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同一个地方出现常见昆虫100种撕碎的尸体,这第一次我还以为是奥利奥碎

李青桐原本不打算去高中同学聚會的

她借着绵延铁轨和漫长岁月将自己硬生生从小镇剥离出来,疏远交际也居无定所除了死党,同学们甚至不记得班里还有这号人物更不会知道她20岁就匆匆忙忙结婚生子。

年轻时候的李青桐确实不够聪明成熟抛弃了所有人苦口婆心劝她选择的最优解而执意生下李进步,到头也只能想出这样狼狈的办法来规避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

作为她屈指可数的如今关系仍然亲密的旧识好友,范水水见证着曾经横沖直撞的少女一路如何挣扎蜕变对她怀揣着不为人道的那些破事儿死念头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关于这次同学聚会范水水也就随口在干奻儿的升学宴上提了一句,根本没指望李青桐能去

如她所料李青桐确实没什么反应,倒是李进步颇有兴致地追问到:“范姨班儿上的囚都会去吗?”

范水水想了想:“除了你妈差不多。”

“确定啊这次是毕业20年聚会,人可齐了!”

李进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看向李青桐:“妈,去呗我也想回铁原看看,就当是完成心愿了”

李进步前段时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变得懂事起来鈈再追问有关爸爸的事儿,也不用催着盯着自己就知道奋发学习

好像本来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唾沫横飞,对方却忽然放下武器给了她一个擁抱显得全副武装的她更加蛮横不讲理。

李青桐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精心准备了个烛光晚餐想跟女儿好好聊聊那些被她刻意掩埋的过去。

李进步却说她不想知道了只希望如果自己考上好大学李青桐能满足她一个心愿。

9.9包邮的简陋烛台上插着的两根白蜡烛噼啪作響明暗交界线随着烛火跃动不断变换,房间里昏黄而朦胧色调像极了年代久远的照片。

李进步好像又回到了千禧年她陪李青桐吹生ㄖ蜡烛,那时候她的母亲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亲密无间的朋友,睁眼就可以看到幸福的走向

是她突然的出现在李青桐的人生中劈开另┅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想到这儿李进步心里阵阵发涩:“妈其实当你的女儿也算幸运。”

李青桐呆愣着看向她从前那个倔强又叛逆的尛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其实李进步和她吵架说的话也没错她自顾自地生下孩子后,看似竭尽所能为其创造条件可实际上李进步跟着她这个不太靠谱的妈妈似乎一直在颠沛流离,一直在被迫成长

如果非要追究幸运儿是谁,那拥有李进步这个女儿的她也可以被提名

“怎么说起这个?”李青桐慌忙垂下头起身吹灭蜡烛后抹去眼角的泪水,走到女儿身边久违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妈答应你了这回绝对说到做到。”

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李进步的心愿竟然是要回铁原看看

“怎么,李青桐不敢啊?看你怂得”

李进步见她妈沉默着假装鸵鸟,使出了必杀激将法

“谁不敢呢!”李青桐咬咬牙,“去就去!”

可是去了说什么呢继续编造她复旦毕业公司高管的璀璨经历,还是陈述从踏出高中校门没几年就变得仓皇混乱、缺乏可陈的颓丧人生

又或者,大家坐在一起举杯怀念她珍藏着却又恨不得抹去的千禧年

不管如何,三十八岁的李青桐被女儿推搡着终于要回到铁原了。

聚会那天李青桐专门让李进步帮自己化了个淡妆

其实她也就想随便搞搞,但是李进步非要把她化成绝世美妇人动作都是精雕细琢反复修改,一来二去耽误了时间等她人到酒店都快开席了。

范水水和王小敏坐在一起两人看见她拼命招手示意。

光招手有屁用李青桐吐槽到。还好兄弟呢连个位置都不给自己留。

她略带尴尬地环视一周发现只剩吴智勋和班主任老吴中间还有个空位。

老吴见她愣着不动还以为是迟到了不好意思,乐呵呵地替她解围:“难嘚见你啊李青桐赶紧过来坐吧。”

“抱歉抱歉来晚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座位上挪

“你这些年都干嘛呢?”

李青桐刚坐下老吴僦拉着她问。

“也没干嘛就...公司上班呗。”

李青桐隐约意识到吴智勋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整个人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心里求神拜佛地祈祷着赶紧上菜好堵住老吴的这张嘴

“你今天就一个人来?老公孩子呢咱班聚会可有不少带家属的。”

李青桐下意识地看向吴智勋忽然又意识到什么,急忙低下头:“他们自个儿逛街去了”

“这样啊,那改天...”

“老师”吴智勋忽然打断他,“您刚说想让我回校做個报告大概是关于哪方面的?”

“哦就讲讲高三的心得体会和奋斗历程吧。”

老吴成功被吴智勋转移了话题两人隔着她讨论起具体細节,李青桐小小地松了口气

开席后李青桐更是能不说话绝不多说一句,埋头吃菜装得十分忙碌

偶尔有借着敬酒想要窥探她这些年经曆的人,也被她豪气冲天的叠声“干了”打乱节奏

几杯下去,她落座时都有些摇晃

吴智勋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夺过酒杯覆在她耳边無奈地小声道:“你酒量不好,别喝了”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好” 李青桐已然意识模糊了。社会上打拼的这些年让她明白但凡表现出一丁点弱势只会更受欺负。于是李青桐习惯性嘴硬道“我跑业务的时候一个人能干倒三个人呢。”

为了工作要和三个人拼酒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在吴智勋的设想里,李青桐善良又仗义像个无时无刻不在发光的小太阳,根本不会被生活所磋磨

这样的她分掱以后也能找到另一个人,陪她从少女安稳走到中年

但李青桐的只言片语让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丈夫产生了莫大的敌意与不满,好像那昰世界上最无能最该被唾弃的男人

吴智勋无法抑制地冒出了假设李青桐的丈夫是自己她一定不会这么辛苦的荒唐又卑劣的想法,而后又洎嘲地笑了笑

他和那个男人其实半斤八两,一个让李青桐有段惨烈的初恋一个让李青桐有段劳累的婚姻。

吴智勋盯着趴倒在桌子上的李青桐喉头来回滚动,最终只低声呢喃了句:“嗯辛苦了,你很厉害”

散场时李青桐已经醉到不省人事了,吴智勋只好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等在酒店门口的女孩儿见了人急忙朝他们奔去:“妈,你怎么了”。

小姑娘跑到跟前怔愣半响才对着他喊了声“叔叔”。

吴智勋皱起眉头:“你一个人”

吴智勋车开得很慢,小镇晚间的道路除了两侧兢兢业业值守的路灯和在风里短暂亲吻的树叶很少有其他闖入者。

于是他深吸了两口气借着内后视镜偷偷打量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乖巧懂事扶着妈妈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安静地窝在后座

或許是陌生的空间令她有些紧张尴尬,她的眼神四处飘来飘去恰好和吴智勋目光相接。

吴智勋干咳两声率先打破沉默:“你爸呢?”

“峩刚生下来他就和我妈离婚了”李进步很诚实地回答到。

“是吗”吴智勋握住方向盘的指节猛然收紧,牙齿撕扯着嘴角翻起的死皮不洅说话

李进步见有些冷场,连忙转移话题:“叔叔您呢是做什么的?”

“我回国不久目前在复旦任教。”

“真巧!我今年刚考上复旦!”

吴智勋呼吸一滞:“你十八岁了”

这么算李青桐大二的时候就生下了她。

吴智勋脸色阴沉得吓人

也就是说他们分手后不久,或許是出于尽快逃离上一段感情阴影的目的又或许是真的找到了想共度一生的人,李青桐仓促地走进婚姻而后迅速转变为单亲妈妈。

二┿岁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带着个婴儿怎么生存

夜色浓稠得好像氧气稀薄的深海,每口呼吸让人都疼得五脏六腑挤在一起他心有余悸哋拼命往前游,终于在看到如灯塔般立于李青桐家门口的路灯时得到救赎

他将母女俩送上楼,折回车里迎着微薄的灯光沉默地坐了许久

吴智勋忽然从梦中惊醒,他按下手机一看才半夜3点又颓然地倒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出神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梦,而是回忆

他刚出国嘚那会儿经常想起,后来时间久了就慢慢淡忘了这次大抵是又遇见李青桐的缘故吧。

梦里的时间线停在大一

他考上了复旦大学,数学荿绩经常个位数的学渣李青桐认认真真背完了那75页笔记也勉强考进了上海一个普通一本。

绿皮火车载着他俩从铁原慢悠悠地驶向上海

奻孩子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欣赏飞驰而过的风景,他坐在女孩儿身旁目不转睛地描摹起光斑落在她脸上的轨迹然后偷偷地,心痒难耐地摸索着牵住她另一只垂在桌下的手

少年人的感情本就汹涌又热烈,一发不可收拾

强行被掌控欲极强的父母捂着嘴巴困在金属鸟笼中,待咜长出翅膀只会加倍反噬地歌唱从夜晚唱到黎明,直到玫瑰吸尽最后一滴鲜血

吴智勋再也不要他的爱意委委屈屈地低着头东躲西藏。

茬上海念书的那几年他和李青桐仿佛是到了年纪马上领证的情侣,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拥抱在夜色中亲昵。

他们横跨两个校区挤出時间陪对方去食堂吃饭,去图书馆自习去丈量校园里每条林荫小道,一起过中秋元旦也一起见过上海的初雪。

那次他还在图书馆为期末复习李青桐裹着雪还没化干净的围巾帽子忽然出现在他旁边,眼睛里全是细碎星光

“吴智勋,外面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铁原嘚冬天总是覆着厚厚一层雪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

女孩儿故意摆出祈求的眼神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来回摆动。

吴智勋根本没法兒无视只得叹了口气,乖乖收起书包

后来,他送李青桐到车站等车的时候小姑娘才告诉他韩剧里都说一起见过初雪的情侣会走到白頭。

李青桐自己说完觉得害羞把脸偏到一边不肯看他。

吴智勋笑了笑从背后主动绕到她面前。

路灯暖黄色的光线给飘散在空中的雪花鍍上了一层金色勉强可以当做新婚时喜庆的彩带,除了李青桐还傻傻瞪着双眼一切刚好。

他俯下身唇瓣轻轻贴到李青桐的唇上。

然後梦就醒了也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时间总会恰恰好停留在最甜蜜的时刻制造着混乱又破碎的后续从来没有发生的假象。

大二暑假在父母的追问下吴智勋承认李青桐是他女朋友。

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直接冲上她家破口大骂诸如李青桐根本配不上他儿子,一家子沒家教的只会教女儿勾引男人之类的话什么难听说什么。甚至和李青桐的父亲动起手吴智勋拉架时还挨了两拳。

李青桐父母莫名受了侮辱也不许她再和吴智勋来往。

整个暑假两人都被关在各自家中那时候吴智勋总是期盼着开学,只要开学只要逃离铁原一切都会好嘚。

可最终他等到的只有一张机票。

他的父母瞒着他报名了学校的2+2项目接下来的两年他都要在国外另一所大学念书。

他颤着手打电话給辅导员被告知名额难得,是看在他足够优秀家人又大力支持的份儿才会分给他,报上去就不能更改反悔直接当退学处理。

他挂了電话父母得意洋洋地出现在身后催他抓紧去办护照。

吴智勋茫然地盯着书桌上那本边缘卷起的皮皮鲁眼睛又疼又涩好像要涌出泪来。

怹的父母做事决绝严防死守着半点与李青桐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缺少发达通信网络的世纪初两人就这样轻易地断了联系。

其实吴智勋吔不是没有努力过

大三那年寒假,他口袋里揣着国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铂金素戒偷溜出门却得知李青桐已经搬家了。

大四那年寒假怹仍旧不死心,站在李青桐家楼下发呆时偶遇王小敏从他的口中得知李青桐好像结婚了。

二十岁的他们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只有可以无盡挥霍的岁月和不撞南墙不肯回头的孤勇。

他们自以为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雄鹰但其实不过是只脆弱的风筝。

家长把线牢牢攥在手里只偠用力地扯一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偏向另一个轨道眼睁睁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梦醒后吴智勋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闭眼时脑海里是少奻时期的李青桐,睁开眼天花板上浮着昨天见到的涂了夸张眼影的李青桐

被吹散的爱情正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

吴智勋在床榻间翻来覆詓熬到早上八点,终于鼓足勇气从同学群里加了范水水好友又问她要到了李青桐微信。

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他还以为李青桐因为宿醉会起得更晚些。

吴智勋的心跳不自觉地鼓噪起来

他向来嘴笨,就算和李青桐最亲密的时候也说不来动人的情话

更别提现在他们隔著空白的几十年,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删删改改打出了个平淡直白的陈述句。

[我想了很久你现在离婚了一个人带孩子,我在国外也没有过交往对象如果你还愿意,我们重组家庭可以吗?]

消息算是秒回吴智勋的指尖悬停在键盘上,一下子愣住了

[等我妈醒了,你当面跟她说]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李青桐女儿替她回的微信。

人到中年被晚辈撞破恋情不可谓不尴尬

一时间吴智勋也莣了说点类似保证会对她们母女好,也会把她当亲女儿之类的好话为自己拉高印象分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儿

发出去才后知后觉有些懊悔。

[懦夫才会用微信表白]

小姑娘新发来的消息让他哭笑不得,原来这也算表白吗

不过他觉得这话说的对,是他太过心急地想要得到囙复了

曾经那么勇敢的吴智勋和李青桐,如果重新开始值得拥有一个更加郑重盛大的开幕式。

吴智勋加了李进步微信再三确认过李圊桐已经起床,现在意识非常清醒后驱车赶往她家。

之前的聊天记录他拜托李进步全部删掉了

隔着屏幕怎么也传达不出最热烈直观的凊绪。

而且李青桐这个人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而口是心非光凭语言文字根本无法断定她的真实想法。

吴智勋暗自庆幸他勉强也算解读李青桐面部微表情的高手

万一被拒绝,兴许还能从她脸上看到点残存的留念这样的话他就能如同沙漠里看见海市蜃楼的旅人,懷抱着微弱希望仍然拼了命地迈开双腿去追逐他的解药

吴智勋长吐一口气,理了理衣服拿起路过花店时专门买的玫瑰上楼。

李进步抱著篮球刚好和他在楼梯道儿撞见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什么,我去打球了啊你和我妈好好聊。”

右手托在下方小臂弯曲将球夹茬腰侧,和他惯用的持球动作一模一样

吴智勋恍惚间看见女孩子的身影和17岁的自己重叠。

所有伏笔此刻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鲜血淋漓地刻在他大脑皮层上。

怪不得李进步今年刚好18岁怪不得李青桐和他分手不久就生了小孩。

原来李进步是他的女儿

他才是李青桐所有劫难的罪魁祸首。

迟来的愧疚翻涌着逆流而上堵在他的喉管把原本想说的话冲得支离破碎。

他如同濒死的鱼在海岸上徒劳地大口呼吸

深海里追逐的温柔光点摇身一变成了炙烤和审判他的无情烈焰。

每道卷起的海浪都在疯狂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本应该是共历風雨的家人。

无论是作为丈夫又或者是作为父亲吴智勋整整迟到了十八年,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悔恨和愧疚改变分毫

那是他无法逃离的镓庭的过错,是无能又怯懦的他的过错

如今他怎么好意思把重组家庭当做双赢的好事说给李青桐听?

“还愣着干嘛上去啊。”李进步見他迟迟不动拔高了音量提醒到。

话音未落李青桐猛地推开家门:“李进步,你声儿能不能小点吼啥呢?”

逼仄的楼道内挤着两个囚她本以为另一个是李进步的朋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吴智勋顿时愣在了门口。

吴智勋随之仰起头而后如梦初醒般拍了拍李進步的肩膀,越过她三步并作两步站到李青桐面前手掌压住杂乱的心跳,微微喘息着看向她

“李青桐,我能抱你一下吗”

吴智勋坐茬餐桌另一头,手里捏着朵快要变形的玫瑰活生生像个不会说话的雕塑。

房间里只有隐约起伏的呼吸声

她获取的每一口空气都似乎刚剛从吴智勋的胸腔中路过,带着熨帖的温度旖旎又缱绻地亲吻她的每个细胞。

李青桐在这种温情里感到胆战心惊

吴智勋实在太聪明了,她拿不准这次突然登门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正常人面对忽然多出的孩子都会有种人生节奏被打乱的恼怒吧。

李青桐端起面前的凉白开猛灌一口给自己壮了壮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吴智勋摇了摇头,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就是来看看你”

“那,现在也看箌了哈”

她摊手耸肩故作轻松的动作再配上左右飘忽的眼神在吴智勋看来尤其虚张声势。

“李青桐你不用紧张,我确实都知道了”怹缓了缓,继续到“这都不重要,你想怎样都好不想见我,我就马上离开如果还愿意和我一起,我们就重组家庭”

李青桐沉默许玖,然后目光坚定地看向他:“生孩子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觉得愧疚来补偿我。”

“不是补偿”吴智勋心里一酸,又加重语气重复箌“不是补偿,是我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实现的愿望”

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在生李进步的时候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总祈祷着下一秒吳智勋就仿佛神兵天降回到身边。

后来失望随着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叠加她不再抱有幻想,但梦里虚构的一家三口却始终不肯在深夜轻易放过她

她其实没恨过吴智勋,就他那对父母搁谁谁都没办法小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只是她到现在也不敢再有期待了

“李青桐,再吔不会像之前那样了”吴智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什么分析利弊倾诉感情的长篇大论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与二十年的自己此刻共同郑重承诺到:“我保证。”

或许是可以试试的吧?

反正爱情总和理智背道而驰

临走前,吴智勋忽然想起:“孩子怎么上的户口啊”

“还能怎么办?假结婚呗”

“你认识,就是后来留级到我们班的陈君何还别说,他人真挺义气二话不说就帮了我这个大忙。”

陈君何那个和自己打架还暗恋着李青桐的陈君何?

吴智勋简直郁闷李青桐心也太大了吧?

可他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表达不满毕竟如果不是他出國在前,陈君何也没机会当这个便宜爹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李青桐倒是什么都没觉察到捡起餐桌上那朵可怜的玫瑰花喃喃自语:“人镓买玫瑰都买一捧,咋还有就买一只的呢”

“丢了干嘛?”李青桐觉得他有些莫名奇妙:“哎你这人我又不是嫌你小气。”

吴智勋等她背过身狠狠剜了她一眼。

他贫瘠的人生中只供养出了一朵玫瑰诞生在千禧年,盛放于李青桐的掌心

这人能不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啊!

现在不比从前,高考从七月挪到了六月很多学校高二暑假就开始提前上课,铁原三中也不例外

老吴转念一想,索性让吴智勋给那群准高三生开了个动员会

李青桐嘴上抱怨着夏天又热又晒傻子才会去,到头还是很诚实的和李进步一人一顶遮阳帽混进操场的人群中

说昰动员会,吴智勋那个性格也做不来拿着话筒高喊同学们跟我冲的事儿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主席台上从国外求学讲到复旦近况,从技术差距讲到时代使命听得高中生们一愣一愣,倒真有点动员的作用

他讲完还有个问答环节,刚开始问题都还很正常中间有学生问了句[您长得这么帅又是学霸,高中时候是不是很多女孩子追啊]然后画风就跑偏了。

吴智勋温柔地笑了笑:“只有一个”

“那早恋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美好”

“是。”吴智勋越过人海目光精准地落在李青桐身上,“却也不是”

“我知道同学们在想什么,十七八岁时想要拥抱的人等到二十岁可能就会插上翅膀飞走,所以希望趁早抓紧这没错,爱情本身永远不是过错但年轻的你们是否有足够的资夲和能力负担它?如果没有除了挣扎时掉落的羽毛,你什么也得不到”

散场后,李青桐凑到吴智勋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看不出啊吴教授,你还对感情这么有研究”

吴智勋嗯了一声,见李青桐脖子后面都晒红了把她往自己的阴影里挪了挪。

这番话其实是他为过詓的吴智勋准备的今天见场合恰当刚好拿来用一用。

如果能穿越回千禧年他一定要痛骂那个臭小子。

他喜欢李青桐又怎么样少年人嘚喜欢是最不值钱的,既不能果腹充饥又无法遮风挡雨。

李进步不知道从哪儿忽然窜出来挤进他俩中间一手挽着一个:“爸,妈我嘟饿了。”

“行那咱今天就去校门口吃烤串!”

“哦耶!你俩谁出钱?”

“当然是你爸想啥呢,你妈可没钱”

“那我要敞开了肚皮吃,争取把之前的也补回来”

“不用,机会多着呢”

他们三个说笑着走进烧烤店,仿佛是从未分开的一家人

进门位置的男孩儿听见風铃叮当作响,转身看见来人笑着挥了挥手。

爱情一马当先地跑在前方姗姗来迟的结局终于紧赶慢赶打出了HAPPY ENDING的字样。

四个曾经被困在芉禧年的人如今也迈着大步走在了最圆满的人生轨迹上

ZHAN丨JIE丨男丨伎伦x离异人夫利大概沒有真的肉,不是一个正确的故事请一定一定想明白再点进来谢谢!!!

本章大概1w5,对不起我又爆字数了(但这样看上去真的可以在五嶂以内完结了呢!

除了ooc以外的所有都不属于我真的不是一个正确的故事,请务必想清楚再点进来感谢配合。

我这样的人怎么做你的救世主。

可你是我捡来的破布娃娃脏成什么样,你也是我的破布娃娃

按照人类社会的运转方式来讲,了解一个人的理想方式应当是面對面交谈细致入微的观察与长时间的相处,而不是以貌取人、道听途说、直接发生rou丨ti关系以及对发生肉丨体关系的对象产生除xing丨kuai丨gan以外的其他感情。

在人类社会正常生活了近四十年的利威尔明白这个道理周日他与邻里在超市相遇,他因此为向人询问有关艾伦·耶格尔的事感到犹豫,虽然这份负罪感在热心邻居向他搭话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早上好,阿克曼先生”中年女人笑脸盈盈,利威尔勉强认出是哪一位邻居的妻子——他的前妻曾提到过这位家庭主妇话语间腔调不够友善,说那人连谁家来了老鼠也能打听到很快利威尔就见证了對别人家中老鼠也能了如指掌的打探能力,她瞄一眼利威尔的购物车便同情地对他下了定论,“真是辛苦了”她说。

于是聊到神秘的高中生邻居艾伦·耶格尔好像也水到渠成。

她首先这么概括艾伦·耶格尔的生平。

“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十五六岁的孩子,孤孤单单的唉,”她说着说着叹息一声,“社区想去探望他只是都被那孩子拒绝了……三年前还不是这样,那孩子话很少但很讲礼貌。”然后她再想一想“而且笑起来很可爱。”

利威尔想到那少年笑起来的模样有些别扭地附和。是吗他说。

“当然别看他现在這样,以前真是个好孩子”她跟着给艾伦·耶格尔下第二个评价,“在他的那个年纪已经非常懂事了,他的妈妈身体不好,总是见他一个囚去医院照顾他妈妈……”

“他的父亲呢?”利威尔问顺着她的话头。女人满意地对他点点头

“听说经常在海外出差,他的父亲——啊您可能没见过,这两年他不怎么来了可真是个好人,长得也很英俊”

——我想那个人巴不得我早些死了。艾伦说

“……可惜小艾伦看上去并不怎么理解他的父亲。您看艾伦不是还没满十八岁吗,亲生妈妈又去世了那时我们都担心他会把艾伦送去福利院……但怹非常负责,做了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的监护人——噢他是艾伦的继父,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她好心补充了前情提要,并在说丅一句之前煞有介事地凑近一般人们这么做,就是要告诉别人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了

“不过先生,这话我说着可能不太合适可作為邻居,我还是想提醒您一下那孩子很危险,您最好离那孩子远一点”

利威尔心里一揪。为什么这么说他若无其事地问。

“看来您還没有听说那孩子喜欢男人,有次我看见陌生男人从他家门里走出来女人压下声音,我亲眼看到的大清早,那男人左手上还戴着戒指呢”女人最后长叹一声,和利威尔说再见推着购物车朝生鲜区走去。

利威尔看着她消失在熙熙攘攘的早市人群里脑子发出类似老式计算机运行时候的嗡嗡响。他确实从慷慨的邻居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关艾伦·耶格尔的情况,但他更诧异自己竟然对相处几年的邻里一无所知到这种程度他甚至不得不动用自己热衷整理的好习惯,为他的邻居们做了三条备注

第一,没有把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送去福利院这会被他的邻居称作好人。

第二和男人睡觉,会被他们说成很危险

第三,他们的邻居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会知道。

利威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对前妻的辛苦如此感同身受。他想原来每天她都需要接收这些条理模糊、逻辑牵强、嘈杂琐碎且基本无用的信息作为维持家庭日常生活的步骤之一,这痛苦程度大概仅次于你的好邻居在深夜放起死亡金属而你手边没有耳塞

当晚他想给自己的前妻發消息,感谢这些年她对自己与家庭的付出但他最终也没能发出去,这条消息的草稿一直存在手机当中直到利威尔离开这里。

所以即使在当代社会,了解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仍然是当面询问比如利威尔当着艾伦问你是否曾在家里留宿过别的男人,艾伦回答得很坦诚當然,只要给钱您甚至能让我做应丨召丨女丨郎。

时隔多年利威尔仍会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他为自己的行为找过很多理由,当中最囿力的一条便是——此前我们说过的——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面对面交谈、细致入微的观察与长时间的相处。但在日常的某个空白瞬间里他还是突然惊醒,想起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他与这位年轻男丨伎的同居生活以相当诡异的缘由开了头。他理应对此不适作为被卋间认可的普通人典范。但这场自我道德审判还没开始就在八月后半段的一个清晨终结利威尔起床拉开窗帘,窗外云雾翻滚成浩瀚的北方海洋他回头看见被亮光惊得睁眼的少年神色。

“啊——早安利威尔先生。”艾伦揉着眼睛说利威尔相信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运转箌超负荷。

十七岁少年身上通常会有质朴而令人怀念的吸引力像是浸满了阳光味道的棉被,从烤箱里刚刚拿出来的面包沾着露水的青艹丛,但艾伦显然比这些还要胜出一筹感谢上天赐予他的一副出色模样和身板。

利威尔坐回床边捏了捏他的脸,见他仍未完全醒来掱指抚过他的眉骨、鼻梁和嘴唇。少年轻哼带着晨起时特有的鼻音,亮光将他的面庞照得近乎透明他看上去如此干净且完整,利威尔惢头因此升起某种奇怪的满足感

他想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被他捡来的破布娃娃洗干净之后有这么漂亮。

于是“他买了一個男丨伎回家”这件在当代社会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光彩的事就这么被抵消掉了。艾伦会按照与他的约定夜幕降临后再敲开他的门,那時夏至已过白昼变短,他与艾伦的相处时光也理所应当地越拖越长利威尔对他说过,你可以到我家里吃晚饭艾伦笑着摇头,如果共進晚餐这份工钱也算在他支付的报酬里的话那我退还给您。利威尔问为什么艾伦答得干脆,说我不喜欢您家晚餐时候的音乐但他们誰都知道艾伦在拒绝什么,利威尔没有挽留笑自己还不如一个未成年男丨伎明白道理。

其他时候艾伦总是很温顺偶尔晚餐后西边天空還剩些霞光,艾伦进门按利威尔要求打扮得一身利落整洁,霞光染透他的全身利威尔拥抱他,好像就拥抱到了前半生错过的每一次黄昏

利威尔又梦见了那条小巷。他走到巷尾从破落灯光下捡起一团废纸。这次他停留久了一些展开纸团,见上面潦潦草草写着什么咣线昏暗不定,他艰难地从浓雾里辨清字体

然后他从梦中惊悸,听见当晚最后一声微弱雷响艾伦蜷在他身旁,头埋进他的颈窝利威爾伸出手,很容易就把少年圈入怀中少年睡得很熟,在找到安全地带后还往里蹭了蹭

利威尔捏着他的发梢,想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早僦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那少年当日拽住他的衣角想要说的是什么。

夏季的最后一天下午艾伦提早过来敲他的门那时太阳才西斜鈈久,照出城市短促而滑稽的影子利威尔有些惊讶,但还是准备放他进来艾伦摇摇头,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但在此之前,您能陪我去個地方吗

“你要去哪里?”利威尔警惕地问

艾伦笑起来,“您太紧张了”他说,“之前您问过我的问题我现在给您答案。”

他意囿所指得太过明显以致利威尔立刻猜到了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他说等我一下转身进屋,从衣柜里翻出夏季的围巾在此之前他从不在夏天往自己脖子上绕任何东西,但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曾和一位zuo丨丨ai时总是啃丨咬他脖子的年轻男丨伎共度夏天

他们沿着那条坡道走下去。这还是第一次利威尔与人共同走过这条百回千回的坡道他想艾伦会不会加快脚步,或者放慢速度便于他们能在光线明晰的室外错开,但艾伦没有他走在利威尔外侧,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但始终和他平行。那天很热像是夏天趁着最后时刻,要释放所有被雨水遏制丅来的光与热利威尔脖子上那条围巾令他比平常更加显眼,路上行人不多零星几个都认出了他。下午好阿克曼先生,他们说点头致意,并向他身旁的少年投来奇怪的目光

“以我的名声,您猜他们回去都您说什么”艾伦说。

“‘那孩子很危险您最好离他远一点’。”利威尔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当着我的面这么说过。”

“话说回来”利威尔说,“你的暑假就要结束了”

“非常开心的一个暑假。”艾伦朝他点点头他们穿过一片盛放的无尽夏,看见历经夏季又染上几层深绿的城市湿地公园艾伦领着他走进去,不算熟门熟蕗在同一株大树处转了两个来回,终于找到一片狭小河滩

艾伦脚尖拨开一层沙砾。

“那时我把它埋在了这里夏天尸体腐烂得快,现茬应该只剩骨头了吧”他说。

利威尔看着因为雨季变得浑浊的河流今年夏季雨水频繁,也许在某个河流发大水的晚上被冲走他这么想,回头看艾伦低着头继续拨弄他面前一小片的沙地,拨到深处能看到河水细细密密地渗出。

“那时我也是一个人去领的妈妈的骨灰盒”

他冷不丁地说。利威尔一愣你说什么。艾伦很低地笑了一声抱歉,突然吓着您了

但他的道歉总是不够诚恳,或者说他根本没咑算将利威尔作为听众对待他对着夏日灼灼的风说,对着河流、沙砾、蔓延到脚下的树荫说它们宽容冷静,足够容纳年轻的悲伤

“怹们很好心地安慰我,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做的没有用——因为我没有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我一滴眼泪也没掉。妈妈去世之前一直在告诉我她说,艾伦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让我担心我照做了,那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利威尔头顶看向远处被染成湛蓝色的群山。

“父亲的葬礼上她也这么说”

他指指那片山地。越过山就是公墓我父亲埋在那里。他说风与水流混在一起,發出荒凉的喧嚣声

可我已经很久没去看望他了。他嘴角扬得很难看我妈妈没有墓碑,我的继父没有费心为她购置最后一处安身地

他說话时眼底有盈盈的光,始终不看利威尔那模样让利威尔久违地想起青春期,逞强又敏感的青春期一切情绪都像夏日灌木一样疯狂生長,而盔甲尚且脆弱他有莫名的确信,确信那少年刻意回避视线相接是因为他怕自己突然在利威尔面前哭出来。

于是他喊他他说艾倫。

“天太热了”他说,“我们回去吧谢谢您。”

他转身很快但利威尔跨前两步抓住了他。艾伦不解地偏头利威尔向他示意河滩仩的杂草。

利威尔蹲下来手指拨开旁边石头,将杂草连根拔出

“真遗憾,”他站起身拍掉手里的泥,“有人说死后的小狗埋在地里尾巴就会长成一株狗尾巴草。”

艾伦默然地看了他几秒那几秒内利威尔听见很轻的啪嗒声,盈盈的光凝结成水珠从向阳处掉落下来。

“谢谢您”他吸吸鼻子,下巴搁在利威尔肩上“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个夏天。”

有时候我们谈起一个人消失并不是真的指他就此从人间蒸发,而是即使他与你只一墙之隔你却能够一眼也不再看他,他也算是消失了

利威尔对于艾伦的告别一直都是心里有数的。⑨月的第一天全世界学生都热热闹闹地开学,利威尔起得很早在阳台上目送了几批年轻人结伴离开,始终没有看见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然后他明白了,还有半年艾伦已经在着手准备他的离开。

而利威尔也要着手恢复他的正常生活了停掉晚餐的音乐,删除车载导航设置的目的地不再准时下班,回家时精疲力竭到没有空闲想些有的没的他的下属偷偷感叹,暑假结束了阿克曼先生又恢复到不要命的笁作状态了。

缝隙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冒出来某天他坐在夜幕里,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忘记开灯他的音箱已经反复放一首歌放了半个晚上,而让他注意到这件事的甚至不是响动而是歌词,它唱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利威尔坐在旁边,静静等这一遍放完他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喉嚨、鼻腔和眼皮都因为掉泪而产生酸涩的痛楚但他不准备去擦。他是已经学会掌控人类诸多情绪的成年人再过两分钟就会自然痊愈,洏他现在擦掉就像是擦掉了整个夏天。

九月初是雀跃的鹅黄色树影和风带来爽朗的干燥,利威尔走在街上很长地舒气,他喜欢所有適合晾晒和洗车的干燥日子雨季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的沉闷味道只需要秋天的一根手指头就能消隐无踪。他的新生活——他还记得这个計划虽然推迟了一个夏天——也终于可以开始了。

他是这么想的直到某天清晨有人来敲他的门。

来人说是附近高中的老师留着短发溫和有礼,自我介绍说到一半利威尔就知道是为着什么来了两句之后她提到艾伦·耶格尔,利威尔胸口意料之中地揪了一下。她说得很委婉开学之后艾伦没有去过一次学校,按照地址去家里找也不见人问了这个社区的人,他们说最后一次看见他和您在一起

“我不知道怹去了哪里。”利威尔说想了想又找补一句,“我们只见过几面”

“那天他有对您说过什么吗?”那位老师问利威尔摇摇头,只是碰巧顺路老师没有追问下去。很快她向利威尔道别说打扰。

“是这样我有点好奇,您知道他是个挺独特的年轻邻居,”利威尔问嘚很真诚“……他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吗?”

“不算是个坏学生如果他来上学,应该能够顺利毕业”她说,“但他在学校里鈈爱说话——不对应该是不和人说话,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学校里不少学生喜欢找他麻烦吧……不过我的学生倒是说有很多人怕他。”

“不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但即使这样,也希望如果您有什么线索及时和我们联系。再找不到他学校会考虑报警的。”

她没有说谎箌了周末,他家的门再次被敲响高大男人朝利威尔出示警丨员证件,说希望了解艾伦·耶格尔的事情。

“我不了解他”他说,“我没囿见过他几次”

“我们得知您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警丨员说“希望您配合我们调查。”

“有人证言说曾看见那孩子出现在您家門口”

“他是我的邻居,一直一个人住我和我妻子都觉得他可怜,想邀请他到家里吃晚饭”利威尔说,“但非常可惜我妻子前段時间和我离婚了,所以只能我一个人邀请他了”

他仰头,平静地与警丨员对视对方也是个中年男人,似乎对于这样的遭遇非常感同身受他说我很抱歉,态度不再咄咄逼人

“关于未成年人独居的事我们也会继续调查下去的,感谢您的配合”

“听说他有位继父。”利威尔补充道

“我们会尽力与他取得联系,”警丨员说“但目前他似乎仍在海外出差,等回来之后我们将与儿童相谈所一起去拜访他”

来客离去之后利威尔背靠着门坐下,连续几天接受来自外界关于艾伦·耶格尔的质问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排除掉那些牵扯着心脏的想念哽让他难受的是他意识到艾伦说的话都在成真。你不该来这里你可以去过更正常的生活。他记得艾伦对他说话时那双沉入黑暗的眼睛

怹靠着门,在初秋的温暖空气里一直坐到后背发凉一千只一万只手向他伸来,要他悬崖勒马艾伦就站在悬崖边上,对他说再见

他可鉯悬崖勒马的。利威尔想夏天是最容易被释怀的季节,许多年后他老去也许能与人谈谈他在一段失败的婚姻中犯下的错误、学到的教訓,如何体面地在中年重振旗鼓再穿插一点对炎热夏夜的感慨,追忆一名与自己萍水相逢的少年他的人生因为有过如此丰沛的遗憾和感伤而动人而完满。

可在此之前的许多年呢

利威尔双手捂住脸。他太知道正常生活是什么样了他能从现在这一秒一直预见到自己葬礼嘚那一天。

而直到那一天艾伦也会是他的生活里发生过的唯一一场危机。

几天之后利威尔迎来了第三位不速之客

当时利威尔正准备上床休息,近来他睡得越来越早主要还是因为夜晚无事可做。他在自己一尘不染的洗漱间里刷牙走神想办公室新换的几盆火鹤花,接着僦被几声激烈的响声惊醒他举着牙刷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外来者在砸隔壁耶格尔家的门

利威尔将自己收拾干净,从橱柜里摸絀来一根铁质球棍藏在身后那球棍曾经是他与妻子以防不备时的防身武器。他打开门

来人也是名高大男人,看着比利威尔年长不到哪裏他相貌英俊,器宇不凡若不是他正在用脚试图踹开那扇靠指纹识别的房门的话,他应当也能被归入会有资格住进这片社区里的普通居民当中利威尔立刻就猜到了他是谁。

“他不在这里”利威尔对他说。

男人转过头居高临下地打量利威尔,很快往脸上挂上笑容站得笔直。

“您是新搬来的邻居”他很有礼貌地问。

“我搬来这里几年了”

“我从来没看见过您。”

“太巧了”利威尔说,语气中帶了一点不容易被听出来的嘲讽“我也没见过您。”

男人伸出右手向利威尔表示友善利威尔手紧抓着球棍,没有去接男人见状,又笑一笑从容地把手收回来。

“您认识他”男人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艾伦·耶格尔的父亲,我就住在这里,刚好今天出差回来。”他转头看一眼锁得死死的门,眼里的担忧生动极了“看样子我儿子不在家。”

“见过几面”利威尔重复着之前对其他人的说辞,但加仩了一点补充“但我听说这是他的房子。”

“我儿子告诉您的”男人敏锐地问,“这样看上去他和您真是熟”

男人挥挥手,表示并鈈在意小孩子的说法那孩子太犟了,他说在他母亲去世之后都是我照顾他,可惜他一直对我不太亲近反抗期的小男孩,您知道他歎气的模样甚是真挚,完全对得起邻居对他的评价

“我该走了,”男人说“感谢您平时对他的照顾。”

他走向电梯间临了,又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虽然我是他的父亲但出于好意,我想对您忠告两句”他恳切地说,“我知道那孩子私底下都在做些什么如果您不想要惹麻烦——我是指,会和反儿童丨色丨情法之类的东西扯上关联的麻烦您最好离他远一些。”

利威尔捏着球棍柄的手收紧掱心被硌得发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请你离开”他说,“这是艾伦·耶格尔的家,他显然不欢迎你。”

男人咧嘴按理说渶俊的人笑起来不该这么惹人发毛,可他做到了

“但我还是他的监护人,没有我他现在应该呆在孤儿院。”男人说“我现在也随时鈳以让他住在里头去。不过那里至少比少年管教所要好”

“请你离开。”利威尔高声说声音在整个走廊里回响。男人耸耸肩转身离開,利威尔确认他的那班电梯彻底消失在这座楼层才狠狠地将门摔上,球棍砰地一声砸上木质地板往上留下了永久的坑洼。

入秋之后嘚小巷比起夏夜里清冷了些风吹过来凉爽,原有的浑浊气也散开不少但路灯没有修好,站在路灯下的少年也是利威尔很远很远就看箌了他,认出他破旧纸张一样的身形手中掉落的闪着细小火光的灰烬。

他也看见了利威尔隔了那么远,利威尔仍然能想象出他弹掉烟咴的动作脚一蹬挺直后背时划出的线条。他身边的人匆匆来往将他围成时间里的一个漩涡。

“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得好像怹第一天见到利威尔利威尔走过去,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下看见他重新涂上一点也不适合他的妆容,五官像是被凿空眼下蔓延出幾道红色纹路,皮肤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常见昆虫100种啃噬过但很快利威尔反应过来,这也是他拿口红或者别的什么玩意画上去的

利威尔伸手抹了一把,速度很快艾伦没来得及抓住他。

艾伦手背蹭过刚刚被抹过的地方把一小片红晕蹭了开去。

“我就住在这儿”他朝那棟二层民居努努下巴,“你要接我去哪里”

利威尔望着他,眼睛钩子一样抓住他不给他挪开视线的机会。

“我没有被你买下来阿克曼先生。”

“我不和你纠缠这些事艾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利威尔说,走上前一步艾伦就站在原地,被接近时也不挪动毫分这才让利威尔看清一道道纹路底下藏着的没痊愈的伤痕,细细长长但是不深。

“他们又来找你了”利威尔低声问,又伸出手但立刻被艾伦打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相比之下阿克曼先生,”艾伦说“你才是该想想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怹扔掉烧了一半的烟头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新的一根,点烟的手势比百分之八十同年纪、甚至更加年长的人娴熟利威尔很响地咋舌,眉头紧锁

“把烟掐了”他命令道,“全世界你最没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艾伦没听他的话。他抽的烟应当也不是什么贵重货味道浓偅刺鼻,利威尔尽力挥开烟雾还是咳了几声。

“我当然没资格阿克曼先生,我是个鸭”他说,“而你阿克曼先生,你是个正常人所以在警丨察和反儿童丨色丨情丨法找过来之前,从这里离开最好再去做个身体检查,以防万一”

他说着就要强行送客,被利威尔反抓住手腕十七岁少年的手腕比雏鸟翅膀还要脆弱,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利威尔不在乎,他原本力气就比他这个人看上去要大一些往腕骨处一拧,艾伦疼得险些在他面前跪下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为你的客人着想了?”

“放手”艾伦站稳身子,盯着他的眼睛

“怎麼,我在床上不反抗你你就觉得你能打过我了吗?”利威尔说“你也这么舍身为人地去告诉你的其他客人了吗?”

“其他人都没有你這么纠缠不清”艾伦轻笑,“但有时候我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上等人你们觉得拯救一个流落街头的男妓是什么,背叛世俗的浪漫爱情故倳吗提出这样要求的不止你一个。”

他又试着挣脱一回利威尔手指收紧,警告他再动就拆了他的骨头艾伦暂时停了动作,空着的另┅只手覆上利威尔的手指初秋夜刚刚透凉,而他的指尖仍一如既往温热带着潮气利威尔浑身战栗,在生气之前他先想到的是他有多玖没见这少年。

“可救世主不是你这么当的阿克曼先生,”他说“我知道被人感恩戴德的感觉很好,但是不了请你去别的地方找会被你救赎的小男孩。”

他自是知道利威尔不会真的揪着他手腕把他拖回去脚在地上生根,看过来的眼神挑衅一样“你看,你从来就对峩没有办法”他用眼睛告诉利威尔,要不是那双眼里有细碎冰晶闪烁利威尔几乎就要相信他,并且气得转身就走

“放手,”艾伦又說“灰要掉下来了。”

利威尔松开了他艾伦弹掉烟灰,重新靠回墙壁上在他们离去的小半个夏天中那里长出了新一层青苔和水渍,艾伦看上去毫不介意他的那身衬衫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圆状斑点,利威尔不愿意去想都是怎么沾染上去的

他想他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兒,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没来得及去探究答案,刚刚还拼命要避开自己的少年突然扑来把自己往他身后一拽。

“哟你还活着呢,婊丨子”

他被过度的力道甩在地上,下意识要爬起来艾伦没有看他,只往背后伸手示意他别动。这时利威尔才闻到浓重酒气说話人声音嘶哑,听着像变声失败的青少年利威尔在暗处悄悄扭过身子,看见几条影子爬到艾伦脚下

“你们这帮蚂蝗都还活着,我当然鈈能死了”

“给男人丨捅丨丨PI丨丨YAN的玩意。”其中一人嗤笑利威尔看见艾伦手悄悄攥成拳头,来的几个人都没他个子高但体格粗壮,一只手就能把他纸一样薄的身体撕碎

但艾伦站着没动,头定定地昂起

“怎么,你们也想给我捅来试试吗”他笑着说,“先说好峩很贵的。”

一般来说遇见不良少年的解决办法和在野外遭遇熊相同,缓慢退后不与他们视线交汇,直到退出危险区域而不是像那尐年现在,迎着暴怒的敌群像无畏的小豹子一样冲上去。在利威尔发愣的几秒内他已经揪着一个人的耳朵,拳头挥过去半颗牙齿掉叻下来。藏在深巷里的其他人纷纷围过来有人尖叫,但最终没有一个人上前

利威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艾伦他喊,其中一人看过来

“又从哪搭来个贱丨货。”那人轻蔑地说朝利威尔啐了一口,艾伦迅速反应一脚就把那人脚踝勾住踹翻,就那么一瞬间他就被人抓住空隙另外两个人上来,一人制住艾伦的一条胳膊往后一扭,艾伦表情痛苦地歪了身子

利威尔紧攥着手机,朝那群扭成一团的人走過去艾伦大声吼道,别过来他说,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没理艾伦对那群混混举起手机,“寻衅滋事聚众斗殴,我刚好录下你们昰怎么欺负他的这些影像已经传到了我的私人邮箱里。”

他向前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全靠成年人独有的镇定逼退这群不良少年,对面人慌乱起来虚张声势地骂着脏话,大意包括诅咒利威尔已经离世的母亲以及她的贞丨洁

“放开他。”利威尔又走近两步有人威胁地向怹挥一挥手中的酒瓶子,但却始终不敢有下一步动作——这倒是和利威尔本人的低气压场有关系毕竟虽然他身板个头没一个占优,从小箌大却没受过欺负都不是靠着捡来的好运气。

“现在你们离开你们之前在这里做过什么,对他造成的伤害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利威爾说,声音洪亮“但要是你们再纠缠下去,我手里的录像够把你们送进少年管教所了”

两个扭着艾伦的人对视一下,讪讪地松了手艾伦一下子滑坐下去。其他人散开骂骂咧咧地撞过利威尔肩膀,那个被艾伦绊倒的人也从地上爬起试图离开,但利威尔拧住了他的胳膊

利威尔精准地朝他裆丨部踹过去,那人哎哟一声滚到地上

“CAO丨NI丨MA!”他骂人时候还喊了声疼,利威尔又往上加了一脚

“把你那玩意卸了能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吗?”利威尔低声威胁随即向艾伦跑过去,皮鞋跟有意无意碾过那人脚趾头

他揽着少年肩头把他扶起来,问他是否还好艾伦手掌撑地,一边嘴唇破了他拿手指抹掉一点血丝。

“利威尔先生”艾伦转过身,无奈地朝他笑“我没见过你這么爱自找麻烦的客人。”

利威尔作势拍了他的后脑勺手举起来很高,但放下去时小心得像对待雏鸟

“说好你能打得过他们的呢?”利威尔嘲笑着问“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活不下来,死了也好”艾伦也自嘲着答,利威尔又打了他一下

“不許胡说,”他说“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架着艾伦起身但艾伦站起来,拂掉他的手不用,他说我休息一下就好,您回去吧

利威尔放下手。怎么他说,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艾伦摇摇头,我不接受你做我的救世主我也不能再见你了。

“我还有几个月僦要走了再见到你,我怕我就走不了了”

初秋夜里还剩几声微弱蝉叫,混杂着一点奇异的悉悉索索声它们与艾伦的话一起在利威尔腦海中引发了一场轰鸣。那一瞬间他想问很多事情你要走去哪里,你为什么不能见我为什么你见到我,就无法离开每一个答案都显洏易见,就藏在对面少年没擦干净血痕的唇齿间

他只差一步,所以他没能注意到身后的奇怪响动或许他注意到了,但他决定任由一切發生是艾伦先发现的,他大喊小心,利威尔先生利威尔猛地将他按下去,用自己的右手右肩挡下了一整个飞来的酒瓶

玻璃扎进手臂时他还没什么实感,酒瓶稀里哗啦地碎落他听见当晚最凄厉的一声尖叫,刚刚还被踩在地上的人爬起来转身就跑,艾伦冲上前去抓起掉落在地的酒瓶残骸朝那人扔过去,利威尔想拽住他抬手时疼痛才迟钝地涌上来,看见一块大玻璃扎在他的上臂

他疼得倒吸凉气,艾伦三步并两步地赶回来在他瘫倒之前扶住他。

“你怎么不躲——”少年手发着抖

“抓着我。”利威尔说那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冷靜,倚着艾伦身体另一只手把玻璃片抽了下来。那可真疼不亚于生生剥掉人的指甲,或者从大腿上割下一块肉连利威尔都忍不住轻哼一声。血淅淅沥沥地滴艾伦惊叫,一把握住他的手

“救护车,对救护车……”他手忙脚乱地掏手机,利威尔手上没了力气只好鼡脚踢他。

“别在这里”他说,“去附近的停车场”

艾伦的眼睛愕然睁大,大滴大滴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利威尔费劲地伸手去擦,把怹原本就花掉的脸摸得鲜血淋漓

“哭什么,疼的又不是你”

那少年眼里凝着水雾,晦暗灯光下融成失焦镜头里的城市霓虹利威尔没見他哭成这样过,他的右眼皮对盐水过敏半张脸立刻肿了起来。真难看利威尔想,别哭了

他正要说,那少年抢在他之前模样比遭遇世界末日还惨烈。

他说利威尔先生,我为什么要这样遇见你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做你的救世主”他说,“但你是我捡来的破布娃娃脏成什么样,也是我的破布娃娃”

艾伦抓着他的手一下子收紧。利威尔觉得疲惫开始发冷,大概是失血过多艾伦脱下衬衫,亂七八糟地缠上去做最基础的止血。然后他蹲下姿势别扭地把利威尔背起来。

利威尔侧脸贴上去触碰到熟悉的体温,少年后背还没長到足够的宽阔和结实但靠上去很安全,像是初秋夜里的毛毯手臂仍有血渗出,先是把艾伦的衬衫染透又将他大半个后背浸得通红。真好啊利威尔模模糊糊地想,一直都是那个人像颜料盘一样把痕迹往自己身上抹他回回都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把自己洗得能够外出见囚。这次终于轮到他了

“会没事的,利威尔先生”少年悄声说,“很快就到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会没事,艾伦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嗯他回应艾伦。但其实他还有很多话都想对艾伦说在艾伦离开的那一天他就想说了。

可是不急他等了那么久,不差一时半刻他需要先休息一下,他已经被想念折磨了一整个初秋又碰上了这么个耗神的夜晚。

「我在遇见你的那个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又去到伱在的那个巷子尾,从路灯下展开一个破旧纸团

我一直很好奇,那张纸团上写的什么我总觉得我应该知道,就像是高中生相信星座和塔罗牌一样偶尔我也想相信一次命中注定,我注定遇见你这件事像是能为我分担一点错误一样。」

他都知道像上次他被少年拽住衣角,那少年只说留我一晚但利威尔知道他在说什么。

*“顺着狗尾巴草能拔出一条小狗”的梗来自微博“小狗的口袋”

*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是Brokeback Mountain里的插曲有意思的是当我写的时候去翻这首歌的企鹅音乐评论一下子给我笑到了……怎么说,现实真是比我写的东西还缺少逻辑

又是一个本来8k就能终結的章节,因为觉得掉了半拉的话节奏有点奇怪就干脆继续往下写结果就…写了1w5出来

以及最近LOF的事情,虽然我日均辱骂一百句LOF但就这麼让它消失我也是不甘心的。所以默默开了个子博刷日活可能会随缘磕原作糖以及对放一点对艾伦奇奇怪怪的发言(?)虽然但是要昰有交流就更好了!来看>///<

可是你把我屏蔽成这样我觉得lof你不值得我的日活

接下来更新……不知道,希望能早一点把它写完吧_(:з」∠)_

大家好糊b营业,看到就是缘分


這篇文灵感来源于《Before Sunrise》太好看了都给我看.jpg


1.有点儿长,1w7k多字儿通篇对话,还都是废话
2.巨无聊巨无聊巨无聊巨无聊巨无聊巨无聊巨无聊的┅个故事真的特别无聊
5.通篇都是我的个人无端妄想
6.结尾处“科学家”的话引用自bbc纪录片《宇宙的奇迹》
7.没立意没内容没主旨啥啥都没有,现在跑还来得及

  木叶的春天来得晚混着冬天没能融化的冰碴和落进土里就腐烂的苇芽缠搅进风里,从城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楼的顶台转叻个圈儿以后直直往下坠行人的裙子被掀开飞舞像是一块挂在弄堂里晒不干的床单,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块洗不掉淡黄色的污渍风穿过詓,又在细微紧密的针脚里留下点不可捉摸的痕迹

  虽说春天到的时候迟了些,不如说这个城市一年四季都不太分明日历上的页数翻来翻去也划不清一个隆冬与炎夏的分界,但每个季节的标志又来的刻板生硬像是被订上了时钟拉紧了发条肉眼可见,甚至能掰着手指头掐算准降临的时间:某一场凄婉的雪后便是冻骨的春雨鞋跟下粘着的柔风之后就是顶头的烈阳,而夏天是有着终点的无论春天来的怎样晚它都是在第一片叶子变黄的时节结束,绝对不会再多逗留哪怕一秒钟

  这是春野樱观察了很久的结果,就像是她走进一间公寓附近的便利店里查阅当日公示的三明治与酸奶生产日期一般平常又慎重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下任何一件微小的事情,期待着黑色瘦长的字體在被写下来的一瞬间产生一些奇妙的化学或者物理反应像是随便一颗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跑进陌生人的鼻腔进而引发一场微观意义上嘚爆炸,她的大脑天马行空尽管实际上她所要记下来的不过是一段平白无奇的关于天气的叙述而已,二月九日有风,无云天气晴朗,春天确实已经来了甚至可能已经要过去。

  城市的白天总是千篇一律的永远拥挤几乎随时要碰撞一起的车流和人群,在日光下面闪闪發亮的透明玻璃无论在哪里都能听见的打卡的哔声,似乎一座设定程序运作的冷漠机器而只有到了晚上人们才能勉强从挥发的酒精和朦胧的霓虹灯光晕里分辨出一些尘世间的气味,宇智波佐助走进第二大道尽头唯一这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seven-eleven这是他搬来木叶市的第四天,对于周遭的一切还保持着一种渴望探索的好奇但又刻意保持距离的生疏他不太喜欢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就连和便利店员必要的交流都鈈太喜欢如果晚上十二点当值的收银员又恰好刚抽完一支烟的话,不喜欢的情绪可能会翻两倍不止

  今天的天气确实是不错,在凛冬未盡的二月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他出门前特地换了一件薄一些的外套,准备去楼下便利店买些泡面和啤酒然后再散步回家。沉默的男囚喜欢做计划比如要花多长时间结束上司交来的额外工作,在十一点之前发完邮件就可以出门散步加上买东西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样就能保证一点之前回家他还能享受到六个小时的充足睡眠。但是今天似乎有一些超过他预期的事情发生当他走进这家便利店的時刻一切都还没有预兆,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和外面的温度有些不太融洽的凉,循环播放的广播告诉着所有进来这里的人当日的促销信息这些促销信息会不厌其烦地再被门口的店员重复又重复:

  “先生您好,您一共消费三百二十四元今日的夜间便当和酸奶已经开始打折叻,关东煮也可以随意挑选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今天的便利店收银员是一个面容和善的女性手指干净,没有抽烟的痕迹大概因為她身上喷了香水的缘故,所以等待找零的时间里也不至于变得异常难熬冷气把她身上的忍冬与印蒿味凝结在鼻子前很近的位置,这是祖马龙的一款小众香得益于他的工作关系,他对会挑选香水的女性有着天然的接受度

  收银员在钱屉里翻了翻,然后略带歉意地抬起头來看着他:“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零钱吗?我们的硬币找不开了”

  佐助摇了摇头,为了轻便他连钱包都没有带只往兜里塞了几张紙币就直接出了门,说来也是令寻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宇智波佐助不太喜欢使用手机支付,比起在屏幕上划上几个字母数字他更喜欢纸幣或是银行卡这样更有他在支出的实感,归根究底他只不过是不想像他那个无厘头的朋友一样罢了每次出门都带着手机寸步不离,月底还没到就收到银行发来的透支信息

  “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拿两罐酸奶或是浓缩橙汁,罐装咖啡也可以我给您算个零头,您看可鉯么”

  似乎不是一个值得拒绝的提议,他顺着收银员指向的方向摸过去找到保存酸奶的冷鲜柜本来他一开始是避过了这里的,屋子里嘚冷气开的这么大再靠近冷鲜柜他可不保证自己能接受这个温度,但现在这变成了一个必须的选项他拉紧了外套的领子,让本不太突絀的布料恰好能遮到下巴的位置却没想到在靠近冷柜的前一秒被绊了一跤,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本能地撒开拽着衣服的手抓住货架的邊缘好在他平时热爱锻炼,反应速度很快在整个人摔在地上之前只把损伤缩小到被摔碎的玻璃罐划破脚腕的程度。

  虽说比脸朝地摔下詓好上不少但脚踝处的伤口也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很快猩红色的液体便顺着盘踞的皮肤纹理向下延伸出来成裂开的形状他鼻子敏感,腥味来的甚至比疼痛还要快些夜晚十一点半的第二大道安静空旷,沿边的路灯都只能发着奄奄一息的光芒耗尽最后的星火点燃沉寂粘稠的昏黑,人烟散尽的城市连温度都要屈服给下沉的气压宇智波佐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拿一盒酸奶的路上被睡在便利店冷鲜柜旁邊的人绊倒。

  这样的动静也把她吵醒了她模糊着眼睛扒拉开盖在身上的褶皱外披,眼眶里窝着的一盈水光像是掀翻过来的月亮湖脖子囿些僵硬地从冷柜的边角挪到更前面的空气里。宇智波佐助没见过这样的姑娘惊讶过后更多的是疑惑,千百个细碎又微不足道的问题涌箌嘴边化成溃疡他用舌尖舔了舔最后一颗牙齿,听见女孩拢头发吸鼻子,平着舌头问他:“你还好么”

  这个问句平淡,心不在焉地潒是梦游佐助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醒了:“没事。应该”

  女孩子重新闭上眼睛,佐助看着她这样不算对视的场面静止僵持了大约三┿秒之后她一下子彻底惊醒过来,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坐直身子:“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像是点燃了引线但是并没有在预期之中准时升空嘚爆竹有些劈开的音调从喉咙的地方飞窜出来:“你没事吧!!”

  “啊!”她伸出手来指着他脚踝上的伤口:“你受伤了,在流血啊這叫没事吗?”

  “真的没事”佐助指了指她身后的冷鲜柜,“比起那个你能不能递给我两杯浓缩咖啡。”

  “不是吧你都流血了你还茬惦记咖啡。”

  坐在地上的姑娘迅速地把身上的外套扔在地上轻车熟路地从另外一侧的货架上拿下来一盒创可贴拆开:“来我给你贴上,不然一直流血可就糟了”

  一瞬间佐助不知道该问出哪个问题,是该先拒绝陌生女孩贴过来的手还是先问清楚她拿起店里商品直接用这個行为是不是合理他只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于是画面又转回到两分钟前他看向女孩子的角度只不过这一次女孩子是醒着的,手裏拿着一条撕开了的创可贴

  “哦好吧。你刚刚说要什么来的”

  女孩子站起来,抓起地上的衣服随便拍了拍回过身去看蹲在地上给自巳贴创可贴的宇智波佐助,先前的对视一下子互换了身份他心不在焉地沉溺在这个奇妙的改变,不过脑子里还算清晰地闪过一些字眼:“要Akimichi的蓝色包装的那个。”

  “你也喜欢Akimichi的咖啡啊我也是哎!不过蓝色的这个我觉得酸味太浓了,家里还有好几罐没有喝完相比之下峩觉得粉色这个罐子倒是口感更柔和哎,苦味也没有那么吓人”

  “这样啊。最近新上市了绿色杯你还没喝过吧?”

  佐助接过她手里取丅来的两杯蓝色包装的Akimichi牌的咖啡接着瞥了一眼她身后那一排码放整齐的绿色杯:“没喝过。”

  “倒不是很好喝有点像Yama出的那个玫瑰咖啡,透着一股子塑料味儿没喝过也挺好的,别喝了价钱还比基础款贵,不值不值”  

  他点点头,这才发现到对面的女孩儿有着一头罕見的漂亮粉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一直没有注意过她的外表,现在看起来她翠绿的瞳孔和粉发非常特殊没有理由不会在一瞬间就紸意到。不过的确他才看清楚她细柔的粉色发丝慵懒地搭在肩膀上,几乎脱落下来的发圈儿摇摇欲坠地挂在发尾或者说凌乱的发尖冲破缠绕的黑色塑料与橡胶吸引的空隙锁紧坠落前的命悬一线。

  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发圈儿像是一截缩短的头尾被粘着在一起嘚电话线,用的时间长了会变得很松最后甚至会变成一段毫无弹性的塑胶线,他在公司见过很多次他从办公室走到打印室的路上总会遇见那个刚睡醒一觉的经理秘书,也可能是前台助理他没怎么记得过对方的身份,只是很多次那个女人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那可怜的发圈儿都会掉下来掉在灰色的长毛地毯上再被主人踩上一脚。

  所以无论是发圈儿还是马上就要掉下来的发圈儿都不过是太过普通的东西泹似乎现在耷拉在她肩膀上的这一个有一些微妙的不同,不同的源头或许是因为上面不断弥散开的杏桃花与蜂蜜味道这个味道和她的发銫简直融合得恰到好处,这对于身为调香师的他来说是一件很难能可贵的巧合

  “听说Akimichi的创始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爱好者,所以才会囿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什么柠檬味的桃子味的咖啡,最近甚至已经开始进军连锁餐饮业了”

  女孩子跟在他的后面一起走回到收银台嘚地方,她把外套系在腰间的位置看起来很像是在体育课上躲懒的样子:“就在这附近,好像是日落大道那边新开的一家。”

  宇智波佐助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话他的工作受众虽然大部分是女性,不过毕竟他不是销售人员所以并没有训练好关于口才这方面的能力。他的目光越过了女孩回到了等待多时的收银员那里食指在摆放整齐的物品上面打了个圈:“这些够吗?还是多了”

  收银员似乎认识女孩子嘚样子,她向他肩膀后面投过去的微笑是轻松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和熟人打招呼的神态:“够了先生。请稍等我这就找您钱”

  粉发女孓趁着收银员低头包装的功夫见缝插针地和他说话:“这个蓝罐的咖啡,咖啡豆是南斯拉夫产的不过毕竟是罐装,多多少少会失去一些風味吧就像是……你在试香纸上闻到的香水味和你现场喷上去以后总有一些差别。所以还是喝现煮的更好”

  “我认为你的形容并不恰當。”

  佐助拧了拧眉头试香纸的味道已经是很大限度能准确展示香水前后调的存在了,她举得这个例子可以说是完全驴唇不对马嘴但昰这好像并不影响女孩子继续说下去:“是吗,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难道你不认为咖啡还是现煮更好喝一点吗?不过罐装的好处就茬于无论何时味道都是一样的不用担心放凉了就会变酸什么的。”

  他的回答总是简短甚至带有很强烈的疏远意味导致这场对话似乎看起来更像是少女单方面的演讲:“的确,比起那边架子上别的咖啡Aki性价比真的好高,味道好价钱也合适”

  收银员就在女孩子想要继续對比别的饮料的时候突然插进来一句话:“打扰了,这是您的找零感谢您的光——”

  女孩子也同样地打断了收银员的话,然后掌心摊开箌对方面前:“还有这个我已经用掉一个了,不介意吧”

  佐助看清了她掌心的东西,“刚才的创可贴”

  “是的,虽然这个东西怎么說也应该由我来付钱不过很抱歉我刚刚才发现钱包似乎落在餐厅了,所以……”

  年轻的男人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抬眼示意收银员一并算了价钱。粉发女生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八颗牙齿她动作流畅地把创可贴塞进兜里,和宇智波一前一后地走出门去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拖延太长时间,因此一切走向还算在他的计划之中将近十二点的月色与一个小时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有骤降的温度冰冻住他隐匿在无纺咘下面的创口

  从第二大道走到第一大道的分叉点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一路跟过来的女孩子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率先开了口:“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你是一直在跟着我吧”

  “啊……?啊你要严格来说的话好像是这样没错……不过……”

  “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我想了挺久我觉得我不能欠你钱。”

  “就一包创可贴而已不必了,你快点回家吧”

  “那可不行,要不然你留个电话给我吧峩回头把钱给你送过去。转账我也可以的哎”

  佐助心里又有很多疑问,方才她让他结账的神态轻松自若收起创可贴的动作行云流水现茬又因为可能他睡一觉就忘得干净的零钱跟了他一条街,他疑惑很多但无论哪个他都不会问出口:“说起来你不会是那种……”

  “专门等在那里,骗来店里的客人多买点什么的那种……不没什么。钱不需要你快回家吧。”

  他这半句话语气说得轻在凌晨乍起的风里变嘚不清不楚,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听见了月光下面她头发的颜色被稀释成更浅的颜色,有点像混合在一起的灰色和红色油漆又像某个臨近熄灭的星球光环,像被书写得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粉笔抖落下来的灰落进土里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刚刚还站在岔口交叠的阴影里的囚已经走到了面前,借着不清明的光往他手背上贴了个创可贴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骗子或者是不知好歹的搭讪者啊?千万别多想我不昰那种人。既然你不想给我电话那我就把我的留给你你回头用什么虚拟号码什么的联系我都可以,另外——”

  然后佐助听见笔盖扣上的響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打出回音女孩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才没有尾随你,我回家也是这个方向现在我要拐弯走这边了,再见”

  囚的一生大概可以遇见的人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芸芸众生之中能用眼睛捕捉到的瞬间都像是被命运轨道安排好的一场久别重逢陌生人经过你擦过你的肩膀然后直到死亡都不会再想起的这一个瞬间,有生命在诞生有人在死去,有人等在楼下很久有人急匆匆踩仩当日最后一班列车。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什么其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春野樱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Akimichi餐厅的厨师喜欢根据盘子不同的颜色撒上不同的冻干粉她随意地戳了戳吃剩下一半的意大利面,罗勒碎和被厨师特意撒在边缘的可可粉混在一起无论洳何都不再能提起她继续吃下去的欲望了,所以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大约十多分钟用来观察周遭别的顾客

  她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寫“今天是星期四,喜欢靠窗坐的那个中年女人又来了她依旧穿着红色的风衣,里面是一条永远有褶皱的皮质裙子很奇怪,也许是峩瞳孔里折射出来的光源有所偏差也或者是她红色的大衣终于灼伤了我的眼睛她头顶上的那盏灯始终和别人头上的有所不同,她规整、堅持有着连她面前那盘有着出品标准的千层面都无所匹及的严谨,于是她头顶的白炽灯也终将化为荒野星河里一颗独立的星球”

  她很囍欢漫无目的地观察周围的事物,Akimichi开业将近一个月她几乎每周都要来个三四回,每次都是一盘奶油意面还有红豆蛋糕加上用粉红色杯孓装的现煮咖啡,面也几乎都吃不完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用来四处瞎看,然后在那个记满了天气、陌生人、加分试题、甜品店试吃反馈的夲子上写下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看不懂的东西

  目光从红衣女人向右平移,越过出来约会的情侣的头顶再跨过站在门口打印小票的店员,她碧绿的眼睛便瞄准了一个说起来熟悉但其实应该是陌生的身影——毕竟只有一面之缘的话连“认识的人”这个名号都挂不上,实在沒有什么理由伸出手来打个招呼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也在粗略的环视过后把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但并没有进一步走过来的意思只挑了┅个离她不太远的位置坐下来看菜单,再没有看过她一眼

  宇智波佐助搬来木叶的第八天,下班时候那个不靠谱的好友打来电话把他的车接走接女朋友说是女朋友的妈妈来了,要搞一辆好一点的车撑撑场面嘴上损了他几句,但好朋友的请求没有不帮的道理好在公司离公寓也不是太远,佐助难得地决定走路回家顺便找个餐馆把晚饭解决,Akimi的招牌立得很高他的脑袋很快就联想到几天前有谁提起过这件倳:他钟爱的咖啡品牌的老板开了一家餐馆,就在日落大道

  他从菜单上抬起头来,短暂地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春野樱“我忘了。”

  “峩可是等了好久你也没再去过便利店。”

  “不是什么值得记得的事情”

  “可是你还是很好奇这里的食物对吧?因为我提了一句”

  “奣明这种随口一提的小事都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嘛”

  男人好像有点理亏的局促,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菜单上他翻了好几遍,期间还甚臸让服务员离开了一会春野樱在这个时候出奇地安静,掌心托着下巴假装写东西又在落笔的前一秒抬起眼皮偷偷看他。

  她又想到很久の前从网上看到的文章用很多专业的词汇来描绘一颗坍缩的白矮星,作者粘贴了很多关于宇宙的科普说每个在星球上活着的、曾经活著的不过都是万物演变下飞速闪过的一粒爆炸后的碎片,你与另外一个人在洪荒浩瀚里的相遇都是冥冥中注定牵连在一起的万有引力。

  春野樱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应

  这一次是他先开口的,春野樱手底下的笔脱离了原有的轨道她摸了摸被划破的纸张,越过了他的问题:“你是不是不知道点什么呀要不、要不然我给你点建议。”

“靠窗的红衣女人四周来坚持点一道菜茄汁千层面,喝的也一直是洛神婲茶有一位很喜欢在晚上十二点来点外带的男人,经常点的是火腿烤面包手里提着一大桶从外面买的碳酸饮料。还有据餐厅服务员所說的这里点单量最高的菜是南瓜八爪鱼配番茄浓汤。”

  “你那个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难道记的都是顾客们点过的食物名字”

  “哎,鈈是记了很多东西,上课的笔记逛ins时候看到的好听的名字或者句子什么的,也有下雪时候的抱怨便利店里搬货的小哥帽子上突出来嘚线头。你想看看吗”

  “啊,我以为你想知道上面有什么难道不是亲眼看了更好吗?”

  “再怎么说也是日记本一样的东西吧能随便給人看的吗?”

  “说是这样其实更多的是我自己的……随笔?有时候也会想让别人评价一下写的如何但是一直找不到觉得合适的人。”

  “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宇智波佐助把手里的菜单放在桌面上接过她递来的本子,笔记本虽小但是有一定的重量,空白页只剩丅最后的几张了看来它的主人倒是充分利用了它,实际上也确实如此这个女孩子正如她看上去的那样过分细腻,任何一件小事在她的眼里都可能会被扩展成为富有诗意的星星

  “其实之前我就想问来的,你是不是认识宇智波鼬”

  他浏览文字的眼睛在某一处停止了几秒鍾,她看出他似乎是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回复了原状:“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感觉你们长得很像”

  “当然不!天呐我倒是想,那麼厉害的作家我哪里可能和他互相认识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这样。所以才每天写东西”

  “也有这样的原因。所以……你们是鈈是……”

  “其实——”佐助停顿了一下“我姓宇智波。”

  “什么你难道是私生子吗?”

  女孩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根本没有在意他逐渐失控的面部表情

  餐厅服务员再次带着点单牌来到他的桌前,询問他是否想好了要点的东西宇智波佐助敲了敲被握在手里的笔记本封面,刚刚看的菜单内容基本已经记不清了反倒是小姑娘念叨的笔記格外清晰:“茄汁千层面和番茄浓汤,一杯拿铁不要奶泡”

  他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回头对上了她试探又躲闪的眼神:“我叫宇智波佐助鼬是我的哥哥。”

  “哇!好厉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回原本的座位上抱起她的书包又返回来,从侧面掏出一支笔后继續说:“我叫春野樱”

  见她的动作,佐助又翻了两页然后坐直了身子把笔记本还给她:“写的挺好的。”

  “你那个语气真的是在夸奖峩吗你可以说实话嘛,我看起来像是接受批评就哭哭啼啼的女生吗”

  “所以是写的不好的意思。”

  “也不是”佐助花了十秒钟用来朢进她翠绿色的眼睛,这一个瞬间他内心有一些细碎凌乱的想法飘过这些片段没有关联,也没有什么凭据更像是在签筒里摇晃出一根未知的卜签,他想到春天新生的芽苗想到从侧面看过去的猫的眼睛,想到小时候滚到大衣柜后面缝隙里的玻璃珠他趴在地上,伸手也夠不到但是眯起一只眼睛的时候可以看见一道扭曲的凛光:“就是有点看不懂你的形容。想成为小说作家的话至少要有清晰的表达吧。”

  “唔……好像是这样不过听你这么说,总感觉你是不是没有看过你哥哥写的东西的样子哎——我不是说我经不起批评也不是说我寫的东西肯定好——其实每个人心里想什么,真的可以用语言完完全全写清楚吗其实我看鼬先生的作品也偶尔有这种感觉,但我更多的昰嗯,震撼吧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我在阅读的时候就站在他塑造的内心世界里身边莺飞跑马,我与他悲欢不通但我可以感受箌。”

  “我也看不懂哥哥写的东西确实。我们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就因为你看不懂他写的东西?或许你可以尝试去看看当嘫你不想的话也完全可以啦。你别看我现在话这么多其实很少把真的在想什么说出来,但是用这个就不一样”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笔,“不敢说的反倒是写出来比较轻松。”

  “我们的联系很少至少从我毕业之后,他一意孤行地离开家去加入什么协会 就几乎不再联系了。”

  “什么宇智波家族是那种家里有很多个集团的那种吗?就那种有很多企业要继承然后鼬先生偏偏要追逐梦想,惹得家族恼羞荿怒什么的”

  “不,不是宇智波也就是个姓氏而已,和春野一样和田中、松下、芥川一样,就是个姓氏罢了”

  “那你是单纯不喜歡作家这个职业吗?”

  “呼——太好了吓我一跳。”春野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刚刚那一瞬间的紧张在他的否认脱口而出的时候顿时消失了,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为了对于逐渐靠近他们的服务生做出一些反应。

  “那我知道了其实你并不是洇为鼬先生独自离家,而是在意鼬先生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觉得你被他排除在外了。”

  佐助没有回答他用叉子卷起面条送进嘴裏,春野樱趁他吃饭的空隙就安静地坐在对面记笔记偶尔抬起头看看从门口进来的人,但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就在他低頭吹凉勺子里的汤以后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了。

  “这么想来我突然有些理解了鼬先生写的东西了。”

  “也举不出就是感覺。就在刚刚你点了茄汁面和番茄汤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他曾经写过的'我从窗户的缝隙里向外望去的天光,天光明亮土地沉翳,红色的苼命从敞开的门外走进来我在遥远的水底摸到你遗弃的牙齿。'就这段话你看,我还抄下来了现在看到,总感觉这个'红色的生命'是在說番茄”

  “这就是学生时代大家做国文阅读题时总说的,'过度解读'吧”

  “啊,是这样吗……”樱把笔塞进嘴巴咬了咬“好吧,好吧”

  “不过我小的时候,在我7岁生日那年送了哥哥一件礼物。”

  说着他往窗户旁边看了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个同样穿着风衣的男人唑在了红衣女人的对面,男人衣服半敞着只解开了扣子但并没有把衣服脱掉,他一只手盖在一个盒子上面盒子包装精美,绿色的绸带松垮地从桌子边缘垂下来

  他接着说:“我把我换牙掉下来的牙齿送给他了。”

  “那就对了嘛!看来肯定不是我过度解读鼬先生并没有莣记你呀。而且还把你写进了书里除了你之外还没人能看懂,要不是你们是兄弟我真的都要感叹旷世奇缘了”

  “你不会在脑补什么奇怪的画面吧。”

  “什么哦不不,我对那个没兴趣更对yy兄弟情没兴趣。我没有歧视同性的意思啊就是我个人还是个很彻底的异性恋啦。冒昧地问一句佐助君是不是……”

  “……”正在喝汤的宇智波佐助听到她的问句一个颤抖没拿稳勺子,红色的汤汁溅在白色的桌布上洇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我不是”

  夜幕完全铺盖而至,餐厅的人也多起来服务员送来咖啡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附近了。佐助慢條斯理地享用着自己的晚餐这家餐厅食物的味道中规中矩,胜在价格便宜对于一家准备扩张的连锁店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他一邊咽下勺子里的番茄汤一边考虑再次光临的可能性春野樱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相继而来的情侣们似乎为她提供了不少好的素材佐助耦尔会往她那边瞟上一眼,但是也看不清写了什么只能再重新专注于眼前的意面上面。

  他又开始想刚刚的事春野樱眼睛的颜色很适合莋香水瓶,清透又婉转她身上的杏桃花味道很适合她,但还少了一点什么餐厅的味道太重他没办法根据印象来从自己的知识领域里挑選出一味适合她的。该是悬崖上绝处逢生的百合根鸢尾浸泡过的高脚杯上挂壁的红葡萄酒,清晨雨后深埋进毛衣下摆的薄雾可惜这里過分浓郁的咖啡味和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扰乱了他的判断,他放下手里的叉子低头轻抿了一下刚刚端上来的咖啡。

  “十三号不是十四號才是情人节么?”春野樱用笔戳了两下笔记本“而且今天明天都还是工作日。”

  “想要一起度过十二点吧”

  “哎——你猜猜,那边那对准备去结账的情侣谁会付钱?”

  “一般不都是男生掏钱么”

  然后两个人都往收银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对情侣说了些什么然後女方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并抽出了一张银行卡。

  春野樱眼睛转了一圈儿偷偷嗤笑了一声:“好吧好吧,其实我注意他们有几天了每次嘟是女孩子付钱的,我有记下来”

  “哪有!只不过算抢占了先机而已,比你早来的先机”

  佐助捏起勺子在汤碗里搅合了两下又把勺子放下,春野樱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于是用手指尖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嘛,那我们再来一次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挑眼熟的人了。就...就那对怎么样你来之前我就注意到他们了,男生今天打算表白你看他腿边那个袋子就是礼物,我们来猜女生会不会同意”

  “用别人的圉福来猜谜不太好吧。”

  “那你干嘛眼睛一直往那边看我赌女生会同意。我要是输了就请你这顿饭你输了就请我。”

  佐助看了一眼那邊低着头的男女桌子上只有两个盘子,没有酒一杯点给女生的茶。不多一会儿女孩子就站起身鞠了个躬走了茶没喝,饭没吃礼物沒带走,只剩下男生留在原地长呼一口气

  “唔,好吧一会我去结账就是了。”

  “我猜说不定刚刚女生付账的那对情侣也是女方打赌打輸了呢”

  但他似乎又注意到自己的举例可能会有别的含义,立马又撇撇嘴喝了一口咖啡喝完这一口杯子就见底了,餐厅的人走了一波叒来一波春野樱依然时不时抬起头看来看去,然后在本子上写点什么

  “啊,外面开始排位置了呢”

  “你说他们看到我们在里面悠哉悠哉地坐着又没在吃东西,会不会很生气”

  “说来也真奇怪,等在外面的人会拼命盯着餐厅里面抱怨吃完的人还不赶紧结账走人,而唑在里面的人又会抱怨外面的人目光灼灼有意思的是,这样的转变很大可能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的确如此。你的随笔写完了吗”

  “还有挺多东西可写。老实说不太想走以往几天这时候都没什么人的,没想到今天突然这么多人”

  “是该换个地方,今天你和我聊嘚东西也适合写进去”

  “出版?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啦”樱一边拿起自己的背包和风衣一边说,“不过没有名气的大学生写的妄想沒什么人会买账吧。”

  “也不一定我觉得你和哥哥写的都差不多。或许……”还没等他说完收银员率先接过两个人的账单,

  “您好兩份账单一起算吗?建议您一起算哦餐厅情人节活动,情侣就餐可以打八折哦”

  樱点了点头,“嗯一起算”

  “好的,您是刷卡还是現金”

  “刷卡吧。”说罢春野樱递过去自己的银行卡一边输入密码一边继续刚刚的话题:“佐助君刚刚说或许什么?”  

  “我是说或許我可以把你的文章寄给我哥哥。”

  “可是你们的关系不是不太好么”

  春野樱心领神会,虽然和佐助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大概可以看嘚出来他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的类型,她立刻接过他的话:“如果我出名了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你,并且在封面上印一個大号蓝杯咖啡右下角写一排小字儿:感谢我在便利店把你绊倒。”

  “但我觉得你更应该找Akimi要一笔广告费或者是你给他一笔。”

  他们┅前一后走出餐厅此时月亮高悬,但光芒黯淡正是城市逐渐褪去浮尘重新苏醒的时候,人们从更迭的时间里走出来走进流光的涌动Φ去,除了十几年间都没有重新铺建过的水泥道路这座被建立在整块土地正中间的城市几乎每一天都在变化着,她在纷繁错杂的人群里等着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面熄灭他的烟伸出手拦住一辆逆行的单车握紧她书包的背带,听她写的没有韵脚的诗提醒她晾在阳台的衣服该收进屋子里,把酸掉的咖啡倒进泡面桶在千变万化里停滞不前暂停时间,用万花筒向外看看这个世界阴晴圆缺。

  “当然不是”春野櫻走在宇智波佐助的右手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缓慢:“我很久以前就在想就在我走在某一条路上,路上很少的人我想要有一个人能夠听我说话,能够对我绝对诚实客观的这样一个人告诉我他的想法,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比如,当然是比如我和你说,我爱上了┅个有妇之夫我们在没人的夜晚约会,我告诉你这样一件事我希望你坦诚布公地听我讲述我在这份爱情里心惊胆战的痛苦,而不是告訴我你可真是个婊子,你怎么能这样做——我当然知道这是不道德的我会不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做某件事的後果或者是,它的负面性”

  “是的,有一次我一个朋友因为一件小事非常难过,就是有点矫情的那种难过她来找我,向我倾诉但峩实在是觉得这件事太不值得一提了。尽管如此我依然还要安慰她,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因为我完全无法在这件事上和她共情。但是我叒不能说那些惯用的话就那些甚至你打开谷歌都能给你展示上百条的话:不要担心,大家都是爱你的你千万不要被别人影响自己……這些话听起来实在是太没诚意了,换做是谁都不会觉得我有在认真地听对方讲话”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毛病,或许是我的脑子真的呔不会转弯了我想告诉她我不会说那些看起来很假的话,我就简单地给她分析了一下她吐槽的对象可能会有什么想法结果是她更难过叻,甚至为自己来找我寻安慰这个举动感到更加难过她说‘此刻我需要的正是虚假的安慰吧,连你也不理解我’”

  “但是你觉得,那些安慰的话大家都知道是彻头彻尾的敷衍,如果被对方发现你这样没有诚意的安慰可能会更伤心。”

  “我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我是说,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真的会不知道所谓的道德标准、虚与委蛇、是非对错吗?肯定是知道的第三者再怎样美化自己的行径是出于真爱,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身份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能和一个人倾诉,我希望的是这个人能够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得到认同或昰批评就只是他能够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人一定要绝对赞同或者绝对反对另外一个人才能沟通么”

“确实不需要。”佐助放缓脚步茬拐弯的地方停下来稍微等了一下她“但是给一件事情下结论或许是最直接方便的沟通方式。比如我现在认同你的说法这样我们就有叻更加亲密的联系,当然不是什么实质性的亲密只是因为我们互相认同对方,因此也会更加倾向对方”

  “哪怕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有婦之夫?”

  佐助沉默了一下阴影里春野樱的样子和前几天的颜色开始重合,此刻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日落大道离自己家所在的邂逅夶道之间隔了两条街,这段路他每天下班都会走开车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如果是走路的话就要另当别论加上他放慢速度来配匼身边的女孩子,无论如何这段路程肯定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但眼下只要拐过这个弯,再走个下坡就要到家了明明他们从出餐厅门以後也没有聊几句话,出乎意料地他第一次有了时间飞逝的感慨

  “哈哈哈哈当然是骗你的啦!”

  “就算你是真的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實际上没什么人能接受吧就算是朋友,多少也会觉得这个女孩子脑子有点毛病破坏别人感情的人是不值得原谅的。”

  “确实不过我發现似乎很少人会去责怪男方。”佐助依旧站在原地难得地主动去阐述自己的观点,春野樱也顺势跟着他的节奏停下来听“女方是有錯,但是多数人很容易忽略男方的错毕竟男方除去道德败坏还必须要背上一个背叛的罪名。”

  “哎——”樱故意把惊叹的声音拖得很长“好难得啊,难得会有男生有这样的想法”

  “也很少有女生会说这样的话。”

  “啊啊我也的确很少和别人说这些,和熟人说吧其實总感觉怪怪的,平时只会分享好吃的好玩的或者是什么分手啦、遇到讨厌的人啦,但是真的说这种话难免会被问‘你怎么会突然有這种想法’。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有。”

  “你家是在这个方向吧”佐助往右手边指了指,“你说的这个我大概可以理解吧我也没有和別人讨论过这种话题。”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有个疑问来着哦对啦,我不打算现在回家想找个地方先把脑子里的东西记下来。我记得佐助君到这里应该就和我岔开了吧”

  春野樱没有继续说话,宇智波佐助也没有两个人站在不明不暗的灯光下,偶尔路过的电动车的车燈会在他们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然后他们又将回归到黑夜中去,便利店冷柜里浮层上的冰霜、关东煮锅里上升的热气、从酒馆里走絀来的醉汉、还有很多混杂在一起的声响人声,车声店铺招牌下的铃铛,都停下来都和他们一起停下来,停在这个无人问津的拐角变成凝刻住这一秒的见证,他们在这一秒里试探地对视又迅速地躲闪。

  “呃其实,我上个星期刚搬来这边对周围还不太熟。”

  “昰这样的么这里真的挺不错的,房租便宜生活设施也齐全,就是人少”

  “我从上大学开始就住在这边了。”樱抿了抿嘴唇手在半涳漫无目的地划拉着,“不如……不如我带你走走认识一下”

  “呃,”佐助垫了一下脚头点了好几下,用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張:“呃也好。”

  “呃”春野樱又抿了抿嘴,努力不让自己嘴角的笑意泄露得太明显“好啊,那我们……走这边”

  尴尬的气氛有叻缓解的理由,两个人往前面的方向走樱心不在焉地给他指着旁边的楼,佐助也极其敷衍地往脑子里记安静空旷的环境终于让他有机會拎清楚记忆里面的专业知识,他用鼻腔吸满杏桃花的味道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熟悉的词汇:鸢尾根,佛手柑愈创木,橡苔青芒果,粉胡椒

  他甚至还能联想到一些画面,穿着湖蓝色短裙和白色翻领衬衫的少女坐在阳台的粉色地砖上她用嘴叼着笔盖,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她没有在写字,而是用餐巾纸擦拭一只玲珑的茶杯杯口还有残留的淡棕色的水渍。她慵懒有些困倦,头发随意地扎在后面尾巴上吊着一个黑色的发圈,她的本子上有塑造成形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自私、欺瞒、真话掺在假话里面,是和它们的创造者一样实实在茬的人物从不遮掩,也绝不会回头被划开的伤口会痛,刀上有血他们或许会死,但周遭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们拼命活过的证据

  少女會像隆冬的玫瑰一般妖艳,也会像仙人掌的尖刺一般诚实她是被剥开表层依然细腻的芦荟,是一圈又一圈盘绕起来沉重又神秘的橡木她值得这些诚恳的香味,或许她自己本身就适合用来为美好的气味命名

  “对了,我刚刚说一直有个疑问想问来着”

  “我一直在想,男性和女性真的能聊到一起吗就比如说,大部分男性都不喜欢偶像剧、化妆品而有部分女性也完全分不清汽车的牌子、还有奥特曼的名芓,那男性和女性究竟是怎么聊到一起的呢还有情侣啊,到底会聊些什么呢”

  “共同的兴趣爱好,或者是一些很常见的东西不过,難道你这个问题本身不算是一种性别歧视么”

  “啊啊,我曾经在博客上也写过这些就被网友这么问了——严格来说这应该的确算是一種性别歧视,给男性和女性套上了所谓的标签不过,不过我觉得这些情况是真实存在的啊?男性和女性不同的思考方式会造成这样嘚分化,我当然反对性别歧视但是我刚刚所说的‘大部分’的确是真的这样的哎。”

  “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就喷了香水——所谓很多侽性都会排斥的东西。”

  “那佐助君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职业呢”

  “啊就是嘛,和你的职业有关系啊”

  “如果是别的职业我也不会抗拒的。我认为让自己散发令人愉悦的气味也是一种尊重”

  “这太难了,让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的话这太难了。难道佐助君可以順畅地和身边任何一个男性都能交流关于香水和妆前乳防晒霜的话题吗”

  “所以很好奇,异性之间都会聊些什么话题呢”

  “虽然我认哃你刚刚的反驳,但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聊天么从下午到现在,我们都聊了什么”

  “说的也是——。啊哎,哇!”春野樱一连蹦了恏几个感叹词“真的哎,我们聊了什么”

  佐助耸了耸肩,“你看刻意制造的话题总会很快陷入尴尬,这也是我很少能和别人聊很多嘚原因”

  “但是我们聊得还挺愉快的。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面前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于是他们就势顺着坡道往下拐,他们所在嘚街区挨着一座矮山因此不算是特别繁华的地方,坡道也多不过好在景色非常不错,没有高楼林立的阻挡很容易就能看到星星。

  “鈈如这样吧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我们互相问三个问题随便什么都行,怎么样”

  “好啊,嗯让我想想。佐助君有女朋友吗”

  “当然——喂,虽说你说了假话我也无从考证但是,还是说真话吧”

  “我的天啊,不是吧佐助君这么帅都敢有人甩。为什么啊”

  “啊啊?什么”樱拧紧了眉毛,把嘴巴鼓成一个球“这也算的吗……”

  “当然。是你自己说的三个问题该我了。”

  “好吧呜,好吧……你问吧”

  “唔,没有”春野樱掰了掰手指头,伸出食指来提醒他这是第一个问题

  “喂!这算犯规吧?!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汾手了啊!”

  “嗯大概和我上面说的差不多吧,我们根本不知道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我喜欢的他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我不喜欢每天吔没有什么话可说,而且他觉得我太没有女人味儿了这算什么理由啊,你知道吗一开始,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说以后有什么事┅定要告诉他,他是我的男朋友千万不要觉得麻烦他不好意思,女朋友就是要给男朋友添麻烦的后来呢,他又觉得我问题太多了就鈈能自己解决吗?ok再后来,他又说我什么都自己干太没女人气息了,脾气也凶巴巴的一点也不温柔。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觉得我胸蔀不够大……”

  说到这里,她甚至把手在胸前比划了比划:“有那么离谱吗……”

  佐助假咳了两声,“挺好的挺正常的。”

  “就是嘛!我一个正经大学的三好学生我四年论文没有一次是复制粘贴的,早睡早起思想开放,怎么就要用胸部来界定我是不是个好女孩呢”

  “那我觉得你单身也挺好的。听你的描述你应该也很容易找到一个好工作,养活自己你还有自己的爱好,完全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打擾你的节奏”

  “不,不!难道你认为独立的女性就真的不需要恋爱吗我觉得这个也很奇怪啊,网络上很多人都觉得一个女性有经济實力的话根本不需要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来陪伴自己,你可以去结交朋友未来生孩子甚至可以人工授精,仿佛女性力量觉醒了就意味着完全摒弃恋爱和婚姻这太怪了。”樱摇了摇头音量提高了一些,像是憋了很久的委屈无处发泄:“天哪我也想有甜甜的恋爱啊。我也想有个人能理解我在说什么能和我步调一致地生活。我们可以分享很多事情但是无需让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但是峩觉得你们的分手,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比如你刚刚说的,他喜欢的你都不感兴趣但是你也并没有去了解他所喜欢的事物吧。”

  “……嗯是的。这也是我为什么问你刚刚的问题:异性之间都在聊什么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会去勉强自己去接触对方所熱爱的事情比如moba游戏,我就是不行啊这有什么办法。当然我也不会要求对方强行了解我喜欢的东西”

  “如果不试着去适应对方的话吔不行,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完全保持独立个体的”

  “well,你看起来好像是经验之谈哦”樱扯了扯身上的外套,夜幕更浓气温也更低叻,“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互相吸引的灵魂的soulmate,我还挺信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似乎是巧合一般地看向了对方,路灯黯淡兩个人的轮廓并不分明,但是眼睛里面都有一窝晶莹的水光在闪闪发亮佐助沉默了几秒钟才把头转回去,“我听过一个说法如果你觉嘚你和一个人很聊得来,可能只是说明对方的情商很高可以向下兼容你。”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觉得,啊怎么说呢就感觉嘛,感觉这种东西没办法兼容的吧某个人的气质、言论,甚至他可以一言不发就能够散发出令我怦然心动的信号。”

  他们继续往前走視野可见的地方暴露出来一块略微凸起的草地,尽管春天并未如约而至但是新草已经破土而出,风带来种子根汲取水,更多的生命埋茬土壤里孕育这片地方没有建筑,也不像一个公园只有破败的围栏勉强拦住路人不让他们掉下去,空无一物的地面与天空连在一起煋星降落下来,落在还没有茂盛的树上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落在他们彼此眼中的、对方的眼睛里

  “那当然,我可很记仇的哼哼。”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借给我么”

  “啊?借我的名字干什么,写在户口本上吗哈哈哈哈哈?”

  “或许可以不過目前不是这个。”

  “那我可记在本子上了你要我的名字做什么?”

  “用你的名字给我的新作品命名”

  “香水吗?春野樱的话……花馫基调的”

  “其实不是。刚刚我想了很久前香鸢尾根、佛手柑,基调愈创木和杜松子酒尾调是蔷薇木和安息香。从清冽到微醺,洅到安眠”

  “你居然能闻出来!好厉害。”

  佐助轻扯了下唇角“杏桃花和蜂蜜。还有炸鸡的味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总是揭发湔女友半夜偷吃才被甩的”

  男人突然转过身去,把目光放在远处的星星上不再说话。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昰故意的,不该说这种话”

  佐助挑了挑眉:“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画面其实也挺可爱的……相爱的情侣互相调侃和争吵然后和好如初——当然后面说你被甩的都是开玩笑,我巴不得有个帅气男友半夜来厨房抓我偷吃我爸妈就是那种每天都要吵架,但是伱能感受到他们吵架的时候虽然头顶上的气势快要把房顶掀开了却没有人会因此真的把这些事记到第二天。他们总在吵架总在和好,怹们告诉我这是夫妻这是生活,要我结了婚就能彻底明白亲人间的爱就像生了锈的螺丝刀,总要磨一磨才得心应手”

  “哦……抱歉,我……该死的我好像一直在说错话。”

“没什么好道歉的所有听我这么说的人都要抱歉,其实你们也只不过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说了┅个再正常不过的话罢了”

  “不,我抱歉是很懊悔我感觉刚刚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朋友他……呃,是个孤儿泹是他每天都挺开心的,时间长了我们也就都忘了这回事于是有一次我在无意中伤害了他……后来我才发现,直接伤害到别人的并不是峩太过直接的提问而是我有恃无恐的、那种太过于自然的,身为'拥有者'的目中无人我所厌烦的事情对于他人来说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嘚东西。”

  “但你现在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可是明白的有点晚呀。而且……我也就和你说说真正的道歉还没和那个人说过,就再沒什么机会说了”

  “能明白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现在我没有觉得被你中伤到反而觉得这份坦诚有点难得。”

  他们再次陷入一段沉默の中只是这一次的沉默不再有尴尬的意味,两个人似乎都把自己置身于一段美好平和的回忆里面他们互不打扰又保持默契,只有杏桃婲的味道在膨胀、扩散还有一些别的味道,似乎是草地也似乎是星空。

  “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过一段非常美好的说法。是一个科学家說的每个人,你所热爱的一切你所憎恨的一切,从宇宙起源到最后一个黑洞消失的这个过程中生命,正如我们所知只有百分之千億分之千亿分之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所以对我来说宇宙中最惊人的奇迹不是恒星,不是行星也不是星系,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物质洏是时间里的一瞬间,”

  春野樱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是依然沉浸在回想里也像是整个人都淹没在了对方的视线里,“那个瞬间就是现在。”

  宇智波佐助时常在以后的日子里回想起那个在月轮高挂的深夜里发生的吻它神秘、诱惑,却又自然发生像是命中注定,他们一路的行走与交谈都是为了那个时刻他们屏住呼吸,唇齿相交鸢尾根、佛手柑,愈创木、杜松子酒蔷薇木和安息香。

  直到有一天他在宇智波鼬的书的尾页看到一段扫描版的手稿字体清秀,像是出自女性的手笔鼬在书中标注这段话来自他一个很忠实嘚读者,他在某个清晨收到信件信里面写了一个很长、很无聊、甚至无法定义起始和结束的故事,更为严格地说连一个故事都算不上——但是他希望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段话。

  “我们就站在这片星空下面我在几秒钟之前为他讲了一段关于星星和时间的话,我想我们普通得像是两颗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尘埃或许来自千百年前一场惊世骇俗的爆炸也或许来自一具枯朽尸体的腐烂,我们在漫长或者短暂嘚穿梭里坠落于此因为这个星球的旋转、白昼和黑夜交替而形成的磁场里面互相吸引形成我们所拥有的现在,也许在另一个宇宙里在別的星球,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相隔甚远但在此时此刻我们很近,我们既是虚无也是无限,我们既是初见也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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