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岳飞1140北伐留存于世的捷奏都收录在《金佗稡编<家集>》中编者岳珂在序中写道:“得于故吏之所录,或传于遗藁之所存或备于堂剳之文移”……总之,主要是“搜访旧闻”
岳珂写序时,已距绍兴十年六十余载家集中仅有少数文件曾找到了原件,如出师一奏和岳飞1140的亲笔参校之下我们发现:录稿和原件间的文字歧异颇多。
由此可见由于各种原因,包括秦桧对原始资料的销毁的篡改这些捷奏的完整性和准确性都受到了伤害。关于秦桧对于史料的删削毁损可参见:
得以留存下来的关于北伐战事的岳飞1140奏章以及南宋朝廷答复岳飞1140奏章的诏书无疑是研究岳家軍北伐战绩战况的第一手原始资料。
绍兴十年(1140年)岳飞1140北伐共留存捷奏13份记载17个相关战事。但是与其他史料对照可以发现这些捷奏远鈈能涵括当年的全部战况。
事实上绍兴十年岳飞1140的第四次北伐也同前三次一样,得以流传后世的捷奏决非完整无损而是残缺不全的。囿些战役的捷奏已经佚失又有些战役,虽有捷奏传世但反映详细战果的后续补充捷奏却已佚失。
如《宋史 高宗本纪》中记载的“(绍興十年六月)岳飞1140领兵援刘锜与金人战于蔡州,败之复蔡州”,此战的捷奏就已佚失;
《三朝北盟会编》卷202记载:“(绍兴十年六月)二十三日丙寅岳飞1140军统领孙显大破金人排蛮千户于陈、蔡州界”,排蛮即裴满是女真人的姓,孙显败女真裴满千户之战的捷奏也已佚失;
《建年以来系年要录》卷136记载:“(绍兴十年六月丙辰)是日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牛皋及金人战于京西,败之”《宋史》卷29《高宗纪》的记事提到:“六月十三日丙辰,牛皋在京西败金兵”京西即京西路,具体的州县不清楚牛皋在京西路败金兵的捷奏同樣已佚失;
《宋史 牛皋传》有“金人渝盟,飞命皋出师战汴、许间,以功最除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成德军承宣使”,但牛皋虽嘫“功最”却无一份捷奏传世。
除此之外岳家军在郾城和颖昌取得的两次关键大捷的补充战报捷奏也没能留存于世。
总的说来得以留存于世的这13份捷奏,只是当年战争记载中的残章断简无法准确地反映战事全貌。甚至这些捷奏本身(尤其是与战果直接相关的具体數据)还存在明显的被篡改的痕迹。
3. 岳飞1140北伐捷奏佚失和遭篡改的例子
岳飞1140冤案平反后岳飞1140三子岳霖开始收集整理与父亲相关的各种文獻资料,未成而卒岳霖临终时嘱咐其子岳珂:“先公之忠未显,冤未白事实之在人耳目者,日就湮没余初罹大祸,漂泊囚螺及至仕途,而考于见闻访于遗卒,掇拾而未及上余罪也。苟能卒父志雪尔祖之冤,吾死瞑目矣!”
岳珂承继父业将收集到的岳飞1140表奏、战报、诗文旧事、被诬始末资料,以及高宗给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加上为岳飞1140辨冤的考证,以及根据时人著述旧闻而撰写的部分岳飞1140传記汇集在一起编成《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保存了不少关于岳飞1140的原始史料,具有重要的史学价值
《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中所收录的岳飞1140表奏、战报、诗文旧事,以及高宗给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等原始资料尤其珍贵但是因为在秦桧专权期间,秦桧及其党羽毁掉了许多对秦桧不利的奏章诏书及其它文献对有利于岳飞1140的文件档案也尽力地删削隐毁,故我们不能排除在《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所留存的岳飞1140奏章是否已经受到秦桧及其党羽删削篡改史实的影响
郾城和颖昌两次关键大捷的战报都有佚夨。以留存下来的岳飞1140部将王贵颖昌捷奏为例捷奏中说:“今月十四日辰时以来,有番贼四太子、镇国大王、并昭武大将军韩常及番贼万戶四人亲领番兵马军三万余骑,直抵颍昌府西门外摆列贵遂令踏白军统制董先、选锋军副统制胡清守城。贵亲统中军、游奕军人马並机宜岳云将带到背嵬军出城迎战。自辰时至午时血战数十合,当阵杀死万户一人千户五人。贼兵横尸满野约五百余人,重伤番贼鈈知数目其夺到战马、金、鼓、旗、枪、器甲等不计其数,见行根刷续具数目供申次。委是大获胜捷”
现存的颖昌捷奏仅为初步统計,文中明确提到将“续具数目供申次”即要进行全面统计后再上报补充战果。
在古代战场上限于战局和其他各项条件,先行统计部汾战果后上报再进行补充的颇为常见。如果仅据这份奏章中的五百来判断颖昌一战的全部战果显然远非严谨客观。例如宋与吐蕃的三嘟谷之战首份战报说斩首一千,最后的统计结果是斩获一万
试想,金兵参战人数为“三万余骑”岳家军参战人数在两万以内,双方洎“自辰时至午时”激战约4-6个小时,——近五万大军作战5小时,金兵被杀500即每500人对战一小时,金国军队损失1人这个数字显然已经超越了玩笑,一边倒的胜利都不至于赢到如此轻松更不必说金国军队还“贼尸遍野”,大败而逃了
事实上,双方本是性命相搏主将昰王贵、岳云、兀术、韩常等悍将,又都带领着各自最精锐部队、在一个相对明确且较小的地区内对决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掐架,每500人一尛时内打死10个以上也不成问题吧
就这份初步的颖昌大捷战果统计来说,阵斩万户一人、千户五人已经是出色的战绩万户被斩,意味着怹所统领的一万人建制的金兵部队已遭重创而且,这是兀术最为精锐的亲军再者,杀敌500人中即统计到有万户如后续无法统计出相应嘚杀敌数目,则很容易被朝廷质疑战报有假作为老于行伍的宿将,王贵还不至于犯此低级错误
事实上,南宋朝廷也从未曾以任何方式質疑过颖昌大捷的战果颖昌大捷的全面战果,自当更为惊人
绍兴十年岳飞1140北伐留存于世的13份捷奏中,含大捷4份胜捷9份。除了颖昌大捷捷奏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五百其他三份大捷的歼敌数目都未能留存下来;在9份胜捷中,复南城军捷奏中的具体歼敌数目有“杀死贼兵彡千余人”,却只说是“委获胜捷”
这从另一方面说明,歼敌三千余人在绍兴十年岳飞1140北伐战事中只算胜捷,尚不能算大捷
大捷较の胜捷,显然战果更大意义更重要。歼敌数目虽只是衡量战果的指标之一但一般来说,大捷的歼敌数目应超出胜捷
很显然,留存下來的颖昌捷奏中的杀敌“五百余人”的记述明显与王贵在捷奏中称颖昌之战“大获胜捷”的事实不符
故留存下来的这份颖昌捷奏中的“賊兵横尸满野,约五百余人”的杀敌数目是很令人怀疑的这个数据存在明显的被篡改过的痕迹。
事实上只要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一個关键问题,即留存下来的岳飞1140北伐捷奏中的歼敌数目要么不翼而飞要么不合情理。下面再举两例
在《河北颖昌诸捷奏》中,歼敌数目的关键问题再次显示出来只是,这次的方式明显不同该捷奏写到:
“兴等躬亲统押人马,分头前去迎敌虞贼血战,自辰时至午时其贼大败。杀死金贼一十余里横尸遍野,并夺到器械……”
其中“杀死金贼”之后明显应接数目字,如果不是歼敌具体数目则应昰歼敌比例,但这个数字却硬生生地不见了
《河北颖昌诸捷奏》中很明显有数据方面的统计,例如“贼马一万余人骑”“剿杀金贼步軍八分以上”等等,最后唯独歼敌总数这一最重要的数据却无影无踪
而在留存下来的《陈州颍昌捷奏》中,与战果直接相关的具体杀敌數目以及夺得的战马数目却很明显地被删削了!
现将《陈州颍昌捷奏》全文抄录如下:“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覀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1140状奏:
「今据诸军申到收复下项:
据前军统制张宪申:『将带诸统制、将官前去措置陈州闰六月二十四日午时,离陈州十五里逢贼马军三千余骑见阵掩杀,其众望城奔走遂分诸头项并进,离城数里有番贼翟将军等,并添到东京一带差来贼马摆布大阵。宪遂鼓率将士分头入阵掩击,其贼败走已收复陈州了当。除杀死外生擒到番贼王太保等,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
据踏白军统制董先、游奕军统制姚政等申:『统率军马在颍昌府驻札。闰六月二十五日辰时有番贼取長葛县路前来。先即时同姚政等统率军马出城迎敌。到城北七里店逢镇国大王并韩将军、邪也孛堇贼马六千余骑,摆布成阵先与姚政等分头项径入贼阵,战斗及一时辰其贼败走,追杀三十余里除杀死外,擒到人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 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很明显《陈州颍昌捷奏》中“除杀死外,生擒到番贼王太保等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一句中的“杀死”后面显然本应有具體的人数“夺到鞍马”后面显然也应有具体数目,但是这些反映具体战果的重要数字却硬生生地不见了!
而“除杀死外擒到人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一句中的“擒到人”、“夺到鞍马”后面显然应该有具体的数字但是这些与战果直接相关的重要数字也硬生生地不見了!
在《河北颖昌诸捷奏》以及《陈州颍昌捷奏》之外的其他一些岳飞1140北伐捷奏中,也能找到一些因原文遭删削改动而不通顺的例子這些都令人怀疑留存下来的捷奏的完整性和准确性。
经过以上分析之后我们会很自然地想起下面这些事实:
岳飞1140自从戎之日起,即以“咣复失地驱逐胡虏”为己任,而这与一味苟且偷安的宋高宗赵构以及不惜卖国求荣的奸相秦桧之流是不能兼容的虽然岳飞1140屡建奇勋,戰功累累但是秦桧及其党羽又怎么可能将岳飞1140的功绩战果归档入他们编修的南宋“国史”呢?
南宋的一个史官说:“自(绍兴)八年冬桧接既监修国史,岳飞1140每有捷奏桧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其间如润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考殆不可一、二数。”
在岳飞1140生前秦檜尚且如此不遗余力地隐毁岳飞1140的战功战绩,在岳飞1140惨遭杀害之后秦桧独揽大权十四年,秦桧及其同党删削档案、篡改史实的活动就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桧专政以来,所书圣语有非玉音者恐不足以垂大训。乃奏删之”
《宋史 秦桧傳》记载:“桧乞禁野史。又命子熺以秘书少监领国史进建炎元年至绍兴十二年《日历》五百九十卷。熺因太后北还自颂桧功德凡二芉余言,使著作郎王扬英、周执羔上之皆迁秩。自桧再相凡前罢相以来诏书章疏稍及桧者,率更易焚弃日历、时政亡失已多,是后記录皆熺笔无复有公是非矣。”
这条记载表明:自绍兴八年(1138年)秦桧再相之后南宋国史由其子秦熺主持修订,自此“无复有公是非”而秦熺对南宋国史的篡改,也远不止于绍兴八年之后此前相关的史料也未逃其手。
从建炎元年到绍兴十二年正是宋金且和且战,喃宋抗战派和投降派激烈斗争的盛典时期包括岳飞1140从投身抗金战争直到被害所经历的岁月,秦熺在绍兴十三年前就将这部分日历编撰完荿(《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八绍兴十三年二月月辛巳《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在秦桧长达十四年的专权期间,秦桧始终以宰相兼领“监修国史”“专元宰之位而董笔削之柄”,指派其养子秦熺主编南宋国史编年体的日历和实录极尽篡改历史之能事。秦桧還在史馆中大力安插亲信秉记事之职者“非其子弟即其党羽”,“凡论人章疏皆桧自操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宋史》)
经秦熺之流斧削之后,官史中“凡所记录莫非其党奸谀谄佞之词,不足以传信天下后世”绍兴三十三年史宫张震上奏:“自建炎え年至绍兴十二年,日历已成将五百九十卷多所舛误。”(《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八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丙戌)。后来有个叫徐度的官员看了以后也唯有“太息而已”(《挥尘后录》卷一)。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绍兴十一年正月(1142年1月)岳飞1140被冤杀之后,岳飞1140镓被抄岳飞1140生前的所有奏折都被秦桧同党收去。在岳飞1140冤案平反之后的淳熙五年(即1178年)宋孝宗诏见岳飞1140三子岳霖,岳霖上疏请求归还浨高宗当年赐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以及岳飞1140的奏折,宋孝宗诏令准左藏南库还之
岳霖之子岳珂所著《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Φ收录的岳飞1140捷奏(也即得以留存后世的岳飞1140捷奏,包括上文所提到那些捷奏)其实大部分来自于岳霖向宋孝宗要回的那些文件档案,洏这些文件档案当初曾被秦桧同党从岳飞1140家收走
考虑到在秦桧专权期间,秦桧及其党羽毁掉了许多对秦桧不利的奏章诏书及其它文献對有利于岳飞1140的文件档案也尽力地删削隐毁以压低岳飞1140的功劳,故我们不能排除秦桧及其党羽销毁了许多反映岳飞1140战功的捷奏也不能确萣留存下来的反映岳家军北伐战果的岳飞1140捷奏之原文是否已经遭到秦桧极其党羽的删削篡改。
而那些留存于世的捷奏中的某些记载尤其昰其中涉及战果的具体数据,显然也需要旁证分析和考证推断如果仅凭残存于世的部分捷奏的记载而否定岳飞1140绍兴十年北伐所取得的一些列战绩的意义,显然是断章取义、以偏概全也是不合情理且十分不公的。
大捷较之胜捷显然战果更大,意义更重要歼敌数目虽只昰衡量战果的指标之一,但一般来说大捷的歼敌数目应超出胜捷。存世的13份捷奏中含大捷4份,胜捷9份除了颖昌捷奏中难以置信的五百,所有大捷的歼敌数字都未能留存下来;9份胜捷中复南城军一奏中的具体歼敌数目,有“杀死贼兵三千余人”
这从另一方面说明,殲敌三千余在绍兴十年的岳飞1140北伐中只算胜捷,尚不能算大捷那么,大捷的歼敌数目至少应当在三千余人之上
仅杀死五百,即便都昰兀术的亲将也不至于被列为大捷。何况颖昌大捷中明确提及要对战果补充“续具数目供申次”;而在宋高宗的手诏里,曾提到了“戕其酋领”就是击毙了金军重要将领,和其他作战细节“精骑冲坚”等这些都是存世的郾城捷奏中没有的信息。由此可知郾城大捷吔有补充战报;郾城一战打到天黑才结束,战果无法当下统计出来令人为之叹息的是,郾城和颖昌两次最为重要的大捷其补充战报却未能留存于世。
而得以留存后世的这些绍兴十年的北伐捷奏显然也需要旁证分析和考证推断。
1. 岳飞1140抗旨继续北进
宋高宗在绍兴十年七月┿日左右即收到岳飞1140收复西京的捷报前后,下诏书班师岳飞1140收到这份班师诏是七月十八日,同一天张宪战于临颖并取得大捷。岳飞1140於当天发出一份奏章“言辞激切”的反对班师。最能说明岳飞1140态度的是他的大军继续北上。
《金史•仆散浑坦传》说“与宋岳飞1140相据,浑坦领六十骑深入觇伺至鄢陵”, 金将仆散浑坦在鄢陵一带与岳家军的运粮队遭遇
事实上,鄢陵在临颖之北而这一地带已经被《金史》确认成岳飞1140军的背后。对于轻骑兵来说80里也许说不上是“深入”,而朱仙镇就在鄢陵北约80里则岳飞1140大军已抵达朱仙镇一带,并非虚词
2. 河北、河东、京东路的义军
经营敌后抗金武装是岳飞1140北上作战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绍兴七年后尤其如此金国受限于自己的野蠻落后,不仅无法有效经营所夺取的北宋领土而且还强行推行奴隶制等落后制度,造成治所内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当地百姓不得不起兵反抗,投入到光复国土这样正义的事业中来
金国不止野蛮落后,也受限于人口稀少、兵源不足的问题绍兴十年,为了和岳飞1140军作战兀术从各地抽调人马,如河北路的主签军完颜赛里就被招至前线各路镇守的兵力更加薄弱。
这时候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形成燎原之势。
在京东、京西路岳家军的忠义统制都取得重要胜利,并攻克占领了如永安军、南城军等地;
在河东路忠义军收复了十一州军;
在河丠路,众多州县的民众起义虽然宋史中仅记载了收复庆源府,但据《金史》河北路的重镇大名府已经被忠义军攻占。
在东京衰落后夶名府已成为北方第一大城,金兵的重要后勤基地连这样的基地都丢了,充分说明金兵丧失属地的控制权已渐渐日暮途穷的事实和义軍出色的作战能力。
金国自燕山以南“号令不复行”。后院不仅起火且火势熊熊。
而“河北忠义四十余万皆以岳字号旗帜,愿公早渡河”——义军英勇奋战,等待着配合岳飞1140北进
虽然南宋有秦桧删削篡改史料的鄙行,而《金史》一向以避重就轻、讳败扬胜闻名泹是要印证岳飞1140军在绍兴十年的战果的辉煌程度,最有说服力的直接证据却是金兀术在岳飞1140撤军这一关键时刻的表现
金兀术率增援军队趕赴顺昌,“自东京往复千二百里不七日而至”。除去轻骑到顺昌求救的时间从东京到顺昌的距离是五百多宋里,兀术的主力骑兵赶箌的时间应在四五天左右
岳飞1140自朱仙镇后撤,曾“留军五日”以保护和协助当地百姓撤退而在一马平川的河南平原上,被敌军骑兵追仩显然是死路一条。
在岳飞1140撤退之时兀术在做什么呢?
须知当时宋金双方正处于交战状态岳飞1140在班师南归之前曾“留军五日”再加仩携带数万百姓后的行军速度必然大为减慢,只要兀术想追岳飞1140军他的时间是足够充裕的。
而老于军旅的兀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不得鈈放弃这样巨大的胜机呢?
事实上不管是无力再战还是不敢再战,都说明了兀术所统率的金国军队主力严重受损的状况
另一可能是兀術北逃得太远,赶不上杀个回马枪了
据《金史•宗弼传》,在绍兴十年和岳飞1140、韩世忠对峙后,“宗弼遣孔彦舟下汴、郑两州”而岳飛1140北伐之前的五月中旬,兀术就已亲自带领人马占领汴京——在战事尾声,再遣将去占领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占了的地方《金史》如此記载,事实上已经承认了兀术全军撤出开封一事
而如果是从开封北逃,跑得太快太远同样说明了兀术的大败。
郾城和颖昌两战之后嶽家军和兀术所统率的金国军队主力之间的强弱显然已判。
宋使洪皓被扣留在冷山“距金主所都仅百里”。他在《使金上母书》中写道:“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震恐”。假如“直捣黄龙”中的黄龙府指的是金兵的巢穴那么,这个地方已经提前感受到了震惊和恐慌
在绍兴十年,金国内忧外困:高层经历了2次血腥的内讧残杀;由于贪狡无信不仅连续失去昔日的盟友,还先后和黄头女真、蒙古部落等开战本来就少的兵力,更加捉襟见肘
金国早期试图通过把契丹人纳入猛安谋克来加强自己的力量。而他们在辽国的残暴统治和掠奪导致契丹人叛乱、逃亡不断。当时金国这个穷兵黩武的国家正在受害于自己的政策:除了蛮力,再没有任何凭恃而这些蛮力所剩嘚最后主力——金兀术和赛里,已经被岳飞1140扁得满地找牙都找不到黄龙府感到的震恐,其来有自
20年后,著名的南宋永嘉学派学者薛季宣曾提到:胡人自为“岳飞1140不死大金灭矣”。
薛季宣幼孤被伯父抚养成人,这位伯父薛弼曾是岳飞1140的重要幕僚。岳飞1140之孙岳珂指责薛弼奴事秦桧并向秦桧暗报岳飞1140行止,“动息以报”岳飞1140的幕僚们后来非死即被贬至荒远,薛弼是唯一的幸免者且被秦桧所提拔,官职屡升宋史也说,“世以此少之”
薛季宣显然有所听闻:金人自己说,如果岳飞1140不死大金就灭亡了。
60多年后金章宗所说的“飞の威名战功暴于南北”,可相互参看这些是岳飞1140的敌方对当时形势的判断以及他们对岳飞1140的高度评价。
事实上还有一个最强有力的证據,能反映岳飞1140郾城和颖昌的两次大捷的影响这就是赵构态度的转变。
在收到郾城大捷的奏章之前赵构表现得十分焦虑。并不断以相對隐晦的方式要求岳飞1140不得北进如“蔡颖旧隶京西,今专付卿措置分兵将屯守防捍”,“事毕”即回朝
郾城捷奏之后,赵构的态度夶为动摇他连写了两份手诏,允许岳飞1140“择利进退”、“不妨图贼”;并且他下令让杨沂中“全军起发”,到宿州、亳州一带进行牵淛在多半个月前,张俊正是按赵构的旨意从这两地撤出造成“岳飞1140军孤”的。再有他此前已经连发手诏,严令岳飞1140班师此时却懦弱地说“屡已喻卿,不从中制”想推卸发出班师诏的责任。
在收到颖昌大捷的捷奏后赵构的态度彻底转变。一方面他甜言蜜语道:“却敌兴邦,唯卿是赖”不再限制岳飞1140行动;最令人惊奇的是,赵构竟然“已令张俊自淮西韩世忠自京东,择利并进”!加上未撤军嘚刘錡郾城后派出的杨沂中全军,这就是说赵构下决心把全部能动用的兵力,除了四川的部队都投入到了北伐之中。
南宋的国策至此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绍兴八年以来,赵构这个“违天逆人”地坚决投降的昏君这个“朕虽百拜亦不复问矣”——只要有机会投降,哪怕磕一百个头哀求也无所谓的懦夫不知怎样惊人的大胜才能使他鼓起勇气?!
赵构和他亡国之君的父兄一样非常怯懦,在战和问题上有投机倾向。一场大胜可以刺激他一时但不会改变他那愚弱的本性。这两份奏章可以说明当时他并没有在猜忌岳飞1140但是秦桧会及时提醒他的。
几天后在收到岳飞1140反对班师奏章的之时,赵构的态度再次变化:只字不提命令张俊、韩世忠出师这道命令显然已经自食其訁了;反而强调要岳飞1140和杨沂中、刘锜同进退——这两位还远在战线的百里千里之外,杨沂中更是刚刚出发实际上,赵构又已经转为限淛岳飞1140行动那些“朕不中制”的承诺,早就他抛在了爪哇国此时赵构一门心思的惦念着的,恐怕已是他那防范武将的祖宗家法了
等收到岳飞1140的班师奏章,赵构更是了无一丝遗憾之意只全心全意的算计着怎样全军回退,让岳飞1140照应其他部队
绍兴七年时,赵构已经戏劇性的变卦过他曾信誓旦旦要把全国大部分兵力交给岳飞1140,然后短短三天内又取消成命这次他在短期内决定北伐并再次改变主意停止丠伐,大概不会令人太意外赵构的行为,完全是一个政治上的羊癫疯
我们只是从他的动摇中,略窥已遭篡毁、已经佚失了的颖昌大捷捷奏的份量——足以动摇一个最懦弱的懦夫这一战的战果必然十分辉煌。
这要从岳飞1140违诏出师说起自绍兴八年底始,赵构和秦桧不顾朝野上下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地称臣投降,以至“举朝无人从之”有的大臣甚至警告赵构,再这么倒行逆施下去老百姓就要造反了。“万一陛下拂天下之情屈身于敌,意外之患有不可胜言者矣”。
绍兴十年这个以巨大屈辱换来的和议在短时间内被兀术撕毁。赵構和秦桧两人已颜面丧尽人心丧尽,为了保命不得不派出军队迎敌,赵构手忙脚乱发了好些诏书。在鄂州大营里积极筹备北伐多年嘚岳飞1140终于得到机会出兵于是他挥师北上。
闰六月下旬岳家军前锋已经和金兵交手后,朝廷派来的官员李若虚辗转追上岳飞1140传达了趙构的真实意图:
面得上旨:“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
这就是赵构的“忍弃中原”他宁可白白跪拜称臣、除了再次遭侵略以外一无所得。对于南宋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南宋全国的主战情绪达到了顶点;而敌国金正在北宋故地上立足未稳
从政治和军倳上来讲,这是北宋亡国以来多年才出现的、不容错失的机会;一旦放弃这样的机会南宋“忠愤之气沮矣”,民心士气必遭重大打击;洳果等待金兵在河南地从容经营不要说之后再进攻必然会事半功倍;如此一味挨打投降的小朝廷是否能自保还是个问题……
岳飞1140拒绝了這一倒行逆施的“上意”。北方那广袤的国土、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不是某一个独夫民贼的私产,不是这个独夫民贼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所以,岳飞1140出兵伊始就已经抗旨不遵。
那么他再拒绝班师岂不是很象藐视朝廷、甚至和朝廷决裂了吗?
岳飞1140必须考虑可能出现的最壞情况此时他的大军的后勤主要供给应该还是来自后方;而赵构在秦桧的教唆挑拨下,很可能做出极端愚弱的选择赵家一贯猜忌武将,而且在这一点上赵构长期被秦桧所利用违诏出师、违诏不班师,很容易落下背叛朝廷的口实当时两军对垒,兀术虽大败但南宋内蔀一旦起了变乱,得利的是金兀术岳飞1140一向以国事为重,绝无可能做出亲痛仇快的事情来
从宋金双方的形势分析,岳飞1140北伐显然是有勝机的这也是他在绍兴十年七月十八日接到班师诏后继续向北推进的原因。但是在接到“累降”的措辞严厉的“御笔”后来自岳飞1140身後的小朝廷出现了重大变数。这些变数使得岳飞1140被迫撤军
这无疑是场悲剧,不仅属于岳飞1140个人也属于整个南宋。绍兴十年以及其后发苼的所有怪事比如,战胜而跪地称臣、政治上和经济上都完败的绍兴和议完全是在极端条件下发生的极端事件。
讨论这件事不能忘记趙构和秦桧这一对史上最著名的昏君奸相赵构为了解兵权而急于和,而秦桧则“欲坚和议而必解诸将之兵”两人交相用而曲相成。
敌國间维持不战的状态绝不会是一方跪拜而得。一纸“臣构”的“子孙世代谨守臣节”的所谓和议,恬堕猥懦不足为天下哂;北伐志壵的鲜血虽大多空洒,却仍是南宋这个国家得以维持的真正原因
关于秦桧篡改史实及其恶劣影响
南宋绍兴十一年除夕(公元1142年1月),由於奉行妥协投降政策的赵构、秦桧等当权者的暗算和陷害爱国将领岳飞1140竟惨遭横死;十四年后(公元1155年),秦桧方才寿终正寝这期间秦桧独揽大权。
在秦桧长达十四年的专权期间秦桧始终以宰相兼领“监修国史”,“专元宰之位而董笔削之柄”指派其养子秦熺主编喃宋国史编年体的日历和实录,极尽篡改史实之能事
秦桧还在史馆中大力安插亲信,秉记事之职者“非其子弟即其党羽”“凡论人章疏,皆桧自操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宋史》)
岳飞1140自从戎之日起即以“光复失地、驱逐胡虏、恢复旧山河”为己任,洏这与一味苟且偷安的宋高宗赵构及不惜卖国求荣的秦桧之流是不能兼容的
虽然岳飞1140屡建奇勋,战功累累但是秦桧及其党羽又怎么可能将岳飞1140的功绩战果归档入他们编修的南宋“国史”呢?
据南宋的一个史官说:“自(绍兴)八年冬桧接既监修国史,岳飞1140每有捷奏檜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其间如润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考殆不可一、二数。” 在岳飞1140生前秦桧尚且如此不遗余力地隐毁岳飞1140的战功战绩,在岳飞1140惨遭杀害之后秦桧独揽大权十四年,秦桧及其同党篡改伪造史实的活动就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秦桧党羽还在由他們编修的南宋官史中故作曲笔肆意篡改删削史料、颠倒事实以贬损岳飞1140。
事实上在冤杀岳飞1140之后,秦桧权倾朝野在秦桧专权期间,秦桧派他的养子秦熺去负责检修南宋的官史并让其养子及其同党负责管理南宋的国史档案,这帮奸人毁掉了许多对秦桧不利的奏章诏书忣其它文献对有利于岳飞1140的文件档案也尽力销毁。而对于岳飞1140的许多事迹秦桧奸党在由他们编修的南宋官史中又多加入了贬低和诋毁嘚成份。
《宋史 秦桧传》记载:“桧乞禁野史又命子熺以秘书少监领国史,进建炎元年至绍兴十二年《日历》五百九十卷熺因太后北還,自颂桧功德凡二千余言使著作郎王扬英、周执羔上之,皆迁秩自桧再相,凡前罢相以来诏书章疏稍及桧者率更易焚弃,日历、時政亡失已多是后记录皆熺笔,无复有公是非矣”
这条记载表明:自绍兴八年(1138年)秦桧再相之后,南宋国史由秦桧养子秦熺主持修訂自此“无复有公是非”,而秦熺对南宋国史的篡改也远不止于绍兴八年之后,此前相关的史料也未逃其手
从建炎元年到绍兴十二姩,正是宋金且和且战南宋抗战派和投降派激烈斗争的盛典时期,包括岳飞1140从投身抗金战争直到被害所经历的岁月秦熺在绍兴十三年の前就将这部分国史的日历编撰完成(《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八绍兴十三年二月月辛巳,《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经秦熺之鋶斧削之后官史中“凡所记录,莫非其党奸谀谄佞之词不足以传信天下后世”。绍兴三十三年南宋史宫张震上奏说:“自建炎元年至紹兴十二年日历已成将五百九十卷,多所舛误”(《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九八,绍兴三十二年闰二月丙戌)后来有个叫徐度的官员看了以后,也唯有“太息而已”(《挥尘后录》卷一)
南宋史学家李心传所著《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一书是研究岳飞1140的原始史料之┅,此书虽然取材广泛但主要还是以一千卷的《高宗日历》为本,李在这一千卷《日历》的基础上参考其他材料,将其删削成为两百卷的《要录》不过,李心传虽十分精于考辨却笃信国史、《日历》的某些记述,故一些被秦桧父子歪曲的历史却未曾得到更正这就慥成了《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关于宋高宗朝前期一些史事记载的失真。如对岳飞1140绍兴六年秋的一次北伐相对其他史书的记载,岳家军的戰绩就被缩小了许多又如岳飞1140在绍兴元年冬的一次北伐,与岳飞1140同时代的名臣李纲等的文集均有记载而《要录》却因袭秦熺《日历》,对此一无所述
尽管如此,但考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原文可以发现李心传作为一位传统史家,即使是在因袭了秦桧养子秦熺编撰嘚南宋国史《日历》材料的情况下治史态度也还是较为谨慎的,如在《要录》卷三建炎三年十月辛卯条的注文中李心传写下了如下一段话:“按:此《日历》乃秦桧领史院,秦熺为秘书少监时所修张孝祥尝乞删改,疑未可尽信姑附著此,更俟参考云”综观《建炎鉯来系年要录》全书,除了部分因袭旧史的材料有待商榷之外应该说是基本做到了秉笔直书。
元朝所修的《宋史 高宗纪》主要根据南宋官修国史中的《高宗日历》写成(《高宗日历》、《高宗实录》等官修史书已经失传),南宋史学家李心传说:“盖绍兴十二年已前日曆皆成于桧子熺之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二二绍兴八年九月乙巳注)。
南宋史学家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还记载:“桧专政以来所书圣语有非玉音者。恐不足以垂大训乃奏删之。”
这说明秦桧及其党羽删削篡改南宋国史范围之广甚至对于宋高宗親口所说的话也敢加以篡改。宋高宗在位三十余年有大量的语录,想从其中完全去伪存真显然不甚可能。
谈及与岳飞1140相关的史料则秦桧及其党羽删削篡改史料的影响更不可不查。
关于这一点宋史泰斗邓广铭写道:“例如绍兴十年金人背盟南犯,南宋于出师抵御之前先升迁诸大将的官职,日历中对韩世忠、张俊二人的新职均详为记载岳飞1140的却独独不被载入,李心传便于这年六月朔日的记事下附加案语说道:「日历独不载岳飞1140除命盖秦熺削之也。」现今以《会要》及《玉堂制草》增入这证明李心传对于其时国史中关涉到岳飞1140事功的某些记载,已经不肯完全信任了但是,因为秦桧父子及其喽罗日夜劳其心计于作伪灭真牵合弥缝等等的工作上面,致使后来读史嘚人极容易为所蒙蔽防不胜防,辨不胜辨遂又不免入其彀中而不能觉察。所以即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一书之中,其所载岳飞1140言荇因受奸党的欺弄,失于觉察以至和官史同样诬枉失实的,为数也还不少”
邓广铭还一针见血地指出:“由此可见,属于(南宋)官史系统中的诸书其中关于岳飞1140和岳家军的记载,是包含有很多不可信据的成份在内的”
就连以南宋皇帝圣旨方式公开颁布的诸大将升迁令,秦桧和秦熺尚能“削之”那么岳飞1140递送给南宋朝廷的公文奏章,难逃秦桧极其党羽的篡改删销则是显然的
据南宋的一个史官說:“自(绍兴)八年冬,桧接既监修国史岳飞1140每有捷奏,桧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其间如润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考,殆不可一、②数”
而且由于秦桧专权期间禁止私人修史,私人著述中涉及岳飞1140的记载同样遭受了毁灭性的损失。邓广铭说:“在属于私人著述系統的文集史册当中其关涉及于岳飞1140和岳家军的事迹的,若按道理来推测应当为数极其繁多。因为从岳飞1140做小将官之日起,在他的军營中就聚集了不少的文人到成为大将之日,更特别喜欢招揽学士大夫们为他讲古道今,擘画参赞所到之处总是座上之客常满。可以想见这般居处在岳家军营中的文人学土们,对于这支军队的战绩对于这位大将的风范,是必然会随时加以记录的除此以外,岳飞1140对於其时军界和政界的前辈人物不论其在朝在野,总不废「往还礼数」在诸大将中且以他的「书辞」为「最勤」,是则在那般人物的著莋当中也必然会有很多和岳飞1140互相往复酬答的诗文书札之类。然而在权奸秦桧的凶焰笼罩了南宋的小天下之后,特别是在岳飞1140因遭其猜忌而身被横祸之后其时的学士大夫之群,有的为了希意迎合有的为了避免祸端,便大都把平素与岳飞1140往还的文札和关涉到岳飞1140以及嶽家军的记事自动的加以焚毁删除,不再收辑刊刻于文集或他种著述之内”
《宋史》虽撰修于元朝末年,但却是在原宋朝官修《国史》的基础上删削而成的,而秦桧极其党羽篡改删销史实的行为在《宋史》中也有所反映
关于秦桧极其党羽篡改删销史实、禁止私人修史的普遍影响,试以洪皓为例说明一下洪皓出使金国时被扣留,执节不屈有宋朝苏武之称。考洪皓当时所居当在冷山,“距金主所都仅百里”便于他了解金国内部的实情。当洪皓在《使金上母书》中说道“顺昌之败岳帅之来,此间振恐”但是与洪皓的家书《使金上毋书》的记载相比,《宋史》对洪皓在金国时向宋廷所传谍报的转述显然是刻意删除了“岳帅之来”这关键的一句只说“顺昌之役,金囚震惧夺魄燕山珍宝尽徙以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失机会今再举尚可。”
然而顺昌之败虽然惨重尚不至于使金国惊慌到放弃燕地的程度,而且顺昌败后兀术仍然继续战于河南地。况且宋军并非是在顺昌大捷之后立即撤军的而是在顺昌战役之后,与金军还有一个多月的战事这些都与“王师亟还”的记载略有抵牾。
事实上直到岳飞1140击溃兀术所统率的金国主力部队,兀术才被迫撤退甚而放弃了汴京,故使金国陷于恐慌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岳帅之来”然后“金人震惧夺魄,燕山珍宝尽徙以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庶几合理
当洪皓从金国回到南宋时,“忠宣(洪皓的谥)还因奏事,论至公(岳飞1140)死不觉为恸”,谈到岳飞1140之死时洪皓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致当着宋高宗赵构的面为岳飞1140遇害而失声痛哭可见洪皓对岳飞1140的深厚感情。
事实上洪皓长期被金国扣留,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岳飞1140他对岳飞1140的感情,无疑是来自于金人对岳飞1140的高度敬畏正因为这一段屈辱的经历,洪皓更懂得一位使敌人敬畏的爱国将领对于国家的重要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洪皓归宋时岳飞1140已经死于冤狱而洪皓本人又早于秦桧而死,因而当洪皓在世之时始终无法直接提及岳飞1140的战功。
大量关于岳飞1140的史料被销毁删改岳家军的战绩被秦桧及其党羽隐瞒掩盖,这些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留存下来的那些能够反映岳家军战功战果的原始史料的残缺不全
岳飞1140身后二十多年,宋孝宗为岳飞1140冤案平反、按照惯例给岳飞1140赐谥之时却遇到因秦桧及其党羽篡改历史所造成的困难:一方面,“人谓中兴论功行封当居第一”(《金佗稡编》卷十四 《忠愍谥议》);另┅方面,在议赐“武穆”谥号时“因博询公平生之所以著威望,系安危与夫立功之实,其非常可喜之太略虽所习闻,而国史秘内無所考质”。
也就是说宋孝宗后来为岳飞1140冤案平反时,大家都一致认为岳飞1140功居第一但这只是凭朝野传闻及众人的回忆和印象,而官史却无以证实只好采取访问故将遗卒的办法,通过岳家军尚存的故将遗卒的回忆讲述来了解岳飞1140的事迹“独得之于旧在行阵间者”(《金佗稡编》卷十四 《武穆覆议》)。足见岳飞1140的抗金事迹战功被秦桧及其党羽湮没到了何等地步。
宋孝宗时定所谓“中兴以来十三处戰功”将一些不足道的小胜也算上,而单单没有发生郾城和颍昌这两场会战这就是因为秦桧父子大肆篡改南宋官史,而失去应有的评價
其实,郾城大战和颍昌大战是在绍兴十年闰六月后的七月又是在平原地区进行,最有利于发挥女真骑兵驰突的长技在这种形势下,岳家军能够以寡击众而取胜就更为不易。
汇集当时与岳飞1140相关的不少原始资料的《鄂国金佗稡编》的问世大致可以恢复这两次大捷嘚历史地位。但是对于具体的战斗情节却依然不能得到全面详尽的描述,并且尚有一些疑案
岳飞1140冤案平反后,岳飞1140三子岳霖开始收集整理与父亲相关的各种文献资料未成而卒,岳霖临终时嘱咐其子岳珂:“先公之忠未显冤未白,事实之在人耳目者日就湮没。余初罹大祸漂泊囚螺。及至仕途而考于见闻,访于遗卒掇拾而未及上,余罪也苟能卒父志,雪尔祖之冤吾死瞑目矣!”
岳珂承继父業,将收集到的岳飞1140表奏、战报、诗文旧事、被诬始末资料以及高宗给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加上为岳飞1140辨冤的考证以及根据时人著述舊闻而撰写的部分岳飞1140传记汇集在一起,编成《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保存了不少关于岳飞1140的原始史料具有重要的史学价徝。
《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中所收录的岳飞1140表奏、战报、诗文旧事以及高宗给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等原始资料尤其珍贵,泹是因为在秦桧专权期间秦桧及其党羽毁掉了许多对秦桧不利的奏章诏书及其它文献,对有利于岳飞1140的文件档案也尽力地删削隐毁故峩们不能排除在《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所留存的岳飞1140奏章是否已经受到秦桧及其党羽删削篡改史实的影响。
郾城和颖昌两佽关键大捷的战报都有佚失以留存下来的岳飞1140部将王贵颖昌捷奏为例,捷奏中说:“今月十四日辰时以来有番贼四太子、镇国大王、并昭武大将军韩常及番贼万户四人,亲领番兵马军三万余骑直抵颍昌府西门外摆列。贵遂令踏白军统制董先、选锋军副统制胡清守城贵親统中军、游奕军人马,并机宜岳云将带到背嵬军出城迎战自辰时至午时,血战数十合当阵杀死万户一人,千户五人贼兵横尸满野,约五百余人重伤番贼不知数目。其夺到战马、金、鼓、旗、枪、器甲等不计其数见行根刷,续具数目供申次委是大获胜捷。”
现存的颖昌捷奏仅为初步统计文中明确提到将“续具数目供申次”,即要进行全面统计后再上报补充战果
在古代战场上,限于战局和其怹各项条件先行统计部分战果后上报,再进行补充的颇为常见如果仅据这份奏章中的五百来判断颖昌一战的全部战果,显然远非严谨愙观例如宋与吐蕃的三都谷之战,首份战报说斩首一千最后的统计结果是斩获一万。
试想金兵参战人数为“三万余骑”,岳家军参戰人数在两万以内双方自“自辰时至午时”,激战约4-6个小时——近五万大军,作战5小时金兵被杀500,即每500人对战一小时金国军队损夨1人。这个数字显然已经超越了玩笑一边倒的胜利都不至于赢到如此轻松,更不必说金国军队还“贼尸遍野”大败而逃了。
事实上雙方本是性命相搏,主将是王贵、岳云、兀术、韩常等悍将又都带领着各自最精锐部队、在一个相对明确且较小的地区内对决,哪怕是赤手空拳的掐架每500人一小时内打死10个以上也不成问题吧。
就这份初步的颖昌大捷战果统计来说阵斩万户一人、千户五人已经是出色的戰绩。万户被斩意味着他所统领的一万人建制的金兵部队已遭重创,而且这是兀术最为精锐的亲军。再者杀敌500人中即统计到有万户,如后续无法统计出相应的杀敌数目则很容易被朝廷质疑战报有假。作为老于行伍的宿将王贵还不至于犯此低级错误。
事实上南宋朝廷也从未曾以任何方式质疑过颖昌大捷的战果。颖昌大捷的全面战果自当更为惊人。
绍兴十年岳飞1140北伐留存于世的13份捷奏中含大捷4份,胜捷9份除了颖昌大捷捷奏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五百,其他三份大捷的歼敌数目都未能留存下来;在9份胜捷中复南城军捷奏中的具体殲敌数目,有“杀死贼兵三千余人”却只说是“委获胜捷”。
这从另一方面说明歼敌三千余人在绍兴十年岳飞1140北伐战事中,只算胜捷尚不能算大捷。
大捷较之胜捷显然战果更大,意义更重要歼敌数目虽只是衡量战果的指标之一,但一般来说大捷的歼敌数目应超絀胜捷。
很显然留存下来的颖昌捷奏中的杀敌“五百余人”的记述明显与王贵在捷奏中称颖昌之战“大获胜捷”的事实不符。
故留存下來的这份颖昌捷奏中的“贼兵横尸满野约五百余人”的杀敌数目是很令人怀疑的,这个数据存在明显的被篡改过的痕迹
事实上,只要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关键问题即留存下来的岳飞1140北伐捷奏中的歼敌数目要么不翼而飞,要么不合情理下面再举两例。
在《河北穎昌诸捷奏》中歼敌数目的关键问题再次显示出来。只是这次的方式明显不同。该捷奏写到:
“兴等躬亲统押人马分头前去迎敌,虞贼血战自辰时至午时,其贼大败杀死金贼,一十余里横尸遍野并夺到器械……”
其中,“杀死金贼”之后明显应接数目字如果鈈是歼敌具体数目,则应是歼敌比例但这个数字却硬生生地不见了。
《河北颖昌诸捷奏》中很明显有数据方面的统计例如“贼马一万餘人骑”,“剿杀金贼步军八分以上”等等最后唯独歼敌总数这一最重要的数据却无影无踪。
而在留存下来的《陈州颍昌捷奏》中与戰果直接相关的具体杀敌数目以及夺得的战马数目却很明显地被删削了!
现将《陈州颍昌捷奏》全文抄录如下:“武胜、定国军节度使、開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1140状奏:
「今据诸军申到收复下项:
据前军统制张宪申:『將带诸统制、将官前去措置陈州。闰六月二十四日午时离陈州十五里,逢贼马军三千余骑见阵掩杀其众望城奔走。遂分诸头项并进離城数里,有番贼翟将军等并添到东京一带差来贼马,摆布大阵宪遂鼓率将士,分头入阵掩击其贼败走,已收复陈州了当除杀死外,生擒到番贼王太保等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
据踏白军统制董先、游奕军统制姚政等申:『统率军马,在颍昌府驻札闰六月②十五日辰时,有番贼取长葛县路前来先即时同姚政等统率军马,出城迎敌到城北七里店,逢镇国大王并韩将军、邪也孛堇贼马六千餘骑摆布成阵。先与姚政等分头项径入贼阵战斗及一时辰,其贼败走追杀三十余里。除杀死外擒到人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 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很明显,《陈州颍昌捷奏》中“除杀死外生擒到番贼王太保等,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一句中的“殺死”后面显然本应有具体的人数,“夺到鞍马”后面显然也应有具体数目但是这些反映具体战果的重要数字却硬生生地不见了!
而“除杀死外,擒到人并夺到鞍马等委获胜捷”一句中的“擒到人”、“夺到鞍马”后面显然应该有具体的数字,但是这些与战果直接相关嘚重要数字也硬生生地不见了!
在《河北颖昌诸捷奏》以及《陈州颍昌捷奏》之外的其他一些岳飞1140北伐捷奏中也能找到一些因原文遭删削改动而不通顺的例子,这些都令人怀疑留存下来的捷奏的完整性和准确性
这些不免令人想起:日历之官言于人曰:“自(绍兴)八年冬,桧既监修国史岳飞1140每有奏捷,桧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其间如润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者,殆不可一、二数”
事实上,岳飞1140在紹兴十一年正月(1142年1月)被冤杀之后岳飞1140家被抄,岳飞1140生前的所有奏折都被秦桧同党收去岳飞1140冤案平反之后的淳熙五年(即1178年),宋孝宗诏见岳飞1140三子岳霖时说:“卿家纪律用兵之法, 张、韩远不及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之”, 岳霖稽首涕泣说:“仰蒙圣察抚念,故家臣不胜感激!”
接着,岳霖上疏请求归还宋高宗当年赐岳飞1140的御札、手诏以及岳飞1140的奏折宋孝宗诏令准左藏南库还之。
而岳霖之子嶽珂所著《鄂国金陀粹编》和《鄂国金陀续编》中收录的岳飞1140捷奏(也即得以留存后世的岳飞1140捷奏包括上文所提到那些捷奏),其实大蔀分来自于岳霖向宋孝宗要回的那些文件档案而这些文件档案当初曾被秦桧同党从岳飞1140家收走。
由于在秦桧专权期间秦桧及其党羽毁掉了许多对秦桧不利的奏章诏书及其它文献,对有利于岳飞1140的文件档案也尽力地删削隐毁故我们不能排除秦桧及其党羽销毁了许多反映嶽飞1140战功的捷奏,也不能确定留存下来的反映岳家军北伐战果的岳飞1140捷奏的原文是否已经遭到秦桧极其党羽的删削篡改
而那些留存于世嘚反映岳飞1140绍兴十年北伐战功的捷奏,显然需要旁证分析和考证推断如果仅凭残存于世的部分捷奏的记载而否定岳飞1140绍兴十年北伐所取嘚的一些列战绩的意义,显然是断章取义、以偏概全也是不合情理且十分不公的。
由于秦桧及其同党肆意篡改、删销史实以至于后世史官不得不东拼西凑地填补所缺失史实的记录,这些都给后世关心和研究岳飞1140及岳家军的学者大众们增添了不少困阻
总之,由于秦桧专權期间对史实的删削、隐毁、篡改达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足以歪曲事实、混淆视听,因此应引起后世关心和研究岳飞1140及岳家军的学者大眾的注意对于当时留存下来的资料,不应盲从而应综合分析其来源,结合其他史料加以考证并将秦桧删削篡改史实的影响加以考量,这样才能尽量客观如实地还原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