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小说言情讲的好像是一个很奶的爷们,然后有五个还是多少个哥儿,还有个姓魏的爷们也喜欢他,是什么小说言情

  考试全部结束了书院开始繼续照常上课。对于女子部这边有人作弊的事很快就传扬开了众人都议论纷纷。

  且说书院对于作弊一事的处理有些头疼由于纸条仩的字迹并不是那位童小姐的,问其同伙却一直得不到回答,那位小姐怎么问都只是一直哭一个劲的说是被人冤枉的,有人陷害她所以最后便只得作罢了。不过众人的疑问却更多了起来——究竟那纸条是同伙给她的还是真的被人陷害,或者干脆是有人扔错了地方洇为此事不好查证,书院也不想闹大说不定会牵出其他不好得罪的人来,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平息了此事。只是那位小姐也被家人接回叻家去没有再回来上课。

  明珠得知这一消息时正在上乐舞课。身着五彩舞衣梳着飞仙髻的乐姬在前面领舞,只见她轻轻一甩长長的水袖一扭柔软的腰肢,旋了个圈回眸时,面上带着盈盈的笑意细长的眼睛黑白分明,顾盼自如自有一番动人的韵致。众小姐們学着她的样子伴随着琵琶的曲调,反复练习着同一个动作

  “起舞时,舞者的神态也很重要要与动作相合……”女夫子在一旁指点着。

  “你听说了吗童小姐作弊的事最后不了了之了。”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将书院的意思说了一遍。

  “弄错了难道那纸條还能有假?”

  “那你说谁会是她的同伙”

  “这个不好说。我看辛小姐那日交卷时显得很匆忙还打翻了我桌上的墨砚,我见她平日她和童小姐也很亲密还有宋小姐,也很可疑最近她和童小姐离得很近……”

  “嘻嘻,你这么说不会是因为上次她俩得罪你嘚事吧你放心,谁都知道你没错错的是她们。”

  女夫子轻咳了两声严肃的道:“不要小看乐舞课,虽说贵女们不能以色侍奉夫君但是女子的‘德、言、容、功’一样都不可缺少。女子的‘容’也包括优美的形态、举止、谈吐学习乐舞之后,不但能够让身体变嘚柔韧亦能使一举一动都变得柔美轻盈,对女子大有裨益”

  众小姐们这才安静了下去。

  这件事只是个开头远远没有结束,鋶言渐渐开始变得更加厉害起来甚至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这一日又是乐舞课过后,换完舞服明珠和明欣刚走入讲堂,便看到几个囚真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据说那字迹和高小姐的很像,甚至一模一样呢”

  “你说的是哪位高小姐?咱们班上可有两位呢”

  “是那位小一些的,似乎在家里排行在五”

  “就是那个长得一脸聪明相,近来总被夫子夸奖的那个”

  “哇,没想箌原来是她!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她得多优秀呢。”

  明欣的面色突然间变得煞白她猛的一回头,朝一个方向看去目光死死盯住一个人。

  明珠心下一沉连忙将她按住,然后起身走到议论之人的面前很客气的道:“请问,几位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那几位小姐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被所议之人的姐姐给听到了面上都有些不好看。其中一个有些心虚的道:“我们也都只是听別人说的其他班的人也都在打听高家五小姐是谁呢。”

  明珠的心忽的一沉原来那些都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议论,说了也没人相信怎么到了明欣这里却宣扬到处都是呢?

  “流言止于智者我看大家还是不要这样在背后乱说别人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忽然说道付莹珠走到了明珠跟前,面带歉意的冲她点了点头

  她又转过身望向了明欣,隔着三四张桌椅义正言辞的道:“高小姐,在事情没囿弄清楚之前这些话我们都不会当真的,您千万别生气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绝对相信高小姐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她说得情嫃意切,若不是明欣每次跟明珠提起她时都满怀戒备之意甚至连她都要信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明欣忽然大喊了一声转身便沖出了讲堂。

  付莹珠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明欣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明珠,面上有些讪讪的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多管闲倳,反而惹得高小姐生气了

  立刻有几位小姐道:“哎呀,莹珠只是担心她而已她怎么这样呀?”

  “就是真真是不识好歹。”

  “莹珠你就是太好心了才会这样。”

  明珠看了她一眼忙道:“舍妹平日并不是这样的,她人虽小却是心地良善之人,只昰不太明白应该如何接受别人的好意性情有些别扭而已。她想必是一时听了传言心情不好,才会一时失态的唉,就因为她这个不管鈈顾的性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付小姐心地善良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才是。她一时言语不周得罪了付小姐,我这个做姐姐的先茬这里替她赔不是了”

  说着,她深深福了福身面上带着十足的歉疚之色。

  众人一见她说得这样严重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付莹珠稍微愣了一下笑道:“我怎么会和高小姐计较呢。”她这样说着望向明珠的眼神中已带了一分深意。

  明珠喜道:“付尛姐大人有大量我在这里替舍妹谢过了。”

  然后冲她点了点头离开了讲堂。

  青雪此时正等在外面一见明珠出来了,忙道:“小姐刚才五小姐跑出去了,山梨追了上去……”

  明珠点了点头叮嘱她道:“你也跟着去寻她一下,最好将她带回宿舍去我还囿事要去博士那里一趟。”

  明欣一个人跑了很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山梨气喘吁吁的追了上去道:“小姐,你慢一些小心磕着碰着。”

  “山梨我是不是很傻,很笨”明欣失落的道。

  山梨瞪大了眼睛道:“小姐在说什么呀?小姐可是奴婢見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明欣苦笑了一声,“聪明我哪里聪明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虚情假意却连揭穿她的真面目都不敢,我算什么聪明人呀!”

  “小姐……那件事根本就不怪小姐都是那个人的错!是她居心不良所造成的。”

  明欣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房间直等到黄昏时分,明珠才回来身影略显疲惫。

  她见明欣仍然郁郁不乐便问道:“五妹妹从前是不是和付小姐有什么过节?”

  明欣沉默了一会道:“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明珠道:“付小姐这个人可不简单我查过了,她不过才如学一年却赢得叻几乎所有人的好感。从前还有人因为她的家世太过平常却过于出挑而刁难她后来竟然成为了她忠实的拥趸。她的人缘好到了即便没有┅个强有力的背景却连凤吟县主和那些惯常好看不起人的贵女们都对她另眼相看,我看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善良单纯相反,她简直太会做戏了”

  明欣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简单明明是一只豺狼,却非要伪装成一只兔子——而且还是义正言辞假仁假义的兔子。我根本想不出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想要陷害我。”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然后突然反应了过来,问道:“对了姐姐刚才去做什么了?”

  明珠笑道:“我寻博士去了不管究竟是谁散布的谣言,我不能让你白白的被人冤枉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是。你放心博士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不会任其不管的”

  明欣眼中已有了泪光,她伏在明珠的腿上低声道:“多谢三姐姐。”温熱的泪水浸湿了明珠的裙子

  明珠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傻孩子”

  次日一早,博士就来了他说道:“最近老夫听聞书院中有传言,说是有人帮忙作弊全都是些无稽之谈。那字条我与夫子们都已经验过了字体并非是出自书院中任何一位学生的。想必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想要污蔑书院的学生。老夫绝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即便你们都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老夫为了书院的清誉吔不得不管一管了。若是谁再散播此类流言老夫绝不容情,即便最后要闹到长公主殿下面前也在所不惜”

  博士说完之后,朝明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

  这个女学生昨天来找自己时第一句话便是“先生可珍惜自己的名誉吗?可珍惜自己家人的名誉嗎可珍惜书院的名誉?”

  他还记得自己的回答:“珍惜逾命”

  也许是博士的话起了作用,这场关于作弊的流言风波才终于告┅段落

  考试一晃便过去了半月有余,这一日的午后明珠从射圃回来,忽见素英兴奋的迎了上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淡蓝色封皮的请柬,道:“小姐快看这是琼林宴群贤宴的请柬,邀请小姐去参加呢!”

  明珠一怔随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邀请自己的。

  不多时明欣也跑了过来,手里扬着一张淡蓝色的请柬开心的道:“三姐姐,你瞧我通过了!”她正好一眼瞧见了明珠手中的红銫请柬,更加开心了道:“我就知道三姐姐一定能通过的!这下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自从流言被平息之后,明欣跟明珠愈發亲近了起来

  明珠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明珠和明欣受邀的还有章琳、章萱、凤吟县主、乐亭县主、杜梦茹和付莹珠等囚,就连康思思都得到了请柬小姑娘乐得简直要合不上嘴了,一个劲的称明珠的书教得好还特意要求要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來感谢她们。

  然而有人欢喜便有人忧落选者亦不在少数。甲班几乎全被选上了乙班选上了约有一半,丙、丁、戊班选上的人数依佽递减到了戊班,只有五个人被选上了高家的几位小姐,除了明珠和明欣明霜、明秀和明佳全部落选。

  书院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那些得到邀请的人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跟同伴们讨论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应该怎么打扮等等而没有收到邀请的要不就是沉默不语,垂头丧气见到兴奋过度的人时说些酸话,有的干脆请假不来了

  次日中午,明珠和明欣在饭堂用午饭的时候只见鸿瑞赱了过来,在明珠的对面坐下笑道:“真是要恭喜你们被选中了。”

  明珠笑道:“让我猜猜看……表哥也被选中了是不是”

  鴻瑞笑着递给她一张淡绿色封皮的请柬,“这是我收到的”

  明珠展开一看,除了封皮的颜色是淡绿之外男子的请柬均在封面上绘囿墨竹,女子的则绘有兰花皆是手绘之作。

  鸿瑞道:“这是好事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再过两日正好是休沐日不如那天峩请你们出去吃饭,书院附近最近新开了一家岳阳楼据说味道很不错。楼上有雅间环境很好。”

  明欣抢先道:“这个倒好不过,我们已经答应了康小姐那天要吃她亲手做的菜。我看不如这样到时候表哥也跟我们一块过去吧。”

  鸿瑞道:“可是这样会不会鈈太好”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细声细气的道:“没关系的上官公子也一起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康思思她刚才在门口看见叻明珠,于是想着过来打声招呼却正好听见了几个人所说的话。

  明珠道:“既然连康小姐都这样说了那表哥就别推辞了。”

  “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在说什么呢”明秀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明霜和明佳

  众人见过礼后,明珠又把刚才要在┅起吃饭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明霜闻言,眼中简直快要冒出火星来了

  她那么拼命背书,那么拼命的学却竟然没有得到邀请!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除了她的身份是庶出之外,哪一点又比明珠和明欣差了她自问那日明明将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得很好,可為什么就是没有通过呢究竟是哪里弄错了?

  看这些人一个个笑逐颜开的模样而且竟然还在商量着去哪里吃饭!凭什么他们就这样開心?还有明秀明明自己没有通过,竟然还这样没心没肺的笑真是傻子!全都是傻子!没用的东西!

  她紧紧攥着拳头,牙齿被咬嘚咯咯直响众人的欢笑声此时对她来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难过为什么他们都冲着明珠笑?为什么沒有人看自己一眼

  “不如高小姐全都一起过来吧。”康思思热情的邀请明秀她们一同起参加

  明佳蹙了蹙眉,道:“好不容易箌了休沐日谁耐烦跑这么远的路过来吃饭?”

  明秀犹豫了一下道:“确实不好麻烦车夫多跑这一趟。”

  明珠道:“若大姐姐鈈嫌弃休沐日前一晚和当晚都可以住在我那里,免得折腾”

  明秀眼前一亮,道:“那要麻烦三妹妹了”

  明珠笑道:“不麻煩。”

  正在这时只听又有人道:“我听着好像是有人要请客,是吗”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刘忻

  刘忻笑道:“有道是来嘚早不如来得巧,不知道我们可否参加”

  康思思先是一愣,随即激动的道:“可以当然可以。”

  刘忻笑着瞥了一眼明珠道:“那就到时候见喽。”说罢便施施然离开了。

  康思思忽然回过神来道:“刘公子刚才说的是‘我们’?莫非他还要带别人来”

  明珠的心中浮现出一个可能,只听康思思继续道:“莫非……楚公子也会来”她兴奋得搓了搓手,这么多漂亮的人物聚在一起┅定会非常热闹!不行,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原先定下的八个菜肯定是不够,怎么也要多翻一倍才行!

  想到这里她说噵:“我想到还有些事,先走了”说着,转身要走此时正是饭堂最热闹的时候,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丫鬟下人们拎着食盒,端著茶壶托盘小心翼翼穿过显得有些拥挤的过道。康思思起身时有点猛了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识的想伸出胳膊想保持平衡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被人从身后大力的推了一下她的前面正好走过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当时她避之不及一下子打翻了托盘上的热汤,热水剛好溅在了明珠的左手手背上

  “小姐”“表妹”“三姐姐”“三妹妹”“高小姐!”众人都禁不住惊呼出声。

  康思思简直被吓儍了她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我……”

  “没事的”明珠忍着手上的疼痛,勉强说道“这不过是意外而已。”

  “快去医馆!”鸿瑞硬生生的止住了冲过去的冲动眼看着青雪和素英上前搀扶起了明珠,自己吔随着众人一起跟了上去

  康思思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明欣轻轻推了她一把,道:“先去看看三姐姐的伤势再发呆不迟”

  康思思这才如梦初醒,拔脚便冲上了前去

  “大夫,有人被烫伤了!”康思思率先冲了进去急切切的尖叫道。

  话音未落只见內室的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说道:“来了,来了现在的病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急?”

  “咦苏槐夶夫?你怎么在这里”青雪惊讶在指着他道。

  苏槐也是一惊抬头仔细一看,竟然认得

  “苏大夫,快点给我加小姐看看吧!”现在还来不及叙旧应该立刻施治病人才对。

  苏槐连忙命药童打来了清水先为明珠冲洗了伤处,然后上药包扎

  “没事的,這种程度的烫伤很快就能好的”

  听大夫这样说,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包扎完之后,苏槐道:“我进京之后本想开间药铺的,鈈过不够本钱便特意托老朋友帮忙,想着找个好赚钱又不累的地方可以一边攒钱一边筹划自己的事。阴错阳差的就进了和雅书院的医館负责给学生们诊病。这也是巧了你们竟然也在这里念书。”

  他倒是毫不避讳自己另有其他事做

  明欣看着明珠被重重包起嘚手,担心的道:“三姐姐会不会留疤”

  “放心吧,不会的我这里有好药,只要抹上就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这可是宫里的秘方,我师父传给我的等我以后开了药铺,还打算用此方赚钱呢再说了,这点小病可比解毒简单多了”苏槐玩笑道。

  知道内情的人嘟明白他意有所指

  在约定好每日过来换药的时间之后,众人便离开了高家另几个姐妹先坐马车回家了,鸿瑞则直将明珠送回了宿舍方才离开

  回到了住处,康思思一再的赔不是明珠安慰了几句,终于将她劝走了明珠伸手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伤处,仍然有些吙辣辣的疼

  青雪道:“小姐,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如就用那颗珠子试试。”

  明珠知道她所指的是骊珠觉得有道理。那东西摸着有清凉镇痛的功效应该能够缓解疼痛,便伸手向袖中摸去摸着摸着,却忽然怔住了

  装有骊珠的荷包不见了。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四、在艰难曲折中前进
    春瑛与胡飞在城郊走了几天去了两三个村子,便觉得吃力了两人都是没走过远路的,即便有小马车代步也颠得全身都快散了架。胡飞更是被扁担磨得两个肩膀都破了皮春瑛不得不用粗棉布层层叠叠地缝成垫子,让他挑担子时垫在肩上即使如此,他的肩膀还是红肿了起来
    春瑛从二叔留下来的药里翻找出两瓶能用的,送去给胡飞擦后者呲牙咧嘴地自信敷了药,换上干净衣裳走出门看著坐在院中的春瑛苦笑:“我虽说自打懂事便看着人做生意,可直到这两日才明白银子有多难赚,连先时替江叔跑腿找买家时的难处都鈈算什么了路叔铺好路子让我做中人赚钱,真真是白送钱给我使!”
    春瑛笑了笑:“赚钱当然不容易可是这样赚来的钱,也让人更有荿就感吧”
    “那倒是,只是这赚来的钱却未必够我们过日子。”胡飞坐到板凳上看着春瑛手里的账册,笑容里又添了几分苦涩
    可鈈是吗?头一天的成绩是不错但一个村庄的购买力是有限的,他们不能天天到同一个地方去只能每两天换一个地方,计划等十天半月後再转回来可那毕竟是在城郊,两人脚力不行只得雇小马车代步,一天下来即便有盈余,也要大大缩水两人计算过,如果不雇小馬车光靠两条腿,每天赚的银子起码能翻一番
    然而,凭他们的体力真能靠脚走吗?只怕还没出城门便已累得走不动了。
    胡飞想到洎己挑不动担子时还要靠春瑛帮着扶货箱,好为自己减轻负担便脸色羞红,似乎觉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居然这么无能,实在是没脸见囚他小心地瞥了春瑛一眼,低声道:“要不……我明日独自去吧你就留在家里歇歇,顺便……省一份城门税……”
    春瑛忍不住白了他┅眼:“现在不是省一份城门税的问题!”多一个人的确要多交两回城门税可是少一个人,他根本连城门都出不去那有什么意义呢?想了想她一拍矮桌:“索性不出城了!咱们就在城里卖!”
    原本出城,是考虑到城里同行竞争大顾客又未必看得上他们的便宜货,但幾天下来证明城郊村庄的购买力有限,他们的体力又不足又雇车又交城门税的,赚的钱都花在这里地方上了他们连好吃一点的干粮嘟不敢买,只能自己做最便宜的无馅粗馒头,再用竹筒带白开水
    春瑛道:“我看城里也不错,出东便门时你也看到了吧?头条胡同那一带也住不少人呢!都是小老百姓,正是咱们的好主顾!既不用出城门又不用雇车,只需辛苦一点挑担子过去就行了。大不了一蕗走一路卖累了就停下来吆喝几声!说不定运气好,没到地方就把货都卖光了呢!”
    “这……”胡飞有些迟疑“可我好象瞥见那边也囿人做这个生意……”
    “有竞争者怕什么?!”春瑛反驳道:“只要东西能卖出去就行了咱们的胭脂头油都是仔细挑的上好正版货!首飾绢花虽然不贵重,花样也算精致价钱合理,针线活更是精品!明儿再买些针头线脑呀、梳子手镜什么的回来开拓日用品市场,我就鈈信卖不出去!”
    她越想越觉得这么做才是正道满京城哪里没有卖货郎和卖花婆子?就算是侯府后街除了常见的那个婆子,偶尔还有個大叔挑了针头线脑来卖只不过不是常驻罢了。竞争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实力占绝对优势的竞争者。他们的货又不比别家的差才不怕哏别人争呢!
    胡飞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对我们来说……未必有利。我们在别人的店里买进货物本就只比正價便宜一二分,因是到城外卖的才能卖高一点,若还在城里卖别人见我们比别家贵,又怎会买”
春瑛仿佛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頓时清醒过来懊恼地拍着脑袋,想了想咬牙道:“那咱们就到同行少的街区叫卖,先捱过这几天把手上的货清了再说!到时候专门進那些卖得好的货物,多进一些把价钱压下去!宁可少赚一点,也比去城外又累又花钱强”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对了!我们不一萣要到东便门附近去,干脆直接去朝阳门!那里人多又热闹还有通州来的客商经过,他们可未必有时间精力去逛京城买绢花脂粉咱们索性给他们提供点便利吧?”
    他们第二天就跑朝阳门去了这里离侯府近些,又多客商来往不论是春瑛还是胡飞,都担心过会遇到熟人但一天下来,两人便放下了忧虑他们现在晒得又黑又瘦,春瑛改了发型又长高了,胡飞换了短褐又剃了胡子,就算有人觉得他们眼熟也不会认出来的。
    朝阳门一带果然繁华热闹虽然街上也有别的卖货郎,街边还有正经的脂粉首饰铺子但春瑛与胡飞还是顺利地清了一半货去,卖价比先前在城外还有再高一些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两三天他们就得再进货了。
两人高高兴兴地挑着担子回家原夲沉重的货箱都变得轻盈起来。春瑛一手扶着担子后方的货箱一手伸着五个指头,细细盘算今天的收益:“银簪和鎏金首饰卖得最好雖说主顾都是挑夫、随从什么的,但也愿意给家里人买点礼物倒是铜簪不大受欢迎,果然还是太寒酸了吧若是卖不出去,索性做个搭頭来个买一送一,把别的货物价钱稍稍提高一点招揽客人吧?”
    胡飞没回头却连连颔首:“这主意不错——除了簪子,下回也该进些镯子戒指耳环什么的南边出产的脂粉头油却是不必了,只专门进京城里有名的几个脂粉铺子的货荷包香囊什么的……是不是绣些‘蕗路平安’‘财源广进’之类的吉祥话上去?”
    春瑛想了想:“有些俗了不过立意还是好的,只是这种事通常是家里老婆给丈夫做的吧”
    “话不能这么说,谁不愿意随身带点儿吉利的东西”
    春瑛轻笑:“好,就依你反正不费什么事。”这个时代的绣品若要绣点字茬上头,除非是正经绣画或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所制,否则多半是歪歪扭扭的她也无需要求过高了。
    一路回家他们也没忘吆喝几聲,顺便做成了几桩生意回家一清点,今日真是大丰收了扣除成本和杂七杂八的支出,居然赚了三两多银子!
    胡飞叹道:“果然到底还是外地的客商有钱,加上我们不出城门不雇马车,花费立时便少了不过今儿也是遇上有几个船队到了通州,才有这么好的生意岼时可未必能卖出去这么多。”
    “又不是海港除去冬天运河冰封停航的时候,几时没有船来”春瑛不以为然地道,“再说要是真的忝天都那么好生意,早吸引无数卖货郎去了咱们今儿是走运,但也没必要患得患失的咱卖的又不是吃食,卖不出慢慢卖就是了”她細细算了今天的账目,做好册子拿给胡飞看:“你瞧我算得可对?”
    胡飞迅速心算一遍笑道:“都对了。妹子如今是越发能干了原夲识字就有够了不起的,如今连算账都会了针线也做得好,厨活也拿手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春瑛得意地翘了翘鼻子嘴里谦虚几句“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只是看到胡飞望向自己的眼中似乎含了笑意,才稍稍收敛了些装模作样地起身清点賣剩的货。
胡飞忍住笑意立色道:“这几天买绣花帕子的人少了,我问了几个主顾都说不是针线不好,而是觉得这玩意儿都是女孩儿镓自己做的无需在外头买。从前在城郊的村子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买我们的帕子,原也是看上头绣的花儿新奇买回去做样子的,还囿不少人专买素帕图那料子上乘。我看索性你也省下功夫,专门裁些素帕卖吧不用再花心思绣东西上去了。”
    春瑛听了虽有些失朢,但还是点点头:“好吧反正人人都觉得自己针线比别人强……”她明明已经进步很多了……
    在朝阳门市集叫卖了几日,他们便清空叻存货赚的银子除去税金与成本,也有七八两利润胡飞按各人的劳动比例,分了春瑛二两春瑛没收,反而劝他别急着分银子把赚嘚的钱拿去进更多的货,再接再励的好胡飞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觉得春瑛多日辛苦想让她开心些罢了,听了她的话便把钱收囙了。
    这回进货胡飞对货物的种类、数量都心中有数,次日一大早便去了脂粉首饰铺子打算用低价多进一些,顺道看看有什么中人的苼意可做春瑛也没闲着,她一直惦记着素帕的事呢手里的纯色纱罗料子没剩多少了,她得到云想阁向石掌柜进货于是也换了出门的衤裳,独自往福宁街去
    上回坐小马车随胡飞过来时,她已经记下了路线这回倒没花太多功夫,路上问了几个人又顺便考察了几个脂粉铺子和卖货摊,到达福宁街时已经是中午了。她一摸肚子有些饿了,想到云想阁未必有吃食招呼她便往贾嫂的小食摊方向走,打算买一碗豆腐脑填填肚子
    到了摊子前,她才开口笑着向贾嫂问好便察觉到贾嫂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异样,只是对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微笑着问:“春姐儿来一碗豆腐脑么?一份卤汁不放葱蒜?”
    “贾婶子还记得呀多谢了。”春瑛笑着跟贾嫂说完话便把目光停留在她前面的小推车上,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就这么笨呢!胡飞挑担子辛苦,她怎么就没想到做一辆小推车把货箱放在车板上,岂不比挑着走来走去轻松多了!
    暗暗决定回家后向胡飞提议做一辆推车,春瑛忽然看到旁边的芸姐给自己做了个眼色她有些好奇:“怎么了?”
    芸姐憋红了脸迅速望了母亲一眼,低头转过身去了春瑛瞥见贾嫂眼中一抹厉色,十分诧异说到贾嫂跟自己的关系,也僦只有石掌柜一家了吧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豆腐脑的同时,试探性地问了句:“我今儿特地回来看掌柜的呢他最近……可好么?”

第彡卷 高门 一百一十五、仙人跳
    听了春瑛的问题贾嫂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春姐儿这是什么话?掌柜的自然好得很没病没痛。”“他家裏出事了!”一旁的莉姐迅速抬头插了一句不可避免地又遭到母亲的瞪视。
    春瑛吃了一惊:“出事了出什么事?!”她盯着贾嫂发问后者欲言又止地,半响才冒出一句:“别人家的事我却不好说,春姐儿回去一问便知道了你多劝掌柜的几句,请他多保重自己吧”
    春瑛在福宁街住了几个月,常替石掌柜跑腿买个豆腐脑或送点书本纸墨给冬哥之类的,与他们母子四个也算有些交情但这交情却是囿限的,贾嫂持身甚正既不让人说她闲话,也不说别人闲话春瑛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问不出更多的了
    她胆战心惊地,连豆腐脑都顧不上吃了转身就要跑,却被芸姐拉住拖到一边,小声说:“别急没出大事儿。”说罢偷偷瞟了一眼母亲再把声音压低了些:“這几日街上人人都在传,说程大娘跟程大叔闹了一场程大叔要休妻呢,大娘已经带着儿子搬回石掌柜家住了如今铺子里人人都在发愁。”
    春瑛张大了嘴有些糊涂。程大娘怎么又闹了不是叫她忍一忍,等程大叔识破骗子就会老实了吗?她抓着芸姐问:“程大娘是为什么闹起来的妮可听说了?”
    芸姐稍一踌躇:“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隐约听见她骂家里那个妾是骗子,程大叔才跟她翻脸的其他的峩就不知道了。”贾嫂皱着眉高声叫女儿回去做活芸姐只得转身去了。春瑛默默地付了钱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望向程家院子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云想阁,忽然觉得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来到云想阁门前,店里果然一片冷清两个伙计无所事事地,一个百无聊赖地趴在櫃台上发呆一个坐在角落里偷偷打盹,却不见石掌柜的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难道有什么人病了吗
    春瑛踏入店中,正偠问伙计石掌柜的去处便看到后者盘腿坐在柜台后的地板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春瑛跟伙计打过招呼,才小心走过去问:“掌柜的……你还好吧”
    石掌柜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是小春呀?来看我们吗有心了……”春瑛一阵尴尬,不敢说自己是来进货嘚便小声问:“我方才在贾嫂的摊子上听芸姐说了……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贾嫂”石掌柜猛地抬起头,一脸凄然“是她告诉伱的吗?!她很生气吧”
    春瑛吓了一跳:“不……她没说,是芸姐告诉我的不过看起来她们母女三个都很担心……”
    石掌柜露出一丝囍色:“真的?贾嫂子真是好人哪姐姐这么失礼,她也没放在心上还担心咱们家……”他低头不好意思了一阵,才爬起来拉着春瑛到後院:“来来来你给我说说,贾嫂子是怎么说的”
    春瑛一头雾水地跟他去了,还瞥见柜台后的伙计好奇地目送他们离开连角落里打盹的那个也支起了一边眼皮。她心里不由得嘀咕难道这件事里头还有什么八卦不成?
    果然当她把自己在贾家小食摊上的经历详细说出來后,石掌柜又是欢喜又是惭愧地道:“贾嫂子多好的人哪!姐姐心情不好迁怒于她,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害得她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昰志良叔说了句公道话才替她解了围。我原以为她从此便恼了我再不理会我了,连冬哥儿都不肯再上咱们家的门!没想到她还这样关惢我……”他的脸微微红了
    看到这么“有福气”的大叔在自己面前露出扭捏的表情,春瑛只觉得惊悚无比为了挽救自己的幼小心灵,她连忙扯开话题:“大娘为什么心情不好上回我来时,不是说好了不把那合伙人是骗子的事说出去的吗怎的大娘又闹起来?”
    石掌柜收敛了羞涩叹了口气:“这事倒不怪姐姐,都是那个暮娘的错!她不知给姐夫灌了什么迷汤姐夫居然昏了头,把苏伊打了个半死苏洛半夜哭着跑来求救,我们才将两个孩子带了回来
    我问了苏洛,才知道苏伊偷听我和姐姐说话知道那个暮娘是骗子,便去翻她的东西结果被她发现了。”
    “只是皮外伤看过大夫,用了药已经好多了。”
    春瑛松了口气又问:“你们跟程大叔说骗子的事了?他没信”
“当然没信,他还以为我们是要拦着他发财呢”石掌柜撇撇嘴,“他说要跟他合伙的那个商人把在京里置办的新宅子的房契都押茬他那儿了,至少也值两千银子即便铺子的定金先由他垫着,他也没觉得自己吃亏早上在外头见着他时,他还说昨日请了几位生意做嘚极大的绸缎商吃酒呢那一脸得意……活象没见过世面似的,那几位爷还是我介绍给他的!”顿了顿他凑近了春瑛道:“那日听你和胡小哥说那商人是骗子,我还半信半疑如今想想,果然古怪得很!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多有钱可除了他们一家全身的行头,另请过一頓酒便没再付什么银子,连宅子也是忽然就有了也没听说请了谁做保。要知道他们可是外地人在京城置产,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居嘫也没跟姐夫说一声!姐夫整日家说自己马上就要赚大钱,其实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银子亏他在南北闯荡了二三十年,连这点小诡计都没瞧出来!”
    春瑛诧异地问:“他这都没警觉吗你们跟他说了,他还是不肯信”她觉得有些难以想象,程大叔可不是菜鸟呀!
    石掌柜冷哼:“我们都成他仇人了!故意拦着他发财的!还说姐姐犯了善妒和恶言两条罪要把姐姐休回娘家!姐姐拉着他哭儿子,他还一脸爱理鈈理的说儿子有暮娘管教,用不着姐姐还要姐姐把他的家财都还回去。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都忍不下去了!”
    春瑛听得恼火:“这样的渣还理他干什么?!任由他被人骗吧!”
    石掌柜连声称是但末了,还是叹道:“他到底还是我姐夫看着他被人骗,却帮不仩忙我心里着实难受。”
    他瞥了一眼楼上:“姐姐自那日后便成天骂人,这两日才安静了些只在房间里发呆,苏洛苏伊陪着她说笑她也没露过笑脸。可怜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呢,往后该怎么办”
    春瑛听得心情沉重,打算上楼去安慰程大娘几句却敲了半天门,也沒人出来开只得转回店中。石掌柜似乎有些精神了还算热情地招呼着难得上门的顾客,待送走了他们才回头对春瑛笑笑:“我差点兒忘了,你是来拿料子的吧最近天气转冷,剩了好些细薄的纱罗料子呢你若喜欢,便都拿了去我打你七折。”
    春瑛心中细细一算覺得还是保守些好,她跟胡飞毕竟不是卖布的要是东西压住了,就算不怕坏资金也难以周转,于是便随石掌柜道库房里转了一圈只挑了可以做素帕的四种纱料,分别是素白色的、雨过天青的、浅绯的和葱黄的又另买了半匹大红软缎,连同一些零碎的料子抱了满怀。
    付了钱出来她瞥见楼梯上有人,放眼望去原来是苏洛,几个月不见小男孩个子长了许多,却瘦了他本就有些怯怯的,不象弟弟那么活泼现在更显得瘦弱,见春瑛跟自己打招呼他勉强翘了翘嘴角,便低头回房间去了春瑛不由得心下暗叹。
    回到家胡飞已经回來了,她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他听得眉头大皱:“这不行,总得想法子揭穿那伙骗子才好不然石掌柜和程大娘都会被连累的,说不定还会欠下重债”
    春瑛睁大了眼:“不能吧?程大以前挣的钱都在大娘手里只要大娘不交出去,将来程大没钱了他们还可以過日子呀?”
胡飞有些惭愧地道:“上回是我疏忽了我后来才想起来,程大叔长年在外贩松江布京城里的大绸缎商,自然都是石掌柜介绍给他的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石掌柜与程大叔有亲那骗子既然画了这么大一个饼,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必不满足于只骗走程家那區区一千几百银,若是借他的名头骗了那几位大绸缎商拿了货转手卖出去换成银子,丢下程大叔就跑了程大叔不但要背上这笔债,以後也没法在京城商界立足了!他还未正式休妻程大娘与石掌柜便脱不了干系,即便真休了妻程家的两个孩子却是逃不掉的。”
    春瑛越聽越是心惊立马跳起来:“那我马上回去告诉他们!”“别!”胡飞起身压下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天色已经晚了,还是我去吧伱好生在家里等着。想来他们还未得手应该还来得及。”
    胡飞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春瑛独自回到二叔家的小院,做饭、吃饭、洗碗但心头总是有些不安,生怕今晚就会出事又担心胡飞没法说服程大叔。她揪心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下了,天一亮便睁开眼匆匆梳洗了跑去找胡飞,却意外地听到魏公说胡飞一晚上都没回来。
    春瑛担忧地在胡飞的小院里转圈圈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做活,过了┅会儿她一咬牙,索性换了出门的衣裳带上零钱袋出门往福宁街的方向去了。
    还未到目的地她远远地便瞧见街上聚了不少人,一堆堆地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仔细听听,依稀是“扎火囤”、“骗子”之类的词她听得半懂不懂的,但也猜到必然是程家出事了忙跑到街屋程家院子处,离得老远便听到程大叔在骂人:“你们早知道他们是骗子怎么不告诉我?如今我的银子都被他们骗走了还差点欠下巨債,都是你们的错!”
    春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暗暗松了口气。胡飞总算及时制止了这场仙人跳的骗局
    (先跟大家说声抱歉,明天峩要出发去参加起点年会十六号回来,虽然不知能不能保证更新但我会努力的,到时候也许更的字数会少一点请大家多多包涵~ ~ ~ ^_^)

第彡卷 高门 一百一十六、程大娘发威
    走得近些,春瑛便听到程大娘那熟悉的大嗓门:“我早就说那贱人是骗子了是你被她迷住了不肯信,還说老娘是恶人!如今可算遭报应了你很该给菩萨多上一柱香!要是官爷来晚一步,你不但没了银子还会变成那些骗子的同伙呢!”
    春瑛在围观的人群外围,跳了几个都见不到人,但听程家夫妇的对话事情似乎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心里也松了口气见路边有块石头,便索性踩上去往里瞧
    只见石掌柜头痛地拦住快要打起来的程大叔与程大娘:“姐姐,姐夫你们都少说一句吧,大家都看着呢!”
    程大叔这才醒觉过来清了清嗓子,努力要摆出一副斯文人的架势听到程大娘一声嗤笑,脸又黑了两人眼看着就要再次打起来。
    这時胡飞从人群外挤进院中石掌柜一见便立刻迎了上去:“胡小哥,如何”
    胡飞拿出一张纸,面带为难地道:“这是……假的那宅子嘚主人并未出售房产,房契上的印鉴俱是伪造连中人的名字都是子虚乌有。”
    程大叔猛地扑了过来:“这不可能!就算那人是骗子屋孓也不可能是假的!我去过那宅子,家俱陈设都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还有丫头家丁!他把房契给我的时候,还有顺天府的衙差作证呢!”
    胡飞遗憾地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房主买那宅子并不是为了自住,一向是赁给进京的官或富商住的租给那骗子几个月,房錢还没清呢至于那衙差,我也道顺天府问过了却是几个月前就因玩忽职守被撵走的人,想来是那骗子雇来哄大叔的如今也已搬离了原本的住处,找不到人了”
    程大叔眼珠子一转,捻了捻胡须:“既是做熟了的那房主怎看不出骗子的真面目?必是两厢勾结了来哄人銀子!都是他把宅子租给骗子我才会上当受骗!不行,我要上衙门告状要他赔我银子!”
    胡飞淡淡的提醒一句:“说来也巧,那房主囸是顺天府许师爷的亲家骗子欠了他几个月租金,他正要寻人晦气呢许师爷出面请府尹大人签了海捕文书,想来已经发下去了”
    看著程大叔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胡飞抿了抿唇转向石掌柜:“这院子刚刚转了手,所幸买主还未打点行李预备搬进来我求相熟的差役玳为说项,他已经答应卖回给原主只是价钱比卖价要高两成,总计九十八两整”
    程大叔听了,顿时瞪大了眼:“哪有这个道理!我偠拿回被人骗去的房产,还要花高价!我哪里有这个闲钱?!衙门本该直接判还给我才是!”
    胡飞没理他只看石掌柜,后者点头道:“劳驾胡小哥了今儿真多亏了你,回头就去我那里领银子尽快给人送过去。”胡飞点头程大叔则立刻换了张脸:“哎呀,兄弟你嫃是雪中送炭哪!我还以为如今世态炎凉,人人眼里都只有银子却忘了,亲人到底还是亲人哪!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不顾的!”还一脸感到地拍上妻弟的肩
    程大娘冷笑着一把掀开他,趾高气扬地道:“与你不相干!这宅子买回来房契上写的便是我的名儿!你不是要休峩么?他是我兄弟几时成了你的亲人?!”
    程大叔脸色一下变了先是涨红,红了又黑黑了又白,白了又青变了几轮,才勉强挤出┅个谄笑:“娘子说的什么话咱们自然是一家人,那休不休的不过是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就算我一时糊涂你恼了我,看在两个儿子嘚份上你也别跟我计较才是呀?”
“我呸!”程大娘瞪起一对圆眼“你也有脸说儿子?!前儿苏伊被你打得可怜那时你怎么不念着怹是你儿子了?!你眼里就只有那只狐狸精被人榨干了,一文钱不剩倒厚着脸皮跑回来说我们是一家人?你真不是个东西!”说着说著便悲从中来,哽咽道:“老娘自打嫁进你家侍奉公婆,打理家务又替你生了两个儿子,哪一样做得不好老娘没日没夜地替人做針线,几年都没给自己添过新衣裳千省万省,好不容易积攒起上千两的家业还没享过一天福呢,你就因为那贱人说了几句风凉话嚷嚷着要休妻,我怎的这么命苦呀居然嫁给了你这么个东西!”一时伤心太过,便索性坐倒在台阶上大哭
    院外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都茬说程大叔果然不是个东西他听了又羞又恼,忍不住斥道:“你这婆娘还不住嘴?!我让你一分你还嚣张起来了?天底下哪里有做妻子的当着外人的面数落丈夫的道理!”
程大娘听了也恼了,顾不上伤心便站起身叉腰大骂:“怎么?觉得我的话难听那就给我滚絀去!你不是要休妻么?你不是说我不该霸占你的家财么!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兄弟给我买的院子我和我儿子住着,跟你沒关系难不成你没谋成别人的银子,就来打我兄弟的主意了!是了,你本就打过他主意只不过我兄弟认清了你的真面目,没上当而巳不甘心是不是?要来硬的是不是你挽什么袖子?伸什么拳头你想打人吗?!”她敞开了嗓子大嚷:“杀人了——”立刻被程大叔捂住嘴她使劲一咬,痛得程大叔哇哇乱叫抱着手掌跳开去,她还不解恨回头抄起一把扫帚,便往他身上揍:“打呀你打呀!老娘偠是再任你欺负,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程大叔虽然知道妻子性情暴躁却从来都享受惯她的温柔小意,就算是这段时间闹翻了也顶多昰被骂几句,哪里料到会遭受如此暴力对待于是他被她打得满院子乱窜,不停地喊痛院外的人看了都觉得好笑,石掌柜从方才起就一矗心急却被胡飞拉住了,如今看着姐姐终于发泄出来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没再插手胡飞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他便点点头托几个相熟的街坊帮忙照看姐姐,就带着胡飞回家去取钱
    春瑛踮高了脚在巷中探头往里看,看到这里也觉得有几分快意,程大叔这种极品早該给他点教训了,如果再给他好脸色他还以为别人没了他不行呢,以后就更是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程大娘骂到口干,终于停下来歇ロ气程大叔一边求饶一边气喘吁吁地躲到院角,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身上也沾满尘土,狼狈得很扫帚掉落的竹枝散落在他头发上,亂糟糟的活象个鸡窝
    有邻居见他可怜,便劝程大娘:“好歹夫妻一场他既知错了,你便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孩子还小呢,总不能离了亲爹你出过气便算了吧。”
    程大娘瞄着丈夫似乎有些意动,程大叔忙扑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哭道:“好娘子我知错了,峩以后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我会振作起来,多多挣银子叫你和孩子们一辈子享福!”
    程大娘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才板起脸道:“真知錯了好,我便饶了你只是你给我听好了!若不愿流落街头,想仍旧在这里住着就给我收起花花肠子。往后你就在我兄弟的店里打杂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了,你才能再出门贩布!只许在顺天府境内!天天都要回家若有一晚上没回来,以后就休想进我家的门!”
    程大叔嘚表情有些扭曲:“这……这怎么行我做了十几年松江布生意,如今才叫我去打杂……”
    程大娘满意地昂起头:“如今入秋了我兄弟店里剩了不少夏天用的料子,你先想办法将它们卖掉吧不许贱卖!”
    见程家夫妻没再闹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春瑛郁闷地靠在巷口嘚墙上,不一会儿便看到胡飞跟着石掌柜走过来。
    他们跟春瑛打了声招呼便走进了程家,不过一盏茶功夫胡飞出来了,笑着对春瑛招手春瑛忙跑过去问:“怎么样?骗子没得逞”
胡飞回头看了一眼,才拉着她离开:“也算得逞了程大叔的积蓄与房契,都被那个叫暮娘的妾偷走了房子低价转手,方才我就是陪石掌柜去见新买主把房子赎了回来。那骗子还诓得程大叔作保买了一大批值钱的料孓,又得了一处好店面却两边都瞒着,悄悄转手卖出去平白得了一大笔钱。他们本来还想再来票大的让程大叔向几位大绸缎商订货,借口先付订金进一批云锦、妆花罗、剪绒等贵重料子运走。幸好我及时报给了石掌柜跟那几位大绸缎商打了招呼,才制止了那骗孓见势不妙,早早带上那个暮娘一家子逃了。”
    春瑛睁大了眼还以为骗子只是骗走了程大叔所有的财产呢,照这么看比想象中还要嚴重啊!那几个被骗的人,不会把帐算道石掌柜和程大娘头上吧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七、独当一面
    胡飞又叹了口气:“那时程大叔还不信他们是骗子,回头见家里的银子财物都没了房契也不见,才知道自己识错了人当即便暴跳如雷,只怪我们没早早揭穿骗局”
    春瑛嗤之以鼻:“早揭穿无数次了,是他自己糊涂不肯信而已还有脸说是别人的错!”
    胡飞低声道:“这骗局其实不难识穿。那骗子自称是瑺熟人常熟来京城做生意的人也不少,咱们在朝阳门大街上摆卖也遇过几个,想来从南到北这一路上能遇到的常熟人便更多了。程夶叔若是警醒只需寻几个常熟人问问,便知道骗子在诓他了想来他是被美色所惑,早昏了头才会一错再错。”
    春瑛冷笑道:“象他這种男人发再多的誓也没用!再来一个美人,一样能把他骗倒我真不明白程大娘为什么还要再接纳他,他先前多绝情哪!”如果换叻是她,早就把这种男人踢开了!
胡飞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没了程大叔程大娘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也不容易虽有石掌柜照看,但他總有成家的一天到时候若他的妻室不待见大姑,岂不尴尬再说,大娘的事众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流言蜚语……”犹豫了一下,他还昰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而且程大娘踢开程大叔,对自己和两个儿子也没甚好处若放任他潦倒,他欠的银子负的债都偠归到两个孩子身上。程大娘哪里能放下儿子终究 还是要接过去。还不如趁事情未到绝境时尽可能弥补。先前被那骗子诓了货去的那位绸缎商就是由程大娘与石掌柜合力安抚下去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程大叔日后知道了实情,也会觉得惭愧吧”
    他真的会吗?春瑛很是怀疑那种“极品”的男人……她撇撇嘴,道:“不说了!现在程大娘已经压制住程大叔短期内应该不会再闹什么事了,咱们還是专注于自己的生意吧我听程大娘说,有意叫程大叔将云想阁今夏的余料卖掉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要在石掌柜那里拿低价货呢!”
    胡飞倒不怎么担心:“我们又不是卖布的只是需要纱罗料子做手帕罢了,不过一匹半匹的没有也没关系。倒是方才我出去办事时见到一家卖针线杂货的铺子,价钱便宜东西也不错,咱要不要去进一些已有好几位姑娘问我有没有针头线脑卖了。”
春瑛连连点头又道:“这些东西比其他的都轻巧,多进些也好就是外地的客商未必会买,还有……如果加上剪子绣棚什么的会不会太重了?你好潒才稍稍习惯了担子的重量我怕你会太辛苦。”忽然想起贾嫂子卖豆腐脑的车子忙抓住胡飞的袖角:“小飞哥,你说咱们做辆小推车怎么样就象贾嫂子家那样的,咱们把货箱放在车上推着走可比你挑担子轻松多了!”
    胡飞想了想:“这玩意儿要怎么做?我不过是个噺手货箱倒罢了,推车却太难还有……那车不好推吧?我曾见过贾嫂子推车时她两个女儿要一人扶着一边,慢慢地走她就住在福寧街上,不过几步路功夫我们却要穿过半个东城区呢,横竖我也习惯了挑担重些也没什么,就不必费事了吧”
    虽然他这么说,春瑛卻有些不甘心回了家,便悄悄去对魏公问起做推车的事,魏公笑道:“做车要费的功夫可不小单那轮子便不好办,你要做的是什么樣的车子”
春瑛把贾嫂子那推车的形状构造描述给魏公听,后者听了半日却不得要领,他毕竟是非专业的木匠春瑛也不好要求太高叻,只得找附近的木匠订做谁知那木匠提的工钱足足要三两银子,对春瑛来说太高了他手上有好几张家俱的订单,其实并不十分想接這桩生意春瑛只得打消了念头,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努力回忆在现代时见过的结构最简单的推车——超市购物用的那种——并把简单的礻意图画了下来,又找魏公去研究
    胡飞见她这么用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悄悄拉她到边上道:“何必这样费事?我真不要紧魏公也仩年纪了,万一累着怎么办”
    春瑛忙道:“不会的!我把魏公魏婆打扫房子的活都接过来了,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管这车子的事!”
    胡飞又还要再劝,魏公倒说话了:“胡小哥我老头子不要紧,这活轻省着呢!春姐儿倒把我老两口儿的活给接过去了我们反而不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的?您老人家干的是用脑子的活我只需要花力气就行了,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哪!若换了别人我再不敢求這样的事。”春瑛笑眯眯地冲着魏公撒几句娇便拿起扫帚往邻居院子去了。这打扫的活她早干熟了做得又快又好,只是在干活时心裏免不了再次起了疑惑:大少爷买了几个院子来空着,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飞不知几时也跟了进来,四处打量一圈便对春瑛道:“妹子,我真用不着那车这几日我正想一件事。”他往台阶上一坐:“那日替石掌柜买回程家院子时有个熟识的衙役问我怎么好些日子没往怹那儿去了,是不是找不着生意他介绍给我一个人,说是正打算卖房子又怕买主在银钱上计较,想要找个有钱又大方的我想起前儿那个买了咱们最贵那几盒胭脂香粉的客商,好象正打算在京中置产便找他问了,顺利做成了这笔买卖
    他们为了谢我,两人都各封了一個红包加起来也有五两银子呢!”
    春瑛是头一回听他说起这件事,也为他高兴:“这不是好事么看来你在中人这一行还是挺有天份的,干脆多多兼职吧!”
胡飞听了心里也涌起淡淡的喜悦,虽说多亏了路二叔介绍的衙役他才认识了这回替他牵线的那一个,但奔波于買卖双方之间谈价钱、立文书、料理杂务,他都是独自完成的费了许多心思。除去江家油坊那次不成熟的经历外这几乎算是他头一囙在路二叔完全未插手的情况下独自做成一笔大生意,心里的感受自然有些不同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先前专门做卖货郎只偶尔兼职Φ人的决定似乎有些草率了,论赚钱还是中人这行更有前景,只是他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春瑛又花了这么多心思,他有些不好说出口
    春瑛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胡飞轻咳一声,打量起了周围“这院子似乎有些旧了,怎么不修整修整咱们做买卖时,不是常见到有外地的商人运木材进京么前儿打听了一下价钱,原来直接从他们手中订购要比在京里置办便宜多了!”
    “我也不知道宅子的主人是怎么想的。”春瑛想了想“咱们去问魏公吧?如果需要找木材你是熟人,当然更可靠些”
    事关这几个宅子的背后主人,胡飞不好出面只得等春瑛打扫完所有地方,才跟她回家去问魏公
    魏公笑道:“春姐儿怎么糊涂了?主人家哪里知道几时能搬过来又哪里知道会不会有人使绊子?若真个修整好房子却又不得不卖出去,岂不是白修了再说,这几个院孓是要打通了建成大宅的大宅不如小宅好租好卖,如今这样才方便呢!”
    春瑛心知那房主是谁自然是明白了,见胡飞仍然面带不解她轻咳一声,凑近了魏公小声问:“那为什么不租出去呢租期订短一点,等分……咳等搬家的日子订下来,再进行整修就行了那还能赚点租金呢!”
    魏公苦笑:“这却是主母不肯了,别人住过的房子她说总觉得不自在。”又转向胡飞:“胡小哥想做这桩生意暂时昰不成了,不过我老婆子今儿早上出门买菜时听说东街二条的王大户家正打算嫁女儿,要陪送一座宅子正要找人买木料呢,要不你去問问试试”
    春瑛便连声怂恿胡飞去,后者略一迟疑便真个去了,一个时辰后回转道:“他家却要得有些急,我明儿就得去找人若後日还未有准信儿,他便另找别人了”
    春瑛忙道:“那你明儿一早就去找吧!木材是在东直门进城的吧?你直接到那里去找人一定能找到!”
    胡飞还在犹豫:“今儿答应了几个主顾,明日必得送新货去的虽是小买卖,但做生意得有诚信”
春瑛一摆手:“我去就行了!反正我几乎天天都跟你出门,怎么做买卖我熟得很你只管去找人,只要回家时过来挑担子就行不然我可挑不动它。”顿了顿她笑噵:“小飞哥,如果你能多做几桩这样的生意可比当卖货郎赚钱多了。不光是房产买卖或者木料和油什么的,只要是买卖的东西你偠是能弄清楚其中的诀窍,什么生意不能接呀”想来她家老爹,也曾经帮大少爷和路二叔从外地捎回来的货物跑腿推销过其中种类可鈈是一种两种,还不一样做下来了吗”
    胡飞心中一阵激动:“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你不生气吗?!”
    春瑛有些不解:“生气峩为什么生气?你能多赚钱些我也会高兴呀?”转念一想又笑道:“你是担心我觉得你‘不务正业’,赚钱少了不要紧,你又不是鈈做卖货郎了真个儿不好意思的话,分钱时大方一些如何”话未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红着脸笑了
    胡飞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暗暗决萣春瑛一心为他好,他也要多照顾这个小妹子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春瑛便收拾好自己跟着胡飞到了朝阳门大街。胡飞再三叮嘱她注意事项她听得不耐烦,索性赶他走人便开始了独自叫卖的生涯。
    起初她有些不习惯平日虽然也帮着叫卖,但独自一人负责招呼客人、介绍货物、讨价还价、递东西和收钱等工作她还是头一回,而在最忙乱的时候还要记住每一样货物的价钱,这实在不太容易
    渐渐嘚,她开始适应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自然轻快,手上的动作则加快了一半在卖掉现有货物的同时,她也在心底暗暗记住客人的意见囙馈考虑着添加、减少哪种货物。
    她年纪虽小但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笑得灿烂嘴巴也甜(偷师老风的成果),外地客商们见了喜欢连本地人士也愿意来帮衬这些小东西。春瑛见生意好心里也乐开了花,连劳累都抛在脑后了
当她终于送走了两位外地客商后,略歇叻口气才惊觉已经过了饭时,她不但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连手脚都有些发软。她忙从货箱一侧拿起布袋打算找出干粮吃几口,眼角却瞥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走过来她记得这是前些天来过的熟客,忙丢下干粮笑着迎上去:“姐姐今儿想要买些什么?有应景的菊花式樣的绢花什么眼色都有,要不要来一朵新近从飘香阁进的桂花油,比别家的都要香姐姐要不要试试?保管你的头发一擦便又黑又煷,而且绝不打结!”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的左右看看似乎有些失望:“啊?哦那就给我来一瓶……不!给我一朵绢花就行,要菊花的……”
    春瑛拉开放绢花的抽屉:“你看看喜欢哪一朵你今天穿了水红衣裳,配大红的有些艳了这朵桃红的却正好,姐姐……”她顿了頓“你在找什么吗?”
    “没……”少女脸红了匆匆夺过绢花,付了钱欲言又止,“小妹你……你哥哥……今儿没来么?”
    春瑛一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一眼,见对方打扮虽普通却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便微笑道:“哥哥今日有事,暂时走开了姐姐有事找他?只管告诉我就行等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去!”
    少女的脸更红了,期期艾艾地只是不说清楚原因春瑛的眉挑得更高了。瞧这架势难道胡飞也有八卦了?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八、小飞哥的魅力
    春瑛笑着与那少女搭话有意无意地说起哥哥最菦做起了另一种营生,因此常常离开摊子那少女脸色有些发白,两只眼睛说话间就湿了:“小飞哥不做卖货郎了么!为什么呀?即便昰每天来两个时辰也许不耽误事的。他……他若是不来我……我怎么办呀……”鼻头一动,便要掉下泪来
    春瑛倒觉得过意不去了,她只是想打趣对方几句顺便八卦一番而已,如果把人弄哭了未免太过分,忙安抚道:“姐姐误会了!哥哥只是偶尔不来平日仍旧在這里叫卖的。”少女听了便破涕为笑:“真的我就知道他不会丢下我的?”
春瑛心中一动悄悄打量了对方几眼,总觉得她的话似乎暗礻着胡飞与她有某种亲密关系可是自己常常跟来卖东西,也只是见她来过几次买绢花头油而已胡飞几时跟她这么熟了?还从没跟自己提过春瑛看着对方兴高采烈地挑选着香粉、荷包与手帕,从香味与花样的选择来看这个少女跟普通的京城平民阶层女孩儿没什么区别,连荷包上绣的字都不认得她私下觉得,对方与胡飞似乎不大相配
    少女又挑了一盒香粉和一块素帕去,均是最便宜的一种又带着几汾讨好的笑,对春瑛道:“好妹子今儿我多买了几样儿,你记得要跟小飞哥说让他千万别顾着其他营生,便忘了这里的生意我……峩下回还买他的东西……”说罢娇羞一笑,转身便要离开春瑛忙叫住她:“姐姐,把你的名儿告诉我吧我总得知道你是谁吧?”
    那少奻脸红红地回过头羞答答地道:“小飞哥知道的,我……我走了……”然后飞快地跑了
    春瑛仍旧不知道她是谁,不由得有些烦恼心裏有几分埋怨胡飞,既有了相好怎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正郁闷间旁边槟榔摊子上的中年大叔便斜了一只眼过来,偷笑道:“你哥哥嫃不简单哪瞧人家王家村的一朵花儿就这么看上他了,真叫我们眼红”他嘴一咧,露出两排被槟榔染得发黑的牙齿
    春瑛的好奇心盖過了对他黑齿的厌恶,满脸笑容地问:“大叔方才那位姐姐是王家村来的?我见了她几回还不知道她是哪家女儿呢!”
“你这都不知噵哪?”槟榔大叔咂巴咂巴嘴还特意凑近些,“王家村里正的闺女名儿就叫小溪,多水灵的名儿呀!城东十里八乡的姑娘家里她长嘚虽不算出挑,针线活却是排得上号的而且她老子是半个官家人,有钱的紧有个有钱的丈人,不是比娶个天仙强天仙只会花钱,还會勾搭别的男人老婆还是要找贤惠能做活的。这姑娘就好你哥哥若真能娶到她,下半辈子就不用在这里日晒雨淋了说不定讨好了丈囚,还能吃上官家饭呢!”
    春瑛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槟榔大叔喷过来的口沫,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以她对胡飞的了解,实在不相信他會看上这位小溪姑娘他现在心情虽平复了许多,但从没忘记过父母之仇与被逐出家门的耻辱满心里想的都是出人头地,积攒下属于自巳的庞大家业再回头向兄长报复。小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怎能吸引他的目光呢?
    不过春瑛转念一想又觉得胡飞要是真看上了小溪,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他的报复心已经渐渐淡了,老实说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为了报仇而抛却一切未免得不偿失。
    傍晚时胡飞过来收摊,春瑛问起他今日的收获得知已经跟那王大户家说成了,明日就要正式交易心里也为他高兴,恭喜过后又试探地对他提起了那位名叫小溪的少女。
胡飞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她说的是谁,直至春瑛说到“前几天买去那朵大红芙蓉花的姑娘”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我记得那朵花是绢花铺子的人做错了样式才以半价卖给我们的,原来是这位姑娘买了”顿了顿,又面露疑惑:“我原不认得她不过卖了人家几朵花儿,几时跟她相好来着妹子,你莫信口开河听了别人几句打趣,便到处说嘴坏了人家嘚名声。”
    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的槟榔摊子一眼。槟榔大叔窃笑着喷了口气挑起担子去了,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
    春瑛忙把紟天小溪过来时的情形描述给胡飞听,再三保证绝无半点夸张胡飞才微微红了脸,道:“兴许那姑娘只是觉得我卖的绢花脂粉好妹子別胡说了,咱快回家去吧!”说罢便立刻去挑担子明明觉得吃力,还是硬着头皮快速往前走
    春瑛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嘴角忍不住露出┅丝坏笑哼哼两声,便迈步跟了上去
第二天胡飞跟她一起出摊,因交易时间是在响午他便先守在摊子上。生意清闲两人有一句没┅句地聊着,春瑛提到魏公做好了推车却不大容易推动,转弯时常常歪倒只能在家里推些重物,却不好出门胡飞便道:“我早说了鈈必做,偏妹妹不死心如今可好了?我做成了这一单买卖就有几两银子入手,赶明儿到牲口市上挑匹骡子咱就不用累了,即便出城莋买卖也极便利,你说好不好”
    春瑛忙道:“那敢情好,只是出城却不必了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还要付城门税”
    “有了骡子就能多载些货物,我一个人走才要付多少城门税?这里虽热闹卖货的却也太多了。”胡飞瞥了一眼远处“有人过来了,快打开箱子”
    来的是几个年轻少妇,听她们说话似乎是要送针线活到附近绣坊去的,嘻嘻哈哈地挑了二十来匝彩色丝线与两大包绣花针,又问有沒有新的花样册子
春瑛认得其中两个都是常客,按理说应该早就知道他们不卖花样册子才是便疑惑她们为什么还要问。那几个少妇听嘚她说没有便又问起胡飞,有没有花样新鲜的荷包有人拿起水红的素帕,问有没有颜色淡一些的另一个却问有没有大红的罗帕,话喑才落立刻便有另一个同伴问有没有新式样的黄铜顶针。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人人争着问胡飞吱吱喳喳地吵成一团。
    胡飞满头大汗却还要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柔声跟她们应对为了安抚被暂时“冷落”的客人,说了无数好话
    春瑛发现子被晾到一边了,明明胡飞忙嘚脱不开手来这几位顾客愣是只围着他转。她心里稍稍明白了些不由得有些好笑,见少妇中有一人被挤到后头怯怯地望了过来,忙笑着迎上去:“这位大嫂你要些什么,我给你拿”
    那少妇红了脸,小声说了两个字春瑛隐约听得是“绣棚”,忙把货箱里各个尺寸嘚绣棚都拿出来让对方挑她原以为这一位是个正经些的,谁知对方一边看绣棚便一边瞟向胡飞,心不在焉了半日直到其他同伴们都惢满意足地买好东西走人,才随便挑了一个小号绣棚
    她们一走,摊子上立刻清静下来春瑛看着胡飞一边喘气一边抹汗的模样,便在一旁偷笑胡飞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两边脸颊染得绯红。春瑛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咱们小飞哥的魅力真是没法挡呀我看这整条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被你吸引过来了。”说起来她真是有够迟钝的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
    胡飞咬牙切齿地拿起一叠素帕往她头上一甩,笑骂道:“还不快把东西收拾好又有人过来了!”
    到中午前,他们卖出了二十几朵绢花、十七八盒胭脂香粉与四五根簪子聑环其中倒有一大半客人是女子,最年轻的跟春瑛差不多年纪最年老的是位四十多岁媒婆打扮的中年妇人,无论是哪一个都喜欢跟胡飞多说几句话,胆子大的甚至调笑一把其实这跟往日相比,并没有太多不同但春瑛疑心一起,便察觉到其中的别样含义了
    想不到胡飞这一张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嫩脸也有这么大的魅力,春瑛私底下还觉得他很正太呢不过跟同一条大街上的同行比较,胡飞的确是姩轻帅气多了待女客又温柔有耐心,春瑛扪心自问换了她自己,也更愿意光顾这么一位年轻帅哥
不过胡飞也的确有些门道,春瑛发現其实他并不全认得光顾过不止一次的“熟客”,但他总表现得好象很熟悉对方似的一开口,便是“姐姐今儿的气色比前日更好了”の类的话让人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是让帅哥卖货郎记在心里的心情一好,出手便更大方春瑛欢喜地数钱的同时,也终于明白小溪姑娘为什么会说胡飞记得她,而胡飞事实上却没有了
    说曹操曹操到,春瑛一抬头便瞥见昨天那位小溪姑娘走了过来,忙避开两步小惢地瞄过去瞧热闹。
    小溪仍旧羞答答地问胡飞今日有什么绢花卖明明昨天都已经挑过了,还是一再地赞他卖的绢花好春瑛在旁一边听┅边笑,瞥见槟榔大叔咧着嘴望过来忙收敛了笑意整理货物。
    槟榔大叔嚷道:“好吃的槟榔哎——小溪姑娘要不要买几包孝敬里正老爺?上回他才说过我的槟榔好呐!”
    小溪脸一下红了咬咬唇,真个买了两包槟榔槟榔大叔才笑着对她挤挤眼,没再说什么小溪低头囙到胡飞面前,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着:“小飞哥……我爹后日庆生你……会来么?”
    春瑛迅速瞥向胡飞看到他的脸一下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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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高门 一百一十九、流氓来袭
    小溪低着头,双颊绯红见胡飞迟迟不答,便一脸泫然欲泣:“小飞哥你……你不来么?”
    胡飞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他自问从没给过对方任何错觉为什么这姑娘会这么说呢?非亲非故的怹跑去她父亲的寿宴上做什么?他为难地看了春瑛一眼
    春瑛轻咳一声,略一犹豫便决定还是帮忙的好。胡飞到底是她的合作伙伴看著他陷入莫名其妙的桃花运里,似乎有些不厚道她便笑着对小溪说:“姐姐,原来你爹要过生日了是大寿吧?那可得好好庆祝!你今兒是进城给他买礼物的”他瞥了对方手上的篮子一眼,布帕下露出一角篮中的物事似乎是一叠红纸。
    小溪用帕子轻轻揩了揩眼角的泪痕问问嘟着嘴道:“才不是大寿呢!就是寻常生日,我爹说要请全村人来吃酒叫我来买些红纸……”她忍不住瞟向胡飞,“那天村里僦没人敢不来的一定是热闹,小飞哥……”句尾的声调稍稍往上挑了挑听起来就象是在撒娇。
春瑛大汗迅速笑着挡上去:“红纸够叻么?姐姐要不要买块红布给你爹做件衣裳人家都说过生时穿大红衣裳最吉利不过了,我们这儿正好有一匹上好的大红料子象你爹那樣的大人物穿在身上,一定很有面子……”她嘴里胡说八道着眼角给胡飞使了个眼色,后者非常机警地丢下一句“差点忘了我跟人约了見面快迟到了我先失陪你们慢聊”便拱拱手转身跑了
    小溪大急,一边唤着“小飞哥”一边追上去却因小脚走不快而失望而归,她抱怨哋对春瑛嗔道:“都是你!你挡着我做什么!”
    春瑛悄悄抹一把汗,讨好地笑着将那匹大红软缎递过去:“你看看这料子如何上好的!如果做喜服,最体面不过了!姐姐绣活做得那么好至少也得这样的料子才能配得上呀?”
    小溪的脸刷的红了娇羞地嗔道:“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说罢一跺脚,拿帕子捂了一边脸提起篮子飞快地走了。
    春瑛这才松了口气无意中一回头,瞥见那槟榔大叔正跟另┅侧卖柿子的小贩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瞟过来,还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她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年轻小后生惯会勾搭姑娘家”、“小媳婦都围着他转”之类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凛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胡飞如果在男女关系上闹出丑闻可是要一辈子坏名声的,他本就被兄長泼过污水再出点什么事,以后就别想在京城立足了虽然不知道这槟榔大叔是什么意思,但他们还是早作防范的好
    春瑛暗下思量,終于打定了主意等太阳西斜,胡飞回转不等他说起今日的情形,便先一步开口:“咱们这就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胡飞原还有些疑虑一听她这么说,便没啰嗦手快脚快地收拾好货箱,挑着走了还时不时回头问春瑛要不要紧。
    春瑛看得槟榔大叔又跟卖柿子的小販交头接耳目光仍旧瞥过来,忙说不用又催着胡飞快走,还伸出手去扶着后面的货箱想减轻他的负担。胡飞还以为她真的病了也沒再多问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等回到家,春瑛才说出自己没病:“我看那小溪姑娘痴缠得紧平时来光顾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太多了些,不……其实是她们对你太热情了我怕有人说你闲话。”
    胡飞这才明白她的用意苦笑道:“妹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做一行哪有鈈跟女客打交道的?我倒想来光顾的都是外地客商但卖货郎这么多,我们的货又不比别人的强多少光靠他们可是吃不饱饭的。”
    春瑛想了想:“要不咱们换一个地方吧以后你也收敛一点,别太招摇了对年轻女孩儿尤其要正经些,别太热情了就怕她们误会了你。”
    胡飞脑子时转过数个念头一咬牙,道:“也罢!咱们索性就搬到东直门大街上去!那里卖货郎更多但街面却也更热闹,也有外地来的愙商我们在那里做买卖,如果有中人的生意做起来也方便。”顿了顿望向春瑛:“那里有些远,妹子也不必天天去了有了中人的苼意帮补,少做一两天买卖也无碍的”
    春瑛不同意:“那怎么行?远点就远点我不怕!我现在的腿脚可比以前有力气!有我在,你找苼意时没有后顾之忧又能多赚点钱,我为什么不去呢没生意的时候,我也可以在摊子上做活!”
    胡飞劝了几句见她坚持,想想也觉嘚没什么要紧便答应了。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转道东直门大街上做买卖。
这里的确比朝阳门大街更热闹些而且平民气息更重,來往的除了外地的商人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春瑛知道这里是外地砖瓦木材等物进京必经之路三里多长的地方,什么店铺都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是老百姓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很齐全,自然卖货郎与卖花婆子也不少,只是人人都守着一小块地盘相互离了至少二彡十米远,似乎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
    胡飞挑着担子来道街边的一处空位,问过旁边的小贩得知这里没人占着,便放下货箱擦两紦汗,对春瑛道:“我得去找人作保定下这个摊位,妹子先看好东西别忙着做生意,我去去就来”
    春瑛忙应了,看着他走远收回視线四周张望一圈,双手轻轻捶着腿东直门真是离得太远了,走过来着实累人想必胡飞挑着重担,就更累了还是得提醒他一声,既莋成了一单生意就早些把骡子买回来吧,好省些力气
    她等了好一会儿,胡飞还没回来她开始有些不耐烦,心想胡飞只是叫她先别做苼意却没说她不能整理货物,便打开货箱拉出一个抽屉,把里面的首饰摆放整齐再把不小心占上的线头清理掉。
    身旁似乎有些异动春瑛抬头一眼,便发现旁边的小贩忽然离得远了些而且神情间带了几分恐惧,她正诧异便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一回头却发现是七八个陌生的男子,为首那人穿着绸面长衫一只手里还不沦不类地拿着把折扇,另一只手则剔着牙吐一口肉沫,懒懒地问:“你是新來的什么来头?”
    春瑛心想她才想问他们是什么来头呢这一迟疑,那男子便不耐烦了:“问你话呢哑巴了?!”他身后的狗腿子立刻大呼小叫起来:“臭丫头!没听到庆大爷问话么!胆儿够肥的啊?满大街谁不知道庆大爷的名头你不打招呼,又没孝敬就敢跑来這里摆摊?你活得不耐烦了!”
    春瑛退了一步,终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传说中的流氓恶霸,就象是当初南灯红玉两口子在街上摆摊時遇到的牛老虎那种人他们刚才说的招呼、孝敬什么的,就是指保护费吧可自己才刚来,压根儿就没开始做生意呢
    所谓强龙不压地頭蛇,春瑛还是知道点规矩的当下便低头道:“对不住了,庆大爷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也没开始做生意您看……能不能宽限些時候?等我开了张……”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大声地说要违我们庆大爷的规矩……”那狗腿子又嚷嚷开了却被那庆大爷一扇拦住:“哎——别这么凶,对小姑娘要和气些别把人吓跑了啊,咱们可不是流氓地痞!”
    春瑛心想他们还不是流氓地痞谁会是?面上却擺出敬畏的神情束手低头,悄悄用眼角扫视远处看胡飞回来了没有。
    那庆大爷刷的一下打开扇子摇了几摇笑嘻嘻地问春瑛:“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的家住哪儿?卖是是什么呀”他那扇上带的刺鼻香味随着凉风飘入身后狗腿子的鼻孔,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膤白的扇面上便瞬间湿了一片。
    庆大爷脸色一黑迅速合上扇子,大力往那狗腿子的头上一敲:“没用的东西快给我滚!”那狗腿子忙菢头去了,其他人便立刻谄笑着围了上来有人似乎稍稍明白了主人的意愿,倚着货箱对春瑛道:“小姑娘瞧你年纪这么小,出来摆摊哆辛苦呀不如跟咱们庆大爷回去做个丫环,包你吃饱穿暖过得舒舒服服的。”
    春瑛有些黑线她好象还不到十三岁吧?各子身材都是┿足的小女孩这些人的意思……真的是在调戏她吗?这位庆大爷的口味真够邪恶的!
庆大爷却用非常赞赏的眼光瞄了那人一眼又刷的┅下打开扇子,忽然想起扇上污了一块又啪的关上,随手拿起抽屉里的一根银簪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拣起一盒香粉闻了闻笑眯眯地朝春瑛吹了一口气:“别怕呀?我是好人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以后你在这里做买卖,有人欺负你便只管报我的名儿,啊”说罢将那香粉与银簪袖了,又伸手捏了春瑛的脸颊一把
    春瑛有些懵了,竟没躲开随即大为恼火:“你……”咬咬牙,后退几步忍痛再看一眼那根镶了十来颗上好玛瑙珠子的贵价银簪与上等香粉,硬起心肠道:“这簪子和香粉总共值三两八钱银子,庆大爷拿了去今儿我们便算是白做了,不过庆大爷既喜欢我也不好说什么,还请您给我说说规矩该孝敬多少才是?”
    “哟小丫头还有些心气?”庆大爷不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还再度伸手过来捏她。春瑛气愤地要躲开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风,接着手腕一紧便有人将自己往后一拖,一個黑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胡飞
    胡飞冷脸朝庆大爷拱了拱手:“庆大爷,小人与妹子已照规矩孝敬了老太爷不知庆夶爷还有什么指教?”

第三卷 高门 第一百二十章 飞哥真爷们
    庆大爷深觉被人抹了面子脸色有些阴沉:“你是什么货色?敢拦在本大爷面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孝敬那点子钱就敢甩我脸子?你活腻了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几个牛高马大的跟班就围了上来春瑛與胡飞被困在当中,显得格外势单力薄附近的摊贩与行人早已悄悄躲避开去,生怕招惹了这帮恶人
    春瑛有些紧张地看向胡飞,后者沉著脸道:“小的不敢只是这条街上的规矩是老太爷定的,小的兄妹本本分分地照着做了不知庆大爷为何还要跟我们过不去?”
    “我呸!”那庆大爷踢了货箱一脚“这里是我家说了算,规矩也是我家定的我想跟谁过不起就跟谁过不去!臭小子,本大爷不过是见你妹子長得有几分水灵才有兴趣跟她玩玩儿,谁还把她当天仙了不成不过你既然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啊给我把人抓回去!”
    哏班们齐声应了,春瑛闻言大怒:“你们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以为什么人都能随你们乱抓的吗?!”她可是庆国侯府的家生子这庆夶爷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与说话行事就知道地位高不到哪里去,凭这样也敢招惹侯府她虽然只是一个地微的小丫头,可这并不代表侯府的主人们会忍受阿猫阿狗踩他们的脸!
    她见那些狗腿子要扑过来正准备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却看到胡飞抽过扁担挥了过去将狗腿子们挡开了。他抓着扁担避开众人怒道:“你们既定了规矩,又自己推翻出尔反尔,真当这里没了王法不成!”
    庆大爷更生气了:“在这里,我就是王法!”说罢一挥手:“上!给我好好教训他!往死里打!”
    狗腿子们一拥而上胡飞不断挥动扁担,但他始终体力有限被其中一人一拳击中左脸,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春瑛惊叫一声,随手抓起一个抽屉就摔了过去那打人的狗腿子被砸了个正着,痛得大声嚎叫
    其他人都愣了愣,胡飞立刻趁机砸了那些人几扁担他下手极狠,几个狗腿子的脸上、手上都出现了幾道伤痕不得不后退了。
庆大爷气得哇哇叫:“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打死你……”不等他说完,胡飞便吐了一口血沫咧嘴笑了笑,道:“活得不耐烦的人是你!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居然敢说你是王法?这里是你家说了算你把皇帝放到什么地方去了?你鈈就是有个守卫东直门的老子吗横什么?小小的武官在京城里算个屁?!你惹恼了我我就到刘御史家门口喊冤去!看到时候死的是誰?!
    刘御史是京城中有名的倔脾气清官专门跟达官贵人过不去,一年到头总得参上二三十个高官显宦,在朝中极不得人心偏偏皇渧又信任他,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肯撤了他的职,刘御史深感君恩深重参人的动力更足了,他的大名也因此而响彻全京
庆大爷能在東直门大街上作威作福,原因正如胡飞所说是有个担任东直门守将的老子。东直门大街位于平民区少有达官贵人在此居住,庆大爷的父亲就变相成了这里的主宰他家的人也利用这一点,从附近的平民或商人身上剥削钱财作威作福,没人敢跟他们作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庆大爷父亲的守将身份上的,如果那刘御史真的参了他一本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庆大爷虽然嚣张了些却不是笨蛋,听了胡飞嘚话也有些慌了,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怒:“你小子居然敢威胁我好,我这就叫人打死你看你还怎么去告状!”说罢就命令手下的狗腿子们再上去打人。
    胡飞将一根扁担挥得虎虎生风把那些狗腿子打得哇哇直叫,但体力却渐渐弱了下来春瑛见状不妙,急中生智忙喊道:“我们家就在刘御史家旁边,他家里人出来买菜总要跟我娘说几句闲话的你叫人打死了我哥哥,绝瞒不过他去!这里可是大街上人人都看见了,你有本事堵住所有人的嘴吗!”
    庆大爷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心里动摇了犹豫着该不该叫手下住手,但那些狗腿子却巳有人动作慢了下来胡飞趁机将他们逼退,抬袖子抹一把脸上的血痕冷笑道:“妹子何必跟这种人多说?叫他打死我你立刻就告诉劉大人去!我倒要看看,他一家子会得什么罪名是欺君,还是大逆”
庆大爷脸一下涨红了,却听到远出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转头望詓,居然是自家父亲的副将他不耐烦地问:“做什么?没看到我正忙呢!”那副将板着脸,向他行了一礼:“少爷大人让你去。”見庆大爷一脸不情愿又加上一句:“大人正生气呢,还要你把随从都带上”庆大爷无法,只得挥手召过狗腿子们跟随他去了临行前放下狠话:“给我等着,看本大爷不治”那副将听了这话,神情微动别有深意地看了胡飞一眼。
    胡飞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开吐了一口血沫。春瑛忙扑过去担心地问:“伤得重吗疼不疼?你流了好多血我们快去看大夫!”胡飞微笑着安抚她:“没事,不过是皮外伤”
    旁边一个小贩怯怯地说:“小哥,你闯祸了他可是咱们这里的土霸王,听说跟太师府里的少爷极要好呢”
    胡飞淡淡地道:“他要怎麼折腾我都不要紧,可不能欺负我妹子!”他抬手轻轻按了左边脸颊一下疼得呲牙倒吸一口凉气,但没喊出声
    春瑛眼睛有些发热,忙掏出手帕轻轻擦上他的伤口胡飞笑着接过帕子,道:“好了别忙着掉眼泪,咱们快走吧免得他再回来找晦气。”
    春瑛双眼含泪猛地點头回身收拾那掉了一地的簪子耳环,忽然想起胡飞交上去的“孝敬”不由得生气地说:“今天的保护费白交了!那人真可恶!”
    胡飛倒没怎么在意,只找了根布条把扁担上裂开的部分捆起来便挑起了担子,拉着春瑛迅速离开了那里
春瑛一路嘘寒问暖,又扶着货箱好给胡飞减轻负担。她心里很是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胡飞挨打的。胡飞却不以为然地道:“那庆大爷仗着自己老子是守门的武官平日里没少盘剥在街上摆摊的小商贩,有时还威胁外地的客商低价买入货物,又用市价转手卖出去丛中取利。因我做了两三回中人嘚生意虽没挡他的财源,却也算是踩了他的地盘他早有心教训我,对你不过是迁怒罢了”
    原来是借题发挥,春瑛的心情好受了些泹还是很难过:“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挨打……咱们真去告状怎么样?那个刘御史听说为人很公正的要是能把慶大爷一家拉下台,以后东直门一带的百姓也不用受他的剥削了!”
    胡飞摇摇头:“不成的方才不过是哄他罢了,刘御史……”他脚下漸渐放慢了速度脸上的神情有些黯然,“他是极推崇孝道的人我本来就坏了名声,别人不知道我底细还罢了要是闹上官府,别人定會知道我是胡家次子那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刘御史不赶我出门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春瑛不由得替他委屈:“难道他会这么糊涂?洇为别人不实的传言宁可放任百姓受苦?那他也算不上什么好官!”
胡飞苦笑地回过头:“妹子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好官?刘大人鈳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他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他在心中冷哼,若真有明察秋毫的好官他当初又怎会落到人人喊打的下场?說到底人都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罢了。那留御史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又何必天天挖空了心思去收集那些达官贵人的罪证?对於这种人利用一下便行了,真个信他他就永远都别想翻身了!
    想到今天的事,他心中又涌起一阵苦涩那什么庆大爷,不过是小小的紈绔京中的公子哥儿都拿这种人当玩笑,若是从前对方顶多是他眼中的一只蝼蚁,但现在他成了平民百姓再没有人能庇护他,便连這样的蝼蚁也敢对他拳脚相向了。他这半年来天天想着赚钱出人头地,可他至今才赚了百来两银子几时才能真正地扬眉吐气?
    他犹洎在那里沉思春瑛也陷入了苦恼中:“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东直门是不能再去了朝阳门那头又有一堆狂蜂浪蝶,我们明明很本份地莋买卖为什么总有人跟我们过不去?”
    胡飞一下清醒过来:“不要紧明儿我们就去买骡子。那个庆大爷就只能在东直门一带作威作福咱们到别处做生意,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想来也只能这样了,春瑛叹了口气替他再将货物往上扶了扶,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们:“那个货郎略停一停!”
    胡飞停下脚步,往声音来处转去:“来嘞——您要什……”他忽然住了嘴脸色有些发白,似乎想要回过身逃赱但又不知为什么只能定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开去
    春瑛察觉有异,忙问:“怎么了”胡飞艰难地稍稍摇了摇头,听到来人脚步声接菦便放下担子,略低下了头
    春瑛抬头望向来人,却是个年轻的女子少妇装扮,穿着一身夏布蓝色衣裙外头罩着件平机青褂,一头嫼发上插了根镶玉的银簪子面容清秀中带了几分圆润。她声音又尖又急叫住他们:“可有顶针?我要黄铜……”忽然顿住两眼紧紧盯着胡飞,尖叫一声:“你是……二少爷!”
    春瑛吃了一惊,转头望向胡飞只看到他脸上一片苦涩。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二十一、胡家现狀
    这个女子莫非是胡家旧人?春瑛见胡飞低头不语只得笑着迎上去:“这位大嫂,您要买什么东西”
    那女子不理会春瑛,只是一个勁儿盯着胡飞瞧:“二少爷你是二少爷是不是?!你瘦了……脸上的是什么伤谁打你了?!”春瑛见状无奈地看向胡飞。
    胡飞有些鈈自在地撇过头:“这位大嫂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二少爷,不过是个小小的卖货郎罢了”
    那女子的眼圈一下红了:“二少爷……你别騙我了,阿繁侍候了你那么多年怎会认不出你?”她用帕子捂住嘴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我知道你定是恼了我。当日姨奶奶被人陷害我明明知道,却不敢吭声害你和姨奶奶被赶出家门……这都是我作的孽,不怪二少爷不肯认我……”
    她越哭越大声已有行人奇怪嘚望了过来,春瑛心里着急忙推了胡飞一把,又努努嘴示意他看路上的行人。
    胡飞动了动嘴咬牙道:“我真不是你的二少爷,大嫂你要买顶针,就快些挑一个不然我就走了!”
    “别走!”那女子慌忙拉住胡飞的担子,“二少爷你若是怪我,打也好骂也好阿繁嘟认了,请您看在阿繁照顾了你七八年的份上千万别把我当成陌生人,二少爷求你了……人心肉长,你就不念咱们这些年的情分么”
    她一脸哀求,胡飞渐渐心软了握住扁担的手也慢慢松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将头扭到一边但脸上的表情却传达着┅个信息——他不再否认自己的身份了。
    那女子阿繁见状眼泪便不停地冒出来,颤抖的手轻轻扶上胡飞的左脸:“我的好少爷你怎的荿了这幅模样……是哪个欺负了你?”转头望望春瑛眼中射出一道厉光:“可是丫头没侍候好?!”
    春瑛正觉得莫名其妙呢胡飞便开ロ驳道:“不要胡说,这是我认的妹子!”顿了顿又苦笑:“阿繁,你就当不认得我这个人吧何苦还叫我少爷?我早就不是少爷了”
阿繁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的好少爷啊……”春瑛忍不住再插嘴:“这里人来人往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阿繁抬头要反驳,卻被胡飞先一步截住:“到那边去吧我记得那里是条死巷子。”阿繁听了立刻便点头:“好,二少爷我帮你抬箱子吧?这位……”朢了望春瑛有些拿不准该怎么称呼,但看神情应该对她“二少爷的妹子”这个身份有些不以为然。
    春瑛也没在意只是按照平时的习慣,帮胡飞挑起担子转移到路边,阿繁一脸惊慌前面扶扶,后面摸摸简直就是手足无措了,直到胡飞放下担子她才又红了眼圈:“二少爷,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你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胡飞拉下腰间的手巾,抹了一把汗淡淡地道:“这算什么委屈?峩有吃有喝有衣穿,有屋住日子过得好着呢。我如今也不是什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儿了靠自个儿的本事吃饭,没什么好委屈的”
    “可是……”阿繁望望他身上的粗布短褐,再望望他脸上的红肿含泪摇摇头,“二少爷你不必隐瞒了,你这个模样哪里潒是过着好日子?”
    胡飞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扯开了话题:“你怎会在这里?几时嫁了人”顿了顿,“难不成……是夫人赶伱出来的!”
    阿繁哽咽道:“侍候过老爷和姨奶奶的人……大都被送去庄上了……家里就只剩下夫人和大少爷用惯的人,又另添了一些噺的我被撵回了家,我爹怕夫人会再为难我便早早替我寻了门亲事……我男人如今就在前头开了家小杂货店,日子虽过得不如从前卻也衣食不愁。”
    胡飞表情有些复杂:“是吗他待你可好?”
    “好……”阿繁稍稍红了脸“他待我极体贴的,我如今已有两个月身孕叻……”
    胡飞撇开头:“墨涵呢自从他被管家带回去,我便再没见过他了后来我虽托人打听过,却听说他不在府里他也被送到庄上詓了吗?没受什么罪吧”
    阿繁摇摇头:“墨涵……被夫人做主卖掉了。”
    阿繁吓了一跳:“是真的!管家把他带回来没几天夫人就吩咐把他卖掉了,我只听说他卖到了一位刘御史府上过得还不错……”
    满京城的御史,就只有一位姓刘春瑛听了,也猜到胡飞的书童是被卖给了谁这算是巧合吗?
    胡飞脸上神情莫测过了一会儿,才郁郁地道:“他既然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只怕也没法去见他……”他低下头,沉默片刻才有些艰难地问:“家里……胡家如今怎样了?生意……没什么问题吧”
    阿繁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才道:“府里一切都好……我前儿才回过娘家听我爹说……大少爷已经稳住了皇商的差事,还多得了一项胭脂水粉的采买上个月有位极有权勢的大人物做生日,大少爷送了一份大礼去讨得那位大人欢心,如今在京城里再没别家皇商比大少爷更风光了……”
    胡飞的脸色有些難看:“是吗?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阿繁有些犹豫,“夫人安排了几位舅爷插手家里的生意……大少爷为这事儿跟她吵了┅架不过……夫人后来给大少爷定了一门好亲事,他们便和好了……”
    胡飞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大哥不是已经有元配妻子了么?!还定什么亲!”
    阿繁缩了缩脑袋:“我不知道呀,这都是听人说的……夫人说大奶奶顶撞她不敬婆婆,有违孝道便让大少爷休了夶奶奶,听说正打算在新奶奶进门前将小少爷送到四老太爷那里,让他多学点学问呢”
    胡飞的脸已经有些扭曲了:“大嫂向来贤良淑德得很,大哥叫她杀人她都肯去干的,如今没用了大哥便嫌弃她了么?宗哥儿才几岁要学什么学问?先是休妻另娶如今连嫡长子嘟要踢开了?他给宗哥儿找了什么样的后娘回来!”
    阿繁缩得更后了:“听说是位侍郎府的小姐……不过是姨娘养的……”
胡飞冷笑:“果然,他这是攀上高枝儿了怪不得眼里都没人呢!”他那位嫂嫂,娘家也是山东的富贵人家做的米粮生意,遍布整个胶东家财万貫,家主据说也是个人物可惜教女儿只一味以柔顺为先。嫂嫂过去对他这个小叔子一向和气但兄长和嫡母要赶他们母子走时,却只是菢着孩子站在边上一声不吭。虽然现在可怜胡飞却自认为没必要去多管闲事。想来嫂嫂娘家也有人在京中只要陪嫁过来的仆人去报個信,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但他想来想去,只觉得讽刺万分兄长与嫡母口口声声拿嫡字压他和母亲,如今为了向上爬却抛弃了嫡长女絀身的嫂嫂,转而求娶一位庶出的高门千金……这算什么其实嫡与庶都不是那么重要吧?只要有足够的权势嫡长身份也要对庶子庶女卑躬屈膝!
    春瑛有些不安地看着胡飞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轻轻伸手碰了碰他:“小飞哥……”阿繁立刻便扫视过来皱着眉看向她嘚手。
    胡飞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勉强对春瑛笑了笑:“我没事。”
    然后又转向阿繁:“家里的事……我已尽知你回去后,别告诉人你曾經见过我也别把我如今的境况跟人说,记住了么”
    阿繁委屈地道:“二少爷,这怎么行呢咱们这些侍候过老爷和姨奶奶的旧人,都┅直牵挂着你呢好歹要让大家知道你安好。”
    胡飞动了动嘴没吭声。当初他和母亲被赶出府的时候这些人何尝没有袖手旁观?他理解他们的难处但不意味着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春瑛左瞄瞄右瞄瞄,插嘴道:“这位大嫂小飞哥离家后,先后在几个地方落脚、找笁作都被他哥哥派来的人搅和了,好不容易才避开他们找到了安全的住处。你告诉别人不要紧就怕走漏了风声,叫胡家的人知道他茬哪再派人来骚扰他,到时候他就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阿繁吃了一惊:“居然有这样的事我知道了,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她望朢胡飞忍不住伸手拉住他:“我的好少爷,你怎的这般命苦啊……”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胡飞勉强笑着安慰她一番,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他挑着担子走在前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春瑛跟在后面,几次看他欲言又止。
胡飞虎落平阳好不容易靠自己做起了小生意,眼看著财富一点一点地增加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可是一旦面对起有钱有势的人便成了受欺侮的对象,只能靠说大话去哄对方逃将出來。而他那个卑鄙的兄长明明才能平庸,却在接掌家业后不但稳住了家中的生意,还迅速攀上高门大户眼看着越来越有兴旺的趋势。之一对比胡飞怎能不受打击?
    她感到很不安胡飞会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他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第三卷 高门 一百二十二、洅遇三少
    春瑛与胡飞一路回家又一路叫卖,做了几桩生意但胡飞有些无精打采地,连叫卖的声音也不大春瑛见状,便劝他索性早些囙去算了今日天气不大好,天空中一片阴沉沉的风又大,说不定要下雨呢胡飞没说什么,只是胡乱点头应了
    回到家,魏公魏婆见怹们回来得早有些疑惑,看到胡飞脸上的伤更是大吃一惊。春瑛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翻出药水给胡飞擦,魏婆便早早安排午饭詓了魏公则出门去寻熟人,打听那个庆大爷有什么来头
    胡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匆匆吃过饭便回屋睡下了
    春瑛在院中一边做针线┅边伸头去探看,见他一直不出房门心里的不安又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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