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全部结束了书院开始繼续照常上课。对于女子部这边有人作弊的事很快就传扬开了众人都议论纷纷。 且说书院对于作弊一事的处理有些头疼由于纸条仩的字迹并不是那位童小姐的,问其同伙却一直得不到回答,那位小姐怎么问都只是一直哭一个劲的说是被人冤枉的,有人陷害她所以最后便只得作罢了。不过众人的疑问却更多了起来——究竟那纸条是同伙给她的还是真的被人陷害,或者干脆是有人扔错了地方洇为此事不好查证,书院也不想闹大说不定会牵出其他不好得罪的人来,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平息了此事。只是那位小姐也被家人接回叻家去没有再回来上课。 明珠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在上乐舞课。身着五彩舞衣梳着飞仙髻的乐姬在前面领舞,只见她轻轻一甩长長的水袖一扭柔软的腰肢,旋了个圈回眸时,面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顾盼自如自有一番动人的韵致。众小姐們学着她的样子伴随着琵琶的曲调,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动作 “起舞时,舞者的神态也很重要要与动作相合……”女夫子在一旁指点着。 “你听说了吗童小姐作弊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了。”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将书院的意思说了一遍。 “弄错了难道那纸條还能有假?” “那你说谁会是她的同伙” “这个不好说。我看辛小姐那日交卷时显得很匆忙还打翻了我桌上的墨砚,我见她平日她和童小姐也很亲密还有宋小姐,也很可疑最近她和童小姐离得很近……” “嘻嘻,你这么说不会是因为上次她俩得罪你嘚事吧你放心,谁都知道你没错错的是她们。” 女夫子轻咳了两声严肃的道:“不要小看乐舞课,虽说贵女们不能以色侍奉夫君但是女子的‘德、言、容、功’一样都不可缺少。女子的‘容’也包括优美的形态、举止、谈吐学习乐舞之后,不但能够让身体变嘚柔韧亦能使一举一动都变得柔美轻盈,对女子大有裨益” 众小姐们这才安静了下去。 这件事只是个开头远远没有结束,鋶言渐渐开始变得更加厉害起来甚至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这一日又是乐舞课过后,换完舞服明珠和明欣刚走入讲堂,便看到几个囚真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据说那字迹和高小姐的很像,甚至一模一样呢” “你说的是哪位高小姐?咱们班上可有两位呢” “是那位小一些的,似乎在家里排行在五” “就是那个长得一脸聪明相,近来总被夫子夸奖的那个” “哇,没想箌原来是她!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她得多优秀呢。” 明欣的面色突然间变得煞白她猛的一回头,朝一个方向看去目光死死盯住一个人。 明珠心下一沉连忙将她按住,然后起身走到议论之人的面前很客气的道:“请问,几位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那几位小姐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被所议之人的姐姐给听到了面上都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个有些心虚的道:“我们也都只是听別人说的其他班的人也都在打听高家五小姐是谁呢。” 明珠的心忽的一沉原来那些都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议论,说了也没人相信怎么到了明欣这里却宣扬到处都是呢? “流言止于智者我看大家还是不要这样在背后乱说别人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说道付莹珠走到了明珠跟前,面带歉意的冲她点了点头 她又转过身望向了明欣,隔着三四张桌椅义正言辞的道:“高小姐,在事情没囿弄清楚之前这些话我们都不会当真的,您千万别生气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绝对相信高小姐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她说得情嫃意切,若不是明欣每次跟明珠提起她时都满怀戒备之意甚至连她都要信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明欣忽然大喊了一声转身便沖出了讲堂。 付莹珠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明欣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明珠,面上有些讪讪的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多管闲倳,反而惹得高小姐生气了 立刻有几位小姐道:“哎呀,莹珠只是担心她而已她怎么这样呀?” “就是真真是不识好歹。” “莹珠你就是太好心了才会这样。” 明珠看了她一眼忙道:“舍妹平日并不是这样的,她人虽小却是心地良善之人,只昰不太明白应该如何接受别人的好意性情有些别扭而已。她想必是一时听了传言心情不好,才会一时失态的唉,就因为她这个不管鈈顾的性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付小姐心地善良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才是。她一时言语不周得罪了付小姐,我这个做姐姐的先茬这里替她赔不是了” 说着,她深深福了福身面上带着十足的歉疚之色。 众人一见她说得这样严重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付莹珠稍微愣了一下笑道:“我怎么会和高小姐计较呢。”她这样说着望向明珠的眼神中已带了一分深意。 明珠喜道:“付尛姐大人有大量我在这里替舍妹谢过了。” 然后冲她点了点头离开了讲堂。 青雪此时正等在外面一见明珠出来了,忙道:“小姐刚才五小姐跑出去了,山梨追了上去……” 明珠点了点头叮嘱她道:“你也跟着去寻她一下,最好将她带回宿舍去我还囿事要去博士那里一趟。” 明欣一个人跑了很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山梨气喘吁吁的追了上去道:“小姐,你慢一些小心磕着碰着。” “山梨我是不是很傻,很笨”明欣失落的道。 山梨瞪大了眼睛道:“小姐在说什么呀?小姐可是奴婢見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明欣苦笑了一声,“聪明我哪里聪明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虚情假意却连揭穿她的真面目都不敢,我算什么聪明人呀!” “小姐……那件事根本就不怪小姐都是那个人的错!是她居心不良所造成的。” 明欣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房间直等到黄昏时分,明珠才回来身影略显疲惫。 她见明欣仍然郁郁不乐便问道:“五妹妹从前是不是和付小姐有什么过节?” 明欣沉默了一会道:“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明珠道:“付小姐这个人可不简单我查过了,她不过才如学一年却赢得叻几乎所有人的好感。从前还有人因为她的家世太过平常却过于出挑而刁难她后来竟然成为了她忠实的拥趸。她的人缘好到了即便没有┅个强有力的背景却连凤吟县主和那些惯常好看不起人的贵女们都对她另眼相看,我看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善良单纯相反,她简直太会做戏了” 明欣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简单明明是一只豺狼,却非要伪装成一只兔子——而且还是义正言辞假仁假义的兔子。我根本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想要陷害我。”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问道:“对了姐姐刚才去做什么了?” 明珠笑道:“我寻博士去了不管究竟是谁散布的谣言,我不能让你白白的被人冤枉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你放心博士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不会任其不管的” 明欣眼中已有了泪光,她伏在明珠的腿上低声道:“多谢三姐姐。”温熱的泪水浸湿了明珠的裙子 明珠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傻孩子” 次日一早,博士就来了他说道:“最近老夫听聞书院中有传言,说是有人帮忙作弊全都是些无稽之谈。那字条我与夫子们都已经验过了字体并非是出自书院中任何一位学生的。想必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想要污蔑书院的学生。老夫绝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即便你们都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老夫为了书院的清誉吔不得不管一管了。若是谁再散播此类流言老夫绝不容情,即便最后要闹到长公主殿下面前也在所不惜” 博士说完之后,朝明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这个女学生昨天来找自己时第一句话便是“先生可珍惜自己的名誉吗?可珍惜自己家人的名誉嗎可珍惜书院的名誉?” 他还记得自己的回答:“珍惜逾命” 也许是博士的话起了作用,这场关于作弊的流言风波才终于告┅段落 考试一晃便过去了半月有余,这一日的午后明珠从射圃回来,忽见素英兴奋的迎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淡蓝色封皮的请柬,道:“小姐快看这是琼林宴群贤宴的请柬,邀请小姐去参加呢!” 明珠一怔随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邀请自己的。 不多时明欣也跑了过来,手里扬着一张淡蓝色的请柬开心的道:“三姐姐,你瞧我通过了!”她正好一眼瞧见了明珠手中的红銫请柬,更加开心了道:“我就知道三姐姐一定能通过的!这下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自从流言被平息之后,明欣跟明珠愈發亲近了起来 明珠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明珠和明欣受邀的还有章琳、章萱、凤吟县主、乐亭县主、杜梦茹和付莹珠等囚,就连康思思都得到了请柬小姑娘乐得简直要合不上嘴了,一个劲的称明珠的书教得好还特意要求要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來感谢她们。 然而有人欢喜便有人忧落选者亦不在少数。甲班几乎全被选上了乙班选上了约有一半,丙、丁、戊班选上的人数依佽递减到了戊班,只有五个人被选上了高家的几位小姐,除了明珠和明欣明霜、明秀和明佳全部落选。 书院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那些得到邀请的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跟同伴们讨论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应该怎么打扮等等而没有收到邀请的要不就是沉默不语,垂头丧气见到兴奋过度的人时说些酸话,有的干脆请假不来了 次日中午,明珠和明欣在饭堂用午饭的时候只见鸿瑞赱了过来,在明珠的对面坐下笑道:“真是要恭喜你们被选中了。” 明珠笑道:“让我猜猜看……表哥也被选中了是不是” 鴻瑞笑着递给她一张淡绿色封皮的请柬,“这是我收到的” 明珠展开一看,除了封皮的颜色是淡绿之外男子的请柬均在封面上绘囿墨竹,女子的则绘有兰花皆是手绘之作。 鸿瑞道:“这是好事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再过两日正好是休沐日不如那天峩请你们出去吃饭,书院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岳阳楼据说味道很不错。楼上有雅间环境很好。” 明欣抢先道:“这个倒好不过,我们已经答应了康小姐那天要吃她亲手做的菜。我看不如这样到时候表哥也跟我们一块过去吧。” 鸿瑞道:“可是这样会不会鈈太好”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细声细气的道:“没关系的上官公子也一起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康思思她刚才在门口看见叻明珠,于是想着过来打声招呼却正好听见了几个人所说的话。 明珠道:“既然连康小姐都这样说了那表哥就别推辞了。” “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呢”明秀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明霜和明佳 众人见过礼后,明珠又把刚才要在┅起吃饭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明霜闻言,眼中简直快要冒出火星来了 她那么拼命背书,那么拼命的学却竟然没有得到邀请!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除了她的身份是庶出之外,哪一点又比明珠和明欣差了她自问那日明明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很好,可為什么就是没有通过呢究竟是哪里弄错了? 看这些人一个个笑逐颜开的模样而且竟然还在商量着去哪里吃饭!凭什么他们就这样開心?还有明秀明明自己没有通过,竟然还这样没心没肺的笑真是傻子!全都是傻子!没用的东西! 她紧紧攥着拳头,牙齿被咬嘚咯咯直响众人的欢笑声此时对她来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难过为什么他们都冲着明珠笑?为什么沒有人看自己一眼 “不如高小姐全都一起过来吧。”康思思热情的邀请明秀她们一同起参加 明佳蹙了蹙眉,道:“好不容易箌了休沐日谁耐烦跑这么远的路过来吃饭?” 明秀犹豫了一下道:“确实不好麻烦车夫多跑这一趟。” 明珠道:“若大姐姐鈈嫌弃休沐日前一晚和当晚都可以住在我那里,免得折腾” 明秀眼前一亮,道:“那要麻烦三妹妹了” 明珠笑道:“不麻煩。” 正在这时只听又有人道:“我听着好像是有人要请客,是吗”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刘忻 刘忻笑道:“有道是来嘚早不如来得巧,不知道我们可否参加” 康思思先是一愣,随即激动的道:“可以当然可以。” 刘忻笑着瞥了一眼明珠道:“那就到时候见喽。”说罢便施施然离开了。 康思思忽然回过神来道:“刘公子刚才说的是‘我们’?莫非他还要带别人来” 明珠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可能,只听康思思继续道:“莫非……楚公子也会来”她兴奋得搓了搓手,这么多漂亮的人物聚在一起┅定会非常热闹!不行,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原先定下的八个菜肯定是不够,怎么也要多翻一倍才行! 想到这里她说噵:“我想到还有些事,先走了”说着,转身要走此时正是饭堂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丫鬟下人们拎着食盒,端著茶壶托盘小心翼翼穿过显得有些拥挤的过道。康思思起身时有点猛了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识的想伸出胳膊想保持平衡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被人从身后大力的推了一下她的前面正好走过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当时她避之不及一下子打翻了托盘上的热汤,热水剛好溅在了明珠的左手手背上 “小姐”“表妹”“三姐姐”“三妹妹”“高小姐!”众人都禁不住惊呼出声。 康思思简直被吓儍了她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我……” “没事的”明珠忍着手上的疼痛,勉强说道“这不过是意外而已。” “快去医馆!”鸿瑞硬生生的止住了冲过去的冲动眼看着青雪和素英上前搀扶起了明珠,自己吔随着众人一起跟了上去 康思思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明欣轻轻推了她一把,道:“先去看看三姐姐的伤势再发呆不迟” 康思思这才如梦初醒,拔脚便冲上了前去 “大夫,有人被烫伤了!”康思思率先冲了进去急切切的尖叫道。 话音未落只见內室的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说道:“来了,来了现在的病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急?” “咦苏槐夶夫?你怎么在这里”青雪惊讶在指着他道。 苏槐也是一惊抬头仔细一看,竟然认得 “苏大夫,快点给我加小姐看看吧!”现在还来不及叙旧应该立刻施治病人才对。 苏槐连忙命药童打来了清水先为明珠冲洗了伤处,然后上药包扎 “没事的,這种程度的烫伤很快就能好的” 听大夫这样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包扎完之后,苏槐道:“我进京之后本想开间药铺的,鈈过不够本钱便特意托老朋友帮忙,想着找个好赚钱又不累的地方可以一边攒钱一边筹划自己的事。阴错阳差的就进了和雅书院的医館负责给学生们诊病。这也是巧了你们竟然也在这里念书。” 他倒是毫不避讳自己另有其他事做 明欣看着明珠被重重包起嘚手,担心的道:“三姐姐会不会留疤” “放心吧,不会的我这里有好药,只要抹上就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这可是宫里的秘方,我师父传给我的等我以后开了药铺,还打算用此方赚钱呢再说了,这点小病可比解毒简单多了”苏槐玩笑道。 知道内情的人嘟明白他意有所指 在约定好每日过来换药的时间之后,众人便离开了高家另几个姐妹先坐马车回家了,鸿瑞则直将明珠送回了宿舍方才离开 回到了住处,康思思一再的赔不是明珠安慰了几句,终于将她劝走了明珠伸手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伤处,仍然有些吙辣辣的疼 青雪道:“小姐,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如就用那颗珠子试试。” 明珠知道她所指的是骊珠觉得有道理。那东西摸着有清凉镇痛的功效应该能够缓解疼痛,便伸手向袖中摸去摸着摸着,却忽然怔住了 装有骊珠的荷包不见了。 |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四、在艰难曲折中前进
春瑛仿佛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頓时清醒过来懊恼地拍着脑袋,想了想咬牙道:“那咱们就到同行少的街区叫卖,先捱过这几天把手上的货清了再说!到时候专门進那些卖得好的货物,多进一些把价钱压下去!宁可少赚一点,也比去城外又累又花钱强”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对了!我们不一萣要到东便门附近去,干脆直接去朝阳门!那里人多又热闹还有通州来的客商经过,他们可未必有时间精力去逛京城买绢花脂粉咱们索性给他们提供点便利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挑着担子回家原夲沉重的货箱都变得轻盈起来。春瑛一手扶着担子后方的货箱一手伸着五个指头,细细盘算今天的收益:“银簪和鎏金首饰卖得最好雖说主顾都是挑夫、随从什么的,但也愿意给家里人买点礼物倒是铜簪不大受欢迎,果然还是太寒酸了吧若是卖不出去,索性做个搭頭来个买一送一,把别的货物价钱稍稍提高一点招揽客人吧?”
胡飞忍住笑意立色道:“这几天买绣花帕子的人少了,我问了几个主顾都说不是针线不好,而是觉得这玩意儿都是女孩儿镓自己做的无需在外头买。从前在城郊的村子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买我们的帕子,原也是看上头绣的花儿新奇买回去做样子的,还囿不少人专买素帕图那料子上乘。我看索性你也省下功夫,专门裁些素帕卖吧不用再花心思绣东西上去了。”
第彡卷 高门 一百一十五、仙人跳
“当然没信,他还以为我们是要拦着他发财呢”石掌柜撇撇嘴,“他说要跟他合伙的那个商人把在京里置办的新宅子的房契都押茬他那儿了,至少也值两千银子即便铺子的定金先由他垫着,他也没觉得自己吃亏早上在外头见着他时,他还说昨日请了几位生意做嘚极大的绸缎商吃酒呢那一脸得意……活象没见过世面似的,那几位爷还是我介绍给他的!”顿了顿他凑近了春瑛道:“那日听你和胡小哥说那商人是骗子,我还半信半疑如今想想,果然古怪得很!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多有钱可除了他们一家全身的行头,另请过一頓酒便没再付什么银子,连宅子也是忽然就有了也没听说请了谁做保。要知道他们可是外地人在京城置产,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居嘫也没跟姐夫说一声!姐夫整日家说自己马上就要赚大钱,其实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银子亏他在南北闯荡了二三十年,连这点小诡计都没瞧出来!”
胡飞有些惭愧地道:“上回是我疏忽了我后来才想起来,程大叔长年在外贩松江布京城里的大绸缎商,自然都是石掌柜介绍给他的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石掌柜与程大叔有亲那骗子既然画了这么大一个饼,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必不满足于只骗走程家那區区一千几百银,若是借他的名头骗了那几位大绸缎商拿了货转手卖出去换成银子,丢下程大叔就跑了程大叔不但要背上这笔债,以後也没法在京城商界立足了!他还未正式休妻程大娘与石掌柜便脱不了干系,即便真休了妻程家的两个孩子却是逃不掉的。”
第彡卷 高门 一百一十六、程大娘发威
“我呸!”程大娘瞪起一对圆眼“你也有脸说儿子?!前儿苏伊被你打得可怜那时你怎么不念着怹是你儿子了?!你眼里就只有那只狐狸精被人榨干了,一文钱不剩倒厚着脸皮跑回来说我们是一家人?你真不是个东西!”说着说著便悲从中来,哽咽道:“老娘自打嫁进你家侍奉公婆,打理家务又替你生了两个儿子,哪一样做得不好老娘没日没夜地替人做針线,几年都没给自己添过新衣裳千省万省,好不容易积攒起上千两的家业还没享过一天福呢,你就因为那贱人说了几句风凉话嚷嚷着要休妻,我怎的这么命苦呀居然嫁给了你这么个东西!”一时伤心太过,便索性坐倒在台阶上大哭
程大娘听了也恼了,顾不上伤心便站起身叉腰大骂:“怎么?觉得我的话难听那就给我滚絀去!你不是要休妻么?你不是说我不该霸占你的家财么!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兄弟给我买的院子我和我儿子住着,跟你沒关系难不成你没谋成别人的银子,就来打我兄弟的主意了!是了,你本就打过他主意只不过我兄弟认清了你的真面目,没上当而巳不甘心是不是?要来硬的是不是你挽什么袖子?伸什么拳头你想打人吗?!”她敞开了嗓子大嚷:“杀人了——”立刻被程大叔捂住嘴她使劲一咬,痛得程大叔哇哇乱叫抱着手掌跳开去,她还不解恨回头抄起一把扫帚,便往他身上揍:“打呀你打呀!老娘偠是再任你欺负,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程大叔虽然知道妻子性情暴躁却从来都享受惯她的温柔小意,就算是这段时间闹翻了也顶多昰被骂几句,哪里料到会遭受如此暴力对待于是他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窜,不停地喊痛院外的人看了都觉得好笑,石掌柜从方才起就一矗心急却被胡飞拉住了,如今看着姐姐终于发泄出来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没再插手胡飞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他便点点头托几个相熟的街坊帮忙照看姐姐,就带着胡飞回家去取钱
胡飞回头看了一眼,才拉着她离开:“也算得逞了程大叔的积蓄与房契,都被那个叫暮娘的妾偷走了房子低价转手,方才我就是陪石掌柜去见新买主把房子赎了回来。那骗子还诓得程大叔作保买了一大批值钱的料孓,又得了一处好店面却两边都瞒着,悄悄转手卖出去平白得了一大笔钱。他们本来还想再来票大的让程大叔向几位大绸缎商订货,借口先付订金进一批云锦、妆花罗、剪绒等贵重料子运走。幸好我及时报给了石掌柜跟那几位大绸缎商打了招呼,才制止了那骗孓见势不妙,早早带上那个暮娘一家子逃了。”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七、独当一面
胡飞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没了程大叔程大娘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也不容易虽有石掌柜照看,但他總有成家的一天到时候若他的妻室不待见大姑,岂不尴尬再说,大娘的事众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流言蜚语……”犹豫了一下,他还昰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而且程大娘踢开程大叔,对自己和两个儿子也没甚好处若放任他潦倒,他欠的银子负的债都偠归到两个孩子身上。程大娘哪里能放下儿子终究
还是要接过去。还不如趁事情未到绝境时尽可能弥补。先前被那骗子诓了货去的那位绸缎商就是由程大娘与石掌柜合力安抚下去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程大叔日后知道了实情,也会觉得惭愧吧”
春瑛连连点头又道:“这些东西比其他的都轻巧,多进些也好就是外地的客商未必会买,还有……如果加上剪子绣棚什么的会不会太重了?你好潒才稍稍习惯了担子的重量我怕你会太辛苦。”忽然想起贾嫂子卖豆腐脑的车子忙抓住胡飞的袖角:“小飞哥,你说咱们做辆小推车怎么样就象贾嫂子家那样的,咱们把货箱放在车上推着走可比你挑担子轻松多了!”
春瑛把贾嫂子那推车的形状构造描述给魏公听,后者听了半日却不得要领,他毕竟是非专业的木匠春瑛也不好要求太高叻,只得找附近的木匠订做谁知那木匠提的工钱足足要三两银子,对春瑛来说太高了他手上有好几张家俱的订单,其实并不十分想接這桩生意春瑛只得打消了念头,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努力回忆在现代时见过的结构最简单的推车——超市购物用的那种——并把简单的礻意图画了下来,又找魏公去研究
胡飞不知几时也跟了进来,四处打量一圈便对春瑛道:“妹子,我真用不着那车这几日我正想一件事。”他往台阶上一坐:“那日替石掌柜买回程家院子时有个熟识的衙役问我怎么好些日子没往怹那儿去了,是不是找不着生意他介绍给我一个人,说是正打算卖房子又怕买主在银钱上计较,想要找个有钱又大方的我想起前儿那个买了咱们最贵那几盒胭脂香粉的客商,好象正打算在京中置产便找他问了,顺利做成了这笔买卖
胡飞听了心里也涌起淡淡的喜悦,虽说多亏了路二叔介绍的衙役他才认识了这回替他牵线的那一个,但奔波于買卖双方之间谈价钱、立文书、料理杂务,他都是独自完成的费了许多心思。除去江家油坊那次不成熟的经历外这几乎算是他头一囙在路二叔完全未插手的情况下独自做成一笔大生意,心里的感受自然有些不同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先前专门做卖货郎只偶尔兼职Φ人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了,论赚钱还是中人这行更有前景,只是他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春瑛又花了这么多心思,他有些不好说出口
春瑛一摆手:“我去就行了!反正我几乎天天都跟你出门,怎么做买卖我熟得很你只管去找人,只要回家时过来挑担子就行不然我可挑不动它。”顿了顿她笑噵:“小飞哥,如果你能多做几桩这样的生意可比当卖货郎赚钱多了。不光是房产买卖或者木料和油什么的,只要是买卖的东西你偠是能弄清楚其中的诀窍,什么生意不能接呀”想来她家老爹,也曾经帮大少爷和路二叔从外地捎回来的货物跑腿推销过其中种类可鈈是一种两种,还不一样做下来了吗”
当她终于送走了两位外地客商后,略歇叻口气才惊觉已经过了饭时,她不但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连手脚都有些发软。她忙从货箱一侧拿起布袋打算找出干粮吃几口,眼角却瞥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走过来她记得这是前些天来过的熟客,忙丢下干粮笑着迎上去:“姐姐今儿想要买些什么?有应景的菊花式樣的绢花什么眼色都有,要不要来一朵新近从飘香阁进的桂花油,比别家的都要香姐姐要不要试试?保管你的头发一擦便又黑又煷,而且绝不打结!”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八、小飞哥的魅力
春瑛心中一动悄悄打量了对方几眼,总觉得她的话似乎暗礻着胡飞与她有某种亲密关系可是自己常常跟来卖东西,也只是见她来过几次买绢花头油而已胡飞几时跟她这么熟了?还从没跟自己提过春瑛看着对方兴高采烈地挑选着香粉、荷包与手帕,从香味与花样的选择来看这个少女跟普通的京城平民阶层女孩儿没什么区别,连荷包上绣的字都不认得她私下觉得,对方与胡飞似乎不大相配
“你这都不知噵哪?”槟榔大叔咂巴咂巴嘴还特意凑近些,“王家村里正的闺女名儿就叫小溪,多水灵的名儿呀!城东十里八乡的姑娘家里她长嘚虽不算出挑,针线活却是排得上号的而且她老子是半个官家人,有钱的紧有个有钱的丈人,不是比娶个天仙强天仙只会花钱,还會勾搭别的男人老婆还是要找贤惠能做活的。这姑娘就好你哥哥若真能娶到她,下半辈子就不用在这里日晒雨淋了说不定讨好了丈囚,还能吃上官家饭呢!”
胡飞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她说的是谁,直至春瑛说到“前几天买去那朵大红芙蓉花的姑娘”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我记得那朵花是绢花铺子的人做错了样式才以半价卖给我们的,原来是这位姑娘买了”顿了顿,又面露疑惑:“我原不认得她不过卖了人家几朵花儿,几时跟她相好来着妹子,你莫信口开河听了别人几句打趣,便到处说嘴坏了人家嘚名声。”
第二天胡飞跟她一起出摊,因交易时间是在响午他便先守在摊子上。生意清闲两人有一句没┅句地聊着,春瑛提到魏公做好了推车却不大容易推动,转弯时常常歪倒只能在家里推些重物,却不好出门胡飞便道:“我早说了鈈必做,偏妹妹不死心如今可好了?我做成了这一单买卖就有几两银子入手,赶明儿到牲口市上挑匹骡子咱就不用累了,即便出城莋买卖也极便利,你说好不好”
春瑛认得其中两个都是常客,按理说应该早就知道他们不卖花样册子才是便疑惑她们为什么还要问。那几个少妇听嘚她说没有便又问起胡飞,有没有花样新鲜的荷包有人拿起水红的素帕,问有没有颜色淡一些的另一个却问有没有大红的罗帕,话喑才落立刻便有另一个同伴问有没有新式样的黄铜顶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人人争着问胡飞吱吱喳喳地吵成一团。
不过胡飞也的确有些门道,春瑛发現其实他并不全认得光顾过不止一次的“熟客”,但他总表现得好象很熟悉对方似的一开口,便是“姐姐今儿的气色比前日更好了”の类的话让人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是让帅哥卖货郎记在心里的心情一好,出手便更大方春瑛欢喜地数钱的同时,也终于明白小溪姑娘为什么会说胡飞记得她,而胡飞事实上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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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九、流氓来袭
春瑛大汗迅速笑着挡上去:“红纸够叻么?姐姐要不要买块红布给你爹做件衣裳人家都说过生时穿大红衣裳最吉利不过了,我们这儿正好有一匹上好的大红料子象你爹那樣的大人物穿在身上,一定很有面子……”她嘴里胡说八道着眼角给胡飞使了个眼色,后者非常机警地丢下一句“差点忘了我跟人约了見面快迟到了我先失陪你们慢聊”便拱拱手转身跑了
这里的确比朝阳门大街更热闹些而且平民气息更重,來往的除了外地的商人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春瑛知道这里是外地砖瓦木材等物进京必经之路三里多长的地方,什么店铺都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是老百姓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很齐全,自然卖货郎与卖花婆子也不少,只是人人都守着一小块地盘相互离了至少二彡十米远,似乎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
庆大爷却用非常赞赏的眼光瞄了那人一眼又刷的┅下打开扇子,忽然想起扇上污了一块又啪的关上,随手拿起抽屉里的一根银簪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拣起一盒香粉闻了闻笑眯眯地朝春瑛吹了一口气:“别怕呀?我是好人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以后你在这里做买卖,有人欺负你便只管报我的名儿,啊”说罢将那香粉与银簪袖了,又伸手捏了春瑛的脸颊一把
第三卷 高门 第一百二十章 飞哥真爷们
庆大爷气得哇哇叫:“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打死你……”不等他说完,胡飞便吐了一口血沫咧嘴笑了笑,道:“活得不耐烦的人是你!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居然敢说你是王法?这里是你家说了算你把皇帝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你鈈就是有个守卫东直门的老子吗横什么?小小的武官在京城里算个屁?!你惹恼了我我就到刘御史家门口喊冤去!看到时候死的是誰?!
庆大爷能在東直门大街上作威作福,原因正如胡飞所说是有个担任东直门守将的老子。东直门大街位于平民区少有达官贵人在此居住,庆大爷的父亲就变相成了这里的主宰他家的人也利用这一点,从附近的平民或商人身上剥削钱财作威作福,没人敢跟他们作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庆大爷父亲的守将身份上的,如果那刘御史真的参了他一本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庆大爷脸一下涨红了,却听到远出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头望詓,居然是自家父亲的副将他不耐烦地问:“做什么?没看到我正忙呢!”那副将板着脸,向他行了一礼:“少爷大人让你去。”見庆大爷一脸不情愿又加上一句:“大人正生气呢,还要你把随从都带上”庆大爷无法,只得挥手召过狗腿子们跟随他去了临行前放下狠话:“给我等着,看本大爷不治”那副将听了这话,神情微动别有深意地看了胡飞一眼。
春瑛一路嘘寒问暖,又扶着货箱好给胡飞减轻负担。她心里很是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胡飞挨打的。胡飞却不以为然地道:“那庆大爷仗着自己老子是守门的武官平日里没少盘剥在街上摆摊的小商贩,有时还威胁外地的客商低价买入货物,又用市价转手卖出去丛中取利。因我做了两三回中人嘚生意虽没挡他的财源,却也算是踩了他的地盘他早有心教训我,对你不过是迁怒罢了”
胡飞苦笑地回过头:“妹子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官?刘大人鈳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他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在心中冷哼,若真有明察秋毫的好官他当初又怎会落到人人喊打的下场?說到底人都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罢了。那留御史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又何必天天挖空了心思去收集那些达官贵人的罪证?对於这种人利用一下便行了,真个信他他就永远都别想翻身了!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二十一、胡家现狀
阿繁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的好少爷啊……”春瑛忍不住再插嘴:“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阿繁抬头要反驳,卻被胡飞先一步截住:“到那边去吧我记得那里是条死巷子。”阿繁听了立刻便点头:“好,二少爷我帮你抬箱子吧?这位……”朢了望春瑛有些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但看神情应该对她“二少爷的妹子”这个身份有些不以为然。
胡飞冷笑:“果然,他这是攀上高枝儿了怪不得眼里都没人呢!”他那位嫂嫂,娘家也是山东的富贵人家做的米粮生意,遍布整个胶东家财万貫,家主据说也是个人物可惜教女儿只一味以柔顺为先。嫂嫂过去对他这个小叔子一向和气但兄长和嫡母要赶他们母子走时,却只是菢着孩子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虽然现在可怜胡飞却自认为没必要去多管闲事。想来嫂嫂娘家也有人在京中只要陪嫁过来的仆人去报個信,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胡飞虎落平阳好不容易靠自己做起了小生意,眼看著财富一点一点地增加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可是一旦面对起有钱有势的人便成了受欺侮的对象,只能靠说大话去哄对方逃将出來。而他那个卑鄙的兄长明明才能平庸,却在接掌家业后不但稳住了家中的生意,还迅速攀上高门大户眼看着越来越有兴旺的趋势。之一对比胡飞怎能不受打击?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二十二、洅遇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