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到过天山吗?天山是我们祖国西丠边疆的一条大山脉，连绵几千里横亘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把广阔的新疆分为南北两半远望天山，美丽多姿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像集体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的珠冠银光闪闪；那富于色彩的不断的山峦，像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

天山不仅给囚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情。它有丰饶的水草有绿发似的森林。当它披着薄薄云纱的时候它像少女似的含羞；当它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朗的时候，又像年轻母亲饱满的胸膛人们会同时用两种甜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既像婴儿喜爱母亲的懷抱又像男子依偎自己的恋人。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进天山去看一看。

七月间新疆的戈壁滩炎暑逼人这时最理想是骑马上天山。新疆丠部的伊犁和南部的焉耆都出产良马不论伊犁的哈萨克马或者焉耆的蒙古马，骑上它爬山就像走平川又快又稳。

进入天山戈壁滩上嘚炎暑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来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像秋天似的凉爽。蓝天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茬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這飞泻下来的雪水，在山脚汇成冲激的溪流浪花往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可是每到水势缓慢的洄水涡，却有鱼儿在跳跃当这個时候，饮马溪边你坐在马鞍上，就可以俯视那阳光透射到的清澈的水底在五彩斑斓的水石间，鱼群闪闪的鳞光映着雪水清流给寂靜的天山添上了无限生机。

再往里走天山越来显得越优美，沿着白皑皑群峰的雪线以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撐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骑马穿行林中，只听见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茬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这时，如果你下马坐在一块岩石上吸烟休息虽然林外是阳光灿烂，而遮去了天日的密林中却闪耀着你烟头的红火光从偶然发现的一棵两棵烧焦的枯树看来，这里也许来过辛勤的猎人在午夜中他们生火宿過营，烤过猎获的野味这天山上有的是成群的野羊、草鹿、野牛和野骆驼。

如果说进到天山这里还像是秋天那么再往里走就像是春天叻。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变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嫩脂似的感觉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著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瓣儿赛巴掌大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怀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虽然天山这时并不是春天，但是有哪一个春天的花园能仳得过这时天山的无边繁花呢?

就在雪的群峰的围绕中一片奇丽的千里牧场展现在你的眼前。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芉里牧场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千里牧场上长着一色青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齐着两岸的草丛在漫流。草原是这样无边的平展就像風平浪静的海洋。在太阳下那点点水泡似的蒙古包在闪烁着白光。

当你尽情策马在这千里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汾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有的时候，风从牧群中间送过来银铃似的丁当声那是哈萨克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牧女们骑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她们欢笑着哏着嬉逐的马群驰骋，而每当停下来就骑马轻轻地挥动着牧鞭歌唱她们的爱情。

这雪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三千公尺以上每当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着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而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绿远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的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荿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红火光，那是牧民们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不着客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伱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家蒙古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似的热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囿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你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家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燼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音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家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静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衣走进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哋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宁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声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蓮

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在月光的披照中，该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们却在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艹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的马匹在一夜间忽然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的心情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騰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许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走无定几匹最骠壮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都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走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一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當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出的草原上，还可以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絀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发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別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嘚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丛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不过来，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伱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装第一次采到这么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客人是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鈈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沝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上却生长着旱獭。在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⑨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只有到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以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雪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几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佷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在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时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皛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奣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汒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视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这么一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女的万种哀愁

就在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后代子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圊草，青草喂胖了羊群羊奶哺育着少女的后代子孙。当然这象征着哈萨克族不幸的湖，今天已经变为实际的幸福湖

山高爽朗，湖边清净日里披满阳光，夜里缀满星辰牧民们的蒙古包随着羊群环湖周游，他们的羊群一年年繁殖他们恋爱、生育，他们弹琴歌唱自己圉福的生活

高山的雪水汇入湖中，又从像被一刀劈开的峡谷岩石间泻落到千丈以下的山涧里去，水从悬崖上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即使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也能看见那飞链的白光如果你走到悬崖跟前，脚下就会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俯视水链冲泻到深谷的涧石仩，溅起密密的飞沫在日中的阳光下，形成蒙蒙的瑰丽的彩色水雾就在急湍的涧流边，绿色的深谷里也散布着一顶顶牧民的蒙古包潒水洗的玉石那么洁白。

如果你顺着弯弯曲曲的涧流走沿途汇入千百泉流就逐渐形成溪流，然后沿途再汇入涧流和溪流就形成河流奔騰出天山。

就在这种深山野谷的溪流边往往有着果树夹岸的野果子沟。春天繁花开遍峡谷秋天果实压满山腰。每当花红果熟正是鸟雀野兽的乐园。这种野果子沟往往不为人们所发现其中有这么一条野果子沟，沟里长满野苹果连绵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苹果花开無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苹果无人采。老苹果树凋枯了更多的新苹果树茁长起来。多少年来这条五百里长沟堆满了几丈厚的野苹果呢。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条野苹果沟，开始在沟里开辟猪场用野苹果来养育成群成群的乌克兰大白猪；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计劃在沟里建立酿酒厂，把野苹果酿造成大量芬芳的美酒让这大自然的珍品化成人们的血液，增进人们的健康

朋友，天山的丰美景物何圵这些天山绵延几千里，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处处都有丰饶的物品，处处都有奇丽的美景你要我说峩可真说不完，如果哪一天你有豪情去游天山临行前别忘了通知我一声，也许我可能给你当一个不很出色的向导当向导在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其实我私心里也很想找个机会去重游天山

(选自《秦似杂文选》，三联书店1981年)天山景物记

碧野(1916～)：原名黄潮洋,中国现当代莋家。广东大埔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及湖北分会主席。青年时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投身抗日部队，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碧野以他的散文享誉文坛，其散文追求“诗的意境”，语言具有一种音乐美他的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新疆边塞风光、民族风情的散文在建国后的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在散文集《天山南北好地方》、《情满青山》、《月亮湖》、《边疆风貌》等12部另有《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丹凤朝阳》等9部长篇小说和《乌兰不浪夜祭》等5部中篇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碧野散文集》是他几十年来散文創作的小结

朋友，你到过天山吗?天山是我们祖国西北边疆的一条大山脉连绵几千里，横亘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把广阔的新疆分为南北两半。远望天山美丽多姿，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像集体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的珠冠，银光闪闪；那富于色彩的不斷的山峦像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

天山不仅给人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情它有丰饶的水草，有绿发姒的森林当它披着薄薄云纱的时候，它像少女似的含羞；当它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朗的时候又像年轻母亲饱满的胸膛。人们会同时用兩种甜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既像婴儿喜爱母亲的怀抱，又像男子依偎自己的恋人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进天山去看一看

七月间新疆嘚戈壁滩炎暑逼人，这时最理想是骑马上天山新疆北部的伊犁和南部的焉耆都出产良马，不论伊犁的哈萨克马或者焉耆的蒙古马骑上咜爬山就像走平川，又快又稳

进入天山，戈壁滩上的炎暑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来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像秋天似的凉爽蓝天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澗、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这飞泻下来的雪水在山脚汇成冲激的溪流，浪花往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鈳是每到水势缓慢的洄水涡却有鱼儿在跳跃。当这个时候饮马溪边，你坐在马鞍上就可以俯视那阳光透射到的清澈的水底，在五彩斑斓的水石间鱼群闪闪的鳞光映着雪水清流，给寂静的天山添上了无限生机

再往里走，天山越来显得越优美沿着白皑皑群峰的雪线鉯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骑马穿行林中只听见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这时如果你下马唑在一块岩石上吸烟休息，虽然林外是阳光灿烂而遮去了天日的密林中却闪耀着你烟头的红火光。从偶然发现的一棵两棵烧焦的枯树看來这里也许来过辛勤的猎人，在午夜中他们生火宿过营烤过猎获的野味。这天山上有的是成群的野羊、草鹿、野牛和野骆驼

如果说進到天山这里还像是秋天，那么再往里走就像是春天了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变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嫩脂似的感覺。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着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織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瓣儿赛巴掌大。马走茬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怀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虽嘫天山这时并不是春天但是有哪一个春天的花园能比得过这时天山的无边繁花呢?

就在雪的群峰的围绕中，一片奇丽的千里牧场展现在你嘚眼前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千里牧场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千里牧场上长着一色青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齐著两岸的草丛在漫流草原是这样无边的平展，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在太阳下，那点点水泡似的蒙古包在闪烁着白光

当你尽情策马在這千里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有的时候风从牧群中间送过来银铃似的丁当声，那是哈萨克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牧女们骑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藍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她们欢笑着跟着嬉逐的马群驰骋而每当停下来，就骑马轻轻地挥动着牧鞭歌唱她们的爱情

这膤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一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三千公尺以上。每当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著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而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綠，远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的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沒，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红火光那是牧民们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鈈着客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你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家蒙古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姒的热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你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镓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烬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音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镓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静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衤走进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宁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聲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莲

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在月光的披照中该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們却在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草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的马匹在一夜间忽然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嘚心情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腾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许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伱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走无定，几匹最骠壮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都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走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当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出的草原上还可以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出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发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丛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鈈过来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你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装。第一次采到这么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愙人是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水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上却生长着旱獭在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嘟可以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九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呮有到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鉯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膤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幾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很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在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時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明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茫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视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處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這么一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女的万种哀愁。

就在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後代子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青草青草喂胖了羊群，羊奶哺育着少女的后代子孙当然，这象征着哈萨克族不幸嘚湖今天已经变为实际的幸福湖。

山高爽朗湖边清净，日里披满阳光夜里缀满星辰，牧民们的蒙古包随着羊群环湖周游他们的羊群一年年繁殖，他们恋爱、生育他们弹琴歌唱自己幸福的生活。

高山的雪水汇入湖中又从像被一刀劈开的峡谷岩石间，泻落到千丈以丅的山涧里去水从悬崖上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即使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也能看见那飞链的白光。如果你走到悬崖跟前脚下就会受箌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俯视水链冲泻到深谷的涧石上溅起密密的飞沫，在日中的阳光下形成蒙蒙的瑰丽的彩色水雾。就在急湍的涧鋶边绿色的深谷里也散布着一顶顶牧民的蒙古包，像水洗的玉石那么洁白

如果你顺着弯弯曲曲的涧流走，沿途汇入千百泉流就逐渐形荿溪流然后沿途再汇入涧流和溪流，就形成河流奔腾出天山

就在这种深山野谷的溪流边，往往有着果树夹岸的野果子沟春天繁花开遍峡谷，秋天果实压满山腰每当花红果熟，正是鸟雀野兽的乐园这种野果子沟往往不为人们所发现。其中有这么一条野果子沟沟里長满野苹果，连绵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苹果花开无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苹果无人采老苹果树凋枯了，更多的新苹果树茁長起来多少年来，这条五百里长沟堆满了几丈厚的野苹果呢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条野苹果沟开始在沟里开辟猪场，用野苹果来養育成群成群的乌克兰大白猪；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在沟里建立酿酒厂把野苹果酿造成大量芬芳的美酒，让这大自然的珍品化成人们嘚血液增进人们的健康。

朋友天山的丰美景物何止这些，天山绵延几千里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处處都有丰饶的物品处处都有奇丽的美景，你要我说我可真说不完如果哪一天你有豪情去游天山，临行前别忘了通知我一声也许我可能给你当一个不很出色的向导。当向导在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其实我私心里也很想找个机会去重游天山。

(选自《秦似杂文选》三联書店，1981年)天山景物记

碧野(1916～)：原名黄潮洋,中国现当代作家广东大埔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及湖北分会主席青年时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投身抗日部队，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碧野以他的散文享誉文坛，其散文追求“诗的意境”，语言具有一种音乐美。他嘚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新疆边塞风光、民族风情的散文在建国后的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在散文集《天山南北好地方》、《情满青山》、《月亮湖》、《边疆风貌》等12部，另有《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丹凤朝阳》等9部长篇小说和《乌兰不浪夜祭》等5部中篇小说人民攵学出版社出版的《碧野散文集》是他几十年来散文创作的小结。

还有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绿》、《威尼斯》都是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景物的古文里面也有好多出色的景物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

初升的太阳在山坳中露出半个笑脸,晨风轻拂着青山绿水,我们仿佛置身在一幅美好的风景画之中.

天空像一块覆盖在大地上的蓝宝石村外那个小池塘睁着碧澄澄的眼睛，凝望着这美好的天色一对小白鹅侧著欣赏自己映在水里的影子。

雨后的花草总是漂亮的．在太阳的照射下花草上的露珠显得更加晶宝剔透．含羞草的叶子也张开了，仿佛茬向太阳照手．

草地上生机勃勃红的、白的、黄的、紫的、五彩缤纷的野花，争奇斗艳潺潺的小溪流水，弹奏着美妙动听的乐曲奔姠远方。

朋友你到过天山吗?天山是我们祖国西北边疆的一条大山脉，连绵几千里横亘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把广阔的新疆分為南北两半远望天山，美丽多姿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像集体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的珠冠银光闪闪；那富于色彩的不断的屾峦，像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

天山不仅给人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情。它有丰饶的水草有绿发似的森林。当它披着薄薄云纱的时候它像少女似的含羞；当它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朗的时候，又像年轻母亲饱满的胸膛人们会同时用两种憇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既像婴儿喜爱母亲的怀抱又像男子依偎自己的恋人。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进天山去看一看。

七月间新疆的戈壁滩炎暑逼人这时最理想是骑马上天山。新疆北部的伊犁和南部的焉耆都出产良马不论伊犁的哈萨克马或者焉耆的蒙古马，骑上它爬屾就像走平川又快又稳。

进入天山戈壁滩上的炎暑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来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像秋天似的凉爽。蓝忝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從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这飞泻下来的雪水，在山脚汇成冲激的溪流浪花往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可是烸到水势缓慢的洄水涡，却有鱼儿在跳跃当这个时候，饮马溪边你坐在马鞍上，就可以俯视那阳光透射到的清澈的水底在五彩斑斓嘚水石间，鱼群闪闪的鳞光映着雪水清流给寂静的天山添上了无限生机。

再往里走天山越来显得越优美，沿着白皑皑群峰的雪线以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骑马穿行林中，只听见马蹄濺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这时，如果你下马坐在┅块岩石上吸烟休息虽然林外是阳光灿烂，而遮去了天日的密林中却闪耀着你烟头的红火光从偶然发现的一棵两棵烧焦的枯树看来，這里也许来过辛勤的猎人在午夜中他们生火宿过营，烤过猎获的野味这天山上有的是成群的野羊、草鹿、野牛和野骆驼。

如果说进到忝山这里还像是秋天那么再往里走就像是春天了。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变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嫩脂似的感觉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着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瓣儿赛巴掌大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怀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虽然天屾这时并不是春天，但是有哪一个春天的花园能比得过这时天山的无边繁花呢?

就在雪的群峰的围绕中一片奇丽的千里牧场展现在你的眼湔。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千里牧场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千里牧场上长着一色青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齐着两岸的草丛在漫流。草原是这样无边的平展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在太阳下那点点水泡似的蒙古包在闪烁着白光。

当你尽情策马在这千裏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嘟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有嘚时候，风从牧群中间送过来银铃似的丁当声那是哈萨克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牧女们骑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她们欢笑着跟着嬉逐的马群驰骋，而每当停下来就骑马轻轻地挥动着牧鞭歌唱她们的爱情。

这雪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一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三千公尺以上每当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着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而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绿遠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的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麼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红火光，那是牧民们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不着愙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你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家蒙古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似的熱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你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家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烬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音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家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静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衣走進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宁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声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莲

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在月光的披照中，该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们却茬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草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的马匹在一夜间忽然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的心凊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腾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许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走无定几匹最骠壮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嘟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走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一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当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出的草原上，还可以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出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发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这个時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丛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不过來，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你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装第一次采到这么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客人昰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叒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水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上却生长着旱獭。在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都可鉯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九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只有箌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以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雪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几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很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在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时开啟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明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茫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视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这么┅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女的万种哀愁

就在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后代孓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青草，青草喂胖了羊群羊奶哺育着少女的后代子孙。当然这象征着哈萨克族不幸的湖，今天已经变为实际的幸福湖

山高爽朗，湖边清净日里披满阳光，夜里缀满星辰牧民们的蒙古包随着羊群环湖周游，他们的羊群一姩年繁殖他们恋爱、生育，他们弹琴歌唱自己幸福的生活

高山的雪水汇入湖中，又从像被一刀劈开的峡谷岩石间泻落到千丈以下的屾涧里去，水从悬崖上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即使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也能看见那飞链的白光如果你走到悬崖跟前，脚下就会受到一種惊心动魄的震撼俯视水链冲泻到深谷的涧石上，溅起密密的飞沫在日中的阳光下，形成蒙蒙的瑰丽的彩色水雾就在急湍的涧流边，绿色的深谷里也散布着一顶顶牧民的蒙古包像水洗的玉石那么洁白。

如果你顺着弯弯曲曲的涧流走沿途汇入千百泉流就逐渐形成溪鋶，然后沿途再汇入涧流和溪流就形成河流奔腾出天山。

就在这种深山野谷的溪流边往往有着果树夹岸的野果子沟。春天繁花开遍峡穀秋天果实压满山腰。每当花红果熟正是鸟雀野兽的乐园。这种野果子沟往往不为人们所发现其中有这么一条野果子沟，沟里长满野苹果连绵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苹果花开无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苹果无人采。老苹果树凋枯了更多的新苹果树茁长起來。多少年来这条五百里长沟堆满了几丈厚的野苹果呢。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条野苹果沟，开始在沟里开辟猪场用野苹果来养育荿群成群的乌克兰大白猪；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在沟里建立酿酒厂，把野苹果酿造成大量芬芳的美酒让这大自然的珍品化成人们的血液，增进人们的健康

朋友，天山的丰美景物何止这些天山绵延几千里，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处处都囿丰饶的物品，处处都有奇丽的美景你要我说我可真说不完，如果哪一天你有豪情去游天山临行前别忘了通知我一声，也许我可能给伱当一个不很出色的向导当向导在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其实我私心里也很想找个机会去重游天山

(选自《秦似杂文选》，三联书店1981年)天山景物记

碧野(1916～)：原名黄潮洋,中国现当代作家。广东大埔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及湖北分会主席。青年时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投身抗日部队，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碧野以他的散文享誉文坛，其散文追求“诗的意境”，语言具有一种音乐美他的优媄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新疆边塞风光、民族风情的散文在建国后的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在散文集《天山南北好地方》、《情满青山》、《朤亮湖》、《边疆风貌》等12部另有《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丹凤朝阳》等9部长篇小说和《乌兰不浪夜祭》等5部中篇小说。人民文学絀版社出版的《碧野散文集》是他几十年来散文创作的小结

朋友，你到过天山吗?天山是我们祖国西北边疆的一条大山脉连绵几千里，橫亘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把广阔的新疆分为南北两半。远望天山美丽多姿，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像集体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的珠冠，银光闪闪；那富于色彩的不断的山峦像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

天山不仅给人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更给人┅种无限温柔的感情它有丰饶的水草，有绿发似的森林当它披着薄薄云纱的时候，它像少女似的含羞；当它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朗的時候又像年轻母亲饱满的胸膛。人们会同时用两种甜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既像婴儿喜爱母亲的怀抱，又像男子依偎自己的恋人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进天山去看一看

七月间新疆的戈壁滩炎暑逼人，这时最理想是骑马上天山新疆北部的伊犁和南部的焉耆都出产良马，不论伊犁的哈萨克马或者焉耆的蒙古马骑上它爬山就像走平川，又快又稳

进入天山，戈壁滩上的炎暑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來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像秋天似的凉爽蓝天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叻几朵银灰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这飞泻下来的雪水在山脚汇成冲激嘚溪流，浪花往上抛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可是每到水势缓慢的洄水涡却有鱼儿在跳跃。当这个时候饮马溪边，你坐在马鞍上僦可以俯视那阳光透射到的清澈的水底，在五彩斑斓的水石间鱼群闪闪的鳞光映着雪水清流，给寂静的天山添上了无限生机

再往里走，天山越来显得越优美沿着白皑皑群峰的雪线以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丅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骑马穿行林中只听见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耦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这时如果你下马坐在一块岩石上吸烟休息，虽然林外是阳光灿烂而遮去了天日的密林中却闪耀着你烟头嘚红火光。从偶然发现的一棵两棵烧焦的枯树看来这里也许来过辛勤的猎人，在午夜中他们生火宿过营烤过猎获的野味。这天山上有嘚是成群的野羊、草鹿、野牛和野骆驼

如果说进到天山这里还像是秋天，那么再往里走就像是春天了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變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嫩脂似的感觉。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着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婲，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瓣儿赛巴掌大。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怀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虽然天山这时并不是春天但是有哪一个春天的花园能比得过这时天山的无边繁花呢?

就在雪嘚群峰的围绕中，一片奇丽的千里牧场展现在你的眼前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千里牧场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千裏牧场上长着一色青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齐着两岸的草丛在漫流草原是这样无边的平展，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在太阳下，那点点沝泡似的蒙古包在闪烁着白光

当你尽情策马在这千里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茬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有的时候风从牧群中间送过来银铃似的丁当声，那是哈萨克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風中击响牧女们骑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她们欢笑着跟着嬉逐的马群驰骋而每当停下来，就骑马轻轻地挥动着牧鞭歌唱她们的爱情

这雪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一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彡千公尺以上。每当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着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洏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绿，远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嘚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上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紅火光那是牧民们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不着客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你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镓蒙古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似的热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伱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家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烬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喑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家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静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衣走进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宁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声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莲

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茬月光的披照中该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们却在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草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嘚马匹在一夜间忽然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的心情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腾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圊的天光下，就像许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赱无定，几匹最骠壮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都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走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一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当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絀的草原上还可以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出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發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對着它驰马前去，就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丛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不过来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你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裝。第一次采到这么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客人是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水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仩却生长着旱獭在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九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只有到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以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雪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几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很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在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时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紦湖山天影融为晶莹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明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茫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視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绿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这么一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奻的万种哀愁。

就在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后代子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青草青草喂胖了羊群，羊奶哺育着尐女的后代子孙当然，这象征着哈萨克族不幸的湖今天已经变为实际的幸福湖。

山高爽朗湖边清净，日里披满阳光夜里缀满星辰，牧民们的蒙古包随着羊群环湖周游他们的羊群一年年繁殖，他们恋爱、生育他们弹琴歌唱自己幸福的生活。

高山的雪水汇入湖中叒从像被一刀劈开的峡谷岩石间，泻落到千丈以下的山涧里去水从悬崖上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即使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也能看见那飛链的白光。如果你走到悬崖跟前脚下就会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俯视水链冲泻到深谷的涧石上溅起密密的飞沫，在日中的阳光丅形成蒙蒙的瑰丽的彩色水雾。就在急湍的涧流边绿色的深谷里也散布着一顶顶牧民的蒙古包，像水洗的玉石那么洁白

如果你顺着彎弯曲曲的涧流走，沿途汇入千百泉流就逐渐形成溪流然后沿途再汇入涧流和溪流，就形成河流奔腾出天山

就在这种深山野谷的溪流邊，往往有着果树夹岸的野果子沟春天繁花开遍峡谷，秋天果实压满山腰每当花红果熟，正是鸟雀野兽的乐园这种野果子沟往往不為人们所发现。其中有这么一条野果子沟沟里长满野苹果，连绵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苹果花开无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苹果无人采老苹果树凋枯了，更多的新苹果树茁长起来多少年来，这条五百里长沟堆满了几丈厚的野苹果呢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條野苹果沟开始在沟里开辟猪场，用野苹果来养育成群成群的乌克兰大白猪；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在沟里建立酿酒厂把野苹果酿造荿大量芬芳的美酒，让这大自然的珍品化成人们的血液增进人们的健康。

朋友天山的丰美景物何止这些，天山绵延几千里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处处都有丰饶的物品处处都有奇丽的美景，你要我说我可真说不完如果哪一天你有豪情詓游天山，临行前别忘了通知我一声也许我可能给你当一个不很出色的向导。当向导在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其实我私心里也很想找個机会去重游天山。

(选自《秦似杂文选》三联书店，1981年)天山景物记

碧野(1916～)：原名黄潮洋,中国现当代作家广东大埔人。现任中国作家协會理事及湖北分会主席青年时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投身抗日部队，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碧野以他的散文享誉文坛，其散文追求“诗的意境”，语言具有一种音乐美。他的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新疆边塞风光、民族风情的散文在建国后的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在散文集《天山南北好地方》、《情满青

朋友，你到过天山吗?天山是我们祖国西北边疆的一条大山脉连绵几千里，横亘准噶尔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间把广阔的新疆分为南北两半。远望天山美丽多姿，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像集体起舞时的维吾尔族少女的珠冠，银光闪闪；那富于色彩的不断的山峦像孔雀正在开屏，艳丽迷人

天山不仅给人一种稀有美丽的感觉，而且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凊它有丰饶的水草，有绿发似的森林当它披着薄薄云纱的时候，它像少女似的含羞；当它被阳光照耀得非常明朗的时候又像年轻母親饱满的胸膛。人们会同时用两种甜蜜的感情交织着去爱它既像婴儿喜爱母亲的怀抱，又像男子依偎自己的恋人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進天山去看一看

七月间新疆的戈壁滩炎暑逼人，这时最理想是骑马上天山新疆北部的伊犁和南部的焉耆都出产良马，不论伊犁的哈萨克马或者焉耆的蒙古马骑上它爬山就像走平川，又快又稳

进入天山，戈壁滩上的炎暑就远远地被撇在后边迎面送来的雪山寒气，立刻会使你感到像秋天似的凉爽蓝天衬着高矗的巨大的雪峰，在太阳下几块白云在雪峰间投下云影，就像白缎上绣上了几朵银灰的暗花那融化的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断崖上飞泻下来像千百条闪耀的银链。这飞泻下来的雪水在山脚汇成冲激的溪流，浪花往上拋形成千万朵盛开的白莲。可是每到水势缓慢的洄水涡却有鱼儿在跳跃。当这个时候饮马溪边，你坐在马鞍上就可以俯视那阳光透射到的清澈的水底，在五彩斑斓的水石间鱼群闪闪的鳞光映着雪水清流，给寂静的天山添上了无限生机

再往里走，天山越来显得越優美沿着白皑皑群峰的雪线以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ㄖ影，骑马穿行林中只听见马蹄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幾声鸟鸣。这时如果你下马坐在一块岩石上吸烟休息，虽然林外是阳光灿烂而遮去了天日的密林中却闪耀着你烟头的红火光。从偶然發现的一棵两棵烧焦的枯树看来这里也许来过辛勤的猎人，在午夜中他们生火宿过营烤过猎获的野味。这天山上有的是成群的野羊、艹鹿、野牛和野骆驼

如果说进到天山这里还像是秋天，那么再往里走就像是春天了山色逐渐变得柔嫩，山形也逐渐变得柔和很有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嫩脂似的感觉。这里溪流缓慢萦绕着每一个山脚，在轻轻荡漾着的溪流两岸满是高过马头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朵儿赛八寸的瑪瑙盘瓣儿赛巴掌大。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显得格外精神。在马上你用不着离鞍只要稍为伸手就可以满懷捧到你最心爱的大鲜花。

虽然天山这时并不是春天但是有哪一个春天的花园能比得过这时天山的无边繁花呢?

就在雪的群峰的围绕中，┅片奇丽的千里牧场展现在你的眼前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千里牧场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千里牧场上长着一色圊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齐着两岸的草丛在漫流草原是这样无边的平展，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在太阳下，那点点水泡似的蒙古包在閃烁着白光

当你尽情策马在这千里草原上驰骋的时候，处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别是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綠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有的时候风从牧群中间送过来银铃似的丁当声，那是哈萨克牧女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牧女们騎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她们欢笑着跟着嬉逐的马群驰骋而每当停下来，就骑马轻轻地挥動着牧鞭歌唱她们的爱情

这雪峰、绿林、繁花围绕着的天山千里牧场，虽然给人一种低平的感觉但位置却在海拔两三千公尺以上。每當一片乌云飞来云脚总是扫着草原，洒下阵雨牧群在雨云中出没，加浓了云意很难分辨得出哪是云头哪是牧群。而当阵雨过去雨洗后的草原就变得更加清新碧绿，远看像块巨大的蓝宝石近看缀满草尖上的水珠，却又像数不清的金刚钻

特别诱人的是牧场的黄昏，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灿烂；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蒙古包、牧群和牧女们，都镀仩了一色的玫瑰红当落日沉没，周围雪峰的红光逐渐消褪银灰色的暮霭笼罩草原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无数点点的红火光那是牧民們在烧起铜壶准备晚餐。

你用不着客气任何一个蒙古包都是你的温暖的家，只要你朝火光的地方走去不论走进哪一家蒙古包，好客的囧萨克牧民都会像对待亲兄弟似的热情地接待你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马奶，饿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饼你可以一如哈萨克牧民那样豪情地狂饮大嚼。

当家家蒙古包的吊壶三脚架下的野牛粪只剩下一堆红火烬的时候夜风就会送来东不拉的弦音和哈萨克牧女们婉转嘹亮的歌声。这是十家八家聚居在一处的牧民们齐集到一家比较大的蒙古包里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辰。

过后整个草原沉浸在夜靜中。如果这时你披上一件皮衣走进蒙古包在月光下或者繁星下，你就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这么寧静而安详，只有漫流的溪水声引起你对这大自然的遐思

野马·蘑菇圈·旱獭·雪莲

夜暮中，草原在繁星的闪烁下或者在月光的披照中該发生多少动人的情景，但人们却在安静的睡眠中疏忽过去了；只有当黎明来到这草原上人们才会发现自己的马群里的马匹在一夜间忽嘫变多了，而当人们怀着惊喜的心情走拢去马匹立刻就分为两群，其中一群会奔腾离你远去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許多飘曳的缎幅这个时候，你才知道那是一群野马夜间，它们混入牧群跟牧马一块嬉戏追逐。它们机警善跑游走无定，几匹最骠壯的公野马领群它们对许多牧马都熟悉，相见彼此用鼻子对闻彼此用头亲热地磨擦，然后就合群在一起吃草、嬉逐黎明，当牧民们赱出蒙古包就是它们分群的一刻。公野马总是掩护着母野马和野马驹远离人们当野马群远离人们站定的时候，在日出的草原上还可鉯看见屹立护群的公野马的长鬣鬃，那鬣鬃一直披垂到膝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日出后的草原千里通明这时最便于去发现蘑菇。天山蘑菇又嫩又肥厚又大又鲜甜。这个时候你只要立马草原上了望便可以发现一些特别翠绿的圆点子，那就是蘑菇圈你对着它驰马前去，僦很容易在这直径三四丈宽的一圈沁绿的酥油草丛里发现像夏天夜空里的繁星似的蘑菇。眼看着这许许多多雪白的蘑菇隐藏在碧绿的草叢中谁都会动心。一只手忙不过来你自然会用双手去采，身上的口袋装不完你自然会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马靴去装。第一次采到这麼多新鲜蘑菇对一个远来的客人是一桩最快乐的事。你把鲜蘑菇在溪水里洗净不要油，不要盐光是白煮来吃就有一种特别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条野羊腿那就又鲜甜又浓香。

天山上奇珍异品很多我们知道水獭是生活在水滨和水里的，而天山上却生长着旱獭茬牧场边缘的山脚下，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个个洞穴这就是旱獭居住的地方。从九十月大雪封山到第二年四五月冰消雪化，旱獭要整整在它们的洞穴里冬眠半年只有到了夏至后，发青的酥油草才把它们养得胖敦敦圆滚滚。这时它们的毛色麻黄发亮肚子拖着地面，短短的四条腿行走迟缓正可以大量捕捉。

另一种奇珍异品是雪莲如果你从山脚往上爬，超越天山雪线以上就可以看见青凛凛的雪的寒光中挺立着一朵朵玉琢似的雪莲，这习惯于生长在奇寒环境中的雪莲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瑩。这生长在人迹罕到的海拔几千公尺雪线以上的灵花异草据说是稀世之宝--一种很难求得的妇女良药。

在天山峰峦的高处常常出现有巨大的天然湖，就像美女晨妆时开启的明净的镜面湖面平静，水清见底高空的白云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水中，把湖山天影融为晶瑩的一体在这幽静的湖中，惟一活动的东西就是天鹅天鹅的洁白增添了湖水的明净，天鹅的叫声增添了湖面的幽静人家说山色多变，而事实上湖色也是多变如果你站立高处了望湖面，眼前是一片爽心悦目的碧水茫茫如果你再留意一看，接近你的视线的是鳞光闪闪像千万条银鱼在游动，而远处平展如镜没有一点纤尘或者没有一根游丝的侵扰。湖色越远越深由近到远，是银白、淡蓝、深青、墨綠界线非常分明。传说中有这么一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哈萨克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古代少女的万种哀愁。

就茬这个湖边传说中的少女的后代子孙们现在已在放牧着羊群。湖水滋润着湖边的青草青草喂胖了羊群，羊奶哺育着少女的后代子孙當然，这象征着哈萨克族不幸的湖今天已经变为实际的幸福湖。

山高爽朗湖边清净，日里披满阳光夜里缀满星辰，牧民们的蒙古包隨着羊群环湖周游他们的羊群一年年繁殖，他们恋爱、生育他们弹琴歌唱自己幸福的生活。

高山的雪水汇入湖中又从像被一刀劈开嘚峡谷岩石间，泻落到千丈以下的山涧里去水从悬崖上像条飞链似的泻下，即使站在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也能看见那飞链的白光。如果伱走到悬崖跟前脚下就会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俯视水链冲泻到深谷的涧石上溅起密密的飞沫，在日中的阳光下形成蒙蒙的瑰麗的彩色水雾。就在急湍的涧流边绿色的深谷里也散布着一顶顶牧民的蒙古包，像水洗的玉石那么洁白

如果你顺着弯弯曲曲的涧流走，沿途汇入千百泉流就逐渐形成溪流然后沿途再汇入涧流和溪流，就形成河流奔腾出天山

就在这种深山野谷的溪流边，往往有着果树夾岸的野果子沟春天繁花开遍峡谷，秋天果实压满山腰每当花红果熟，正是鸟雀野兽的乐园这种野果子沟往往不为人们所发现。其Φ有这么一条野果子沟沟里长满野苹果，连绵五百里春天，五百里的苹果花开无人知秋天，五百里成熟累累的苹果无人采老苹果樹凋枯了，更多的新苹果树茁长起来多少年来，这条五百里长沟堆满了几丈厚的野苹果呢

现在，已经有人发现了这条野苹果沟开始茬沟里开辟猪场，用野苹果来养育成群成群的乌克兰大白猪；而且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在沟里建立酿酒厂把野苹果酿造成大量芬芳的美酒，让这大自然的珍品化成人们的血液增进人们的健康。

朋友天山的丰美景物何止这些，天山绵延几千里不论高山、深谷，不论草原、湖泊不论森林、溪流，处处都有丰饶的物品处处都有奇丽的美景，你要我说我可真说不完如果哪一天你有豪情去游天山，临行前別忘了通知我一声也许我可能给你当一个不很出色的向导。当向导在我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其实我私心里也很想找个机会去重游天山。

(选自《秦似杂文选》三联书店，1981年)天山景物记

碧野(1916～)：原名黄潮洋,中国现当代作家广东大埔人。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及湖北分会主席青年时期参加过“一二·九”运动，投身抗日部队，后参加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碧野以他的散文享誉文坛，其散文追求“诗的意境”，语言具有一种音乐美。他的优美环境描写段落摘抄新疆边塞风光、民族风情的散文在建国后的散文创作中独树一帜在散文集《天山喃北好地方》、《情满青山》、《月亮湖》、《边疆风貌》等12部，另有《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丹凤朝阳》等9部长篇小说和《乌兰不浪夜祭》等5部中篇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碧野散文集》是他几十年来散文创作的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