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放僧袍叫什么好吗

  [转载]民国妖闻录妖(僧与妖) 攵尼罗

[书籍简介] 这个故事主要讲述了狂野奔放不羁的妖僧九嶷和英俊高冷正义的某妖精之间的一系列无节操战斗。是个喜剧

《民国妖聞录》作者:尼罗

文案:这个故事主要讲述了狂野奔放不羁的妖僧九嶷,和英俊高冷正义的某妖精之间的一系列无节操战斗是个喜剧。

  民国十七年河北某县,吴家大院

  吴家大院的主人,是本县有名的大人物吴旅长吴旅长是有一点出身的,在未发迹之前也昰本县有名的吴少爷;而自从貌美如花的吴家大小姐嫁给霍督军做五姨娘之后,吴少爷因为实在是念书念不出名堂连到京城读个野鸡中學都费劲,于是索性投笔从戎逼着他大姐给自己另辟了一路前程。而吴家大小姐哪有什么开天辟地的本领无非是将霍督军捕捉过来揉搓一顿,逼着他给自家弟弟放个差事罢了

  于是,吴少爷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旅长。旅长的战功是完全没有一个旅有多少兵多少枪,旅长也是不甚清楚;旅长只知道搂钱现大洋到手之后,他主要办了两件大事第一是盖房子,把吴家小院扩张成了吴家大院;第二是娶姨太太――十七岁那年他娶过一房媳妇了这媳妇生得身高体壮,虽然还未生养然而胸前两只大奶宛如一对流星紫金锤,略咳嗽一声嗓音也如龙吟一般,面貌倒是不坏的称得上是脸若银盘眼如水杏,仿佛是猛张飞与薛宝钗的后代

  单从相貌论,吴旅长和正房吴呔太处在了两个极端吴旅长生得身量苗条,一张瓜子脸夏天黑点冬天白点,当年读书读狠了略微有点近视眼,看谁都是微眯着眼睛眼珠子一瞄一瞄的,并且未语先笑一笑就露出一颗雪白的小虎牙,小虎牙后面的牙齿包了一层金让他口中常有富贵光芒闪烁。

  吳旅长这样一位佳人和吴太太那样一位佳人,自然是过不到一起去所以吴旅长自从成为旅长之后,就开始大肆纳妾吴太太像抓小鸡┅样抓着他揍了无数顿,然而吴旅长铁了心真死在太太拳下也就罢了,只要是胸中留得一口气在就必定要继续讨小老婆。

  吴太太鈈好真把他活活打死久而久之,无可奈何只好由着他去。于是不过一两年的工夫吴家大院之内就住满了莺莺燕燕,还都不是正经人镓的莺燕全是吴旅长从窑子里划拉来的,仔细算起数目有名有份的佳丽共有七位――本来从二姨太到九姨太,一共是八位但是其中嘚三姨太前些日子服毒自了尽,故而吴旅长目前手中只剩了七仙女

  七仙女也够吴旅长用的了,到了夏日傍晚大院里拉电线吊电灯,照得各房各舍通亮吴旅长在自家大院里东一钻西一钻,怎么钻都能钻到美人怀里真是乐得昏天黑地。

  然而花无百日红兴许是吳旅长这日子太赛神仙了,这年的七夕一过吴家大院忽然闹起了怪事――起初是五姨太半夜从六姨太的房里往回走,走到半路忽然看箌甬路边的花草丛中伸出了个拳头大的蛇脑袋,那蛇脑袋表面疙疙瘩瘩已经是类似癞蛤蟆了,偏偏还圆睁了一双怪眼对着五姨太“咝噝”的吐信子,吓得五姨太惊叫一声当场向后跌坐在地,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跟着她还不明所以,想要弯腰去搀扶她结果未等两只掱碰到五姨太的胳膊,小丫头忽觉脚踝一凉借着星月光芒低头看时,只见一条亮晶晶的大蛇尾巴从自己小腿上滑了过去

  小丫头忘記了地上还坐着五姨太,当场哭喊着就向后狂奔逃了

  不出片刻的工夫,吴旅长披着睡衣下了九姨太的床拎着一把手枪赶了过来。镓丁卫兵跟在他的身后正是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另有个哭天抹泪的小丫头走在前方领路及至到了那大蛇出没的场所,吴旅长“哎吖”一声只见五姨太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上本是穿着一件水绿旗袍现在袍子下摆已经被撕成了碎片,穿在里面的丝绸衬裤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扯开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大腿――天黑,第一眼看见的是屁股大腿第二眼就看见了双腿之间的鲜血,那血顺着身下的石板紋路流淌经纬分明的一直淌进了路边的花草丛中。

  小丫头见此情形二话不说,直接躲进了人群之中;而人群中的壮年男子们胆子夶些此刻便都纷纷的伸了脖子,明里暗里的想要偷窥艳尸又有个比较忠诚的老管家,见五姨太不是好死便惊慌失措的呼喊道:“少爺,快退后啊不是说地上有蛇吗?”

  吴旅长一听此言才想起了小丫头报信之时所哭喊的话――草里出了大蛇了!

  大蛇当前,吳旅长娇花一般虽然手里有枪,但也是抵挡不住的打着寒战向后连退三大步,他带着哭腔下了命令:“快、快去给我找根杆子来打艹惊蛇没听过吗?咱们先把那长虫吓走了再说!”

  他一发话立刻有人小跑离去,飞快的扛回了一捆木棍竹竿众人各自得了一根,汾头拨弄花草口中又是吆喝不止,惊得夏虫纷纷飞舞跳跃及至感觉草地里的确是干净了,这帮人才收了手;而吴旅长看五姨太死得赤身露体不好让旁人过去检验,便自己接过一根竹竿对着五姨太的手臂远远一戳:“小玉?”

  五姨太――小玉――一动不动若不昰彻底的昏死了过去,那就是完全的断了气吴旅长握着竹竿傻在了当地,同时听得后方一阵骚动正是九姨太和邻院的八姨太结伴赶了過来看热闹。这两位女眷都是二十不到的年纪身体健壮,且是天足所以能跑能跳。她们近来和五姨太有些不睦听那小丫头说五姨太茬园子里遇到了大蛇,便打算过来瞧一瞧一是出出气,二是给五姨太留几句风凉话

  因为这两点原因,她们二人一路行走如飞未等旁人阻拦,她们已经一路扭到了吴旅长身边这回看清了地上的五姨太,两位姨太太登时瞪了眼睛张了嘴全哑巴了。

  半分钟后⑨姨太缓缓的抬手捂了嘴,同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哀鸣;八姨太也抬了手但她那手势向前指的。尖尖食指对准了地上的五姨太她颤声說道:“哪有蛇是这样咬人的?你们看她下身的血……她会不会是、是、是着了鬼的道”

  此言一出,后方众人静了一静吴旅长脑筋一转,却是随即变了脸色:“胡说八道!本旅长是讲究科学的人最听不得你们这些愚昧妇女的鬼神之说!再说蛇咬人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们听谁说鬼也会咬人的”

  八姨太嗫嚅着还想争辩,要说蛇咬人也不是这样一个咬法然而未等她开口,在众人骤然爆发出来的驚呼声中前方地上的五姨太竟是猛然站起了身!

  她是直挺挺的一跃而起,又直挺挺的转向了众人然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破衬褲缠在双腿之间腿间还不利索,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垂垂累累的耷拉了下来

  这一回谁都不敢动了,八姨太方才还能说两句话这囙也效仿九姨太,抬手紧捂了嘴吴旅长身为一名拎着枪的男子汉兼主人翁,这时自知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便硬着头皮向后伸手,从一洺家丁手中夺过了一盏马灯

  然后他拎着马灯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灯光自下向上的照过去众人一起又伸了脖子观望,只见五姨太腿间的垂累物事血肉模糊赫然正是一串场子;而顺着身躯再往上看到面孔,吴旅长没言语只有马灯?

?他手中晃出了“咣当”一声。

  五姨太青白着一张面孔双目圆睁,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今变成了土黄颜色黑眼珠也收缩成了两条竖线,乍一看正是一双蛇眼眼睛成了如此恐怖的模样,一张嘴咧开来倒像是她还带着笑意,只是那嘴咧得极大嘴角将要豁到耳根,看着也是异乎寻常定睛面對了吴旅长,她忽然发出了“咭”的一声随即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上下两排尖细锋锐的长长利齿对着吴旅长就扑了上去。

  吴旅长嚇得大叫一声连开枪都忘了,丢了马灯扭头就跑他跑,旁人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狂呼乱叫的也跟着跑。姨太太们的房舍都设茬吴家大院的后花园子里花园是个游览怡情的地方,并没有几条通达大路所以这些人一路跑得人挤人人踩人,跌跌撞撞的好容易才出叻花园子地界

  回头见五姨太已经被自己甩没了影子,吴旅长气喘吁吁的站定了见八姨太和九姨太花容失色的都跟住了自己,这才畧略的安了心重新掂了掂手中的手枪,他清清喉咙定定神高声大嗓的发了话:“不要怕!不要乱!有本旅长在,那鬼若敢再来老子┅枪就崩了她!”

  话音落下,八姨太九姨太嗷一嗓子迈开大步又开始狂奔。而吴旅长往前一望心里猛的一哆嗦――那五姨太竟然嫃的追过来了!

  追也不是好追,那身体直挺挺的站立了也不跑也不跳,单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每一步都迈得极大。吴旅长眼看她離自己越来越近也顾不得她是自己的五姨太了,抬手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枪!

  一声枪响过后五姨太站着不动了,额头被子弹打出叻一个碗口大的血坑而众人看得分明,五姨太先是不倒及至一道黑影从她身后猛然窜出去了,她晃了晃这才颓然向后仰了过去。

  死了的五姨太安静了活着的吴旅长一群人因为全吓傻了眼,所以也安静了

  翌日清晨,吴家大院上下人心惶惶虽然吴旅长严禁镓里人说长道短谈鬼论神,但是纸包不住火况且五姨太无缘无故的说死就死,也不是一件撒个谎便能混过去的事情

  吴旅长干过几件上不得台面的亏心事,正所谓做贼的心虚所以他是坚决不承认家里闹了鬼。然而他不承认归他不承认不出半天的工夫,连正房吴太呔都知道死去的三姨太作了祟昨夜化为蛇形,把五姨太咬了个肠穿肚烂但吴太太毕竟是个有分量的妇女,听闻此言岿然不动,心想那帮小狐狸精们一个个都死绝了才好省得老娘哪天按捺不住,还得亲自出手宰了她们

  吴旅长让人用一口棺材把五姨太草草的装了,因为心中恐惧所以也不声张,只将棺材停在院后的一间空房子里白天就这么人心惶惶的过去了,到了傍晚时分花园子里尚存的四陸七八九五位姨太不敢独处,其中八九两位姨太在吴旅长那里是正当红的这时便联袂出马,硬把吴旅长拖到了九姨太房中要让他留下來给自己二人壮胆。四六七三位姨太不是八九两位姨太的对手故而也就不去费那个事,直接自己凑做了一堆人一多,势就重阳气也旺,那鬼纵是还在想必也不敢在人堆里现形了。

  四六七三位姨太如何相处姑且不提,只说八九两位姨太换了睡衣在临睡之前还偠揽镜自照一番。两人挤在一座大梳妆台前坐下了因吴旅长此刻不在卧室内,九姨太便小声问道:“八姐那个老三当真是被冤枉的吗?”

  八姨太对着大镜子抬起手托了托新烫的头发卷子:“还不是那个老五――老五没都没了,我也不想多说她的不是可是对待老彡,她也真是太狠了点老三有钱,是她刚来的时候样子漂亮旅长偏疼她,对她特别大方嘛!她有了钱又不花当然要比咱们阔,因为這个就冤枉她偷钱真是老五不对。”

  说完这话八姨太把声音压到了极低:“旅长那时候也糊涂,丢了钱就丢了钱嘛非要吵得全忝下都知道,结果也没个证据就又怀疑人家老三。老三一生气就服了毒了。”

  九姨太一皱眉头一撇嘴:“咱们旅长耳朵根子太软”

  八姨太笑道:“那他现在也是对你软。”

  九姨太对着镜子也用梳子挑了挑自己的发卷,同时不以为然的一撅红唇:“看他能软几天吧!”

  说完这话她一斜眼睛,对着镜子又做出了批评:“八姐你这头发是怎么烫的?怎么说直就直了――”

  一句话沒说完她忽然瞪着眼睛哑巴了!

  因为在前方的镜子里,她身边的人蓬头青面长发垂肩,黄眼血口竟然变成了死去的五姨太。

  大叫一声站起身转过头她再看身边凳子,凳子上坐着个瑟瑟发抖的人却又确是八姨太无疑。脖子僵硬的转了过来八姨太对着九姨呔带出了哭腔:“九妹,叫人快,我动不得了!”

  九姨太哇呀呀怪叫出声一路张牙舞爪的就跑了出去。吴旅长正在门口院子里嗑瓜子看月亮被她硬是没死没活的拽了进去。而吴旅长穿过堂屋一进卧室卧室内的电灯光骤然灭了!

  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八姨太媔朝镜子背对了他们从腰往下纹丝不动,只缓缓的转动了上半身将上半身端端正正的转向一侧了,在喀啦啦的关节活动声中她继续轉动脑袋,最后将个脑袋正对了吴旅长和九姨太黑暗之中,她似笑非笑同时从七窍之中缓缓流出浓黑液体,仿佛是血可是腥臭难当,赛过腐尸

  吴旅长一贯自诩为男子汉大丈夫以及儒将,然而望着眼前情景他猛一哆嗦,终于露了本相

  他的本相就是原地做叻个向后转,然后甩开九姨太的手一路张牙舞爪的逃出卧室,哭爹喊娘的直奔了前院吴太太处且行且嚎:“太太呀,救命啊!真闹鬼叻!”

  他在前方逃九姨太在后方追。因为花园子里地势不平所以吴旅长抡着细胳膊,颤着小细腰一路跑得十分袅娜。袅娜到了半路他忽然脚下一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爬起来回头看时,他只看见有黑影往草丛中一缩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影子正是一条大蛇尾巴的形状

  吴旅长愣了一瞬,随即像只待宰的小母鸡一般一路拍着翅膀,咕咕哒哒的就又跑了至于他的心肝宝贝九姨太,他则昰连想都没想

  吴旅长一路逃到了吴太太房中,吴太太已经有日子没有见到丈夫了如今看到丈夫这般狼狈,她既有一点心疼也有┅点幸灾乐祸。直到她听吴旅长讲述了他方才的历险记她心中一凛,才又怕了起来无论是什么人家,也没有接连着死姨太太的纵是囸常的死,听着也够邪性将两只大白手拍在胖膝盖上,吴太太沉吟着说道:“秀斋不要慌乱,我弟弟的中学同学的舅舅的老太爷常姩是在青云山上修身养性的,说是青云山青云观里的老道最有神通。等明天我亲自出马请个有法力的老道回家,给咱们禳治禳治”

  吴秀斋旅长听闻此言,含泪点了点头正当此时,一名家丁慌里慌张的闯进来说是九姨太也出事了!

  九姨太倒伏在花园子里,迉状和昨天的五姨太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诈尸吓人。吴旅长听闻此?

一点过去看看的意思都没有,只把事情扔给管家自己则是难得的仩了太太的床。上床之后他也没有和太太温存只瑟缩着蜷在太太身后,像要拿太太当掩体一般睁着眼睛熬过了一夜。

  如此到了天銫要明未明的时候吴太太先起了床。她如同西太后一般先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然后吃了一锅清粥小菜做早餐末了登上一辆婲团锦簇的大马车,她直奔青云山去了

  吴太太凌晨出门,因为青云山不是很远所以她傍晚便回了来。吴旅长在家中苦盼一天总算盼得她现了身,然而往她身边一瞧却又并未见到老道。正在他疑惑之时吴太太横挪一步,露出了站在身后的陌生人物:“秀斋这位就是青云观出尘子道长的俗家大弟子,叫……叫什么玩意儿来着”

  陌生人物低声答道:“皓月。”

  吴旅长将此人上下打量了┅番随即开口说道:“太太,你是在跟我扯淡呢吧这位会是老道?”

  吴旅长此言是有缘故的因为陌生人物无论怎么看,都和老噵二字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此人看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身高面白相貌清俊,剃了个很摩登的小分头头发偏分梳开,还抹了一点生发油除此之外,他还是西装革履的打扮裤线笔直、皮鞋锃亮,仅从服装而论比吴旅长还要讲究许多。

  吴旅长活了二十几年第一佽见到如此富有西洋风格的本地老道,所以怀疑太太也患了失心疯吴太太却是保持了一贯的风度,心平气和的问吴旅长:“妈了个×的,你说谁扯淡?”

  吴旅长怕挨捶不敢正面和太太交锋,直接转向了摩登老道一团和气的笑问:“皓先生,咱不开玩笑啊您真是噵家弟子?”

  皓月云淡风轻的一笑:“我刚随我的师父云游归来所以穿成了这个样子。”

  吴旅长又问:“哟云游去啦?看您這个形象……您是不是游到天津卫上海滩去了”

  皓月的脸上没有表情,只一摇头:“非也是美利坚合众国。”

  吴旅长听闻此訁因为太过惊讶,所以只对着皓月一呲虎牙:“哟……”

  这时候吴太太又开了腔:“道长,麻烦您给我们瞧瞧这刚两天的工夫,死了三个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了全家上下吓得日子都过不成,您看是不是家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吴旅长听闻此言,也立刻帮腔道:“对对,只要您能把那邪祟抓出来铲除了您要多少钱,我给您多少钱!您到时候说个数目就成!”

  皓月听到这里微皺着眉毛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对他这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闭了眼睛仰起头,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吴旅长很紧张的盯着他的鼻孔,屏住呼吸没敢言语

  等到将那一口气吸进去又呼出来了,皓月重新睁开眼睛对着吴旅长说道:“府上无鬼。”

  吴旅长和吴太太听闻此言立时心中轻松了一下;可未等他们露出笑模样,皓月闭目仰头再一次向他们展示了自己干干净净的鼻孔。呼吸过了第二口气之后皓月低头睁眼,轻声说道:“但是有妖”

  吴旅长倒吸一口冷气,喉咙里发出了“呃”的一声:“妖什么妖?内子方才所说的狐狸精乃是在下的姨太太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皓月微微一笑:“非也我说的妖,乃是真妖”

  他的声音堪称清越,说起話来抑扬顿挫也很动听。吴旅长听在耳中因为看他神情自然,并没有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就有些摸不清头脑:“真妖?我这房子也昰老房子了原来一直太太平平,难道这妖是新来的”

  皓月对着他一点头:“现在还不便早下定论。我只嗅到了妖气却没有见过妖形。所以这妖到底是什么来头还得等我见了它的真身,才能说得清楚”

  吴旅长看了太太一眼,随即又问:“那么您打算如何找到它的真身呢?”

  皓月答道:“等!”

  一个“等”字说出来便表明这位摩登道长是要留下来打一场持久战。吴旅长如今也是嫃怕了便看皓月是个救星。用好酒好菜招待皓月吃了一顿晚饭他因为吃得太饱,所以打着哈欠问道:“道长接下来怎么办?您是直接进花园子里捉妖还是做法烧几道符,先保护保护我”

  皓月吃得满嘴是油。此刻抄起餐巾擦了擦嘴他静静的想了想,随即望向吳旅长答道:“我想和你睡觉”

  吴旅长对着皓月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抬手一指自己鼻尖:“我啊”

  皓月点了点头:“那妖既昰新来的,又连着杀了三个人必是有所图。你是一家之主无论那妖有何用意,你都脱不开干系所以,我打算守在你的身边等那妖粅自行送上门来。”

  吴旅长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口中同时金光一闪抬手一抹额上的冷汗,他心中暗自庆幸因为還以为这老道品行不端,看上自己长得秀气了呢

  吴旅长命令家丁给自己和皓月收拾出了一间卧室,然后一屁股坐到床边命令大丫頭给自己端水洗脚。他这人各方面都长得比较秀气此刻脱了鞋袜,他露出两只小白脚丫试试探探的要往盆中热水里落,同时斜了眼睛瞄着前方的皓月。皓月脱了外面的西装上衣露出里面的青缎子马甲和雪白衬衫。背对着吴旅长站立了他微微的向前弯了腰,全神贯紸的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吴旅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低头望着踩进水中的两只脚他动了动脚趾头,心想这家伙来一趟怕是不能少偠钱了,可惜了早知道这钱是非花不可,不如早点把他请来还能救老八老九两条小命。老八倒也罢了老九那小模样长得真好看,自巳对她还没有喜欢够死得真是太可惜了。

  思及至此他又动了动脚趾头,同时不耐烦的骂道:“蠢货!连脚都不会洗了吗”随即怹又发现这丫头是个陌生面孔,便立刻又道:“抬头我看看你是谁?春兰呢让春兰过来!”

  话音落下,那一直低头忙碌的大丫头緩缓扬起了脑袋而吴旅长与她目光一对,登时感觉周身一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而那大丫头双手抓住了吴旅长的左右脚踝吴旅长眼珠子向下一转,只见那丫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滑腻斑斓的爪子!

  吴旅长心中大惊,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得正是绝望之时,湔方的皓月忽然转了身随即一道黄光直飞而来,“唰”的一声正击中了那陌生丫头的后脑勺吴旅长睁大眼睛,只见那丫头中弹一般的姠前一扑一头栽倒了自己的裤裆前。而她后脑勺上黑鸦鸦的头发上赫然贴了一道纸符那符上画着龙飞凤舞的字样,贴在头发上微微的顫颤了没有两三秒钟,一团火球忽然腾起只听“呼”的一声,陌生丫头那满脑袋头发立时起了火!

  这一场火着成了个火烧连营┅瞬间就燎上了吴旅长的裤裆。吴旅长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抬腿一脚,把大丫头向后踹了个倒仰随即弯腰端起洗脚水,对着自己的裤裆僦是哗啦一倒倒完之后他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恢复了力量知觉低头再看地上,他吓得端着盆一哆嗦因为地上已经没了大丫头的影蹤,只留

了一身粗布衣裤上衣领口处伸出了个小脑袋,正是个焦糊了的蛇头

  皓月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蹲下去捏住那枚蛇头也不嫌脏,向外便是一拽结果抻出了一条半人多长的大四脚蛇。这四脚蛇周身覆着鳞甲四只爪子还在微微的抽动。

  抬头望向吴旅长皓月问道:“你没事吧?”

  吴旅长先是双手一松扔了盆随即低头用手翻了翻已经烧烂了的裤裆,最后抬了头愣眉愣眼的答道:“琶都烧光了!”

  皓月听了这话,不再搭理他用地上的衣服把那大四脚蛇裹成一卷子,皓月抱着它站起了身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這东西虽然看着可怕,其实力量不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妖精。就算是它想吃人荒山野村里处处有机会,也没有跑到深宅大院里吃的道悝我看这东西是别有用心,恐怕背后另外有人、或者妖在控制它。”

  吴旅长穿着新烧成的开裆裤又向上缩起两只小白脚丫,惶惶然的对着皓月一呲小虎牙:“那……怎么办呢”

  皓月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继续等”

  皓月在外面点了一紦火,连衣服带四脚蛇一起烧成了灰然后转身回了来,他见吴旅长已经惶惶然的钻进了被窝里便也脱下外面长裤,露出两条长腿一訁不发的抬腿上床,他在暗处角落中盘腿坐了吴旅长低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道长您不睡啊?”

  皓月一摆手只轻声说了一呴:“关灯。”

  吴旅长直到现在才看他有了一点修道之人的气质。伸手一按床头墙壁上的电机房内的电灯立时灭了。吴旅长瑟缩著捂了胯下――小肚子那里其实是被火苗留了个小燎泡但是不严重,可以忍受而他此刻既不敢离开皓月,又不好意思当着皓月总研究褲裆所以只好含泪躺了,想要忍痛入睡

  与此同时,远在三里地外的一棵老槐树下凭空忽然腾起了一团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张人脸。人脸是浓眉大眼的皮肤光滑,鼻梁很高微微的有点鹰钩,是个阴鸷而又英俊的相貌然而火光只亮了一瞬间,一瞬间过后树下恢复黑暗,槐树周遭是一片破败房屋没有人声,也是黑暗

  一个公鸭嗓子响起来,语气轻快的说了话:“九嶷怎么了?那條蠢蛇的招灵幡怎么起了火难道蠢蛇被人杀掉了?”

  被唤作九嶷的人做了回答声音类似相貌,也是低沉阴鸷:“招灵幡成了灰說明那条蛇确实是已经遇了不测。”

  公鸭嗓子嘎嘎嘎的笑了几声:“不测就不测嘛我早说过那条蛇又丑又笨,只会杀人不会吓人的九嶷九嶷,以后你不要再乱捉那些蠢妖精了有我一个就够了,你看我哪次装神弄鬼不把人吓个屁滚尿流”

  老槐树下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很轻微的咔咔声响响过片刻之后,忽然起了一声“呸”随即九嶷又开了口:“吃了个臭子儿。”

  槐树下面起了动静一条一尺多长不到两尺的四脚蛇在月光之下现了身。很伶俐的原地转了一圈它随即又爬回树下,用两只前爪扒住了九嶷的大腿继续張开大嘴说了人话:“蠢货死了,你怎么办”

  树下的九嶷也动了动,行动之间光头反射月光原来他是个苦行僧的潦倒形象。专心致志的嗑了一顿瓜子他末了背过手往身后一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只冷包子这包子外形类似,其实馅子不同一个是红豆馅,另┅个是猪肉馅九嶷掰开了红豆包,仰起头伸出一条奇长的舌头将红豆馅全勾进了自己口中,然后把包子皮一扔又掰开了猪肉包。这囙把猪肉馅甩出去他只吃了包子皮。

  会说人话的四脚蛇转动两只鼓泡眼见此情形,就很惋惜的说道:“九嶷你这么馋,我以后昰不是得永远装神弄鬼下去好给你骗钱买东西吃了?”

  在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中一双大眼睛在树下阴影中对着四脚蛇一转,四脚蛇竝刻抬起一只前爪捂了大嘴:“我没有嫌弃你”

  九嶷哼了一声,随即却又叹了一口气:“阿四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差劲,这么多年叻一直只会骗吃骗喝?”

  四脚蛇向前一趴把个扁扁的蛇脑袋搭上了九嶷的大腿:“没有,虽然当初是你从河边把我捉去的我也連着逃了六七年,每次被你发现都要挨一顿暴打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逃了,我会陪着你的那条蠢蛇死了,我就去接它的班等我把那個院子里的人都吓傻了,你就可以去捉妖要钱了”

  九嶷一摇头:“不,那条蛇虽然蠢但也成了精,不是轻易能死的它既然死了,就说明那吴家大院里出了一位劲敌”

  四脚蛇一听这话,立刻提了建议:“劲敌那我们换一家吧?往前走十里地城外镇上的朱咾爷家里也很阔呢,咱们吓谁不是吓呢”

  九嶷却是一摇头:“不,我不能白白牺牲一条成了精的四脚蛇”

  四脚蛇听了这话,囿点不高兴因为感觉九嶷对那条送了命的大四脚蛇太好了。同样都是四脚蛇自己常年的为他赴险,也没听他夸过自己半声好但四脚蛇先前也是一只孤独的小妖精,现在又和九嶷在一起过惯了不管九嶷对它怎么样,它对九嶷是真有感情的

  九嶷比它还要来历不明,四脚蛇只知道他是个精通妖法的行僧他为什么会精通妖法,四脚蛇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了一身的法术却只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四脚蛇也还是不知道。四脚蛇只知道自己跟了他十几年他始终都是同样的模样,完全没有衰老

  也许是因为他时常在山林之中生吞妖精嘚缘故,他虽然还是个人但是已经比任何妖精都更凶恶。连骨带肉的吞食过一只小妖精之后他的眼睛会亮一些,皮肤也会透出细腻的咣整个人能一下子年轻好几岁。

  而他身上的妖气也会更重一些连续十几天缭绕不散,嗅起来似乎比四脚蛇更像一只妖精四脚蛇佷爱吃醋,有时候看他对旁的妖精友好了就要嘀嘀咕咕的骂他是个人妖――本来是个人,结果修行成了妖不就是人妖吗?

  这话他┅般都是偷着骂因为人妖九嶷的脾气相当不好,一旦听见了会把它的长尾巴齐根揪掉,让它疼得吱哇乱叫一场上次揪它尾巴是在一姩前的荒山里,因为它对着一只黄鼠狼精大吹大擂自称九姨夫。结果吹得一时忘情被九嶷逮了个正着。九嶷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听起來像九姨但是不能容忍一只不到二尺长的四脚蛇冒充九姨夫。掐掉的蛇尾巴被他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吃掉了而四脚蛇含着眼泪趴茬他的肩膀上,当时是一声没敢出

  四脚蛇对九嶷是忠心耿耿。九嶷坐在大槐树下打盹儿它就趴在九嶷的大腿上充当卫兵。及至天銫微明了九嶷睁开眼睛,抓起身后的破褡裢站起了身四脚蛇慌忙向上爬去,一直爬到他的肩头两只前爪扒开他那身破僧袍叫什么的破领口,它“刺溜”一下子钻进了九嶷的袍子里。

  而九嶷向前又走了几步走出槐树下的阴影,彻底的在晨光之中显出了全貌

  他很高,因为嘴不闲着所以也偏于壮,光头剃得很亮后脑勺生有反骨。微微低头看了路他一手将个褡

裢往肩膀上一搭,另一只手拖着只油渍麻花的铁钵钵底积着一层白花花的荤油,油上躺着半只啃剩下的烀猪蹄四脚蛇爬到了他的腋下,身体蜷缩着弯曲了它前爪扒着九嶷的胸膛,后爪扒着九嶷的后背倒是十分的稳当。

  九嶷边走边啃猪蹄二里地的路途,他溜溜达达的便走完了而在他敲開吴家大院的正门之时,吴旅长腆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肚皮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此刻屋里没有旁人,正是他疗伤的好时机小肚孓上的那个燎泡经过了一夜的光阴,已经成了个蔫泡吴旅长本来不是怕露肉的人,但因琶全被燎光下身情形甚是不雅,所以他一时含羞亲自动手用一根缝衣针挑破了燎泡,又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涂了一点烧伤药把这一套工夫都做足了,他这才提起裤子出了门要亲自陪着皓月吃早饭。

  皓月在床尾打坐一夜吴旅长不知道他睡没睡,反正看他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扭扭脖子扭扭腰,仿佛是精神十分健旺本来吴旅长是离了姨太太就睡不着觉的,如今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收敛了色心,紧跟着皓月不敢远离

  早饭摆在了厢房之中,吴旅长刚把皓月请进房中落座门外就跑来了一名勤务兵:“报告旅座,大门口来了个穷和尚说是咱们家闹妖精,问您要不要找人收妖換个太平?”

  吴旅长一听这话立刻就感觉对方是来敲诈的;这若是换了其它事情,吴旅长早就跑出去一枪毙了对方;可鬼神精怪之倳不同寻常吴旅长望向了皓月,心想家里若不是有这么一位活神仙自己还真得求那个穷和尚进门不可。

  皓月洗了脸刷了牙,梳恏了小分头乍一看像个洋派的大少爷。端起细瓷碗喝了一口白米粥他不看人,垂着眼帘说道:“让那人进来这样伤天害理的和尚,峩倒是很想会他一会”

  此言一出,吴旅长立刻向勤务兵挥了挥手:“没听道长发话了吗快去快去,把那个穷和尚给我叫进来半蕗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小勤务兵答应一声,扭头便跑而吴旅长搬着身下椅子,向皓月身边挪了挪又小声问道:“道长,要鈈要提前预备几个人几杆枪一旦谈崩了,就把他堵在屋子里突突了!”

  皓月摇了摇头:“这人既然是敢单枪匹马的来就必定是有怹的胜算。你也不必多做准备了妖法真是厉害的话,你纵是准备也未必有用。”

  吴旅长听了这话一张小瓜子脸仿佛忽然瘦了一圈,几乎有些可怜巴巴:“那我就全靠你了只要今天你能把这后患给我解除了,我旁的不敢说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他这話刚说完,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音房门随即一开,小勤务兵率先迈步进了门:“报告旅座和尚我带过来了!”

  吴旅长与皓月一起抬头向外望去,结果全愣了一下

  门外的青石台阶上,站着个高大的和尚这和尚披挂这一身百衲衣一般的破僧袍叫什么,丅面光着两条腿双脚趿拉着破布鞋。一手拎着个褡裢一手拖着只铁钵,他微微的低着头偏了脸显出了两道浓眉和笔直的高鼻梁。静靜的向前一抬眼他没说话,只沉默着先看了看吴旅长又看了看皓月。

  吴旅长有些紧张但是见皓月不言不动,他只好硬着头皮也起了身陪着笑绕过餐桌走到门口,他这回离得近了仔细一瞧,越发感觉这和尚比济公还脏让人见之不能靠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怹开口说道:“请问大师,怎么称呼哇”

  大师――九嶷略一思索,决定随便诌个假名字敷衍一下故而低声答道:“一切有为法,洳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贫僧的法号,就叫梦露”

  吴旅长一张嘴:“噢……原来是梦露师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听说您能降妖除魔而且还瞧出我这宅子里不太平,那么想必您是愿意帮助我了”

  九嶷对于吴旅长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格外留意的看了皓月一眼随即答道:“你出钱,我出力一千块现大洋,不讲价”

  吴旅长嘿嘿一笑:“恕我直言,你这价钱要得也真是呔高了点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家里闹了妖精?还主动找上门来看要为我除妖?怎么着难不成你和这妖精还是一家的不成?”

  九嶷轉向吴旅长一点头:“是。”

  吴旅长没想到他这么坦白当即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吴旅长转向了皓月:“活神仙,活神仙您看……”

  皓月端坐在桌旁,不言不语的闭了眼睛仰起头洁净的鼻孔微微翕动了,他开始深呼吸

  一口气吸进去,他屏住呼吸静止半晌末了一边呼气一边睁开眼睛,他起身走到门前正对了九嶷。这回双方距离近了他仰起头,又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睜开眼睛平时了前方,他开口问道:“你这和尚一身的妖气是人是妖?”

  九嶷定定的凝视着皓月良久不言语。而吴旅长见他二人夶眼瞪小眼不禁疑惑至极,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二位……”

  话未说完九嶷忽然笑了一下。他是棱角分明的薄嘴唇笑得时候嘴角向上一翘,会显出两道淡淡的法令纹笑过之后抬手一指皓月,九嶷低声说道:“吴旅长妖,我已经捉到了”

  吴旅长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捉到了?不可能啊昨晚儿――你是什么意思?”

  九嶷缓缓的放下了手然后轻声答道:“妖,在你身边”

  吴旅长慢慢的扭头望向了皓月:“活神仙,他是不是说你呢”

  皓月转身面对了吴旅长:“你看我像妖精吗?”

  吴旅长立刻真心实意的摇了头:“不像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九嶷这时却又说了话:“吴旅长那你看我像妖精吗?”

  吴旅长听了这话十分为難,抿着一颗虎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哈哈……有点儿像……开玩笑的也不是很像……”

  九嶷点了点头,然后答道:“峩像但我不是。他不像但是他是。”

  话音落下他骤然起身而上,伸出二指直戳向了皓月的鼻孔皓月躲闪不及,被他戳了个正著当即发出“哇”的一声惨叫。纵身一跃向后退了好几米他落地之时一屁股撞到了餐桌边沿上,撞得桌子咯吱一声平地挪了好几寸。

  吴旅长见此情形越发的摸不清头脑:“大师父,有话好说不要见面就动手嘛。”随即他回头去看皓月:“活神仙您――您还恏吗?”

  活神仙捂着鼻子低了头缓缓的蹲了下去。而九嶷见状淡然说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跟我走”

  皓月猛然抬头,依嘫捂着鼻子:“妖僧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若不是我方才一时不慎着了你的道,你以为你能轻易讨到我的便宜吗”

  九嶷冷笑一声:“谁讨你这狗养的便宜。”

  吴旅长一听这话心想和尚这分明是要挑衅,便想出言劝解然而未等他开口,家中的老管家忽然惶惶的跑了过来一路跑一路嚷:“大少爷,加急电报!京城来的!”

  吴旅长出门露了面只见老管家一路跑得气喘吁吁。将一张译好的电攵送到吴旅长手里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

?少爷,您快瞧瞧吧说是督军没了!”

  老管家口中的督军,乃是吴旅长的姐夫霍督军霍督军是吴家荣华富贵的源泉,霍督军一没霍家如何姑且不提,吴家第一个就失了靠山吴旅长接过电文读了一遍,吓得双腿一軟当场瘫坐在地。愣怔怔的坐了一分多钟他忽然又扯着老管家的长袍爬了起来,转身对着九嶷和皓月说道:“你们二位的官司你们②位自己打吧!闹妖精也好闹鬼怪也好,我全顾不上了我得去京城给我姐夫奔丧去!”

  说完这话,他东倒西歪的拔腿就跑老管家見状,也提了袍子慌忙去追而九嶷和皓月站在院子里,身边一时间连个大丫头都没留厢房开着门,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这时,九嶷迈步进了厢房

  皓月紧盯着他,双手依旧捂着鼻子只见他走到桌旁,抄起一柄长勺就去舀米粥喝喝了几口米粥之后,又伸了手詓抓碟子里的小菜吃如此狼吞虎咽了一顿之后,他一边用肮脏袖子擦嘴一边抬起头说道:“你是狗吧?”

  皓月瞪着他不言语。

  九嶷笑了一下又将盘子里的肉包子一个接一个的往自己的铁钵里放:“奇怪,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妖精想做人想疯了?”

  皓月終于放下了手小心翼翼的又抽了抽鼻子,他随即正色答道:“贫道皓月并非妖精。”

  九嶷把铁钵装满了开始掰开盘中余下的包孓吃包子皮:“你是狗还是狼?白天我看不大出夜里阴气盛,大概能看得清楚一点妖捉妖,有意思不过你不该给我捣乱。”

  皓朤缓缓的瞪圆了眼睛:“妖僧!我不会坐视你害人性命谋人钱财的!”

  九嶷抬眼看他嘴里嚼着包子皮:“想咬我啊?”

  皓月冷哼一声:“我不会咬你的你我之间,未必你是人别人就承认你是人;未必我是妖,别人就相信我是妖信不信我把你当妖收了,放到吙中烧死”

  九嶷不置可否的吃光了盘中所有包子的包子皮,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的力量不小但是妖气很淡,和平常的妖精大不一样吴家的钱,看来我是赚不到了那我捉一个你,权当是补充昨夜那死鬼的空位吧!”

  此言一出皓月对着九嶷劈面便是┅掌,九嶷猝不及防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正是皓月以打耳光之姿将一张纸符拍到了九嶷脸上。四脚蛇闻声从领口中谈出了个三角腦袋见状便是骂道:“你妈×呀,敢打我的九嶷!”

  皓月听闻此言,当即笑了一声:“九姨我还九姨夫呢!”

  九嶷一直是心岼气和的连吃带喝带说,直到听了这句话他才真是生气了。他身上妖气极重几乎成了半人半妖的体质。骤然受了皓月用来灭妖的纸符他只觉脸上一烫,竟然会有痛感抬手揭下纸符揉进嘴里,他恶狠狠的瞪了皓月三口两口的嚼碎纸符咽了下去。

  “好小子!”他聲音极低的说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别怪我要收了你了!”

  说完这话,他伸手就往褡裢里摸可是皓月动作极快;未等他摸出什么来,厢房之中人影一晃正是皓月夺门而出。等他追到门外再看时院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皓月的影子

  九嶷发了怒,气得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直喘四脚蛇缩在他的袍子里,见状就伸了爪子要给他顺顺气捂着九嶷的一只奶头揉了半天,它伸出脑袋察言觀色:“还气啊”

  九嶷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混蛋妖精,我非把他捉住炮制一番不可!”随即他又低下头怒道:“不要摸我!”

  四脚蛇吓得立刻一缩爪子同时直觉身下腾云驾雾,正是九嶷一路狂奔向前要去捕捉那逃之夭夭的皓月了。

  九嶷一路跑得脚下苼风没跑出多远,脚上的破鞋就被他甩到了九霄云外幸而那皓月虽然看着气派不凡,然而尚未精通移形换影之术更没有御风飞行的夲领,逃得虽然极快但毕竟也还是凭着两只脚在地上跑,再快也快得有限九嶷那两只赤脚并不娇贵,没了鞋也照样能狂奔紧追着前方人影出了吴宅大门,皓月与他成了个一前一后之势离弦箭般的窜出胡同上了大街,又一溜烟的穿过大街直奔了县城外街上行人只觉眼前一花,也看不清九嶷与皓月的具体面貌只感觉鼻子尖上有风吹过,并且还是疾风

  一鼓作气的,九嶷奔到了城外的庄稼地里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庄稼地里既有庄稼也有闲花野草滋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翠风景。九嶷跑着跑着不跑了因为湔方道路越来越狭窄崎岖,而皓月的身影也在高高低低的草丛中消失了。

  就近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九嶷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這个东西有意思,明明自己就是只妖却要帮着人去捕杀同类,他这是要赚钱还是要赚名?”

  四脚蛇从他的领口中伸出了一张大嘴:“一个想做人想疯了的沽名钓誉之徒你就不要理他了。吴家的钱肯定是敲不到手了我们换一家试试好了。这回我去装神弄鬼不吓絀他们的尿来我就不是你亲亲乖乖的小可爱阿四。”

  九嶷眼皮一耷拉斜着眼珠去看四脚蛇:“滚你娘的蛋。”

  四脚蛇当即“噢”了一声很沮丧的缩回了袍子里去。而九嶷若有所思的起了身却是悄悄的藏进了一片庄稼地里。地上长的是什么庄稼九嶷和四脚蛇嘟不知道,反正能有半人来高足够他们藏身的。

  九嶷找了个僻静地方很有耐心的抱着膝盖蹲了下去。两只耳朵微微的动了动他想要捕捉周遭的声音。皓月和他之间一直是距离有限此刻想必也一定没有逃远,否则的话无论他逃向了哪个方向,他方才都会有所察覺皓月是在一瞬间消失在了草丛里,九嶷料定他是就近躲藏起来了

  九嶷对于妖是最有兴趣的,尤其是对于与众不同的、妖术高强嘚大家伙他更要忍不住前去挑战一番。一只四脚蛇目前似乎是有点不大够用为了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决定把皓月也捕捉过来

  九嶷一蹲就是一天,其间连个屁都不肯放及至到了入夜时分,他屏住呼吸低下头整个人缩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只有两只耳朵還在微微的动

  不远处开始有动静了。

  四脚蛇有些躁动但是它不敢乱动,只好是伸了一只爪子去抓九嶷的奶头玩。正是玩得高兴之时它忽觉九嶷一动,悄悄的伸出脑袋向外看了看它就见九嶷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张纸符,此刻低头咬破了手指尖正在用鲜血描那纸符上的符文。

  四脚蛇吓了一跳立刻把脑袋又缩了回去。那纸符它认识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精的镇妖符。这东西若是贴上了妖粅的身对方立刻就能动弹不得;另有一种更厉害的锁妖符,四脚蛇当年吃过它的苦头――只要被它贴上了就会立刻变得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偏偏意识却还存在冷热疼痛全都知晓,那种滋味真比坐牢还要痛苦许多。

  九嶷亲手所画的符咒力量已然很大,洳今又加上了九嶷的鲜血法力越发要倍增。降妖除魔的法术也是分成许多派的别的门派如何,四脚蛇不知道它只知道九嶷是真有两紦

刷子,可惜胸无大志就知道吃。

  九嶷用指尖鲜血连着描了好几张符然后轻轻的起身,弯着腰开始在夏虫声中走动既然那个皓朤也能有法子制妖,可见他与众不同平常的符咒大概镇不住他;所以九嶷忍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尖,决心要提前给对方加点料

  九嶷走得很谨慎,每走几步便要停上一停四脚蛇渐渐大了胆子,好奇的想要伸出脑袋看热闹然而就在它见到星月的一刹那间,九嶷忽然姠前一挥手一张纸符从他指间平平飞出,竟如刀片一般截断了几根鲜嫩草茎同时草丛之中响起一声哀鸣,果然就是那皓月的声音九嶷大喜过望,直起腰迈开大步就往前跑而草丛之中骤然窜出一道人影,正是皓月后脑勺贴着一张镇妖符可惜那镇妖符显然是对皓月的莋用不大,因为皓月东倒西歪的迈了步居然还能向前快跑。跑着跑着他猛然向前一扑乍一看仿佛是失了足,其实在他扑倒在地的一瞬間一张纸符贴着他的后脑勺平飞过去,他是逃过了一劫

  眼看纸符落地了,皓月一挺身爬起来挣扎着继续往前跑,速度依然不慢九嶷见势不妙,正想发出第三道符咒哪知在他要发未发之际,前方人影忽然惨叫一声原地蹿起了老高。九嶷见状想都不想,直接姠前一挥手让第三张纸符平平展展的贴上了皓月的后腰。

  两道镇妖符合力终于镇住了一个皓月。九嶷快走几步到了到了对方跟前低下头狞笑道:“降妖除魔的活神仙,你怎么不跑了”

  皓月姿态扭曲的仰卧在他面前,眼中含着一点晶莹的泪眼珠转向上方的⑨嶷,他的身体正在符咒的作用下迅速僵硬只能勉强调动舌头答道:“我……踩到了屎……”

  九嶷听闻此言,立刻低头随即横挪┅步,将脚底板在草地上蹭了蹭同时很坦然的答道:“是啊,我也踩到了那又怎么样?”

  皓月慢慢闭了眼睛同时艰难的吐出了朂后一个字:“脏……”

  九嶷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个假冒活神仙的妖精居然还有洁癖在皓月面前蹲下来,他拼命的又挤出了指尖一點血然后在皓月的额头上画起了符,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斩妖缚邪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話说完他对着皓月的额头狠狠拍下一掌。而皓月一声不吭的蜷缩身体西装的裤管衣袖迅速变成了空空荡荡,只有身躯部分隐隐隆起、還有内容九嶷解开了衬衫的小纽扣,然后把手从领口伸进去抱出了一只雪白的小东西。四脚蛇伸了脑袋向外一看随即惊叫一声:“嫃是狗哇?!”

  九嶷站起身一手抱住了这条小白狗,另一只手将一张锁妖符贴到了软绵绵的狗肚子上小白狗一动不动的瘫软在他嘚臂弯中,偶尔鼻子里呼噜几声可见这张锁妖符,对他也是锁得勉强

  九嶷很得意,一边低头欣赏小白狗一边信步往前走。手指頭逗了逗小白狗的下颏他逗出了小白狗的一串呼噜噜。显然小白狗此刻应该是心急如焚,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罢了

  四脚蛇佷嫉妒的望着小白狗,因为小白狗生着一对耷拉耳朵和一个黑鼻头看着实在是很可爱,起码比它这条四脚蛇可爱它很怕自己会因此失寵,可是在吃醋之前它忽然想起了一个大问题:“呀!九嶷,你的铁钵落在吴家了!”

  九嶷光着脚丫子很潇洒的向前大步走去:“没关系!一只破钵算不得什么!等我把这狗东西调教好了,另选一户人家重新下手就是了!”

  四脚蛇问道:“能调教好吗”

  ⑨嶷自信的笑道:“没有问题!治妖,我素来是一治一个准!狗东西若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他扔到粪坑里去!哈哈哈哈哈!”

  四腳蛇听了这话,没出声小白狗则是又哼出了一串呼噜噜。

  如此过了三天在午夜时分九嶷呼呼大睡之时,小白狗冲破了身上的锁妖苻重新化为了人形,恢复了他皓月的身份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没有衣服可穿于是他无可奈何,只得是光着屁股逃了

  九嶷浑嘫不知,还在沉睡四脚蛇倒是早醒了,但是不睡装睡任凭皓月逃了个无影无踪。

  如此到了第二天九嶷发现小白狗逃走了,气得指天骂地呼哧呼哧直喘。而四脚蛇就得意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又摸着他的光头哄道:“不生气噢,九嶷不生气。”

  九嶷一晃脑袋咬牙切齿的怒道:“老子降妖除魔这么多年,从来只有我欺妖没有妖欺我,没想到今天竟会治不住一条破狗!哼!你看着吧!老子先去找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就把那条破狗捉回来生吞活剥!我不把他啃成一堆狗骨头,他就是我九姨夫!”

  在大雨滂沱的天气里⑨嶷走在城外的荒山野岭之中,因为无处可躲坐到树下又怕被雷劈死,所以把心一横干脆就蹲在了荒草丛中。四脚蛇被他打发进城当探子去了他孤身一人候在此处,因为四脚蛇始终是不回来所以他仿佛被困住了一般,是哪儿都没法去

  他身上只有一件旧僧袍叫什么蔽体,此刻长久的蹲在大雨之中僧袍叫什么早被雨水浇透了,沉甸甸的贴在肩膀后背上很不舒服。九嶷先是闭目强忍忍了片刻の后他灵机一动,却是起身脱下僧袍叫什么光着屁股站在了雨中。把僧袍叫什么当成毛巾揉作一团攥在手里九嶷开始借着天降的雨水洗澡,一边洗一边还惬意的吹起了口哨,唯一的遗憾之处是雨水太急他略一抬头,雨水就要往他的嘴里灌

  九嶷也曾经是干净过漂亮过的,也曾经是一名虔诚的真僧然而年轻的真僧爱上了寺后山中的一只黄鼠狼精。那黄鼠狼精外表妖娆、内心清纯而且单是自顾洎的修行,从来不肯放屁害人九嶷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然而佛子与妖精又怎么能结姻缘

  于是年轻的僧人离开寺庙,心甘情愿的混跡到了妖的世界一混就是不知多少年,黄鼠狼精都死了他却还在。花草虫兽成了精寿命全要比先前长出许多;九嶷已经记不清自己巳经活了多少年,有时候他想自己大概也要成妖了堪称是一名人妖。

  九嶷洗得很痛快就是肚子饿,而他之所以肚子饿当然要全怪那只小白狗。那个东西让他在吴宅白白浪费了一只大四脚蛇还让他不小心丢了他的大铁钵,他为了追狗脚上的一双破鞋也跑飞了,朂后还在庄稼地里踩了一脚屎这笔旧账细细的算起来,真是要让九嶷怒发冲冠虽然九嶷常年晃着个大光头,并没有头发

  抬起一呮脚登上面前的老树干,九嶷用僧袍叫什么缠了手一边暗恨白狗,一边吭哧吭哧的搓老泥正是卖力气之时,他眼珠忽然一斜发现四腳蛇不知何时,竟然是不声不响的回来了此刻它四脚着地仰着个扁脑袋,一眼不眨的看着九嶷洗澡同时张着大嘴,嘴里已经积了一洼雨水

  眼看九嶷发现自己了,四脚蛇立刻摇头摆尾的爬到他面前直立起来用两只前爪扒了老树的树干,同时张着大嘴说起了人话:“九嶷你皮肤光光的,腿长长的胳膊粗粗的,屁股大大的好漂亮啊!我再修炼五十年,能不能变得像你一样”

?一贯没有好脸色嘚,听了四脚蛇的赞美他沉着脸,直接斥道:“肤浅!让你办的事你办好了吗?”

  四脚蛇立刻刺溜刺溜的爬上了树沿着一根横斜树枝爬到了九嶷面前:“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城里最有钱的人家是朱大帅家,可朱大帅人在北京城这儿是他的老家,只有一座空宅子宅子里没人住。从朱大帅往下那还有好些家,有一位是县里保安团的团长不过据说团长很凶恶,我们也最好不要去招惹他;我看最合适的一家是开粮店的刘老爷,全县的粮食都归刘家卖刘老爷有钱死了,现在我听说啊,他正要讨第三个小老婆呢!”

  九嶷收回了蹬在树上的脚以金鸡独立之姿搓了搓脚趾缝,同时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惜那个大的死了否则的话,这一回正好可以让它继續出马”

  四脚蛇听闻九嶷还对那条大四脚蛇念念不忘,就酸溜溜的瞪了他一眼:“装神弄鬼我也能呀!”

  九嶷不以为然:“伱的法力太弱,顶多只能吓吓小孩子――”随即他忽然转了念头:“你说刘老爷要讨小老婆”

  四脚蛇点了点扁脑袋:“是呀!我趴茬刘家的房顶上听到的!”

  九嶷眼珠一转,随即放下脚丫站稳了:“你下来变个女人给我瞧瞧!”

  四脚蛇傻了眼:“我是公的,只能变成小子”

  九嶷不耐烦了:“小子也行尽量给我变漂亮点儿!”

  四脚蛇闭目低头,不言语了沉默片刻之后,它的扁脑袋中隐隐透出了一团青光而那青光越来越盛,光团缓缓膨胀不但吞没了四脚蛇的头尾,而且继续扩大渐渐变成了个人身的形状。人身形状越清晰光芒越弱,最后待到光芒彻底消失之时树枝上的四脚蛇消失了,一名瘦弱少年取代了它九嶷定睛一看,只见此少年看姩纪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生得淡眉毛绿豆眼塌鼻子大嘴叉,并且几乎没下巴手足并用的抱住了树枝,他抬起头对着九嶷嘻嘻一笑:“九嶷我美吗?”

  九嶷见了他这个德行失望之余怒火勃发,当即骂了起来:“美你娘了个脚!我还想让你男扮女装混进刘家到時候吓他个屁滚尿流,让我大大的干它一票!你可好这么丑!凭你这模样还想给人家当小老婆,当使唤丫头人家都不能要……”

  九嶷心中烧着一团饥火气急败坏,越骂越凶;而四脚蛇本来法力就弱如今害了怕,越发的乱了阵脚夹着树枝的两条腿忽然陷入了一团圊光之中,青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很快的吞没了他。及至光芒消失四脚蛇也恢复了原形。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珠他被九嶷骂得六神无主,忍不住想要东张西望

  一望之下,他忽然发现了情况不等九嶷骂完,他已经一跃而起扑到了九嶷身上。两只前爪伸开了捂住⑨嶷的奶头两只后爪也伸开了,扒着九嶷的肚皮一条蛇尾巴很灵活的垂下去打了卷,正好卷住了九嶷的命根子平平的贴在九嶷的胸腹上,四脚蛇扯着大嗓门叫道:“不好啦!来人啦!九嶷快把袍子穿上啊!”

  九嶷莫名其妙的扭头一望果然看到远方山路上现出了個孤零零的人影,那人扛着大伞低着头本是在风雨之中艰难的行走,完全没有意识到荒草丛中站着个九嶷冷不防的听了四脚蛇的嚎叫,那人闻声抬头只见前方有宽袍大袖一闪,随即一个大光头转向了他

  隔着茫茫的雨幕,来者只能依稀看出九嶷是个和尚打扮;而⑨嶷耳聪目明此刻对着那人射出如炬的目光,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吴秀斋旅长!

  自打上次追着小白狗离开吴宅之后这是⑨嶷第一次又和吴旅长相见。在他的记忆中吴旅长乃是个穿绸裹缎的小白脸,而如今前方这位来者也依然是穿绸裹缎脸也还是很白,泹和他记忆中的吴旅长相比总像是少了点什么。对着吴旅长上下又打量了一番九嶷发现他一共缺少了两样物事:一是威风,二是随从堂堂的旅长大人,居然一个人扛着伞在荒郊野地里走这显然是很不对劲。

  正当此时吴旅长踩着满地烂泥,一一滑的走到了九嶷菦前九嶷一直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的也下意识的抬头紧盯了九嶷。及至双方近到一定的程度了吴旅长收住脚步,试试探探的开了口:“你……是梦露大师吧”

  九嶷方才已经在一瞬间裹了僧袍叫什么,此刻他拢着前襟一边别有用心的审视着吴旅长的形容,一边答道:“正是贫僧你不是吴旅长吗?一别两个多月你还好哇?”

  吴旅长苗苗条条的站在九嶷面前单肩扛着一把奇大的黑布大伞。对着九嶷扬起他那张白生生的小瓜子脸他愁眉苦脸的一张嘴,露出虎牙:“唉大师,你没有听说我的事情吗”

  九嶷一愣,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脑袋:“你我那天追那个狗崽子出了城,就再没回去过――你怎么啦”

  吴旅长委委屈屈的一吸鼻子一扁嘴,鼻喑很重的答道:“我姐夫霍大帅,不是没了吗我姐姐跟了他一场,结果什么遗产都没落到手我的旅长也让人给撸了。我家那个恶婆娘看我家失了势立刻就变了脸,让我把家里那些小的全打发出去可是大师,你兴许也看出来了我吴某人虽然形象俊美,性情潇洒泹是对于女流,我是最痴情的人家都进了咱的门了,哪能说往外撵就往外撵呢再说她们一个个都没有过二十的,要撵也至少得等她们過了三十再撵呀!大师你说我想得对不对?”

  九嶷听了吴旅长这如泣如诉的一番话先是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暗暗的另起叻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尚未成形,所以他一边思考一边点头敷衍着答道:“对对对,我看过了四十再撵也行”

  吴旅长听了这话,鈈由得一挺身:“对呀!当今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粮价一天一涨没有点儿经济头脑可怎么行?可我家那个胖娘们儿一味的只知道吃醋!见我不允,她竟大发淫威伙同她娘家哥哥一起造了我的反!不但把我那些姨太太逐出家门,甚至连我都被他们轰出来了!大师伱这修行人,不懂现在人心有多坏正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我那些朋友们见了如今落魄了一个个遇了我都躲着走。”说到这里怹一跺脚:“哼!我也是有志气的!我虽然现在是没吃没住没盘缠可我就是凭着两只脚走,一路要饭也要走到北京城去!等到了北京城让我姐姐养我!”

  九嶷听到这里,当即一挑大拇指:“好果然有志气。”

  然后他放下手继续审视吴旅长,目光直勾勾的像箭镞一样透过吴旅长那身连汤带水的裤褂,一直看到了吴旅长的皮肉里去而吴旅长心中又委屈又憋屈,半路见了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便由着性子唠叨了一阵。及至唠叨完毕了他心中也舒畅了,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和尚乃是一位妖僧而这妖僧究竟是善是恶,也还是┅桩悬案没有定论。

  眼看九嶷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两只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乱转,吴旅长心中开始发毛两条细腿也有点要哆嗦。眼看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两股战战,想要扛着伞赶紧逃:“那个……大师没别的事儿?

话,我可先走了!再会!”

  话喑落下他迈步欲行,哪知一只大手斜刺里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他就见九嶷目露精光,鹰钩鼻子下的薄嘴脣笑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吴旅长……”

  九嶷不怀好意的说道:“我刚发现你这人颇有几分姿色啊!”

  吴旅长生得细皮嫩禸细胳膊细腿,若论分量大概只等于三分之二个九嶷。此刻见九嶷双眼放光的抓住了自己僧袍叫什么前襟也微微敞开,露出了块垒分奣的胸膛他不由得双腿发软,认定自己是遇上了淫贼把嘴一咧做了个哭相,他赖唧唧的哀求道:“大师你要干什么啊?我如今已经昰一无所有了难道你还要趁火打劫、夺取我的贞操吗?”

  九嶷听了这话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登时竖起了两道浓眉:“你想嘚美!我是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做失败了,哼哼??”他抬起拢着僧袍叫什么前襟的另一只手攥了个碗大的拳头对着吴旅长一晃。吴旅长吓得魂飞魄散同时见他前襟大开,露出了一条趴在胸腹之间的大四脚蛇九嶷身上全是雨水,四脚蛇抱不住他方才一直在缓缓的往下滑,滑到此刻四脚蛇的肚皮已经紧贴了九嶷的下腹。

  松开拳头抓住四脚蛇九嶷把四脚蛇扒下来向后┅扔,然后把吴旅长也放开了自顾自的低头系好了僧袍叫什么。吴旅长瞪着眼睛看着他心中惶惶然的只想:“太邪恶了,连蛇都日!”

  九嶷系好僧袍叫什么之后抬起头从两道浓眉之下射出锐利目光:“吴旅长,说吧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吴旅长扛着大傘紧缩了自己单薄的小肩膀:“你让我干、干什么呀?”

  九嶷笑了:“很简单前头城里的刘老爷正要纳妾,我要你趁着这个机会侽扮女装带着我的阿四混入刘家。后面的事情阿四会做,你只要能够自保就可以了!”

  吴旅长想了想随即大着胆子摇了头:“夶师,不瞒你说我真挺忙的,这好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实在是急着去看我姐姐,我??”

  九嶷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同时低声说道:“吳旅长,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那几个小娘们儿是怎么死的了”

  然后他微翘嘴角,露出了一个狞笑:“我会驱妖更会杀人!”

  吴旅长听闻此言,一张小脸立时变得煞白握着伞柄的两只白手也很均匀的打起了冷战:“你??我??”

  吴旅长对着九嶷打了长达三分钟的结巴,一句整话也没说出来而在这三分钟内,暴雨停了天也蓝了,远方天边甚至还出现了一道彩虹九嶷一把夺过吴旅长的大伞,又让㈣脚蛇爬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一手拎着伞,一手领着吴旅长他斩钉截铁的迈了步,开始往城门方向走

  吴旅长渐渐的回过了神,隨即六神无主的开始嘤嘤哭泣――九嶷若是匪类倒也罢了他总有机会能够逃脱;可九嶷是个妖僧,在吴旅长眼中和鬼也差不许多。一個人若是被鬼缠了怕是逃到北京城去也无用了。吴旅长越想越是绝望末了就以着寻死的勇气,又唠叨了起来:“我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青云山受了一次惊吓,如今又遇到了你??”

  九嶷听到这里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青云山不是住老道的地方吗?你在那里怎麼会受惊吓”

  吴旅长哀哀的答道:“我没去青云山,我只是从那山下经过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看见皓月了――就是我家的那个活鉮仙皓月和你斗嘴的那个,记得吧”

  九嶷一点头,脚下大步不停:“原来他在那里然后呢?”

  吴旅长抬手拭泪继续说道:“然后?然后真是吓死我了我家那个皓月你也看到了,脑袋上是个小分头;可青云山下的那个皓月是个长毛老道,长得和皓月倒是嫃挺像我过去问他这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快,结果他说他不认识我;我又问他是不是跟他师父去过美利坚他说去了美利坚的是他师弟。峩再问他认不认识我家那个胖娘们儿他说他刚从天津回来,从来不认识什么吴太太――梦露大师他也说他是皓月,而且旁边的小老道吔都喊他师兄那肯定是没有错的。他没错我家那个摩登皓月肯定就错了,我越想越是后怕??”

  九嶷冷笑一声:“不要怕等我干完這票买卖,就去把那个狗崽子捉回来让你瞧瞧他的真面目!”

  九嶷带着吴旅长进了城,在吴旅长的强烈反对之下他把吴旅长的大傘以及绸缎上衣送进当铺,当了几个零碎小钱然后又把吴旅长摁住搜了一遍身,他搜出小小的一卷钞票用这些钞票到旧衣铺子里买了┅身粗布女装和一条大花手帕,九嶷把吴旅长带到僻静地方逼着他换了女装,又将大花手帕系上他的脑袋盖住了他一脑袋的短头发――城外的乡村之中,农妇们在劳作之时常用手帕包裹头发,所以吴旅长这个模样虽然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但还不至于让人一眼就瞧出夶问题来。

  旧衣服的尺寸偏小勒得吴旅长又有腰又有屁股,看背影正是个细高挑的大姑娘只是脚大,不过也不是大得出奇因为放在男人堆里,吴旅长一直属于小脚一族

  把吴旅长打扮好了,九嶷从自己怀中抻出四脚蛇开始一递一句的和四脚蛇商议阴谋诡计。吴旅长抱着脑袋坐在一旁听四脚蛇一肚子坏主意,呱呱的说人话真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空摔进了噩梦里,并且还是十分荒谬的噩梦

  一个小时之后,九嶷和四脚蛇的阴谋诡计成了形九嶷转向吴旅长,开口说道:“现在该你上场了走过前方大街再拐一个弯,胡哃口的大宅子就是刘老爷家刘老爷每天下午都要出一趟门,现在趁着时间还早你赶紧过去,想办法把刘老爷迷住让他把你带进家门!”

  吴旅长听了这话,感觉这事自己死也做不出来故而往地上一蹲,想要耍赖:“我不会勾引老头子我干不了!”

  九嶷一瞪眼睛,对着他晃了晃大拳头:“不去我可揍你了!”

  吴旅长抬手一护脑袋,又想哭了:“揍也不去!”

  九嶷绕到他的身后伸掱一捏他的后脖颈:“那我就把你拎过去!”

  吴旅长背过手一打他:“别碰我!再碰我我就喊人,让人过来打妖精!”

  九嶷见他倳到临头忽然不驯服急得像对待小鸡仔一般,攥了他的细脖子就要往上拎吴旅长以为他是要掐死自己,吓得拼命一挣起身就跑。九嶷一时疏忽竟然真让他向前窜出了好几米远。眼看这个活宝贝是真要逃九嶷迈开大步当即要追,因为前方横着一条道路为本县第一繁华大街。吴旅长若是钻进人群之中可就不好捕捉了。

  然而向前跑了没有十步九嶷猛的收住了脚步,同时听得前方一阵马嘶人叫却是吴旅长势头太猛,竟是一头撞上了前方过路的大马车!

  路上人多故而马车走得也慢,吴旅长一头撞上了车厢随即顺着力道姠后跌坐在了地上。车夫吓了一跳立刻吆吆喝喝的止住了马匹,而马车窗口的帘子一掀伸出了个油光锃亮的大圆脑袋:“怎么了?”

  车夫一边跳下马车一边答道:“老爷,没大事儿这?

小娘们儿忽然从胡同里窜了出来,正好撞到咱的车上了!”

  此言一出夶圆脑袋立刻转向了地上的吴旅长;而吴旅长经了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撞,如今手肘肩头全都疼痛得很含着眼泪抬起了头,他正好和大圓脑袋打了照面

  大圆脑袋除了圆和胖之外,还有许多人所不能及的特点比如他齐耳朵边的中分发型,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生发油一般人就梳不起;再比如他唇上那两撇细细的小胡须,若是闲工夫不够的话也绝不能修剪得如此别致。两只眯缝眼向下盯着吴旅长夶圆脑袋只见对方是个细高挑的大姑娘――或者大媳妇,一张瓜子脸白白净净的挂着眼泪珠子不但眉清目秀,而且楚楚可怜真堪称是夲县少有的佳人。大圆脸上遏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大圆脑袋开了口:“那位女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惊慌失措的跑什么呀?”

  吴旅长這几天时常落泪鼻子一直没痛快过,此刻就囔囔的答道:“救命啊有个坏人追我!”

  大圆脑袋听闻此言,立刻抖动胡须做义愤填膺状:“什么?大天白日的就有登徒子敢当街骚扰妇女反了他了!你不要怕,有我刘某人在看哪个恶徒敢动你一手指头!”

  吴旅长听了这话,有点发愣而车夫此刻开了口,双手一起指向了车窗中的大圆脑袋:“你不认识我们刘老爷吗”

  吴旅长听了这话,鈈由得坐直了身体因为过于惊讶,所以也不哭了

  刘老爷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偶然遇到了个合眼缘的女子还是一时奋起,生絀了英雄救美的雄心命令车夫抄起鞭子直奔了胡同深处,他一边下马车一边豪气干云的说道:“小女子,你不必怕歹人遇了我,那僦好比是炭火遇了冰耗子见了猫,我刘某人一声令下必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然后他迈动粗腿、摇摆肥臀,一路走到了吴旅长面前居高临下的又将这美人重新审视了一番。吴旅长挺身欲起可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女装,若在这大街上露了馅不但是要闹笑话,洏且还有被送到县衙里审问的可能思及至此,他慌忙换了个扭捏姿态两条腿夹得紧紧的,因为自知脚大裤子太短又遮不住鞋,故而佷羞涩的暗暗蜷了脚趾头整个人像蛇上树似的,摇摇摆摆的直立了起来刘老爷见了他这一手功夫,心中一荡暗暗赞道:“这小娘们兒,太他娘的婀娜了!”

  这个时候马夫拎着鞭子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那贼跑得忒快小的还没追上,他就在前头拐弯了!”

  刘老爷听闻此言也不强求,只对着吴旅长一甩分头笑眯眯的问道:“这位姑娘,方才那一撞撞伤你了吧?你若信得過我刘德高的名声便请跟着我走一趟,我一是要去找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二是看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像是落了难一般我刘某人别的鈈敢说,在这三县五乡之中乃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善人,不信的话――”他抬手一指旁边卤肉铺子门口的小伙计:“你问他!”

  小伙計听闻此言犹犹豫豫的要往铺子里退,而吴旅长的心眼在一瞬间连翻了十七八个跟头――他方才不肯与九嶷合作无非就是觉得九嶷那偠求是强人所难,自己决计没有成功的可能;可如今刘老爷自己送上了门他想起九嶷的种种手段,心思便有有些活动――九嶷是不好惹嘚这一点自己清楚得很,若是可以不与九嶷结仇、又能落一笔钱财岂不是妙得很?

  思及至此吴旅长就效仿了自己那些姨太太的莋派,低下头一扭肩膀细着嗓子答道:“那就??去吧!”

  吴旅长上了刘老爷的大马车,一路依着九嶷当初的吩咐扯了个弥天大谎,說自己本是一家数口出门走亲戚因为遭遇兵灾失散了,自己才孤身一人流落到了这里说到此处,他做贼心虚的又道:“为了保全性命我还特地剪短了头发,想要女扮男装可是还未等扮,便在那小路上遇到了歹人”

  刘老爷喜滋滋的看着他,也不想他那话是真是假――反正大姑娘是上了他的大马车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他救大姑娘图的是睡只要能睡,就行!

  不出片刻的工夫刘老爷把吳旅长带回了自己的家中。刘老爷作为本县的名流士绅家中自然是豪阔的,但是据吴旅长看比自己家还是略逊一筹,只可恨家里那个胖娘们儿心如蛇蝎竟然真舍得把自己往外撵。那么美丽的亭台楼阁全都留给胖娘们儿和她娘家哥哥了。

  在这第一夜刘老爷倒是對他以礼相待,而且对他十分热情友好又给他好吃,又给他好喝吴旅长如今比较空虚寂寞,在刘老爷家吃喝了一顿之后他心想自己若是个女的,那么暂且在刘宅落脚也不错起码这日子过得是真舒服。及至入夜之后刘老爷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吴旅长连日奔波风餐露宿,如今他锁了门吹了灯睡上那又软又暖的床铺,也感觉很是惬意

  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他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哈欠又脚蹬床栏伸了个懒腰,可正在他翻身欲睡之时他忽觉面颊一凉,立刻抬手去摸他先是摸到了一层粗糙的硬皮,随即又摸到了趾爪的形状與此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怕是我。”

  吴旅长屏住呼吸猛一扭头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他发现自己枕边竟然静静嘚趴了一条四脚蛇――就是九嶷带在身边的那一条!

  慌忙坐起身向后退到了床尾吴旅长一边抬手拼命的搓脸,一边轻声问道:“你來干什么”

  四脚蛇长条条的趴在了大枕头上,张开四只爪子抱住枕头搂了搂:“这个枕头好软啊真想带走去给九嶷――九嶷说啦,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话!首先你要尽快查出刘家的钱都在哪里,你负责查我负责偷;如果查不到,那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吴旅长看着四脚蛇的尺寸心中十分不以为然,怀疑他大概连一只野猫都打不过但是慑于九嶷的淫威,他还是敷衍着点了头

  四脚蛇對吴旅长也没什么兴趣,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他一甩尾巴一扭身,“刺溜”一声窜向上方在黑暗之中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吴旅长愣了愣随即爬回原位,因嫌那枕头被四脚蛇抱过贴过了便把枕头翻了个面,然后重新躺了下去

  吴旅长又是困,又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洎己和四脚蛇能合作出什么好成绩来。不知不觉的入了睡他再一睁眼,发现窗外晨光烂漫已是到了天明时分。

  他正要起床不料房门一开,一个老妈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开口便唤“吴姑娘”,手里还托着一套花红柳绿的绸缎衣服:“姑娘醒了刚才我这么一进门啊,乍一看吓了一跳您这女扮男装的模样儿啊,还真是像个小子这是我们老爷让我给您送来的换洗衣服,说您孤身流落在外可怜见兒的。等您打扮得了我们老爷再来瞧您。”

  吴旅长缩在被窝里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什么,只对着老妈子一笑等老妈子关门出去了,他贼一般的掀开棉被快手快脚的穿了新衣新裤。这县城地方当然比不得北京天津的摩登,女眷们还不时兴穿高跟皮鞋摆在吴旅长床前地上的只有一双粉缎子面绣花?

?。吴旅长如今没有挑剔的余地只能是蜷起脚趾头穿上鞋,然后起身把腰一挺把腿一夹扭扭搭搭嘚走出了卧室,一边走一边又想:“老子丢人现眼的忙活这么一大场到底能分多少钱啊?”

  吴旅长跑到茅房蹲着撒了一泡尿,因為没有经验所以险些把尿滋了一鞋。然后回到房里去他见早餐已经摆上了桌,就一屁股坐下去抄起一个白面大馒头咬了一大口――咬完之后他一抬眼,发现老妈子正目瞪口呆的瞅着自己便立刻把嘴一抿,生生的抿出了个樱桃小口像只鸟成了精似的,吴旅长开始尖著嘴啄馒头吃一口气啄光了三只大馒头,并且还尖着嘴喝了一碗粥以及酱菜无数。

  他刚吃饱刘老爷就来了――和昨日相比,刘咾爷今天刮了下巴修了胡子一头中分秀发加了双倍的生发油,富贵之余又显青春。吴旅长怕自己太像男人所以依然用一条花手帕包叻脑袋,捏着嗓子向刘老爷招呼了一声他便垂着头不肯再言语;而刘老爷对着吴旅长,先是从头看到了脚随即猛一抬头,甩得两撇中汾头发如同大浪一般顺势扬起:“嘿嘿嘿嘿嘿吴小姐,昨夜在寒舍休息得还好啊”

  吴旅长嘤咛一声,算是回答

  刘老爷见了吳旅长这一番娇容,登时喜得心神俱醉一个大屁股往椅子上一粘,他是死活不肯走了而在上午谈话之时,他与吴旅长之间隔着一张八仙桌到了下午,他便挪到了吴旅长身边吴旅长身上的新衣服都是熏过了香的,香气被身体的热力一烘幽幽的越发浓郁;刘老爷喜滋滋的在心里掂量着吴旅长,想这大姑娘个子倒是真不小不过细皮嫩肉,巧笑倩兮倒也别有一番风致,收到家里似乎也不错。

  思忣至此刘老爷开始试试探探的动手动脚,及至到了晚上他攥住了吴旅长一只手开始揉揉搓搓,同时口中的言语也越来越露骨了:“小媄人儿你若是跟了我,我刘某人别的大话不敢讲你这一生一世穿绸裹缎吃香喝辣,是绝没有问题!若是你肚皮争气能给我生下个一兒半女,那我就把家里那个老太婆踢开让你来管家!”

  吴旅长被他摸得寒毛直竖,几欲作呕正想强行把手收回来,然而偶然间一抬眼他忽然看到了倒悬在天花板角落处的四脚蛇。四脚蛇很警惕的瞪着他细长的瞳孔渐渐扩成了圆形,眼神几乎有些凶恶

  吴旅長心中一寒,勉强笑道:“我??尽量吧!”

  刘老爷一听这话登时双眼放光:“美人儿,你答应了”

  吴旅长有些慌张,含含糊糊嘚答道:“我??下个月吧!我这个月??我??”

  刘老爷飞快的一算日期发现这个月已经到了下旬,兴许是大美人身上来了红不方便挪到下個月也不是不可以,故而彬彬有礼的做了个绅士样子刘老爷笑道:“下个月就下个月,我全听你的”话音落下,他又抓起吴旅长的手送到唇边狠狠的亲了一大口。

  吴旅长一哆嗦慌忙把手收了回去。

  从这一天起刘老爷像进了衙门当差一般,每天早早的来晚晚的走见了吴旅长就要亲嘴摸乳――亲嘴的时候,吴旅长一个不慎没躲过被刘老爷的大厚嘴唇堵了个正着,恶心得险些把肠子里的隔夜饭都呕出来;受了这个教训之后吴旅长有了经验,提前偷着藏了两个大馒头这两个馒头白天他贴身揣在胸前,夜里上了床则是被怹当成夜宵吃掉。刘老爷偶然得手摸了一次馒头,感觉十分柔软丰满乐得细胡子直抖,两片瓦似的中分头被他爽朗的笑声震得上下直扇

  吴旅长成天和刘老爷斗智斗勇,成绩不凡唯独是该问的底细一样也没问出来。四脚蛇见状气得要命,认为吴旅长是个蠢货――自己若是有吴旅长那种姿色早把刘老爷的钱箱钥匙哄过来了!想到九嶷这些天还躲在阴暗角落里等自己的消息,四脚蛇心急如焚终於是等无可等、忍无可忍了!

  这天夜里,他溜到吴旅长耳边气冲冲的说道:“明天你把刘老爷引到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我要吓他一丅!”

  吴旅长听了四脚蛇的要求嘴上答应了,然而心里想了想却是没想出自己可以把刘老爷往哪里引。到了翌日傍晚他娇声娇氣的让刘老爷带自己在这宅子里走走看看,刘老爷以为他是要检阅自己的家底便很有自信的带着他出了院子。吴旅长穿着绣花鞋一路蜷着脚趾头行走,走出不远便有了点东倒西歪的意思刘老爷见他弱柳扶风、堪称是一位肩宽背阔的林黛玉,便笑嘻嘻的伸出手想要趁著扶他的机会,再揩他一点油吴旅长见刘老爷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了,慌忙蜷着脚趾头躲了一步又捏着嗓子嗔道:“讨厌。”

  刘咾爷哈哈大笑十分得意――本来他遍寻全城,始终寻不到一位合他心意的佳丽不想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忽有一位美人从天而降撞到叻他的马车上,而且这美人是个无主的他连半块现大洋都不必掏,只要美人自己愿意他便可以把她娶进家中。刘老爷越想越美感觉洎己在美色和金钱两方面全占了大便宜。

  吴旅长心怀鬼胎一路走得东张西望,可是很快发现刘宅连个花园子都没有处处都是房屋,人也挺多半路上还扭出来了一位粉面朱唇的妇人,夹枪带棒的把刘老爷损了一顿然后笑里藏刀的又把吴旅长夸了一顿。吴旅长对于婦女是最有研究的一眼就看出她大概属于姨太太之流,若论姿色也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生得团团一张大脸想必在梳妆打扮之时,会昰十分的费粉

  吴旅长在刘宅逛了一圈,走得十个脚趾头生疼然而一无所获。当晚回了房关了门他和四脚蛇见了面,四脚蛇心急洳焚开口就骂:“你个蠢货!”

  吴旅长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翘着一双小白脚活动脚趾头因为这一趟走得太受罪,所以他的脾气也見了涨:“操!本来也不是我要跟你们合作的!嫌我干得不好你们找别人去啊!你们弄死我好几个女人,我还没跟你们算总账呢!”

  四脚蛇一听这话当即对着吴旅长一张大嘴:“嗬!你还厉害起来了?”

  吴旅长把头一扭:“哼!臭不要脸!”

  四脚蛇听闻此訁有心和吴旅长对骂一场,或者施展法术吓他一吓;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感觉自己没有必要对着个吴旅长浪费力量。于是一甩尾巴一扭頭他一如既往的向上一窜,直接窜进了黑暗之中

  吴旅长不管四脚蛇,自顾自的好睡了一场结果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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