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之所以惊艳，是因为少见多怪

王俊凯径直回了家，已经快下午两点，家里还来了客人。王俊凯进去时，他妈正跟这位客人坐在沙发上，这客人刚好转过来脸，王俊凯怎么看着她挺面熟。

他妈介绍道：“这是王源的妈妈。”

王俊凯总算知道为什么面熟了，王源跟他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恭敬地坐在沙发另一边，听着两位女性家长商量着婚礼的布置，宴请的宾客，酒宴上酒的品种……偶尔王源妈会转过来，问一下王俊凯的意见。

“我都好。”王俊凯极其有风度地微笑。

王源妈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王俊凯知道他们家的人还是有点受不了，王源家不像自己家，他妈耳濡目染，现在只想王俊凯找一个喜欢的，她要是中意那就是好上加好的事。而王源家，听说他们家前一年都在为王源相亲，B市有个很难搞定的不良男子，这事当段子听了有个一年了。

如今跟自己儿子结婚的虽然端端正正，却是个男孩。

王俊凯面无表情地想，要是王源跟哪个女孩结婚的消息某一天传到了自己耳朵。难受的人就得换个对象了。

把这辈子所有的大方，慷慨，全部都透支也无所谓。现在他就想跟王源的下半辈子紧紧绑在一块，别管是用什么方式。

王俊凯妈送走了人，一回头发现儿子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晃了下手：“小凯？小凯？”

王俊凯回神，面部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嗯？妈，先进来，外面风大。”

他妈前几天没见王俊凯人，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这儿子居然坐了夜里的飞机，凌晨就到了X市去了。儿子去干嘛，当妈的不是不清楚。这也是她一定程度上默许的，要不然公司的摊子她怎么着都不给王俊凯收拾，他还得乖乖从X市回来。

主要是她也喜欢王源这个孩子。

王源对于生活的热情，那种热量连她这样半老的老太婆都可以感染到。

他的举手投足间，都跃动着能量跟光芒。

而且她儿子在看着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人时，露出的表情，她这个当妈的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

要是小凯当年邀请王源儿来到他们家，她是不是能更早发现儿子的秘密？

他妈突然停住了脚步，王俊凯走在后面，生生顿了一步才没撞上去。

他妈先堵住了他：“你说这次是跟王源儿一起回来的？”

他妈突然埋怨起来：“你怎么不带着他上家来坐坐。”

王俊凯也不懂他妈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话茬，梗了下才回答：“他说他要回家。”

“那你送送他啊，送了没？”

“……没有，但是他说可以打的回去。”王俊凯竭力解释。

王俊凯妈真是要对儿子的情商跪了。

“你这么多年就没泡过妞吗？”

“妈你忘了，我没法泡妞。”

“哦是我忘了，那你就没有泡弟弟的经验？”

王俊凯想，你儿子长情也专一，特别死心眼，这么多年就看中过一个。

他妈痛心疾首，拉着王俊凯在沙发上坐下。

“你听着，不管怎么着，人家是马上就要跟你结婚的人，是以后要跟你过日子的。以后甭管这么着，送人回家，回家之后发个短信问候，这些都是必须的，懂不懂？”

他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到底懂没懂！”

“还有。”王俊凯妈突然咳了声：“有时你得主动点，你懂吗？”

那个王家在教傻儿子，这个王家在骂破儿子。

王源这些年挨骂算是挨出了茧子，坐在沙发上，他爸在对面唠叨，他坐在这边气定神闲，左耳进，右耳出，闲话从不在脑内驻足。

之后趁着他爸喝口水的工夫，王源提了下自己一个LIVE场地的事。

以前这种事他从不找家里人，这回不。他这次答应结婚，事后怎么想怎么亏，不搬回来点好处他这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爸居然一秒钟就同意了。

这爽快的，简直大开眼界。

王源爸又说：“你那专辑弄出来了，给我们家里人人送一张，唉，这么多年了也没听听你鼓捣的那些破玩意。”

王源简直要扑上去，高喊我无所不能的好爸爸。

王源爸受不了儿子突然这么亲近，推着骂：“你这破儿子……以后听话点……别气老子……”

第二天拍婚照，两家人都到齐了。

王源从昨天睡觉开始咧着嘴笑，到今天稍微有点合不拢，给他化妆的人愣说他的嘴是不是长歪了，这给王源气的。

隔壁王俊凯也换了衣服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深灰的三件式西服，往细一看，布料上还有深色条纹。

王源对着镜子，一边瞟王俊凯，一边揪自己的领结。

王源从没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领子什么时候这么紧巴过。

他揪着领结，皱眉道：“难受死了！”

王俊凯走过来，帮他松了松脖子间。

“这个不能装这么扯。”

自己纠结半天的事，王俊凯轻轻两下就解决了，王源悻悻道：“我没那么多耐心。”

王俊凯站远一些，观察着王源的西服是否妥帖，一边又说道：“我很有耐性，所以我们很配，各种意义上。”

这怨不得他没见过世面，这么一两句甜言蜜语就叫他缴械投降。

主要是这个对象太神了。

以前的王俊凯不是这样的。

高中的王俊凯是谁啊。曾经被人堵在厕所门口表白的男生，面对牛皮糖一样围追堵截的女孩，拆了信封说你这情书里边写了错别字，然后不顾女孩的脸色如何，洗了手就离开了。

他明明一直这么不可爱。

王源兀自傻眼中，没看到王俊凯妈对他家儿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王俊凯面无表情回了一个哦也。

他转回头，王源还在不远处站着，小窗里透出来的阳光有一半洒在他身上，一半洒在地上。第一次见王源穿西装，他作为一个基佬，完完全全被男性荷尔蒙惊艳到了。曾经订立过的结婚人选的各项标准，一一在对面这个人身上体现着。

王源走过来，挑衅道：“看傻了？哥是不是特别帅气。”

王俊凯点头：“两个字儿，惊艳。”

被他这么实实在在一夸奖，王源反而不好意思了。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应该骂骂自己，反问一句，或者毒舌……

法克王源儿你是抖M么？

“其实吧，之所以惊艳，是因为少见多怪。”王源说：“你很少见我穿西装。”

“可能吧。”王俊凯瞟他：“要是穿婚纱，说不定更惊艳。”

“要穿婚纱也得你来吧，你高中那会，还有个绰号叫芭比娃娃呢。”

“再提这四个字，我就打死你。”

王源立即撒丫子跑远了。

拍照的时候，应着摄影师的要求，他们是有什么姿势摆什么姿势，怎么着亲密怎么着来，不但王源不好意思，他爸也薄脸皮，看着看着就很受不了。

心理建设这么久，真要接受起来还是特别艰难。

算了，就当看两个柱子。

这么一天结束的时候，王源不禁舒了口气。真够呛，还只是个拍婚照，这要真在一起生活了，那得有多少数不清的事儿。

B市的夜里八点，王源坐在王俊凯的车上。

他不舒服地从后视镜瞄另一边开车的王俊凯。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都说可以跟爸妈回去，王俊凯非要紧紧扯住自己袖子，不让他上爸妈那车去。

还很有礼貌地跟王源爸妈打招呼：“我跟王源儿再去个地方。”

王源翻了个白眼，这位先生你好有礼貌噢。

最后还是被塞进了王俊凯的车。

王源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明天，后天还有事吗？”

“有。”王俊凯语速很慢，转了一把方向盘：“要去定戒指，还有看房子。”

王源瘫在座位上：“完了完了，好多事啊。”

“好烦啊，结个婚怎么这么烦啊。”王源叫唤道。

其实有时候吧，他觉着王俊凯这个人特矛盾。他那天照顾喝醉发热的自己，明明连擦毛巾的手都那么温柔。但更多清醒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无视着自己，但他又明明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把跟自己作对当成一种享受，王源就不懂了，他曾经得罪过王俊凯吗？没有啊。

有时还会刺激王源，那种变态的快感真的很美吗王俊凯，要不要你也试一试。

王俊凯停了车，解了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王源抖着腿：“老子不下车。”

王俊凯：“你……又在翻什么病？”

王源转脸，扬着他那精致的小下巴：“你特不爽对吧，特不开心对吧，嗨我就是要这个效果。”

然后王源就被王俊凯从副驾扒出来了。

王源整理着衣服，叫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王俊凯深深吸了口气，他想起了他妈那些话。

他尽量和缓地说道：“走一走吧。”

王源家住在靠山脚下的一所大宅里，沿着道走尽是些树枝，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两人走路的声响时不时就会震两簇雪团掉下来。

王源手搓在裤袋，仰着头看头上那条星河。

然后他听到王俊凯说：“你都在恐惧些什么，王源儿？”

你是我朋友，我铁哥们，我一兄弟。

然后完了我们要结婚，过日子，我们连谈恋爱这一步都省略过去直奔主题了。你说我恐惧不恐惧。

我感觉我要走到一个新的世界去了。

那不是我熟悉的，我喜欢的，我游刃有余的世界。不受控的滋味我很不习惯。

王源在心里想着想着，就把最后两句话给说出口了。

王俊凯自始至终没有再说话。

他没说话，不代表他什么都没想。

那个世界有我。这个理由，应该不够你动心吧。王俊凯只是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俩走了二十分钟，王俊凯先开口说：“太冷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王源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一个哆嗦被王俊凯看着了，他也没往深了想，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王俊凯突然又轻喊了一声：“等等。”

王源回头，懵然看着他：“咋了？”

王俊凯走过去两步，站这么近的距离里不做些什么太可惜了。王源看着王俊凯的黑眼珠深不见底，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让他不安，往后退了一步。

等反应过来，额头上突然一凉，好像有两片雪贴在了上边。

王俊凯轻轻，又礼貌地吻了下他的额头。

然后就抬起了眼，“你看起来还是很焦躁，婚前恐惧症吗？”

王源不知道说什么，好吧，其实他是傻了。

“不要担心。”王俊凯继续说道：“王源儿你得知道，好的东西不是叫人都安，却是要叫人稍稍不安。”

王源还是不说话，他还傻着呢。

“……你先，稍微放开我一点点。”他从死机状态恢复过来了。

王俊凯看着比他稍微矮了半个头的人，脸都遮在影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脸红，应该有脸红吧，其实王俊凯也不知道，毕竟王源这么个人，脸红的次数寥寥可数，他没见过。

坐在车里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着王源进了门，他才慢慢发动了车。

嘴唇上，就像开放了整个春天。

即使现在还是冬雪漫漫。

王源回了家，先被他爸叫去书房谈了会心，他爸对王俊凯挺放心，也难怪，王俊凯这个两面派在家长人前是一个样，在王源这儿就不了。

王源阴阳怪气道：“对撒，王俊凯，那是对人又好又温柔。”

王源爸又要吹胡子瞪眼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王源想，你老人家，被糊弄得一套套的还不知道呢。

听大道理听到了九点多，王源迷糊地打起了盹。要知道这个点，他平时可都不当晚上来看的，依旧活蹦乱跳。他爸坐在谷堆上讲起过去的故事，那真是没玩没了，赶明儿录个视频，放到度盘上给失眠人士共享，好东西嘛。

王源爸讲着讲着，自己也困了。

于是就给王源放了行：“行了，我说的话你都记着点，回去睡觉。”

王源上了二楼洗完澡又清醒了不少，拿起手机一看，有几条短信，有个未接，但都不是王俊凯。王源往床上呈大字状一摊，又跟天花板无声交流起来。

王源一个激灵，这辈子也就上厕所排队这么迅猛过。

下周开始我可以帮你擦了

手机啪一声掉到了王源脸上，砸得他晕乎乎。

这下完了。他索性翻个身抱住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