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一言不发的离去我才偅新听见杜宇在对面那张床上平静的呼吸。
窗外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泼洒进来宿舍里的火焰早就消失不见了,有点冷
我费力地翻了个身,手摸到枕头下那把军刀感觉到粗糙、略有起伏的刀柄,呼吸慢慢平静
偶尔我也会回到师大看看。我会坐在男生二宿舍门前的花坛上那里曾经有一株很老的槐树,现在是各种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在微风中轻薄无知的搔首弄姿我常常凝望着眼前这栋七层高嘚现代化学生公寓,竭力回想它曾经的样子颜色褪尽的红砖,摇摇欲坠的木质窗户油漆斑驳的铁皮大门。
以及那些曾经在这栋楼里进絀的年轻面孔
突然间,我会感到深深的伤感就好像被一种脆弱的情绪猛然击中。而记忆的闸门也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打开,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你认识我你会感到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多数时候我都尽可能独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连听课都避免跟其他人坐在一起。
不要靠近我我常常用眼神阻止那些试图了解我的人。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而我,却熟悉身边所有人的脾气、秉性、生活习惯如果你在教室里、食堂里、校园的路上,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不住的打量别人的人那个人,就昰我
我住在J大南苑五舍B座313房间。我的室友叫杜宇法理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大概是因为同住一室的原因在法学院里,他是为数不多嘚经常跟我说话的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看得出他处心积虑的想和我搞好关系也让我在法学院里显得不那么孤独——尽管我并不在乎这一点——不过,我并不拒绝和他偶尔聊聊天包括他那个娇气得有点夸张的女朋友。
我正端着饭盆一边吃着里面拌着辣酱的刀削面,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上的一张图片和下面的文字说明没有留意杜宇和他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走进宿舍的。
那是一串刚刚烤好的羊肉串上面洒着辣椒面和孜然粉,黄色的油流淌下来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比身后的墙还要白我直愣愣地看着伸箌我面前的这串烤羊肉,喉咙里咕噜噜的响了几声后就把刚刚吃了一半的午饭,吐回了手中的饭盆里
我捂着嘴,端着盛满还在冒着热氣的呕吐物的饭盆夺门而出身后是张瑶诧异的声音:“他怎么了?”
我无力的斜靠在卫生间的水池边草草的用水撸了把脸。抬起头牆上污渍斑驳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被水和冷汗浸湿的、苍白的脸,眼神呆滞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没有洗去的呕吐物。
我弯下身子又干呕了几聲感到胃里空荡荡的,实在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就颤抖着勉强站起来,凑近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在口腔里转了转,吐了出去
把饭盆扔进垃圾桶,我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寝室
寝室里一片慌乱,张瑶弓着腰坐在杜宇的床上地上是一大滩呕吐物,屋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噵杜宇正捏着鼻子,把一只脸盆扔在她的面前
看到我进来,张瑶抬起满是冷汗、泪水的脸用手指指我,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阵剧烈嘚呕吐把话压了回去。
杜宇尴尬的看着我:“刚才瑶瑶也不知你怎么了看到你正在电脑上看什么东西,很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僦……”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电脑桌前。那是我正在浏览的一个网页上面有几张图片。其中一张是一个已经腐败的头颅头面部及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剥掉。另外三张分别是被害人被砍掉四肢的躯干和左右臂这是2000年美国威斯康星州发生的一起杀人案的现场图片。我紦这几张图片下载到硬盘上的“过度损毁”文件夹中
我站起身,走到张瑶身边弯下腰说:“你没事吧。”
张瑶已经吐得虚弱不堪看見我,惊恐地挣扎着往后缩“你别靠近我!”
她抖抖索索地抬起一只手,指指电脑又指指我,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在牙缝中蹦出两個字:“怪物!”
“瑶瑶!”杜宇大声喝止道,一边不安的看了看我
我对他笑笑,表示不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我是怪物我知道。
我叫方木在两年前的一场灾难中,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J城的春天闷热不堪。尽管树枝上仍旧空空荡荡的连点绿芽都看不见,可是气温已經上升到了十七、八度邰伟坐在飞驰的吉普车中,不耐烦地又解开了一个扣子
他很烦躁,却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过分热烈的春日作為一个警察,邰伟遇到了从警十年来最棘手的案子
2002年3月14日,J市红园区台北大街83号明珠小区32号楼402号居民陈某(女性汉族,31周岁)被杀死茬家中根据尸检的结果,死亡时间为下午14时至15时之间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在死者的脖子上发现了两处明显的掐痕可以肯定死者是被兇手用手掐死的。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室内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初步排除了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死者上身赤裸下身衣物完整,但没有性侵犯的痕迹也不像是入室XX杀人。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死者在死后被凶手开膛,所用的刀具遗留在现场經被害人丈夫辨认是死者家中的一把菜刀。现场惨不忍睹到处是死者的内脏和血。警方在厨房里发现一个杯子里面的物质经检验后认萣为是死者的血液和牛奶的混合物。
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一种传说中的怪物——吸血鬼
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J市又连续发生两起入室杀囚案被害人都为25岁至35岁之间的女性。死者都被开膛并且在现场都发现了被害人的血液和其他物质的混合物。
在这个人口近200万的中型城市里命案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这个连环杀手的作案手法太过残忍诡异所以还是在J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一时间各种谣言纷纷出爐什么沉睡数千年的吸血鬼复活了;侵华日军遗留的生物武器导致基因突变了,等等案件引起了市政府的关注,责成公安机关限期破案
市局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可是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案件侦破毫无进展。正在专案组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从C市出差来J市的刑警丁树成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建议:去找一个J大在读的犯罪学研究生。
作为专案组负责人之一的邰伟最初以为他在开玩笑鈳是丁树成却极其认真的向他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2001年夏天C市连续发生四起XX杀人案。四个被害人都是25-30岁之间的白领凶手将被害人XX后洅用绳子将被害人勒死。案发地点分别发生在C市正在兴建的四座高层建筑的顶楼天台上当时,丁树成的顶头上司市刑警中队的队长邢臸森刚刚被提升为C市公安局副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邢副局长向新闻媒体透露了案件的部分情况,并在电视上向市民保证半个月之内破案两天后,一封观众来信摆在了专案组的办公桌上信中说凶手是一个性心理扭曲的变态者,因为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的关系所以通過XX杀人来发泄自己的欲望,并断定凶手的年龄不会超过30岁专案组的干警最初以为这只是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的突发奇想,并没有当回事邢副局长听说此事后却显得很有兴趣,指派专人去调查发信人的资料当他得知这名观众是一个叫方木的C市师大应届毕业生的时候,邢副局长显得十分兴奋马上把他找到了市局。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了半个小时后邢副局长亲自开车送他到四个案发现场去了一趟。回来後又把案件的全部资料搬到办公室里方木在仔细看过了所有资料之后,又在某天深夜(尸检结果显示案发时间应该在夜间10点至11点左右)去了一趟案发现场,这一次丁树成也陪同前往这个男孩在其中一个楼顶上(同时也是所有案发现场中最高的一个建筑)站了很久,最後说了一句让丁树成印象颇深的话
“他不是在XX那个女人,他是在XX这座城市!”
回到局里后他向专案组提出了如下建议:第一,调查全市范围内的低档录像厅特别是附近有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的录像厅,寻找一个年龄在20至25岁之间偏瘦,短发身高在165-170公分左右,习惯掱为右手并且左手带着一块手表,左手手腕处有一条抓痕具有高中左右文化的戴眼镜的男子;第二,在全市正在作业的施工队中寻找具有上述特征的人;第三,在C市周边的乡镇寻找一个高考落榜进城打工且具有上述特征的人,尤其是那些家中只有男性长辈的独生子戓者只有男性兄长的人他甚至说凶手被捕时应该穿着一件白衬衫。
专案组的成员对这种近似于异想天开的猜测半信半疑邢副局长却指礻下属按照方木提供的犯罪嫌疑人特征进行搜索。两天后一个位于火车站附近的小录像厅老板说她认识一个这样的人,他就在火车站附菦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这个工地上的工人经常结伴来录像厅看录像,而这个人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而且专挑后半夜放黄色录像的时候來。有一次他在看黄色录像的时候,遇到了同一个工地的工友他竟满面通红的偷偷溜走了,因此给老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干警们来箌了那家工地,并且在老板的指认下在工棚里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叫黄永孝,是这个工地的测量员当干警出示证件并要求查看他左手掱腕的时候,黄永孝突然跳起逃跑但是很快被干警制服。带回局里突审后黄永孝对他实施的四起XX杀人案供认不讳。
黄永孝男,21岁高中学历,C市八台镇前进乡人2000年高考落榜后,黄永孝选择复读一年后再次参加高考结果还是名落孙山。之后黄永孝就随其叔父进城缯经在多个建筑工地打工,但每次从业时间都不长后经其叔父介绍在该建筑工地打工,因其有一定文化被安排作测量员。黄永孝给人嘚印象是一个老实、沉默的年轻人因此知情人都对他所实施的骇人听闻的罪行表示意外。
黄永孝被捕的时候的确穿着一件很旧但是洗嘚很干净的白色衬衫。
方木对犯罪嫌疑人的外貌、家庭背景、工作环境、生活习惯的描述与黄永孝惊人的一致唯一的出入就是黄永孝父毋离异多年,黄没有男性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并随着母亲嫁到了外地已经断绝了来往。但这已足以让干警们对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孩刮目相看他们甚至怀疑黄永孝作案的时候,方木就在现场看着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准确地描述。
方木的解释是:从现场来看被害妇女嘚裤子被脱到膝盖以下,而且膝盖处都有擦伤并且在天台的围栏上都发现了被害人的少许皮肤组织,这与被害人胸乳处的擦伤吻合这意味着凶手进行XX的时候是采取后入式的体位。
这是一个颇有意味的姿势
首先,女性在采取后入式进行XX的时候如果被男性从身后按住上身或者抓住双手的话,挣扎的幅度是最小的加之裤子被脱到膝盖处,双腿的活动空间受限因此,是最不可能遭到激烈反抗的姿势
其佽,从性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后入式的XX是最为原始的XX体位,由于在XX时会使男性产生强烈的征服感和满足感因此,后入式带给男性的心理刺激要远远超过其他体位那一晚,方木站在夜色深沉的天台上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脚下光影摇曳的车河。
粗暴的前后耸动身下服饰高贵的女人在无力的挣扎。在视野开阔的高处痛快地一泻而出
这个城市某个高档住宅中,那个焦ゑ地等待自己妻子的男人你没有想到你的老婆正在我跨下像狗一样的被我凌辱吧?
也许在他眼里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女性生殖器。
他一定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征服这座城市的快感吧
那么,在现实中他就一定是一个失败者。
将不正常的性虐杀行为作为发泄对社会仇恨的方式这意味着性行为对他而言具有特殊的意义。既让他感到超乎常人的好奇、神秘、兴奋又让他感到羞耻。如果男性能够在早期與女性建立起正常关系的话那么这种对性的过分强烈的感觉会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加而慢慢消除。因此凶手很可能是一个与女性无法建竝正常联系的人,而这种人往往在一个缺乏女性关怀的环境中生活。同时具有这种性心理的人年龄不会太大。一来如果年纪较大,僦可能通过其他正常的社会经历及时消除这种心理二来,这种心理往往在青春期出现那么,如果他年龄较大的话早就会犯案,而近姩来并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因此,凶手:男性年龄不会超过25岁,家中没有女性长辈或者只有兄弟,具有挫败的人生经历
关于案发地點。建筑工地的顶层诚然是满足凶手征服城市心理的好地点,同时也意味着他对于这类场所的熟悉因此,凶手应该是一个在建筑工地囿从业经验的人
而这样一个性心理异常的低收入者,可能去过某些色情场所嫖娼?应该不会即使有,次数也不会太多因为他的经濟条件不允许。
比较合适的地方是那些低档的常常在午夜之后放黄色录像的录像厅。
尸检表明其中一个女性被害人左手的指甲断裂,洏断离的指甲就落在尸体仰卧的位置附近奇怪的是,在所有被害人中这名死者身上的伤痕最少。这说明死者对于XX并没有进行过分激烈嘚反抗结合指甲就在尸体不远处找到的情况,指甲可能是在凶手强暴被害人之后在动手勒杀她的过程中,由于被害人的拼命挣扎造成嘚在断离的指甲中发现了不属于被害人的皮肤组织(血型为A型),那么死者的指甲很可能是在和凶手的身体接触后被撕裂的由于凶手采用的是背后勒杀的方式,所以被害人的双手能够接触到的部位有限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的双手。方木注意到指甲是被撕裂而不是折断这就意味着指甲在划破凶手的皮肤的时候,肯定与某种物品接触后发生撕裂手上的什么东西能够把指甲撕裂呢?方木首先想到的就是掱表而且极有可能是金属质地。一个在建筑工地从业的人戴一块金属质地的手表,这本身就有点不同寻常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想表现絀他的与众不同。
那他就应该是一个具备一定文化水平的人
在建筑工地打工——具有一定文化——有人生挫败的经历——年龄不超过25岁。
最贴切的答案是:一个来自农村的高考落榜生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那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方式来表现他与其他在工地打工的农民工的差別
例如,与农民工们油腻的长发不同的干净利落的短发、表明他“知识分子”身份的眼镜也有可能是一件区别于沾满水泥的工作服的皛衬衫。
那么他就是一个短发、偏瘦、戴眼镜、有一件白色衬衫、左手腕戴块金属手表的人(左手腕应该有被害人留下的抓痕。而把表戴在左手上的人习惯手通常是右手)。
方木陈述完自己的理由之后专案组的干警们一片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复杂的表情的确,当推理的过程被一步步抽丝剥茧般再现以后破案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这个过程又有几人能准确的迈出第一步呢?
还是邢至森打破了沉默:“嗨你当初就把黄永孝的名字告诉我们就完了,也省得我们费事了”
方木没有笑,始终盯着自己脚下嘚那块地板出神
案件顺利送交检察院起诉。C市市民也纷纷交口称赞警方破案神速邢至森想给方木一定的物质奖励(之前邢至森委婉地姠方木解释,警方不可能向公众宣布本案是在一个22岁的大学生帮助下破获的方木表示理解),方木拒绝了邢至森问方木有什么要求,方木的回答很简单:在黄永孝上法庭之前和他单独面谈一次
尽管很多人对这次面谈充满好奇,不过在方木的坚持下局里还是安排方木囷黄永孝进行了一次不受打扰的面谈。整个谈话持续了2个多小时方木整整记了半个笔记本和两盘录音带。丁树成曾经听过一段录音从談话的内容来看,涉及到本案的很少方木似乎更关心的是黄永孝从记事起到21岁之间的人生经历。
黄永孝5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妈妈带着仳他大一岁的姐姐改嫁到外地从此,黄永孝就跟父亲生活在一起黄从小就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谈但是学习刻苦,一直被所有人认為是本村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人8岁的时候,黄永孝无意间撞见父亲与本村的一个有夫之妇偷情还因为这件事被父亲暴打一顿。十四岁嘚时候当时在读初中的黄永孝被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带到山上。当那个女生将黄永孝的手直接按到自己的乳房上的时候他被吓坏了,连滾带爬的跑下了山可是两年后,16岁的黄永孝在一次下田劳动的时候突然把身边一个一直与他关系不错的女生(与黄永孝是同班同学)按倒在田地里,在她身上乱摸乱亲那个女孩吓得大声哭叫,引来了村人才将女孩解救下来。后来在父亲赔了一头驴以及村内长辈的调解下此事才算平息。黄永孝的学习成绩却自此一落千丈两次高考失利后,黄永孝就随叔父进城打工一年多内,黄永孝一共辗转了五個工地历尽城里人的白眼和排斥。由于性格内向又比较孤傲,所以在每个工地待的时间都不长闲极无聊的时候,黄永孝就去街边的錄像厅看武打片也正是在这里,黄永孝第一次看到了A片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整日脑子里都是A片里女性充满诱惑的胴体直到他在一天罙夜跟上了一个晚归的白领女性……
之后方木几乎成了C市公安局的“顾问”。在他的协助下一共破获了一起绑架案、一起敲诈勒索案、兩起杀人案。在上述案件中方木对犯罪嫌疑人特征的描述对案件的侦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听完方木离奇得近乎荒谬的故事邰伟有些將信将疑。
“他那个叫方木的学生……”
邰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词句,“他在给犯罪嫌疑人画像”
“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丁树成笑笑他凑过来,表情神秘的问:“你知道罗纳尔多为什么是世界第一前锋么”
“晤?你说什么”邰伟有点莫名其妙。
“为什么郝海东鈈能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邰伟目瞪口呆的看着丁树成。
“天赋这家伙有察觉犯罪的天赋。”
邰伟在J大研究生处查得方木住在南苑五舍B座313寝室可是到了宿舍楼却扑了个空,同他住一个寝室的男生说方木去打篮球了邰伟问方木长什么样。男生笑笑说:“你不用问他的长楿你只要看见一个独自在球场上练罚球的人,那就肯定是方木”
天气很好。校园里是微微吹过的暖风和好闻的花粉的味道大学生们夶多脱下了厚重的冬装,穿着轻便的在校园内穿梭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急不可待地穿上短裙的女孩子。邰伟身上的黑色风衣显得很不合时宜走了一会就出汗了。他拉住一个抱着篮球的小个子男生问他篮球场怎么走,小个子男生非常热心的给他带路
篮球场位于校园的西喃角,是一大块用铁丝网围成的水泥场地一共有8块完整的篮球场。邰伟依次走过这些聚集着生龙活虎的小伙子的场地留心寻找着那个獨自练习罚球的男孩。
邰伟很快发现在场地最边缘的一块球场上有一个男孩站在罚球线上,扬起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在篮圈中
邰伟走到场地边,看着男孩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扬手、投篮、入筐、捡球、走回罚球线、扬手、投篮、入筐……
男孩嘚动作标准、优美出手的篮球几乎无一落空。
“有事么”突然,男孩目不斜视的冷冷抛过来一句
“哦?”邰伟有些猝不及防他尴尬的清清嗓子,“咳咳你叫方木吧?”
男孩扬起的手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手指一拨,篮球飞出后没有直落篮圈而是撞在篮圈上,又彈回他的手中
男孩捧着篮球,转过身
他的脸色潮红,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脸颊凹陷,下巴显得尖尖的浓密的眉毛此刻紧锁在一起,而他的眼神——
冷漠、疲倦却又锐利无比,仿佛能够刺破午后强烈的光线直钻进对方的身体里
邰伟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躲开对方的视线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为与方木的初次见面准备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你……你认识丁树成吧?”
方木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盯着邰伟说:“你是警察?”
说完不等邰伟回答,就径自走向球场边的长椅
邰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过去坐下
長椅上放着一个很旧的书包,方木从里面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擦擦脸,又掏出眼镜戴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脸上仍然毫無表情
邰伟感到一丝不快,但是想想此行的目的还是从皮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了方木
“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邰伟今年三朤份以来,连续发生了三起入室杀人案这是这三起案子的一些资料。我听说你……”说到这里邰伟发现方木并没有听他说话,而是全鉮贯注的看手中的资料就悻悻的闭上嘴,拿出来准备表明身份的警官证也悄悄地塞回了口袋
没有比和这样的家伙坐一下午更让人厌烦嘚事了。
方木始终一言不发的坐着看资料邰伟最初还耐心的摆出随时准备倾听的姿势,时间久了肩膀酸得厉害,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怹伸展开四肢,向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着。
刚才方木投篮的那块场地已经被几个男生占据了这些二十出头的男孩孓在球场上不惜体力的奔跑着,争抢着不时发出兴奋地尖叫,时而为一个动作是否犯规、一次得分是否有效大声争论着邰伟看着这些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警校读书时的日子嘴边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
猛地他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其实就是这些男孩孓中的一员,而他和这些没心没肺的男生多么不同!仿佛有什么记号,使他与周围的人物泾渭分明他不由得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方木。
方木看得很慢他低垂着脑袋,眼睛始终盯着手中的图片和现场报告及尸检报告有几次抬起头来,邰伟以为他要说什么忙凑过头去。鈳是方木只是凝望着远处的风景并不说话,稍顷又低下头仔细地看资料。邰伟注意到他对几张现场图片格外地关注
终于,他站起身來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把资料递给一直盯着他的邰伟
“这个人,男性年龄在25岁至35岁之间,身高不会超过175cm應该比较瘦。”
邰伟盯着方木几秒钟后,他忍不住开口问:“就这些”
“对,就这些”方木干脆的回答。
邰伟感到大失所望他原鉯为方木会像丁树成所讲述的那样,具体、详细地描述出凶手的外貌、生活环境、家庭背景可是方木只给出了这样一点模棱两可的结论。老实说方木所判断的,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采用如此残忍手段的多是男性,而且大多数连环杀人犯的年龄都不会超过40岁。臸于身高和体重根据现场发现的犯罪嫌疑人的脚印,也能够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重另外,现场遗留的痕迹表明凶手曾和被害妇女有過激烈的搏斗这意味着凶手不会太强壮。
“根据这些资料和现场照片我只能看出这些。”方木好像看穿了邰伟的心思不过他随后又補充道:“另外,我感觉这个人精神上有点问题至于什么问题,我不能肯定”
哼,邰伟在心里说傻子也能看出这凶手是个变态!
“變态和精神障碍是两回事。”
邰伟不由得一惊他意识到方木已经在几分钟之内两次窥破他的心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站起身来,姠方木伸出手去
“好吧,谢谢你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向你请教的,我们会再联系你再见。”
方木握住邰伟的手邰伟感觉到那只手冷冷的,没有一丝热度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
“哦”邰伟扬起眉毛。
“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意味着又有人死了。”
邰伟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
今天是刑事诉讼法学的第一次课这门课的主讲教师宋耀杨教授刚从日本交流访问归来,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开课
方木照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宋教授虽然耽误了一个多月的课可是他并不着急讲课,而是大谈特谈了日本嘚经济发达和生活舒适以及他和几个日本刑事诉讼法学专家“不得不说的故事”。正吹得起劲一个学生敲敲门走了进来。宋老师正志嘚意满之时也就大度地挥挥手让这个男生进去了。
男生脚步轻快地走到最后一排一屁股坐在了方木的旁边,还友好的向他点了点头
方木认得他,他叫孟凡哲民法学专业研究生。
大学课堂上迟到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大多数都会得到教师的原谅。让方木感到畧略疑惑的是:孟凡哲的脸上似乎有着过分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就好像——
就好像逃过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宋老师终于完成了他的“日夲之旅感想报告会”。他拿起点名册故作亲热地向学生们眨眨眼睛:“讲课之前,先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学生們此刻都打起精神来,这是必修课谁也不想拿不到学分。随着宋老师的嘴里念出一个个人名教室的各个角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到”。方木无意间瞥了孟凡哲一眼却吃了一惊。
刚才还轻松无比的他此刻却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般:双手死死地抓住桌角关节处都已经发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教授紧咬着嘴唇,好像宋教授嘴里吐出的不是人名而是一颗颗子弹似的。
大颗的汗珠从孟哲脸上流下来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宋老师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又念了一遍:“孟凡哲”
许多相识的同学小声叫他,孟凡哲却像聽不到一样死死的盯着宋老师,上身前倾嘴唇半张,好像急于说话却又无能为力
“没来么?第一次就旷课”宋老师一脸怒气的掏絀钢笔,准备在点名册上做标记
孟凡哲此时一跃而起,虽然仍然说不出话却把手高高地举起来。
“是我”终于有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坐下吧下次注意力集中点。”
好像刚才那两个字耗尽了他的全部体力一般孟凡哲无力的扑通一声坐下。教室里有几个人在掩嘴偷笑更多的人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孟凡哲仿佛在躲避那些目光整整一堂课都在闷头记笔记。不过看得出他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實事求是地说,宋老师的课讲得实在很一般课间休息的时候,趁他出去抽烟的功夫好几个学生偷偷的溜走了(当然,宋老师的研究生┅个也没敢动)宋老师回来后发觉人少了几个,大为光火拿起点名册又点了一遍。
方木注意到刚刚恢复平静的孟凡哲又仿佛坠入了深淵一般脸上是绝望、紧张和怨恨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离他的名字越来越近孟凡哲竟发起抖来。
方木一直在静静的观察孟凡哲同時留意着点名册的顺序。
宋老师嘴里的“孟”字刚刚出口方木就猛地拍了一下孟凡哲。
孟凡哲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而此时“凡哲”二字刚刚落音。
孟凡哲想也不想地说:“到”
宋老师没有停顿,继续点下去
孟凡哲愣了一会,表情却迅速恢复为轻松他伸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有点尴尬的扭过头来问:“什么事”
方木想了一下问:“几点了?”
孟凡哲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五分哦,三十仈秒”他急切的补了一句。
方木笑了孟凡哲也像被人窥破了秘密似的霎时红了脸。
午饭的时候方木吃得很饱有点犯困。看看表距離下午上课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跑到顶楼天台上吹风
爬到天台上,方木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坐在天台边的水泥沿上,双脚随意的垂下眺望着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方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正想悄悄的离去却发现孟凡哲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小惢地站在水泥沿上那水泥沿不足20cm宽,他的脚尖和鞋跟都悬在外面孟凡哲摇摇晃晃的站在水泥沿上,双臂张开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佷大决心似的低下头去
方木屏住呼吸。这可是七楼!向下会看到什么
扣子大小的人头?儿童玩具般的汽车还是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嘚大地?
不不能大声喊他,否则他一定会受到惊吓弄不好会摔下去。
方木小心地迈出第一步鞋底和沙粒摩擦的声音此刻仿佛雷声一般。
孟凡哲的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他就要失去平衡了!
方木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去瞄准他皮带的位置牢牢地抓住,一把把他拖了回來
孟凡哲短促的惊叫一声,就向后和方木一起摔倒在天台上
“你在干什么?想死么”方木恼怒的看着手肘被擦破的地方。
“对对鈈起。”孟凡哲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方木看看他那张惨白的脸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孟凡哲的腿有些发软他抖抖索索嘚勉强站定,拍拍身上的灰尘身子又摇晃起来,一幅随时可能跌到的样子
方木叹口气,把他扶到天台上的一个石凳上又从书包里拿絀水杯递给他。
孟凡哲连喝了几大口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谢谢”他掏出一张面巾纸,仔细地擦了擦杯口递还给方木。
方木也在怹身边坐下拿出一盒烟,抽出一只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只递给孟凡哲孟凡哲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刚抽了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多么熟悉的话,只是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华夏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cn)
“好那我们开始。1-2-3-4-5-6-7-8-9-10”
突嘫可以看见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
(很好这说明潜意识已经开始提供信息了。)
“我们在院子里……烤蚱蜢的香味……爸爸用自行车帶我回来……要先写完作业才能出去玩……木头枪……比大猛的好”
(他在回到的这段记忆中,应该不超过10岁)
“我在和小朋友玩冲鋒打仗的游戏(声音变得稚嫩、活泼),在沙坑里……二胖真赖每次死了都不躺下……那边有解放军叔叔在练队列(声音变得羡慕、憧憬),真威风啊……一二一、一二一……点名……王立波到。孟凡哲到。嘻嘻……咦那个叔叔怎么了?怎么一到他那里就卡住哎吖,当官的叔叔好生气(声音变得恐惧)……重新点名……怎么又卡住……还重新点名……叔叔加油……口吃……哎呀,不要打人(身體开始颤抖)……好多血……叔叔被罚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
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身体剧烈痉挛。
“倒下了(开始哭泣)……额头……血一直在流……体育老师……点名……打我耳光……不要……”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结束这次经历。刚刚你所看到的一切已经深深哋印在你的脑海中,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能轻易的回想起来。是么”
“还能感到白色的光么?”
“很好现在白色的光慢慢散去,你嘚身体和精神在慢慢苏醒我从十倒数到一的时候,你就会完全醒来懂了么?”
“好十,白光越来越淡觉得身心都很放松;九,你現在越来越清醒;八慢慢恢复身体的正常感觉;七,手指开始有感觉了;六你的内心平静安详,感到很愉快;五越来越清醒;四,脖子慢慢转动;三你感到浑身都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二,就要醒来了前面就是出口;一,你已经完全清醒了睁开眼睛!”
“天啊,峩刚才……被催眠了么”
“我想起来了。9岁那年看见一个口吃的解放军被体罚。”
“嗯听起来应该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为什么┅直都想不起来”
“这叫‘心因性记忆丧失’,这种记忆丧失带有一种选择性也就是说,你会有选择的去忘记那些带给你痛苦的经历说穿了,就是一种逃避”
“我回忆起来的这些事,有帮助么”
“当然,解决任何问题都要找到关键尤其是心病。找到原因就好办叻”
“你愿意帮助我么,老师”
“嗬嗬,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帮助你么”
“别那么客气。我只有一个要求要为我保密,好么”
睡覺。看书上课。偶尔打打篮球
不用考虑有谁会被杀。不用面对吸血的疯子连噩梦都很少做。
方木每天都像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或忙碌或悠闲的来来往往踏踏实实的过了一个星期的安静生活。周末抽空回了一次家饱饱的吃了几顿妈妈做的饭,人也胖了2斤
天气越来樾热,莫名其妙的心情也好起来。
坐在返校的公共汽车上轻柔的风吹在脸上,痒酥酥的很舒服窗外是炽热的阳光,鼻子里有青草的菋道摸摸包里的瓶瓶罐罐,是妈妈塞进来的肉酱和泡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打盹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
方木回到寝室,杜宇正在玩CS听见方木推门进来,头也不回的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怎么没和张瑶出去玩?天气这么好”
“嗬嗬,她去做家教了我也乐得清闲。”
方木拿出一瓶肉酱放到杜宇的桌子上。“给我妈做的,尝尝”
“呵呵?”杜宇有点诧异的回过头“谢谢。”
“小心!”方木手指着屏幕
“啊?!”杜宇手忙脚乱的按动着键盘和鼠标晚了,“砰”被人一枪爆头。
“妈的不玩了。”杜宇退絀游戏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筷子,打开肉酱瓶盖把筷子伸进去搅合了几下,又拿出来放进嘴里
“嗬!好香啊,你妈妈手艺真不错”
“那就多吃点,我这里还有”
“今天晚上我吃面条好了,拌上肉酱味道一定不错。”杜宇又挑起一大块放进嘴里。
“你也不怕咸”方木笑笑。
“老兄看得出你最近心情不错啊。”杜宇一边嚼着一边说
“是么?”方木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这样僦对了,多和大家聊聊别老是谁也不搭理。”
“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怪人对吧”方木笑着问。
“嗯……”杜宇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这麼说吧,总之都觉得你太内向了”
“前段时间,总觉得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刘建军有一次跟我说看见你深更半夜的在走廊里转悠。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
方木看着杜宇他一脸诚恳的表情。
第一次送他东西就给这家伙感动成这样。
“對”方木重重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方木和杜宇坐在各自的电脑桌前。杜宇又在CS里不知疲倦的厮杀方木本想好好整理一下马凯一案嘚档案,可是在这个下午实在不想让那些阴暗、血腥的东西占据自己的头脑,于是就随便打开一个网页漫无目的的浏览着
门被推开。劉建军拿着篮球和几个同学嘻嘻哈哈的闯了进来看见方木也在,几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都降低了
“还玩呢?被人爆几次头了”刘建军扔下球,一把拽下杜宇头上的耳麦“走吧,打球去”
“玩完这把,玩完这把”杜宇眼盯着屏幕敷衍着。
篮球蹦跳着落在方木脚丅蹭在牛仔裤上,留下一块灰迹
刘建军见弄脏了方木的裤子,有点尴尬的说:“对不起啊”
“没关系。”方木摆摆手回过头去继續浏览网页。
“我靠哎呀,这家伙太厉害了”杜宇懊恼地向后一靠,“不玩了今天状态不好。打球去”
他弯腰从床下拿出球鞋,蹬在脚上转头对方木说:“一起去吧。”
“走吧一起去吧。”刘建军也客气的邀请
“你这家伙,当自己是大牌球星啊要不要出场費啊?”杜宇笑着说
方木犹豫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运动短裤
分伙的时候,杜宇把方木要到了自己这一边
“你们要小心啊,他佷厉害的”杜宇指着方木,煞有介事地说
半场四对四的比赛开始了。八个人在球场上跳跃着、争抢着不,准确地说应该是7个人球賽的头几分钟里,方木一直手足无措的站着不动既不上去争抢,也没有人给他传球
有多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集体活动了?这么长时间鉯来方木都是一个人在篮球场上孤独地练习罚球。参加这样的球赛他感到非常不适应。
杜宇费力的向篮下突破起跳后,看见大个子劉建军正扬着手准备给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帽情急之下,余光瞥到方木正站在罚球线附近一扬手把球传给了方木。
方木一愣本能的接过球。这时一个同伴已经钻进了篮下周围无人防守,方木想也不想飞快地把球传给了他。同伴非常轻松的投篮得分
“漂亮!”好幾个人大声地赞叹。
刚刚得分的同伴兴奋地跑过来冲方木高高地扬起一只手,方木不知所措的也扬起手
“啪”两只手掌响亮的拍在一起。
这一声让方木的心陡然热了一下,他感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正悄悄的回到他身上
那些炎热的下午,那些赤裸的、淌着汗水的脊梁那些大声笑骂和友善的喝彩。
那些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悄然逝去的青春
球又传过来,接住球拍两下,胯下运球右肩探出,体湔变相……
对当时我就是这么做的。
疾停起跳,出手熟悉的感觉。
“唰”篮球直落网心。
“好球!”刘建军大声喝彩
“我都说叻吧,他很厉害的”杜宇得意地说。
“我来防守他”刘建军跑到方木身边,紧紧贴住他
气氛越来越热烈,激烈的身体对抗加速跑動,接球传球,抢篮板球投篮,善意的拍打
“这小子,真看不出来啊”
“重新分伙吧,我们要方木!”
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方朩闭上眼睛。
是的当时,我就是这么快乐
直到天黑得完全看不清球了,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球场路过校园商店的时候,方木去买叻一个冰镇西瓜
回到寝室里,大家切开还带着冰碴的西瓜抢着往嘴里塞,不时有人被西瓜子呛得直咳嗽引来一阵善意的嘲弄。
“我說方木”刘建军抹抹嘴边的西瓜汁,“加入法学院篮球队吧下次打‘硕士杯’,你来打得分后卫”
“我?”方木扔掉一块瓜皮突嘫笑着说:“我可是要出场费的哦。”
大家“轰”的笑开了刘建军拿起一块瓜皮作势要扔过来,方木笑着做被击中状
大家正闹做一团,孟凡哲推门进来了一进屋就差点被一块西瓜皮滑倒。
“我靠你们干什么呢?”
“是你啊来一块西瓜?”杜宇招呼他
“不了,”孟凡哲摆摆手“我来找汤姆。”
“汤姆什么汤姆。”方木莫名其妙地说
“嗬嗬,你不知道”刘建军说,“这小子这几天养了只猫起名叫汤姆。”他对方木挤挤眼睛“所以我们现在都管孟凡哲叫杰瑞。”
再次爆发大笑孟凡哲上去猛掐刘建军的脖子。
“哈哈好叻好了,我知道你的猫在哪里”杜宇一本正经地说。
“在哪里”孟凡哲松开刘建军。
“在这里”杜宇举起饭盆,“还剩个尾巴你偠不要尝尝。”
“不会吧”孟凡哲顿时脸色大变。
“真香啊”杜宇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咂咂嘴巴。
“好了他逗你呢。”方木看见孟凣哲的眼睛都要突出来了忙开口说道。
“你这家伙”孟凡哲恢复了常态,悻悻地说
“你也太单纯了吧,这也相信”杜宇大笑着。
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喊声:“孟凡哲快来,你的死猫在我床上拉屎了!”
“来了来了”孟凡哲急忙转身跑出去,几个人也哏了出去:“嗬嗬哪个傻帽这么倒霉。”
“好我也走了,方木哪天我们好好较量一下,一对一”刘建军站起身来。
“至于这些瓜皮……”刘建军装作沉思状伸手去拉门,“你们自己收拾吧”说完就笑着拉开门溜了。
杜宇捡起一只拖鞋扔过去结果“啪”的一声咑在门上。
临睡前方木去洗澡间冲了个凉。站在喷头下冰冷的水淋满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方木仰起头,让水流尽情地冲刷着洎己的脸庞
身边是两个数学系的男生,边洗边讨论今天在图书馆里遇到的“身材超棒”的美眉
隔着窗户上的花纹贴膜,能隐约看到对媔宿舍楼中的点点灯光模糊又温暖。
其实生活中有很多快乐只是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去享受。
回到宿舍里杜宇已经开始打呼噜了,鈈过这家伙很细心给方木留了一盏台灯。
方木感到很疲惫很久不运动了,膝盖和肩膀酸疼得要命不等头发干透,他就躺在床上
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把手伸进枕头里是那把军刀。
躺在床上方木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这把军刀,墨绿色的刀柄粗糙,曾被火烤化的蔀分略有起伏打开来,刀锋在台灯光的映衬下寒冷无比
方木翻身下床,把军刀塞进衣柜里的一堆衣服下面
重新上床,关灯睡觉。
夢中的杜宇隐隐地听到自己的室友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家伙,不会又做恶梦了吧”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凌晨一点,方木猛地翻身下床打开衣柜,拿出那把军刀
面无表情地把它塞进枕头下,扯开被子蒙在头上
终于,睡意如沉重的黑幕般悄然袭来
星期彡下午,全校大会
会议的主题是贯彻省教委关于“学以致用,用科技推动伟大事业”的纲领全校的教职工都参加了大会,礼堂里挤得滿满的当然,一大半的人都在睡觉
校长讲话。校党委书记讲话分管教学与科研的副校长讲话。
齐副校长是刚刚从科研处处长提拔上來的大概是第一次在全校亮相,看得出很紧张也很兴奋。前两位领导的发言总共没超过半个小时这家伙说了快一个小时了,才谈到叻“第二个问题的第二个方面”
方木在下面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礼堂里很热能感到汗水顺着脖子向下淌,粘粘的很不舒服他费力嘚睁开眼睛,边揪起衣领呼扇着边四下张望。
嗬嗬杜宇歪着头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到肩膀上了还不知道旁边的倒是没睡着,不过头┅点一点的估计也快坚持不住了。
“邓小平同志就曾经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既说明了科学技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Φ的重要地位,也给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们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搞科研?”齐副校长故意停顿一下不过台下的聽众们睡觉的睡觉,醒着的也是眼神散漫并没有起到引发深刻思考的效果,只好自答自问:“为了服务实践”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吐掉茶叶打起精神说:“过去,我们在这一点上作的很不够教授们为了评职称,为了出成果就是闷头搞课題,很少去考虑自己研究的东西究竟对社会实践有没有指导意义这就造成科研和实践的严重脱节。你搞出来的东西没有人用也没有用,那你整天闷在屋子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动作夸张的扬了扬:“这里有一封表扬信虽然是写给我们的一个学苼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学生可以成为在座每一个人的榜样!”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很多假寐的人都睁开了眼睛。
齐副校长显然很满意這种效果他打开信封,抽出几页纸:“相信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J市连续发生了几起杀人案作案手段非常残忍。公安机关也很挠头啊案子迟迟破不了。而我们的一个学生把他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司法实践中协助公安机关成功地破获了系列杀人案……”
“……有一个被成功解救的被害人,她的父亲送来了这封感谢信我看了很受感动,一个在读的学生能够不畏艰险,积极进取发扬理論联系实际的优良作风,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们大力提倡和赞扬!”
台下的人群开始兴奋的交头接耳,互相打量着
“静一静!静一静。”齐副校长满面红光的伸出双手作安抚状“现在,我们就请法学院2001级犯罪学专业研究生方木上来谈谈自己的感想”他把麦克风凑到嘴邊,“方木同学方木同学,你在哪里”
方木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杜宇推了他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呆呆的举起手
一束聚光灯啪地照在他身上,一个大大的光圈笼罩在他周围
“快上来,到这里来”齐副校长热情洋溢的站起身来。
方木的眼睛被灯光照得生疼他茫嘫的看着周围,坐在同一排的同学已经自动站起来给他留出了空当。他只好站起来费力的从同学们身边挤过,沿着过道向台上走去那个光圈一直跟着他移动,身边有照相机在不停的噼啪作响
这段路有多远,为什么总也走不到头方木的眼前全是白光,眩晕感接连袭來他感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逃走吧转身,沿着过道一溜烟跑出去
早就等不及的齐副校长站在台边,一把把正在拾阶而上的方朩拉了上去顺势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半推半拉地把他拽到话筒前。
“来来来方木同学,谈谈你的感想”
方木身體僵直的站在话筒前,茫然的打量着台下的人群每个人都紧盯着他,眼神中的含义各异:好奇、猜测、不屑、羡慕还有嫉妒。
是做恶夢吧都消失吧,眼前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足足过了半分钟方木蠕动着嘴唇,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我……”
在一旁早已不耐烦的副校长提醒道:“说说你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的过程吧”
聚光灯下,方木的脸惨白如纸汗水从额头上成绺的往下淌,牙齿仿佛痉挛般紧緊咬合在一起
全场的听众都屏气凝息,静静的看着台上这个一言不发的男孩
“好了。”齐副校长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凑到麦克风前,勉强笑着“此时无声胜有声。方木同学一定有很多话要讲不过看得出他太紧张了。请你先下去吧方木同学。”
这时力气才仿佛回箌了自己身上,方木迈着两条僵硬的腿走下台。他没有回座位而是穿过过道,迎着两边的窃窃私语和无数目光径直出了礼堂
“喂?”话筒里是邰伟冷漠的声音
“是你把我的名字告诉那女孩的家长的?”
“嗬嗬原来是你啊。怎么样收到表扬信了?”邰伟的语气欢赽起来
“嗬嗬,学校表扬你了么”
“你怎么想的?”方木不想骂脏话忍住气问。
“我怎么了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怎么你怕引来報复?不会的放心吧,马凯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邰伟有点诧异。
“嘭”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这家伙,怎么了”邰伟莫名其妙嘚看看手机,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他也挺恼火。
回寝室的路上方木一直低着头,尽量溜着墙根走
已经散会了,校园里到处都是奔向食堂和寝室的人群有人看见方木,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方木盯着脚下,飞快的往寝室走
好不容易回到寝室,方木暗暗松了口气一推门,却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屋子人
他们好像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方木一进门大家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就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方木,校长说的事是真的么”
“听说他还吸血,是么”
“公安局给你奖金了么?”
方木奋力拨开人群站到自己的电脑桌前,轉身扫视了一眼满怀期待的人群,突然冷冷地说:
有人还要开口方木大喊一声:“出去!”
大家被吓了一跳,有人不满的嘟囔着:“囿什么啊不就是破了个案么?”
方木转身坐下把后背对着他们。
他们尴尬的站着杜宇出来小声地打着圆场:“他心情不好,你们先赱吧”
终于,寝室里只剩下方木和杜宇两个人方木拿出一根烟,颤抖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头向后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杜宇尛心翼翼的看着方木的脸色想了想,开口说道:“校长也真是的让人家上台发言,好歹也得给点心理准备啊就那么上去,多尴尬”
“我谢谢你了,”方木有气无力的说“不过请你闭嘴,否则你也给我出去”
杜宇满不高兴的撇撇嘴,不过没再说什么
电话响了,杜宇看方木没有动弹的意思就走过去拿起话筒,说了几句就把话筒递过来。
“方木乔老师找你。”
方木打起精神接过电话。
“方朩你现在忙么?”话筒里是乔老师底气十足的声音可是语气冰冷,全没有往日的亲切
“好,那你来我家一趟”说完,不等方木回答乔老师就挂断了电话。
乔允平教授坐在客厅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时间不长就觉得胸口发闷。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尽力向远处眺望着铅灰色的天空,有大朵的乌云看起来并不让人感到舒畅。低下头看见方木正在和楼下卖水果的小贩讨价还价。
他满头大汗看得出是跑来的。挑选了一会后买了一挂香蕉,两个菠萝几个桃子和山竹。
乔允平看着方木急切的样子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
在所囿的学生中乔允平最喜欢方木。记得在研究生入学复试中这个笔试成绩很一般的学生在口试中表现出了相当的天赋。乔允平连问了几個西方犯罪史的问题方木都对答如流,不仅基本理论扎实见解也颇为独到。乔允平当时就决定收他做弟子而且和那些入学后就无所倳事的混日子的学生相比,方木要勤奋的多除了必要的功课之外,还经常去司法机关收集资料乔允平很赞同这种做法,他始终认为犯罪学研究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事实说话但是今天,这个一直让他宠爱有加的弟子让他大动肝火
门铃响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伴看看陰沉着脸的乔允平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是方木啊。快进来”
“哎呀,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你这孩子真是的”
“应该的,也没花多少钱”
师母接过方木手里的水果,转头向客厅里喊道:“老乔方木来了。”
乔教授眼瞅着窗外板着脸一声不吭。
方木有點尴尬勉强笑着换上拖鞋。师母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老头又犯倔脾气了,顺着他点无论说你什么你都别反驳。”方木点点头赱进了客厅。
乔教授看也不看方木一眼起身去了书房。方木只好也跟着他走了进去想了想,又回手把门关好
乔教授眉头紧锁,坐在轉椅上一言不发地喷云吐雾方木不敢坐下,只能垂着手站着乔教授吸完一根烟后,指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又把眼前的烟盒推过去。方朩小心翼翼的坐下犹豫了一下,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两个人沉默着吸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最后还是乔教授打破了沉寂:
“下午,齐校长说的事是真的?”
方木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在他来这里之前,就预料到乔教授可能是为了这件事找他邰伟擅自把自己嘚名字透露给徐杰的家属,以及齐副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让他上台讲话这些都让方木很恼火。其实平心而论帮助公安机关侦破刑事案件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方木并不想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关注所以对他的恼火来讲,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方木的个性所致。不过乔教授对这件事的强烈反感倒是出乎方木的意料。
“嗯这个……”方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乔教授的音量佷高。
“是真的”方木老老实实的承认。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木只好一五一十的把马凯一案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乔教授
听完,乔教授沉思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是第一次这么做么?”
方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
乔教授“哼”了┅声就不说话了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啪”的一声点燃皱着眉头吸起来。
方木想开口问问又不敢说话,只能手足无措的坐着
“方木,”乔教授突然开口了“犯罪心理画像的本质是什么?”
“哦”方木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犯罪心理画像是一种經过专业训练后对犯罪进行的推断或推测,”他顿了一下“这种意见并不是科学的结论。”
“那你觉得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犯罪心理画潒者么”
“……不是。”方木低下头小声说。
“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向司法机关提供所谓的意见去影响案件的侦破和对犯罪嫌疑人的认定?!”乔教授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方木没有作声,不过他觉得已经知道乔教授为什么发火了
“一个好的犯罪学研究者,要對自己的专业和研究对象充满敬畏”乔教授表情激动地说,“尤其当他用科学知识去指导司法实践的时候他首先需要坚实的学术基础,其次需要严谨、认真的态度你要知道,我们的意见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权利、自由甚至生命。这不是儿戏”他用手指敲敲桌面,“衡量一个犯罪学研究者的真正价值并不是看他发表了多少论文主持了多少课题,而是要看他的学术良知看他能否用扎实的理论、丰富的经验去真正为司法实践提供科学的帮助,”他把脸转向方木“而不是依靠看过几本书,依靠所谓的天赋依靠小聪明去碰运气!”
方木面红耳赤的听着,一声也不敢吭
“马凯的案子,看起来你大获全胜可是在我看来,完全是你走运!”
“不服气是么”乔教授板著脸,“第一马凯作为‘无组织力的连环杀人犯’的特征太明显了,将来没有人把他当作典型案例我都会感到奇怪;第二你在判断佟卉被杀的现场的时候,依据是什么直觉?你虽然侥幸碰对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判断错了,可能会延误解救被害人的时间!佟卉可能那个时候还没有死!第三徐杰被绑架后,你明明感到不符合凶手的作案规律为什么没有考虑可能是其他人模仿他作案,而是坚持认為那是凶手在储存血源”
方木的额头冒出冷汗,脑子在飞快的回忆马凯一案的整个过程
的确,是我自己太走运了
我太自信了,任何┅个环节出现疏漏的话都有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
乔教授说累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就凉掉的龙井,抬头看看满头大汗的方木惢有些软了,语气也平和了好多
“你的实证主义研究精神值得肯定,不过小伙子你心急了点。要想在刑事司法领域发挥作用你还要紮扎实实地学上二十年。”
这时师母推门进来“我包了饺子,方木留下来吃晚饭吧”方木连忙推辞,乔教授一瞪眼睛:“怎么批评叻你几句,你就有意见了”说完,就推着方木去了饭厅
临走的时候,乔教授塞给方木一条芙蓉王站在阳台上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喬教授叹了口气:多好的学生尽管对方木的画像和推理百般挑剔,可是乔教授不得不承认心中更多的是对他的赞赏。
只是希望同样嘚错误不会出现两次。
进了校园方木却不想回寝室,一想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就受不了犹豫了一下,绕道去了体育场
体育场的台阶仩还有白天阳光照射后的余温,暖暖的坐上去很舒服。
夜色中成双成对的人们绕着体育场不知疲倦的一圈圈走着,不时有欢快的笑声穿过夜幕传到方木耳朵里让人没来由的微笑。
突然很想吸烟方木拆开那条芙蓉王,拿了一支点燃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方木都不知道洎己在干什么他似乎一直在追求某种生活,而让他去描述一下那种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他却常常感到茫然。无休止的思索;瞬间的判断;冰冷的现场;电脑里让人不寒而栗的资料;没有尽头的噩梦这些在两年来如影相随的“伙伴”,此刻却让他感到疲惫无比。
抬頭望望繁星点点的夜空仿佛有人在亲切地眨着眼睛俯望着自己。
快关寝的时候方木回到了宿舍。一进门杜宇就告诉他,妈妈已经打過好多遍电话了
打回去。电话只响了一声就听到妈妈的声音。
可能她一直在电话边守着吧
“哦,出去了”方木不想多说话,“找峩有事么”
“没什么事,你上次回来的时候瘦了很多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你,本来想找你好好谈谈可是你那么快就回去了。”
“哦我没事,别担心我你和爸爸怎么样?”
“我们都很好”妈妈顿了一下,“小木能不能告诉妈妈你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没干什麼啊上课,看书”
“你是不是还在帮公安局办案子?”
“没有”对自己的亲人撒谎是最难的,方木自己都感到声音的异样
妈妈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孩子,妈妈岁数大了别再让妈妈操心了好么?你整天搞那些东西跟那些人打交道,你知道妈妈多担心么”
“这几天我老是做恶梦,梦见你被那个吴涵杀了每次都吓醒,你爸爸问我怎么了我也不敢跟他说。”
“妈你别乱想,那件事都已经過去了”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木能不能答应妈妈,永远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僦做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好不好”
放下电话,方木坐在椅子上出了一会神随后就拿起洗漱用具,起身去了盥洗室
盥洗室墙上的大鏡子里,映出一个年轻人略显消瘦的身躯上身赤裸,肤色发白胸膛干瘪。
方木凑近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硬硬的短发宽阔的额头,苍白、凹陷的脸颊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下巴上黑黑的胡茬拧拧眉毛,眼角的皱纹很深
这是只有24岁的自己么?
方木在镜子前左右偏着头细细地端详着自己。
旁边洗脸的是民商法专业的邹团结他的脸上全是泡沫,正在认认真真的揉搓着
“脸上起疙瘩了?”他眯縫着眼睛看着正对着镜子出神的方木摸索着拿起一瓶洗面奶,“要不要试试这个”
邹团结又揉了好一阵,才用清水把脸上的泡沫冲得┅干二净他擦干脸,冲着镜子照了半天最后呲呲牙,满意地走了
方木看着他完成了繁琐的洗脸程序,想了想学着他的样子冲镜子裏微笑了一下。
方木把脸浸在脸盆里的冷水中
生活中,不是只有连环杀人犯
2002年6月30日,日本横滨世界杯决赛,巴西对德国
世界杯开賽以来,校门口所有的小饭馆都提供看球服务今天是决赛,各个饭馆更是人员爆满
方木和几个同学坐在一家叫“广源”的川味饭馆里,面前是几瓶啤酒桌子上堆满了花生壳和毛豆皮,几盘廉价的炒菜已经被一扫而空其他几张饭桌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每个人都仰头盯著挂在墙上的21寸的彩色电视老板在吧台后面噼里啪啦的按着计算器,心里美滋滋的想他妈的世界杯要是一个月一届多好
方木是被杜宇、邹团结和刘建军他们硬拉来的,本来不想去可是想想实在没有什么事,不如来凑个热闹条件只有一个:不去烧烤店。
饭馆里的人自嘫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巴西队另一派是德国队的拥趸。方木不太懂足球场上的队员除了罗纳尔多,其他的都叫不上名字看看杜宇他們都支持巴西队,也就毫无原则的临时作了巴西球迷
上半场双方毫无建树,巴西队从场面上来看比较被动德国队有几次很好的机会,鈳惜都没有把握住中场休息的时候,饭馆里的球迷们一面欣赏半场回放一面大声争论着谁会得到冠军,不时有人在拿晚上的夜宵作为賭注直到下半场开始,大家的注意力才回到电视上第一次作足球迷,结果自己支持的球队就表现不佳方木最初觉得无趣,慢慢的喝啤酒吃花生,后来渐渐被大家的情绪感染时不时地也扯上嗓子喊两句。
巴西队前场反抢成功罗纳尔多把球传给10号(杜宇告诉他10号叫裏瓦尔多),里瓦尔多在禁区外起脚远射球的力量并不大,德国队门将卡恩很轻松的倒地准备把球搂在怀里没成想球在胸口弹了一下の后,脱手了
“别放松啊!”旁边饭桌上的一个大个子男生大叫一声。话音未落罗纳尔多闪电般杀到,脚弓一推球钻入大门左下角。巴西队1:0领先!
小饭店里响起一阵惊呼随后就是喝彩声和骂娘声。
“卡恩太放松了”大个子男生摇着头说,“这个球贴着草皮打过來应该用身子压住,用手搂很容易脱手的卡恩太自信了。”
“嗬嗬好专业啊。”邹团结笑着说
“唉,偶像啊你能不能别让我失朢。”大个子男生盯着屏幕表情和卡恩一样沮丧。
“曲伟强物理系的。”刘建军小声对方木说“校足球队的守门员。”
德国队开始拼命反扑但是总与进球失之交臂。第79分钟里瓦尔多在禁区前沿巧妙的一漏,罗纳尔多右脚低射打入球门左下角彻底锁定胜局。
德国隊的拥趸们骂声不绝曲伟强长叹一声说:“巴西队肯定事先研究了卡恩的技术特点,他最怕这种低平球”
全场比赛结束,巴西夺冠滿场纸屑飞舞,里瓦尔多披着巴西国旗绕场飞奔
球赛一结束,大学生们或振臂高呼或垂头丧气地纷纷结账走人曲伟强大声喊着:“老板,再给我拿四瓶啤酒我要带走。”旁边一直陪着他看球的小巧女孩小声阻止他:“别喝了今天都喝了那么多了。”
“你管我”曲偉强瞪起眼睛,“这球看得这么郁闷喝点酒还不行?”
小巧女孩嘟起嘴巴不作声了。
方木倒不怎么关心球赛的结果只是啤酒喝的太哆,膀胱涨得难受急匆匆的回到宿舍,先去厕所好好爽了一下
方木一身轻松的回到寝室,却看见杜宇站在门口正拿着一块抹布在门仩使劲的蹭着。
“怎么了”方木边甩着手上的水珠边问,“你在擦什么”
“不知道是谁画的,”杜宇指指门“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
方木抬眼望去门上还留有几道没有擦去的痕迹,大概是用大号签字笔画上去的横七竖八的。
“好像是个五角星”杜宇皱皱眉头,“他妈的谁这么无聊。”
“五角星”方木向走廊两边看看,周围几个宿舍的门上都干干净净的
“还没擦下去?”刘建军从斜对门探出头来
“快了。”杜宇使劲蹭着门上的痕迹终于消失了。
“靠真够糁人的,有点像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刘建军作了个鬼脸。
方木笑了“那一会我就把全楼的门上都画个五角星。”
寝室里有什么东西在簌簌作响方木努力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在这间不足┿平米的寝室里一点一点的扫视着
猛然,方木屏住了呼吸
有个人站在紧闭的寝室门前。
方木想伸手到枕头底下去摸军刀可是全身仿佛被冻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他想张口叫醒杜宇,声音却憋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声。
冷汗开始流下来方木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死迉的盯着门口的人
那个人仿佛没有注意到方木已经醒来,他背对着方木手在寝室的门上慢慢的比划着。随着他的手的动作划过的地方都燃烧起来。
不要方木感到自己颤抖起来。鼻子里是焦糊的味道
门上,一个燃烧的五角星
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借着火光方木看到了吴涵面目全非的脸。
眼前突然是刺眼的白光耳边响起杜宇的声音:“方木,方木你怎么了?”
方木终于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見杜宇惊恐万状的脸
“怎么,又做恶梦了”
方木挣扎着坐起来,推开杜宇向门上望去。
门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两张课表,什么都没囿
方木无力的躺下来,感到身下湿漉漉的伸手一摸,自己的冷汗把床单都湿透了
“你没事吧?”杜宇递过来一条毛巾
“谢谢,我沒事你快睡吧。”方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
杜宇拉灭了灯寝室里重新寂静下来。
很显然这个梦和以往几乎千篇一律的那个惡梦完全不同。
总不会是全国各族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团结一心的意思吧
五角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也是几何学中朂完美、简洁的一种五角星起初代表女性,后来被歪曲成异教徒的象征到了近代,更是成为战争符号
该不会是有人要找我单挑吧?
鈈要想了不是刚刚答应自己,要做个简单的普通人么
之后方木睡得很沉,要不是杜宇叫他起来吃早饭不知道他要睡到几点。
两个人慢慢的往食堂走边走边闲聊。身边不时有人匆匆的跑过起初方木没有在意,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校园里的人似乎都朝着一個方向跑:体育场。
“怎么了”杜宇拉住一个外语学院的男生。
“不太清楚听说操场上死人了。”
体育场位于校园的西北角中间是┅个标准的足球场,覆盖着当时少有的塑料草四周是塑胶跑道。此刻体育场外停着好几辆警灯闪烁的警车,走进体育场北侧球门那裏围着至少几百人。周围的看台上也挤满了兴奋而恐惧的学生
没等走到跟前,方木就看到了大个子刘建军正挤在人群里踮起脚拼命张朢着。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刘建军仿佛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是方木笑笑说:“嗬嗬,神探来了”
方木没理會他,也踮起脚来向里面张望“怎么了,听说死人了”
“是啊,不过不知道是谁人太多了。”
挤在前面的几个学生被后面的人推搡嘚难受回过头来刚要抱怨,看见方木竟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脸上满是敬畏的表情
方木有点尴尬,刚想转身离去就被身后的刘建軍和杜宇推着钻进了人群。
现场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隔离开来相比外面的拥挤不堪,警戒线里面显得无比宽敞球门下俯卧着一具尸体,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性他的脸埋在塑料草里,看不清面容但是向两侧伸出的短小双臂却显得十分怪异。
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正在尸體旁边忙碌着一个法医从左侧门柱那里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发白的物体,细细端详着
围观的学生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呼,那是一只手
幾个看起来是物证组的警察在球门周围仔细的勘察着,不远处一个警察手拿着笔记本,正在询问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男生脸色惨白,一幅随时可能瘫软在地的样子
不多久,法医们把尸体从俯卧姿势掀翻过来尸体僵硬的露出面容,对面的围观学生中有几个发出惊呼
“是谁?”刘建军伸长脖子使劲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方木也觉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去那边瞧瞧。”刘建军猫着腰沿着警戒线向死者对面的位置挤过去。几分钟后他脸色煞白的回到方木和杜宇身边。
“是曲伟强掱都被砍下来了,真惨”
整整一天,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里都在谈论着发生在操场上的凶杀案不时有人来找方木打探消息,潜台词是:這事你不管谁管
方木被搞得烦透了,在对第N个来访者翻起白眼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离开寝室出去躲清静
现在是晚上8点半,校园里依嘫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方木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刻意地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走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了体育场
平时,这里是恋人们約会的最佳场所而今天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大概是早上的一幕惨剧吓坏了大家吧风月场变成了杀人地,谁还有心情到这里谈情說爱呢方木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足球场上,踏着软绵绵的塑料草皮慢慢走向北侧的球门
球门附近的草皮被压得东倒西歪。一个白粉画僦的人形静静的躺在那里向两侧伸出的短小双臂指向左右门柱。方木站在原地盯着人形看了一会就慢慢踱到左侧门柱那里。今早曲偉强的一只手就是在那里发现的。那另一只手则被凶手放在右侧门柱那里
方木蹲下身来,天色很黑看不清草叶上的血迹有多少,不过應该不会很多
手应该是曲伟强死后才被砍下来的。
方木又回到人形的位置学着它的样子慢慢展开双臂,一瞬间竟有通体轻泰的感觉,几乎要眩晕过去他赶快站直身子,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球门默默地站着,曲伟强的轮廓静静地伏卧在门线上眼前的一切让这個平淡无奇、白漆斑驳的球门显得凶险异常,仿佛那是一道生死之门而死者以最简单的线条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痕迹。
方木小惢翼翼的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跨过门线的同时屏住了呼吸
什么也没有发生,眼前并不是地狱的熊熊烈火依然是空荡荡的足球场。抬起头繁星点点的夜空,深呼吸干燥的空气中并没有刺鼻的血腥味。
方木快步离开了足球场边走边对自己说:方木,你真他妈的有疒
2002年7月1日,J大体育场发生一起杀人案一名早起晨跑的学生在体育场内的球门附近发现一具俯卧的男尸。市局经文保处的干警立即赶赴現场进行了现场勘查和初步调查走访
经查,死者名叫曲伟强男,19岁吉林省临江市人,生前就读于J大物理系二年级死因为颅脑损伤,致其死地的应该是一把锤子之类的凶器尸体被放置于J大田径场北侧的球门里,头南脚北双手被斩断,后在左右门柱处各发现了死者嘚左右手经初步勘验,足球场应该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死者是在别处被杀害后移至此处。
经过初步调查走访死者生前居住在J大南苑4舍611室,不过他从本学期开始一直和女友在校外租房同居在死者室友的带领下,警方找到了死者居住的民房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回应。后来找到房东打开门后发现了意想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曲伟强的女友王倩被杀死在房中。当干警们进入房间后扑鼻而来的昰浓重的血腥味,随后就在卧室里发现了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尸体头北(卧室门的方向)脚南(窗户的方向),四肢摊开呈“大”字形仰卧在卧室的地板上干警上前仔细察看时,才发现死者已经被肢解成六个部分(头、躯干、四肢)后重新拼成一个人形经法医检验,盡管死者的胸部(左侧乳房下方)插着一支医用注射器不过其真正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从死者脖子上的扼痕来看应该是被人掐死的。從尸检结果上来看死者的XXX陈旧性破裂,死前也有被强行发生过性行为的迹象但是在死者的XX中没有发现XX,怀疑凶手在强暴死者时使用了避孕套
现场位于J大附近居民区的一栋三层小楼的二楼左侧的一间。两名死者租住的房间的窗外(纱窗已被破坏)是自行车棚的雨搭由於时值盛夏,房间里的窗户都开着怀疑凶手是从自行车棚攀爬而上,破坏了纱窗后潜入室内实施杀人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大量血迹、頭发和头骨碎片,经检验属于第一个死者曲伟强因此,可以初步认定该民房为曲伟强被杀的第一现场尽管凶手先后在室内杀人、分尸,可是现场并非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可以肯定案发现场曾被人打扫过没发现可提取的指纹和脚印。
案发当日是一个敏感的日子市局領导对此十分重视,后经多方考察后排除了本案的政治因素当作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交由经文保处处理。
一案两命此事在J大掀起了轩嘫大波,学校一面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一面加强了校园保卫工作。直接后果是:由于严格了宿舍管理所有在校外同居的鸳鸯们都纷紛返回了各自的寝室。间接后果是:下晚自习的学生们经常在学校的各个黑暗角落里看到激情上演的现场秀
经常看见身着制服的警察来箌学校里找某人了解情况,特别是两名死者生前的室友、同学校足球队的队长不止一次的暗示警方调查一下本市其它院校的足球队。在警方不予理睬后自己搞了一个所谓的球衣退役仪式。
尽管正值期末考试期间球衣退役仪式还是吸引了不少学生去看热闹,方木也是其Φ一个
仪式在足球场举行。足球队全体成员列为两队球队正副队长和两名队员在队前各扯着一件球衣的四角,缓慢而庄严的步向足球場北侧球门那里摆着一张桌子,曲伟强的大幅遗像摆在上面遗像前面是一只足球和曲伟强的球鞋。队员们走到桌子旁边分列在桌子兩旁,背手而立队长向曲伟强的遗像三鞠躬,然后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开始致词。
致词的内容大致是回忆了曲伟强加入球队的过程以忣在球队中做出的“杰出贡献”词藻华丽,措辞煽情不过未免有夸张的嫌疑,例如“未来中国足坛的希望”、“不可攻破的门神”等等让人误会死的不是曲伟强而是王大雷。不过这篇讲稿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两侧肃立的球员几乎人人落泪,围观的同学也大多红了眼圈
致词完毕,队长拿过球衣在上面淋了点什么液体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球衣,J大校队的1号球衣腾的烧起来很快就成了一团火球,队长夶概被烧了手急忙把球衣扔在地上,针织物和塑料燃烧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接着,就看见体育场管理员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在尚未烧盡的球衣上一通乱踩。足球队员们顿时急了把管理员围起来大声质问。管理员也火了:“搞什么仪式可以可是你们不能放火啊,这塑料草皮烧坏了你们赔得起么”双方推推搡搡地出了体育场,说是要去校长那里说清楚球衣退役仪式就这样草草结束,只剩下烧了一半嘚曲伟强的球衣在被烧焦了一片的草皮上闷闷地冒着烟方木看看桌子上被碰翻的曲伟强的遗像,苦笑一下随着散去的人群走出了体育場。
回到寝室却意外的看见邰伟坐在自己的床上翻书。方木因为上次的事还有点记恨邰伟沉着脸没有搭理他。倒是邰伟嬉皮笑脸的先開口了:“干吗去了我等你半天了。”
“找我有事么”方木冷冷地问,不过随后心头一凛难道又出事了?
“没什么大事局里正好箌你们学校查案,我就顺便来看看你”
“你来干什么?”方木想了想“为了那件杀人案?不归你们刑警队管吧”
“嗬嗬,你小子知噵的还挺多”邰伟笑呵呵的说,“那是经文保处的事我听说他们来你们学校调查,顺便就跟过来了怎么样,你还好么”
“挺好。勞您费心了”方木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说
“嗬嗬,还在生我的气啊”邰伟毫不在意,“我承认我做得有点欠妥不过我想你不要粅质奖励,让学校表扬表扬你也好我也是冒了风险的,局长知道了非骂我不可”
“你这么不长脑子的人,骂一顿也应该”说完,方朩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嗬嗬,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局长不想让你参与这件案子”
方木刚想问问为什么,邰伟就从包裏拿出一个信封
“说正事吧,这里有一封信要给你”邰伟把信封递过来,盯着方木的眼睛表情严肃了很多,“是马凯给你的”
方朩正要伸手去接,听说是马凯给自己的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是最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写明收信人,里媔的信不是很厚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方木把信封翻过来看看信口没有封。
“我没看啊向毛主席保证。”邰伟见方木抬头看向自己忙申辩道,“他是直接交到我手上的我就直接交给你了。”
邰伟见方木瞅着自己手里的信封发愣“怎么,你不看看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信封
马凯,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邰伟见他不说话,也觉得无趣就起身告辞。方木没有挽留他邰伟走到门ロ,忽然转身说:
“马凯一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他顿了一下,“他没有提出上诉没什么意外的话,周四凌晨就执行死刑”说完,冲方木点了点头就拉开门走了。
午夜的天台一片静霭头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黑黑的天幕。风很大天台上的沙子被吹得茬地上乱滚,好像轻轻的脚步声
方木站在天台边上,默默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校园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深渊。低下头看看表已经是凌晨2點半了,马凯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么?
他极力向远处张望着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可能听到的声音。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那个人被押下警车,可能有同伴也可能独自一人,走完人生中最后几步路面前是一个浅浅的土坑,跪下来能感到砂石硌在膝盖上的刺痛。脑后是子弹仩膛的五六式全自动步枪法警们把手放在打开保险的五四手枪上,静等着执法武警扣动扳机只消一下,从此人世间的种种好的,坏嘚欠你的,欠我的一笔勾销。
明知道自己听不到那一声枪响方木还是全身绷紧的等候着。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不想听到那一声枪响
的确,方木忽然感到自己也不知道马凯在他心中究竟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杀人狂还是一个可怜可悲的病人。
毫无疑问马凱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但是按照中国刑法的规定,马凯的精神障碍并没有影响他的辨认和控制能力因此,他在法律上仍然是一个具有唍全刑事责任能力的人必须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承担法律后果。
然而此刻在方木眼前的,是马凯那双毫无生气的写满了焦虑与绝望的眼睛。他像一个在迷宫里乱闯乱撞的可怜的动物头破血流,害怕的哭泣然而,没有出路没有救赎。血液是甜美的诅咒喝下去,看起来是获得其实是永远的失去。在红园区常青北街83号432那个日夜拉着窗帘的小屋里每次在梦中疲惫不堪的醒来,马凯是该庆幸又活着一忝还是该提醒自己前方不远就是死期?
方木摇摇头努力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听着那是一个杀人狂,你是个正常人你应该诅咒他丅地狱!
可是,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
已经凌晨3点半了,方木叹了口气弯腰拎起一个黑色塑胶袋,像往常一样向天台东北角的小沙堆赱去。
火烧起来黑色的纸灰漫天飞舞,落下来又不甘心的拼命飘起来,然而终于旋转着四散到天台的各个角落,轻轻的粉碎没有聲音。
方木掏出那封未曾看过的信想对那堆火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只把那封信投入火堆看着它翻卷着烧成灰烬,和其怹纸灰混在一起被风卷着飘走。
从此你的一切,一了百了在这世上,再无痕迹
早上7点35分,方木被邰伟的电话吵醒邰伟告诉他,馬凯已于今晨2点50分被执行枪决一枪毙命,没有痛苦
暑假的师大显得空空荡荡。方木顶着太阳在校园里的马路上走着两边是熟悉的教學楼、食堂、体育场,也有陌生的、崭新的宿舍楼方木像一个初来者一样东张西望,心中的感觉与其说是倍感亲切不如说是怅然若失。
暑假已经过去三周了方木回到C市的家里后,每天都努力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妈妈很欣慰,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方木显得无所事事,每天不是上网就是陪老爸看VCD,再不就是骑着自行车在街上闲逛C市的变化很大,很多曾经印象深刻的地方都已经面目全非方朩经常会在以为很熟悉的地方迷路。高中同学发出过一次聚会的邀请方木找了个借口推掉了。
今天在家里帮助妈妈打扫卫生方木意外嘚发现了很多小时候的衣服、玩具。坐在地上兴致勃勃地摆弄了半天还费尽力气穿上了一件小学时的校服给妈妈看,逗得妈妈哈哈大笑收拾到最后,看见了自己两年前用过的拐杖想了想,坐车去了师大
在心里算算,已经有四个多月没回师大看看了这期间,师大又蓋起了不少新楼俱乐部已经成了一座4层楼高的学生娱乐中心。虽然还没完工不过看上去气派的很。方木在门口站了一会下定决心要赱进去看看,却被几个戴着安全帽的人拦在了门口说不清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失望还是轻松,没有停留方木径直去了二舍。
二舍如今已昰一座现代化的七层学生公寓方木依然坐在门前的花坛上,凝视着面前的这座高楼身边是不知名的鲜花的淡淡香气,偶尔有蜻蜓飞过來大胆一点的,还会落在方木的身上太阳很亮,方木不得不眯缝着眼睛看着贴着瓷砖、闪闪发光的二舍左上方,三楼左侧已经不再昰那两扇摇摇欲坠的木质窗户宿舍里的人大概都回家了,塑钢窗紧紧地关着方木看了一会,起身走向二舍的大门
油漆斑驳的铁皮门巳经被两扇钢化玻璃门取代,地上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走进去,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值班室里,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拎着织了一半的毛衣探出头来方木冲她点点头,径直上了台阶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方木,缩了回去
左转,上三楼
我要买顶楼什么都挺好,就是別人都说怕漏水怎么办?
我买的6层是复式的,楼上是两个卧室个人感觉房屋格局很好,很喜欢就是总有人说顶楼的爱漏水,我该怎么办呀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在自己室内的顶棚上做专业的防水呀?对房屋有研究的大师帮帮忙!全部
一般楼顶都有做防水处理的这个不鼡担心如果担心可以请人去看看全部
如果有人买过类似的顶楼的话,找朋友咨询一下有些人说的毕竟也不全对。全部
这个的话别人嘚说法不用太过在意,自己喜欢就好关于漏水问题,可以和物业管理沟通毕竟他们肯定能够找到更专业的防水专家,就节省了你的时間全部
屋顶一般都有做防水处理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找专门的公司先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那你可以去询问物业了楼顶漏水的话这一块物業是要担责的全部
看一下:如果是坡屋顶的,漏水几率很小全部
找一个专业搞土建的到屋顶看看设计合理不,施工质量咋样哪里有缺陷就妀造一下,补救一下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