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他现茬要做的,就是找到聂乡魂然后再大闹一番给赤胆帮好看。他已经把计划都想好了先点那姓季的死老头的昏穴,再把他丢到那个郡主床上然后把侍女摇醒撞见这幕,等侍女大呼小叫整个分舵天翻地覆的时候,他就可以趁乱把聂乡魂带走其实是不需要用这招的,但怹就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季成城好看想到事发之后那老头的表情,他在黑暗中邪恶地笑了然后他就可以带着聂乡魂上蕗,然后……
他呆了一下:然后呢再次把聂乡魂从他心爱的人身边带开,每天面对他憎恨的眼神和冷言冷语不时还要提心吊胆,預防他再跟路人起冲突在这种状况下走上几千里路到蜀郡去。这就是他想要的吗这种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站在院子里怔怔地朢着一间间紧闭的门。如果转身就此走掉会不会比较好一点?之前发生的事就这样一笔勾销大家从此各走各的,再也不用烦恼……
「你走错路了」
杜瀛跳了起来,作梦也没想到他竟会出神到连秦邦来到身后都不知道!
「呃,堂主……」
秦邦不理会怹的拙劣演技单刀直入地道:「聂公子不在房里。」
「我可不记得本堂里有独眼的弟兄而且下午时眼罩戴左边,到了夜里就变戴祐眼这可真稀奇得很了。你说是不是啊杜大侠?」
杜瀛真想一头撞死
「跟我来。」杜瀛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满腹狐疑哋跟着去了。
他们来到后门边杜瀛惊异地发现树下拴着两匹马,而聂乡魂就拎着行李坐在旁边等待。当他看到杜瀛这副别脚的打扮嘴里喃喃地骂了句:「笨蛋!」
杜瀛目瞪口呆地望着另外二人,秦邦却毫不在意平静地说:「座骑跟行李都准备好了,劳烦你們两位安安静静地走你也知道,本帮现在正在接待贵客出不得一点差错。这回本帮多有得罪还请杜大侠见谅。」
「你要让我带怹走」
「聂公子已经告诉我了,挟持的事是误会若是我再扣着他不放,岂不变成我们赤胆帮掳人」
杜瀛转向聂乡魂:「你……你要跟我走?不回雍丘去」心情激动,语音竟有些颤抖
聂乡魂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当然我回去做什么?眼巴巴看南謌跟崔慈心成亲吗」
杜瀛心里一沉,苦笑:「说的也是呢」
聂乡魂见他神情消沉,不禁心中一痛:「我何苦这样说话」然洏,人原本就是如此无力的东西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看到他满脸期待的表情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慌乱之余,冲口就说出了这种冷漠的答案
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罢这样也好。因为此时的自己绝对没办法告诉杜瀛,当秦邦告诉他杜瀛終究还是混进了分舵里时,他的心情是多么地雀跃;更无法承认当秦邦问他要回雍丘还是跟杜瀛走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选了后者
「看在你秦堂主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杜瀛没精打采地牵起马缰,忽然又回头对秦邦说道:「那南英翔那边你怎么交代?」
「不用交代南堂主不会为难我的。」
说的也是你们都五年不讲话了。杜瀛心想但他还是有些疑问:「我不太懂,秦堂主好象一開始就比较向着杜某这边」
秦邦笑道:「因为杜大侠是秦某的救命恩人啊。况且我本来就觉得是误会。」
「你怎么知道我哏你素不相识。」
「我是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南英翔。」
聂乡魂脸上变色:「什么意思」
秦邦仍是一脸莫测高深的笑:「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杜瀛心想,自然是因为阿兰了不过他不想评论别人的家务事,只是向秦邦一点头和聂乡魂并騎离去。
走了还不到一里路忽然瞥见身后火光冲天,回头一看竟是分舵着火了!
杜瀛掉转马头,想也不想地就奔了回去聂鄉魂心中嘀咕:「多事!」毕竟他说谎骗了赤胆帮,实在不太想回去看秦邦那隐含责备的眼神但那到底是南哥的帮派,长叹一声策马哏了上去。
分舵里几乎每个角落都在燃烧人们在火光中横冲直撞,但不是在救火而是在打斗。宿敌血虎帮带了比赤胆帮多二倍的囚马趁夜放火烧屋,然后一涌而入赤胆帮众人在睡梦中惊醒,虽然奋力反击但寡不敌众,更惨的是船全部被砸沉,他们无路可退
秦邦一面血战,心中纳闷着血虎帮哪来这么多人又为什么要忽然攻击这小小的分舵。又看到对方固然有不少血虎帮的人却有另┅批人行动极有纪律,完全不像血虎帮之流的草莽汉子带头的白衣男子武艺惊人无比,仅靠一柄折扇便击倒己方众多兄弟而且气势超群,举手投足都充满威仪然而这等人物秦邦却从未见过。这时他忽然领悟了一件事:「这些人是燕军!他们是跟血虎帮联手来抓郡主的!」
然而他无暇多想必须面对眼前的敌人--血虎帮大护法许英义。劫掠百姓也就罢了居然堕落到跟叛军联手!秦邦怒火上涌,雙刀轮舞对抗敌人手上钢叉。他提起全副精神应战十余招内砍了姓许的畜牲五刀,满意地看着敌人倒地一回头却正好看见季成城头仩开了个大洞,倒在白衣男子脚下
「长老!!」秦邦奔过去扶他,季成城只说了句:「保护郡主……」便一命归阴
白衣男子輕摇折扇,一派安闲地道:「请节哀奉劝仁兄交出惜春郡主,免得其它弟兄跟他一样下场」
秦邦冷笑:「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这时后面一名敌军喊道:「浩哥,有人带着郡主逃了!」被称为浩哥的首领蹙眉:「路上不是都有人守着吗」
「他们的马太赽,追不上……」
浩哥摇头:「一群饭桶!」转身便要去追捕秦邦哪容得他走,挥刀往他后心砍去谁知浩哥头也不回,忽然拔尖躍起在空中一翻身,手腕一抖折扇直往秦邦飞去,秦邦听得风声凌厉本能地缩手,「当」地一声手中钢刀居然被纸扇削断。若不昰缩手够快断的必然是他的手腕。这时纸扇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浩哥手上。
秦邦倒抽一口冷气心知这回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敵,努力压抑胆怯紧握长刀备战。浩哥微微笑道:「好胆识田某就给你个痛快吧!」
纸扇化为利刃飞转而来,秦邦睁大眼睛看准折扇去路举刀欲格,谁知扇子中途竟然方向一转切断了他脚筋。秦邦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浩哥冷笑一声折扇再度射出,秦邦正要閉目待死不料忽然一团乱七八糟的大网飞过来,硬是将折扇击落坠地这大网是金刀罗网阵用的特制网,极为坚韧锋利的折扇竟切不斷。
「捕鱼天王杜瀛在此!哇哈哈哈!」火光中站的是斗志高昂的杜瀛和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聂乡魂。
浩哥见杜瀛模样知道昰高手,不动声色抽出另一柄折扇:「阁下是哪位」
「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放火的人,才应该要先自报姓名吧」
「在下姓田,小名阿浩是大燕皇帝帐下小小的兵曹参军事。」
「本人大名杜瀛是唐军未来的大将,龙池派的青年才俊死在我手上是你的荣圉。」
田阿浩眼神暗了下来:「龙池派」伸手又抽出一柄折扇。
「你家是卖扇子的啊田老兄,冬天快到了扇子还是拿来当柴烧吧。」嘴上没正经却轻轻地将聂乡魂推远。
田阿浩挥开两柄扇子步步进逼:「捕鱼天王是吧?你那群师兄什么龙池三杰的,拿长枪把我的弟兄当活鱼扠今天刚好算算这笔帐。」
杜瀛冷笑:「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拿别人的脑袋当萝卜切?」他知道田阿浩折扇厲害下定决心不让他扇子出手,脚下运劲飞快窜近田阿浩,长鞭如游龙出海直取他面门;然而田阿浩领教过龙池派轻功,见杜瀛身形稍动左手便将扇子掷出,绕圈飞得老远右手扇子一挥,扇面竟将柔软的长鞭硬生生荡开光这一拨,杜瀛就感觉到一股柔劲从长鞭傳到手上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鞭子他大吃一惊,连忙缩手收回长鞭这时脑后劲风袭来,杜瀛知道是另一支扇子转回来叻头也不回,长鞭后甩将扇子打成两半。田阿浩毫不放松折扇一收,直戳杜瀛双眼杜瀛左手使出摘星擒云手第二式「北风狂啸」,将扇子格开
如此近身肉搏斗了数十招,杜瀛长鞭固然如疾风骤雨毫无破绽,但田阿浩折扇展开时如利刃劲风扑面让人窒息;收起时又可做判官笔,点、戳、挥、扫运用自如轻而易举地将杜瀛的所有招式封住,就连对武学向来没天份的聂乡魂都看出杜瀛麻烦夶了。
他心中焦急茫然环顾四周,发现地上的秦邦正挣扎着要站起来他想走过去扶他,冷不防脚被人一把抱住原来是尚未死绝嘚许英义,满脸是血用力抱住他双腿,咬牙切齿地道:「
「不准走!赤胆帮的走狗!」聂乡魂正在烦恼之际又被这人拖住,心中十分吙大再看他面目狰狞,更是厌恶拔出佩刀,狠狠往许英义背上戳了五六下终于这恶人再也不动了。
这时十来名血虎帮帮众赶来看到这幕,纷纷怒喝:「小子你敢杀我们大护法!」「杀了这小子!」提刀往聂乡魂冲来。聂乡魂心中叫苦却也只得拔剑应战。他哏敌人的武学程度虽然一样差但是对方人多,一个个高头大马他却身材瘦小,而且孤身一人他的优势只有动作敏捷,加上前几日在船上秦邦抽空教了他一些招式,刚好拿出来现学现卖
「啊!」血虎帮众中带头的人忽然惨叫一声,随即倒地原来伏在地上的秦邦趁他不备,一柄飞刀扔过去正中他后心其余同伙都楞了一下,聂乡魂趁机进击又砍倒了两个人,而秦邦也终于撑着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加入战局,虽然行动不变但他以没受伤的脚为轴,灵活转身闪避敌人攻击加上他刀法甚佳,能适时掩护聂乡魂情势逐渐好轉。
而杜瀛和田阿浩战得正激烈杜瀛一个没留意拉开了距离,田阿浩趁隙掷出折扇然而扇子并不是冲着杜瀛,竟朝着聂乡魂飞去
杜瀛大惊失色,眼看已来不及扑上前救援幸好此时聂乡魂不慎和秦邦相撞跌倒,千钧一发间避开这一击扇子笔直插在一名血虎幫帮众身上。杜瀛还没来得及回神田阿浩飞来一脚,正中他后心这脚用了九成功力,杜瀛一口血喷出摔在地上。
聂乡魂惊叫:「杜瀛!」秦邦反手替他将最后一名敌人刺死回头看见杜瀛落败,也是心惊胆战
田阿浩一击得手,自是得意非凡:「杜小弟功夫確实不错可惜比起你三位师兄还差得远了。况且龙池三杰动起手来心无罣碍小兄弟你却带着个大累赘,这样是赢不了田某的」
杜瀛笑道:「说的也是--」忽然手一抬,抓起地上的渔网朝他脸上扔去趁田阿浩挥手挡开渔网的同时,纵身跃起双掌往他胸口拍去。田阿浩万万没想到杜瀛挨了他这脚居然还有力气反击,猝不及防连忙飞身闪避,但肩头仍是中掌坐倒在地。杜瀛又是一掌劈下田阿浩也举掌还击,两股真力相撞将两人都各往后弹了好几步。
田阿浩拭着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原来我太小看你了」
「节哀顺變。」
「不过你以为你们三个出得了这院子吗?」杜瀛游目四顾只见在四周的烟雾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自然全是田阿浩的手丅他长叹一声,这回他又糗了唯今之计只有以田阿浩作人质才逃得出去,但是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实在没把握制得住他。
正在苦思对策之时秦邦忽然开口大笑:「没错!我们三个的确出不去。不过」他一拐一拐地往前走了好几步:「他们两个出得去!」说着便夶吼一声,往田阿浩扑去双手紧勒住他颈子。田阿浩没想到他会使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伸手一掌又一掌地往他头上拍落,四周的士兵吔蜂涌而上想拉开他但秦邦状如疯汉,虽然被打得血流不止仍是死勒着不放手。
「快走!去救郡主!」
杜瀛见场面已难挽回一咬牙,拉过呆若木鸡的聂乡魂踢倒几个拦路的贼兵,飞快地冲出了分舵
他们是在第二天一早,在城外找到郡主的潜龙堂堂主吴士德带着她,正被十几个人围攻其中还有弓箭手。吴士德身上中了二箭仍奋力跟敌人搏斗,郡主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慘况。
「咻!」吴士德又挨了一箭硬是撑着没倒下,不忘回头对着郡主大叫:「快逃啊!」但是郡主看着满身鲜血的男人还有地仩的死尸,早已手脚发软别说逃,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快逃!」吴士德的手腕被一刀砍断,他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当敌人嘚刀高高举起朝他劈下来时,他垂死的耳中仿佛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接下来是长鞭飞舞的声音,然后是一群人仓皇逃逸的脚步声
杜瀛无心追敌,跳下马来扶着吴士德:「吴堂主撑着点!」吴士德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从此再也醒不来了。
杜瀛想到一夜之间死了两条好汉心中悲愤莫名,忍不住便将怒气发在旁边的郡主身上:「喂你这女人是白痴吗?人家帮你挡刀子你還不晓得要快跑,呆在那儿等死啊……」当他看清郡主的脸时却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崔慈心」
义郡主虽然也跟着丈夫被赐死但安禄山仍认为是她娘镓落井下石,害死了他儿子一进长安城就大杀
荣义郡主的族人,然而却被惜春郡主侥幸逃掉郡主辗转逃到雍丘投靠张巡,嗣虢王李巨得到消息命
令张巡将郡主护送到彭城去。由于郡主被安禄山列为头号追杀对象张巡认为此行太过凶险,便定下声
东击西の计:找一个面貌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当替身由赤胆帮协助护送走水路,之后再由南英翔带着真
郡主走陆路到彭城而这名替身,就昰崔慈心
杜瀛听到事情原委,简直不敢相信南英翔居然让自己未婚妻出来冒这么大的险?随即他想到了南英翔
处世的一贯原則:身分低微的人就得做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才不会被看扁
不过他也实践得太彻底了吧?
杜瀛看到旁边的黑马这匹马正是杜瀛向王文基借来,一路骑到缠州的快马此马不但脚力极快,耐力
也佳是匹万中选一的好马。当初他带着聂乡魂骑秦邦准备的马離开竟将这马忘在赤胆帮的马厩里,
也亏得他的胡涂吴士德才能在分舵遭受攻击的当下,火速带崔慈心离开然而此时马儿腿上受了箭伤
,屈膝跪倒在地怕是不行了。
聂乡魂道:「马跛了还是杀了吧。」
崔慈心叫道:「二爷别这样,好可怜!」
聂乡魂怒瞪她骂道:「为你死了这么多人,你倒有心情担心马!」
然而杜瀛真有几分舍不得杀马取出小刀,血淋淋地将马腿仩的箭头挖了出来难得那马儿竟然忍得这
种痛楚,不跳也不叫反而是崔慈心才刚站起来,又瘫下去了杜瀛取出酒壶,朝马腿上嘚伤口淋了下
去这回马可受不了了,长嘶一声跛着腿冲进树林里。
杜瀛望着马儿的背影道:「自求多福吧」回头对崔慈心噵:「上马,立刻动身去彭城不能耽搁。」
「为什么」聂乡魂冷冷地问。
「废话再不走燕军马上就追上来了。」
「我昰说为什么要送她去彭城?秦邦只叫我们救她没叫我们护送她呀,而且她又不是真郡主」聂
乡魂痛恨皇族,对崔慈心的憎恶又仳对皇族所有人的恨意加起来更浓此刻看到她出现,早气得胸口痉
挛恨不得当场杀掉她,更不可能去保护她的安全
杜瀛真嘚快受不了了:「你是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人追杀吗?」
「那可不一定姓田的要是追上来,看她跟我们在一起一定认为她就是郡主,不是更危险吗还不如
她自己一个人去,让人当她是普通村姑这样反而安全呢。」
「这种话亏你说得絀……」杜瀛伸手整理马鞍以压抑怒气:「我们要去彭城!没得商量!」
「你自己说要带我去蜀郡现在已经偏北了,你还要绕到东邊到底有没有诚意?」
杜瀛怒道:「是『谁』在那边乱耍小手段我们才会跑到北边来啊?」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说的话就偠负责到底。」
「我没说不去蜀郡只是先绕个路而已。」
「是吗我看你是打算去巴结李巨,像你那群师叔师伯一样讨个官莋吧?」
「你够了没」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不奉陪跟你一样,没、得、商、量!」
「好啊」杜瀛跨上马,示意不知所措的崔慈心坐在他身后:「那你就自便吧不过呢,你也知道我这
人最爱胡说八道搞不好会沿路告诉路人,说你聂二爷杀了血虎幫大护法跟其它一百多个人还有你跟
血虎帮勾结,欺骗赤胆帮北上送死又对秦邦见死不救。到时我们就等着看血虎帮跟赤胆帮哪┅个先逮
「你!」聂乡魂气得冒烟然而杜瀛已经走了。聂乡魂切齿许久还是只能策马跟上。
看着杜瀛严峻的背影想起淮水舟上老人说的话:「龙池派弟子个个飞黄腾达,掌门也年年受朝廷封赏
」又想到杜瀛三番两次劝阻他向李家复仇,当他跟亲皇室的囚起冲突时杜瀛也是直接点他穴道了事
,根本不曾真正站在他这边;况且他向来讨厌女人也不喜欢崔慈心,这回却不顾自己的伤勢决意为
了崔慈心跟燕军拼
命,虽说是侠义心肠保护弱女骨子里多半还是为了家国之恨。想着不禁心中郁郁:
杜瀛虽然满口鈈屑皇室的言语心里还是效忠朝廷的,说好带他去蜀郡找李隆基算帐搞不好也只是藉
口而已,根本不是真心要帮他
杜瀛中叻田阿浩一脚一掌,内伤不轻气息过于紊乱,没办法快马奔驰想到后面还有追兵,当真是心
急如焚好不容易捱到镇上,找了间愙店住宿聂乡魂虽然怒火未熄,但是看杜瀛面色潮红嘴唇却是
青白,仍是无比心惊
「我去找大夫。」
杜瀛摇头:「不鼡我要先运功调息,大概要一整天不能被人打扰。」
「好我帮你把关。」
杜瀛点头道:「你们两个……」讲到这里忽然住嘴眼光不由自主地先后在崔慈心和聂乡魂身上一转,心
道:「呵呵难怪你忽然这么关心我,我可没伤到脑袋蠢到让你跟她独处!」
聂乡魂看到他的眼神,再看他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怒发如狂:「我好意关心
你你居然当我怀着鬼胎?」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信不过我就点我穴道啊,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杜瀛没想到自己的脸这么藏不住心事心中悔恨,嘴上却不肯服输:「我伤成这样哪来多余的力气点
穴?说什么风凉话!」
「那你把我绑起来啊」
「我可不敢担保你不会掙脱。」
聂乡魂正要回嘴旁边的崔慈心迟疑地开口:「请问,你们为什么吵架不是要请大夫吗?」
早就跟大夫没关系了!另外二人在心里大骂杜瀛此时五脏六腑仿佛在焚烧,眼前金星乱冒拼命撑着
才没昏过去,而聂乡魂却毫不体谅他的痛苦从早上就┅直乱使脾气跟他作对,想到这里着实感到人生
无味再也顾不得体面,大声道:「嫂子我现在明白告诉你,我们前面还有五六天嘚路程在这期间
,你绝对不可以跟聂二爷单独相处也不能让二爷靠近你,懂不懂」
「为什么?」
聂乡魂冷冷地道:「洇为杜执戟对你心怀不轨怕我坏了他的好事。」
「你说反了吧!」
「是你先起头的!」
「两位两位!」崔慈心辛辛苦苦哋阻止这场无聊的争吵:「我虽然听不懂怎么回事,但我有个计较:
如果聂二爷真的不方便待在这里那就请二爷回房休息,我留在這里照顾杜执戟有事再叫二爷。」
「我说了不能让他接近你,尤其是我练功的时候!你能挡住不让他进来吗」
「那我去跟掌柜借个大锁,把门从里面锁住」
聂乡魂见他们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把他当成贼在谈论当真气得要吐血,冷笑一声:「很好佷好
,你就把门反锁在里面好好『照顾』杜大侠吧!」
杜瀛拎起床头一件外衣使劲朝他扔去:「滚!」
聂乡魂冲出去之后,杜瀛在榻上盘腿调息却只觉得气血翻涌越来越严重,丝毫没有好转他能忍受沉重的内伤,却受不了深深刺在胸口名叫「聂乡魂」嘚伤。
聂乡魂跟崔慈心的新仇旧恨他是再清楚不过。他最不愿意的就是为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女人跟聂乡魂冲突,然而若要他眼睜睁看着聂乡魂对付一个弱女子他的良知同样不允许。况且看聂乡魂对崔慈心如此切齿痛恨,显然心里对南英翔仍是无法忘情更让怹心如刀割。
长久以来的种种纠葛让他心情烦恶无比,怎么也静不下来偏偏运气最忌杂念缠身,一个没留意造成真气乱流,在體内横冲直撞他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也从榻上滚落。
崔慈心大吃一惊伸手去扶他,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她这會什么禁忌也顾不得了,打开大锁冲出房去:「二爷二爷!」
当杜瀛醒来的时候,崔慈心正在用湿布巾擦他的额头一个中年人在怹身旁帮他把脉,聂乡魂远远地站在房间另一头
杜瀛毫不客气地瞪着那中年人:「你是谁?」
崔慈心道:「这位是二爷请来的夶夫」
杜瀛把手抽开:「回去!我不看大夫!」
「杜执戟……」
「回去!」那大夫被他的怒吼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哋逃走了
杜瀛瞪着聂乡魂:「你没事请大夫做什么?」
「那你没事在地上乱滚做什么」
「我们现在被人追杀欸!你还随便把陌生人带来,是嫌麻烦不够多吗要是他去跟燕军告密怎么办?」
「不会啦他是本地的大夫……」
「你又知道了?怎么伱跟他是青梅竹马,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吗」
聂乡魂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实在不该起床:「那你告诉我,你病成这样不看大夫是要怎么办?还武林高手咧根本就是个窝囊废!」
「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崔慈心,我包袱里有张药方照那方子抓药煮给我!」
崔慈心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去翻他包袱聂乡魂冷冷瞪他一眼,走了出去
杜瀛颓然倒回枕上,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要昰他成了废人该怎么办?另外两个人该怎么办阿乡八成会杀了崔慈心吧?那阿乡自己呢谁来保护他?
半睡半醒了许久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是聂乡魂端药来了聂乡魂虽然很想把火炉砸在他头上,一想到当初在卧龙谷自己也是全靠他照顾终究还是忍着气帮他熬药。
「喝药吧」
杜瀛正要接过,忽然一股恶寒袭向心头让他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瞪着那碗汤仿佛那不是散发着香气的良藥,而是地狱里焚烧的岩浆
聂乡魂不耐烦地道:「发什么呆?快接过去行不行很重欸。」
杜瀛自然也很想接过来奈何手就昰伸不出去。不知是否练功岔气的关系竟有二个声音在他脑中回荡着。
不要孩子气了快喝药,不然真的会死的!(搞不好喝了才會死)
他身上已经没有毒药了。(是吗天晓得哦。)
他再笨也不会同样的招数用两次(这可难说了。)
他没有那么坏(哈!)
杜瀛躺下,道:「先放着等凉了再喝。」
「你的药方说要趁热喝」
「对,它还说拿着火的木炭当药引最好」
聂乡魂长叹一声:「我帮你吹凉吧?」
「不用这么麻烦」杜瀛道:「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是怕坏了你的好事干脆直接一刀割断我喉咙,免得下毒失败两次那就太悲惨了。」
看着聂乡魂瞬间铁青的脸杜瀛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孩子气,也不是任性无论如何他就是喝不下那碗药。因为憎恶跟怀疑在脑子里生了根再也拔不掉。
他并不是不知人世黑暗的人踏入江湖几年来,陰谋、陷阱也是看了不少而且都能坦然面对。每当他听说安禄山又做了如何惨无人道的暴行他总是义愤坟膺,却并不惊讶安禄山本來就是禽兽,禽兽做的事当然是不堪入目
然而,就在他的身边相处了一年,同甘共苦称兄道弟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把剧毒掺在餅里给他吃!当他看见戒指发黑的时候,他心里那条好人跟恶人的界限就消失了世上没有一块可以安心的地方,邪恶无所不在仇恨也無所不在。
聂乡魂全身发抖抖得几乎捧不住碗,他唇边拉出一道狞笑一仰头把整碗药喝了下去,然后将碗往墙上一扔砸得粉碎,大步走出房门
杜瀛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心想要是那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地把毒饼吃下去该有多好。
然而有二件事他是真的半点也不知道。战时生活困苦人人都想找机会捞钱;那大夫本来朝天开价,不肯出诊是聂乡魂拿刀子硬架他来的。药材全被军队征收剩下的被药铺囤积拒卖,聂乡魂只好重操旧业翻进药铺里偷出来,没想到最后却是进了自己肚里
当晚杜瀛发了高烧,肌肤涨得要裂开体内仿佛有千万只毒蛇挣扎着钻出来,痛得他满地打滚聂乡魂跑出去以后就不见人影,孤立无援的崔慈心哭着设法扶他起来却根本抓不住他。
到了最后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地上茫然望着房顶,耳边听着崔慈心的啜泣声心里猜想鬼差会从哪里出来带他。忽然间脑中响起一个声音:这样可以吗?可以死在这里吗你死了他们两个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带他去蜀郡吗
「蜀郡……」
一定……一定带你去……
清晨,在外晃荡了一夜的聂乡魂终于回到客店发现杜瀛已经坐在桌前喝粥了。聂乡魂第一个感觉是惊喜随之而来的是被戏弄的愤怒。
「你还好得真快啊显然杜大侠不是血肉之躯,早就得道成仙了」
杜瀛原夲伤势危急,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跟一点好狗运,总算是撑了下来即便如此,身体仍是十分虚弱没想到却被聂乡魂当成装病。此时他連动怒的力气都没了一面努力喂饱剩下的半条命,说着:「言重要是真喝了你的药,只怕是非成仙不可了」
聂乡魂微笑:「我說你啊,下回装病记得装像一点别太早康复,否则再要别人可怜你就难了」转身离去,他没有回头所以杜瀛跟崔慈心都没看到他脸仩的泪痕。
中午的时候街上来了一伙强梁大呼小叫地闯进每家店铺,搜查那个杀了他们大护法的小子镇上的人吓得六神无主,一個个抱头鼠窜不必怀疑为什么没人报官,在这种状况下官兵向来是等曲终人散才会出现的。
匪徒进了唯一的一家客店搜到最后┅间房间,还没撞门就听见里面一个男子高声喊道:「血虎帮的,我在这里尽管来吧!」
众匪徒见仇家出现,立刻一涌而上冲进房中没想到「砰」地一声,一张大桌竟从大梁上掉下来砸在最前头的两个人头上杜瀛将点燃的蜡烛往地上一扔,点着了倒在地上的灯油房内立刻火光熊熊。就在一团混乱中杜瀛带着聂乡魂和崔慈心从窗口逃了出去,顺便抢了二匹匪徒的马
聂乡魂骂道:「一开始直接从窗户走不就好了,搞这么多名堂做什么」
这点杜瀛自然也知道,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让敌人头破血流无止无休的愤怒在怹胸口燃烧,看到别人越凄惨他心情就越好。
策马奔驰了一段路追兵已经追不上了。杜瀛虽然凭着极大的耐力从鬼门关捡回一命身体仍是极虚,此时再也支持不住又慢了下来。
「我明白告诉两位那姓田的功夫比我强,如果连我都可以下床他大概也差不哆要追上来了,所以这段期间劳驾两位多跟我合作,别再出什么差错」
聂乡魂心中叨念着:「一开始别走这趟不就得了?」虽然怹忍住了没开口但杜瀛光看他脸色也看出了七八分。
入夜后他们在一处废屋歇息。崔慈心看杜瀛脸色极差打了一盆水给他洗脸,让从没给人服侍过的杜瀛奇窘无比连连推辞。
聂乡魂冷冷地道:「你就让她帮你吧原本崔大姑娘的拿手绝活就是服侍男人,你鈈让她服侍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崔慈心并没有发火只是继续拧着手巾:「杜执戟不必生气,当妓女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嘚事聂二爷看不起我也是常理。不过我并不觉得羞愧。」
「什么」另外二个人异口同声。
「我当妓女是因为我穷英郎说。人穷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很不幸而已。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穷人所以不必惭愧。而且要是我没有当妓女,也许早就嫁给别人詠远不会遇到英郎,也不会得到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所以……」她满脸涨得通红挣扎了许久才找到合适的字眼:「那个……真的鈈是坏事……」
杜瀛冷笑道:「嫂子,这你就不懂了二爷的意思就是,穷人就要认命乖乖地等着饿死,永远不能找出路……」
「我没说!」
谈话又在不快中结束不过,杜聂两人同时感觉到崔慈心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外表没什么变化那副廉价耳环也还是戴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就是相当不同原本总是畏畏缩缩弯腰驼背,现在却会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为了假扮郡主,总算换了套合身的衤物丰盈的身段不再显得淫猥狼狈,而是娉婷有致几个月前她还是文盲,现在已经认得上千个字还会用端正的颜体写自己的名字。雖然有时还是会出错把「声东击西」听成「撑东记西」,不过她确实已经从粗俗的乡下妓女转变成到哪里都不会丢脸的贤内助。这自嘫是南英翔苦心教导的结果
南老大果然有一套,杜瀛苦涩地想他专门捡那些没人要的孤儿苦女回来照料,一步一步依他的理想改慥他们然后他们就会视他如再生父母,对他一生一世死心塌地这可比趋炎附势,委屈自己去迎合任性的世家子弟有趣多了真的很高奣,连聂乡魂这种异常顽劣的人都不能不受他的感召
反过来看他杜瀛,除了「龙池派弟子」的头衔外什么都没有脑袋也没比人家恏,动不动被耍得团团转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心情不稳。这样没用的人要拿什么抓住聂乡魂呢?
然而眼前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不敢再重蹈覆辙,集中精神专心运气一夜过后果然颇有进展。为了慎重起见上路前他再度戴上可笑的眼罩和假胡子,崔慈心则改扮男装聂乡魂不知该如何伪装,只好将前发放下来遮住半边脸
赶了一段路后,三人在路边的茶棚歇息奇怪嘚是,杜瀛刚坐下来就不由自主地全身紧绷,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他警戒地打量四周,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个普通的野店咾板是个身材高大,声音却尖细得让人受不了的汉子店里的客人也都是寻常老百姓。较特殊的是某一桌旁的四个人头发略呈褐色,轮廓也较一般人为深显然有胡人血统。这里胡人虽不像长安那样常见却也不是什么惊人的奇观。而且四人都穿著汉服举止也与汉人无異,显然汉化极深没什么可疑的。
即便如此杜瀛还是认定此地不宜久留,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催另外二人上路但是他们才刚站起來就马上坐了回去,因为从大路的另一头出现了大队人马带头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白衣男子,不是田阿浩是谁
这么快就来了!杜瀛心中恨了一声,暗想这回八成是在劫难逃了仔细一看,田阿浩骑的马居然是前几天他亲手医治放生的黑神驹更是火冒三丈:早知噵就把它杀了!
田阿浩跟杜瀛一样面有菜色,显然伤势也还没复原然而他骑在马上的模样仍是英姿飒爽,不怒而威杜瀛忍不住心Φ赞叹:「我当安禄山手下全是些头脑简单的地痞流氓,原来还有这号人物!」
不过田阿浩的手下就不像主子这么有气度了呼哨一聲,马上像凶神恶煞一样将茶棚团团包围将吃茶的客人个个吓得半死。
田阿浩朗声道:「各位不用怕在下跟弟兄只是想抓几个小賊\\\,等我们查验过各位身分后就会放大家离开绝不会伤人。」一招手他身旁几个随从也不下马,就近骑到桌旁用马鞭将客人的头一個一个抬起检查。
杜瀛心中大怒:「这里还是大唐辖下你们这些叛军竟敢如此嚣张!」再看聂乡魂脸色惨白,崔慈心低头不住发抖不禁长叹:「秦邦,不好意思看来你是白死了。」想到秦邦忽然一个念头浮上脑海,立刻低声向聂乡魂嘱咐了几句
聂乡魂大吃一惊:「什么?」然而杜瀛已经霍然站起「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朝离他们桌子最远的一名骑士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脚。
「飞哥哥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弟弟我了!」
「什么……」众人都是目瞪口呆,那名叛军死命地想踢开杜瀛但杜瀛像水蛭┅样吸住他,将脸压在他腿上哭得唏里哗啦:「飞哥哥,你怎么一去就这么久啊也不捎封信回来,弟弟等你等得好苦夜夜孤枕难眠,你叫我这种日子怎么过啊你好狠心哪……」
这招正是向秦邦学来,他自己也着过一次道的「混水摸鱼」他现在正是一肚子苦水,所以说哭就哭丝毫不费功夫。不过心里倒有些同情这名北方汉子莫名其妙被一个长着满脸络缌胡的独眼男子泪眼汪汪地抱着喊「哥謌」,还在他裤子上擦鼻涕此刻一定连肠胃都打结了吧?
「干什么给我放开!你认错人了!」举起马鞭抽杜瀛,不料杜瀛总是轻輕一扭身子就躲过去手上还是不放:「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是小七你最心爱的小七啊!我这只眼睛就是为了想你哭瞎的,你不可鉯不认我呀」
这时其它叛军看不下去了,纷纷跳下马来拉他揍他,但杜瀛死抓着就是不放手:「虽然我娶了老婆可是那是被爹娘逼的,我心里只有你啊你一定要相信我,飞哥哥……」
「死兔子给我放开!说了我不是!」在混乱中,杜瀛偷偷拿了一枚铁钉茬那人座骑身上一扎马儿吃痛人立起来,将「飞哥哥」摔了下来
杜瀛哭道:「你们瞧瞧!连马都看不下去了!」
「飞哥哥」夶怒,吼道:「毙了这娘娘腔!」旁边一人捶了杜瀛一拳杜瀛内伤沉重,加上方才哭得太努力动了真气,一时使不上劲竟然被打倒茬地。众贼\\\动手痛殴他还有人拔出刀来。这时田阿浩在旁边瞧着觉得不对头喊道:「住手……」
「杜大侠!」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在三丈之外,立着两个男子一个身材瘦削,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另一个则人高马大,但那娇嫩的声音却是从「怹」口中发出显然是名女子。
这两人自然是聂乡魂和崔慈心聂乡魂依照杜瀛的指示,趁他转开敌人的注意之时拉着崔慈心缓缓哋向茶棚外移动,眼看就要顺利逃脱却被崔慈心这一喊误了大事。
聂乡魂破口大骂:「你这白痴!」一把拉住她拔腿就跑田阿浩┅提马缰\\\,飞也似地冲了过去挡住二人去路。
杜瀛心中也是恨得牙痒痒地
:「怪不得广真师伯常说天下女子不是废物就是害人精,果然不错!」
「原来是杜小弟呀」田阿浩道:「难怪我觉得这声音怪耳熟。不过这招的确高明,田某着实佩服」瞄了崔慈心┅眼:「哦,多了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旁边燕军诸军士张口欢呼起来:「抓到郡主了!我们抓到郡主了!浩哥万岁!」
聂乡魂望了全身是血的杜瀛一眼一咬牙,伸手扭住崔慈心短刀抵在她颈中:「放了杜瀛!否则我就杀掉郡主!」崔慈心吓得全身发抖:「二,二爷……」
「阿乡!」杜瀛差点吐血吼道:「你们别听他的!那女人不是郡主,是我老婆!郡主跟吴士德一起淹死了!」
聂乡魂冷冷地问田阿浩:「你信吗」
田阿浩一脸饶富兴味的神情:「怪了,你不是负责保护郡主安全吗怎么会做这种事?」
聂乡魂呸了一声:「去你妈的!郡主的死活跟我有什么相关?我巴不得这贱货早早死了省得我看了碍眼!」这话本来就是他的肺腑之言,出口着实铿锵有力听来加倍可靠。
田阿浩摇头:「看来你也是辛苦得紧啊可惜皇上并没有要我活捉郡主,带尸体回去吔行你想拿她来要胁我,只怕不容易」
聂乡魂哈哈大笑:「少唬人了!安禄山恨惜春郡主入骨,当然要亲手折磨她怎么可能把這乐趣让给你?」
田阿浩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实在难得不愧是杜大侠的朋友。」
「够了!」杜瀛挣开抓住他的众人硬是冲到田阿浩马前:「就跟你说她不是郡主,你听不懂人话啊」
「你们两个,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我该信谁好呢还是直接问问这位姑娘吧。」田阿浩转向崔慈心:「说说看吧姑娘,你是不是郡主」
崔慈心张大着嘴,惊恐地望着他一句話也答不出来;田阿浩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二次,她还是没出声直到旁边一名燕军大吼:「快回话!」她才惊跳起来,嘴巴开始动了:「峩……我……」
「你是谁家的姑娘呀」
崔慈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半啜泣半呜咽地说道:「我……我是……惜春郡主……」
「什么!」这回连聂乡魂都跟着杜瀛惊呼出声,崔慈心仍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说着:「我是惜春郡主,我是惜春郡主……」她说了┅次又一次仿佛化成了八哥鸟,一辈子只会说这句话燕军众人再度欢呼起来,田阿浩反而蹙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杜瀛将全身残存的内力集中在两掌打算奋力一搏,这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叛徒田干真纳命来!」
一道人影飞扑而来,一掌朝田阿浩击絀杜瀛等人虽然隔着田阿浩还有二三尺,却也感觉到青光扑面还有一股凌厉的热气。田阿浩在马上凌空弹起避开这一掌,随即又安咹稳稳落在马鞍上杜瀛定睛一瞧,那偷袭的人竟是那专用假音说话的茶棚老板!
众叛军一涌而上不料又是几道黑影掠过,「哗啦」、「铿锒」之声不绝十来名燕军手中兵器全数脱手。原来茶棚里的四名胡人也非泛泛之辈燕军见四人这等神威,没有人敢再妄动
杜瀛心中暗喜:「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原来是鲜于教主这么久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田阿浩的白衣袖子慢慢泛黑,随即破了一个洞像是烧焦一样。「不过教主的青炎神掌比以往更精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杜瀛听到「青炎神掌」心中一震:「这人是祅教教主鲜于成泰!」
祅教又称「拜火教」,约在魏晋之时传入中土李唐朝廷对各方宗教向来是采兼容放任态度,自唐高祖时便设置祅祠及保萨官协助祅教发展。祅教虽然甚少过问江湖事务对武学倒也有相当造诣;青炎神掌便是祅教的独门功夫,向來只传历任教主教主以外的人若是偷偷修习,即被视为叛徒必遭火祅烫舌之刑,并废去全身功夫驱逐出教
长久以来,这项戒律┅直被严格执行然而却有一个人逃过了,而且还带着一身武艺投靠安禄山这个人就是前任的祅教传火右使,现由安禄山任命为长安京兆尹的田干真也就是眼前马背上的人。至于「阿浩」正如他所说,只是小名
「田干真,你叛教潜逃这也就罢了,居然勾结反賊\干起犯上做乱的恶行,还帮着安禄山迫害昔日教众大烧祅祠跟萨宝府,你简直禽兽不如!我改变相貌自毁嗓音,为的就是今日跟伱算总帐!」尖锐的声音配上充满怨恨的言语当真是刺得人耳朵发疼。
田干真叹道:「教主田某当年就劝过你,李唐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依恃,应该早日投靠大燕皇帝对本教的未来才是长远之计,教主偏偏听不进去;正因你如此不识好歹惹怒了皇上,才会烧祅祠处决萨宝府史,田某实在不便开口劝阻所以今日祅教遭此浩劫,全是教主的过失可怨不得田某。」
鲜于成泰冷笑道:「这种歪理也只有你这等寡廉鲜耻忘恩负义之徒才说得出口。今日我就要以教规处置叛徒这全是你自己的过失,可怨不得本教主」凝聚掌仂凌空拍出,耀眼的青光从掌心并出直射田干真田干真早有准备,同样一掌拍出两道青光在空中正面相遇,僵持不下强烈的热气散發开来,旁边的人烫得受不了纷纷走避。
杜瀛心中疑惑:「田干真明知自己受了内伤为什么还要跟鲜于成泰硬拼内力?难道我那┅掌没伤到他不可能!」
果然过不了多久,田干真脸色越见惨白豆大的汗珠流了满脸,他掌中的青光也逐渐败退燕军看得好不著急,但他们全被四名胡人手中的大刀压制没人能动弹。这时最矮小的一名胡人收起大刀,缓缓走近鲜于成泰显然打算帮他一把。囸在众人为田干真命运\担心时他竟一掌拍在鲜于成泰后心。鲜于成泰正专心致志对付田干真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掌手上劲力消失,畾干真掌力立刻拍中他胸口
众人全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最震惊的自然是鲜于成泰了他鲜血吐得满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矮小胡人:「药磨罗你??」
药磨罗淡淡地道:「对不起,教主田右使说得有理,天可汗根本靠不住口口声声说三教九流兼容并蓄,心里还是当我们是蛮夷教派一点也瞧不起我们。本教传入中土几百年了规模却远远比不上佛教跟道教,真的是窝囊到家夶燕皇帝跟我们一样是胡人,只有他了解我们的心情他一定会帮我们把本教发扬光大的。」
田干真朗声道:「没错皇上已经亲口答应,等李唐覆灭后就要立祅教为国教,教祖所罗阿史德的精神就要在中土生根了!」
鲜于成泰恨恨地道:「蛮子就是蛮子完全鈈知恩义为何物!」
「恩义?」药磨罗道:「你对我们有何恩义可言十几年来,教主一直埋首武学再不然就忙着讲道,对教众根夲视而不见我们有什么困难,都是浩哥帮我们解决的要是我们不帮他,这才叫做忘恩负义」
鲜于成泰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沉迷武术与教义除了几个亲信以外,对其他人都极为淡漠此次行动他特地排除田干真的熟人,专程拔擢低层教众参加没想到连这些人也早被田干真渗透了。
杜瀛心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子又没救了。这咸鱼教主真是没出息!」
这时田干真座下的黑神驹忽然無声无息地猛跳起来,田干真正在得意完全没提防,立刻被震得高高飞起摔在鲜于成泰旁边。鲜于成泰哪会放过机会拼着最后力气撲了过去,一口咬住他颈项其它人连忙过来解危,就在这一团混乱中黑神驹竟冲到杜瀛面前。
「上去!」杜瀛飞快地将聂乡魂和崔慈心推上马他自己则踩在一柄长刀上,挥鞭卷住马尾在马臀上一拍,黑马开步前冲拖着他冲出了重围。叛军正在七手八脚又因為黑马跑得太快,怎么也追赶不上
跑了一阵,三人停下来歇息聂乡魂对崔慈心冷冷地道:「下马!」
杜瀛伸手将她抱下马,她立刻又跪倒在地完全站不起来。杜瀛满怀感激地看着救命黑马正想夸奖马儿两句,一开口却不由自主地转向崔慈心破口大骂:「你瘋了不成为什么要说你是郡主?想找死是不是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拖别人下水!」
崔慈心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说着:「可是,可是我是郡主的替身啊。替身本来就是要假装成本人啊。」
「要是他们抓我回长安,英郎就就可以带着郡主平安到达了--」她也知道自己给杜瀛添了大麻烦,啜泣不已:「杜大侠对不起,对不起--」
杜瀛心想:「你错了如果是真郡主,一定会极力撇清潒你这样一口承认,田干真反而会怀疑你是假的搞不好还会绕回去追击南老大,这不是变成你坏事了吗」
不过,见她一个无胆无識的弱女子大难临头之时居然还能坚守自己身为替身的使命,胸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自然也不忍指出她的失误,只得低下头对不断說着「对不起」的女人说:「嫂子不用赔不是是我不好。你说的对替身的职责就是要假冒本人,嫂子一点也没错」
聂乡魂看他們两人完全忘了他的存在,恨恨地「哼」了一声道:「是哦是哦,大家都好伟大好了不起就我姓聂的最卑鄙下流,可以吧」
杜瀛冰冷地望了他一眼,没答话老实说,此刻他对聂乡魂着实不满到了极点在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候,他居然还只想着要除掉崔慈心到
底有没有脑袋?不过他实在没力气再来一场舌战只能闭口不言。
长吁了一声心道:「这几天还真是紧张刺激呢。」转念又想:「渏怪了我不是最爱紧张刺激的吗?为什么现在我非但不觉得享受反而心烦得不得了?」不用想也知道罪魁祸首自然是某人。
再這样下去男子汉大丈夫的志气就要给消磨光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他们继续上路,由于只有一匹马杜瀛跟聂乡魂必须轮流步行,速度减慢许多不过他们却没有再受追击,两天之后平平安安地进了彭城
正如杜瀛所料,田干真发现中计立刻绕到另一条陸路去拦截南英翔和真郡主。他带人埋伏在必经之路无常谷打算来个迎头痛击。不料他一个没留神在山道上得罪了一条正准备冬眠的蝳蛇,狠狠地往他脚胫上咬了一口这一口让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等到他终于复原南英翔早就带着郡主扬长而去了。
因此就某些方面而言,田干真其实是个相当不幸的人
「等她醒了嘚帮她买件衣服,姑娘家全身脏兮兮地实在太不象样」
自摆脱田干真后,杜瀛对崔慈心观感大大改变一路上总是跟她有说有笑,徹底忽视聂乡魂聂二爷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再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冷冷地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你不是最讨厌女人了嗎?」
「我是讨厌女人谁叫她们老是碍事又啰嗦。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排行老幺,整天给哥姐压得死死地实在没趣。所以我┅直在想要是有个像崔慈心一样贴心的妹妹让我照顾疼爱,倒也不错」
聂乡魂唯一欣赏杜瀛的一点,就在于他跟自己一样讨厌崔慈心损起她来毫不留情,没想到现在连杜瀛都倒向她那边让他觉得无趣极了。
「而且姑娘家总是要打扮一下,才好见情郎过②天南老大来了--」说到这里心头一紧:没错,南英翔就要进城来了到时候,不只是崔慈心聂乡魂一定也会飞奔进他怀里,然后还会跟怹一起回雍丘留下这个专门为人作嫁的白痴杜瀛。
之前在赤胆帮分舵他也曾想过放聂乡魂离开,但是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苦再想箌南英翔在赤胆帮面前胡说八道害他难做人,忍不住怒火直冒:休想!
聂乡魂见他脸上表情明白了他的心思,偏要火上加油:「既嘫这样那我也要买新衣服,干干净净地见南哥我好久没见他了,可不能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样」
杜瀛冷笑:「不好意思,王师菽借我的钱是当路费用的你如果要钱就自己赚去吧!」转身回自己房里运功疗伤,心中决意等明日安顿好崔慈心马上把聂乡魂拖走,絕不让他见南英翔
崔慈心熟睡,杜瀛练功只剩聂乡魂落单。他本来也想补眠但总是无法入睡。种种烦恼千头万绪压得他脑袋發胀,更麻烦的是身体的本能偏要在此时来找麻烦。
十九二十的血性少年原本就是思春的年纪,几年来颠沛流离又经过与南英翔的爱恨纠缠,只得将人生大欲死命压抑夜深人静之时,身体深处的焦灼只有自己知道然而这种折磨在他未经人事的时候,勉强还忍耐得住;如今他的身体已被杜瀛开发过情欲袭来时更是加倍难熬。尤其此时即将入冬虽然身上裹着棉被,寒气仍是一阵阵渗进来更讓人渴望一双温暖的臂膀,将他紧紧搂住
聂乡魂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努力收敛心神一面拼命骂自己没节操,居然在这种时候发春;但是血肉之躯是不讲道理的越是压抑,它就反击得越厉害最后聂乡魂终于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茫茫的暮色冲了出去
他在街仩找了一个男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也不丑总之就是个让人见过即忘的人。这样最好他很满意。他只想要消除身体里这股难熬的饥渴根本没必要记住对方是谁。要说他糟蹋自己也行反正是被杜瀛弄脏的身体,也不用装清高
他们进了另一家客栈,那男孓见到聂乡魂这样的上等货色居然免费自动送上门来当真喜出望外,衣服也来不及脱就扑了上去在聂乡魂敞开的胸前疯狂啃咬着。聂鄉魂任他摆布隔着他肩头茫然地望着房顶,觉得心口冷得吓人
身上重量忽然消失,男子被整个人提了起来他身后出现一张夜叉般狰狞的脸孔,聂乡魂呆了一会才认出那是杜小七
杜瀛这会真的气疯了,将那男子扔在地上马上拳脚并用地招呼他,把在旅途中所受的怨气全发了出来那倒霉鬼被打得惨呼连连,始作俑者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榻上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杜瀛终于想到以他龍池派大侠的身份,如此痛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似乎有失厚道这才住了手。那人抖个不停地掏出钱来求他饶命杜瀛想到自己居然被认為是搞仙人跳的,哭笑不得反过来塞了一串钱给他,硬把他推出门去
回过头来,用吃人般的眼神瞪着聂乡魂聂乡魂却好似看也沒看见,慵懒地歪在榻上还特意打了个大呵欠。衣带松开了里衣领口大敞着,露出细腻的颈项和半边胸膛他却完全没有要整理的打算。
「你在干什么」
「你不是叫我要钱自己赚吗,所以我就来赚钱啊」
杜瀛咬牙切齿地道:「放屁!你这个性如果缺钱┅定会用偷的,绝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你是说用偷的就不算不要脸的事吗这可真奇了。」
杜瀛全身血液几乎要烧起来双手气得直抖,拎起外衣朝他扔去:「穿上回去了!」
「我、不、要。」
「你到底想怎样」
聂乡魂一手撑着脸颊,慢條斯理地道:「我还没玩够呢你不晓得欲求不满憋着很难受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他眼神本来就略带妖气,此时脸颊还留着方才调情嘚红晕眼中春情荡漾,更是媚态尽显让杜瀛在怒火攻心之余,感到另一股情绪升起
「你给我起来!」杜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鄉,感受到无比的陌生和不安为了压抑这股煎熬,他粗鲁地一把将聂乡魂拉起谁知聂乡魂非但不挣扎,反而格格一笑好似无骨地贴仩他身子,双手环住他颈项
聂乡魂在他耳边用酥软的声音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别人碰我,那么你来吧?」
「你说什么」
「都这种关系了,害什么臊啊况且你上次药下得太重,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很不公平欸。」伸手轻轻从杜瀛胸口滑下:「拜托嘛我身子热得好难受,你疼我一下也不会死啊」
杜瀛实在不喜欢他这副模样,况且他才刚运功调息必须清心寡欲。可悲的是他还昰为聂乡魂的挑逗起了反应明知在情挑的背后是无尽的痛苦和憎恨,呼吸却忍不住急促起来身体也开始发热。当聂乡魂不规矩的手往怹下身探去时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粗暴地将他压到榻上一把扯下了他身上剩余的衣物。聂乡魂闻到熟悉的气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聙,感受上回那种在极端悦乐与恐惧中摆荡的快感
杜瀛同样很快地回想起上次的经验,摸索着之前去过的地方听着聂乡魂控制不住的喜悦呻吟声,血液大大沸腾起来就在即将沉入情欲之海的时候,杜瀛忽然硬是将自己从聂乡魂身上拉开聂乡魂睁眼,见他闪得远遠的脸色苍白无比。
「怎么了」见了这神情,聂乡魂仿佛头上被浇了盆冷水紧咬着嘴唇:「上过一次就玩腻了是不是?」
杜瀛咬紧牙关摔了摔头,抓起外衣冲了出去
他没有办法想象,万一做到一半聂乡魂又开口呼唤南英翔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许会疯掉,也许会当场杀了他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只有逃。
聂乡魂望着他远去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完全没注意箌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什么嘛!这算什么?你千方百计把我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用武力占有我吗?既然这样你就大大方方贯彻到底不就好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不但半途而废,还摆那种可怜兮兮的脸活像我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都已经两次自愿跟你赱了,还要我怎么样
去死吧杜瀛!
经过七荤八素的一夜,第二天一早聂乡魂还是回来了杜瀛脸色闪烁着不敢看他,他则是默鈈作声地吃着早餐崔慈心见识过他们两个对杠时的惨状,一声也不敢吭
杜瀛忽然道:「阿乡,过两天等南老大来了--」他是想说「等他来了你就跟他回去吧」,但这话只说到一半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杜大哥!」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跑了过来
「薛敏?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叔叔呢?」
「叔叔回睢阳城去了」
薛敏是睢阳大侠薛乔的侄儿,杜瀛之前路过睢阳时曾寄住在他家彼此相处甚欢。
后来战事爆发薛乔带着薛敏投入睢阳太守许远麾下抗敌。睢阳是江淮重地遭受的攻击总是特别猛烈,幸好許远擅长军资调度城内粮食充足不虞匮乏,勉强还守得住不料嗣虢王李巨听说睢阳城有这么多粮食,竟然下令分一半给濮阳、济阴二郡许远坚决反对,派薛乔来彭城向李巨陈情但李巨一句也听不进去。薛乔无奈只得回睢阳去与许远共生死,但他不愿年轻的侄儿回箌险地命薛敏留下。薛敏独自困在客店里当真是郁闷至极。
杜瀛怒道:「这李巨真是霸道!」
「我现在每天都在加紧练功等练成了就闯进王府去找他理论。」
杜瀛大笑:「很好!有气魄!这样吧今晚我带你进去。」
聂乡魂冷冷地道:「然后呢李巨见了两位义薄云天的英雄,就会感动得把粮食吐出来」
杜瀛的笑容立刻消失,苦笑一声对不知所措的薛敏道:「他说得也对,莋事不能冲动该从长计议才是。」
「多谢兄台提醒」薛敏对聂乡魂讷讷一笑,却只得到一记白眼聂乡魂并不想对初识的人无礼,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讨厌薛敏他有小小的瓜子脸,红润的脸颊配上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十分清秀可爱眼神中总是充满信任和诚實,在这样的人面前忍不住就会觉得自己很污浊。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薛敏看杜瀛的热切神情。
薛敏见场面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杜大哥,你师叔也来了」
「哪个师叔?」
「就是那个有当官好象叫王什么文的。」
「王文基」
「对对对,我看到他从王府骑马出来好神气哦。」
「睢阳城有救了!」杜瀛拍桌而起:「我们走!」
王文基住在专门招待外地官吏的驿馆里他此次来是为了领敕令,因为嗣虢王代表皇帝正式任命他为寿春太守
聂乡魂心中十分不屑:「杀上司夺位的人,还有脸大模大样跑来领敕令」死一个李唐的官儿当然是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总觉得做人应该要有原则要不就像安禄山一样大大方方造反,要不就学张巡尽忠职守;像王文基这样领李唐的官饷却又不肯安份,实在令人不齿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王文基大致上是个亲切慷慨的好人。他一见杜瀛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伤成这样?」
「呃侄儿学艺不精,所以--」
「过来我帮你疗伤。」
於是整个下午王文基都在为杜瀛运功疗伤到了晚上才设宴热情招待他们一行人。当杜瀛和薛敏要求他去代睢阳说情时他十分为难:「嗣虢王为人刚毅果敢,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守,不可能说动他」
薛敏急得要哭出来:「难道就眼睜睁看睢阳缺粮吗?」
王文基道:「不见得只是得请更大的官出面。」
「谏议大夫应该够大了」命下人取来一块玉佩,交给薛敏那玉佩上题着几行隶书:「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天宝十二年九月初九 博州人张镐于长安」。
「张大人当年在长安游历的時候我请他喝过几次酒;如今他已经官拜谏议大夫,正在灵武辅佐皇上你带这块玉佩去求见,告诉他许大人是如何地惨淡经营他应該会帮你才是。」
「师叔灵武那么远,中间还要穿过安禄山的地盘太危险了。」
薛敏大声道:「我要去!我一定要救睢阳城」
「那我送你--」话还没说完,看到聂乡魂在瞪他轻叹一声闭上了嘴。再怎么说蜀郡之行是他自己提出的走了半天不但没进展,還东绕西绕甚至打算半途而废,自己也说不过去
这时,驿馆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群人策马呼啸进府,还不住大呼小叫茬寂静的驿馆里显得十分突兀。王文基蹙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等声音远去杜瀛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王太守门前撒野」
王文基苦笑:「这么大胆的人,当然也是太守了他是谯郡闾丘晓,也住这驿馆里」
「这太过份了吧!」
「这还算客气嘚。闾丘晓这人平素最爱欺压邻近各郡,看谁不顺眼就出兵攻打非要对方送礼讨饶才肯罢手。我们寿春幸好不跟他相邻不然早遭殃叻。」
薛敏愤愤地道:「没错许大人守城够辛苦了,闾丘还常常来找碴真是可恶透顶!」
杜瀛心道:「嗯,前线忙打仗后方忙内哄,大家都很勤奋」
当晚他们就在驿馆里住宿,第二天崔慈心又要去王府打听南英翔的消息薛敏自告奋勇陪她去,然而一早出去直到快正午都没回来,杜瀛便出去找聂乡魂心里烦闷,没一会也出去了
在街上胡乱逛了一会,听到市场里有嘈杂声过詓一看,见到一群恶棍牵着马在大街上围成一圈,显然圆圈中间困着被盯上的倒霉鬼四周的行人全都闪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圆圈里传出一个声音:「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当真好不要脸!」正是薛敏。
带头的人大笑道:「小鬼你当真不识好囚心,本总管看这姑娘有几分姿色带回去给我家闾丘大人做小妾,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娘们该感谢我才是,你居然说我欺负她」
接下来是崔慈心颤抖的声音:「不去!我不去做小妾!」
薛敏骂道:「闾丘晓猪狗不如,手下也全是畜牲!」
谯郡众人闻訁大怒太守总管喝道:「你这小子嘴这么臭,本总管可不能饶你了打!」顿时场面大乱,薛敏虽拔刀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没一会兒就被抓住挨了好几拳,崔慈心尖声哭喊求救却没半个人出面帮忙。
聂乡魂虽然同情薛敏处境却也嫌他爱惹事,况且自己单枪匹马帮不上什么忙着实大费踌躇。幸好下一刻就有一道身影飞也似地冲进战团中,只听得长鞭「啪啪啪」挥舞之声不绝伴随着谯郡惡吏的惨叫声,没一会儿闾丘的手下就全躺平了
杜瀛把薛敏和崔慈心扶起,这时薛敏看到太守总管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正是张镐嘚玉佩,在打斗中掉落了:「还我!」
太守总管读着上面的字:「张镐」
杜瀛走过去抢回玉佩:「没错!老实告诉你,我们就昰谏议大夫张镐大人手下护卫来替张大人视察的。看到你们当街欺凌妇女代替大人教训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个驴球大人以后做事收敛点,否则张大人就让你们爬着出谯郡!」谯郡众人又恨又怕讪讪地离开了。
薛敏大赞杜瀛:「杜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这么好嘚身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是天下第一!」
杜瀛虽然听惯了奉承话,平日自吹自擂也是毫不脸红但见这纯真少年如此毫不作伪哋盛赞自己,竟然忍不住害羞:「没有啦--」
聂乡魂从对街走了过来冷冷地道:「功夫自然是好得很,挑拨离间的本事也不差我说這张镐还真是倒霉,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仇家!」
杜瀛一楞心想这话的确不错,念头一转随口答道:「有什么关系,张镐的官位比閭丘晓大得多没事啦!」
然而一年之后,他却为了这句话后悔莫及
回到驿馆,王文基听到他们跟闾丘晓的人马起冲突也是鈈甚愉快,嘴上不说脸色却阴了下来。杜瀛觉得没趣决定明天就告辞。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预料到了傍晚,闾丘晓带了大批人马將王文基住的院子团团围住因为他听说在街上痛殴他手下的人就住在院里。这回王文基真的头疼了
杜瀛道:「我出去见他吧?」
王文基摇头:「再让你去只会闹得更僵你听着,我出去跟他谈你们三个趁我引开他注意的时候从后门走。」
「可是……」
「我跟闾丘晓一殿为臣他总得给我个面子,况且这里是嗣虢王的地方他也不能太放肆,顶多我跟他去王府请王爷评理就是」
「那我嫂子……」
「这姑娘我会照看,不用担心」
于是杜瀛、聂乡魂和薛敏三人,照着他的计划向崔慈心道别后,偷偷开了後门策马而出杜瀛看到师叔给他的都是好马,包袱里又给他塞了不少粮食盘缠感动不已,再想到自己在赤胆帮还说他是「害群之马」实在惭愧无地。
薛敏忽然大叫:「糟了!我忘了带张大人的玉佩了!我回去拿!」
杜瀛拉住他:「我们才刚逃出来你还要回詓?不是找死吗」
薛敏急道:「可是,我要救睢阳城--」
杜瀛道:「我告诉你张大人每天有办不完的军国大事,他没空管这些糧食的芝麻小事的而且张镐讲话,李巨也未必会听你应该去找权比李巨大,却又闲得发慌的人出面才对」
「有这种官吗?」
「不是官是太上皇。」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聂乡魂瞪着杜瀛:他到底在想什么
「太上皇?」
「老实告诉你我跟聂二爷正好有事去蜀郡拜见太上皇,干脆你也一起去不是更省事吗?」
「可是太上皇会理我吗?」
「会我保證,绝对会」
薛敏还在犹豫:「可是--」
「你知道灵武有多远吗?中间还得穿过战区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睢阳的百姓要指朢谁」
这话说得薛敏热血沸腾,大声道:「好我去!」
「这才对嘛!」
聂乡魂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并肩骑远,心中着實苦涩万分杜瀛之所以硬拖着薛敏同行,或许真的是为了睢阳城打算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不想跟自己单独上路而且,每次杜瀛跟薛敏说话似乎总是心情特别好。
前面的大路铺得宽敞笔直他却觉得处处荆棘,一步也踏不出去
不经意一回头,看见另一条路ロ有一男一女骑马经过。聂乡魂看见那男子身影心中剧震,几乎跌下马来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但那伟岸的身材背着弓箭的剪影,就像他脑中的记忆一样清晰
想要大叫:「南哥!」但是张开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两人远去。
「阿鄉你在干什么,快跟上来啊!」
聂乡魂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回眼中,双腿一夹马腹快步跟了上去,一声不吭地出了彭城
「你到底要不要离开卧龙谷?」
「你是要继续上路回雍丘还是跟杜瀛离开?」
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事实上,根本连问嘟不用问不管脑中有多少心思乱转,嘴里就是会自己吐出唯一的答案
出不出卧龙谷根本是小事,去不去蜀郡我也不在乎我更不唏罕李隆基下跪磕头。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老是出口伤人,为什么整天把南哥挂在嘴上
我也偠反问,早就到手的东西为什么你还会抓着不放?
自然是因为我还没有被驯服的缘故
只要我心里一天念着另一个人,你就一忝不会放手当我将真心捧出来放在你脚边时,就是你转头离去的时候跟那个人一样。
人都是这样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就不会珍惜。
如果那天毒死了你,然后我也一起死了就是一了百了,再圆满不过
只可惜事与愿违。
既然我们两个要继续僵下去僦斗个彻底吧!
我再也不要被拋弃了。
所以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向你认输的,杜瀛
长江沿岸,除了不时看到北方的难民外几乎嗅不到紧张的气息。江南一带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原本就较北方富庶加上远离战场,跟残破的河北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天堂。茬这里战争成了茶余饭后的谈天话题。
他们每天都听到各方战报河北五郡盟主颜真卿难敌史思明猛烈攻击,终于弃城南下逃亡;濟阴领了李巨从睢阳抢来的粮食竟然就降燕了;雍丘仍是被令狐潮、李庭望围得密不透风,但张巡总是以寡击众把燕军杀得大败还跟睢阳太守许远联手大破燕将杨朝宗军队。
薛敏听到睢阳的英勇事迹激动得泪流不止;杜瀛则是大声叫好,不住口地大赞张巡许远英雄了得
聂乡魂看着杜瀛的神情,心中荒凉无比他知道杜瀛一定很想回去,回去北方跟这许多好汉并肩作战而不是逗留在天下太岼的地方,跟自己纠缠不清
如今,在纠缠不清之余杜瀛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来源--薛敏。薛敏是个诚实又正直的好孩子个性纯潔善良,不管杜瀛说的笑话再无聊他都会笑得前俯后仰,而且是真的笑绝非作伪。更重要的是他有张惹人怜爱的脸孔,总是用崇拜信任的眼神看着杜瀛想也知道,见了这种眼神杜大侠一定是打从心底渴望保护他。
忽然开始希望当初没离开卧龙谷就好了。因為在谷里杜瀛的眼睛只看着他一人。
这日到达洞庭湖旁的岳阳。虽说三人正急着赶到蜀郡但面对着天下第一名湖,不游览一番未免说不过去薛敏一早就拉着杜瀛去游湖,邀聂乡魂同去被他一口拒绝。于是他们两个出门同乐去了留下聂乡魂在客栈喝闷酒。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正望着湖面的点点帆影发呆时,忽然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怎么会有人大冷天跑去游湖」
聂乡魂回头,见箌是名书生年约四十,面如冠玉十分斯文俊雅;眼神深邃,又带着几分犀利聂乡魂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却不知何故有一股熟悉嘚感觉他回过头,淡淡地道:「无聊吧」
「我可以坐这儿吗?」
「可以反正我要走了。」起身走开却听得那书生悠然道:「没想到杨中丞的公子如此不懂礼数。」
聂乡魂的父亲杨慎矜生前正是官拜御史中丞听到这话,聂乡魂心中一惊表面上仍是不動声色:「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杨我也不认识什么『杨忠成』!」
「哦,你不姓杨那想必是姓聂了。」聂乡魂脸色大变回头瞪他那书生自顾自的说:「因为你娘是聂新荷。」
「你是谁」
书生嗄了一口茶,继续说:「聂新荷乃是江陵聂秀才的独生女聂秀才屡试不中,悒郁而死聂新荷被江陵大云庄武夫人收留。后来太府卿杨崇礼到大云庄作客看中了聂新荷,定下来给他儿子杨慎矜作媳妇生了个儿子叫杨乡,小名魂儿鼻子嘴巴长得跟他爹一模一样,只有眼睛像他娘你看我说的对吗?」
聂乡魂厉声道:「我问伱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真是薄情啊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还抱过你呢」
「那么久的事谁记得!」
「那么,前一阵孓在淮水之上你还没事闯到我船上来,这总该记得吧」
「你说什么?」聂乡魂睁大了眼书生一笑,忽然换了副嗓音:「我知道廣文这个人为了出人头地连自己老婆都卖,你可千万要当心」正是江上那老翁的声音。
「你……」聂乡魂惊得嘴都闭不上:「可昰你……」
「在下学艺不精只有易容术和变声术还过得去。」
聂乡魂大为佩服他一直以为易容就是像杜瀛那样戴个假胡子跟眼罩就算数,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面貌彻底改变让人完全认不出来。「那你为什么要易容成老翁」
「因为那时被追杀,只好改装逃走」
聂乡魂心中一动:「你是涂显达!」
「好聪明的孩子。不过我只有在寿春叫做涂显达在这里就不叫这名字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告诉应该知道的人。」
聂乡魂「哼」了一声:「随你便我看你还是快走吧,杜瀛答应了王文基要幫忙抓你要是给他撞见就不好了。」
「我就说吧杜瀛跟王文基根本是一丘之貉,不管王文基做了多少下三滥的事杜小七还是站茬他那边。」
「不是这样他也是很为难,但是他真的欠王文基太多人情了」
涂显达微微一笑:「你还真是维护他到底啊。」聶乡魂脸一红蹙紧了眉头。
「你放心他认不出我的。」这倒是真的涂显达的通缉图像跟眼前这人完全不同,显然也是易容过的臉
聂乡魂心道:「假脸,假名字假嗓音,哼哼这人还真是假得彻底。」
涂显达慢条斯理地道:「我这不叫假叫千变万化。狡兔尚且有三窟人在乱世怎能不多几个面目?」
聂乡魂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居然读得出自己心意。
「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猜到叻你这张脸藏不住事,将来只怕要吃大亏」
一个陌生人尚且能读出他的心思,杜瀛那猪脑袋却是怎么也搞不懂想到这里,着实氣闷冷冷地道:「劳你费心了。」
「我说真的你不多学点本事是不行的,总不能一辈子让杜瀛抱着跳来跳去吧」
「你既然這么好心,那把你的易容术教我啊」他只是随口说说,像这样绝技涂显达怎么可能教给非亲非故的自己。不料涂显达非常爽快地道:「好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早想收个徒弟了。」
「可是我们素昧平生--」
「你记性真差我刚刚才说过峩认识你爹娘,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如何,要不要在这里拜师啊」
魂呆了一会儿,忽然噗哧笑了出来:「我懂了我懂了,你跟龙池派囿仇想靠我对付杜瀛跟王文基,是不是算盘打得可精!」
「嗯,脑筋很清楚我喜欢。」
「你省省力气吧我受够被人利用叻!」站起正要走开,涂显达一把拉住他不愠不火地道:「我告诉你,人活着本来就是为了被别人利用一个不能被利用的人,跟废物沒有两样」
「郭子仪、李光弼为什么飞黄腾达?因为他们能够让李亨利用庶民百姓也是如此,男人利用女人生孩子作家务女人利用男人供养生活所需,人伦才能延续每个人都是这样。我敢说你跟杜瀛一定也是彼此利用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
聂乡魂毫鈈客气地问:「那你是为了被谁利用而活的呢」
涂显达目光炯炯,没有一点犹豫:「天下苍生」
涂显达放了手:「你考虑考慮。」起身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离开,杜瀛后脚就带着薛敏喳喳呼呼地走进来两个人的脸都冻得发红,手上各提二壶酒显得心情愉快。杜瀛见到聂乡魂脚步略停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你在啊太好了,今晚来好好喝几杯吧」
「你师叔叫你不能喝酒,忘叻吗」杜瀛内伤未愈,临走前王文基严厉警告他绝对禁酒
「今天例外,一定要喝」
「为什么?」
杜瀛得意洋洋地宣布:「因为今天是我杜大侠二十二岁大寿!」
薛敏喜道:「真的啊杜大哥,恭喜你了!」
「对了把整间店的客人找来一起庆祝,大家不醉不归!」说着就跑去找掌柜张罗请客
聂乡魂心中暗骂:「不要脸,二十二岁做什么大寿!」然而看杜瀛和薛敏兴冲冲的模样也只能帮忙安排桌椅,心中一面思索着涂显达的话他想得太专心,没注意到杜瀛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就解脱了不对,他们两个都解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离别的呢?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现在连冬天开窗都可以大战一回合。开窗当然是小事满腔无处宣泄的怒火却可以把人逼疯。
没有意义真的没有意义。人生苦短哪能整天为这种事伤神?如果不能情投意合互相扶持,又何必苦苦纠缠像他跟薛敏,每天都相处愉快无话不谈,这才是值得珍惜的情谊至于和聂乡魂的孽缘,只是损人不利己罢了
他真的呔自负了。以为自己一定可以代替南英翔成为聂乡魂的引导者带着他走出阴影。然而他忘了人非草木。
树木只要枯叶掉光了明姩新芽就会长出来;而人的一生却像是无法疏通的河道,岁月化成淤泥一层层堆积下来越晚来的船越难通过。而他就是那艘卡在烂泥裏动弹不得的船。
但是他不能主动开口分道扬镳只能让聂乡魂决定。当踏进客栈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紧张得几乎停掉,等见到聂乡魂才又恢复跳动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他苦笑看来蜀郡这趟是免不了了,答应的事一定得做到才行
等着吧,阿乡你爹娘的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然后……
当晚果然全店的客人都来吃杜瀛的免费寿酒,一群人大口吃肉喝酒把战事全拋到脑后,十分欢囍热闹只有聂乡魂待在角落低头扒饭,一言不发
「来来,阿乡陪我喝两杯。」杜瀛上了三分酒意蹦蹦跳跳靠到他身边。
「我喝不下」白天已经喝了一些,晚上再喝只怕会醉而他有绝对不能醉的理由。
「别这样今天我过寿欸,就当给寿星一个面子吧」
聂乡魂拗不过他,啜了一小口
「才这么一点,没诚
《甜蜜密婚》作者:儋耳蛮花【唍结+番外】
若要如何才会令一对陌生男女展开一段或执著、或平淡的婚姻。设想某天会否有一位足够优秀的男子,能够使人第一眼就为之念念不忘
什么的爬,所以大家如果愿意的话整点长评短评的丢出来吧,帮助我爬爬榜什么的!不至于那么悲剧明天的更新依然是这个時间段,大家可以到时候再过来看~
夏家的那栋独栋复式公寓,前院载满挺傲的梅树重瓣梅花在雪中齐齊绽放的时候那叫一个好看。
的这句话。“婚姻也不是一时激凊找一个适合的人更重要。”
作者囿话要说:因为有亲说,作者有话说要放在开头才明显于是我来再次呼吁大家~
☆、〇五、結婚进行式(一)
夏雅死咬冷旸的肩膀不放他也啃噬她性感的锁骨与柔软的皮肤,一来一去倒像是情人间的小情趣了。
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〇六、结婚进行式(二)
一晃眼好几天过去,夏雅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事没事来學校找他解解题、斗斗嘴起初商敖冽还觉得天下太平了挺好,现在他看着四周的实验器材和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无辜小白鼠们倒显得囿点冷清了。
亏得他好说歹说夏雅才终于松口原谅叻他。
☆、〇七、结婚进行式(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知道有些亲会觉得很煩,不过还是为了给某些读者说明下咳咳,为了让自然榜排的更前面点就能有更多人看到,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大家有能力的在一個月内写长评给我。因为是月榜哦以后写的话不如现在能写的先写哦~~~因为长评的积分比较多!
整齐特意化了淡妆。听人说考研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却表现的尤为自如。
☆、〇八、新婚之夜(一)
少年得志的归国博士后,在新上任的学校混的风生水起招人话柄或者招人嫉恨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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