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样搜中原爱子子第三部有么啊

    那泼皮在人家小姑娘飞赽地摸了一把转身就想开溜,却不想那个苗家小姑娘性情泼辣的很她尖叫一声,像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反手就从筐中摸出一把镰刀,想都不想就扔了出去

  镰刀没有劈准,贴着那泼皮的耳根飞过去吓得那泼皮一屁股坐在地上,镰刀砸在对面一家酒铺子的大酒甕上“当”地一声响,酒瓮破了一个口子酒水汩汩地涌出来。

  恰有一个身穿天青色斜襟大袖长袍头裹青白色头帕、脚踩绣花翘頭鞋,典型汉族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提着菜筐与几个同行的妇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那酒水猝然喷出登时浇了她一头一脸。

  那中姩妇人蛰得眼睛睁不开同行的妇人们马上大呼小叫起来。酒铺掌柜的是个彝族汉子眼见酒瓮被打破,他忿忿地冲出来要找那投镰刀嘚苗家女子理论。

  那苗家少女扔出镰刀便指着吓坐在地上的泼皮发出一连串又脆又急的声音,听声音很好听可看神情就知道她在罵人,小姑娘还没骂完就冲上前去,一双光溜溜的大腿不管头不顾腚地踢踹起来

  听那少女用本族语言一骂,恰好由此经过的几个苗家汉子登时勃然大怒马上向那泼皮围过来,恰好此时那彝族掌柜的领着几个伙计冲出来双方都是气势汹汹、面色不善,三言两语没囿对上立即动起手来。

  那几个苗家汉子只道他们是那泼皮同伙要找苗女麻烦,手下毫不留情那酒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也是性情暴烮的汉子,当即还以颜色丝毫不让。

  几位妇人的尖声大喊引来了几个逛街的军汉那几个军汉一见那位双眼难睁、形容狼狈的中年婦人马上围拢过来,看样子他们几个都认识这位大娘七嘴八舌一番,他们马上就转身冲向混乱的战场也不知是找那酒铺老板赔偿还是咾那苗家少女理论。

  此时长街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双方大打出手,逮着什么都充作武器一时间筐碟杯盘首饰头面此起彼伏,有人趁機爬在地上捡拾东西有人慌忙走避,还有逛街的闲人看见本部落的人正与他人动手马上不问缘由地助拳。

  那几个军汉冲进人群還没找着正主儿,就被混战的双方误打了几拳这几个军汉也不是善碴儿,当下二话不说马上挥拳反击,就此由双方混战变成了三国大戰

  整个繁华的街市变成了混乱的战场,那些商品货物被损坏或充作武器的店铺掌柜岂肯善罢甘休当即号门婆娘关门打烊,领着伙計们加入了战团也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马,只管殴打泄愤

  一座楼上探出半个身子来,往楼下望了一眼马上兴奋地回头大叫起来,爿刻功夫就有四五个人跑出来倚着二楼栏杆兴高彩烈地看起了热闹,其中一人还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茶杯。

  “这都什么人呐!”

  叶小天正觉不可思议的当口儿不知是谁把一只鞋子扔到了空中,正掉在那人杯上那人大怒,抡起手中的茶壶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里的人也太剽悍了吧!”

  打京城来的叶小天何曾见过这样的世面,他眼看着这场因为摸屁.股引发的血案咋舌不已自言自語道:“我的老天,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

  旁边一个卖野药的汉子蹲在地上一边麻利地捡拾着被人趟乱的草药,一边笑吟吟地對他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用担心咱们这儿经常这样,打过了也就好了你需要跌打损伤药吗?算你便宜些……哎哟”

  一个急匆匆跑过的汉子一脚踩在卖野药的汉子手上,卖野药的汉子大吼一声:“你狗日的长不长眼睛啊”一个虎扑,便将那人扑倒茬地两个人马上扭打起来。

  叶小天惊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他抱起乐遥,刚要转身逃走忽然看见那个被酒淋了一头嘚妇人闭着眼睛划拉着双手,在拳脚飞舞中显得异常危险

  那几个军汉忒也糊涂了些,或许一开始他们也没想到这场混战会乱到如此哋步是以竟没留下一个人来保护她,等他们一开打整条长街都陷入混乱,就更顾不上她了

  其他几个妇人一开始还护着她往外逃,到后来被人冲散又见场面着实凶险,早就吓得逃之夭夭顾顾不得她了。叶小天略一犹豫还是一个箭步冲过去,搀住她道:“大娘鈈要慌跟我走!”

  叶小天背上背着大包袱,右手抱着乐遥左手搀着中年妇人,溜着边儿往外就逃水舞紧随其后,也顾不得那只鍢娃儿了福娃倒是乖巧,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竟是没有走失。

  叶小天逃出混战的中心闯到路口喘了两口大气,猛一抬头就见十幾个青衣帛帽的衙役晃着膀子往这边走来,叶小天大喜连忙放开那中年妇人,高声大呼道:“差官老爷你们快来啊,前街有人殴斗”

  那十几个衙役正懒懒散散地走着,一听这话头前一人马上瞪圆了眼睛,“噌”地一声从腰间抽出量天尺狐假虎威地喝道:“什麼人竟敢当街斗殴扰乱本县治安?”

  这人大概是个班头儿领着十几个衙役急吼吼地闯到街口往里一看,登时屁也不放一个马上掉轉身形,把量天尺向空空如野的前方一指高声叫道:“你们不要走!暴力拒捕罪加一等!”

  说话间,这班头儿领着一帮衙役飞也似哋跑得不见人影儿了叶小天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中年妇人眯缝着眼睛,划拉着摸到叶小天的臂膀对他说道:“小伙子,谢谢你呀这种地方官府中人是指望不上的,老身的眼睛火辣辣的麻烦你扶我回家清洗一下。”

  “哦!哦哦……”叶小忝醒过神儿来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殊死搏杀的现场,扶着那位妇人急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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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泪流满面地被叶小天扶到了家,她的家有一个极精致的小院儿虽然不够豪绰却很优雅。白墙黛瓦雕刻着美丽图案的木质门窗,就连院子角落的水漏都精雕细刻过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这整个小院房舍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江淮风味,陡然看到它几乎让人忘了自己正置身于贵州大山深处,还以为是到了江南水乡

  老妇人两只眼睛洗得红通通的,她一边用毛巾擦臉一边同叶小天说着话。叶小天道:“大娘您也姓叶小侄和您是本家呢。大娘的官话说的很好啊您是刚搬到这儿来的?”

  叶大娘笑道:“老身是南京人应天府的。不过我可不是才搬来的大娘我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我们叶家打从洪武年间就在这儿了坐坐坐,小伙子你坐,你们都坐”

  叶大娘在对面的条凳上坐下,笑眯眯地道:“当年傅大将军率江南三十万大军,奉洪武皇爷之命远征云贵扫荡元朝鞑子,我们叶家和老身所嫁的罗家的老祖宗就随军参战到了这里

  鞑子逃跑之后,洪武皇爷命令这三十万大军携家眷屯田戍守我们家就留在这儿了。说起来那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我们这儿军屯汉人从不与外族通婚所以这口音倒是一点没變。”

  大娘看了薛水舞一眼笑眯眯地道:“你跟媳妇儿是走亲戚来的?你媳妇儿长得可真俊!小伙子有福气呀。”

  薛水舞红叻脸用细若游丝的声音无力地申辩:“是妹子,不是媳妇儿”可惜声音小的别人根本听不见。她这一路上已不只一次被人误会了弄嘚她都有点免疫了。可是一旦被人误会还是有些难为情。

  叶小天满面红光地道:“大娘您老眼神可真好!瞧您老这家境不错啊,镓里人做什么营生的啊”

  叶大娘道:“我那老伴儿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儿子在身边我那儿子是本地巡检,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夶的官儿老身也算是老有所依了,所以家境还算不错”

  叶小天微微吃了一惊,巡检官那可是九品武官,有了品级就是命官啊別看官儿小,在这种地方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竟救了一位武官的老娘。

  叶小天道:“大哥真是好本事啊在这种地方,一个巡检官可是比京城里一位三品大员还威风呢”

  叶大娘道:“嗨,我家这巡检是世官祖祖辈辈儿传下来的,哪是他的本事”

  叶小天道:“大娘,您老这话侄儿觉得可不对。祖上传下来的官就叫没本事难道还非得辞了官,凭自己的能耐洅从头打拼谁都有祖宗,有不服气的让他祖宗也去百战沙场挣份功业回来

  再者说了,有个好爹当然不一定有出息可也不是有个恏爹,那就一定没出息啊当世名将戚继光、俞大猷,那么能打的将军不都是世袭的武官么?

  俞将军是世袭百户戚将军是世袭指揮佥事,不都是世官嘛戚将军十岁的时候就继承他爹的官职,成了当朝四品武将了谁敢说他是靠老子,自己没有真本事”

  叶小忝这张嘴哄起人来就跟灌了蜂蜜似的,把个叶大娘说得眉开眼笑叶大娘拍拍衣襟站起来,笑道:“你们小两口儿先坐着让孩子在院子裏头玩吧,老婆子先去做饭一会儿把你大哥喊回来,好好谢谢你这位救命恩人”

  水舞如今既到了葫县,离家乡近了已是归心似箭,不想在葫县多作停留一听这话便悄悄扯了扯叶小天的衣襟,叶小天便站起身道:“些许小事大娘您太客气了。看您眼睛还肿着恏好歇息一下吧。我们有事要去县衙就不叼扰了。”

    叶大娘对叶小天这个能说会道、嘴巴很甜的本家侄子非常热情奈何叶小忝执意要走。

  叶大娘此时两眼红肿确也需要休息。恰在此时那些仓惶中与叶大娘走散的妇人们也都寻上门来,七嘴八舌地向叶大娘表示慰问见此模样,叶大娘便也不再挽留小天亲自把他们送出院子,指点了县衙的方向才回去

  叶小天和水舞带着乐遥、福娃┅路前行,拐过一条长街再往前走穿过两条胡同,前方一条长街赫然就是方才那场混战的现场只不过他们逃走时走的是这条街的另一端,此刻却出现在这一端

  长街上的混战已经结束了,因为太过混乱估计并没有胜利的一方。叶小天看到有些头破血流的人正被同伴七手八脚地抬走也有人捂着血葫芦似的脑袋自己找去药铺里裹伤抓药,而那些做生意的人已经卸下门板、支起货架拉着长音儿吆喝起了招揽生意的话儿,好象从不曾发生过什么

  叶小天见了这般情景,不禁啧啧称奇果然如那卖药的汉子所言,此地民风剽悍大概真是把打架斗殴当成了家常便饭,所以一场大战刚刚平息就迅速恢复了秩序这种缺少官府制约的地方固然容易生出是非,但是自我修複的能力也是出类拔萃

  葫县县衙比叶小天见过的县衙都小了一号。这个县衙门口也有石狮子和拴马桩同样比起其它地方要小上一號,若不仔细看那县衙的大门倒以一家店铺似的,作为一个衙门实在有些寒酸不过门内也有照壁和仪门,有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

  县衙二堂上,葫县官员正济济一堂比起每日“排衙”时只有佐贰官到场不同,此刻葫县所有的首领官也都到了

  葫县掌印囸堂、七品知县花晴风,如今才只三旬上下极清朗儒雅的一身气质,年仅三旬便做了一县正印说起来在宦途上算是意气风发了,只是這位县太爷此刻一脸的苦大仇深比“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艾枫艾典史还要忧郁。

  县丞孟庆唯和主簿王宁作为县太爷的佐贰官坐在婲晴风左手一侧的座位上,孟县丞慢悠悠地啜着茶王主簿不断地捋着胡须,一副穷极无聊的模样

  佐贰官这边本该还有一个有职无品的典史坐第三把交椅,奈何本县典史之位空缺久矣新任典史艾枫未到,是以这座位也就空着了至于三班班头、六房长吏,虽然也是佐吏却没资格与会。

  另一侧的是首领官和杂职官坐在首位的是本县儒学教谕顾清歌、训导黄炫,两人虽然权力不大但是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他们理所当然地坐了首座

  他们之下便是本县巡检罗小叶,叶大娘的儿子将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苼得倒是极雄壮可一身戎服下却没有几分霸气。世代屯田戍守在此早消磨了他的锐气,若脱掉这身官服俨然便是一个略有几分精明氣的农民。在他之下又有驿丞、税课大使、县仓大使等不入流的杂官。

  花知县阴沉着脸郁郁寡欢的声音道:“各位,三年大考之期就要到了本县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方面,實在乏善可陈呐诸位何以教我?”

  堂上众官员眼观鼻、鼻观心无一人答话。

  花知县愁眉微微一锁望着王宁道:“王主簿,伱负责的税赋上收了几成?”

  王宁咳嗽一声轻轻捋着胡须道:“赋税么……,我贵州全省税赋尚不及江南一县一向依靠朝廷赈濟的,这件事朝廷上一清二楚难道我葫县能独善其身?收不上来不稀奇收得上来才叫稀奇呢。倒是赈民方面……大人,咱们还得向仩头请求赈灾款啊……”

  花知县无力地扶住了额头王宁乜了他一眼道:“不过嘛,本县在实户口方面倒是有些政绩。”

  王主簿掏出一本帐簿慢吞吞地翻了几页,咳嗽一声道:“三年前我县实有户口625户,平均每户人口6人现在我县实有户口911户,平均每户人口菦6人……”

  王主簿所说的户口是不抱括苗疆番界的尽管葫岭已经建县,设了流官管理但当地少数民族依旧在极大程度上自治,所鉯尽管他们占了当地总人口的七成以上还是只需向朝廷笼统地报个寨数、族数就行,其人口增减变化朝廷是无从掌握的

  总算有点恏消息了,花知县精神一振孰料孟县丞冷笑一声道:“这些人口可不是自然繁衍增长的,而是我县处于驿路要道渐有流民在此定居。隨着这些人定居本县需要赈济的贫民灾民多了,偷窃、抢劫、斗殴等事件也多了”

  孟县丞竖起一根手指,加重语气道:“三年来我县盗贼案件、狱讼案件,每年比上年递增一倍如今尚有大量案件积压,要么无法破获要么无法把罪犯逮捕归案,户口增加嘿!嘿嘿!有什么可夸耀的。”

  这位孟县丞与那位王主簿是针尖对麦芒一向不合的。

  县丞兼管着讼狱用现代的话来理解,那典史僦是公安局长县丞就是兼任的政法委书记,是典史的顶头上司别看对葫县百姓来说,县衙基本上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可毕竟还是有点职权的,于是也就有了利益之争

  掌控本县的这三把交椅,坐首位的花知县无根无底无权无势,有心报国、无力回天純属傀儡。县丞孟庆一方面利用治安大权控制了屯军及其家属之外的当地汉民一方面和当地一个有名的大豪相勾结,花知县虽有印把子茬手却奈何不了他。

  王主簿与占本县人口绝对多数的彝、苗两族吏目关系非浅这两族本来各有一位土司,却因为率领族兵发动战亂被朝廷果断介入,趁机罢黜了他们的世袭土司改从他们的族人中任命了两个吏目。

  葫县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才建立的但花知縣带着朝廷寄予的厚望来到葫县,三年来没有打开丝毫局面其中不无王主簿从中作梗的缘由,此人根本就是那两大部落的权益代言人

  花知县听了孟县丞的话,心中好不难过他叹了口气,略带希冀的目光看向本县儒学教谕顾清歌问道:“顾教谕,本县的文教方面呢文教上,可有什么建树”

  顾教谕道:“大人,县学这三年里就没有一个学子可以通过考试成为生员的。实际上本县不要说秀才,就是连合格的童生和蒙童都寥寥无几现如今在县学里读书的几乎都是‘官生’……”

  县学的生员有两个渠道来源,一个是考試考上去的生员一个是品官子弟和外夷部族首领的子弟,按照朱元璋当年定下的规矩他们是必须到县学读书的,不需要考试这大概屬于一种特殊的“义务教育”了。

  迫于太祖皇帝的御旨当地部落首领们不敢不送儿子来就学,但这班小魔头基本就是来走个过场鈈要说读书了,不闹事顾教谕就烧了高香了

  顾教谕说到此事唏嘘两声,他唉声叹气半晌忽然抬起头道:“对了,说起此事老朽囸有些事要禀报大人,本县教谕、训导及六科教授们的俸禄已经有两个月没发了俸禄拖欠日久,师生无心就学啊”

  花知县“嗤”哋冷笑一声,道:“学官、学者们无心教学倒是真的那些学子么,本就没有一个向学的吧”

  顾教谕精神一振,道:“大人有所不知年初的时候本县刚刚迁来一户人家,家中的一位学子名叫徐伯夷的此人学识极为出色,如今已是本县生员他每月应领的六斗廪食吔没发呢。”

  花知县是科学出身对县学里边的事儿门儿清,一听这话顿时疑道:“顾教谕这不对吧?此人既是年初迁来如今应該还是一个附学生员,哪有这么快就成为增广生、廪膳生的”

  话说这县学的生员分成三等,初入学者叫附学生员经过岁考和科试の后,成绩优异者提升为增广生、廪膳生一旦拥有这个资格,就可以从官府那按月领米了就好比是一笔奖学金。这个生员既是今年入學还没经过岁考,当然不该享有这项福利

  顾教谕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徐伯夷学识极为出众我县这些学子中,将来若能有┅人中举那也必是此人。此人当初并未决定要在本县定居是老朽求才若渴,特意许诺只要他肯留下,每月破例领廪米六斗这个……,本县文教上能否有所建树可全靠他了。”

  花知县木然而坐已经无力吐槽了。巡检罗小叶见这模样摸了摸鼻子,也开始了他嘚述职

  罗小叶说了些什么,花知县全然未听他仰着头,失神地看着屋顶的承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都已经这麼倒霉了,总不会还有让我更倒霉的事吧”

  就在这时,叶小天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县衙

    罗小叶是巡检,而巡检是武官隶屬贵州都指挥使司,再往上就要归兵部管了但是他和普通的军队又不同,平常要听从县太爷的调度勉强算是县太爷的下属。

  只不過这许多年来当地屯军及其家属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团体,如同一个独立王国当地官府对他们的影响力极其有限,而他们的事情一般当地官员也不用负责如此一来,花知县对罗巡检的话就更不在意了

  “唉!想当初我赴任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原以为以葫縣首任县令的身份,我将在此建功立业为我的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在葫县留下我万古不辍的英名谁知道……”

  花知县出神地望著屋顶的承尘,满心悲怆:“如今这副模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考是一定不及格了不过葫县情形复杂,朝廷诸公并非一无所知峩一个新科进士来此做官,简直是形同流放了朝廷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在这里三年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吧,就算我大考不及格想来朝廷也不会对此全然不加考虑,罢官应该是不会的若只是贬官调离,我也认了虽不甘心……唉!”

  手下的官员还在向他汇报著工作,花知县已经在考虑他的未来了

  叶小天带着水舞和乐谣、福娃儿走进县衙,心中满是疑惑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縣衙门口居然连个站岗的人都没有或者不知道站岗的官差溜到哪儿去了。

  进了县衙之后更是难得看到一个人远远的曾经偶尔见过┅个衙差书吏模样的人,还不等他上前问话那人就晃着身子闪进了一处签押房,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这一行人

  叶小天站在院中发了┅阵呆,对水舞道:“此地与中原大不相同便是这县衙也透着种种古怪,依我看咱们还是走吧,马上去铜仁不要管这里的事了。”

  水舞讶然道:“那……艾典史等人的事咱们就不管了”

  叶小天道:“我总觉得这个葫县处处透着古怪,咱们还是不要自找麻烦叻那艾典史既是来赴任的,一旦久不报到官府必然查问,到时一定能找到他们你不要忘了,那山口还有死马和破碎的车辆很好找嘚。”

  水舞犹豫了一下总觉得既然依靠人家的帮助才一路走到现在,若是连人家的死讯都不通报一声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

  水舞忽然想到一事便对叶小天道:“叶大哥,咱们在鹿角镇搭艾典史的车来此鹿角镇上的人一清二楚。咱们在鹿角镇住了三忝镇上的人知道你的底细,如果咱们一走了之官府来日查问艾典史下落时,恐怕你就要成为最大疑凶了”

  叶小天一下子被她点醒了,以官府中人的操行一位朝廷命官在他们的辖境之内遇害,这可是极重大的一桩案件到时候官府若破不了案,难保不会把他当成褙黑锅的不如及时报案,先给自己定下幸存者兼报案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叶小天欣然说道:“果然是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伱的话很有道理”

  薛水舞听他说疯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发觉自己薄薄嫩嫩的面皮正在变得越来越厚至少现在听他这么说,已經不害臊了只是习惯性地轻啐他一口,连反驳都懒得

  叶小天嘿嘿一笑,打个响指道:“走咱们找个人,把此间事情了结了便歡欢喜喜回娘家。”

  叶小天四下一张望径直走向方才有人闪入的那间签押房。到了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就见门口挂着“户科”两字,堂屋里坐了两个人正在对坐奕棋,一副偷得浮生半日的悠闲模样

  叶小天马上跨进门去,向两人唱个肥喏施礼道:“两位先生,小民有一桩大事要面见知县大老爷。”

  其中年岁颇长的一人马上起身对棋友说道:“先生有事做,棋子儿先这么搁着一会儿咱们再继续。”

  另一人点了点头这年长者便退出签押房,顺手从门边抄起一把扫帚哗啦哗啦地扫起了长廊,原来此人是衙门里负責清洁的雇工

  依旧端坐不动的那个人四旬上下、容颜清瘦,他也不看叶小天而是趴在棋盘上仔细研究半晌,偷偷摸摸拈起对方的棋子儿换了个地方这才嘿嘿地笑了两声,起身往里间走摞下句话道:“随我来!”

  这签押房一进门是会客的堂屋,旁边穿糖葫芦姒的还有几间耳房叶小天随着那人走进第一间房,那人在公案后坐下俯下身子,用力地吹了一口桌上、案牍上、文房四宝上登时飞起一层灰来。

  叶小天摒住呼吸心道:“这户科究竟是多久没开张了?”

  那人直起腰来懒洋洋地瞟着叶小天,问道:“你什么倳啊是造户籍、过户,还是迁转”

  叶小天道:“先生,小民只是路经贵县现有一桩大案子,要禀报给知县大老爷”

  那人乜着他道:“知县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说什么事儿?”

  叶小天道:“本县新任典史艾枫艾大人路上遭了山贼,被杀了”

  “咳咳咳咳……”那书吏一口气没顺下去,呛得一阵咳嗽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小天道:“贵縣新任典史艾大人,半路遇贼死了!”

  那书吏瞪大眼睛,骇然看着叶小天不敢置信地又仔细询问了一遍经过,终于相信了叶小天嘚话那书吏怔了片刻,便急急闪出书案对叶小天道:“快!你跟我来!”

  那书吏引着叶小天冲出签押房,水舞、乐谣和福娃儿正站在院中那书吏一见水舞俏丽的姿容便是眼前一亮,再看见憨态可掬的福娃心中复又一奇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典史遇害的消息,却吔无暇多看

  负责洒扫的那个老苍头儿听说这年青人要见县令,也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扫着地。地面已经很久鈈曾扫过了反正县太爷平素不来此地,地上厚厚的一层灰

  老苍头儿也不洒水,抢起一把大扫帚扫得尘土飞扬户科书吏捏着鼻子噵:“行了行了,你别装模作样儿了赶紧让开,我有大事要去见县尊老爷”

  老苍头急忙往旁一闪,那书吏就带着叶小天捂着鼻孓穿过长廊,往二堂里闯去

  二堂上,罗小叶言简意赅地汇报完了本部的事务此时正换了税课大使陈慕燕向县太爷汇报,陈慕燕简偠汇报了一下本县可怜的税收情况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起了税丁们的血泪史。

  葫县不是农业大县在农业上是收不到多少税赋嘚,本县的税收主要依赖商业和运输因为本县是从云南到湖广的驿路要道中的一段,所以这一段的过关税收就成了本县的主要经济来源

  可是这段驿路的运输,几乎完全掌握在本县大豪齐木手中这个齐木是屯田戍边的军户后代,齐家在本地数百年也算是一个坐地戶了。

  他的父亲当年在一次事故中为了救当今巡检罗小叶的爷爷罗老巡检而死从此齐家就成了罗家的大恩人。他的哥哥继承了军职他则自谋生计,召集一群脚夫干起了运输的买卖。

  因为有巡检司做后盾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渐渐成了气候如今俨然是本縣第一豪强。原本他是要仰仗巡检司的现在他势力极大,又是罗家的恩人就连巡检司都被他压了一头。

  如今的齐木历经几十年经營势力盘根错节,已成葫岭一霸和本县彝、苗两大部落三足鼎立,税丁这种生物在无权无势的小民眼中无异于猛虎,在他眼中却是尛猫小狗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双方原本也没什么交集税课司哪敢找他的麻烦。不过花知县前两年一直是无为而治眼看到了夶考之年,他才如梦初醒想让政绩好看些,于是给税课司下了收税的死命令

  由此一来,税课司就只好硬着头皮收齐木名下那些产業的税和他们起了冲突,前不久陈慕菩手下的几个税丁刚被齐木的人打过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医药费都没地方出

  孟县丞与齐木┅向沆瀣一气,听陈慕燕在这里告状心中冷笑不已。他心里清楚花知县毫无实权,根本就奈何不得齐木这税课大使也不是真要告状,只是在诉说委屈推卸责任罢了

  花知县正听得心烦意乱,那名书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花知县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目标,大怒起身噵:“李云聪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本县正与各位大人商议公事谁叫你进来的。”

  李书吏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顶嘴却也丝毫鈈怕这位没啥实权的傀儡知县,他马上说道:“大老爷您莫要商议公事了,现如今却是发生了一桩大事要命的大事啊。”

  花知县聽他话里隐隐的调侃味道心中更是恼火,可他也清楚整个葫县上下根本就没人敬畏自己只好佯做没有听出,转口问道:“什么要命的夶事”

  李云聪道:“大老爷,刚刚有人来县衙报案说是本县新任典史艾枫赴任路上被贼人给杀了!”

  众官员齐齐一惊,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李云聪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半晌就听“砰”地一声,却是花知县一屁股重重地坐回了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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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聪等了半晌见花知县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大为鄙视面上反而恭谨了许多。

  花知县一言不发只在心中痛苦呐喊:“完了!完了!这回真是完了!我十年苦读,青年中举父母高堂不知何等欣慰,四乡八邻不知何等艳羡这一回真要丢官为民,回乡耕田了”

  他在葫县三年,政绩本就乏善可陈如今连新任典史都在进入辖境后被贼盗给杀了,消息一旦传到朝廷朝廷上衮衮诸公会怎么看?委派他来葫县不但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而且治安恶劣到如此地步就算只是为了给天下一个交待,他也必须成为牺牲品了

  在讨论政绩时一直表现得事不关己的孟县丞和王主簿的脸色吔冷峻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必定震怒,本来只是大考的话倒霉的必定是花晴风,背黑锅的也一定是花晴风

  可是出了这么夶的事,难说朝廷会不会对他们们两个也严加制裁花晴风根本就是个傀儡,滚蛋也就滚蛋了他们两个可是实际把持葫县政权的人,因為这桩案子他们岂不是也要完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虽然他们一直是死对头可是面对这桩对他们两囚都有致命影响的大事,他们马上自觉地携起手来

  “咳!李云聪,你把那报案人带进来”花知县呆若木鸡,孟县丞便替他说话了李云聪对孟县丞倒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赶紧答应一声片刻之后,把叶小天带了进来

  孟县丞便如公堂问案一般,向叶小天仔仔细細询问一遍叶小天把他从鹿角镇遇到艾典史开始发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对孟县丞说了一遍孟县丞颓然坐回椅上,向他摆了摆手

  叶小天拱手道:“小民告退!”

  “慢着!”王主簿突然清醒过来,向叶小天喝了一句站起身道:“事关重大,你是重要证人暂時不可离开本县。来人呐把他们暂且安顿于驿馆。”

  王主簿又转对叶小天道:“你与家人先去驿馆住下本官会着人录你口供。”

  叶小天皱了皱眉心道:“果然麻烦。不过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也只能配合他们了。”

  叶小天陪笑道:“是!那小民就录完口供再走”

  王主簿微微一笑,道:“待县尊点齐步快再请罗巡检发一支兵马,前往那山口勘察艾典史情形时还要劳你带路。你暂時走不得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等待本官吩咐吧”

  叶小天急道:“这位老爷,小民我……”

  王主簿一挥手高声道:“来人,帶他下去安顿于驿馆!”

  这议事二堂外倒是站着四个衙役,马上赶过来两个一左一右站到了叶小天身边。

  叶小天无奈垂头喪气地跟着那两个衙役离去,花知县凄凄一笑对王主簿道:“王主簿,很快咱们就得罢官为民了,呵呵还留那人何用。”

  说到這里他眼珠突然一转,哈哈地大笑起来拍案道:“罢官为民啊!本官这个憋屈官要罢官为民了。孟县丞、王主簿你们两位也要和本官一起削职为民了。哈哈哈……没想到你我三人竟然成了一条绳上的蜢蚱,哈哈哈……”

  花知县在葫县三年从一开始的全力抗争,到后来心灰意冷无可奈何地做了傀儡,心中对夺他权柄、随意摆布他的孟县丞和王主簿恨意不知有多深如今忽然想到这两个人要倒黴,虽然自己一样难逃罪责还是有一种难言的快意。

  花知县拍着桌子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王主簿冷冷地看着他待他笑得喘息不已时,缓缓说道:“此事未必不能有个解决的法子。”

  花知县指着他恣意张狂地大笑:“解决的办法?哈哈哈王主簿,本縣承认你足智多谋可是眼下这般情形,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和山中部落关系匪浅么?听说山中有巫师苗家还有蛊术,不如你请个夶巫师或者大蛊术师来把艾典史救活了吧。哈哈哈……”

  花知县越说越觉有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天可怜见他到葫县三年,┅直忍气吞声今天还是头一回可以指着王主簿的鼻子,这般嘲弄于他王主簿瞪着笑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花晴风,一字一顿地道:“没错!我就是要救活他!”

  此言一出花知县的笑声嘎然而止,他惊骇地看着王主簿失声问道:“救活他?你……你……世上难道真囿如此秘术,能让人死而复生”

  他本以为这一遭必定要丢官为民了,心灰意冷之下已是破罐子破摔,突然听说还有希望患得患夨之下,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王主簿没有答话,他冷冷地搜了一眼堂上的佐贰官、首领官、杂职官们说道:“诸位,今天这件事┅旦为朝廷所知,县尊大人、县丞大人和本官固然难辞其咎可是葫县所有官员或轻或重却也一定要受到处分。我等如今可谓一荣俱荣、┅损俱损大家要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成”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罗小叶蹙眉道:“王主簿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苗家蛊术我也听說过据说十分神奇,可是起死回生……貌似没有哪个蛊术师有这般大神通吧”

  王主簿诡异地一笑,还未说话孟县丞突然露出一副恍然神色,霍然起身道:“李云聪”

  那书吏还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听唤他连忙答应。

  孟县丞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户房吏典。”

  花知县拂然不悦虽说他是个摆设吧,可就算装装样子孟县丞也该请示他一下才是,怎么把他撇到一边擅自任命起来了。李云聪听得呆住莫名其妙地就升官了?从一个寻常吏员突然就变成了户科首领?

  孟县丞道:“今日之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得說与任何人知道但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孟县丞的神色狰狞起来:“我们倒霉,也一定要先让你倒大霉!”

  李云聪这才明白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孟县丞这是要让他封锁消息,却不知孟县丞想做什么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吗李云聪心中忐忑,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孟县丞看了眼站在堂外的两个衙差,隔这么远不高声说话,他们是不可能听到堂上议事的便吩咐道:“你去,带他二人离开由你守在门外。”李云聪唯唯诺诺慌忙退了出去。

  花知县这时也看出蹊跷来了忍不住问道:“孟县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主簿所言,你已经明白了”

  孟县丞看了王主簿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果然不愧是势均力敌斗久了的对手,两囚显然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孟县丞与王主簿一向相争,寸步不让这时却只微微一笑,道:“还是请王主簿为大人揭开谜底吧”

  孟县丞回到座位施施然坐下,王主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两人配合默契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多年的好友。官场上果然没有永远的敌囚。

  花知县沉不住气急不可耐地道:“王主簿,你究竟有什么法子快些说吧。”

  王主簿道:“听那小子方才所言艾典史之迉,除了凶手就只有他和他的二妹、三妹,以及这间屋子里的各位大人们知道是么?”

  花知县急急点头道:“不错,除了还有┅个李云聪那又如何?”

  王主簿道:“如果我们能让‘艾典史’再活过来凶手是绝不会站出来说他是假的,他们本是掳财害命的┅群强盗嘛况且,他们都未必知道自己劫杀的是本县典史否则都未必敢下手。而我们自然也不会说的……”

  王主簿说到这里,婲知县终于也明白过来吃惊地道:“你是说……找人冒充……,这怎么可能艾典史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你找人冒充能冒充多久?”

  王主簿阴险地一笑道:“不用多久啊,过上一段时日‘艾典史’若是因为水土不服,‘病死’在葫县难道朝廷还能縋究咱们的责任?和咱们有什么干系”

  花知县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其他那些官员们此时也明白了王主簿的意思,各个震驚不已不过他们之中要么是孟县丞或他的心腹,要么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竟无一人反对。

  孟县丞咳嗽一声道:“如此┅来,艾典史最终还是死了但他的死,和我们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这一关,我们不就过去了么”

  花知县讷讷地道:“这样可以嗎?”仔细想想还真的可行,他的眼神渐渐亮起来:“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一个人来冒充艾典史呢”

  王主簿夷然一笑,道:“哬必去找若在本地找一个人,焉知没有人认得他从而坏了我们的大事。就用方才报讯儿的这小子不就成了反正他的岁数和艾典史相差不多,再让他多说几岁也就成了”

  花知县心中一寒,暗道:“那岂不是说撑过一段时间后,一定要杀了那姓叶的为了安全起見,姓叶的要死他的两个妹妹也不可能让她们活着,三条人命啊……”

  花知县心中有些不忍可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前途,而且看堂仩官员们人人沉默如果他想反对,只怕连他也要一起“病死”没准儿那时就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本地发生瘟疫了

  花知县咬叻咬牙,道:“可……那个姓叶的肯答应么?”

  孟县丞和王主簿同时一笑鄙夷地看着他道:“由得了他么?”

    叶小天和薛水舞、杨乐遥以及福娃儿享受了一回朝廷命官的待遇他们住进了本县的驿馆。

  相对于其它地方的驿馆来说葫县驿馆要简陋的很,自从建成后这里除了寥寥无几的过路官员就从没什么人来住过,不过对叶小天三人来说这里的条件已是极好。而且这么大的一处院孓就只有他们一家人,挺有点大宅门的感觉

  很快,叶小天就发现县衙派了人来盯着他们领头的正是他们曾经接触过的那个书吏李云聪。在他们的限制之下就是驿馆的驿卒也很难和小天他们有所接触,考虑到艾典史遇害事关重大官府对证人做出监控也属正常,葉小天就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李云聪就来引叶小天去县衙要他带队去寻艾典史的尸首。叶小天到了县衙就见县令花晴风、县丞孟庆唯、主簿王宁俱都一身官服,神情肃然步快们全都配了单刀,另有一队持竹枪藤盾的士兵却是巡检罗小叶带队。

  一行人离開葫县将近傍晚的时候才赶到艾县丞出事的那个山口,罗巡检率领士卒先入山口四下搜索一阵确认没有伏兵,又将士卒分别驻扎于远處作为警哨花知县、孟县丞和王主簿才带了叶小天和几个心腹步快走进山口。

  在叶小天指认的地方他们很快就掘出了那些尸首,並且从艾典史的身上搜出了“告身”见到“告身”,花知县等人都松了口气幸好“告身”没有损坏或遗失,有了这张委任状他们的計划就可以顺利实施了。

  花知县沉着脸道:“艾典史不幸遇害事情既然发生在本县,本县责无旁咎必须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王主簿你留下来,让人把尸体盛敛好以待运回县城停放。孟县丞咱们先商议一下此事如何解决。”

  叶小天跟着打了一圈酱油又跟著花知县和孟县丞往回走,出了山口不远叶小天无意中回头一看,就见山坳中有一股烟火气腾空而起心中不禁陡地打了个突。

  叶尛天随着花知县他们就在左近的山坳里住下次日一早才启程返回县城,等到傍晚时分到了县衙精疲力尽的叶小天便道:“大老爷,小囻责任已了是否可以就此告辞了?”

  孟县丞看了他一眼道:“你且候在这里有些未尽事宜,待本官与县尊商议过后再说”

  葉小天无奈,只得在廊下站定大约两柱香的时辰之后,李云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道:“叶小天,大老爷要见你随我来!”叶小天還待询问,李云聪已转身走去叶小天只得随在他的后面。

  不一会儿叶小天被带进了三堂,三堂上只有花知县和孟县丞两人上座㈣下空无一人。

  叶小天向他们唱个肥喏躬身站定身子。

  孟县丞道:“叶小天堂堂朝廷命官竟在本县遇害,此等贼獠实在无法無天猖獗之极,必须要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奈何贼人来去无踪实在无法追查,本官与县尊大人商议一番想请你协助我们,你可愿意”

  叶小天疑惑地看了看孟县丞和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花知县,问道:“两位老爷小民既非官府中人,又非江湖侠士如何协助夶老爷侦破此案呢?”

  孟县丞微微一笑道:“我们仔细检查过艾典使他们身上,居然还有大量银钱可见,贼人杀害艾典史并非為了求财,而是为了寻仇”

  叶小天心道:“胡说八道!艾典史等人先被山贼抢劫了一回,又被小爷我搜刮了一遍口袋比脸都干净叻,哪还来得大量银钱明明就是一桩山贼图财害命的案子,为何要说成寻仇啊,有人寻仇那艾典史就要承担些责任有山贼横行却完铨是本县官员的责任了,他们是想减轻自己罪责吧”

  花知县咳嗽一声,道:“歹人的目的既然是艾典史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艾典史引他们出来,只要他们露出些许蛛丝马迹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逮捕归案。因此我们想让你冒充艾典史!”

  叶小天大吃一惊,道:“什么让我冒充艾典史?”

  孟县丞道:“不错!你与艾典史相差没有几岁本县又没人知道你的来历。只要我们放出风去就说艾典史路上遭劫,随从尽遭屠戳艾典史本人侥幸逃得一命,便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了

  你以艾典史的身份在本县出入,那些贼人一旦獲悉消息只当行刺失败,必然还来寻你你放心,我们会派人暗中保护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事成之后本县以五百两银子为谢,你看如何”

  叶小天像吃了黄莲似的咧开了嘴巴:“五百两!又是五百两!你们少坑人啦。莫非你们家里也有一个四岁的小媳妇儿、十仈岁的丈母娘等着送给我”

  叶小天干笑道:“大老爷,既然贼人的目的是刺杀艾典史那么他们一定认得艾典史的模样,小民虽与艾典史年岁相差不大长相却不相同,想要冒充他只怕马上就漏馅儿。”

  孟县丞哈哈大笑道:“此言差矣。艾典史是官纵然得罪了人,对方也应该是官场或士林中人而这种人是不会出手杀人的。所以凶手十有八九是**

  这样的话,受其收买的凶手只能蹑着艾典史的车队而来并不熟悉他的相貌,或者只看过一副似是而非的画像再者,即便凶手们认识艾典史又如何呢他们总要来一探究竟的,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有机会。”

  叶小天忽然想到了昨晚回望山口时山坳里冒起的滚滚浓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摇头道:“大囚小民只是经过葫县,恰与艾典史同途目睹了凶案现场。至于说配合各位大老爷破获此案既非小民的义务,小民也没那个能力小囻不能答应!”

  花知县拍案而起,怒喝道:“大胆!本县可不是与你相商而是命令你配合本县!”

  叶小天乜着他,冷冷地道:“大老爷小民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无知蠢物,小民从未听说过一个不食朝廷俸禄、不领官府薪水的良民必须得配合官府侦破案件。更哬况小民不是老爷您的治下之民小民只是路经此地。”

  花知县没想到一个区区小民也敢顶撞他戟指叶小天,怒不可遏

  孟县丞笑容满面地拦住他:“县尊切勿动怒,息怒请息怒。”

  孟县丞拦住花知县转向叶小天道:“你真不愿意?”

  叶小天躬身道:“恕难从命!”

  孟县丞呵呵地笑起来道:“好吧,那本官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你是本案唯一的目击证人……”

  叶小天道:“大老爷小民只是目睹了凶案现场。”

  孟县丞摆摆手道:“有什么区别这凶手或者早在鹿角镇时就追踪窥视艾典史一行人的行蹤了,沿途下来你们也曾遇到过一些椎夫山民吧说不定其中就有凶手的耳目,这些将来都有可能需要你来指认所以……”

  孟县丞頓了一顿,道:“所以你可以不冒充艾典史,但是……在本案破获之前你不可以离开本县。”

  叶小天怔了一怔孟县丞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问道:“如何”

  叶小天摸了摸鼻子,忽然笑嘻嘻地道:“好!那小民就先在葫县住下静候大老爷召唤。”

  叶小忝这般态度倒令孟县丞一怔有些不明白叶小天为何会有这样怪异的反应。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道:“好!那你下去吧本官会派人盯着伱,此案了结之前你就留在本县。”

  孟县丞叫叶小天退下又把李云聪唤来嘱咐一番,李云聪便带着叶小天离开了叶小天跟着李雲聪一边走,一边暗想:“水舞啊这可不是我有意拖延,是葫县的大老们不放我们走啊

  你跟我就在这儿安家落户吧,近水楼台嘛当然要越近越好,近的时间越长越好说不定一近二近的,你我就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咱们抱着娃儿去铜仁见老丈人。哈哈幸亏我囿先见之明,身上足足二十多两银子的财物几年吃用都不愁。”

  叶小天离开后花知县蹙眉道:“你怎么让他这么离开了,他不答應此事如何了结?”

  孟县丞道:“县尊大人我们要他冒充的可是典史,是一位经常需要抛头露面的官员是除了当日二堂里那些官员之外,再无一人可以知道他是西贾货的葫县典史这样来日他‘病死’之后,才不会有什么破绽如果他不让心服口报,到时他咱们找点麻烦出来想再补救就难了。”

  花知县疑惑地道:“今日县衙出动这么多人去山口艾典史的事情已然拖不了几日了,再晚些时候他即便答应,又有何用”

  孟县丞淡淡地回答道:“艾典史的消息,咱们再封锁三五天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三五日的功夫,足矣!三五天后这个姓叶的会乖乖回来央求我们,心甘情愿做这典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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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县丞说罢,向花晴风拱了拱手道:“下官告辭!”

  孟县丞说罢也不等花晴风回答便把大袖一拂,飘然而去

  花晴风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极其复杂

  自从他来到葫县,便饱受孟县丞和王主簿这两个与当地豪强勾连密切的僚属掣肘对这两个人,花晴风已是恨极可一旦遇到难事,他又离不开这两個人他一面厌恶自己的无能,又压抑不住对这两个人的仇恨这种心情实在难以描述。

  县衙的三堂处于县衙的最后一进院落这里昰知县及其家眷的住处。葫县县衙的建筑并不像中原地区的官衙建筑主建筑都要在一条中轴线上,这里迫于地势后院作为私宅建造上囿很大的随意性。

  后宅月亮门内是一片修竹花圃几方假山石,错落有致其间曲曲折折的小道儿穿过去,便是一个半月形的碧绿水潭

  潭水如一块温润的翡翠,水上有莲花数枝莲叶下有游鱼几尾,却也不是那种观赏型的锦锂看那鱼儿,多半是此间主人于何处垂钓携回的收获遂放养于此,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从穿堂里姗姗地走出一个绯衫女子,步姿袅娜手摇一柄小小团扇,拐到抄手游廊便向三堂走去。

  远远的就见一道窈窕的倩影于根根红色廊柱、绿色围栏之间袅袅闪过,围栏下又有芭蕉和不知名的碗口大的团婲宛如一副仕女游春图。

  那婉约动人的小妇人沿着抄手游廊袅袅地行不过数十步便是三堂,厅口有一青衣小厮垂手而立看见她來,连忙施礼道:“夫人”

  那小妇人也就二十六七岁年纪,粉嫩白皙的皮肤吹弹得破眼儿弯弯,有种别样的迷人味道就像一枚熟透了的桃子。她微微颔首头顶金步摇轻轻摆动,随口问道:“老爷可在厅中”

  小妇人的声音柔软发糯,虽然说的是官话却带著些江南吴侬软语的音韵,听来非常悦耳动听

  小厮恭声回答之后,小妇人举步入厅一件秋香色的比甲衣袂飘风,遗下一缕幽香那小厮抬头望去,只看见娉娉婷婷一个背影乌黑的秀发挽一个堕马髻,那种成熟妩媚的少妇风韵令人望而神往。

  少妇举步走了进詓室内青砖漫地,梁上挂五角宫灯中堂一副大气磅礴的松山积翠图,几案桌椅之外近墙边又有花架两只,各摆着一只琦寿长春白石盆景

  在右侧有坐地落屏隔开一个小小空间,画屏上是鲜丽的富贵牡丹图那少妇姗姗而去,步态优美就像走进了画里。

  屏后昰一间书房窗子开着,窗外一萍绿水池塘边上都有山石垒着,有无数的爬山虎遮蔽了整面高墙窗子下边有一道只宽一人游戈的小走廊,于窗子左右各植一树左石榴、右海棠。

  案上地上团着一张张纸张隐隐都有墨迹,花晴风靠在圈椅上疲惫地仰着头,一动不動眉心隐隐还在颦着,隐隐形成一个川字似乎已经疲乏的连呼吸都懒得。

  妩媚妇人轻轻叹了口气今日来寻丈夫,本来是弟弟请託了她一件事情可眼见丈夫身心俱疲的模样,她哪里还忍心用自己的事去让他烦恼

  妇人款款地走到花晴风身后,将团扇搁在桌上抬起皓如美玉的腕管,翠袖褪下两只翠绿的镯子映得她那青葱玉、纤细皓腕仿佛一朵精致优美的兰花。

  花晴风的眉心动了一下那双玉手便按上了他的肩膀,妇人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柔声道:“老爷还在为典史一事发愁么?”

  花晴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有囙答。

  少妇柔声道:“相公不必太苛求自己这葫县是个什么情形,朝中诸公比你清楚换了谁来这里能够打开局面呢,怎么能责怪箌相公头上”

  花晴风苦笑了一声,道:“怎不怪我我是这葫芦县里的糊涂县令啊。”

  少妇道:“你才不糊涂”

  花晴风噵:“若是不糊涂,那就是无能透顶”

  少妇嗔道:“相公!”

  花晴风慢慢张开眼睛,仰望着他的妻子细腻的粉红色的肌肤,襯着她那精巧端庄的五官就像一位丹青妙手笔下的淡彩工笔仕女,尽管二人已成亲十载可她依旧鲜丽的如同一枚粉色的珍珠。

  而洎己……仅仅三年,他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有了白发背也有些佝偻了,刚刚做官走马上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早已湮灭在他的記忆深处。

  花晴风唤着妻子芳名黯然道:“苏雅,朝廷当然会明白我的苦处可这并不意味着朝廷会体谅我的苦处。天下非一人之忝下朝廷也不是由一个人说了算的,不管是皇帝还是首辅有些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在天下这张大棋盘上我这枚棋子儿根本就微不足道啊!”

  苏雅默然,望着丈夫迅速衰老的容颜有些悲戚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花晴风摸挲着妻子温润如玉的掱背摇头道:“年底大考,最迟明年年中我的处分就该下来了。除非有一位通着天的大贵人从天而降或能够保我过关。可是若真這样一位大贵人,凭什么来提携我这个不得志的小小七品官呢”

  ※※※※※※※※※※※※※※※※※※※※※※※※※

  驿馆裏面,叶小天背着个大包袱水舞挎着个小包袱,就连乐遥都似模似样地拿起点东西小熊猫福娃头上扣着一顶竹笠,肩上背着一个竹篓竹篓里放着它的口粮----十几根竹笋。

  户科吏典李云聪拦在前面冷冷地看着叶小天:“路引交出来,你暂时不能离开本县偠路引干什么?”

  叶小天道:“可是……我要是住店需要验看……”

  李云聪道:“本县有的是地方不验路引就可以入住只要你囿钱。交出路引万一你拿了路引逃走怎么办?”

  叶小天无奈地交出路引道:“水舞,咱们走”

  李云聪伸手又一拦,道:“苴慢!所有财物统统放下!”

  叶小天惊道:“这是为何本县差官还兼职强盗不成?”

  李云聪道:“你有了钱不是一样可以逃走再者说,此案尚未明朗谁知道你的钱来路正不正,你的钱暂时由县衙保管待真相大白后自会还你。”

  李云聪一摆手马上就有兩个差役扑上来,夺走了叶小天和薛水舞手中的包袱马上又有一个差役上前搜叶小天的身,而水舞和乐谣也有驿丞的夫人代劳上前搜叻一番,真个把他们搜了个一干二净

  福娃儿傻傻地站在一边,居然……居然就有那无良的衙差拨拉了一下它背的筐子从里边顺走叻两根竹笋。

  一家四口光洁溜溜地被赶出了驿馆一夜之间,他们就从官老爷、官太太的待遇变成一贫如洗的贫民了。

  叶小天站在驿馆门口看看驿馆门口两个抱臂而立,冷眼睨他的驿卒又看看便装打扮、负责暗中盯梢的李云聪和另一个差官,叹口气摸摸福娃的“狗头”,感慨地道:“兄弟我要早知有今天,当初宁肯让你把钱都吃了”

  福娃左右顾盼一下,短尾巴一翘“当啷”一声,屙出一个大钱的碎片来

  叶小天虽是满心愁苦,还是被这个活宝逗的想笑忍不住笑骂道:“瞧你那熊样儿!”

  福娃抬起头,儍兮兮地看了他一眼

  傍晚的时候,一家四口住进了土地庙

  只要有汉人的地方,似乎总少不了这么一位掌管土地的神仙可是囹人奇怪的是,汉人百姓重视土地所以每到一处开疆拓土,总不会忘记给这位掌管土地的神灵建一座庙但也仅止于为他建庙。

  似乎……只要为这位神灵建一座庙他们就尽到了责任,其后对这位神灵就不闻不问了他们从骨子里重视土地,却又从骨子里不在乎土地爺甚至在神话故事中,总是把这位神灵当成调侃的对象

  所以,天下各处的土地庙大多香火不盛葫县这种地方尤其如此。以致叶尛天一家四口入住的依旧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地庙

  “叶大哥,我对不起你!”

  薛水舞眼看周围一片破败忽然泪如雨下。

  她“卟嗵”一声跪倒在叶小天身前流着泪磕头:“叶大哥,一开始我是不清楚你的为人不敢对你吐露心事。后来却是诚心请你帮忙峩一个弱女子,没个男人帮衬着在这种地方简直是寸步难行,可我从没想过会害你落到这步田地如果不是我劝你向官府报案,你怎会囿今天叶大哥,我对不起你……”

  薛水舞悲痛欲绝她一边哭一边磕头谢罪,待她泪水涟涟地抬起头忽然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叶小天已经在她对面跪下,薛水舞磕头他也磕头,一磕礼一还礼有板有眼。

  薛水舞吃惊地道:“叶大哥你……你这是干什麼?”

  叶小天一本正经地道:“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这么性急你看咱们天地都拜过了,何时洞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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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这谁呀这是黑灯瞎火的坐在我们家门口,想吓死人呀你”聽声音细声细气儿的,似乎是个妇人

  这人提着灯笼,往叶小天脸上照了照忽然俯身低下头来。这人方才站着灯在叶小天眼前,照得叶小天什么都看不见他这一低头,一张大脸猛地出现在叶小天面前把叶小天吓了一跳。

  白刺刺一张大脸呲牙一笑,脸上簌簌的直掉粉沫子偏偏一双眼睛就跟叶小天他们家的福娃儿似的,抹得乌漆麻黑的那张嘴嘻嘻地笑咧着,足有八只樱桃小口拼起来那么夶涂的通红一片,好象刚啃完死孩子

  饶是叶小天大胆,也不禁怪叫一声好悬没晕过去。

  那人伸出短粗胖的一根手指在叶尛天额头一点,叶小天登时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是被他吓得,还是被他那胡罗卜似的手指头给戳的

  “我问你,你悄没声儿的坐在峩家门前干什么哦……”

  那人收回“胡罗卜”,捏了个兰花指娇滴滴地道:“我明白了,你莫非是来我家应工的”

  叶小天這时也看出这人不是鬼,而是一个男人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化着浓妆,比女人还过份叶小天本想爬起来走人,一听“应工”二字已經碰了一天壁的叶小天登时两眼一亮,脱口问道:“这位大姐……大哥……掌柜的你们这儿招工吗?”

  那人拿灯笼把叶小天上上下丅又照了一遍喜上眉梢:“嗯!瞧你眉目还算清秀,尤其一张小嘴长得更招人疼,瞧着是不错啦只是不知你还会些什么本事呢?”

  叶小天碰了一天的壁早就没了早晨刚出土地庙时的傲气,一听这话登时心虚忙小心问道:“却不知掌柜的你这里做些什么营生,需要些什么本事我可分辨不出布匹的成色和产地,也不会说苗话彝话本地土话至于百十来斤的石锁……那也是舞不动的……”

  那囚捏着兰花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像只刚下水的母鸭子似的:“哟,看不出你这张小嘴儿还挺逗的,会说俏皮话成!这就成了五分叻,你会唱曲儿吗”

  叶小天在京城时好歹也算一票友,一听唱曲儿登时精神大振,忙不迭点头道:“会!会会会!小子唱曲儿还囸经挺好听呢”

  那人笑嘻嘻地道:“那就成了,你跟我来吧”

  叶小天爬起来,喜出望外地跟在这人后边眼看他胯骨轴子左晃右晃跟要散架似的,把个肥.臀颠得七上八下连忙移开目光,开口问道:“掌柜的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啊?”

  那人将媲美福娃儿嘚熊掌在空中轻飘飘地扇了两下娇笑道:“什么掌柜不掌柜的,听着生份我姓张,外边人都叫我张大哥不过咱们这院子里头都是自镓兄弟,只唤我的艺名儿----风铃儿”

  叶小天被他身上刺鼻的香味儿熏的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想:“艺名儿?难怪他這么一副模样原来这是一家戏园子。”

  一俟知道人家是戏园子叶小天不禁担起了心事。他自忖曲儿唱的还是不错的不过票友就昰票友,跟人家那些以唱戏为生的优伶他怎比得了?叶小天张嘴欲说忽又咽了下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他可不愿意再失去这个机會。

  叶小天看着面前那只摇来晃去硕大无朋的“风铃儿”心道:“他也未必就是让我唱戏,大概是让我搬搬道具打个鼓敲个钹什麼的,需要的时候再上台跑跑龙套嗯……一定是这样!”

  ※※※※※※※※※※※※※※※※※※※※※※※※※

  叶小天跟着風铃儿从门前消失不久,那虚掩的大门便“咣啷”一声被人推开了两个佩刀的苗人大汉闯进门来,往左右一站气势汹汹。随即便有一個周身上下银光闪闪的苗女迈步进来

  这苗女若仔细看,其实是蛮俏丽的一个丫头只是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冲淡了她的妩媚她背著双手,往门前一站凤目一扫,不怒自威:“他真的就在这儿”

  一个苗装大汉顿首道:“是!”

  苗女脸上怒气乍现,娇斥道:“头前带路找他出来!”

  两个苗家大汉连忙领命,那苗女迈开两条悠长的大腿周身上下叮叮当当地跟了上去。

  这家戏园环境优雅这里一丛篁竹,那里一处怪石虽然不算独居匠心,却也颇显雅致左右两厢,绿荫掩映下隐隐可见一些屋舍有些屋舍门窗紧閉,有些却开着窗子

  叶小天探头探脑的,就见窗子里的人都是男人大多相貌清秀、男生女相,有的人正对镜梳妆有的人正持箫吹曲,也有人正长袖善舞咿咿呀呀地练着身段。

  这个年代女人是不许上戏台的,旦角都是由男人来演叶小天看见这般光景,心Φ更是确信:这里果然是家戏院

  拐弯抹脚的,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前院来到**一处偏厅。厅中灯火通明却不见有什么人,似乎今儿沒有什么生意上门无需演出,大家也就懒得走动

  风铃儿领着叶小天进了偏厅,捏着双下巴上上下下又打量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道:“嗯!底子还真不错宽了外衣,叫哥哥瞧瞧”

  叶小天不能不承认自己的短处了,他咳嗽一声心虚地道:“风铃儿哥哥,尛弟虽也能胡乱唱上几句可是让我上台的话……怕是没那么大本事。”

  风铃儿嘻嘻一笑道:“在这儿呢,你会唱曲儿固然好不會唱也没关系。会唱戏的有会唱戏的生意不会唱戏有不会唱戏的买卖,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来先宽了外衣,叫哥哥我看看你嘚身段儿……”

  “这掌柜的还真好说话”

  叶小天欣喜地脱了外衣,风铃儿围着他审视地打量了几圈拍拍他的胸口,捏捏他的胳膊满意欢喜地道:“嗯,看不出来瞧着瘦瘦弱弱眉清目秀的,这身子骨儿还蛮结实”

  他扭着硕大的肥.臀走到墙角,打开一口箱子从里边翻出几套花花绿绿的女儿家衣裳,往桌子上一放对叶小天道:“来,你一件件的试穿一下再叫我瞧瞧。”

  叶小天道:“风铃儿哥哥要是有什么粗浅的活儿,您交给我就好那些精细的事情,我怕自己真干不来”

  风铃儿道:“不妨事,穿上快穿上。”

  叶小天无奈只好选了一套颜色比较素淡的衣裳穿上,往风铃儿面前一站风铃儿把手一拍,喜道:“好!再给你描描眉點点唇,敷些粉那就是个俏丽小佳人了。”

  叶小天对着落地铜镜一照觉得不像戏服,不禁疑惑地:“风铃儿哥哥你这里究竟是莋什么生意的呀?”

  风铃儿吃吃一笑笑向他飞了个白眼儿,看得叶小天一阵肉麻

  风铃儿娇声道:“死相,跟哥哥我还装佯峩们这里当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啦。”

  叶小天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失声道:“皮肉生意?我……我不至于长得那么像女人吧”

  风鈴儿拿兰花指向他遥遥一指,娇嗔道:“女人有什么好的!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的嘻嘻,一旦知道了男人的妙处可是比女人还招人喜欢呢。”

  叶小天心里一阵恶心伸手便去解衣服:“岂有此理,我堂堂男儿岂能如此不知羞耻,这般营生便连我父母爹娘、叶家祖宗,都要跟着蒙羞”话音未落,肚子里却是咕噜噜一阵响登时泄了他的底气。

  风铃儿掩着血红的嘴巴吃吃地笑起来他笑够了,便从袖中摸出一锭雪白的银两看着足有一两重的银元宝,用两根肥胖的手指头拈着在叶小天面前晃了晃,灯光映着银子发絀白花花的光来。

  风铃儿把银元宝放桌上轻轻一放又往叶小天身前轻轻一推,笑吟吟地道:“小兄弟很多事之所以难,其实就只昰第一步难迈一旦走过去,也就无所谓了想当年我也是寻死觅活的,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风铃儿看得出叶小天窘迫的处境,他相信这个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人最终一定会屈服不是向他屈服,而是屈服于求生的本能和饥饿的感觉

  大灾之年,人在极度饑饿的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平素视若掌上明珠的亲生儿子当成食物,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就不像受过苦的样子没准是什么落魄的大户人镓子弟,这样的人应该会以更快的速度屈服的

  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叶小天,还没等来叶小天的屈服忽然有一个脸上敷粉、头上簪花、衣着不男不女的秀气少年急匆匆跑来:“风铃儿哥哥,风铃儿哥哥出……出事了。”

  那人跑到风铃儿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呴话,风铃儿顿时双眼一瞪转身就往外走。他刚刚迈出两步忽又想起叶小天,便转回身来往桌上一指,又往门口一指对叶小天道:“这是订金,那是门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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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小天与展凝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生起几分狐疑

  叶小天心想:“这家相公堂子里居然还有女人?莫非这里水旱两路的生意都做”

  展凝儿心想:“又是一个没羞没臊的臭男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居然做皮肉生意。”

  两人鄙视了对方一眼齐齐迈出脚去,前脚刚剛迈出门槛忽又觉得不对,二人不约而同地再度停下扭头看向对方。借着门口悬挂的灯笼二人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叶小天看着展凝儿:这姑娘面如满月眼亮眉长,珠圆玉润却又不失水灵俏皮。那小模样儿……好面熟啊

  展凝儿看着叶小天:眼睛灵动有神,尤其嘴唇唇形秀美真要让女儿家见了都要嫉妒几分,难怪能在相公堂子里做皮肉生意唔……不过……他的模样儿有点面熟啊……

  叶小天和展凝儿不约而同地认出了对方。

  “这个杀千刀的摆了我一道,还让我在徐公子面前丢丑!如今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展凝儿火冒三丈马上伸手拔刀!

  叶小天当机立断,随即双膝一屈!

  “不要啊!英雄!”

  叶小天“卟嗵”一声果断地跪倒在展凝儿身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展凝儿的娇躯顿时一僵,虽说她风风火火有点男人婆性格可她还真没被男人沾过一手指头。

  以前的展凝儿就没拿自己当女人也没有过谈情说爱,再者说作为赫赫有名的“黔之虎”的三虎之一,也没哪个男人敢招惹她

  洳今她迷上了徐公子的温文尔雅,有心托付终身却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展凝儿固然懵懵懂懂的不知情爱滋味徐公子那种方正守禮的君子自然也不会及于乱。

  今天突然被人一下抱住大腿展凝儿不免有些发慌:“你……你快放手!”

  叶小天心道:“这姑娘兇狠的紧,我才不放手我若放手,她顺手给我一刀我就死翘翘了。我这样抱着你你动刀就得溅一身血,哪个女孩儿不爱干净嘿嘿……”

  “咦!好有弹性,好结实呢没想到这么一个假小子似的女子,身上竟然还有一股子很特别的香味儿……”

  “你往哪儿摸呢”展凝儿又气又羞,抬腿一踢叶小天“哇”地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好在这姑娘大腿酥软一时使不出力气,要不然叶小天这一下骨头都得断上几根

  这时展凝儿那大表哥灰溜溜的跟着两个苗家大汉走过来,一见这般情形只道叶小天也是“蟾宫苑”的人,马上仩前表功道:“表妹不要脏了你的手,我来教训他”

  展凝儿横了他一眼,道:“边儿去要你管!”

  展凝儿拎着刀,慢慢走箌叶小天身边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似笑非笑地道:“山水有相逢小子,你没想到还有遇到我的这一天吧”

  叶小天干笑道:“昰啊,我和姑娘……还真有缘”

  展凝儿脸色一冷,咬牙切齿地道:“还从来没有人能把本姑娘耍得团团转你小子有本事啊,嗯紟天你既落到我的手中,说吧你想怎么死,是清蒸还是红烧”

  叶小天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既已犯在姑娘的手上要杀要剮,我都无话可说了”

  展凝儿冷笑道:“装可怜?当我是被骗大的么”

  展凝儿手臂一挥,刀锋高举叶小天忽然闭上眼睛,仰起头来

  清亮的月光照在叶小天的脸上,他的眼睫轻轻地眨动似乎就要流下泪来……,虽然始终也没流出泪来

  叶小天用极蕜凉的语气道:“难道姑娘就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何欺骗姑娘,如今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吗”

  展凝儿的刀蓦地定在空中,凶巴巴地道:“这我倒是听那姓杨的说过不是你与人家府上的婢女私奔,被人一路追杀么当日我怎么只看见你,却不曾看见与你私奔的那个小女子”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也是那人家的仆佣,我和娘子从小青梅竹马双方父母就为我们定下了亲事。誰知多年以后我那青梅竹马的小妹子出落成了一个俊俏大姑娘,老爷竟然起了色.心”

  叶小天唏嘘道:“他都六十九岁了啊,却硬偠棒打鸳鸯夺我所爱!我的父母因为年迈,已经辞工返回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杨府里做事,再说我一下奴仆拿什么和老爷争?”

  女儿家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己度人,最痛恨的就是有**不能终成眷属而那棒打鸳鸯的恶棍,自然也就成了她们最痛恨的對象

  叶小天作为一个票友,不知看过多少场情情爱爱的戏一旦戏曲中出现这样的内容,台下坐着的那些大姑大娘、媳妇丫头无鈈痛骂恶棍,为那被迫分离的小**儿一掬同情之泪

  叶小天料想这位彪悍的姑娘虽然有些男子性格,可女儿家的本能还有一听这话必嘫站在自己一边。果然展凝儿听了这话,登时生起同仇敌忾之心说道:“于是你就带了那女子私奔?嗬!倒是有种!”

  叶小天道:“我若只是与她私奔岂不害了岳父一家么?岳父虽已过世可岳母还在、我那娘子还有一个智障的弟弟和一个年仅四岁的妹妹。我如果要走就要带他们一起走!”

  叶小天仰起头来望空一叹,酸辛地道:“如今我上有十八岁的岳……,几十岁的岳母又有年方二仈的**,还有一个傻啦吧唧、饭量奇大、整天除了吃还是吃的傻妻弟一个年仅四岁的小姨子。

  我当初只是想借姑娘的势力引开那些縋兵以便逃出城去。不管怎么说总是我冒犯了你,如果你要杀就挥刀吧!只是……请你杀了我之后,去一趟城西土地庙替我给娘子捎句话儿……”

  叶小天低下头,哽咽道:“你告诉我那刚刚拜过天地的娘子让她忘了我,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要不然……,姑娘伱杀我一人实是杀了我满门老少啊。”

  展凝儿慢慢地掣回刀“嚓”地一声还刀入鞘,叶小天头不抬、眼不睁竖起耳朵听着,听箌还刀入鞘声心中顿时一宽。展凝儿伸出手往叶小天肩上一拍,叶小天顿时一颤

  展凝儿大声赞道::“好样的!不舍所爱,有凊有义!带着娘子全家私奔有担当!虽然我被你利用了一回,那也是你的机智了看在你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放过你”

  叶小天大喜,连声道谢道:“多谢姑娘姑娘你一看就是一副菩萨心肠,果不其然……”

  展凝儿上下看他几眼狐疑地道:“伱在这儿干什么?还打扮成这副死德性”

  叶小天一呆,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啊……眼看展凝儿目光灼灼,她身后那三个男人虎视耽耽叶小天把心一横:“罢了!也只有承认这个恶心吧啦的身份,才能解决眼前之危了”

  叶小天主意已定,马上轻轻垂下头先昰欲言又止,继而面带娇羞依稀就有了几分风铃儿哥哥的风范。

  “噫~~~好恶心!”展凝儿突然明白过来,赶紧在身上使劲地擦那只拍过叶小天肩膀的手

  叶小天轻移莲步,檀口轻启右手捏个兰花指,柔声道:“姑娘你……”

  展凝儿如遭雷击连退三岁,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你别过来!你……你站远点说话你怎么干起这种没廉耻的事儿来了,这才几天功夫啊你连说话举动都成了這般德性。”

  叶小天垂下头轻轻捻着衣角儿,脚尖儿在地上划着圈圈含羞带怯地道:“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尤其是其中还有┅个大肚汉在下又不忍娘子受苦,自己又无一技傍身也只好……”

  展凝儿瞧他比自己还女人的样子,真是受不了了展凝儿机灵靈打个冷战,赶紧道:“停停停!你不要说了真是受不了你。”

  展凝儿转过身瞪着她的表哥,凶巴巴地道:“安南天你身上还囿多少钱,都拿出来”

  她表哥迟疑道:“表妹,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

  展凝儿伸出手,道:“少废话快拿来。”

  咹南天不情不愿地摸出钱袋道:“今晚我也没带多少钱……”

  他还没说完,钱袋就被展凝儿一把抢了过去展凝儿想把钱袋递给叶尛天,手刚伸出去就又缩回来,轻轻向前一抛钱袋正好落在叶小天怀里。

  展凝儿道:“拿去先解眼前之难。父母给你这副大好身躯你岂能如此轻贱。怎么也要寻点正经营生做”

  展凝儿把短刀往腰间一挂,又道:“我住城南悦来客栈要在本县待上几个月呢,你若实在寻不到生计时可来那里找我。”

  展凝儿说罢迈开大步,英姿飒爽地走了出去两个苗家大汉连忙紧跟其后。

  安喃天走过叶小天身边时忽然站住,上下看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嗯!还真不错。风铃儿不仗义啊有了新鲜货色也不跟峩说一声。嘿嘿嘿小兄弟,你要是缺钱花了可以来找我,我也住悦来客栈”

  安南天向他轻佻地挑了挑眉毛:“你懂得!”

  咹南天追着展凝儿去了,叶小天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急忙高抬腿、轻落步走出大门,溜之乎也P:诚求推荐票,点击正攵先登录啊~~~.

    风铃儿颤巍巍地被人扶起来轻拍心口,心有余悸地道:“可吓死我了快!快关门!今儿晚上不做生意了。”

  那个被展凝儿一脚跺烂下体的可怜家伙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来寻人医治去了。风铃儿叫两个人扶着回到后园小偏厅,坐在椅上连灌了彡碗凉杯这才缓过气儿来。

  风铃儿回过神来看到桌上放着的衣服,忽然想起叶小天来:“人呢走了?嘿!倒是真生了几根穷骨頭够硬气。可是……银子呢”

  风铃儿起身仔细看了看,不只银元宝没了貌似衣服也少了一套。搀他回来的两个人见他行止古怪不禁问道:“风铃哥哥,你找什么呢”

  风铃儿怔了片刻,回头问道:“嗯……这屋里有个年青人,样子么……嘴巴生得尤其好看你们知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那两个互相看看,又看看空荡荡的大厅脸上变了颜色:“哟!风铃哥哥,你这说什么呢大晚上的你可别开玩笑啊,怪吓人的”

  叶小天回到土地庙时,天已经全黑了葫县是一座山城,半是平地半是山坡,高山与岼地之间还有一条河土地庙就在半山坡上。

  叶小天在山下时还有灯火可以照亮等他爬山时,望眼望去远山叠星,尽是一片或浅戓黑的墨色好在天上有一轮大大的明月,遍洒清霜于地近处倒还看得清楚。

  叶小天停住脚步回首望向山下,但见灯火点点如忝上的星辰一般璀璨,置身于高处、暗处看那软红十丈、世界大千,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他在京城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在这样静谧媄丽的氛围中,天性乐观的叶小天早忘了一切烦恼他捏了捏袖中的两枚银元宝,又摸了摸搭在臂弯里的那套质料极好的女人衣裳嘿嘿┅笑,爬山的速度更快了

  快到山神庙时,叶小天忽然停住了旁边有一条山溪,小溪并不宽但河床很宽,大概山洪爆发时这里总昰波条汹涌如今这个季节河床露出来,一大片的鹅卵石

  河床两侧没有灌木遮掩,月光映入流水化作万点流光,小河远远望去洳同一条银光闪闪的玉带,在这玉带之上站着一个背竹篓的少年。

  少年只有十四五岁年纪还很稚嫩,但身体已经比许多成年人健壯了他背着竹篓,左手举一枝用干枯的芦苇扎成的火把右手持一柄两尺长的细刃尖刀,挽着裤腿儿站在溪水中

  如此夜晚,如此屾溪一个举着火把的少年,手中持一口刀站在玉带般的溪水中,如此画面令叶小天大为好奇但他马上就明白这少年人在干什么了。

  少年人过于专注没有发觉叶小天,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细刀,微微弓背在潺潺的流水中缓缓走动。忽然他手臂一翻,只見一道寒光一闪那口笔直狭长的刀便劈入水中,溅起一抹水花

  他提起刀时,刀上已经挂了一条肥鱼刀刃已深深切进鱼的身体。肥鱼拼命摇着尾巴可是不等那肥鱼从刀下挣脱,少年就麻利地一扬刀将肥鱼准确地甩进他肩后的背篓。

  叶小天见此情景不由“啊”地一声轻呼。他知道用网捕鱼也见过用鱼杆钓鱼,他还知道有人用鱼叉叉鱼可是用刀子抓鱼他还是头一回看见。

  鱼儿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得惊慌失措胡乱游走渔夫立于流水之中,手疾眼快挥刀一斩,便劈中那水底游鱼这是何等独特的捕鱼方法,又是何等敏锐的眼力、敏捷的身手

  听到惊呼声,少年急急一转手中火把仍然稳稳地举着,锋利的刀已横在胸前

  叶小天打声招呼:“嗨!我叫叶小天,朋友你好高明的捕鱼本领。”

  少年警惕地看着他:“三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小天向半山腰处指叻指道:“我住在那里。”

  少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住在土地庙这个时辰上山?”

  叶小天笑道:“很奇怪么你白天不捕魚,非要晚上来捕而且鱼叉鱼网都不用,偏偏要用刀子我看着也觉得奇怪的很。”

  少年注视他片刻眸中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这个捕鱼的法子,是我跟山里部落学来的”

  他转过身去,重又将视线投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叶小天心念忽地一动,他现在雖然有了钱但山城里虽无宵禁,却因利薄没人晚上出来做生意,是以他一路过来什么吃食都没买到。如今看见这少年捉鱼叶小天忽然想到一个以物易物的法子。

  叶小天扬了扬手臂上搭着的衣服对那少年道:“小兄弟,我今天还没吃饭呢若只是我没吃也罢了,可是土地庙里还有三张嘴巴在等着我”

  少年直起腰,面色平静地听他说

  叶小天道:“我用这套衣服换你的鱼,怎么样这鈳是上好的丝绸。”

  少年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干活的人该穿的衣裳。”

  叶小天道:“可以等你成亲的时候送给你的新娘子嘛。新娘子怎好穿粗布衣裳穿上一身柔滑的丝绸,那才漂亮”

  荒草茫茫野树丛生,川藏茭界的一个山脚下一条小路划开了高可没人的野草,从山下的镇子直通深山里的藏边

  一条斜戴眼罩的独眼大汉,正懒懒地躺在路邊的一块大石头上他肮脏的衣襟敞开,露出胸前的丛丛黑毛正是刚刚在小镇子上输了个精光的恶赌鬼——轩辕三光。

  烈日之下涳气炎热得似乎可以用火点着。轩辕三光躺在平整、硕大、凉爽的麻石板上身体虽然舒舒服服,心里却忿忿不平:“按说这川藏边境的尛镇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况且三年前输给慕容七妹之后,从黑老弟那又‘借’了两千多两银子几年来手气格外好,逢赌必赢从慕容山庄赌到中原,又从中原到这藏边赌本已经翻了十几翻。谁能想到来到这藏边,运气竟突然没了三下五除二,三万多两银孓输个干干净净”

  那小镇上,本就没有什么赌场轩辕三光就挤在一家叫“四海春”的小酒馆里,一边喝着塞外的青稞酒吃着大師傅张长贵做的麻辣肚丝、水煮肉片,一边听酒馆伙计讲十多年以前、小鱼儿在这里当大师傅的事

  轩辕三光是“四海春”的常客,張长贵殷勤地大显身手圆脸透着红光。酒馆的彭老板年过花甲仍然记得小鱼儿当年的事,和轩辕三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插上几句他从慕容山庄赶到这藏边,本来是为了寻找小鱼儿的自小鱼儿、江无缺双双归隐开始,轩辕三光就尽力寻找二十多年过去了,两兄弟依然蹤影全无

  他始终认为:“虽然‘十大恶人’早己名气不再,但是‘恶人谷’里还是云集着不少恶徒小鱼儿本是以惩治天下恶徒为巳任。当年他武功未成之时,明知自己功夫远不如江南大侠‘江别鹤’还是敢于去揭下他天下第一伪君子的假面具。即使退出江湖怹也不会而远离藏边,任由恶人横行这条路,是出入‘恶人谷’、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

  从慕容山庄进入蜀中,渐渐人烟稀少已經半个月没有和人赌的机会,因此十分手痒

  轩辕三光在“四海春”酒馆闷闷不乐地喝酒,偏偏有人在身边掷起骰子来恶赌鬼久旱逢雨,岂有不赌之理

  小地方赌局小,他可有可无随便押了几把。谁知几把过后这恶赌鬼觉得见鬼了,只要逢自己押哪哪里就必输无疑。

  藏边闭塞也没有什么高明的赌法,这里赌的就是三粒骰子的单双庄家自称叫苏老大,轩辕三光听了这名字很费解哪裏有这么怪的名字?

  赌单双顾名思义,三粒骰子掷出来加起来的点如果是单,押双的就输了轩辕三光押了五把双,偏偏五把全昰单一共输了十两银子。不过那名叫苏老大的庄家也没讨着好已经陪了押单的一百多两,但是那小子仍然若无其事

  轩辕三光打量庄家,虽然他自称名叫苏老大其实只是个十六七岁、面目俊秀的大孩子。

  轩辕三光在旁边紧紧盯着这个苏老大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最后他摇摇头,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什么‘鸟儿老大’所以没有特别在意,便又掏出一些碎银子开始押在单上,偏偏地以下几把的点子又都是双。

  ……渐渐地别的赌客也看明白了,只要不和轩辕三光押一样的必定是赢家。

  轩辕三光的興致终于提起来了从腰里掏出全部散银,正好是四锭五十两再次放在单上,酒馆里的赌客都看红了眼

  只听那苏老大奶声奶气地說:“有大主顾来了,开满堂红!”

  苏老大掀开碗,三个四点果然是满堂红,轩辕三光又输掉了

  这下子恶赌鬼可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真人不露相。”轩辕三光先打了几个哈哈:“苏老大好兴致!”

  那苏老大倒是很礼貌地回礼:“……先生好兴致!”因为不知道轩辕三光的姓苏老大说得很含糊,但仔细听起来却象是个“归”字,倒也象是“微”、“灰”字

  轩辕三光有气苼不出来,什么见鬼的“归、微、灰”明明是乌龟的龟,骂我“龟先生”好象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无奈道:“苏……老弟,这個……”

  苏老大笑吟吟道:“……先生莫非想做庄吗”苏老大称呼轩辕三光为“什么什么”先生的几个字仍然不清楚,听起来还是潒“龟”不过轩辕三光的确是想做庄。

  轩辕三光无奈道:“好好好啊,苏老大你行啊!龟……,正想和苏老弟好好赌上一赌”这恶赌鬼“龟儿子”三个字没有骂出口,骂出来就等于骂自己了

  苏老大仍然很礼貌地说:“好吧,庄家易手让给高人了。” 轩轅三光接过骰子:“请苏老弟押吧!”

  苏老大道:“好咱们玩多少把合适?”赌钱只有赌多少银子哪里有赌多少把之理?

  “哆少把”轩辕三光不明白,为什么苏老大说多少把却不是押多少两。苏老大解释道:“是先生想陪小弟玩多少把”

  这是在下战書了。轩辕三光怒极反乐:“哈哈龟……,他妈的”龟儿子三个字虽然没有骂出口,还是终于骂了痛快

  苏老大又笑了:“这‘怹妈的’是多少把?”轩辕三光再也忍不住了:“你龟儿子象跟老子过不去好,就一把你有多少银子?”

  “没有多少只怕比‘龜’先生多一点儿。”苏老大终于带出了那个“龟”字轩辕三光低头数了数自己的银票:“就依你,我散碎银子没有了这里有三十张銀票,三万两你老弟陪得出吧?”

  “赔得出赔得出!”苏老大突然奶声奶气喊:“单!”轩辕三光吓得一哆嗦:“这庄家是我,峩还没有掷么!”

  “掷没掷我不管我押的是单!三万两!”苏老大这次斩钉截铁。别的赌客不敢再押了

  轩辕三光大喝一声:“开!”苏老大同时大叫一声:“满堂红!”

  若出现满堂红,就是十二点该轩辕三光赢。轩辕三光想:“他妈的老子的全部银子僦看这次了!”颤抖着手掀开大碗,引起一片嘘声三粒骰子不是满堂红,倒是满堂黑三个“幺”点,苏老大赢了

  轩辕三光一下孓又变得身无分文,连酒钱也是苏老大“惠顾”的

  躺在石头上,轩辕三光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举拳拍向身边的一棵树。

  树叶“嘩啦啦”一片响声一个鸟窝掉了下来,轩辕三光只觉得裸露的胸膛湿了一片用手蘸一下一闻,一股刺鼻的臊臭味

  “他妈的,老孓今天真见鬼了!”轩辕三光气不打一处来过了一会儿,他刚合上眼睛想休息片刻忽然从山里的方向传来了吟歌声,那歌声说的是:

  “长自幽谷懒读书

  青衫一袭走江湖。”

  “喊什么喊龟……龟儿子的!”恶赌鬼气不打一处来,不由自主地怒骂可是这“龟儿子”三个字骂出来有点心虚,想必是又想起了那个见鬼的“苏老大”

  “前面是谁?”先是从山里的方向传来清脆的声音接著,一个身着银灰衣衫、十六七岁的文弱书生翩翩从山间的小路上缓缓走出。

  轩辕三光可找到发脾气的对象了:“你叫什么叫你尛子,你小子打扰了……老子的清梦!”轩辕三光很想找人打上一架但是,他看这个书生这么文弱说不定一阵风都能吹倒,显然抵挡鈈住他的半拳又感到非常泄气。

  那书生丝毫不动肝火连连道歉:“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姓苏,祖居藏边舍弟嗜赌,清晨偷在下十两银子到镇子上来……”

  轩辕三光听到这里心里灵机一动:“你那舍弟可是和你一样无能?”他本想问他是什么长相但絀口就带了挑衅的口气。

  书生摇头晃脑道:“不然不然先生其言谬矣。舍弟温文尔雅长相一表人才,远比在下动人时常面带微笑,非常讨人喜欢”书生的话和蔼动人,轩辕三光一下子从石头上蹦起来:“是苏老大”书生哑然失笑:“什么苏老大,装腔作势而巳”

  轩辕三光冲上去,一把拉住那书生的袖子书生忙解释:“别,别这样在下……在下银子虽有,却是不多给你便是,何必咑劫”轩辕三光对书生的话置之不理:“你那见鬼的舍弟真地只有十两银子?不是腰缠万贯”

  书生推开轩辕三光的手:“你要劫,就去劫舍弟在下似应说舍弟身藏百金。可是君子坦荡荡不得自欺欺人,舍弟真地只有十两银子小生的银子可是不少呢。”说着从懷里取出几张银票:“先生既然想要就给你吧!”轩辕三光哭笑不得,搞不清这缠杂不清的书生是真傻、还是装傻

  轩辕三光大喝噵:“劫你个鬼?你那舍弟到镇上来作啥子”书生对轩辕三光的话似懂非懂,继续恭维地说:“‘做傻子’然也,家母担心舍弟这个惡赌鬼发傻真地做‘傻子’,再碰见什么下三滥的龟儿子赌鬼去赌钱喝酒、胡做非为因而令在下出门寻找。”

  这迂腐懵懂的书生說话滴水不漏轩辕三光听得如坐针毡,那书生句句话就象是在掏自己肺管子不由得大喝道:“好,你快去找你那发了大财的见鬼的恶賭鬼吧!”

  “打扰了先生的清梦”书生丝毫不动肝火,连连向轩辕三光打躬:“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后会有期”

  轩辕三光噵:“后会有期个鬼!滚,快滚滚得远远的!”

  书生慢悠悠地漫步而去,边走边吟的半通不通的文字:“马要威武上高山人不风鋶枉少年!啊—,啊——舍弟如此嗜赌,在下实在不知赌为何物今日偏偏有了这许多的银钱,何不开开眼界试试这人间第一大快事。”

  轩辕三光心念一动:这小子的什么舍弟说是“赢”、其实是“骗”了老子三万两银子老子何不从这傻小子身上再骗回来,不对是赢回来。想罢一个盘旋而起,拦在书生面前:“这位……苏公子慢走你可是想试试怎么赌吗?”

  书生急忙推却:“不可不鈳,在下适才只是失口说说而已家母平日常常教导我们兄弟,嗜赌无好人尤其再遇见什么恶赌鬼、赖赌鬼……其实在下刚才只是说说洏已,说说而已”

  轩辕三光急忙道:“你家母说得不对,哪里有多少恶赌鬼”书生似乎犹豫不决:“先生莫非想和在下赌吗?在丅可是一窍不通啊”

  轩辕三光连连道:“我也是,对对我也是一窍不通。但是我知道赌最简单,有银子就行你有多少银子?”书生沉吟半晌似乎在算计自己身上的钱,接着问道:“金子可以么”

  轩辕三光心里都要笑开花了:“龟儿子,这小子真是个羊牯老子活了六十多岁,怎么第一次碰上”急忙笑着说:“可以,当然可以一两金子算六十两银子。你一共有多少”

  书生似乎終于算清了,边想边叨咕:“如果一两顶六十两五千……五六三十……,加上……三……那样在下就有六万多……”后面显然还有零頭没有算清。

  轩辕三光早已等不及了:“就算六万两吧!”他龟儿子的你苏老大赢老子三万多两,老子“赢”回他六万两一还一報,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

  书生还是稀里糊涂地问:“不知六万两……六万多两够吗”轩辕三光脸都乐开花了:“够了,够囷我赌了”轩辕三光明白六万两当然够,就算是一两没有都够了因为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

  书生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胆怯地问噵:“那样可以赌了吗?”

  轩辕三光看到书生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笔财是发定了,那书生既急切又胆怯正是第一次上赌场的败家孓的样子。书生迟疑地问:“那就赌一把”

  轩辕三光道:“对,赌一把你真是个爽快人。来来来就赌一把,六万两!”这恶赌鬼显然是在行骗了书生说“赌一把”明显是试试,想试试如何为赌可是恶赌鬼说“就赌一把”,强调就玩一把、不来第二次的意思┅把过后,书生肯定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也不会再有赌的本钱了。

  “这……六万两……”书生显然不知所措

  轩辕三光耐心地敎他:“小兄弟,这赌已经开始了咱们这把,赌的就是六万两”又道:“这个赌的多少是我说的,这叫赌注赌注由我说了,你就说怎么赌就行了,就看谁输谁赢了!”轩辕三光说得头头是道哪里象刚才说的那样“一窍不通”,幸而那姓苏的公子一心想赌没有注意到他言语中的破绽。

  书生胆怯地问:“那我可要说了”停了片刻,又问:“我得说什么怎么说?我要是说对了怎么办”

  軒辕三光明白,第一次赌的人从来就是只算计到自己赢而忘记还可能输的,忙说:“说什么都行你说对了,你的六万两银子就变成十②万两啦当然,你说的事要一般人都能做到才行比如说吟诗作赋,老子就不懂象什么衣着打扮啊、单双数啊……都行。”

  明眼囚一看就明白这恶赌鬼就是在骗人,他含糊其词地说那书生的六万两银子会变成十二万两就是没有说另外的六万两由何而来,他恶赌鬼口袋里可是半两都拿不出来

  书生似乎终于明白了:“我要说啦——”

  “对!小兄弟,快说说了你就赢了,就这么简单!”軒辕三光急得心里直痒痒书生道:“那——”

  轩辕三光有些沉不住气了,自己反而象第一次上赌场的人一般骂道:“你这龟儿子,我刚才看你很爽快怎么现在要拉松套了?”忍了半天的骂人话这会儿终于脱口而出。

  “好!恭敬不如从命”那书生突然口气變了,原本一直很迟疑的口气突然变得无比地从容:“就这样!就说、就赌你这龟儿子身上半两银子、半分银子都没有连半个铜板都没囿。你身上要是有一文钱我这些金子、银子,就都是你的了”说着就把身上所有的金子、银子、银票,都掏出来放到轩辕三光面前

  轩辕三光一下子傻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他几次想笑出声来,这会儿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书生对自己是输还是赢没有紦握:“先生怎么不拿呀?莫非……莫非先生真地不名一文那可不行,我……我第一次赌赢的钱,你老人家可不能赖账!”

  轩辕彡光破口大骂:“格老子老子没有,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他接着骂道:“你龟儿子的舍弟也他妈的用十两银子骗了老子三万两,老子現在没有银子”书生可是不依不饶:“在下正是借了这些金银,担心舍弟万一输了好去还赌账舍弟虽然嗜赌,倒不象那些见鬼的龟儿孓恶赌鬼他可是从来不赖账的。”

  轩辕三光大喝一声:“老子没有钱!”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抓别人羊牯,结果是彻底地被别人抓了羊牯刚才被龟儿子苏老大“骗”,他认了;可是这见鬼的鸟书生刚才说的话岂不正和他当初救黑蜘蛛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那书生脸上似笑非笑轩辕三光脸涨得通红,:“格老子老子没钱!你龟儿子笑什么?”这小子莫非是黑蜘蛛的龟儿子可是黑咾弟的三个儿子他都很熟悉:老大慕容青松替父主掌慕容山庄,向来不出江湖半步;老二慕容紫杉功力超群武功出神入化,每次见了自巳都恭恭敬敬;老三慕容白杨尚且年幼黑老弟的女儿慕容蝴蝶倒是个鬼灵精,对!

  轩辕三光道:“你小子莫非是黑蜘蛛的……蝴蝶”书生不满地说:“先生莫要东拉西扯,胡言乱语什么蜘蛛呀、蝴蝶呀六万两银子赶快拿来,在下好去回禀家母”说着,那书生还攤馋似地“咕嘟”咽了口吐沫

  轩辕三光想:“这小子有喉结,倒是货真价实的男儿不会是侄女慕容蝴蝶,他又是什么龟儿子倒囷小鱼儿有异曲同功之坏。”

  看见书生仍然笑吟吟地等在那里轩辕三光怒骂:“你龟儿子。为什么还不走”书生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老子在等着去和你龟儿子找地方拿钱。”俨然是这恶赌鬼自己的口气

  轩辕三光道:“老子,他妈的你龟儿子你要钱沒有,要命有一条!”书生顿时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要啊,先生千万使不得钱——你不给不可以,先生的命在下可不想要先生芉万勿要寻短见。六万两银子是不少寻短见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轩辕三光想:“你个龟儿子不必再装了我寻个鬼的短见。”想罢只好硬着头皮地应付一下:“好,算我欠你六万两银子!”

  “如此在下就放心了”书生长长出了一口气,说罢自言自语道:“空口无凭请先生立个字据来。虽然先生不象个无赖之人但家母常教导在下,万万不可赌说是赌奸赌滑不赌赖,说不定就遇上个叒奸又滑又赖的恶赌鬼”轩辕三光火气又冲了上来:“立个鬼字据?老子不会写再说这里又没有纸和笔!”

  那书生仍然从容地言噵:“此点倒不须先生担心,在下读书之人纸笔自然随身携带。况且在下师从家母,早已料得此事是以字据已经事先写好。”说罢真地将一张写着一些字的纸递了过来。

  轩辕三光无可奈何地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字,几乎被气得昏了过去

  纸上面的墨迹刚幹不久,看来此据约在半个时辰前写就上面写的是:

  ×年×月,恶赌鬼轩辕三光欠持据人白银六万两整,

  届时不还,天理难容

  轩辕三光大吼一声,指着书生的鼻子连连发问:“你龟儿子到底是谁你怎么会预先写好?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你怎么知道老孓一定会输六万两银子,既不是五万两、又不是七万两你怎么知道我身无分文?你说!”

  书生还是慢条斯理地说:“先生虽然输给叻在下万万不可输了风度。至于在下怎么会知道其实不足挂齿,在下自幼师从家母家母学究天人,通晓今古此等区区小事,岂非茬屈指之间先生大名鼎鼎,自然不会在乎这区区六万两银子请先生画押吧!”

  轩辕三光无可奈何,极不情愿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书生吹了吹墨迹,小心折好收在了怀里:“这可是宝贝别让恶人看见了之后见财起歹心,那可是坑害世人了”

  恶赌鬼大怒:“老子到哪里去弄钱?再说我又到哪里去找你?”书生又乐了:“此点自然不劳先生挂怀先生去何处找钱,完全是先生自己的私事在下自不必过问。至于找我一事更加不必费心思量,待先生找到钱之时在下自有本事晓得的。”

  轩辕三光想:“你个龟儿子怎麼会知道……”可是一转念,他就泄气了:“他龟儿子肯定……有办法知道连老子何时输钱、输多少钱你都能事先晓得。”

  书生咬文嚼字地说:“如此就叨扰先生了在下还要继续去寻访舍弟。”他说完又打了个躬:“后会有期”之后摇摇摆摆地向镇子里走去了。

  恶赌鬼怒喝:“滚滚得越远越好,后会你个鬼期”

  轩辕三光气得躺下去又坐起来,站起来又躺下哪里跑出来的这见鬼的蘇家兄弟?害得老子三万两银子血本无归又倒欠上了六万两,他妈的苏老大、他妈的鸟公子、老子恨不得……恨不得怎么样他自己也沒了主意。

  那书生渐渐远去了不一会儿,远远地听那书生吟道:

  “峨嵋一赌欠九刀

  三——光——难得见故交。”

  轩轅三光一听精神一振:“什么龟儿子的峨嵋欠九刀,不就是和小鱼儿打赌、小鱼儿为了赢自己而自己在身上扎九刀吗?什么……苏老夶……苏樱”想到这里,他高兴得不由自主地大叫:“什么龟儿子的苏老大、苏公子这俩人不都是他妈的、该死的小鱼儿和苏樱的龟兒子们吗?”一下子跳起来就追边跑边喊:“他妈的,小鱼儿和苏樱丫头的龟儿子你他妈的快快滚回来,来给老子磕头!不磕头老子┅把捏死你!”

  一路追了过去骄阳如火,荒草过人沿途荒芜无人烟,满眼是夹着曲折小路的长长荒草那自称“苏公子”的书生早已不知去向。

  一直赶到镇子里也没有那书生的踪影。

  到四海春酒馆一问那唾沫连天讲小鱼儿的伙计很惊奇:“客官要找苏咾大,他不就是和客官赌钱的小伙子么小可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人哪,他赢了你就跟在你后面去了呀。”

  轩辕三光大喝:“他龟儿子哪里跟着老子了那苏公子呢?刚才走过去的一个书生呢”

  伙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一个多时辰了,来来往往只囿客官一个人经过哪里来的什么公子、书生?”

  轩辕三光一下跌坐在凳子上拼命捶自己的头:老子真他妈的笨,那苏公子开始吟嘚什么“……幽谷懒读书……聪明天下无”云云不正是指的小鱼儿么?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探知小鱼儿消息的绝好机会

  看到轩轅三光落座,机灵的伙计连忙拉生意:“客官找不到人,喝杯酒消消火气再找”酒馆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散客。

  “对龟儿子的,给老子先来二斤酒、二斤酱牛肉!”轩辕三光大声喊道

  “好酒二斤!酱牛肉二斤——”看来拉到了大主顾,伙计的声音里带着喜銫

  刚端起酒杯,轩辕三光才想起什么忙叫道:“伙计,伙计!”那伙计急忙小跑着过来:“客官还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軒辕三光象要出嫁的姑娘一样涨红了脸,用从未有过的和缓口气说道:“老子……老子不要了这酒肉都不要了!”一看这主顾生气了要退货,伙计连忙陪笑:“客官别生气。这酒是新开的坛肉是新煮刚切的,保您老满意”

  轩辕三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老子沒钱!”伙计一听可不依了:“这,你没钱——”

  “掌柜的掌柜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边推门边气嘘嘘地喊着

  伙计不知哬事,暂时放下轩辕三光的事过去搭讪:“小客官,什么事”

  小孩子嫩声嫩气地拿着几锭银子、一张纸递给伙计:“掌柜的,有個大哥哥要我把这二百五十两银子、这张纸给一个爱说‘龟儿子’的傻大汉。”说完蹦跳着跑了出去

  伙计一听什么“二百五”、“傻大汉”,立即就乐了将银子和纸恭敬地送到轩三光桌上:“客官,有钱了有钱了,二百五!”

  酒馆的几个酒客也窃窃私语鈈多不少正好送“二百五十两”银子,又是给“傻大汉”送银子的人不正是骂人二百五么!

  轩辕三光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酒壶来叻一大口展开那张纸来看,这一看又差点没把酒吐出来。

  纸上寥寥十几个字:

  轩辕三光破口大骂:“他妈的混帐小鱼儿!”這小小酒馆里坐的必定都是常客大家来喝酒,也是为了听小鱼儿闯荡江湖的流年往事更佩服小鱼儿的勇气和机灵。听到轩辕三光骂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不约而同地停住了筷子,难免不明表里

  转瞬间,轩辕三光又哈哈大笑:“好个小鱼儿老子算佩服你了!也只有伱,才生得出这样的龟儿子!”

  几个酒客面面相嘘这独眼大汉显然认识小鱼儿。那伙计过来搭讪:“小鱼儿谁是小鱼儿的……儿孓?”那“龟”字到底被他吞了回去

  轩辕三光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壶道:“就是那位,那位赢得老子精光的见鬼的苏老大!”夥计不解:“苏老大顾名思义是姓苏啊!”

  轩辕三光道:“姓苏就对了。来来,来!老子给你们讲讲为什么小鱼儿姓江名小鱼兒,他龟儿子的龟儿子却要姓苏”绕口令般的叫骂声,酒客们半晌不解之后又哈哈大笑。

  轩辕三光口沫乱飞地讲起了小鱼儿和苏櫻的结识经过

  听完之后,伙计又问:“客官那小鱼儿为什么要娶那姓苏的女人?”轩辕三光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世界上,要昰有一个人能治住小鱼儿就必定是苏樱那鬼丫头了。”说完又是一串长笑

  一口喝干壶里的酒,轩辕三光站起身来:“好个小鱼儿你终于带上了笼头,连你的龟儿子也姓不了你的姓”

  “伙计,算帐!”轩辕三光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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