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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烧破天的大火葬送了国内知名网络作者阮秋言。据法医鉴定,软秋言熬夜猝死于火灾发生前。一时间,读者悲,作协痛。然而软秋言一觉醒来,已是斜挂悬崖边,自己穿越了...倾城弃妃要休夫by本王在此小说在线阅读。

一股寒冷的风掠过,阮秋言浑身一个激灵。

昨晚她还在点灯奋战,胸口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趴在电脑上没知觉了。

看来是空调开得太大,她呓语了一声,正欲支起身子拿空调遥控器——抓了个空?

她动了动酥软的身子,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让她身形一僵。

她颤了颤眼皮,一缕幽暗中耀动的光投入她的视线。

幽风中夹杂着一股煤油的味道,耳边呼啸扫过“劈啪”的爆破声让阮秋言从混沌中睁开眼。

“快跑!有人要放火!”

她卯足力气大喊,拔腿要走,然而脚下空荡的感觉提醒她,她不在床上,甚至……不在地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劈开她脑中的迷离,这一视之下,她险些魂飞魄散,那点睡意朦胧的感觉顿时清醒。

阮秋言双目澄澈,定睛一看,自己不是在床边,是在崖边!

唯一支撑她整个身体的,只有面前的男人……的手臂。

男人容姿尊贵,这样绝色的容颜超越她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他一袭矜贵黑底暗光金纹的窄袖长袍衣袂飘飘,在陡峭的崖风中显得肃寒,身后还有一群黑衣属下,想必是地位尊贵。

她视线上移,有些心慌意乱,男人面色不善,她命危矣。

任谁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不是在温软大床上,而是在寒风凛冽的崖边,面前还有五六七八个黑衣人,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别放手,你若是要推我下去,那我就拉你一起!”

她来不及多想,手又往上挪了几寸,这下总算抱紧了男人的手臂,只要死死攥着,绝不松手,就尚有一线生机。

男人被她毫无男女大防之心的举止惊住,下意识冷喝一声。

“我不放!”强烈的求生欲让阮秋言缠他更紧,男人不设防竟被她钻了空子蹭入胸前,她细软的双臂箍在他的腰上,“你先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就放手。”

一股独属女人的馨香蓦然钻入他的鼻腔,一向洁身自好的男人也有些心神旷然,不知道回去是不是该纳几房妾室。

下一秒,男人脚下一勾,反客为主环着她娉娉婷婷的腰肢飞身而起,落在几丈外。

他盯着两人紧贴的胸口,微蹙着眉,语气微微不悦道:“还不放开?”

“我原本也是打算放开的。”阮秋言颇为羞赧,如同被烫到一般立刻放开手,退出两步之外。

一睁开眼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逢美男在侧,可老天待她再怎么好,也改变不了他们此刻立于崖边的事实。

正待阮秋言想着怎么脱身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阮秋言,南起王府杀人争宠的事你是说还是不说?真想被我丢下崖去?”

这……分明是她书里的故事。

而且还是这个男人的王妃!

阮秋言心中滴血,她不是没写过穿越小说,可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穿进自己写的书里!

她更没想过一见到南起王爷,未来萧主,就是对方拎着她的衣服,要把她丢下悬崖!

阮秋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局势——这是她穿越前留在书里的一个伏笔,别人不知道凶手是谁,不代表她不知道。

刚吐出两个字,阮秋言的声音蓦然止住,并非不能说,只是此刻时机不对,一个刚刚被指认欲被推下崖的凶手,不管报出何人姓名都是想要逃出生天的借口。

沉默时,她嗅到一阵好闻的木檀香,侧目,正对上萧靖然那张无温的容颜,她惊声向后退了一步。

萧靖然步步逼近,脚下的锦靴踩在地上发出簌簌的枯叶残破的碎响,他的眼底有种风轻云淡的疏狂,冷傲中隐着狠意。

他蓦然启唇,“肯说了?凶手是谁?”

闻声,阮秋言的视线这才落在他这张容貌绝尘的脸,此刻一眼,竟让人觉得他身上的矜贵淡然之气不可攀附,不敢亵玩。

她敛住声息,微弱的嗓音欲被凉如水的夜风吹散。

饶是萧靖然站在她面前,也差点听不清。

他冷笑,“你在耍我?”

那一瞬的寒气让她禁不住想要颤抖。

阮秋言再退,她稳了稳身形,将微微发颤的双手掩在袖底,斟酌开口,“王爷,刚才冷风吹得我头疼,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我好像知道点内情,不如等我想起来,再……”

他负手而立,侧身让出前面狭窄不见光的小路。

她刚迈出一条腿,清冷眸色顺势下沉,转头问,“能劳烦王爷送我回去吗?”

“呵,阮秋言,玩笑要适可而止。”

萧靖然的声音仿佛比之前更低冷。

“不,不是,林子太大了,我实在是……走不出去。”

阮秋言心道:若是真从这片林子里走出去,非要走到天亮不可,鞋底都能磨穿。

就在阮秋言以为萧靖然会弃她而离,或者派一下属送她离开的时候,几声衣料破空之声打破死寂的安静。

她再次嗅到熟悉的木檀香味。

耳畔传来他挥斥不去的声音,“当真是个累赘。”

阮秋言在他怀里挑眉,累赘你还不是送我离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阮秋言被安然送回住处,萧靖然不发一言,像来时那样,风一般越墙而过。

片刻,萧靖然在前面一厅中换好衣服,庶弟萧逸立于他身侧三两步远,“兄长今日怎心软放过那女人?万一她是巧言令色……”

萧靖然神色淡淡,“抓她两次跟抓她一次,有何区别?”

走出屏风,他已换好常服,宽逸的广袖颇有几分随性,眉宇间却贵气逼人,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阮秋言从未如此出神的想过她的小说情节,就算遭遇瓶颈时也是不曾有过的。

这一段,她是想怎么安排来着?

“王妃,你去哪了?可吓坏青梅了。”

说话间,一个面容青涩才不过豆蔻年纪的少挽着丫鬟的发髻走近,担忧的神色不做假。

阮秋言将人上下打量,这个穿着打扮跟她笔下的青梅无异。

青梅是家生子,是随她嫁进王府的婢女,刚换了内置的阮秋言正需要这样的忠心耿耿。

她突然大悔,怎么不在书中给女主安排几个武艺高强的高手内卫?不然今晚在崖边何至于受萧靖然的钳制?

她穿越而来是来享福的,可不是受制于人的,夫君也不行。

阮秋言心想,既是忠仆也好应付,随口答,“我与王爷去百步竹林散步,休要大惊小怪。”

王妃深夜不在府中可是要落人闲话的,万一被哪个有心人利用,够她吃一壶的。

不想,青梅听了她的话更为吃惊,“王妃说……和王爷去散步?”

嗯?此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将计就计,“有何问题?”

“自王妃嫁进这府中,王爷开始还逢五逢十过来坐坐,后来,就渐渐的不来了,也……也不在王妃屋里宿了。”

阮秋言心中一片骇然:守活寡!

她可不是这么写的,她书里的王爷王妃琴瑟和鸣情深义重,恩爱着呢!

她隐隐觉得有些事跟她书里的不大一样了,具体也说不出什么。

罢了,她现在也不过十六七的碧玉年华,这点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哪是跟萧靖然去什么百步竹林?而是悬崖绝壁之巅!

这事经不起细问,她话锋一转,“此事不提也罢,倒是你,此时来我房中何事?”

青梅只当王妃为此伤心,也不敢再提,便将萧逸让她转告的话一字不敢漏的学给阮秋言。

“王爷让我来转告王妃,明日去前堂问话,让王妃想清楚了再说。”

萧靖然连她这个王妃都冷淡待之,她隐约记得王府中并无侧室,何来争宠杀人一说?这等事也要三堂会审般来审她?

“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夺,你且下去吧,我累了,明日不想早起,你别叫人来烦我。”

阮秋言觉得此事还要细细想想,这不是前世撰稿,错了还能重来,明日错了,就是坐实那罪名。

青梅不知王妃为何突然不去向王爷早起告安,不过王爷日日避而不见,王妃一日不去也无妨吧?

“没了,王妃早些安睡,明早用膳我再来敲门。”

青梅悄然退出,关上房门时看见端坐于烛火前的王妃,火光通明映在她的脸上,思虑格外沉重。

她觉得王妃似乎跟之前不大一样了,具体如何不同,她也说不出。

萧靖然手中捏着一张边地的飞鸽传书,神色不大好,“安亭,王妃还没来请安?”

平日这时候,该来了……

萧靖然的神色倏然一冷——阮秋言身为王妃,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

安亭瞧王爷脸色不对,有眼色的说,“王妃这会许是用膳,忘了,我去催一催?”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个老人精,“不必了。”

萧靖然随手将那张密报燃成灰烬,他倒要看看阮秋言何时来问安。

眼看辰时将过,后院还是没有动静。

萧靖然沉着脸吩咐,“去前堂,把那几个人也带去,还有,着人去请王妃!”

“请”字咬得极重,可见是真的动怒。

去到前堂,众人都到齐,阮秋言才施施然出现,神采饱满,可见昨夜休息得不错。

满堂静默,都知道这位王爷不爱等人,偏偏就有人让他等了,还是这位不大受宠的王妃。

萧靖然目光极淡然的扫过她的脸,没有回应也没有赐坐,居高临下的对座下的人说,“把你昨天在我面前说的,再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阮秋言挑眉看着这几个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人。

视线再落到萧靖然身上,便有些淡薄,好一个置身事外的王爷。

跪地的人被人解了口中的布条,下一秒哭天抢地的声诉,“是王妃让我们将那女子卖到倚红院,说得到的银两都归我们,只要让那女子再不能在王爷面前献媚。”

萧靖然对这些说辞并无感觉,不过是女人用来争宠的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王妃,你可有话说?”

阮秋言上前一步,不怒反笑,对跪着的人说,“你说你受王妃指使,可是我家王妃亲自与你交代这些?”

“当然,我们都亲眼所见,是南起王府的王妃,金翎锦绸做的轿帘寻常人怎么用得起?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几个人相互作证,一口咬定看见的是王妃。

“既是我家王妃,那你们见到人,可能当面指认?”阮秋言一脸深明大义,像个神断青天。

坐在堂上的萧靖然神色未惊。

恰在此时,本应寸步不离跟在阮秋言身边的青梅才现身,身上的衣冠与阮秋言相较无异。

‘没错,准是这个后来的。’

阮秋言在众议中走过去,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见过王妃。”

几个人互相使眼色,指着青梅大呼,“就是此人,请王爷主持公道。”

“你们可要看清楚,免得到时觉得冤枉。”阮秋言一声冷笑打断这几个人的指认。

连王妃是谁都认不清楚,这些人的话自然不可信。

“你休要替王妃遮掩!”跪地的人一口咬定后出场的青梅才是真正的王妃。

下一秒他们指认的王妃突然跪地,向萧靖然请罚,“婢女青梅为证王妃清白,斗胆假扮王妃,请王爷降罪。”

“这……”刚才还理直气壮指认的几人此刻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阮秋言目光颇为得意,正等着萧靖然说‘功过相抵’,谁知这个男人一言不发,端坐堂前仿若置身事外。

她突然开口,“王爷,此事真相已大白,是这几个奸佞小人无端陷害,至于真凶,王爷再审这几个人便是,今日之事,妾身幸得婢女青梅相助才识破奸人诡计,青梅自可将功折罪,不求赏赐,但求不罚。”

萧靖然这才动了动唇瓣,嘴角似是柔软,“王妃与随侍主仆情深,一切依王妃所言。”

正当阮秋言窃喜度过一劫之时,他再次开口,“但王妃今早未向本王请安,不守规矩,罚今日起禁足,没有本王答允,不得踏出后院一步。”

这是下马威还是借机敲打她?

阮秋言觉得她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禁足的王妃。

青梅自觉是自己没提醒,连累了王妃,大呼,“婢女请罚,求王爷饶过王妃,此事皆因婢女失误,才致王妃未向王爷请安,请王爷责罚。”

萧靖然对今日的事颇为满意,他只是有意为难王妃。

“此婢女是王妃随侍,自然有王妃说了算,王妃觉得,该罚不该?”

阮秋言咽下一口恶气,凛然大声道,“万般不是,罚臣妾一人足够。”

萧靖然没再回答,而是转头对身后的安亭说,“这几个人,打发去充奴籍。”

被关禁足的阮秋言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两个高手,不过不是保护她,而是看守她。

阮秋言只能从屋内走到屋外,再想出了前面那个院子,是不好办了。

阮秋言仔细回忆,自己的文中并未出现这一段,她的最后一个章节,停留在女主被男主悬于崖边,至于后面的……她没写,恐怕也不由她控制了。

尽管禁足,但前世身为宅女的阮秋言并未觉得不适,反而觉得自己拿到一张长期饭票。

她无事就跑到门口跟两位大哥说话拉近关系。

刚开始,他们都是隔着门喊的,几天下来,两人终于愿意把门打开,只是阮秋言只能站在门内,不可再踏出一步。

午膳时,阮秋言惦记两位大哥在外面站的辛苦,见自己菜里有些蛋荤,想给他二人送去,却发现二人碗里有肘子和鲢鱼,自己却连个肉腥都没见到。

她以为禁足便是如此,问青梅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现在看来,便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些捧高踩低的人,见她被禁足八成以为她要失势,就迫不及待欺到她头上来。

可见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青梅看见碗里的鸡蛋还在,奇怪道,“两位大哥可是吃好了?”

阮秋言把鸡蛋全都分到她和青梅的碗里,“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说不好他们吃的比咱们还要丰盛,何必惦记别人?咱们吃!”

青梅不知阮秋言怎的出去一趟就性情大变,不过王妃的话她还是听的。

阮秋言食无滋味,突然问青梅,“青梅,咱们日日被困在这里,连个方圆都走不出去,你可愿随我离开?”

“王妃去哪里,青梅自然是要跟去的,不过……院外那两个是王爷派来的人,咱们怎么出去?”青梅垮着脸。

“既然不能走正门,那便不走,堂堂王府,我不信连个后门都没有。”阮秋言豪气冲天。

青梅也跟着大义凛然,“婢女跟着王妃!”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

她们平日里吃穿用都是王府的,阮秋言嫁过来的嫁妆都在王府库房,出入都要走账,一时带不走。

算下来,阮秋言堂堂一个南起王府的王妃,未来的萧王妃,竟没有多少细软傍身。

青梅的更可怜,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她见着王妃心疼的眼神,忙说,“婢女的东西都不带走了,只带了几件贴身衣物,和一些首饰碎银子。”

她不说倒也罢,一说这话,阮秋言更是觉得对不住青梅。

她一个王妃尚且被人‘欺负’,青梅只是个随侍,在王府的日子可想而知。

阮秋言不想在日后明争暗斗的燕王府中靠邀宠献媚过活,只想去外面逍遥快活。

“放心吧,出去之后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不让你啃骨头。”

青梅没听懂,但瞧着阮秋言的神色,还是点点头,“王妃,咱们出府后去哪?回相府吗?”

“相府是回不去了。”她是逃跑,不是回去省亲,此事回去只能给相府添麻烦,说不得是对萧靖然自投罗网。

接着她又提醒,“到了外面可别叫我王妃……”

“不叫你王妃,叫你什么?”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王爷?

抬起头,阮秋言定睛一看,眼前宽袖长袍负手而立的男人不是她夫君又是哪个?

她顿时滞住,尴尬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此时有二更了吧?萧靖然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要和她行周公之礼鱼水之欢?

“本王听说府里有人对王妃照顾不周,特来看看。”萧靖然瞥见她身后藏得不甚严实的包袱,目色微冷,“王妃夜不能寐,看来确实是院里的人伺候不得当,本王替王妃换几个人如何?”

“听凭王爷安排。”阮秋言识相回答。

她心生一计,搪塞,“都是些破旧不值钱的东西,我和青梅正打算拿出去丢了。”

“哦?是吗?区区琐事,何必劳烦王妃亲自动手?”他脸上波澜未惊,嗓音低沉,“安亭,没听见王妃说的吗?还不代劳?”

“是。”安亭也是心疼王妃的,就王妃这点小心思,哪够他们家王爷看的?随即劝道,“王妃还是自己把东西拿出来,老奴手上没轻没重,怕出手伤着王妃。”

阮秋言咬牙切齿心痛成海的把包袱交出去,里面可是她全部家当,这次交了,以后怕是得安心立命于王府之中,出不去了。

“本妃……当然不会为难管事。”

她眼睁睁的看着安亭把自己的包袱拿走。

萧靖然眼底青色一片,让人辨不清情绪。

“天色已晚,王妃还是早些休息,本王改日再来。”

阮秋言对他远去的背影做尽自己方才想做的一切,最后坐在板凳上,暗自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萧靖然,你且等我十年。”

青梅没听见这句,倒是忧心忡忡,“王妃,咱们还走吗?”

“走什么?王爷府愿意多养两个闲人,咱们何必不识趣?从今天起,本妃就在这王府中,哪也不去。”

她就是当定了这妒妇,也决不会让一个小妾进门。

绝了她的后路?那她就断了他的子孙!

萧靖然回房后,盯着桌子上的两个包袱,里面的金银细软在油灯下闪动着金属的光泽,里面全是盘缠,还有几件衣裳,这一看就是要出门的人准备的。

“当个闲散王妃有何不好?这女人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

他拿起一只朱钗随意把玩,冰凉的玉颈还未生温,被他一丢便碎成两半。

萧靖然微微皱眉,王妃的东西怎可如此粗制滥造?

安亭瞧见王爷眉心的缱绻,当他是为王妃的事忧思,便想着宽慰几句。

“王妃之前生在相府,想必是自由惯了,突然拘束起来,有些小性子也是难免的。”

“小性子?她已经嫁进王府,成了我南起王府的王妃,怎可私自出逃?”萧靖然望着碎落两半的玉,两道浓重的眉间蹙起的川字愈发得深,他突然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安亭看见那块碎了的朱钗,答,“这不是从王妃包袱里拿出来的吗?”

萧靖然重重的说,“我是问,这东西是王妃从相府带来的,还是入府后的赏赐?”

安亭意识到王爷的意思,不禁收敛神色。

“王妃的嫁妆虽然不丰厚,但一直是由王府库房代为,王妃现在未得实权,想从库房支出东西怕是不容易,想来,这该是王爷赐的。”

萧靖然冷哼一声,“本王赐的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不入眼了?”

接着男人目光盯着书房某处,眼底的浓黑墨色愈发积蕴得深邃,只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身上的深底金丝线衣袍在烛光中隐隐浮现几分暗色光芒,“安亭,有人手伸的太长,插手我南起王府的家务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别打草惊蛇,把背后那个人引出来。”

“是,王爷。”安亭又问,“那这些东西,是否找个由头还给王妃?”

“还给她?让她再逃一次吗?”

东西是不必还了,也不知道她平日是怎么梳妆自己的,就是用这些不入眼的东西?

萧靖然淡色凉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如今局势大动,各方虎视眈眈,王府内还让人埋下了探子,这个王妃又不安分,迟早要出乱子。

想到此,萧靖然心绪有些不宁,“燕无归什么时候回来?”

“近日捷报连连,燕小将军平定边事势如破竹,想必不日将归。”

“既然边事已定,留康将军在那里也是一样,你马上飞鸽传书,让燕无归回王府。”

萧靖然对着不远处的边关防图出神,如今内忧外患,若是不能在这乱世中博得一席,便要全盘倾覆,因此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错。

“王爷是想乘胜扩疆?”

“兵将刚浴血奋战,正该调养生息,南起境内粮草也吃紧,不宜再举兵,让燕无归回来,盯住阮秋言,别让她出了岔子。”

此刻,萧靖然像个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天下之士,自有一脉荡气回肠凛然于身。

安亭心道,王爷对王妃还是好的,让燕小将军亲自保护这位王妃。

下一刻,萧靖然突然问,“你说今晚之事,该当如何?”

“此事全有王爷定夺,安亭不敢置喙。”

“那就给她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日后乱了分寸。”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渐冷的弧度,眸色如月色般清冷。

未时三刻,阮秋言在房中午睡,院落中一阵嘈杂声将她吵醒,她忙起身。

她的院落比冷宫都清净,什么时候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阮秋言推门而出,院中站了一行人,萧靖然立于众人面前,超脱出尘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怎么回事?这是要解除我的禁足?”

还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

萧靖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突然觉得周身一寒,心里暗道没好事。

果然听见他淡淡的声音,“王妃昨夜欲携随侍逃出王府,目无规矩,念其是初犯,免罚,不过随侍有不谏之罪,不可免,罚杖责十下。”

杖责……不就是挨板子吗?

一个从武的男人三十板子都能皮开肉绽,伤势深可见骨,一个柔弱女子,十板子下去是要去掉半条命的。

“王爷不可!此事皆是我一人主意,青梅只是个随侍,她的话我怎么会听?你不要打她,要打就打我!”

阮秋言说着说着,什么规矩都忘了,人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

萧靖然不理会她的请求,而是转头望向已经被人摁住的青梅,“你也等着王妃给你求情吗?”

青梅怎么敢?别说是为阮秋言挨顿板子,就是为阮秋言挨刀子下油锅,她也得抢着上。

“婢女不敢,谢王爷赐罚。”

话音刚落,青梅已经自己趴在长凳上,一尺多高的朱红色长凳将她的身形衬托的极为纤瘦,鼻息间隐约能嗅到这张长凳上的血腥气,那触目惊心的深红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鲜血染成。

随着她的一声惊呼落定,执行杖刑的人一下接一下落在青梅身上。

才挨了不过三下,青梅脸上血色全无,疼昏过去,到了第五下,又生生疼醒。

阮秋言看不下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拦着她的人,蝶影一样扑了过去,趴在青梅身上。

可还是晚一步,让青梅又多挨了一下。

“剩下的四下,我替她挨。”

她闯出来的祸,没道理让别人替她生受惩罚。

举杖的人一时不察,第七棍结结实实落在阮秋言身上。

阮秋言皮肉颤栗,险些从青梅身上跌下去,她托大了,这一下真疼啊。

四板子挨下来,她不骨肉分离也得皮开肉绽。

“王爷……这……还打吗?”

萧靖然皱了皱眉,怎么就没把人拦住,让她扑出去了呢?

此刻正是关键,他不能让人以为他有弱点

青梅本以为王爷不会重责王妃,没想到王爷是铁了心让她挨这几板子,她也不顾身后的伤口,挣扎的欲将阮秋言推开。

“王妃,你快闪开,挨板子的事婢女一人来就够了,婢女贱命一条,若是撑不过去,就当是为王妃尽忠……”

“呸!不准你胡说,什么贱命不贱命?一下都替你挨了,还在乎再来几下吗?别在我面前逞能,更别说撑不过去的话,本王妃今日替你挨了板子,你就得伺候本妃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阮秋言疼得抽吸,换了几次气才把话说完。

青梅往下吞了一口血沫,不知再劝什么好。

这个小妮子看着老实,也是个有情义的,刚才挨了那么多板子都没哭,这会她只挨了一下,青梅便哭成个泪人。

剩下的三板子无遗漏的全都落在阮秋言身上,挨完板子,阮秋言疼得浑身抽搐,差点也以为自己快要死过去。

她咬牙,“还有吗?没打完接着来。”

安亭忍不住说,“王妃,十下已经完了。”

今日这板子她不敢说挨得冤枉,可还是忍不住怒视萧靖然。

后者神色稍滞,他本以为阮秋言是个寻常女子,前几日在前堂这女人已经给她惊喜,如今此举更是让他另眼相看。

“扶王妃回去好生歇息,去请司马先生给王妃医治。”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即日起,王妃解除禁足,可随意出入王府,王府上下家务,皆交由王妃定夺。”

阮秋言,既然你不是池中之物,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究竟配不配在南起王府有一席之地!

阮秋言一瞬清醒,解除禁足?手握大权?这算是因祸得福?

三日后,朝歌来人传萧靖然入京地。

安亭大忧,“这可如何是好?王府现下哪能少得了王爷做主?朝歌此番……怕是有意敲打咱们南起。”

这几年,削藩收封地的事比比皆是,朝廷新上位的年轻皇帝手段雷霆,对这些王族同室一点都不手软。

南起虽一直避其锋芒,这段时间的动静还是大了些。

消息传到朝歌,有些人坐不住了。

萧靖然不甚在意,幸好是前几日把王府交给阮秋言,若是临时托付,怕是才要大乱。

“王府诸事还有王妃,你好生辅佐,若是有人借机生事,你且传我令调兵,务必在燕无归回来之前护得王妃周全。”

“王爷若是对王妃有心,这些话何不亲自去说?”

“有心?她若想让我放在心上,且看她本事。”

京地一去,一来一回尚且有些日子,若是再在京中耽搁,少说也有半月余。

若是阮秋言当真能在王府中站住脚,那倒也不辜负他的安排。

若是……那就让她当个闲散王妃罢了。

同去朝歌的还有皇族下余几地的王爷,萧靖然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京地不过用了三日,竟比属地最近的北隅还要早到。

萧靖然一入京地,行踪就被那位手段凌厉的年轻皇帝知晓,连他宿的客栈都已摸清。

只过了个晌午,朝歌便派人来请。

定在在后院亭台,如此也不算君王和属地王爷政谈,两人倒更像兄弟。

“南起王爷来得好快。”年轻君王亲自为萧靖然赐酒,他推拒不得。

萧靖然礼答,“皇上旨意,臣不敢不从,南起不比朝歌消息灵通,臣来半日,皇上便召见。”

一个回合下来,两人各有试探。

年轻君王堪堪笑过,直说,“听闻王妃嫁入南起已有一年,却一直无所出,南起如今战时频发,朕甚是担心南起一脉。”

萧靖然闻声,送到嘴边的酒慢了一步,只在唇边抿了一口。

果然,南起的动静朝歌尽收眼底。

萧靖然蛰伏几年,在边土各疆埋下眼耳,伺机而动,如今正是好时机,他们让人挑拨,让诸地内乱,借平战乱一扫边境,纳入南起版图。

如今,这位皇帝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他若是再不见好就收,皇帝便要扶他未来的幼子当南起王爷,至于他……便在史册中死于平定战乱。

这也是萧靖然一直未动阮秋言的原因。

一旦怀有子嗣,他萧靖然之命……危矣。

萧靖然笑笑,脸上自是一片云淡风轻。

他信口胡诌,“王妃身子一直不大爽利,我已让府中最好的太医为王妃诊治,至于子嗣,该来的时候总会来。”

言下之意便是:孩子此时不该来。

年轻皇帝倒也不怒,反倒一脸认同,“王爷所言甚是,既如此,是我朝歌当初赐婚时未作周全,如今一年已过,南起王府也该进新人了,朝歌再为王爷选一房侧妃如何?”

“不知皇上赐臣哪家碧玉?”

“朕早间听闻南起王妃在相府时便与姐姐姊妹情深,当年为成全王爷,不得不将姐妹二人分开,如今让她们姐妹二人在王府相聚,倒也成就一段佳话。”

年轻皇帝不动声色的试探萧靖然。

对方若是点头,不管日后大乱还是世子出生,朝廷都松一口气,若是对方不点头,那朝廷便有借口向南起发兵。

萧靖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鄙夷。

二女共侍一夫,如何成佳话?只能成笑话。

想到府中的阮秋言,萧靖然倒觉得此事也没有那么难答应。

他笑纳,“那臣便谢过皇上。”

“王爷客气,既有喜事,王爷当早日回去。”

阮秋言嫡姐阮湘文是相府的掌中明珠,听闻是皇上赐婚,相府更是大操大办,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十里红妆。

当年迎娶阮秋言,嫁妆连此零余都不如。

嫡长女为侧妃,庶女却为王妃,真真是落足了人前笑柄。

朝廷的意思萧靖然心中明了,不过是想让他南起王府大乱,且看这姐妹二人能不能乱得起来。

萧靖然启程后便着人快马加鞭往王府里送消息。

等到了王府,除了王妃一行人亲自来迎,却不见府中一点动静。

萧靖然稍有不悦,这是谁的下马威?

“本王派人传的消息没送到王妃跟前?”

“王爷多虑,妾身是想着来的人是家姐,便一切从简,近日边关战事吃紧,兵将们食不果腹,我怎么能因为此事大操大办?我身为王妃,当为王府表率,轻慢了侧妃,请王爷赎罪。”

阮秋言低头的同时,上了胭脂的唇角冷冷一勾。

阮湘文,咱们终于见面了!

她早就想动手收拾这个女人了,不过当初撰稿为了读者的感受,硬是让这个女人狠狠的虐了一把女主。

萧靖然听之神色稍缓,眼眸中颇有赞许,“王妃体恤万民,何罪之有?”

在车马上的阮湘文听见阮秋言的声音就忍不住了,如今连一场亲礼都不给她!

阮湘文忍无可忍,掀帘而出,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嫁服,面上抹的是新嫁妇的云蔻妆,好不喜庆。

她三步一弄的走到阮秋言面前,“阮秋言,你凭什么……”

“侧妃!相府有嫡庶长幼之分,王府有正妃侧室之分,你身为侧妃,见了本王妃非但不行礼,还敢直呼名讳,该当何罪!”

阮秋言一年前因意外对南起王爷有恩,王爷才向今圣请旨赐婚,如此得到正妃之位。

阮湘文这一年多来一直因妒耿耿于怀,好不容易盼得今年今上欲再赐婚,她才让身为左相的父亲为自己争取。

她一心只想嫁进王府,何曾想过会是这副光景?

想她阮湘文身为相府嫡女,在阮秋言一个妾生的庶女面前那是何等威风?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阮秋言携王妃身份对她颐指。

还未适应这种转变的阮湘文一朝生怒,对阮秋言大呼,“放肆!”

“我看放肆的人是你!”阮秋言当机立断,“青梅,掌嘴,教教她一个侧室如何同本王妃回话!”

青梅早在阮湘文来之前,就被阮秋言调教过了,想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去,就得硬气!

“侧妃,对不住了,婢女也是奉王妃之命。”青梅按照阮秋言之前教的,抬手就是一双耳光。

阮湘文这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经不得如此迫害,立刻高高肿起,比那云蔻上的胭脂还要红艳几分。

新娘子都破相了,这礼是办不成了。

萧靖然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此事平歇。

不过阮秋言弄的动静如此大,后面又当如何收场?

“王妃,侧妃初来王府,不懂规矩,小惩便可。”

阮秋言心中当即大不悦,同样是不懂规矩,凭什么她们挨了十板子,阮湘文才两巴掌?

本以为是萧靖然垂怜阮湘文,可抬首便见对方冲自己微微点头,她心下大明。

阮湘文误以为她比阮秋言受宠,本来女子安身立命就是要靠男人的恩宠,这一局,还是她赢。

她娇软的身躯着了喜袍略显肥硕,再加上肿的像两个玉馒头似的双颊,出水芙蓉的侧妃俨然已经没法看,她浑然不自觉得扑向萧靖然。

正待阮秋言打算看看女色不近的王爷如何‘垂怜’家姐的时候,萧靖然侧身一让,向她递眼色。

阮秋言顿时无语,王爷拿她当枪使得太顺手。

不过阮湘文的本意是没错的,要立住脚跟是得靠王爷,不过不是靠献媚。

她端足了架子,“王爷,侧妃既不懂规矩,那就是妾身的失职了,不如把人交给妾身,妾身自会替王爷管教,再者,家姐脸上的伤也让妹妹我惦记,望王爷成全妾身一片丹心。”

萧靖然平缓的嘴角终于有了明显的起伏——阮秋言,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嫁进王府,嫁给本王,就只能是我萧靖然的人。

阮湘文以为阮秋言会借这个机会让她不得安生,不让她有机会近王爷的身,可眼见着阮秋言日日是真教她规矩,并无软禁和监视,她又动起了心思。

“月儿,你去前院请王爷过来,画儿,伺候我梳妆。”

阮湘文沐浴焚香梳妆,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月儿把人请来,过了夜才见着人委屈的回来。

一问之下才知月儿去请人,王爷竟以婢女怂恿王妃狐媚祸主的罪名叫在院里罚跪。

月儿是个机灵的,花了两吊钱从前院的丫头口中套出,王爷是个冷僻的,就是王妃嫁进来,王爷都没去宿过几次,更不用说一个侧妃,让她们别自讨苦吃。

阮湘文可不信男人有温香软玉在卧能不思春乡梦。

“阮秋言,一定是她从中作祟,我是嫡女,我的孩子也必须为长为嫡。”

二更天已过,萧靖然想起已经好几日未见阮秋言,今日是中元,是该家人团圆,可王妃的家人远在朝歌,怕是不得相聚。

可等了一天,萧靖然也不见她着人来请他去坐坐,吃梅子饼。

安亭言辞极为委婉,“听下人说,王妃二更天的时候,就让人搬了张云梯,上了房顶。”

“你说什么?”他的王妃可当真会给他惊喜,大半夜不睡觉,去房顶?“可有人陪着她?”

“王妃的女婢在下面候着。”

“备一件兔毛……算了,取我那件黑狐裘来,我去看看。”

黑狐裘做的披风,整个朝堂上下也找不出几件,南起王府就有这么一件,萧靖然平日穿的极为爱惜。

他抱着黑狐裘飞身跃上,动作轻不可闻,只有几声瓦砾摩擦的声音,比风声还小。

萧靖然还未靠近便听到她的低念。

“……每次我在这里吃饭都怀念家里的红烧肉,我不应该任性搬出去,连你们最后……不是,你们连我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想去看你们,告诉你们我生活的很好,可是我在的这个地方,已经回不去了……”

“王妃还没绝了想要出府的念头?”萧靖然听的一知半解,听到后面竟有些火气,干脆翻身上来。

阮秋言正在屋顶上对月抒情倍思亲,心情十分低落,此刻看见萧靖然突然出现,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看了他一眼——模样是绝好的,就是不会笑。

她摇头,“不,本王妃哪儿也不去,就在王府立命安身,求王爷赏一口饭吃。”

“一口?上次的脆子香糕你一人便吃了一盘。”

话语间,男人怀中的披风已经落到阮秋言身上,裘皮生热,披上就觉得暖和。

她转头看着他,“王爷知道?”

萧靖然这才察觉他方才说了什么,随口搪塞,“安亭多嘴。”

安亭就是个锅王,王爷不想承认的事都是安亭干的。

随后他才想起来来这里的目的,“二更天不休息,在这里吹凉风?”

“不是吹凉风,是怀念亲人,王爷可有……”

萧靖然大喝一声,下一刻顺势将她抓在怀里,欲给突然来袭的宵小一击。

就在萧靖然失神的那一瞬,他手上动作渐慢,阮秋言肩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伤口血肉外翻,深可见骨,鲜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渗,很快便染红了肩头的大片。

阮秋言以为那日的板子便是极限,此刻觉得这一剑才要命,“王爷,我怕是要死了。”

“伤口未及要害,你少说话。”萧靖然带着一个阮秋言,回击的动作依然行云流水,身形轻盈如弹。

“王爷,我疼得厉害……”

自萧靖然第一眼见这个女人,她就是如火的女子,便不是火也化不成水,他何曾见过阮秋言如此虚弱的模样?

她肩头那一抹刺目的惊红,让萧靖然感受到阮秋言的脆弱和这份火热的流逝。

阮秋言疼得几乎快昏过去,这个王爷不解风情,她疼得死去活来,正需要分散精力才能不注意肩头的伤口,可这人太煞风景。

刺客自始至终一句话未说,见他二人‘情意绵绵’,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一剑再次直插萧靖然的心口而来。

阮秋言也想趁此机会拉拢南起王爷,奈何她不敌伤势,实在无法挡下这一剑。

萧靖然见状怕伤及阮秋言,直接将她推出三步之外。

不设防的阮秋言险些从瓦砾上滑下去,下一秒,却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被人拎起。

肩头的伤口被扯动,阮秋言疼得几欲昏厥。

而那位不知怜香惜玉的人……竟是刺她一剑的刺客!

阮秋言绝望,再看萧靖然,未露半点悲伤神色——她心凉半截,她这个王妃在王爷心中竟无半点地位。

只见萧靖然视线定格在她身后的刺客身上,阮秋言的心凉透,王爷似乎认识这个刺客,两人怕是有世仇。

更令她心寒的是,萧靖然竟没有为她惊动府中一兵一卒。

她想,便是小命交代在这里,与王府而言,也不过少了一张嘴罢了。

正当她甘心绝望时,一言不发的萧靖然突然开口,“放了她。”

他冷淡的话语在微凉夜风里显得飘渺,却有种落地生根的压迫感。

刺客不说话,欲将阮秋言掳走。

萧靖然身影一掠,直接掠到阮秋言和刺客跟前,只要一抬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他心中不大快,眸色更是冷上几分,先前眼底的复杂已在眸中去了大半,“萧逸,我说放了她!”

阮秋言心中大惊,怪不得刺客不发一言,只当是此人冷漠,却不想……这是王府相争?

身份被点破,萧逸把遮住面容的黑色方巾一把扯开,扔的飞远。

阮秋言只是悄悄朝后瞥了一眼,心中暗叹,眼下还不算最坏的境况。

手足相争,大概不用斩了兄嫂的性命吧?

“你何时认出我来?”萧逸问。

“第一眼。”男人的嚣张中仿佛有着千军万马于胸怀的从容。

这也是他不愿惊动王府守卫,宁愿让阮秋言被误伤也没有对刺客下狠手的原因。

“你还是如此自负,天下人皆是傻子,天下唯你一人聪明,所以我们这些愚笨之人就该被你愚弄?”萧逸质问。

萧靖然神色未有半点浮动,只是望了一眼阮秋言,将滑落的黑狐裘丢了过去,正好落在阮秋言纤瘦的肩皑上。

一匹狐裘竟将她的身子包裹的如此密不透风。

正好被冷风吹得肩疼难忍的阮秋言被如此雪中送炭,不由感激的还了一眼。

萧靖然神色淡薄如他方天地的世外人,他启唇,“我从未想过愚弄,只是不知别人想法,是否他人有愚弄你之心。”

“你说敏敏?不可能!”

“萧逸,我知你对越仪情重,只是知人知面未识心。”

阮秋言神思转得飞快,敏敏?她的文中倒是有个叫舒敏的,当初她欲把此女当成探子,插进版图中的一个,伏笔还未埋进,她就一命呜呼。

有些事可能因为她不合常理的存在而更改,眼下事态有了些隐隐不受控制的势头。

她心问,此敏敏可是彼敏敏?

萧逸怎容人如此影射舒敏?便是兄长也不能!

“那兄长觉得你的王妃如何?你能看得透她吗?”

阮秋言一个激灵,她被牵涉其中?

萧靖然说,“王妃如何自有人去定夺,这不是你该操心之事。”

“既如此,那你为何如此诋毁敏敏?”萧逸似乎很在乎舒敏,有些咄咄逼人的问,“当日跟敏敏见过的人只有你一个,然后她便不见了踪影,你让我作何想法?”

阮秋言不知道舒敏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萧逸为何如此惦记这个女人,隐约觉得,这里面有阴谋的味道。

两个男人都不回答她,阮秋言也不再多问,直言,“萧逸,你怎么就如此确定舒敏当日只见了王爷一人?你怎知当时情况?若是王爷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呢?”

萧靖然并未出声佐证她的猜想,不过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觉得这个王妃越来越有趣。

萧逸不答反笑,“若是你说的属实,你为何不拿出证据?而且兄长那日回来,我问过他,他对那天的事只字不提,空口无凭!”

“那你方才对王爷的指控又何尝不是空口无凭,若要指出舒敏的失踪和王爷有关,你为何不拿出证据?证明你的话言之有理,不是信口雌黄!”

萧逸愣了几秒,有些顿住,片刻而过,他言之凿凿,“我乃南起王府二少爷,我怎么会信口开河?”

“我是南起王府王妃,是你这个二少爷的兄嫂,也不会信口雌黄,再者,王爷难道就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阮秋言晓得阮湘文背地里恶心透她,只要她出现在阮湘文的视野就能使她浑身不适,她坐在阮湘文身侧无异于凌迟她,阮湘文越是不待见她,她越是要恶心她:“侧妃言重,大家想必都饿了,快吃吧近来天气燥热,本宫特地让厨房做了爽口清凉的膳食,都多吃些。”

燕无归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阮家二姊,笑着凑到萧靖然耳边,他未开口,萧靖然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你再说轻浮的话,本王不介意这就让安亭把你扫地出门。”

一起长大的几人里,就数燕无归最活泼开朗话最多,调侃人的话张口就来,偏生萧靖然受不得人多话,对燕无归可谓诸多嫌弃。萧靖然出言威胁,燕无归才乖乖闭嘴,郁闷地夹过菜大口吃起来。

一顿饭下来席间气氛无比沉闷,阮湘文全程黑着脸,燕无归一脸憋屈,萧靖然与阮秋言的心情很不错,吃得津津有味。

阮秋言吃饱了侧脸一看,阮湘文碗里的饭纹丝不动,心生一记,拉过阮湘文的手,用关怀备至的语气问:“呀,侧妃怎么一口饭菜未吃?可是这些太清淡不合侧妃胃口,本王妃这就去让人给侧妃重新做些来,瞧侧妃挺喜欢今日的早膳,不如就按今早的份例……”

今早阮秋言盯着阮湘文吃了一桌早膳,阮湘文被撑个半死,对早膳已产生心理阴影,阮秋言再吃一顿,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不,不用了,妾身早上吃多了些,还撑着,实在吃不下多少东西,王妃可饶了妾身。”阮湘文见她就要召下人来,忙把阮秋言拉住。这样的经历,她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饭后阮湘文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别院,阮秋言目送阮湘文落荒而逃很是满意。她就是要阮湘文知道,不老实管好自己的嘴,她有的事办法整她。

“本宫的别院还有物件未收拾,若不去收拾来,今后住到王爷的院落难免有诸多不便,王爷与少将军有事的话且去处理,本宫先行一步。”阮秋言给青梅一个眼色,青梅会意闭嘴不语,乖巧地跟在阮秋言身后。

萧靖然想着其他事,并未注意主仆二人的互动,淡然点了头,阮秋言得了同意心中暗喜拉着青梅走了,燕无归摸着下巴语气玩味道:“王爷这位王妃可爱地很,末将怎从她身上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方才听萧靖然的描述,燕无归以为阮秋言事难以对付的角色,可从方才席间她的言行举止看来,这位王妃除了有些腹黑之外,看不出有何不对。

“若是眼见皆为实,还要思考推理做什么,少将军的看法何时变得如此肤浅?”燕无归无非是不想当这苦差事才在这儿废话连篇,就燕无归那点心思还想瞒住他?

“嘿,不是末将多嘴,王爷可有想过,也许那位侧妃才该注意,毕竟是陛下亲点的侧妃,谁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朝歌中人,不得不防。”燕无归连接见了王府上两位女眷,对阮秋言印象尚可,倒是那位侧妃,燕无归觉得此人过于做作。

“自然,朝歌送来的人自不能掉以轻心,本王早差人在暗处盯着她,你武艺高强远在普通暗卫之上,又善谋略,看护王妃一事由你负责最为合适,你就接下差事,本王可答应你一个请求。”

燕无归志在沙场,所以窝在边关一年之久未回都城,萧靖然未说明理由让人急召他回来,实则要他监视阮秋言,他自不乐意,来硬的不行,萧靖然便软硬兼施,反正这件事燕无归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王爷该不会是以监视之名行保护之实,末将若答应,岂不成了王妃的贴身侍卫!王爷,做人不能如此丧尽天良,堂堂将军去做贴身侍卫,您良心不痛么?”燕无归急得直跳脚,他当萧靖然是为什么事,不想是让他随身保护阮秋言。

“你之前不是想要沉水剑,你只要应下此事,沉水剑归你。”燕无归热衷于战场厮杀,对兵器有着过人执着。数年前萧靖然得一把宝剑名沉水,燕无归求着萧靖然要了好久,萧靖然始终不给,这下他竟舍得给了!

燕无归上一刻还死活不愿,一听能得沉水剑,想也没想干脆利落道:“好!一言为定,说了要给,可不能反悔。”

开玩笑,沉水剑!乃剑中佼佼者,燕无归在战场上多用长枪,实际剑武得不错,不过在战长上用长枪顺手些。能得到沉水剑,暂时保护阮秋言又何妨,反正不久他就要回边关,先拿下沉水剑再说。

萧靖然用异样的眼神扫了燕无归一眼,甩手走过他身边道:“你就不能硬气些,好歹欲拒还迎几下,堂堂少将军,就这点出息。”

燕无归嘻嘻笑着跟在他身后,能得到沉水剑,做出这点牺牲算什么,像萧靖然只醉心于政务,自然不理解他的。

阮秋言这头,主仆两人走了好远,见四下无人青梅才把心中疑虑说出来:“王妃,你我原来的住处并无什么非收拾不可的物件,用了一年大多旧了,王爷的别院物什一应俱全,就是没有的,吩咐安亭管家去库房取新的就是,何必麻烦跑这一趟?”

“王爷的别院自然什么都不缺,本回别院当然不是为了收拾物件,唬弄王爷的托词而已,不过本王妃确实有事须回别院一趟,好在你机灵,没有当着王爷的面问,不然以王爷心思之多疑,不知作何感想。”

绘制各国版图乃“机密要事”,本来萧靖然就对她心存猜忌,若被其看见绘制版图,阮秋言好不容易才在萧靖然那里争取到的信任将荡然无存。如此还不算最严重,假若萧靖然得知阮秋言与萧逸暗地里有来往,阮秋言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加一等。

自己当初就不该轻易答应萧逸,舒敏准确身份消息她尚不明确,天下之大,茫茫人海中她要从何寻起,然而她已满口答应不能反悔,简直如骑虎难下。

“奴婢跟在王妃身边,自要练得一颗玲珑心才是,不然整日里给王妃添麻烦,岂不是给王妃添堵招人烦。”青梅迈着小碎步跟在阮秋言身后,阮秋言踏上台阶时贴心提起阮秋言衣裙后摆,以免弄脏衣摆。

“是,我们青梅呀,最是聪明。待会我在房中做事,你在门外守着,若有人来全给本宫挡了去,来的若是王爷,你提前告知本宫一声。”

回到房中,阮秋言取出文房四宝,自己磨了墨,按照脑海中对大陆的印象设定再根据燕无归所描述大致绘制各国方位草图。阮秋言在小说中设定蕃国以朝歌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散开,最近为北隅,后为南起。

其余三个蕃国中,以长戈位置居南,燕淮居北,国土最小,兵力最弱的金越位于两国中间位置,金越虽小,却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尽管如此,位于两国夹击的位置,却能在大战中独善其身未免有些奇怪。

“真是奇了,此次纷争长戈燕淮倾力攻打南起,金越却不为所动,按理三国围攻南起胜算大不说,若得胜对三国都有益,一般情况下都会如此认为,虽然事实上这场战争是南起请君入瓮的戏码,可金越如何得知。”

南起领土所出位置特殊,与周边国家相护牵制,两方关系此消彼长,绝无和平相处之可能,故而长时间以来各国纷争不断,不过南起势大,始终压周国一筹,倒没吃多少亏,但周国始终是南起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一日难安。

此次战争,从正常客观角度而言,三国同盟吞下南起虽然困难,但值得一试,金越势微,若不参战,战争结束后定受排挤,对金越而言不是雪上加霜?他们何来的底气敢置身事外,其中的问题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除非……除非他们提前得知消息,选择规避战争明哲保身!推算下来舒敏最有可能身在金越,不过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说出来萧逸不信不说,假若推算有差错,萧逸去了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不行,我必须得想个法子得到更多消息。”

阮秋言抓过桌上画得乱七八糟的图纸揉成一团丢到一边,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她成为南起王妃不过一月,认识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的出来,回想过去的时光如走马观花,她在南起人生地不熟,人不认识几个,要如何查到舒敏的消息。

何况,谁认识舒敏都不得知,她听说舒敏这么一号人,还是从萧逸与萧靖然的争吵时听来的,想到萧靖然,阮秋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欣喜道:“对哦!不是还有萧靖然,我为何不试着从萧靖然那里问出什么来!”

好容易想到法子,阮秋言躺在床上兴奋地翻来覆去,萧靖然心思多疑,她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好从萧靖然口中套话,然而法子还未想出来,阮秋言就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太阳已下了山,只余天边一片暗淡的光晕。

回廊两边种着成排一人高的月季,此时正是月季盛开的季节,花枝上月季开得如火如荼,回廊九曲,暮光沉沉暗香浮动,此情此景正是花前月下时,回廊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一阵风扫过,阮秋言一眼都不去看月季盛开的风景,匆匆走过。

“本王妃在房中待了那么久,你也不知进来唤王妃,愣是等太阳落山王妃自己醒了,你在房外站了小半日腿不觉得酸吗?”她说回房收拾东西,结果回自己房中待了这么久,这会才回去,晚膳时间都过了,萧靖然怎么想?她如何与萧靖然解释。

青梅耐着步子紧跟在阮秋言身后,闻言瑟缩着道:“奴婢生来是做奴婢的命,从小就进府里伺候小姐,那么多年早站习惯了,莫说半日,就是站上一天都没关系的。”

才睡醒发现天色已晚,阮秋言心里本就堵的很,青梅又来了这么一句把阮秋言气个半死,青梅能不能抓住她说话的重点,问题不是她能站多久,而是她回别院待了一天,该如何与萧靖然交代!

阮秋言哭笑不得,苦笑道:“依你所言,那本宫还得夸你能站得不成?”阮秋言进房前吩咐青梅不得放任何人进来,她大致把自己也归类到“任何人”里,在房外规规矩矩等了阮秋言一日。

早知如此,阮秋言就该在睡前和青梅说一声,一个时辰后叫醒她,不得让她睡得太沉,今日白天睡了这么久,晚上是别想睡了。青梅什么都好,就是思维太过死板,你说什么她做什么,要是再灵活些最好不过。

阮秋言走回萧靖然的别院时太阳已完全落山,回廊上亮起了灯笼,燕无归不知何时走了,阮秋言踏进院子就见萧靖然坐在前厅,房门大开,双眼直盯着院门口,不用他说,阮秋言都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守在别院门口的安亭见阮秋言总算回来,忙迎出来,阮秋言心虚避开萧靖然的目光,连萧靖然的人都不敢看,放慢了步伐拉低声音问身旁的安亭道:“管家,王爷这样坐着多久了?”

“王妃您可算回来,王爷坐着等了一个时辰,就等着王妃用晚膳呢,您再不来奴才都要为您着急。”安亭暗地里为阮秋言捏了一把冷汗,王爷最不喜等人,王妃就跟开玩笑似的,连着让王爷等了好几回。

“一个时辰?完了完了,他这几日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换算过来就是两个小时,阮秋言巴不得一巴掌将自己拍死,天呐,她居然让萧靖然等了她两个小时,难怪萧靖然的脸黑成那样,不生气才怪。

“王妃无须担心,您只要与王爷好生解释,相信王爷还是会原谅王妃。”安亭温和安抚阮秋言,阮秋言感受到萧靖然的炯炯的目光,说得轻巧,萧靖然性情难以捉摸,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现代,阮秋言是实打实的宅女一枚,身为全职写手,她一个星期七天下来出家门的次数不见得有三次,能一次出门解决的问题她绝对不会踏出家门两次。初到萧靖然的别院时,她感慨堂堂王爷别院就是非同一般,规模之大哪是她那处小别院能比。

然而今时今日从踏入院门口到房门口,阮秋言觉得只是眨眼间的距离,低着头走到门口,阮秋言站在阶梯前举步维艰,屋里传来男人不屑的笑声,不知是讽刺还是生气。

“本王的王妃这是怎么了?走到门口不进来,是等着本王亲自把你抱进来?还是不想进来。”最后一句萧靖然的语气带了几分寒意,阮秋言身子一颤,果断迈开步子大步流星走进房内。

酝酿好情绪,抬起头脸上已是笑容满面,阮秋言上前拉住萧靖然的手讨好道:“王爷说的事哪里话,方才在门口妾身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才站住缓了一下。让王爷等了这么久,妾身已知罪,哪里敢在王爷面前放肆,还请王爷息怒。”

阮秋言笑眯眯的看着萧靖然,一副人畜无害的面相,此番言辞说来好像她很无辜似的,萧靖然面色异样看了眼阮秋言拉着他的手,阮秋言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同时面色一变,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去。

孰料她才把手放开,萧靖然反手把她的手握住,萧靖然乃习武之人,骨骼又大阮秋言许多,一握便把阮秋言的手窝在手中,萧靖然手掌有些粗糙,大致是练剑所致,磨着皮肤感觉有些怪异。

阮秋言被萧靖然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欲抽手时萧靖然却跟早猜到她的动作似的,把她的手握的更紧,这下阮秋言总不好强行挣脱,只得脸上挂着笑看着萧靖然,心里已急得大骂:他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想不明白,王妃住的旧院子到底有什么让王妃如此眷恋不舍,能让王妃在房中待着舍不得出来,不知王妃的别院有什么好玩的,不妨与本王说说,与本王分享一二。”萧靖然似笑非笑,阮秋言背脊一寒,手心已是一层细汗。

“一处旧院子能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在那里住了一年有余,感情还是有些的,妾身想到今后搬到王爷这头来,那里空下来蛮可惜,便看久了些,不慎忘了时辰让王爷久等,是妾身的过错。”

眼下除了认错,阮秋言想不到其他能让萧靖然消气的法子,该说的都说了,萧靖然若怎么都不能原谅她,阮秋言也没有办法,大不了再被禁足,她就不信,萧靖然还能因为这点小事重罚她不成。

“嗯……看来王妃对搬到本王这里来不大满意,不知本王的别院还有何处做的不合王妃心意的地方,王妃说出来本王立刻让安亭去置办妥当,是寑被不够软还是下人伺候的不好?”萧靖然摊开阮秋言的手,拇指在阮秋言的掌心轻轻按揉。

“?”阮秋言愕然,不明其意。

这句与“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通通改”不相上下的一句话教阮秋言如遭人闷头打了一棍,两眼冒星星手忙脚乱。萧靖然今日是吃错药了还是怎的,言行举止如此反常!就在阮秋言思考如何作答时,阮湘文拎着食盒带着侍女来到靖安苑。

“妾身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听见阮湘文声音那一刹,阮秋言如释重负,她从未似此时此刻这般打从心坎里衷心欢迎以及感谢阮湘文的到来,简直乃救星也!

“哟,瞧,是侧妃来了,不知侧妃带了什么好吃的来,本王妃与王爷都还未用晚膳,正好了。”阮秋言看到阮湘文挎着的食盒,眼神一闪,阮湘文当真是不要脸的主,知请不动萧靖然去她那里用膳,直接拎着东西来了靖安苑,倒是个舍得下心思的。

见阮湘文来,萧靖然大致也觉得拉着阮秋言的手不好,总算“大发慈悲”松开了阮秋言的手去,阮秋言收回手松了一口气,萧靖然再不放手,阮湘文的眼神非把她看穿不可。

“妾身不才,没有什么大本事,只会做几样糕点,正好今日得闲,就做了几样带来,味道自然比不上厨房的厨子做的,王妃与王爷若是不嫌弃就尝尝。”阮湘文乐呵呵地把食盒放在桌上,把糕点拿出来摆好,招呼他们过去。

看到桌上精致小巧的糕点,阮秋言不禁大叹:哪里哪里,你阮湘文的本事可大着,莫要过分谦虚。桌上糕点秀色可餐,只怕厨房的厨子都做不出她的一半功夫来,难为阮湘文想尽办法讨萧靖然欢心,她阮秋言偏占了这个便宜。

“嗨,哪里哪里,侧妃心意最重要,王爷如何?来试试侧妃的手艺吧,侧妃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我们岂能拂了美人好意。”阮秋言谄媚对萧靖然抛了个笑眼,萧靖然眼角一抽,走到桌前拉着阮秋言坐下,他等着阮秋言到这个时候未用膳,阮秋言何尝不是滴水未进。

“好了,与其耍嘴皮子,不如省着力气多吃些,侧妃若是饿了,一起坐下来吃吧。”萧靖然一坐下就往阮秋言碗里夹了菜,就差直接把饭菜塞到阮秋言嘴里,唯恐阮秋言饿着。

“侧妃才来府中不久,对府中规矩有所不知本王理解,既然王妃与侧妃都在,本王就把话说明白,若来前庭见本王,须向本王请示,不可直接进来,有如侧妃方才。”给阮秋言夹菜的空隙萧靖然不忘“出言提醒”阮湘文。

阮秋言夹菜的手一抖,萧靖然心思玲珑,机敏聪颖,怎的到了处理追求者的问题上就变得有些死板不知变通,他如此说法与直白地说命阮湘文不可踏足靖安苑有何区别。

萧靖然委婉一些告诫阮湘文不得擅闯前院尚可,好死不死萧靖然偏带上她,此番说辞岂非让阮湘文认为萧靖然心向阮秋言,阮湘文不针对她才怪。

阮湘文如何善妒阮秋言还未亲身领教,毕竟在相府时的阮秋言不是她,可阮湘文秉性如何,又多么记仇,阮秋言自己笔下写得一清二楚,她算是书中人物亲妈,自己孩儿脾性如何她还能不清楚?回头背地里阮湘文保不准怎么算计她。

“王爷的意思是,侧妃日后来靖安苑,先托安亭通报王爷一声,此处毕竟是王爷别院,轻易进不得,人人如此,就连本宫同是这般,侧妃不要误会王爷的意思。”阮秋言见阮湘文冷了脸,忙开声替萧靖然解释,然而一开口,阮湘文的脸色越发不好看阮秋言干脆闭嘴。

一顿饭下来,阮秋言吃了多久,阮湘文瞪着她看了多久,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愣是吃得味同嚼蜡,饭后阮湘文一扫阴霾,主动坐到萧靖然身侧。

“如何?妾身做的糕点味道还合王爷口味么?”阮湘文神态自如地把手搭在萧靖然手背上,在旁人看来,他们有如亲密无间的新婚夫妻,阮秋言乐得阮湘文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一脸玩味地支着下巴,她倒想看看阮湘文有什么招数。

“很好,侧妃有心。”萧靖然云淡风轻拂开阮湘文的手,神情淡漠。阮秋言注意着萧靖然的反应,想起青梅说的话:王爷不近女色,府中无侧无妾,仅有阮秋言一位正妃。现如今添的侧妃,还是被强塞的。若非萧靖然乃自己笔下人物,阮秋言非怀疑此人有龙阳之好不可。

“如此便好,日后王爷想吃,妾身就日日做好,给王爷送来。”阮湘文在相府就勤学厨艺,做得一手好菜,这点阮秋言望尘莫及,可惜,佳人有心流水无情。

萧靖然素来不擅长应付女子,他以为阮秋言会出言帮自己,谁知阮秋言除了在席间为他说过一句话就再没有开口。余光看过去,阮秋言一脸玩味看向这边,俨然一副看戏的神情。萧靖然气结,这个女人,见到自己的夫君被旁人抢夺就无动于衷么?哼,他不好过,阮秋言也别想置身事外。

“本王口味素来清淡,不爱吃甜食,不过王妃喜食糕点,既然侧妃勤快,不如得空就做些送来给王妃试试口味,王妃席间吃了不少甜点,想来很满意侧妃的手艺。”

“?”阮秋言正托着下巴看戏,忽然被萧靖然点出来,有些没反应过来,说归说,关她什么事?一旁侍奉的安亭听见这句话,不忍卒听别过了脸,王爷,这是故意在整王妃……

萧靖然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阮秋言,想看戏?他偏不让阮秋言如愿,他倒要看看,阮秋言要如何应付。阮秋言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这家伙事故意的!

“哈哈,王爷只是玩笑话,侧妃不可往心里去,侧妃身份尊贵,做糕点这些事交给厨房的人来做就是,可不能伤了侧妃的纤纤玉手。”阮秋言向阮湘文投去大方得体的微笑,她为阮湘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望阮湘文能懂她一片苦心。

本来普普通通的晚饭吃得阮秋言如坐针毡,好在最后安亭好心开声提醒时间不早,阮湘文该走了。阮秋言见此以为总算可以松了这口气,谁知阮湘文竟提出让她送她一段路,阮秋言无奈,只得起身相送。

“王妃……”青梅上前一步欲叫住阮秋言,阮秋言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好歹是在王府里头,阮湘文不至于那么大胆子,敢在萧靖然的眼皮底下耍小聪明。

阮秋言未有动作,阮湘文已主动粘上来挽着阮秋言的手臂,在现代时阮秋言乃具有社交恐惧症的宅女一枚,素日里不喜与人肌肤相亲,顾念着甩开阮湘文的手不合适,便只好忍着恶心任由她挽着自己。

姐妹两人一左一右出了厅门,安亭目送她们走远,面露担忧之色:“王爷,侧妃分明对王妃心怀不满,王爷方才为何还……”

侧妃看阮秋言不顺眼,萧靖然心知肚明,萧靖然不护着阮秋言倒也罢,还把矛盾往阮秋言身上引,不是害了王妃么?安亭伴萧靖然身侧多年,事越发看不懂萧靖然心里在想什么。

“府里的事务可都处理完了?”萧靖然云淡风轻地反问安亭。安亭愕然想了一下,点点头又摇头:“还未。”

“那便去做你的事,你莫看王妃外表人畜无害,她心思多的很,其精明远在你预料之外,与其担心她应付不了这点小事,还不如担心担心你手头上的事做完没有。”萧靖然冷眼扫了眼安亭,后者被看得背脊发寒,识趣闭了嘴不再多言。

阮秋言与阮湘文携手走到靖安苑门口,不待阮秋言开口,后者先松开了她,跟在阮湘文身后的画儿甚懂自家主子心思,自觉奉上帕子,阮湘文拿过来擦了擦自己的手,阮秋言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看来不止她恶心,阮湘文心里头也反胃地很。

“好了,这里没有旁人,姐妹情深的戏码便到此为止,说罢,侧妃大费周章叫本王妃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借此机会不妨把心里憋着的都说出来,可不要把人给憋坏了。”

见左右无旁人,阮湘文敛了笑容,双手环胸扬起头,毫不掩饰对阮秋言的不屑,阮秋言挑眉与她对视,好笑阮湘文神气起来,真爱用那鼻孔来怼人。

“阮秋言,虽说你现今是王爷正妃,可你不要忘了,在相府,我母亲贵为相府尊夫人,而你的母亲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姨娘,光是出身,与我如何能比得。出身低贱便一辈子都是低人一等,你不要以为做了正妃就能爬到我头上来!我可是相府嫡女!”

说到自己是相府嫡女时,阮湘文刻意提高声调,宛若怕人不知她这身份似的。阮秋言不以为然地掏了掏耳朵,呵,相府嫡女?她还南起王妃呢,要到何时阮湘文才能意识到她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总是强调以前的有什么用,有本事她阮湘文把她从正妃之位上拉下来取而代之,别净耍嘴皮子。

“上天有好生之德,眷顾于我,有幸我不必再屈于人下,侧妃自己都说了是在相府,相府何在?远在朝歌,我望侧妃能明白,我们现今身处之地乃南起王府,若论身份本宫为正妃,你为侧妃,这其中身份差距,侧妃怎还看不明白?”

阮秋言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靖安苑,阮湘文未来王府之前,阮秋言不觉得住在哪里,做何事有什么区别,这位“好姐姐”的到了算给阮秋言提了个醒,身份地位压人一等的感觉就是不同寻常,爽的很!

“侧妃在相府待惯了,一时半会不能习惯新环境本宫可以理解,不过侧妃如此说,本王妃还是得提醒一句,既然住在后院,就得端正自己的身份,侧妃若觉得前些天规矩学不够,本王妃不介意多教侧妃几天。”阮湘文以为自己不好惹,阮秋言同样要告知她,她阮秋言亦不是善茬。

侧妃终归是侧妃,此乃不可改变的现实,阮湘文再不承认,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认。如果逼急了,非要拿出身份地位来让对方明白,对方也只能是自找苦吃,由不得自己。对方不是善类,我也不是好惹的。

“哼!正妃又如何!迟早有一日我会取而代之。阮秋言和她那个低贱的娘一样是个下贱胚子!真当自己了不起么,摆脸色给谁看!”阮湘文不服阮秋言,奈何找不到话驳斥,终气急败坏拂袖而去,骂骂咧咧走回自己的院子。

“二小姐出身低微,哪里能与小姐比得,小姐不要为此气坏自己的身子,不值得。我们小姐容貌绝佳,气质高贵,王爷喜欢上小姐事迟早的事,二小姐无才无德,哪里配得上王爷。”画儿侍奉阮湘文多时,把阮湘文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很是能拿捏。

三言两语说到阮湘文心坎里去,听罢此言阮湘文心里的气散了不少,脸上又换上那副得意神情,自傲道:“那是,也不看看阮秋言是什么货色,王爷迟早有一日会看明白,本小姐比阮秋言好上千百倍。”

夜色无边,南起的夏日入了夜天便有些凉,虽是夏日,但也略带些寒意。夏天的夜晚,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淡淡的月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地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风徐徐吹来,清新中带着冷。躲藏在草丛中的青蛙也开始放肆了起来,“呱呱呱”地叫个不停,依附在树干上的蝉也不认输,“知知知”地在叫;也不知什么时候萤火虫也飞了出来乘凉,在树上一闪一闪地,特好看。

阮秋言无心欣赏夜色美景,望天叹了口气,眼下的问题不过是一个开始,之后她要面对的麻烦更多,阮湘文最多是耍耍心机,后头会有人想要她的命。

阮秋言回到房中,萧靖然已更换好衣物,斜靠在床榻上等着阮秋言。瞥了床上的人一眼,阮秋言从衣柜里拿了寝衣就往外走,萧靖然眼神一闪,悠悠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不得不说萧靖然的声音乃阮秋言见过的所有人里头说得最好听的,假使这个人是普通良家子弟,阮秋言是不介意尝试与他交心,不过么,终究是假使。萧靖然身份非同一般,她还是尽量离他远些为好。

阮秋言停下脚步,背对着萧靖然道:“妾身在后院待了一日,回到靖安苑还未沐浴,自然是到厢房沐浴更衣。”

住在后院时阮秋言一人住在诺大的院子里,沐浴更衣随意让下人把浴桶搬到房里来就是,在靖安苑光是有一个萧靖然就导致诸多不便。说罢见萧靖然没有再开口,阮秋言就走了出去。

萧靖然的别院到底与别处不同,规模大小区别是其一,房中的摆设与别处相比更是大有差异,只是一间厢房摆设都极尽奢华,下人准备热水时阮秋言在厢房里走了一圈,不禁啧啧赞叹,不愧是南起王爷,连厢房都这般气派。

在后院躺了一日,睡得太久以至于筋骨不灵活,阮秋言靠在浴桶边上活动了一下筋骨,总算有了些精神,她人生所求不多,能吃饱穿暖,每日泡个澡,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就足够了,只不过,她这个身份,不大可能如此。

“王妃沐浴的时间会不会长了些?”阮秋言在浴桶中待到水微凉才起身,就是为了等萧靖然睡着,谁知回到房里一推开门,萧靖然正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朝门方向看,居然是在等着她回来!

“女子沐浴应细心之,时间长些在所难免,左右明日妾身没多少事情可做,无碍睡得晚些,可王爷操劳了一日还不睡,实在不应该。”阮秋言佯装淡定走进房内,轻掩房门,实则心底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忙了一日萧靖然就不困?亏他能撑到这个时辰。

“本王一年四季没有不操劳之时,多年下来习惯了。本王有一事想不明白,王妃何时变得这般爱替旁人说话,你明知侧妃心怀不轨,却还出言相助,本王是该说你愚蠢,还是该说你城府太深。”萧靖然从床上坐起,伸手拉住阮秋言往怀里一带。

萧靖然动作太过突然,阮秋言还未反应过来就跌到男人怀里,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度,阮秋言头皮一阵发麻,强行在嘴角扯开一个弧度还嘴道:“还不是因为王爷总是不让妾身好过,妾身也是别无它法,不得已与侧妃打好关系不是。”

废话!就以萧靖然对阮湘文说话意有所指的措辞与语气,阮秋言自然要为自己开脱,不然逼急了阮湘文,不好过的是她,萧靖然自然乐得看她们相斗,可阮秋言不乐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没有精力日日与阮湘文明争暗斗,光是处理府中内务就足够她累的。

“噢?这么说来王妃对本王今日所作所为很是不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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