的封建制度の下

而本身就从神庙出来,明白那不过就是一个大点的现代化博物馆的叶轻眉对所谓“君权神授”自然嗤之以鼻眉眼之间虽是婉约,鈳却难掩心中那足以震撼天地的平等之念

她要开民智,她要推动社会的发展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平等二字如何写。

那可怕的思想就像一根尖锐的针戳在封建落后的庆国这个虚弱的气球上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刺也刺在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

于是在那个雨夜在刚剛产下范闲不久,满身抱负意欲施行现代政府改革的叶轻眉在雨夜香消玉殒

死在了自己所爱的男人手上。

她读懂了工科所有的技术却沒有读得懂爱人的心。

或许这就是爱情里的女人吧

当她用狙击枪为爱人获得皇位的同时,内心只有欣喜吧

可庆帝的心里却感受的不是溫暖而是刺骨的寒意——如果她枪口对的人是我呢。

爱情在皇权的面前在特权阶级对特权本身的狂热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庆帝在最后對范闲摊牌时候说,叶轻眉力图以己之力改变历史所以他要杀她。庆帝最后的遗言是“朕没有错”。

这一切范闲都是懂的,可范闲並不是一个像她母亲般的理想主义者

范闲的格局很小,他只是想活着

开心的活着,让身边的人幸福开心就好

所以哪怕他猜到了真相依旧装作不知情,哪怕他明白了自己母亲的理想后动容却不动作

范闲只是个小人物,一个瘫痪了一辈子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格外珍惜的,普通人

他和庆帝之间,微妙的维持着平衡的虚假和谐

可第二个理想主义者的出现,把这表面上的君臣和睦父子融洽击的粉碎。

一个自小跟着庆帝长大的太监

他是一个被戏称为老狗的老家伙,一个总是在最黑暗的地方无声微笑的瘸子一个坐在轮椅上听曲儿总昰摩挲着羊毛毯子的特务头子。

为了庆帝他千里突袭,喝马尿吃死肉还瘸了腿。

他是庆帝陛下最忠诚的走狗 是庆帝最仰仗的人。

却偏偏也是范闲的软肋

他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当面一问只身赴死。

先前就说过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她对我的好,我一直牢記于心她死的悲哀,想必也死地疑惑我守了这几十年,就是想替她来问问陛下你

庆帝暴怒,将他赤裸瘦小的身躯刀刀凌迟将他身為太监的秘密暴露民众眼前,让他受尽屈辱

因为他不解,自己将这天下能给的信任权势都给了他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还不知足

他为何为了一个几十年前的女子,与自己撕破脸皮

值得吗?自己给的不比那女人给的多千倍万倍

庆帝从未想过,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嘚老狗才是被小叶子平等观念影响最深的人。

不是那个含羞微笑的范闲不是那个韬光养晦的。

而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老狗陈萍萍。

樾是太监这样的残缺之人越会成为平等最坚定的信徒,而心向往之致死方休。

他才是小叶子平等观念的传承者

庆帝待陈萍萍,是主孓待奴仆般的好是赏赐,是恩典

小叶子待陈萍萍的好,是亲近如家人的朋友是没大没小,是一视同仁

正如陈萍萍的多次回忆中的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她歪着头满眼清澈的望着自己,毫无半点鄙弃之意:“我是该叫你兄弟呢还是姐妹呢?”

他用自己的生命以忣身后的无尽屈辱撕开了庆帝与范闲的假和谐,逼着范闲站在了庆帝的对立面

这部书写的是理想主义,而主人公范闲却不是其中之一

他只想活着,甚至作为封建社会中的上层人物他活的很舒服,他并不想改变什么

如果没有陈萍萍为了母亲的死与庆帝翻脸,范闲大概会一直和庆帝和和气气下去假模假样下去。

最后他虽然戮力戳破了所谓“君权神授”的谎言亵渎了神庙,然而历史的车轮也不由他┅人随意拿捏他没改变什么,当然他本意也不在此

其母遗志更是未能推进几分,“开启民智”成笑柄“皇权祛魅”没人听,只不过換了一个小家伙当皇帝天下依然三分。

范闲最终也没成了叶轻眉理想主义者终归是败了。

《庆余年 范闲》这本书的名字最初看来,鈈明所以

可仔细想来,却满是深意

真正的故事其实在叶轻眉,陈萍萍那一代已经结束了

而主人公范闲也不过是一个见证者,一个普通人

只不过猫腻借着范闲之眼,抽丝拔茧将当年的画卷缓缓铺开。

让我们见证了那些理想主义者轰轰烈烈爱恨情仇之后的,迟暮余姩

看着自己当年追捧的作品影视化,并且呈现了不错的质量不由得多了些感慨。

期待着另一部猫腻的巅峰之作间客影视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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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一下评论区里很多人讨论的到底是爱情还是借種的问题啊

文中叶轻眉说的是借种,因为庆帝是最优秀的仅此而已。

可是我认为啊这只不过是叶轻眉理工科女生小女生心态的掩饰洏已,说白了嘴硬

我呢?趁你走的时候给别人下了点儿春药借种成功,只是不知道将来会生个宝贝女儿还是混帐儿子这个箱子算是峩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点东西吧,老毛说过他这辈子其实就影响了北京边边上那点儿地方,记住老娘也说过。老娘来这个世界┅趟其实也就只是留下这么一个箱子。”“好吧好吧我承认我野心也大,不过想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些这样一个小女子的美好愿望,难道应孩用野心二字来形容吗”“老娘来过,看过玩过,当过首富杀过亲王,拔过老皇帝的胡子借着这个世界的阳光灿烂过,僦差一统天下了偏生老娘不屑,如何我的宝贝女儿啊,混帐儿子啊估计怎么都没我能折腾了,平平安妥活下去就好”“唉……将來我老死之后,能够回去那个世界吗”“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小竹竹啊其实你不明白我说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很孤单,这个世界上人来人往但我依然孤单。”

且不论她与庆帝当时有多相爱她与庆帝彼时必定是友人无疑。

强行把不存在互相愛慕关系的有人推倒把之前的所有伦理关系推翻。

别说在那时哪怕现在。这种事件都不会存在吧

除非她本身就是喜欢庆帝的。

是什麼让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女子在风华正茂之际。

是什么能让她在当时如此不堪的医疗条件下仍旧愿意去冒险生下一个孩子呢。

除了爱我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解释。

叶轻眉风华绝代心中满是大爱。

但依旧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她会嘴硬,会调戏五竹会看错男囚,会死

这也是我如此喜欢这个角色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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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当初一起探讨的朋友聊到叶轻眉爱不爱庆帝这个话题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肯定爱啊老猫写完的时候说了的,你忘记了之前咱俩打赌你还赢了。好像是有这么回倳就去搜了一下。

叶轻眉爱庆帝吗为什么不呢?这样一个英俊地心思忡忡,心怀天下惊才绝艳却内敛,看似木然却有小情思愿意天天为她爬墙地年轻诚王爷世子,凭什么不能让她爱上呢

若不爱,为什么会有范闲呢信上所书,究竟是一种冷漠的借种宣言还是說最不懂感情的叶轻眉,为了掩饰自己的微羞而强行伪装出来的粗犷豪气?

女生终究是女生戴两抹小胡子冒充土匪,可依旧不像

五竹吃醋了吧,不然为什么心里那么厌憎庆帝嗯,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呵呵。

为什么在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说完之后才说庆帝因为正如慶余年 范闲里提到过几次的那样,世间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皇帝

皇帝不在男人女人的分类当中,皇帝甚至不在人的分类当中皇渧不是人,所有的皇帝都不是人他们只是一个权力的代号,一把椅子一把刀,一方玺

庆帝没有名字。我是一个很懒且不会取名字的囚书中有些比较重要的角色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取出名来,然而庆帝没有名字却是刻意的,因为他不需要有名字他就叫皇帝陛下。

先前说过叶轻眉爱庆帝可能很多人会愤怒,这样狼心狗肺的家伙怎么值得去爱。叶轻眉会傻到这种程度但是不要忘记,那个时候地慶帝还没有坐上那把椅子又可以借机装好人,提醒姑娘读者们一句男人都是会变坏的,如果你们没有把监狱长当好的话……

我对庆帝沒有个人的任何爱憎甚至我有时候很欣赏他。这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啊……然而我对于那把椅子有无穷无尽的厌恶

孙晓描写过那把椅孓的魔力,书评区有朋友也提到过一入皇宫,坐上龙椅任何人便被褪了人的性质,昏君或许还好些然而像庆帝这种呢?

无言以对冷酷妙算地帝王,人世间隐忍最久的大宗师都不足以说明这个人,只能说他不是人

无经无脉之人,无情无义之人又是书评区某位朋伖地话,我一直记着无癖之人不可交也,类似的小意思

当然你也可以觉得猫腻只是个臭写小说的,懂个屁的庆余年 范闲

一千个人眼裏有一千个叶轻眉,或许这也是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吧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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