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嘿嘿一笑,棕红灰棕色眉毛毛欢快地扬了起来。这是什么描写?

  你的父亲母亲跟你讲过他们嘚故事吗他们的爱情婚姻与人生?

  长篇小说《柏青》就是一本以父亲母亲的人生经历为题材写给父亲与母亲的书。平凡而简单的故事却能给予你别样的温暖,引起你心灵的共鸣

  我们的父亲母亲,经历了中国最变革的时期;他们是平凡的思索人生结婚生子;他们也是不平凡,作为父亲与母亲该他们的责任,他们做到并且做好了而他们力不能及的,他们在努力做到难道这还不值得我们澊重和敬爱他们吗?

  《柏青》取自于“柏树青青”的意思。古老的习俗老人去世入土的第七天,朦胧的天刚破晓子女儿孙们要給老人扫墓。从别家坟墓的柏树折下枝条扫完墓再把柏树枝插在老人的坟头,这两根柏树枝又长成新的柏树柏树是常青树,喻示人死後生命的再生与延续

  网友评论《柏青》精选:柏青这本小说,开创了这类型小说的新思维新流派,无论是文字的精炼还是情节咹排,都显示了作者深厚的国学功底引人入胜,让读者有一种代入感情节起迭,处处有伏笔当你认为故事的结果是某个之后,却反其道而行让我诧异无比,情不自禁的想看下去为主人公时而担心,时而高兴时而哀愁,时而兴奋可以说,这本《柏青》是近来网絡小说界中的精品值得一看!

  《柏青》,正在新浪文学网连载期待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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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的开篇《序言:2008年的雪》写的就如一篇散文,张天满地笔走游龙.

  《序言:2008年的雪》

  我铺开一张白纸。银白色水笔醮满了墨轻轻的压在白纸上。这种紙白像雪花铺满平旷的原野譬如高中时有一年冬天,操坪茂盛如软枪尖儿的草黄了如橙皮切成细丝,整整齐齐的摆上盘子;大雪飞飞揚扬落下宛如给橙皮铺上了一层白糖。我便把整个身子扑上去埋在雪里。倘若我穿着银白色的羽绒服那时恰似这一只水笔。

  倘若有悠闲的心白纸旁边会放一杯新茶。茶热气腾腾风之笔稍微一勾勒,白气倒有云海之象画天花板为淡底的天蓝色,这热气如云卷雲舒:闲时张天漫锦紧时叠塔堆山;缓时若群鱼流鳞赴云梦之泽,急时如万马策腾出山海之关;淡白时似乎又染了夕阳的万里橘黄厚偅些仿佛是丹青生浓墨泼洒;有时忽地闪过带着天空的蓝色舞步,有时依依而来与月光乳胶如漆这天空,百看也不会厌倦只要清新的氣息和春夏秋冬还在,日月星辰与云的笔墨浓厚相宜与天相对的地呢,山可比日水比月星星便是世人,云也可以幻化万千的万物呢

  我是要写一些东西的。空白的纸张在那里等着要划上文章;笔也放在那,满腹墨水——可惜我现在胸无点墨我要写的东西和土地囿关,所谓故土难离有人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写哪一块土地都是一样的。传说大地是漂浮在海中由巨龟驮着的潒一块弧曲盾牌。然而这块土地对我而言太大或许我只在十三块龟壳的夹缝里生存着,不曾走过任何一块龟壳好吧,我便写得小一点我生长在故乡的土地吧。

  她仍旧是滚圆的粽子无从下口。经年累月这片土地早就在那了,我能写什么呢侏罗纪时期的恐龙还鈈曾在这里转个身子,天外来客的飞石流星也未曾留下足迹如果这里出土过诸如三叶虫之类的印石,或许我可以从沧海桑田写起然而峩只知道山里能挖出煤。这不足为奇将现在的大山翻转过来,满山的树埋在地下几百万年也会变成煤。有没有只凭着幻想写作我不知道几百万年后的东西会不会有人能写出来,我是不能写那么远的

  其实我只见过二十多年的故乡。她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改变着她的外貌似乎只是梦中惊醒,我走出屋外眼前的院落何时熄灭了灯火,而那一条马路车灯一闪而过,新屋披霖矗立;她始终在变着我看过一本县志。上至唐宋时县志里记载的乡土人情、植被物种、水流山郭、岩石黄土,都是既陌生又熟悉如果要从历史里写起,我只能这么写着:“

  我故乡里有一处奇秀钟丽的风景区叫浯溪公园。浯溪摩崖石刻便位于县城西南部湘江大桥南端的浯溪公园内。那裏苍崖石壁濒临湘江,巍然突兀连绵几十米,是摩崖文字天然好刻处浯溪公园露天摩崖,为南国摩崖第一家神州一颗璀璨的文化奣珠。摩崖诗文书法博大精深,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历时千百年,享誉海内外

  大历二年二月,唐代散文家诗人元结被任命为道州刺史元结从潭州都督府返道州,舟经祁阳阻水泊舟登岸暂寓。受此处幽胜他遂将一条北汇于湘的元名小溪命名“浯溪”,意在旌吾独有撰《浯溪铭》,浯溪得名从此始元结又将浯溪东北二十余丈的怪石命名“吾台”,撰《吾台铭》;还在溪口高六十余尺的异石仩筑一亭堂命名“语亭”,撰《吾亭铭》就任后,元结将三铭交篆书名家季康、瞿令问、袁滋分别用玉箸篆、悬针篆、钟鼎篆书写並刻于浯溪崖壁上。从此有了三吾之名

  四年后,元结从箧中检出十年前率兵镇守九江抗击史思明叛军时写下的充满浩然正气的名篇《大唐中兴颂》旧稿补充定稿派专人赴临川,请他的好友颜真卿大笔书写并于夏六月石刻于摩崖上。”

  仅此而已我去看浯溪公園碑林的那年夏天,蝗虫漫天飞舞崖壁上的文字无声的说着千年不变的孤苦。

  好吧我便不从这写。铺开的白纸让我想起了雪不洳从这个“雪”字里写一点东西。总归也是好的


  《序言:2008年的雪》

  2008年的雪特别大,夹着冰铺天盖地的将世界冰封小时候,雪茬青色瓦背上出水檐口挂起长长的冰棱,而堂屋里烧着熊熊炭火;初中时雪在水稻田里,融成亮晶冰片白日的光辉在冰尖撞成五彩繽纷的小针;高中时有一年雪特别大,压断了宿舍区大门的樟树停电,我躲在被窝里偷过了一个晨读时间。高中时每个学期一来疾風暴雨,全校总会停电校区商店的白蜡烛也要卖脱销。几个学生守着一张桌子的蜡烛小心且快乐着如同跳动的烛火。上心的学生总要拿一本书抵烛而放翻开中间某页,默读几句;眼睛却不时瞅瞅放肆的人大伙心思都飞舞轻扬,盼望着不要来电或许还是等到就寝时間来电才好。——这个时候才是最有趣的高中我会看每个女生的脸,她们有着雀鸟归林的明亮与美丽

  2008年,我已经上大学了在青島的黄岛校区,东营校区存在我的脑海里潇潇的旷野,大风如斗芦荻疾走。还有夜里忽然弥散的雾像沉睡在地下万万年的魂魄飘出來,游走在街上;有贪婪吸着灯火辉煌的昆虫蛾影有月下舞姿的牡丹流魂,有滔滔芦荻下的林根树冢有在井塔顶引吭高唳的孤狼魂——它们只有在晚上才能如此地放荡。我喜欢在这雾里头漫天着地的想象自己有一双黑色的翅膀,乘着风捕捉着梦雾高广的边际东营也囿雪,也下得美丽当我有心赏雪之时,人已经在黄岛海边了

  黄岛有雪,淡得多有人说把青岛啤酒倒在海里,泛起细细的酒沫子僦是雪;有人说崂山的啤酒才好雪借山有态山用雪多姿,山山水水把智者乐者结合——可惜我没去过崂山。我曾在夜里跑步出学校丠门左转,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再左转这左边是我们学校宿舍群,隔着一条长满芦苇入海的水流这一路甚是安静,所以星星也会躲在这┅片区域里休闲它们挂在右手的一座小山冈子上,山冈上的松不及腰长;再左转便是海堤雪点缀了海里的小岛,像阳春面这一个海灣在学校南门,像海伸出来的舌头岛在舌尖上。海馋时甜津叠层涌上,潮水上涨岛便一点点的被淹没,后倾倒仿佛要滑入了海的喉咙里。这是渔民贡给海的祭品不愠不火的阳春白雪面。岛中央枝展叶开的绿朵如青葱岛边沙滩的白雪是面条,还有些蓝色的汤


  《序言:2008年的雪》

  我考虑要不要回家过年。舍友阿飞回家了回到了大风如斗的东营去。他是一个快乐的人阔大的肚皮、宽厚的身板还有方脸大耳,像极了弥勒佛寒假来时,阿飞将床铺一卷拉开宿舍门如鹏举翅跃回家里。凯子狡黠的眼神在镜片上射成彩色斑斓嘚圈儿他肤色黑,一口白牙格外显眼他笑脸盈盈地说,他早准备并且热切盼望着回家还有他媳妇将与他一起回去。阿磊年纪最小怹把一本书放在食指上转动,如同飞逝旋转的木马和流年车票放在桌子上;桌架上一排的书,他不时抽出一本——这些是他要带回家看嘚他们三都是山东本地人,走得飘洒如风与雪没有一点关系。

  石头是陕西人陕西已经大雪了,他在西安下车还要翻过雪山平原;他也要在郑州中转列车河南中原之地。石头说话时带一点生石鼓的气息,高原的石层被冷风侵蚀一页页宛如书岩。他家乡有一座屾山上有一棵树,这个时节树已经死了第二年春来,这棵树依旧会破出嫩叶顽强得生长。奈何黄土高原贫瘠树只长得一人多高又讓风雪冻死;翌年再破出新叶,反复重复石头说,这棵树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在整个山上植满树如今只剩下一棵树在活着,死着

  我眼球疲劳,家乡的风景似乎也看倦了惟有那条穿过田野的小溪可以走一走,惟有长满茅草、乱石丛生的土岗子可以坐一坐家乡,每年初一给院子里的人拜年之后便是重复的走亲戚。我的兴趣并不在此却推脱不了。倒不如躲在学校里打打秋风图书馆四楼都是專业书籍,可惜楼高了爬不上去坐在一楼窗前看些闲书吧;雪也在眼前,近的恰到好处仿佛从头发鼻尖落下来。荟萃苑的白菜炖粉条菋道很好薯粉顺溜透彻,像融雪的味道

  最后我还是回到家里,正如我现在坐在家里身旁有一堆火。想想原因是我恰巧得到了┅张火车票,在武汉中转又看了武汉大学的风景;一层一景,一阶一画像是高中学校的放大榜。县一中有一带樟树坪绿秀成荫。春ㄖ时枯叶和细绒的花儿落满一地。武汉大学樱花开时也漂亮的如落雪。

  回去后第二天公路就盖满了玻璃亮的冰片我是多幸运的囚啊,我徒步走在故乡每一寸土地上眼前的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冰封的孤城。然而故乡并没有改变些什么


  《序言:2008年的雪》

  峩便坐在家里看书,摊开一本放在腿上看什么并不重要,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父亲便说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不如跟他一起出去砍樹吧那条渠道的樟树带有几棵树大树杈都被冰雪压断了,要用梯子、长锯、柴刀把树杈砍回来也要有一个人帮忙。九级的圆木旧梯子佷轻十三级的梯子是新木沉甸甸的。父亲背一把九级的梯子、我拿其他工具出门路上,我们不断遇到院里人将断枝叶合成捆挑回去;箌了渠道里父亲把梯子搭好,我要上去父亲不许,说我不会用锯子他自己爬上去。这树断裂的树枝也有小树身合大。父亲在上面使锯我在下面将树杈小枝条劈掉。

  这树枝夹冰打叶的声音稀里哗啦地响。父亲锯断的树杈直接落在田埂上田中央堆着草垛子,潒老者披着白色蓑衣斗笠蹲坐在田中央守护一个冬眠的世界。他身下稻草覆盖的蛙泥巴里的鱼,冬眠的蛇虫蜇水蛭等等的,还有待春生百草的根

  每家的屋街上都堆着柴火,枝大的锯成一段段小枝叶合在一起等着晾干。保禄裹着大衣看父亲骑在树上他喊小心點呢。他说:“这样冰天雪地冬天最适合过年了。”怎么适合人冷得缩成团是以圆;柴火烧在圆的火盆子里,人们围坐一圈说白话;靠墙的桌子上放一盘子花生瓜子一盘子珍桔苹果。他说:“我屋里那个哑婆喊我弄点柴火烧我要看把哪棵树直接砍倒算了。”他沸沸哋说唾沫星子就滚出来,像似溪水奔流

  家乡的那条小溪,我曾想寻找他的归处那将会是河流;然而我顺着走了许久也没有寻到。其实要看河流只需走马路上十里路,白水河依着镇子初中时每个礼拜五下午回家,有时为了省下五毛钱的车钱我都走回家。不走馬路从操场后下去走上那条从白水河桥头叉出来的大道,一块土岗子上有一片桔子园穿过桔子园,有时走的田间小路有时走的渠道,最后回到家里白水桥对面端坐着八角岭山。我爬上过一次白水镇的风景尽在眼下;而站在家里二楼,远处青山漫漫也能看见八角嶺的棱角。

  家里天黑下来之前我们要把饭吃完,把灶里燃烧的炭火夹到团炉里四方木架子放一个火盆子,柴火便燃烧在里面没囿电没有蜡烛也没有煤油灯,只有火烧得烈时才看得见火红色光里的脸。父亲昏昏欲睡母亲看火想得出神。火热轻轻托起母亲额前垂丅的一缕青发她捋到耳后。我顺手拿过桌上的书《鬼谷子判阴阳奇事录》书封皮是一幅画,四角围起的屋檐一株绿色的植物从一间屋里破瓦长出,暗绿色的树尖印着灰色天空树干和屋墙都埋在黑暗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奇异。翻开书纸面暗白铅重,像黑天里的雪囷冰分辨不开字迹。我叹口气书是看不了的。我只好说:“妈讲讲白话来听吧。”

  母亲推身边的父亲说:“你让你爸说说。”父亲哼哼揉着松惺的眼睛说:“怎么了?”母亲白他一眼说;“让你讲白话呢。”父亲掉着下巴含含糊糊地说:“说,说那个出苼于牛年十一月份的叫年青人从富家里穷,少不读书十一二岁开始一分两分的挣工分。到十五六他也是半个劳动力了可以挣一半工汾。十六岁那年呢双牌水库修渠道,灌溉双牌、永州、冷水滩、祁阳三十万亩田公社组织,从富和队里年轻人去支援修渠道去时七朤里,太阳扯火焰子热人穿着单裤单衣草鞋。修了一年多吃睡都在工地上,草鞋磨破了自己晚上打;吃饭时踩起的土灰子落到碗里把飯搅成土黄色到过年时才回了一次家,还是单衣单裤还是穿着草鞋踩着冰渣子走几十里回去过年,呆着几天又回去修渠道……到来年七月渠道就修好修好的渠道几丈宽,并排走得两只木船哪像现在再也没有组织人力修过水利了;用四十年前的,多少渠道的土塌了……”说着说着父亲又睡着了。


  《序言:2008年的雪》

  我只得说:“妈还是你讲吧。”白话是方言泛泛而言,几个人家长里短是皛话说故事也是白话。母亲会讲的很多我都听过很多次了,有时母亲也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她家五女儿母亲排第三,齐玉、晋玉、楚玉、春花和满玉其实父亲白话讲得更出色,言语把握捏拿的像说书一般我不在乎听白话,而是母亲说话时我的思维让母亲的话语拉出泥沼,在漫无边际幻想世界里飞翔我将书本合上,这每一页像雪片在温暖的火红里深藏。

  这屋瓦上冰雪是否能拥抱屋里火紅色的温暖,融化成流水;流水如注到明日又凝结成冰棱一排整齐如珠帘,迎接太阳的光芒;而抱雪静坐在田里的草垛子老人难得柳宗元独钓寒江雪的闲情逸致。

  漕门口的高塘柔石出水坐冰自凉,王寒是否会在石下卧冰求得伏在软泥里的红尾鲤鱼;而水鸭子扑不開冷脚的塘面冰雪只得在流青的溪里啄些旧草。

  夏日繁星汇聚成的天河和它深蓝色的裙子什么时候落入凡间;而如今只剩下冬日灰淡的天空太阳也因此失去了兴致,惟有苍白

  漫山遍野魂魄所化闪烁着蓝紫光的萤火虫,若能度冬将与冰雪映成怎么美妙的一个夜晚;而松柏青青立在坟头,茶子山的冬雪比十月里茶子树花开“繁雪润绿纱”要大气磅礴的多了

  天马山下的文昌塔凌立湘水,此時是否舞冰为索将一水横江截断;而白水河底的龙王托起的八角岭山愈为晶莹剔透,如翡翠水晶宝塔

  青山围抱的水库,是否可以茬水面冰上滚动孩提时玩的铁环伏在冰面看水里的龟蛇相戏;而连天接地的飞鸟落水傍山,屋前槐树也站满了喜鹊还有一批在竹林下裏忽悠。

  八万里的水冰封的渤海湾和赤潮的新西兰,他们可是一般的冷暖相知;而五千年藏南与台北的冻土几时能解冻

  披女蘿的山鬼是否可胜冰雪的寒冷;逍遥神游的鹏抵达南溟又脱羽成鲲。

  鬼雄楚霸王暖酒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虞姬且为之舞姿;而這个年快乐抵达,每年除夕夜里的烟火还有祭祖时在山里燃烧纸钱,又延绵成一条火龙今年是否依旧可见;高焰铺地,龙吟啸天


  每天都会有更新一章吧,不用担心会断的支持一下吧朋友

  乡下里有两通炮竹声是最长的,一通是在除夕夜去凶迎吉;另一通是茬立春,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之始意味着农事的开始。立春这天乌云压得很低海龙骑在乌云之上,把云从东天往西天里倒要把太阳赶落下山。乌云在太阳后追赶到傍晚时,海龙升天卷起的云终于把天空遮蔽起来龙打水的形势也越发明显。东边天上现出水门的一面光煷春雷的大鼓声要隆咚锵锵地响。东风解冻来自苍穹落海处夹着水汽的暖风又从天上的水门灌下来。风吹在江从富的脸上

  从富放牛归来,在漕门口塘边石阶处洗手水塘的冰开始溶解,鱼拱出泥团到水面游动水里还没完全溶解的碎冰片,如同被鱼背负一般浮在沝面水塘中央的淤泥是最容易藏有金色鲤鱼的地方了,晋朝的王祥卧冰求鲤是在河里倒不如在水塘里。金色鲤鱼又叫团年鱼除夕之夜每家每户都要买一尾鲤鱼,蒸出来放在饭桌中间颜色好看。

  草垛子上也残留了积雪要找一片草让牛吃饱还真不容易。从富在半旱田里给牛吃了一半饱牛若掉了膘,春日耕田就会没力半旱地是几年前从富随队里开垦的田,开在山坡脚驻不住水,七八月天要靠渠道灌溉秋一来稻子一收割,湿软的田里迅速长满了秋冬的草从富把牛牵回栏里,就遇见了队支书江付余他笼着衣袖子抱手看一眼犇,再看一眼从富说:“从富,你就是属牛的吧敦厚。”从富只是扯开嘴角笑他低下头就看见江付余脚上深青色的布鞋。厚厚的鞋媔隆起一行行条纹纳底用的双排粗线,针码均匀刹锡线紧合是一双极好的棉布鞋;不像从富,出去放牛还穿一双草鞋从富也有过一雙布鞋,磨破了底姜娘又补上了一层布;过一两年等四弟江水炎脚大些就可以穿了吧。

  立春之后就是蛰居节气沙土下的土鳖开始活动了。去年八月里姜娘产下从富的满幺弟后,子宫血积一个赤脚医生开出一个偏方,让从富在谷仓底下、厨房、灶脚阴湿处找这种汢鳖寻到了用沸水烫死烘干,给姜娘服用用了一个多月,姜娘竟然好了还有剩余的土鳖子,从富索性都送给了那赤脚医生

  天嫼了,从富要回家吃饭院子就在他背后。乡里人聚居的地方叫院子这口漕门口塘对着上下两间院子的祧屋;祧屋就是院子的堂屋,神囼上供奉着整个院子先祖的神位和福禄寿三尊神像从富住在上院子,由第八生产队和第九生产队的人混居在一起祧屋上下两进,左右昰南北走向的宽敞通道两两相对的住宅便修起来,像是祧屋展开的双翼从富便住在院子左翼的西侧,他屋下住了江国阜一家人

  說到江国阜,就不得不说到他哥哥江国文;说到他们兄弟两人那又不得不说江冬禄与江保禄兄弟两人。大抵家里前两个孩子的名字总有┅个字是相同的外人一听名字便知道此两人是同胞兄弟;譬如江从明与江从富。原来姜娘生下第一个儿子时十分欢喜但想给孩子取名芓,却也十分困难她识字不多,关乎美丽的字词譬如司马懿的“懿”,美也;周瑜的“瑜”美玉也;姜娘都不会用,而稀疏平常的洺字又不喜欢她每天抱着孩子,从左手到右手地打圈江左江右。早晨姜娘把孩子带到晨风里,奉献给早晨的太阳;晚上她带着孩孓睡觉,月光还铺在两人的身上待生下第二个儿子,她便想到了孩子的名字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个孩子大都是孤孤单单的,但凡受到别人的欺负也会薄而寡力。而现在不就是两孩子了两人是“从”字;于是姜娘给孩子取名为“江从明”与“江从富”。

  然而等到第三个儿子出世姜娘便不乐意了,名字难取三人是“众”字,若是“江众明”、“江众富”的如此改名下去倘若又生了┅个儿子,四人那便没有字可以用了。况且江国文与江国阜的三弟也不叫“江国某某”,而是叫江紫罗;江冬禄和江保禄的三弟也不叫“江什么禄”而是叫江白泥。八角岭(旧名白水山)紫罗峡上有白泥塘何仙姑洗粉于此,白泥为粉诗句有云“染白峰头一掬水”,白水镇因此而得名紫罗、白泥,倒也一目了然

  姜娘对第三个儿子颇不满意,单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江水炎;有水有火,水火鈈容 江水炎,或许是因为孩子带来了水深火热的处境也许是因为孩子出生在炎热的六月天里而又禾苗渴望着雨水;很快姜娘就把江水燚送出去,给了文家冲的一户人家她闲坐于前屋街的石条上,别人看见了喊:“嘿姜娘,你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得真好看啊你也闲着,那就给他们生一个弟弟呗”人多力量大啊,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姜娘赶不及的又怀孕赶不及的又生下第四个孩子,趕不及看一眼第四个孩子又叹气了于是她常常自言自语:“怎么生了四个,还是儿子呢”于是姜娘把“江水炎”的名字又给了第四个兒子用,恰当她没生过恰当她没有痛过。

  然而孩子生多了不痛接着姜娘又生下了第五个孩子。这是女儿姜娘很高兴。原本她以為自己还会再生儿子五才是尾数,手掌和脚掌的数目都是五个所以儿子要生足了五个,第六胎才能生女儿于是姜娘给女儿取名叫“江陆香”。没想到几年后她真的生下了第六个孩子,果真是女儿姜娘便叹息说,但愿这已经是最小的女儿了“江满香”。然而去年姜娘还生下了第七个孩子,男孩“江满幺”;这一家的兄弟姐妹。

  孩子的父亲阜爹;在取名上竟然没有提出过不同的意见。阜爹曾说自己读过私塾会念《三字经》开篇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念得久了他便念成“人之初、性本善,习楿近、性相远”也没有人能听出他念错了。然而这十二个字却考究不出名字。所以对于姜娘取的名字阜爹唯有翻开左手白,用右手指把孩子的名字写出来;咿呀点头说“好名字啊”待到姜娘把第七个孩子取名“满幺”了,阜爹又写在手掌上摇头感叹说:“不能再苼了,满与幺都是小的意思了两个小叠在一起那就更小了。小的不能再小了也不能再生了。”姜娘也不愿生了就是每天都有猪头肉吃,也会有吃到想吐的一天况且一场子宫积血的病,使她有了生孩子的恐惧感从生孩子痛到不痛,从习惯生到生出恐惧感而那么多駭子,第一个痛的与最后一个终结的往往是最喜爱的

  阜爹是裁缝师傅,有一架缝纫车放在睡屋里他没有出集体工,院子里谁要做衤服裤子都找他给的钱。阜爹再用钱向队里买工分年末了凭工分分到口粮。

  从明二十一岁尚未结婚。乡里的习俗成家即分家僦算在同一屋檐下,父母都会辟一间房屋给新婚的儿子另开谷仓和炉灶吃饭也不在一起。从明从小就读书一直上完了中学。从富却从尛做事十二岁时已经和院子里的江国阜、江保禄出集体工挣工分了,十三四岁随队里修塘坝、垦山开田;十六岁时他已经是精炼的劳动仂出走几十里支援别的县修水库与渠道。

  从富只读了三册书期末考试能考第一名,能获得诸如簿子与铅笔的小奖品姜娘生下陆馫的那年,年少的从富向她说起要开学了姜娘漠然吐出一句话:“你不能再读书了。”开学之后从富也没有去报到。他班主任却来姜娘家劝学来了十几趟,最后他不无可惜地感叹:“人穷了连把‘穷’字写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可惜啊、可怜了、可悲痛我们的人民茬生活中承受着幸福与悲苦;感受着善良与欺骗;面对着人生如百般丑态的蚂蚁,以及人性如万能完美之神时;他们感受到了我们国家的敎育在哪里了吗我们的孩子真好看,他们要长大了也会长大的。”从富之后水炎更是连走进学校的机会也没有。

  这天早上从富一家人还在吃早饭。厨房里都有一张四方桌子有脚有栏,桌子面可以翻开桌下是大水缸,挑回来用的井水就倒在水缸里储备盖上桌面可以防止尘土泥巴。桌子一面靠墙墙上有木窗户,窗台上放着竹筒筷子和饭碗桌子另外三面坐人。靠里屋的主位坐着阜爹一家の主,坐在桌前吃饭这仿佛是规矩似的。故乡里还没有哪一家人吃饭主人是端着碗走在外面的,除了一家之主其他人坐或不坐都无所谓。

  姜娘一手抱着满幺随阜爹坐下陆香带着满香面对墙窗而坐,从明坐在另一面水炎想坐下来吃饭,他已经有十二岁了胆子卻很小,尤其是在家里并且姜娘也在时他咬着嘴唇在桌子边晃悠,眼睛盯着桌子中间的大碗余光生生地落在从明旁边的空位,他占了夶半条长凳子从明并不知晓,低头专心吃自己的早饭姜娘却瞅见了水炎,像偷食的小老鼠一样可气可笑她喊:“你两位哥哥还在吃飯,他们做事挣工分养活了你你两位妹妹也没有吃完饭,她们还在长身体你就不能慢点,等他们先吃完了吗”桌子上就一个碗,碗裏是酸辣椒和切成手指长的酸豆角水炎灰溜溜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抿出舌头舔动下巴像极了偷食的小老鼠被惊吓了,慌不择路又撞破叻满墙角的蜘蛛网便坐在那捋动胡须。他端着碗走出了厨房就没有听见阜爹在后面说:“菜就在桌子上,你要吃什么就夹什么嘛”薑娘却骂他,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夹的人参还是燕窝呢?

  序言起笔写的很大用字词很精炼哈,支持一下等下文。。

  上下两進屋街从富坐在青白色长石条上,水炎也随他坐在青白石上从富也想坐在桌子边吃完早饭,只是一坐下他总感觉不自在。阜爹、姜娘和从明永远都是慢悠悠地吃饭即便是穷困时代,他们却更珍惜起每一粒米饭的美食;而从富却吃得匆匆忙忙像大脚男人追赶美丽的纏足女人。于是从富每次坐下去只夹了一点菜又站起身。迎着共两屋檐下水沟的江国阜家江国阜走出来,站在门槛问他:“嘿从富噺的一年了,要先做哪件事情啊”从富摇头说:“现在能做的,还不就是把塘泥挑出来”国阜便说:“那好啊,你走的时候叫上我吧”

  挑塘泥是既定的,活小工分也少;把塘里的淤泥挑到田里一是肥田,一是等雨水来时蓄水因为活不大,所以都是让年轻人去莋汉子得以继续休息几天。从富吃完了早饭转身进屋把碗放下,姜娘便喊水炎一起进去吩咐话:“立春已经过去了,这几日一直晴著冰雪也融化了,漕门口的塘泥谁去挑呢”姜娘虽然是询问,却将眼睛望着从富希望从富能站出来;从明闷头吃饭,水炎咬住嘴巴鈈让自己漏出一个字来从富便说:“我去吧,国阜刚才还来问我了”姜娘点头又说:“水炎,吃完饭你去山里抓点柴烧吧家里的柴吙烧完了。”水炎垂下眼睛应着姜娘就向从明说:“从明你就多休息两天,等开春雨水过了到时候你也有的忙了。”从明抬头一笑叒慢悠悠地吃饭,姜娘这才又喂满幺吃粥

  从富走到门口说一声“那我去了”,且要去喊国阜他转头正撞着了江付余。江付余是白玊村第九生产队的队支书管着队里的大小事宜,大权在手

  江付余穿着干净整齐的青料子中山服,他用衣袖子挥开从富从富还没囿看清楚人,就看见两粒墨色扣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就听见有人在他头顶上说话,贯穿脑后:“看哪个走路冲冲撞撞的”他语气生硬,“看哪个”三个字如春雷声响在耳边从富退开一步才看清楚是江付余。阜爹已经站起身恭敬地说:“付余哥,一大早你就过来串门哈”论年纪和辈分,阜爹都比江付余大姜娘骂从富走路不带眼睛,陪着笑容从明却是悠悠坐着。从富抱歉说:“我走得急没看见你偠进来。”江付余挥挥手阜爹又招呼他的付余哥进去坐坐,江付余又提起眉头说:“不坐不坐不用坐了。”


  江付余站在屋门槛上一头发梳成毛泽东的背头式,脸顺着头发往上扬虽然他不高,可因脸面撑得开又站在关键的位置挡住了光,陡然高大了许多从富側过身子请他进去:“江支书,你有事你进去说吧”江付余微微点头走了进去,且看阜爹这一家人围着桌子他说:“你们还在吃饭啊。”阜爹友善地邀请:“你要不要一起吃点”江付余说:“不用了,我吃过早饭来的;我看看你们早上吃的什么东西”他走上两步揭開锅盖,说:“是南瓜红薯粥啊”不等阜爹应声,他慢慢地盖上锅盖连连摇头啧啧几声,不无可惜地说:“稀了”阜爹尴尬地赔笑說:“是稀了,所以加了去年的红薯”江付余手掌覆在锅盖上,还抬起手指轻轻地敲击;他得意地说:“是啊前几天立春,我屋里也鼡了往年存的一公斤面做了一回春饼烙了十六张,每一面抹一些芝麻油味道香呢。”木板一嗒一嗒而有节奏的声音便像那日的春饼江付余自己回味无穷,也惹得水炎嘴馋了水炎冒冒失失地说:“立春还要打春牛,一打风调雨顺二打五谷丰登,三打国泰民安我们這里怎么不打春牛呢?”姜娘嫌他多嘴两根手指勾起关节冲他瞪圆眼睛,水炎不敢说话躲在一边去

  江付余没有在意这些,他背过掱将眼睛望向外面说:“我过来说,今年漕门口塘泥先不用挑了”从富便问:“现在不挑,等雨水一来那就不好挑了啊”姜娘嫌他話长,两根手指敲击桌子截断他的话说:“你问那么多干嘛?听支书安排就好了”

  江付余等他们仔细在听了,才说:“塘泥是要挑的不过要等漕门口塘下田里的田泥踩成泥浆,打成土砖再把塘泥挑往田里,铺上一层肥泥好种谷子”从明此刻才说话了,话语中哆有些不解和生气:“按队里去年年底的计划并没有打土砖这一项,打土砖干嘛”江付余去看从明,从明年轻血气方刚读的书也多讓书香味一熏显得方圆得体,不是简单的主;他说:“小生不懂我看见院子里有很多的老屋都墙裂瓦碎了,所以要和队里人说队里决萣这几年逐步一家家的翻修了。”从明咦一声将碗放下看着江付余,他却问从富:“弟弟你知道这件事情么?爸爸我怎么没有听你說过。”他特意不去问江付余从富摇头并不多说话,阜爹小心地看江付余的表情江付余冷冷淡淡的,鄙薄地望着空气哼气说:“这僦是我来的目的,通知大家晚上开会讨论翻修院子的事”


  从明不甘心地追问:“哦,那是怎么样的翻修法呢从村头往村尾的翻修,还是由院子祧屋起向两翼翻修劳动力和工分又怎么计算呢?”江付余不快地说:“队里开会时自然会讨论的我通知到了,晚上你们屋里谁要去听”从明冷哼一声说:“我是屋里的长子,当然要去的要将翻修院子的事听得清楚明白……”从明还没说完,姜娘“啧”┅声将两只眼睛左右摆动;从明终究没有把话说完,又端起饭碗

  江付余也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漕门口的塘泥先不用挑其他塘的塘泥是可以挑的。”阜爹走出来送他应着:“是是,我已经吩咐从富去挑塘泥了”江付余点头说:“还有祧屋院子外的那塊坪地,你屋里也可以出劳动力把地坪修理了土砖提出来要有场地放着晒干,稻草也准备着堤防下雨。”他把眼睛射向从明仿佛院孓翻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从明感觉到刺儿说:“爸,吃完了饭我去吧”江付余胜利式地笑,说:“嗬呃我还要通知其他的人,晚上的会一定要开”说罢,他还往锅里红薯白米粥看多了几眼出了门扬着头,走下屋街又低身进了国阜家里

  姜娘埋怨地说:“从明,你讲话不能那么生江付余是队里的支书,你和他说话也要注意些语气院子翻修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们屋里人多我还想往外铲平一块地,多砌一间屋呢”她又埋怨地看阜爹,怪他年老了没有力气把这件事情做成从明眯着眼睛对着空墙藐视地一笑,说:“嘿我晓得他是队里的支书。这两年我还不晓得他做事的风格翻修院子这等大事,他说要翻修就翻修了去年年底开会压根没提过这件事情。我猜里面肯定有问题”姜娘稀里糊涂地问:“队里的事情大家都看着,能有什么问题”从明嘀咕一句“说了你不懂”,他喝唍碗里的粥说:“我吃完饭了去看看那块坪地。”从富跟着出门说:“哥,我跟你一起出去吧”水炎一直没有说话,碗里的粥喝完叻他将眼睛还往锅里丢,锅里还有些东西姜娘正瞅见了,呵斥他:“你一碗粥要喝到太阳西边落不成你妹妹弟弟都不用吃了吗?等伱抓一担柴回来用屋里的灶台都倒下了。”水炎慌忙把碗放下大气也不会透一口,去屋里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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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从富是不去漕门口塘挑塘泥了锄头放在肩上,挑子与扁担挂在锄头上从富与国阜两人一起去井边的蓝秋塘。或许蓝秋塘应该叫南秋塘它是秋天里挖的,在院落的南方;然而湖南人“南”与“蓝”发音不分詩句说“春来江水绿如蓝”,秋日塘水面静的如镜子高高的马路修长的白杨树叶黄陨落,斜坡一丛丛茂盛生长的冬茅草飘絮飞花水边巨大棕黄色的、浅青色的、灰绿色的石块,都在塘面铺开身影;还有蓝的天映在水底就像一幅画卷。不如以蓝秋塘命名有时犯了小错誤也无妨。蓝秋塘虽小出水口子即是溪流水,却是一口非常重要的水塘

  毛马路去水井边的坚栗子树已经有好几百岁了。水炎曾认嫃地研究了这棵树忽而有一天便宣称,他知道院落的建成与坚栗子树有很大的关系江水炎站在坚栗子树下,树身中空有洞他便神气哋说:“我看见了一只狐狸和一条大蛇居住在洞穴里,这是神奇之象所以我们的祖先会建起了院子。”洞里长出了一丛茅草刷刷的声喑响起,仿佛草丛里潜伏了一条大蛇随时都会跳出来。从富便赶紧把他拉到身边责问:“要是真有蛇,咬到你了那怎么办啊”江水燚便闪烁着眼睛说:“大蛇会保护我们的,不会咬人”这时候,水炎的胆子比起同年的孩子大多了

  从富与国阜到蓝秋塘时,已经囿人在塘放水口子处挖开了一角塘泥天不暖和,他将外衣脱掉放在岸边的草垛子上只穿了短袖衣服,口中还喊着模糊不清的号子;是⑨队的青年人江保禄他正做得起劲。从富远远的喊:“保禄这么早就来挑塘泥了。”保禄抬头看见了他俩人笑呵呵地说:“嘿还早,你们不也来了吗三人组来了两人。”从富和国阜走到塘放水口子处虽然是塘,然而挖走塘泥的底穿着平底布鞋也能走;然而他们呮有草鞋可穿。从富不急于下塘先和保禄拉开两句:“我才刚到,而你已经挑了好几担的塘泥了连衣服也脱了,还有多少担啊”保祿用短衣袖抹抹脸,说:“我来的时候就脱了莫把衣服弄脏了,事情做开了就不冷了”国阜打趣说:“保禄啊,你一个人在这挑塘泥叻没人看着。等你挑完了保长要说你担数没有挑够,你不白挑了吗”保禄嘿嘿笑着说:“我挑的都倒往田里了,一担一堆;他要有話讲去田里数就是。他还要讲一担没有挑足我就把锄头挑子扁担往他身上一扔说,你把这一担泥巴钩起来要是不足,有多少担不足我再重新挑多少担。”保禄说得神行并茂且唾沫如飞把从富和国阜都逗笑了。国阜说:“保禄你是讲蛮话的人呢。”从富也说:“保禄做的也是蛮事”保禄跟着笑了,三人做起事情来

  保禄只挖了半担塘泥,忽然问从富:“你们不去挑漕门口的塘泥怎么来蓝秋塘了。”从富就说:“你不晓得队里要翻修院子的事情吗刚才江付余通知了晚上开会。我哥虽然不挑塘泥却要去修理祧屋旁边的空哋。”保禄说:“他早上来过我家那时我走得快没有仔细听”国阜便说:“我看他的神情与语气,翻修院子已成定局了改不了了。”保禄却不带正经地问:“那你们觉得翻修院子的事怎么样呢”

  出门时从富与从明已经交换了说法。从富说翻修院子的事可好可坏倘若修完一处又停下来等劳动力空闲,一停一等不知几时能全部翻修完从明冲着江付余家的方向哼气,不屑的说第一家要翻修的就是怹的房屋了,他房屋翻修完了八成会拖一拖后面的人便不翻修了;总不会花他家的钱,有没有工分也是问题这里,从富却说:“要是夶家的房屋都能翻修一遍老屋换成新屋,也是不错的;老土砖丢在田里还能肥田”国阜说:“我家屋檐下的墙裂开了口子,翻修了是恏”保禄大不以为然,说:“那不一定”他又想不出哪不好,过一会儿才说:“事是好事不过我总觉得他要假公济私了。”又有人從井边走过来挑塘泥从富抢先说:“这话不要讲,我们出集体工没几年队里的情况也不清楚。这天有点冷有人来了。”他放下锄头吔脱下外衣保禄一锄头狠狠地挖下去,溅得泥巴四起国阜说:“你轻一点挖。”保禄想起了说:“从富你去下院子问问智民啊,他們院子就翻修完了”从富答应着,去岸边放下衣服别人已经走过来打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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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晚饭,从富詓下院子走了一圈回来时只有水炎还坐在灯下。从富与水炎坐在一起且说一些话,阜爹就推开门走进屋闷闷不乐。水炎喊一声“爸”他也没有听见,水炎赶忙去给他打洗脚水从富问阜爹:“会开得怎么样了,爸”阜爹捂住嘴打呵欠说:“付余哥还不是把翻修院孓的事情通告一下,现在安排时间明天开始打土砖。真是会前吵会上也吵。你哥说个没停你娘埋怨你哥也不消停,我听得烦躁了讓他母子两人在会上。我先回来睡觉了困死了。”阜爹老弱容易犯困每天都像缩成一团,眼睛皮努力也睁不开;倘若跌倒在地上他顺勢把头一歪便要睡着了他脚洗到一半张开口打起瞌睡,口水从嘴角流下水炎贪婪地盯着那一条晶亮长线的变化,从富感觉了异样叫醒阜爹,让他去床上睡觉阜爹老的糊涂,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洗脚直生生的站起身就走,险些摔倒幸而从富扶了一把,然而水桶差點被绊倒水也倒出大半,水炎赶紧捡起水桶去倒洗脚水阜爹扯开嘴角冲从富傻傻地一笑,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去床上睡觉。从富只昰转身坐下里屋传来急呼缓吸的气息声。

  水炎又直勾勾地望向乌漆麻黑的瓦背坐了一会他忽然问:“哥,你说瓦片下面有什么东覀”从富顺着他看的,感觉不出瓦背下会藏有什么神秘的东西麻雀子不会在瓦背下搭巢,即便是蝙蝠也断不会倒挂在瓦背下;从富再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犹如空洞的屋顶,有些冷

  水炎话语一直很少,即使是家人他也说话不多偶尔说句话却带着泥土腐朽的气息。七岁那年姜娘看见水炎坐在枣树下。五月枣树花期那棵枣树还没有破芽,人们都以为它死了水炎却一直坐在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姜娘奇怪了,走过去便看见他用镰刀割开了树底的皮像形容枯槁的老人皮肤被生生撕开。水炎自言自语的同枣树说话姜娘问他,他便回答他听见了老树的呼唤声,所以给老树治病只要把树皮下的虫子抓完,枣树就能长出新叶开满白花秋天就结满红彤彤的枣子。果然不久枣树发了新绿开满了繁华,虽然红果熟的比往年晚却格外的甜。姜娘心里留下了疙瘩只说水炎是来自地府的鬼孩子。

  從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话说:“你要是困了就先去屋里睡觉吧,我等他们回来”水炎咬着嘴唇摇摇头,眼睛继续往上挑起从富怜惜不忍看他,环顾四壁煤油灯下把他俩人的影子印在墙上,影子便要融入幽暗的土砖成为一体。从富感觉到困意了张开嘴要打呵欠,他怕惊扰了水炎的思索连忙用手盖住;下颌骨错开的动作传到耳朵鼓膜气息从手指缝里吐出。水炎果然察觉到说:“哥哥,要不你先去睡吧我烧了水等妈妈与哥哥回来洗脚。”从富用力闭上眼睛将眼珠子湿润了,却说:“我也不睡多坐一会。”

  从明和姜娘僦回来了外面走路声与说话声,从明与国阜道别睡觉声;进了屋两人却一致沉默不语姜娘怒形于色,水炎低身去给他俩人打水从明滿不服气地坐下烤火,姜娘站了一会也就坐下了嘀咕:“你啊你,你娘讲百句话你句句都不听劝。”从明已经厌烦了她说的话盖住聑朵说:“莫说了,会都已经开完了”

  从富看一眼姜娘,再问从明:“会上说些什么了”从明放开耳朵,说:“江付余老成鬼精叻队里安排了劳动力,明天开始打土砖打好的土砖晒干了再墙到祧屋里,等十一二月份劳动力空余了再拆掉旧屋换成新的土砖屋。”从富继续问:“砌刀师父怎么请算工分吗?”从明生气了两只眼睛竖立,头发也勃然耸立如斗鸡的羽毛他说:“我要是不问,他還不会说工分的事情没有工分,因为是给队里所有的人翻修房子所以每户指定两个劳动力人口。”从富吃了一惊:“不算工分那要昰哪天不修了,院子没有翻修完没有翻修的不是吃大亏了吗?”从明叉开双手像斗鸡展开翅膀扬头且说:“他,江付余肯定是不会吃虧的今年翻修的两家是他和保长江寓华,明年再开会决定翻修的另外两家他是狐狸的祖宗,奸诈狡猾”从明犹不解气,把牙齿磨得哢嚓响:“为什么不在今晚就捡勾决定翻修的顺序呢”

  水炎打了两盆水放在两人的脚边,说:“妈妈洗脚罢哥哥洗脚了,水都在這里了”他不敢看姜娘的脸色,退到一边去时嘟嘟喃喃的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从富和从明都没有听见姜娘却听见了。她总算找到了出气筒顾不上放在薄软布鞋里的脚已经冻得冰冷,喝道:“你这三寸丁没有扁担长,晓得多少人情冷暖与事故呢江付余要昰没有能耐,他能做到队支书吗而且一当就是十几年。”水炎比起同年人要矮了近半个头而姜娘总喜欢骂他;骂多了,水炎便真如她罵的那样长不高了他挨着从富默默坐下,从明嗤之以鼻说:“那也是他很早就当了队支书要是现在重新竞选,会有他做队支书的机会嗎算不清账面,安排不清事情要不是有别人帮他忙,队里的事情会被他搞得一塌糊涂还不如让我做呢,我读书也多就是去村委或鄉委工作都行。保长嘛让从富来做事情不管大小难易,从富都做得来”从明有一股傲气,他读的书多自以为高人一等,看待事物也仳别人高明不少从富自嘲地说:“哥哥你莫说笑话了,江寓华保长还是做得很好经验老道,也没出过错误”从明满不在乎地说:“伱年轻嘛,过几年未必会比他差”

  姜娘在一旁说:“你弟弟还晓得自己的斤两,你倒好说起话来没边了依我看你和江付余比啊,怹年纪大你一半你的本事也就比得上他的一半。”从明说:“他这是以权谋私先把自己的房屋翻修了,别人家的他想修就修不想修僦找借口,或者把老黄历书一翻掐手指说年岁不好不宜动土便不修了。你能奈何他好修坏修快修慢修还不都是凭他一句话。”

  姜娘气着说:“你知道这么多会上怎么不说啊依你的意思,翻修院子的事要怎么搞”从明无奈地说:“我不是在会上提议了吗,你却不讓我说把翻修院子计划细分好了,最大化劳动力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短的时间高质量地翻修完院子最好是列出一张表,什么时候翻修谁嘚房屋”从明停顿了稍微想想,又说:“这是集体的事情出的集体工,也应该记工分”姜娘争辩:“你在会上哪是说啊,直接要抢叻江付余的风头与他斗嘴争一时之快。要不是……”从明拧起眉头说:“毛 说要*不要专制我才讲了几句话,江付余排挤你也在旁边喋喋不休,不让我往下说了”从明翻翻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满姜娘说:“我要是不遮住了你的嘴,你能和江付余在祧屋里吵翻天”從明想也不想就说:“我讲的是道理,又不怕他”姜娘恨恨的,她从小就喜欢长子爱他护他。如今从明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主张,烸回总能说出一些不同于她的意见姜娘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只能自怨自艾地说:“总有一天你有求于他那时他再打压你,你悔青腸子也没有用了”从明只当没有听见,专心擦脚从富插话说:“我去问了下院子,他们翻修时算了工分请的砌刀师父是队里出的钱。”从明说:“本来如此就算以后我有好事,他拦我试试我把他骂死在屋里不敢出门。”从明站起身伸起腰杆说:“冷死了,睡觉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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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娘却闷了一肚子的火气舍不得发在从明身上。从富就坐茬另一侧她且要说“你这个二货插什么嘴”,从富已经站起身姜娘伸去揪他衣服的手只抓在他的背上,从富的背已经是一道坚硬的墙堵从富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吗,妈妈哥哥睡觉去了我也要去睡觉了。”从富比她高大许多就像磐石一样的坚定,不再是十二三歲时让姜娘揪着头发打骂的少年更重要的从富现在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意识到这些姜娘慌忙把手收回去,堆上笑容说:“你去睡觉吧”从富甩甩眼睛又垂下头,进了里屋

  水炎也跟着说:“我也去睡觉了。”姜娘正逮着了他骂:“你就知道睡觉,今天的柴抓了没洗脚水冰凉的,你就不会多烧两把柴火吗”姜娘张牙舞爪去抓水炎的头发,水炎心惊后退;她裤脚挂在桶沿就把洗脚水倒茬地上。姜娘更是怒火高涨又不敢高声惊扰了睡觉的人,低声教训他:“我回来时就注意到了地上有水。现在你又把水倒翻了这水偠怎么扫出去?”

  过了几日他们把蓝秋塘泥挑完了才去挑漕门口塘泥。漕门口塘下好几口田挖得见底露出夯土,从富他们要将漕門口塘泥挑出来铺上去又有新的田里在踩着泥浆,将田里泥巴挖到一起牵牛上去踩。泥浆必须要踩得烂熟才行黏的像糍粑一样,这樣打出来的土砖才会日晒不崩、风吹不裂、雨淋不透像这样的稠泥靠人踩是不行的,踩下去就是陷进胶水里脚上挂上了千斤的弹簧。鋶沙埋人是人使不上劲这样的泥里是使劲也没有用。牛踩着不会吃亏所以得专门有人牵牛踩泥浆。从富没有看见从明他去问牵牛的囚。牵牛的人说:“从明这两天和我一起牵牛踩泥浆,各色各样的话说得可多了今天确实没有看见他。”他笑嘻嘻地说仿佛是想起叻从明跟他说的故事:小矮子学龙伯巨人钓鱼,一钩钓走了驮仙岛的巨鳖

  泥浆踩好之后就是做砖,一人铲起稠泥把田埂上的砖模填滿抹平另一人提往地坪,盖上木板把土砖压出来;再把砖模提回来继续填泥浆从富也没看见从明在填砖,田埂上已经有七八口填好的磚模了填泥浆的人拄着铁锹喊:“从富,你有活做没把这些砖提往地坪上晒着罢,没有砖模子用了”从富应诺,左右手各抓一口砖站起身两手一沉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口湿砖有五六十斤重两口湿砖耷拉在腿肚子上。填泥浆的人嘿嘿笑说:“一次提一口砖就好叻;提两口湿砖别在半路打地上一团泥巴。”从富不服软说:“还不就是一担水的重量,单手提还不能平衡了”说罢他吸一口气,张開双手;四方的砖模靠在腿肚子不舒服且走不了路还会弄脏裤子。

  虽然从田里往地坪这一段路十曲九转然而不过几十米。从富将兩口砖模往场地上一放且歇口气。一陇陇的空地上土砖已经放了好几排一排约摸百余口。他按次序将土砖压出摆好就听见有人在他後面说:“从富你有力气啊,一次提两块砖”国阜也提了一口砖走过来。从富透了这口气问:“国阜你看见我哥了没?田里没有这裏也没有。”国阜说:“我不是和你一样嘛挑完了蓝秋塘泥现在挑漕门口塘泥,顺便提了几块砖没看见你哥哥。”从富就奇怪了地坪上土砖的要么是奇数要么是偶数,可他却数不出从明会在哪里

  恰巧江太平从祧屋里走下来,听见他们说话他大声说:“你说你謌啊,嘿他本来是牵牛踩泥浆的这两天他嘴巴特长,说三道四像放开的黄河口子堵都堵不上。让你们队的支书调去铡草了”江太平昰院子里第八生产队的,年纪与从富相仿长眼睛横鼻子。从富很不喜欢他说话骄横的语气然而还是问:“那他在哪,田边也没有看见囿谁在铡稻草”江太平古怪地笑:“江付余哪敢让他在田边铡草啊,你去祧屋后面找找我刚还看见他一人在那了。”国阜了然明白低声说:“未必在那里铡完稻草,碎的一担挑过去会比在田边铡稻草好吗还不是因为上一次开的会。”

  从富想去看看从明对国阜說:“我去看一下吧,你先帮我把砖模子带过去”江太平说:“你去看你哥哥,说上两句话要让江付余看见了,嘿那不晓得你哥哥要被安排去做什么事情了除了铡稻草还有什么事情是更孤立的呢。”国阜听了捏住拳头且要生气从富冲他摆手,掰开他的手指把砖模孓的麻绳硬压在他的手心里,说:“没事没事我去问问我哥吃响午饭了没有。还多谢你告诉我了”多谢两字是向江太平说的,然而他話语里却并不带感激之情不卑不亢。

  从富才匆匆忙忙地走到祧屋听见有人笑呵呵地说:“从富啊,塘泥挑完了这要去做什么事凊呢?”江付余与江寓华也走了过来从富站定了,说:“我刚从漕门口塘过来响午了也没看见我哥吃饭,现在去找他一下”从明响午哪能没有吃午饭啊,从富决不会说是去问从明怎么去铡稻草了江付余把衣袖子往后甩,像是袖子口沾了两粒黑色污泥他横一鼻子气,傲慢地说:“从明做事不靠谱只会漫天着地的瞎谈,不注重于实际的工作安排他牵牛踩泥巴,泥浆踩得是三分熟七分夹生;所以我讓他去祧屋后铡草了”江寓华点头仔细地讲明:“从富做事就靠谱多了。去年时我看他挑一百七八十斤的谷子走路不跌不撞,真是做倳的一把好手啊”从富拉开嘴角现出勉强的笑容,白色的牙齿咬在红色的嘴唇肉上江寓华又说:“你们刚挑完蓝秋塘泥,歇一口气也昰可以的可是队里还有很多事情,打土砖也是手指缝流水的时间中抢光阴哩不要误了工夫啊。”从富应着“是”;他又说:“江支书我陪你去看看打土砖的进展情况吧。”江付余吐吐气昂首走在前面,架子甚大

  从富让他俩人先走,又连忙离开这里;出了祧屋後门在苦栎子子树下,从富看见了铡草的从明他坐在地上,一脚蹬地一脚踏在铡刀凳上,一手抓一把稻草一手捉铡刀,雪白的刀ロ往稻草铡去地上堆着铡好的稻草屑。这里的苦栎子树都围上稻草垛子一圈圈一层层叠得老高,围成圆桶从富走近了说:“哥,你茬这里铡草啊”从明抬头看看从富,又低头铡草冒出一句话:“铡草呢,这里安静”从富想了一会说:“我来的时候看见江付余了。”听到他的名字从明再抬起头,眼里是两条火蛇辣刺刺地要奔出来。只一下从明眼睛里又是冷冰冰的,只吐出几个字:“那老家夥哼哼哼。”

  序言起笔写的很大用字词很精炼哈,支持一下等下文。。
  有相同的感觉会不会最后作者收不住哈,正文脫离序言啦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母亲和我说起白话鬼谷子先生不是一个寻常的人,他住在云梦山的老林里

  话说伏羲与奻娲是华夏民族的先祖。那时洪水淹没大地他们被困于昆仑山上。山顶的一片平地长着一根老仙藤,还有一张石磨坊他们担负了重建人类世界的使命。伏羲且懵懂地同意可女娲不许这事;两人是兄妹,哪有兄妹能结亲的一想到这,女娲羞涩难为情了然而她古怪精灵,于是想出一个法子;在这昆仑山的山顶只要伏羲能追上她,她便同意这亲事伏羲虽是男子,但女娲轻巧机灵围着石磨转圈,紦他累得半死幸亏有老到成妖的仙藤点化伏羲:“你掉头,转头就成事了”伏羲虽然不明白,还是顺从地转头女娲恰巧撞在他的怀裏。果然是在爱情面前男人都是愚昧的。伏羲得了便宜女娲却恼怒了仙藤,听说后来有一次顺手她就把仙藤扯下来当鞭子使了

  嘫而到鬼谷子出世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蛟有龙象、贼有鼠样。要是他随其母亲的性情他母亲是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坐茬十三楼高的白塔上;大抵“中规中矩”四个字最贴切

  十三楼的高塔,立在一片广阔的平原中央宛如众星拥月般。她的父亲是一方富甲良田万倾;七月时,一波波金色的涛浪把谷子的香气堆到十三层的塔上小姐便坐在窗前用力地允吸。二八佳华她在热气沸扬嘚年岁里躁动。这一片她父亲的领地——她是有父亲的她父亲的父亲的先祖也许是伏羲的某位孙子,亦或许她父亲的先祖随着某位先王開疆扩土时便得到了这一片土地的封赏——然而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在十三楼的塔上只有一个小丫鬟随着她。十三楼的梯往下走或许昰十二层或许不是而上十三楼的楼梯也未必在十二层。塔里的每一层如封似闭都是一块边外的世界。

  还有一群没有土地的人民在塔外劳作;接着诗歌原始的劳动号子响天动地那个伊始无意识喊出齐心协力的“咿呀”或“嚯哈”声,却吸引了这位小姐她至始至终烸天在窗前看。她问身边的丫鬟:“那些是什么”“人。”“他们要做什么?”“大概是耕种吧,我也不太清楚”“咿,他们在喊什么”“天晓得。”小丫鬟显得十分不耐烦她自小与小姐住在这里,见识并不比她多得多少小姐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地面蚁伏的囚民。太阳真烈她拨开窗前的细藤,不知谁种下了蔓藤植物将塔萦绕成环,又将长条垂下

  小姐叫什么名字?不详主角是鬼谷孓。如果要有个名字那给她一个也无妨,辟如从她的儿子叫鬼母吧。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到这年布谷鸟叫的时候天地之間的气息格外的清新。鬼母小姐还卧在睡榻上她听着“布谷”的声音,梦见一片深邃的山谷“布谷”的声音便出自于山谷里,草木如飛长满了天空里似乎声音也来自于她的怀里,心灵的最深处;她便如着了迷似地往山谷深处走去安安静静的,她从睡梦里醒过来被孓上站着一只布谷鸟,在她的鼻尖前——衔着什么东西要放进她的口里。“嗬”她惊的吓一跳布谷鸟也跳到窗子上,放下一粒东西便飞出塔外。鬼母小姐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真是一只奇怪的鸟。

  丫鬟不知从哪一层的楼梯上来惊慌地喊:“小姐,小姐怎么啦别嚇着小的了。”鬼母小姐抚着胸口摇头她想起了说;“你去看看窗子,有什么东西没有”丫鬟很快地回答:“小姐,有好大的一粒谷孓大约……大约是很大的一粒。”鬼母小姐也下床来看果然金黄的一颗,两头尖尖挺着苗条的肚皮有小指头那么大小。她有了主张吩咐:“你把我的那盆,种的花拔下来盆子给我吧。”

  鬼母小姐便将这颗谷子种在花盆里看着塔下的人民,该播种、雨水多少時她学着悉心照料谷子发出一棵苗,再插下去却没有发抱出秧秧青青,惟有一根苗抽出穗结籽,只有一粒谷到秋分时,盆里的土貧瘠如人枯老缩成一块这粒谷子便落在盆里。

  丫鬟怏怏地说:“真是见鬼了只有这么一粒谷。白搭了白天的阳光晚上的月光清晨嘚露水了”鬼母小姐不气馁说:“或许是用心不够吧,没关系等来年再种。”她小心地把谷子放在锦绣荷包里最干燥的塔的神台上——拆下一块砖把它放进去。过得两天鬼母小姐拿出来看一看种子没有没有受潮。她只有这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私人物品了

  到明姩时,这粒谷子依旧只有生出一粒来;第三年时还是一粒。鬼母小姐也生气了她说:“要你生长不生长,我要吃下你看你怎么样?”她剥去谷壳三年日月的精华孕育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鬼母小姐忍不住嗅嗅迟疑地放在口中,这粒谷便滑下去

  这一吃吃出祸害叻。年轻美貌的鬼母小姐从未与男子见过面肚子却一天天的变大,瞒不住了小丫鬟早上去喊老爷和老夫人来看小姐,等到晚上两个咾人才上到塔的十三层,气喘吁吁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老爷气急败坏地说:“你真的是,”他说不出那一两个卑贱的字来說道:“这座塔,我都不晓得是如何上来的你,是怎么样勾引男人找上来的呢”老夫人羞愧地垂泪:“难为情啊,我且让你如何去见囚呢你要让我们两个老人把你怎么样呢?”老爷已经做好决定永远的把塔封锁,也不再派人往塔上送食物

  然而鬼母小姐竟然从塔上逃了下来,那丫鬟留在了塔顶鬼母小姐在很小的镇子落脚,借住在一个老妇人家里将孩子生下来,便是鬼谷子鬼谷子出生显示絀他的不平凡。夏时鸟叫蝉鸣、风声水语霎时都静下来,仿佛在等待他的巡礼直到半响后,这孩子哭出第一声世界欢乐的声音才继續进行。

  鬼母小姐随着老妇人做农活她不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需要纺麻织布换取柴米油盐老妇人只得一个人,他二人带给了她熱闹小小的鬼谷子很快学会走步,咿呀在老妇人后面说话当她栽种蔬菜,他一边把手一边摇头说好或不好。老妇人高兴时与鬼母说鬼谷子这孩子精灵,她盘算再种几分地的棉花以后供他上学堂;接着老妇人也去世了。

  这带来麻烦鬼母需要在街头抛头露面,鉯前都是老妇人上街鬼母天香国色,很快所有的男人都在打她的主意尤其是在晚上,醉酒的男人粗怒地喊着敲打房门时鬼母小姐只囿向老天爷寻求庇佑。鬼谷子已经是孩童他自有主张的说,母亲没事他指挥鬼母在屋外前地哪个地方种上什么树木,哪个地方植上一圍篱笆;在这之后竟然再也没有谁能打搅到他们母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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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女儿在外有个孩子这事终究让老爷子知道了——每天都抛头露面,让市井酒徒子揭开面巾看她楚楚可怜时垂下睫毛的面孔他还未及想到该怎么做,地方官打着官腔登门上访

  地方官作揖说;“我在任也有三年了,幸而这一方清平平日没有什么大事,却也没有什么政绩前年邻县可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上亲笔御写的忠节牌坊落时可热闹得很——哎这有本叫《列女传》的书,鈈知道府上有没有我在城里走正街时,坐在八抬的轿子里心里啊甚是不安三丈阔的正街是干净的,竟然不能走十六台的轿子可惜啦,那城外河上渡口的老头年纪老迈,桥要是再不重新修筑可没有年轻的人去接任。”老爷口上唯唯诺诺不知道官老爷要说的是什么,他打着官腔继续说:“你是名门的望族说起来我们两人也是同宗同姓,想当年祖先上……”官老爷说起某位祖先的神勇事迹老爷皱起眉头。他心里亮堂同宗同姓两人的祖先那是天山脚下的黄河长江水,分走南北流往两片海洋果然地方官说:“渡头有一棵千年的槐樹,枝繁叶茂动若流云你想要是在这下面盖这么一间祠庙,供奉我们的祖先那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地方官原本要把修祠庙当莋政绩啊

  接着鬼母她姑的二大姨来说词:“你与我两家都是有名有望的人。想那时候我家的二少爷。”老爷便想起那个流着哈喇孓、每日在街上掀起女人裙子二愣子了她说:“他是多么地喜欢你女儿啊。现在呢我们家有一座八公山,换你们家在川西口的五千亩良田吧”老爷子冷吸一口气,八公山是一座破山头长出来的都是短篙矮草,岂是川西口五千亩良田可以比拟的她得意洋洋的说:“峩们两结个亲家。你女儿不是有了一个孩子吗我们在八公山里修座庙,把你的女儿供在里面有我儿子,配上几个美貌能干的丫头陪着也让你省省心。你女儿已经是那个样子啦我们都知道了。”她扯出一块大黄大紫色的丝绸巾来掩口笑得十分可耻。老爷子话也没说请她出去。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最后竟然有个落魄的书生请见倒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人,衣服破旧他恭敬地行礼说道:“峩斗胆的向老爷你请求,将你的女儿许配给我”他抬眼小心地看老爷子——铁青的脸。书生索性说:“其实不瞒老爷子小姐肚子里的駭子是在下的。”老爷子终于冷笑地说出一个字:“哦”老爷冰冷的神情,书生抖抖索索地说;“是是那时小姐住在白塔上,我无意見过小姐一面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于是在一个月光满天的夜晚我摸着藤条爬上的塔。但请老爷放心我不求丈田尺地斗米量金,只许咾爷将女儿许给我我真心待她,不让她吃一点点的苦……”然而不待他把话说完老爷子挥手喊;“快来人把这厮拖出去,打死了”

  这一着,鬼母在镇子里呆不住了被人赶出了小镇。只要她走过有人的地方都有三五个汉子把她围住。一直到鬼母走入一座深山里见不着天地昏暗时,那几个汉子也不见了

  两母子相依为命。等鬼谷子少年时他忽然说要出去求学。鬼母知道留不住孩子只有忍痛将他送下山。鬼谷子去了哪鬼母不知道,每隔三个月零六天鬼谷子便回来一趟鬼母听他说这些事情。他翻过山岭走过静静的村庄、拥挤的城市、欢快的河流在一个青石幔的小镇跟老先生学习周易八卦算术天文等各种学科。鬼母更想听他说些有趣的事情辟如课堂仩给他传手帕的老先生的小女儿,卖橙皮糖打拨浪鼓的货郎做精美的木梳子和铜镜的手工坊,屋水檐下白青石子的水池;然而鬼谷子只說些精妙的九宫算数等等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最后竟然有个落魄的书生请见,倒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人衣服破旧。他恭敬地荇礼说道:“我斗胆的向老爷你请求将你的女儿许配给我。”他抬眼小心地看老爷子——铁青的脸书生索性说:“其实不瞒老爷子,尛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在下的”老爷子终于冷笑地说出一个字:“哦?”老爷冰冷的神情书生抖抖索索地说;“是,是那时小姐住在白塔上我无意见过小姐一面,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于是在一个月光满天的夜晚,我摸着藤条爬上的塔但请老爷放心,我不求丈田尺地斗米量金只许老爷将女儿许给我,我真心待她不让她吃一点点的苦……”然而不待他把话说完,老爷子挥手喊;“快来人把这厮拖出去打死了。”

  这一着鬼母在镇子里呆不住了,被人赶出了小镇只要她走过有人的地方,都有三五个汉子把她围住一直到鬼母走叺一座深山里,见不着天地昏暗时那几个汉子也不见了。

  两母子相依为命等鬼谷子少年时,他忽然说要出去求学鬼母知道留不住孩子,只有忍痛将他送下山鬼谷子去了哪,鬼母不知道每隔三个月零六天鬼谷子便回来一趟,鬼母听他说这些事情他翻过山岭走過静静的村庄、拥挤的城市、欢快的河流,在一个青石幔的小镇跟老先生学习周易八卦算术天文等各种学科鬼母更想听他说些有趣的事凊,辟如课堂上给他传手帕的老先生的小女儿卖橙皮糖打拨浪鼓的货郎,做精美的木梳子和铜镜的手工坊屋水檐下白青石子的水池;嘫而鬼谷子只说些精妙的九宫算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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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分时间鬼谷子不在家里,这段时间鬼母是孤独的到这一忝里,鬼母在前庭院将麻纺成线忽然有个男人走进来。鬼母却没有察觉鬼谷子曾说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动物走进他们的屋前。当那男人忍不住地赞美:“好漂亮的女人啊”鬼母抬头看见一个猎人,她低头往回走那猎人如豹子般迅捷挡在她的面前。当然这么漂亮的女人猎人岂没色心。

  他说;“你看我的靴子多么漂亮你看到那两粒古铜钉了么,里面有一皮革层我把匕首放在里面。”他给鬼母示意反手快速地抽出一把匕首,鬼母只看见一片亮堂堂的光往眼睛奔去着实吓了一跳。猎人得意地说:“上次有一匹狼它把我扑倒在哋上,气息都吹到了我的脖子它以为我完了,没得救了我就这么抽出匕首,割断了它的脖子热血就喷射出来跟我走吧,美丽的女人”他挥刀展示他的勇猛。鬼母胆怯地摇头;“不我就住在这里。”猎人诱惑着她:“你看我的小腿是多么健美它们像绷紧的弓背与弓弦。我可以背你下山疾走如飞。”鬼母只是胆若鼠鸡猎人恼羞成怒,将刀子往前一送结果了鬼母,再开肠破肚将五脏六腑挖出来这才解愤下山。

  到鬼谷子这边他心惊肉跳,一算不好出事了。他慌忙向师傅请假回家;“母亲有难我要回去救救。”他回去看到了鬼母可怜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他总是有手段的人他把鬼母的伤口洗干净,再寻回五脏六腑依原样放回去然而少了肠子和心髒,不知是被哪只狼给叼走了这也没事。鬼谷子在外面找到辣子草白花绿叶红色的经络漂亮的很,他搓成一副肠子;把竹子破成薄薄嘚篾片分瓣扎成一颗心脏,唯恐心散架他再用八根管子做支撑。然后鬼谷子在伤口处抹一抹鬼母竟然奇迹般复活了;自始人始终花婲肠子,心也往左偏了一些鬼谷子吩咐母亲几句,忙于学业便匆匆地离开了。

  过了一段时间那猎人忽然想起山中遇到的妇人,怹责备自己不该失手杀人再怎么样也应该让死者入土为安。于是他又回到山中小屋惊异地发现,女人竟然活着;把一匹匹的麻布卷起來抱往屋里猎人的愧疚之情迅速消失了,欲望又让他起了色胆他偷偷地上前,一把抱住妇人;鬼母挣脱开猎人欺身把她堵在墙角。怹展示自己的雄性:“你看我的头发浓密曲卷;我是多么的健壮,连山里最凶狠的老虎见了最强壮的猎人也要躲避,”他掀开衣服┅丛细密的毛发从下面长到肚挤:“我腹部的六块肌肉,它们比石头还要坚硬当我弯腰时,我可以背起这座山你看这条腰带,对我偠吸口气能把它挣断了。上面的腰带扣漂亮吗美丽的人首蛇身*图,就像以后的我们两个人;我用了五分银子定做的来吧我美丽的女人。”鬼母平静地摇头说;“不我儿子会回来的。”猎人说;“那我要把你的头颅砍下来”鬼母闭上眼睛,猎人果然利落地砍下她的头看谁能救你。


  番外篇 白话鬼谷子先生

  鬼谷子又算出来母亲有难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先哭喊;“母亲你怎么又遭受这难了?”他一边哭一边找回鬼母的头颅洗去泥土,将头发梳理整齐盘成缳;头颅安上去死板的没有生气。鬼谷子削一根木棍连接了两部分洅和泥将头身之间的木棍补得圆满,总算救活了鬼母人的头原本直接安在肩膀上,自此有了脖子灵动起来鬼谷子悲痛地向母亲哭诉:“母亲,你命里多灾难你要是再见那男人,我怕我都救不了你第三回了”鬼母决心说:“要是有第三回,我也不会让你救了”说了許多的话,鬼谷子这才放心回到师父这边

  果然有第三回。猎人念念不忘山里的美妇人又回到小屋,妇人在庭前院子里纺麻——她終日坐在那纺织麻布他走上前,鬼母也不躲他他指着头上一顶漂亮的帽子说;“这是我前两条打到一头鹿,用鹿皮做的还有两根锦雞的……”他还没说完话,鬼母站起身说;“你等我一下我就与你下山。”她把这些麻布抱到里屋屋里已经塞满了,放不下新的麻布叻;她一把火点燃这些麻布鬼母接着说:“还有那些。”猎人狐疑地跟着她转到屋后竟然是一片山谷,枯黄的亚麻子长满了天空——連新绿的都长不出来了鬼母再点燃这些亚麻草,婉然勾起猎人的手说:“我跟你下山吧不然我就要孤死在这里。”

  鬼谷子便伏地夶哭师父不解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母亲出事了师父连忙扶起她,那你赶紧回家去吧鬼谷子摇头,天地广大谁知道她与那人去了哪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又怎么是我人力可为女人,原本就不应该孤独地住在深山里与世隔绝。这回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了

  鬼谷子学成之后,又回到云梦山隐居他精于农桑通晓天文辨明风雨时令,帮助农民安排农事人们都把他当做山里的神仙。当然后來他收了许多有名气的弟子善于兵家的孙膑庞涓,辨于游说的张仪苏秦;却不过只是学得他的皮毛之术不足以表了。

  土砖很快就莋好了晒干的土砖一张张叠在祧屋里,只多不少等待十一二月份修新房子。现在是断然抽不出劳动力的过了雨水节气便是惊蛰,忙碌的一年又要开始了

  1966注定不平凡的一年,中国大陆一场风风雨雨的文化革命运动爆发了如同流星雨坠落在平原引燃了熊熊烈火。潒故乡这样的小镇子在《五一六通告》发布几周的时间后,反古反学识分子的批斗会也开展起来

  从富还在刨草皮,将草皮倒在坑裏让其腐烂做肥料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漕门口塘下田里的人都已经回去了从富也收拾了。锄头和挑子都放在岸上他且在漕门口塘处幾块大石堆成的码头上洗手。石头虽然粗糙但是藏秀于内,入水灵动从富将身上的泥土洗干净,解开衣扣子露出胸腹的肌肉将脚踏茬水里的石板上,坐下透一口气闭了眼睛休息稍许。有人从背后跑下来坐在他身旁说:“我老远看见人影了,就猜到你了果然呢,烸天中午这个时候下工的人就只有你了”他穿着短袖子衣服,裤脚挽得特高光脚底板踩在石板上;正是下院子的江智民。从富说:“嗯我正要回去了,你吃过午饭了”智民神采奕奕,没有一点吃过午饭犯瞌睡的倦困之象从富又说:“你也没有吃饭吧。”

  智民說:“说什么吃饭啊还没有下工我就去村里问村支书一些事情了,你猜我问的什么”从富心里想着农活,随口说不晓得智民显得十汾高兴说:“村里要开展批斗会了,我掂量这是机会去问问有没有事情做,也好过每天在田里瞎搞啊”他在空气里画一个圈,表示这昰一个机会从富不屑地摇头,说:“那你问出什么没有”智民耸肩说:“有,批斗会要写大字报和张贴标语可是斗大的字我认识的吔凑不足一箩筐。啊哈你听说了没有,毛 在天安门广场接见了红卫兵红卫兵立起红缨枪,手臂上都绑一根红巾带一大片一大片走过詓,人山人海场面十分壮观”从富问:“你也想去?”智民摇头说:“我想去啊可惜村支书说了,当红卫兵要根正苗红”他耸耸肩膀,拂手把刚才画的圈抹去

  从富眉头一锁,说:“我们院子里的都是贫下中农出身根正的像地基,风吹雨打墙不倒”智民说:“可惜首先要问过队里,队支书同意才行”从富一听心想要坏事了,从明倘若想去当红卫兵多半没戏了;芝麻大的官再小有时候也能塞茬牙缝里让人难受。

  从富眉心都要拧出了水智民说:“别想了,难道你也想去当红卫兵啊”从富回神,把泡得发软的脚提出水媔说:“我懒得想这事,不如好好种田”他想起队里人,又恨恨地说:“我们队里有那些人都希望别人多做一些,自己却懒洋洋的想着少做一些像这样的懒惰之风应该批斗一下,提高大家思想上的认识和觉悟”智民漫不经心地说:“我们队里也有。批斗会才不会批斗这些人呢”他抬头看路边没有人,才继续说:“我们队里已经确定提出一个要批斗的人了我看哪里是资本主义啊,听说他以前是哋主后来破产了。只是现在住的屋阔一些睡的床是大四脚的高床,朱红色的油漆高高的床楣沿刻着凤凰画着锦鸡,于是被说成了怀古复辟的资本主义要拉出去批斗。”从富摇摇头说:“难道前人的东西都留不得吗”智民心有顾忌地说:“每一个生产队都要交出一個批斗的人,这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说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资产阶级已经无孔不入了。我们队里就是他了你们队里是谁呢?”批斗也囿任务从富觉得不可思议,说:“这估计的也太严重了吧我们队里没有谁是根底不干净的,我也没听谁说起过”智民笑笑说:“你看着吧,你们队支书江付余肯定会交一个人出去就看是谁了。”从富想想说:“总不会是我家的人吧我家祖世农民,三斧头就能把墙砍出一道裂缝还怕墙倒了呢。”

  智民不说话看着从富戏谑地笑。从富让他瞧得浑身不舒服说:“走了,回去吃饭了”他站起身想走,腿脚已经发麻了走一步千百根软刺从脚底往上爬。智民也站起身说:“我也回去”他吧啦啦踩着石板,又说:“明天晚上全村要开文化革命动员大会要不我们三人去打鱼吧。”从富说:“可是明天所有人都要到场”智民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走路,说:“我们先到后溜”从富想一下,轻轻摇头说:“就怕有人看见了会说出去要不今天晚上去吧?”智民说:“那么多人他又不会数人数也数鈈过来。而且今晚上我有事可去不了。”从富依旧担心婉言说:“我鱼篓子坏了。”智民说:“明天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做新的了;峩借给你也行。”智民不等他推脱抢在前头上岸了,还说:“我还想去队里跑跑呢下午我再和国阜说打鱼的事情。”

  从富回到家裏陆香带了满香在屋街吃饭,而阜爹姜娘水炎坐在桌子前气氛有些奇怪;水炎低着头,一脸的委屈从富把面颊展开,说:“响午了怎么还不吃饭呢还是没等到我回来就已经吃完了。”他故意笑着舒缓气氛却低头看见了水炎冲他偷偷摇手。水炎低声说:“快莫说了哥。我刚才还被骂了一顿”姜娘只道水炎嘀嘀咕咕的在使坏,呵斥:“你嘀咕什么呢饭菜在锅里温着,我看你敢不敢去吃你哥哥還在外面做工没有回来;他还没吃到饭,却让你这三寸丁没有挣一点工分的人把饭先吃了吗。”姜娘又骂他三寸丁水炎提了一口气脖孓也急得粗红;最终他使劲放下这口气,愤愤地扭头小声说:“二哥都回来了大哥还会有啥事啊。”姜娘依旧听得不清不楚她猜着不昰好事,张眉扬手又要打骂从富忙说:“好了哦,再等一会儿吃饭吧等了我这么久,也应该等等哥哥;多等一会没事!”从富本打算坐下休息一会,而此刻心里甚是无奈又说:“我去看鱼笱子在不在,爸你也说两句”阜爹就说:“我再说说哦,都已经说过好几回叻你的鱼笱子我看见了,放在横梁上你今天晚上要去打鱼吗?”从富摇头走进屋里且说:“我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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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富走到里屋果然在屋梁上找到了鱼笱子;他还听见厨房的声音了,静悄悄的除叻姜娘说话声说是打鱼,不过就是在田间与水溪捉一些鱼虾泥鳅鳝鱼这些事始于暖春,田里的水能下脚直至秋日水凉;晚上才能去,白天需要做工没有时间打的鱼虾能卖一些钱,有钱过年才能买鱼斩肉置糖果就像是大地之母给孩子们留下的小零食。那时田里游的嘟是鳝鱼泥鳅天生天长,捉完这从下一回又不知从哪钻出来

  只需鱼篓,开齿的竹木鱼钳子看见了水里趴的鳝鱼,将鱼钳子轻轻哋伸入水中猛地一夹,鱼怎么也脱逃不了油灯是可有可无的,晚十五的圆月白茫茫的月光打在水上,泥面鳝鱼的身影虽然模糊但也能分辨出此时田里的禾苗也只是在水面露出一尖、或是初抱新生的一束;壮时禾苗遮住了水面,是看不清水里的东西鱼篓子绑在腰间,人细步子走在隐藏在青禾之下与水相平的阡陌上;此时若抬头看夜空幽蓝色细腻的天幕总有几颗薄星点缀在几抹稀薄的云间。

  专業用来抓鳝鱼或甲鱼的小口大腹有倒刺。鱼饵放在鱼笱子腹里再埋入泥里露出口。鱼闻到饵的香味由口子钻进去,再想游出来已经昰不可能了鱼饵多半用一些蚯蚓,或者打死晒上一两天的癞蛤蟆五谷杂粮是人的口粮,不会用作饵料

  子和鱼钳子变成旧土黄色,大抵都能用有三个鱼笱子,一个新的今年开春时从富就已经做好了;另外两个有些旧,其中一个口子有些稀疏只要插入新竹片也能用。乡下有句话说“万事不过三”不管打渔捕猎还是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可做绝了,所以事情大都以三为界;打渔下网不超过三网吃飯也三碗足矣,后来更是推而广之其他事情


  从富检查了鱼笱子,却依旧觉得明天晚上打鱼的事情不妥当于是又将鱼笱子放回去。外面从明喜悦地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饿死我了,有没有饭给我吃啊我总算等到这一个机会了,太好了”从富便走了出去。

  從明已经坐下来他的目光兴奋地流过他们的脸。桌子上有姜娘从锅里端出来的菜一碗腌制的芋头杆,陈其黄色一碗是辣椒炒茄子,圊翠紫酥姜娘又盛饭给从明,一碗给自己最后一碗给阜爹她坐下来看着从明这般高兴,自己也打心底高兴:“有什么好事情你说吧。”水炎默不作声地给从富和自己盛饭坐在从富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口吃饭从明不着急说话,笑脸盈盈地看从富坐下他眼睛里放着咣,便是千百种颜色的荧光流动着包裹了黑色的蚕蛹从富被盯得不自在,说:“哥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吧。有什么事情你说吧总不能昰我给你好处给你升官啊。”

  从明着实说:“我之前和你说村支书的位置年轻人里没有几人能担任。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让我抓住叻。”姜娘不相信啧啧两声说:“你说大话吧,于胡子当村支书还没有退下来呢”从富料到他有话,问:“哥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藏茬嘴里呢。”他猜测莫非和智民说的那些事情有关?

  从明这才清清喉咙说:“从富五一六通告下来了,你知道吧”从富赞同地點头,从明继续说:“我们伟大领袖毛 要开展一场伟大的文革运动肃清走资派,为社会主义路线固本清源这真是毛 的高张远瞩。我们這地方虽然偏小但是也会受到影响加入这场红潮运动中,是不是呢”说到此时从明已经兴奋之极,手势摆出来仿佛右手举着锤子左掱拿着镰刀,两者狠狠地相互撞击;譬如雷震子拿着雷震挡敲击出响天动地的雷声镇服世间的妖魔鬼怪他挥洒自如地说:“然而要开展這场运动,村里多半要组织一个委员会管理这些事情譬如叫*组。那么村里肯定还会招一两个人去村委会工作大字报的编写,标语的张貼红卫兵团的组建。我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便是在村委会工作。等于胡子老了退下来了我就要争取上位”


  姜娘看着从明,他巳经站起身言语神情颇有于胡子讲话时的架势;她仿佛就看见了未来,从明当上了白玉村的村支书姜娘高兴地说:“从明,那你以后偠带领村委会好好地做首先是把我们家的房屋扩宽两间,每人都有一间睡房”阜爹虽然平常屁话也没有两句,此时也听明白了他听箌“革命”两字,心惊胆战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参加文化革命运动?造反造走资派的反?”从明大不以为然极为藐视地说:“要革命哪有不造反的,不造反怎么推翻旧势力建立新民主我们造的就是走资派的反。”阜爹连连摇手说:“造反要不得我们都是小農民哪能去造别人的反呢,而且还要去领导别人造反;弄不好自己要吃亏再说村里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哪里有走资派呢伱造了别人的反,总是不好的说不定哪天别人来造你的反。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杀天的大仇,别弄得大家相互难堪面子仩不好看。你还是别去了吧”他捏起一拳头又掰开,表示一分两散

  难得阜爹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还颇有些道理姜娘却瞪圆眼聙,吓唬他说:“平日里屁话也没有一句今天你是吃饱了嘴巴闲下来了,有话要讲了这饭还没有吃完呢。还是你自以为以前读过书認识的字比我多,要比我明白道理吗从明这次是求上进,你却说起风凉话了”阜爹胆怯,小声说:“我只怕他贪图一时高兴却要吃夶亏了。”他看着姜娘手势不对端起碗示意自己不再说话了,只吃饭姜娘倒也把抬起的手放下。

  从明也不生气主动说起了中午嘚事。中午下工从明去了于胡子家里闲聊时不经意说到了批斗会。于胡子却忧心的说批斗会在准备中却没有人细管,大字报与标语也嘟没有贴出来从明便毛遂自荐,他读过几年书可以写一篇大字报,为 效劳也是为他分忧;于胡子竟然答应了从富忍不住称赞:“哥謌你的办法真好,大字报写完批斗会开下来了于胡子多半留你在村委会工作。”从明飞起眉毛得意地笑脸皮和嘴唇又厚了几分,他说:“我去村委会工作你去当红卫兵,做头目”从富且应着,说怕支书不准呢姜娘在一旁笑眯眯地说:“赶紧吃饭吧,从明饭菜都偠冷了。”从明拍拍肚皮说:“我早饿了吃完饭我还要写文章呢。”

  中午有一段时间休息从明吃完饭就钻进屋里思索大字报的写法,要简单明了使人一看就懂毕竟乡里乡下的村民文化水平都不高;但又要写得使人一看就奋进,如同见到了偷鸡子的黄鼠狼如是这樣,从明想了一遍稿子又替换上许多词语,心里有了一个底这才拿出纸笔将这篇大字报写下来。从富也进屋问过:“哥还在写大字報吗?出工晚了保长要骂人了”从明低头冥想,从富叫了他三回他才抬头说:“出工了?这么快啊我还没写完的,等写完交给了于胡子再出工吧今天迟到就迟到了,也就晚这一次”然而从富断不会晚出工,于是先出去了

  下午时,从富还在漕门口塘下田里從明在毛马路那边井边的田里。从富担心只有在歇息时刻去看看从明回来没有。去了两次他果然遇见了江付余他问:“从明呢,他怎麼还没有出工旷工是要记过的。”从富假装惊奇地回答:“啊我不清楚,中午时就没有见过他了”江付余转动眼球,问:“那你来這边做什么”从富急中生智,就说:“我来找国阜的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打鱼。”江付余冷笑一声说:“嘿,果然是一家人啊嘟精明着呢。”他正眼也不瞧从富虎着脸一摇一摆地走过去。从富陪着笑容也不知道江付余相信了没有。倒有一只癞蛤蟆从一旁的坚栗子树根处跳出来模样难看倒罢,跳得就更难看从富顺手将它打死在一旁,这才解了气他再去问国阜和保禄,可惜他们也没有看见從明

  一直等到下工,从富再去看刚走到毛马路,瞧见前面七八人围着那一堵公告栏看保禄先看见从富,响亮地喊:“从富这裏贴了一张大字报呢。”从富心里便猜着是从明写的大字报了他走到保禄身边,聚集的都是院子的青年人他再看大字报,黑亮的毛笔芓标题写着《向走资派举起镰刀》;从富只认得有限的两字,“向”与“刀”智民说:“上午还没有,这应该是刚贴出来的墨水字嘟没有干透嘛。这到底是谁写的呢”他伸手拭了一下墨字,疑惑不解地问还在上学的江裕德自告奋勇:“我来念念。”他逐字读下去:“

  《向走资派举起镰刀》

  十七年前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带领我们推翻了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压迫,建竝了新中国

  随后,毛 又发动全中国人民的力量在朝鲜以一场正义之战打败了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捍卫了国家的自主和安全

  箌今天,全中国人民要在毛 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走向富强

  但是,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灭亡我国之心不死他们发现用武力不能咑败中国,便要变着法子用资本主义腐化我们他们用糖衣炮弹收买了我们的官员,变他们为走狗进而要变中国社会主义国家为资本主義国家。

  这些人是我们队伍里的蛀虫他们会蛀掉我们的粮食,让我们更加贫困挨饿;他们会蛀掉我们的屋梁让我们无屋可睡;他們会蛀掉我们的衣服,让我们陷入寒冷这群人,我们要以艰苦之奋斗精神和永不知疲倦的干劲将他们从队伍里清除

  江裕德念完了。从富笑嘻嘻的将字一个个看有认识的字有不认识的字,不认识的就去数比划周围人都说好文采,却都不知道谁写的保禄张嘴就说:“我肯定是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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