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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受伤吧】推荐虐男主小说《萧沁风月》,伪新第一次发帖。。收藏
一楼度娘。。。
《萧沁风月》我在别人群分享里下载的。。
好像没看见别的地方有。。。所以贴上来啦。。。
各位支持啦。。。。。。
那什么。。审核太久还没有,是不是说明被吞了?。。。要重发?
好吧。。没人。。。我自言自语。。。。
重发吧。。
她恨他,她疯狂的恨他。
当她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杀父仇人竟然就是自己已经情根深种的他时,那种痛苦和绝望深深淹没了她。
“他一定知道,他一定早就知道,却瞒着我,还欺骗我爱上了他……”
“他必须死,必须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他死了,我就解脱了,不会再痛苦了!”
少女面对着铜镜默默的梳洗打扮,与那份平静不同的,是那双原本清澄眸中的破涛汹涌。
她为自己穿上了最美丽的淡紫色纱裙,略施粉黛,额间落上朱砂,镜中的她美得惊天动地,可心里的她却如破碎的布偶千疮百孔。
“就算是为他送行。”
她在心中不断地、反复地告诫着自己,按照以往的方式在那株最茂盛的大树下做了约见的标记,原本喜悦的幸福全被悲怆和憎恨所取代,她站在树下,摇首望去,心中竟生出不愿他出现的小小期盼。
远远的,他走过来了,依然白衣飘飘,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那张她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英俊脸庞上依旧神采飞扬,只是欺骗终究是欺骗,当真相恍然时,一切都变得虚假无力。
他爱她,他曾是那么的爱她,这让她在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幸福得想要哭泣,可是,他并不晓得这次的约会意味着终结,所有幸福的终结。
师兄回来之后,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此刻看着他信步而来,想见到他的渴望居然和想杀掉他的感觉一样强烈,以至于看到他的身影,她竟然全身微微战栗起来。
“不可以软弱!”
她再次提醒自己,并紧了紧藏在衣袖中的右手,那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小刀,是初次见面时他为救她射死毒蛇的那把刀,她一直当做信物收藏着。
“他必须死在自己的刀下,必须的!”
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欣喜的看着她,又见到那双大大的眼睛那弯弯的眉,还有那精致的脸蛋和飘飘的长发,他发觉多日不见,她更加漂亮了,让他怎么也不舍得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但是,缜密如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一点点的不对?她依然在微笑,可是那微笑怎么不象以往一样温暖,竟带着点秋风萧瑟的味道?他太了解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了然于胸,那笑容一点也没有传达到眼底,那双灵动的眼中全是疏离,决绝,和无尽的死寂。而且,她居然在发抖,在五月和暖的微风中瑟瑟发抖。
难道……?他轻轻抬起手,去拂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她居然微缩着要躲开?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是的,一定是的,从昨天他接到飞雁传书得知她那个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师兄来到本地后,他就有预感,她终究是会知道的。不错,她的父亲是死于自己之手,但除了自己和她那个卑鄙的师兄外,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她父亲死之前是中了自己徒弟的剧毒,而自己杀死他,则是尊重了他的要求,帮助他脱离剧毒侵蚀下非常人能忍受的煎熬。
可是这一切都被她的师兄扭曲了。如果据实告知,她会相信谁呢?是被虚伪的外衣包裹下和她朝夕一起长大的师兄?还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他?
事实真相已经被精心策划的假象所掩盖,无人证明。当时,在她仓促赶来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只能选择仓皇遁去,并在不远处关注着事态发展。所以才有了丛林中挥刀斩蛇的相救。他很感激那条毒蛇,给了他接近她认识她的机会,他想,等她了解了自己的为人,再把一切和盘托出,想必会使她更容易接受一些。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爱上了她。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也许是在她急火攻心高烧不止而自己无微不至照顾她的时候?也许在她大病初愈河边浣洗如梨花映月的时候?甚至也许在最初远远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爱上了她。越爱她,就越难以启齿,更何况,他也发觉她爱上了自己。怎么可以在她受伤未愈的心灵上再刺上一刀呢?他只能选择给她更多的爱,同时保持更深的沉默。而这一切,即将结束。
“现在这样子,她会相信谁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想我了吗,沁月?”他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想象往常一样低头去吻她,然而那脸颊冰凉的温度和她复杂的目光阻止了他。
“很冷吗?其实今天天气不错的。”他一边温柔的对她笑着,一边放开手,想去拉她的双手,那双手想必和她的脸颊一样冰凉,需要他的手掌去温暖。
“再吻一次,就让他再吻一次,让我最后一次感受一下他的温暖吧。”欧阳沁月战栗的想着,微微闭上了眼睛,试图隐藏起自己的内心,无论那里面是怨恨还是渴望,她都不想让他看到。但是,他没有吻下去。
“萧以风,是你做的吗?告诉我,是你吗?不要跟我说你不明白我在问什么。”好吧,既然没有吻,那就让结局来的快点吧。
欧阳沁月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狠狠心冷冷的问道。双手抓空,又听到了这句问话,不得不答无法回避的问话。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说:“如果我说,我是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经由你父亲的允许下才这样做的,你信吗?”
听到他这句无非是承认了的问句,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一下子抽离了,可怕的怀疑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承认,这份绝望远比她预想的更为猛烈,眼眶霎时间充满了痛苦的泪水。嘴唇哆嗦了良久,才迸出一句颤抖的问话:“如果你是我,你会信吗?”
萧以风苦笑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到她是不会信的。怨恨会蒙蔽人的心灵,让人看不清真相,而这个真相还是如此被曲解着,如果当真唤作是他,他会信么?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你救我也是有预谋的是吗?你耍这些花招就是想认识我蒙骗我是么?!”她已经声泪俱下了,她竟仍不死心地希望他矢口否认,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是,看到她的样子,萧以风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说出来。救她,是有预谋的吗?那大概是他和毒蛇串通好了吧。这一刻,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掷出的是刀而不是自己,还不如当时就让蛇咬死自己,也好过这份痛苦的折磨。
看到他继续沉默,她明白了。自己已经没什么好问了,一切就正如师兄所说和自己所想的那样,他为了父亲的剑谱毒杀了父亲,却没有发现剑谱,转而讨好自己。可惜啊可惜,自己也没有那剑谱。本门的武功是没有剑谱的,只有口诀和前辈师父的口口相传。
自己竟如此不争气,居然爱上了这样的人。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透过泪眼望去,他的眼神温暖依旧,可是就是这眼神欺骗了自己。
“我好恨!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它是那么依恋他爱慕他。”
她痛心的闭上了眼,狠狠的咬着唇,到了今时今日,她竟仍然在犹豫不定,不一会,一层血色从唇上沁了出来。
萧以风大惊,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将手指探去,却不敢使劲,只轻轻的轻抚她受伤的唇,焦急的说:“不要这样虐待自己,心里难受就朝我来,不要这样,松开,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沁月慢慢松开了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定他,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糅杂着爱、悲伤和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嘴里梦游般的轻轻说道:“我恨你,真恨你,你知道吗?此刻,我只想杀了你!”
萧以风并不惊讶,点点头,也轻轻的说:“我知道,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怎样对我都行。”看着眼前伤心的心上人,他怜惜已极,情不自禁又俯下身去想用唇吸去她唇上的鲜血。但是还没触及她时,他停住了,因为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了他的腹部。
她恨他,她疯狂的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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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死,必须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
“他死了,我就解脱了,不会再痛苦了!”
少女面对着铜镜默默的梳洗打扮,与那份平静不同的,是那双原本清澄眸中的破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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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他走过来了,依然白衣飘飘,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那张她一辈子也忘记不了的英俊脸庞上依旧神采飞扬,只是欺骗终究是欺骗,当真相恍然时,一切都变得虚假无力。
他爱她,他曾是那么的爱她,这让她在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幸福得想要哭泣,可是,他并不晓得这次的约会意味着终结,所有幸福的终结。
师兄回来之后,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此刻看着他信步而来,想见到他的渴望居然和想杀掉他的感觉一样强烈,以至于看到他的身影,她竟然全身微微战栗起来。
“不可以软弱!”
她再次提醒自己,并紧了紧藏在衣袖中的右手,那手里握着一把精巧的小刀,是初次见面时他为救她射死毒蛇的那把刀,她一直当做信物收藏着。
“他必须死在自己的刀下,必须的!”
他终于走到了她面前,欣喜的看着她,又见到那双大大的眼睛那弯弯的眉,还有那精致的脸蛋和飘飘的长发,他发觉多日不见,她更加漂亮了,让他怎么也不舍得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但是,缜密如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一点点的不对?她依然在微笑,可是那微笑怎么不象以往一样温暖,竟带着点秋风萧瑟的味道?他太了解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了然于胸,那笑容一点也没有传达到眼底,那双灵动的眼中全是疏离,决绝,和无尽的死寂。而且,她居然在发抖,在五月和暖的微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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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吻一次,就让他再吻一次,让我最后一次感受一下他的温暖吧。”欧阳沁月战栗的想着,微微闭上了眼睛,试图隐藏起自己的内心,无论那里面是怨恨还是渴望,她都不想让他看到。但是,他没有吻下去。
“萧以风,是你做的吗?告诉我,是你吗?不要跟我说你不明白我在问什么。”好吧,既然没有吻,那就让结局来的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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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痛心的闭上了眼,狠狠的咬着唇,到了今时今日,她竟仍然在犹豫不定,不一会,一层血色从唇上沁了出来。
萧以风大惊,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脸,将手指探去,却不敢使劲,只轻轻的轻抚她受伤的唇,焦急的说:“不要这样虐待自己,心里难受就朝我来,不要这样,松开,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沁月慢慢松开了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定他,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糅杂着爱、悲伤和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嘴里梦游般的轻轻说道:“我恨你,真恨你,你知道吗?此刻,我只想杀了你!”
萧以风并不惊讶,点点头,也轻轻的说:“我知道,只要你不再伤害自己,怎样对我都行。”看着眼前伤心的心上人,他怜惜已极,情不自禁又俯下身去想用唇吸去她唇上的鲜血。但是还没触及她时,他停住了,因为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了他的腹部。
他低头望去,是自己的刀,握住刀把的柔荑苍白如纸,微微轻颤,仿佛在昭示着持刀人内心的紧张,但是刀却毫不迟疑的抵住他的身体,表明了她的决心和态度。他抬眼向她望去,那坚定的小脸比手还苍白,却倔强的让人想流泪。
“真的要杀了我么?”他望住她的眼睛,口气依然温柔,就仿佛在问她想我吗我们散散步好吗。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而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回望。他轻笑,捧住她的头,不允许她逃避,低声说:“让我死也行的,但不要恨我,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么?”
然后萧以风低头轻轻吻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细腻的滑过她的唇,抚慰她的伤处。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托住了她的后脑,而另一只手也已滑移搂住了她的腰,吻逐渐加深,辗转反复,她觉得自己心跳的是那么强烈,这一刻,她懦弱地几乎忘记了他是自己的仇人,只想就这样熔化在他的热吻中,但心中的煎熬又是那么得清晰,闭起的眼角不停涌出咸涩的眼泪。
感受到她的反应,萧以风满足了,他喜欢她的反应,那么纯粹,不掺杂任何外加的因素,这让他更深的体会到了她的内心。
“就算是为了这份爱吧,她值得的,不是吗?”
他在心里笑了,做了选择。
正沉浸在萧以风浓密的爱恋中的沁月,感到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猛的一用力,自己就偎依进了他的怀抱里,同时她感到他亲吻的唇猛的哆嗦了一下,一股热流随即流到了她的手上。她这才意识到,随着他的用力,那把抵住他腹部的刀已直没入他的腹内,只余刀柄。
沁月震惊的想推开他,看看到底怎样了,可萧以风依旧紧紧的抱着他,低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不喜欢我的亲吻吗?”不待她回答,他又吻住了她,那吻依然热烈。但是,她却感到他的嘴唇在轻颤,而且逐渐变得冰凉。
她慌了,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怀抱。他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她,眼神痛楚而迷离,轻轻问道:“这样是不是解恨了?”
沁月楞了楞,不知如何回答,只一味的挣扎。萧以风叹了口气,扶在她脑后的手移到了刺入腹部的刀柄上,猛的用力拔出,一阵剧痛令他的身躯猛烈的晃了晃,唇边溢出了一声呻吟:“呃~”。
疼痛令萧以风闭上了双眼,但很快又睁开,望住她,试图裂开一个鼓励的微笑。沁月早已被这一切吓住了,把茫然的目光移向他的腹部,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红色,吸饱了鲜血的衣角一滴滴往下滴着血,下摆也已经是血迹斑斑。抬头望去,只见萧以风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大片的冷汗,脸色渐渐苍白,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色,他唇边的那抹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原来,她根本就一无是处,她早已爱得无可救药,看着萧以风如此痛苦,她竟恨不得立刻死去,原先的决定和仇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沁月手中用力,竟是拿着短刀挥向自己的心口。
“你做什么?!”萧以风大惊,幸亏他们共同握着那把匕首,幸亏他得力气比她大一些。
沁月仿佛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她一脸绝望的望着他,失语一般说不出话来。
萧以风喘息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望着被她和自己两只手共同握着的匕首,那匕首是精钢打造,刀身上没有沾到一滴血,在夕阳下泛着冷冷的光,仿佛在嘲笑着他们两人的虐恋情深。
眼前一片模糊,他咬咬牙,俯到她耳边,轻轻说:“如果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人,方能结束折磨,那么就让我来吧。”然后猛的握紧她的手和那把匕首,再度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的下腹又猛的拔出。
“呃~~~。”两次重创,萧以风再也坚持不住,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身体摇晃着向前倒去,吓得沁月赶紧把手撑在他的腋下,试图扶住他,又哪里扶持的住。
萧以风单膝跪倒,左手撑地,右手用力按住两度遭受重创的腹部,鲜血如泉水一般从手指缝中涌出,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牙关紧咬,脸上已经惨白一片,忍了又忍,终于无力的倒在了她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沁月早已满脸泪水,慌得急忙将他躺靠在树根上,颤抖着双手去揭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只见他曾经平坦结实闪烁着健康的小麦色的小腹上留下了深深的两处刀孔,几乎连在一起,将他的垒块割断,刀孔随着他深深浅浅不稳定的呼吸不断涌出血来。
沁月想了想,将自己裙子下摆撕开长条,紧紧的绑在了他的腹部伤口上。抬眼望去,远处山洼里有一棵好大的紫魁树,她知道那种树下往往生长着能够去腐生肌对伤口愈合非常有利的苏子草,于是急忙向那里跑去。
“师兄……”哭了一会,沁月努力扼制悲伤的情绪,无助地看向司徒宇,眼中盛着浓浓的依赖,“我想,父亲死的时候,他在父亲身边,现在掌门密令一直找不到,说不定是被他藏了……所以,所以我怕他就此死去,到时候会被师兄责怪……”
“师妹,为兄永远不会责怪你。”司徒宇笑得满脸红光,“所以,你去摘了这些苏子草么?”
沁月点了点头,离开司徒宇的怀抱说道:“师兄,现下既然你已经来了,沁月便离开吧,以后此人是死是活再与沁月无关,沁月但求从未遇见过此人……”说着说着,又抽咽起来。
“……”萧以风的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苦笑,他的双眼又望向了天空,是他太自信了么?那么多个日夜,原是如此脆弱不堪,轻易便碎成一地。
“……”司徒宇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下略微衡量,便将沁月向边上拉了拉。
“师妹,借一步说话。”司徒宇故意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师妹所想与为兄不谋而合,但此人固执的很,估计硬来可能不妥,可否由师妹软语相劝,让他念在你俩情分,说出密令所在?”
“师兄……”沁月抬头看着司徒宇俊朗的面庞,含着泪水的美丽眼眸楚楚可怜,满是为难,“非要这样不可么?沁月不愿再与他……”
“为兄知道师妹的难处,可是眼下只能委屈师妹了……”司徒宇软声相劝。
“师兄可在一旁?”沁月凝着司徒宇,好像生怕他会留下她一人。
司徒宇想了想,恐怕自已在场,那萧以风就算对沁月还有几分情意也未必肯说。此时若他离开,萧以风已经重伤,凭沁月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还不如回去说自己找到了杀害恩师的凶手,借此树立自己在门派内的威望。
“为防此人多疑,为兄不便留在一旁。为兄正好回去再找几个师弟来将他绑回去。师妹冰雪聪明,必能沉着应对,若他不肯透露,师妹也不必难过,等着为兄回来便是。”司徒宇主意打定,便鼓励着沁月。
“那……师兄早去早回!”沁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副重任在身的样子。
两人复又走到萧以风身边,由于伤口没有处理,鲜血在萧以风的身下漾开,衬着他愈加苍白。
“萧以风……”沁月蹲下身子,声音有些颤抖,然后她看见萧以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仍然带着浓浓爱意。
“师妹,为兄去去就来。”司徒宇一看知道有戏,也不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剩下的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沁月尴尬地拾起地上的苏子草,包在手帕里,然后用石头砸烂。她拆开之前包扎的柔纱,见那小腹的两处伤口还再向外涌着血,微微叹息后,便将药泥涂抹在伤口上,一层又一层,直到勉强止住了向外渗出的血。
“萧以风,可能会很痛,你忍着点……”沁月颤抖的小手握上绞在萧以风上腹的匕首,狠心一用力,萧以风的身体猛地一阵痉挛,腹部随着力道向上一挺,紧闭的唇里溢出难以抑制的呻吟,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沁月看都不敢看那些附着在匕首上的血肉,赶紧将药泥涂上,涂了很久,方才止住了流血。
“萧以风,沁月自问对你一心一意,你却对我如此,你心中可曾感到惭愧?”沁月已是紧张地满头是汗,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萧以风疼得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他只是望着沁月张合的唇,等待着最残酷的话语。
“如果你现在不说,如果落在师兄手中,自是免不了皮肉之苦……”沁月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
“说……什么……”萧以风努力扯出笑容,看起来却比哭更难看。
“你明知道!”沁月一怒,仿佛失了耐心,“那掌门密令你凭什么据为己有?!那本就是我们的东西!难不成你还肖想掌门的位置不成?!”
“呃呕——”回答她的,却是一口热血,那是痛到极致的心口热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成了毒箭,让他犹如万箭穿心,痛彻心扉。
“……”沉默了一阵后,沁月忽然浑身一颤,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她用小手轻轻拭去萧以风唇边的血迹,迅速地解开了萧以风受制的穴道。
“你……”萧以风一愣,满脸不解。
“什么都别问,你可会点穴止血?伤口太深,苏子草作用有限!”沁月原本的狠厉一扫而空,变成了满心焦急。
“好……”萧以风强运内息,点了伤口四周止血的穴道,却因此又呕了一口血。
“萧以风,我知道现在让你走一定会加重伤势,但是我们必须走!你能撑得住么?你可以尽量把重量放在我身上。”沁月吃力地将萧以风扶起,萧以风试了几次才直起了腰,已是痛得汗如雨下。
“我们走。”沁月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和勇敢,那散发出的光芒竟胜过了五月的骄阳。欧阳沁月运足了所有内息,轻功施展到了极致,以至于当他们找到一处合适的洞穴时,她的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她这一摔,连带着早已面无人色的萧以风也摔在地上,萧以风见她面色白得透明,知道是内力使用过度,心中满是心疼,一时间竟也不觉得自己的伤口有多疼了。
“萧……”沁月缓了缓昏沉的心智,忽然一阵紧张,看向摔在一边的萧以风。
“我……没事。”萧以风将她眼中的担心看得真切,心中一阵暖意。
“你先休息一下……”沁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力地将萧以风扶靠在洞壁上,“我去处理下外面的血迹……顺便弄些木柴和吃的……”
“沁月……”萧以风想要叫住她,却只来得及看见她匆匆的背影离开洞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萧以风缓缓地掀开衣服,检查自己的伤势。
一路奔波,伤口果然又渗血了,看来点穴也没用了。小腹两处伤口太深,已伤及脏腑,想来自己当时破釜沉舟的决心真是不一般,上腹的伤处虽然没有小腹伤口深,但因被大力扭搅,伤势却比小腹要重,再加上上腹伤及肠胃,影响饮食,好起来较为麻烦,但好在都不是要害部位,主要的血络筋脉未伤,又及时止血敷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估量完伤情,萧以风方才觉得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
萧以风几乎是被冻醒的,大量失血让他浑身战栗。看着洞外光线渐渐暗下来,沁月却一直不见归来,他越来越不安。山林中会不会遇上猛虎野兽?刚才虚耗那么多内力会不会昏死在路上?山路崎岖会不会摔落跌倒?又或者是不是被她师兄寻到……
各种猜想让萧以风再也坐不住,大掌按在腹间伤口,扶着洞壁万分吃力地撑起身子,这样移动显然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伤口叫嚣着,受伤的肠胃激烈的抽搐着,让他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张口又吐了口血。但他没有放弃,沁月一人在外,实在太过危险。
就在萧以风艰难万分地挪到洞口时,正好撞上抱着一堆木柴和野果的沁月,两人这一照面皆是一愣。
沁月的头发凌乱不堪,原本白净的脸上此时满是一道道的乌黑,紫纱裙也是破破烂烂,看上去就像个小叫花子,娇小的身体吃力地捧着一大堆木头,几乎随时要被压倒的样子。
那个曾经爱漂亮爱干净,大小事都有人服侍的小姐,此时竟为了自己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萧以风心中一阵难过,他张口想说话,却被沁月抢了先。
“原来,有了目的之后,说谎做戏我也能做的有模有样……”沁月看着萧以风,笑得凄凉无比,原本清明通透的双眼中满目疮痍,“除了父亲,这世间,究竟有没有人是真心对我?我又可以相信谁……”
说着说着,竟是喷出一口血来,然后便失了知觉,萧以风顾不得重伤在身,赶紧搂住少女软弱无力的身体,柴木落了一地。少女的重量压在伤口上,萧以风却不觉得痛,他的耳边不停重复着刚才的问话,紧紧抱紧怀里的人儿,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沁月不知昏睡了多久后,悠悠醒来,洞外已然一片漆黑,洞里升起了火堆,她很快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斜靠着洞壁昏睡的萧以风。
他原是江湖上的逍遥公子,一套出神入化的落风剑法几乎无人能敌。他喜穿白衣,又生得英俊非凡,俘获多少未嫁少女心,但他却我行我素,从不沾惹风月,偶尔拔刀相助,但不加入任何帮派势力,只求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如此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此时却落入凡尘,满身狼狈。
沁月来到萧以风的身侧,无比眷恋地打量着他俊美的眼鼻,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他硬挺的脸庞。她知道他伤得极重,她知道那样的伤势应是极痛,她也知道,他不会和她说。他只会默默地帮她重新包扎受伤的小臂,逞强输内力给她平息她由于内力使用过度而造成的内伤,还拖着伤体为她生火取暖。
“这一滩浑水你何必进来?让我们自生自灭岂不就好了……”沁月一夜间便长大了,最为呵护她的父亲死了,死在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手上,从小照顾疼惜她的师兄,却是满心惦念着掌门之位,与她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她还能信谁?她的心早已被撕扯成碎片,她已别无他求,以后的人生已与她无关,哀莫大于心死。
她将萧以风放平在地上,掀开他的衣服,看见他已经用她采回来的药草进行了治疗,只是此刻药草尽数被吸收,伤口隐隐又渗出些血来。她拿过剩余的药草在嘴中嚼烂,再涂上伤口,撕下衣物重新替他包扎。
“你醒了?”看着萧以风缓缓睁开的眼睛,沁月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要不要喝点水?”
萧以风虚弱地点了点头。沁月将摘的野果包在手帕里,在石块上砸了数下,然后小心地将果汁一点点滴入萧以风干裂苍白的唇里。
“我的轻功其实很好,这是个秘密,连师兄都不知道,父亲告诫我说,武功不好不要紧,轻功一定要好,而且轻功好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经常被父亲半夜叫起来练功,虽然心底有埋怨,但也一直按着父亲的要求去做了,或许他早已料到会有今时今日。”沁月缓缓说着,当说到父亲时,眼中不免盛着一些温暖和哀伤,“那时我去采苏子草,不经意间便看到了有人冲到你的身旁,我怕他对你不利,又怕我的武功不及来人,所以便悄悄用了轻功,所以你和师兄之间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沁月的眼神黯了黯,继续说道:“当时我很想上前质问,但我的武功不如师兄,怕保不了你,所以我又返回折了苏子草,故意加大脚步声,让他以为我并未知晓,我知道他定会让我向你打探密令之事,便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乘着在他怀里时,将我的香粉洒在他的身上,待他隐身树后,故意做戏给他看,待他放下心来远去,我察觉到香气远散,才得以脱身。”
“沁月……当真委屈你……”萧以风伸出手,想握住沁月的手,却被沁月闪开。
“……”沁月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苍白而坚强,坚强得令人想落泪,“你不必愧疚,你我从此再不相欠。”
继续做你的逍遥公子,可好?就当你我从未相遇,就当一切不过是场梦境,无论喜悲再与你无关,可好?
沁月倔强地笑着,既已毫不相干,又怎能再用自己的软弱去挽留什么?
“再不相欠……么?”萧以风苦笑着,落空的手握成拳,“你在想什么?当真以为我不知么?”
当他在洞口看到绝望孤单的她,当他听到那些虽不是嘶吼却是字字带血的话语时,他怎能不懂,不懂她的心伤得怎样沉重。
“你打算逃避么?”萧以风温柔心疼地看着沁月,“你打算救了我,放了我,然后嫁给你的师兄,把那些我们曾经对你的好,全部偿还,然后无喜无悲地过完余生么?”
“你知道什么……”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亦或是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大颗的眼泪直接从眼中滑落,没有抽噎或哭泣,只有眼泪无声地向下落,“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是我最亲的人,我三岁便和师兄在一起,他待我犹如亲妹妹,我和你……我和你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是付出了全心全意……可是,父亲的死偏偏与你们俩都有关,你让我如何?就当我愚蠢无知,就当我狼心狗肺,让父亲死不瞑目的一切罪孽就都让我背着,我情愿相信那些对我的好都是真的,至少那时都是真的……”
“沁月……”萧以风痛苦地蜷起了身体,沁月的话语没有半分责备,却字字如刀,生生割着他的心,好像牵引着腹部的伤处,一阵阵痛彻心扉。
“萧以风,我欠你的这两刀,来生记得找我来还,可好?”沁月捧着绞痛不已的心口,一边落泪一边笑了起来,“到了来生,让我们单纯的相遇,单纯的相爱,可好?”
“不好……”萧以风浑身颤抖着,支撑起身子,强行将沁月同样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沁月,如果这是你我的劫数……便让我来承担,唔……你可以恨我、伤我,但不要如此伤害自己……”
“萧以风,今生今世,我们……再不会有未来……”沁月却没有回抱萧以风,两人分明已经咫尺天涯。
“沁月,必须要我死了,你才能看清自己的心么?”萧以风大口喘息着,听着沁月冰冷的声音,仿佛死了一般。他放开沁月僵硬的身体,捂着抽痛不已的伤口,慢慢挪到墙角,蜷起身体不再说话。
忽然的寒冷袭来,沁月看着萧以风虚弱不堪的身影,终是没有过去,而是愣愣地看着火堆发呆。
他低头望去,是自己的刀,握住刀把的柔荑苍白如纸,微微轻颤,仿佛在昭示着持刀人内心的紧张,但是刀却毫不迟疑的抵住他的身体,表明了她的决心和态度。他抬眼向她望去,那坚定的小脸比手还苍白,却倔强的让人想流泪。
“真的要杀了我么?”他望住她的眼睛,口气依然温柔,就仿佛在问她想我吗我们散散步好吗。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而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回望。他轻笑,捧住她的头,不允许她逃避,低声说:“让我死也行的,但不要恨我,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么?”
然后萧以风低头轻轻吻住了她,柔软的舌尖细腻的滑过她的唇,抚慰她的伤处。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托住了她的后脑,而另一只手也已滑移搂住了她的腰,吻逐渐加深,辗转反复,她觉得自己心跳的是那么强烈,这一刻,她懦弱地几乎忘记了他是自己的仇人,只想就这样熔化在他的热吻中,但心中的煎熬又是那么得清晰,闭起的眼角不停涌出咸涩的眼泪。
感受到她的反应,萧以风满足了,他喜欢她的反应,那么纯粹,不掺杂任何外加的因素,这让他更深的体会到了她的内心。
“就算是为了这份爱吧,她值得的,不是吗?”
他在心里笑了,做了选择。
正沉浸在萧以风浓密的爱恋中的沁月,感到他扶在自己腰上的手猛的一用力,自己就偎依进了他的怀抱里,同时她感到他亲吻的唇猛的哆嗦了一下,一股热流随即流到了她的手上。她这才意识到,随着他的用力,那把抵住他腹部的刀已直没入他的腹内,只余刀柄。
沁月震惊的想推开他,看看到底怎样了,可萧以风依旧紧紧的抱着他,低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轻声问:“怎么,不喜欢我的亲吻吗?”不待她回答,他又吻住了她,那吻依然热烈。但是,她却感到他的嘴唇在轻颤,而且逐渐变得冰凉。
她慌了,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怀抱。他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她,眼神痛楚而迷离,轻轻问道:“这样是不是解恨了?”
沁月楞了楞,不知如何回答,只一味的挣扎。萧以风叹了口气,扶在她脑后的手移到了刺入腹部的刀柄上,猛的用力拔出,一阵剧痛令他的身躯猛烈的晃了晃,唇边溢出了一声呻吟:“呃~”。
疼痛令萧以风闭上了双眼,但很快又睁开,望住她,试图裂开一个鼓励的微笑。沁月早已被这一切吓住了,把茫然的目光移向他的腹部,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红色,吸饱了鲜血的衣角一滴滴往下滴着血,下摆也已经是血迹斑斑。抬头望去,只见萧以风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大片的冷汗,脸色渐渐苍白,嘴唇似乎也失去了血色,他唇边的那抹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原来,她根本就一无是处,她早已爱得无可救药,看着萧以风如此痛苦,她竟恨不得立刻死去,原先的决定和仇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沁月手中用力,竟是拿着短刀挥向自己的心口。
“你做什么?!”萧以风大惊,幸亏他们共同握着那把匕首,幸亏他得力气比她大一些。
沁月仿佛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她一脸绝望的望着他,失语一般说不出话来。
萧以风喘息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望着被她和自己两只手共同握着的匕首,那匕首是精钢打造,刀身上没有沾到一滴血,在夕阳下泛着冷冷的光,仿佛在嘲笑着他们两人的虐恋情深。
眼前一片模糊,他咬咬牙,俯到她耳边,轻轻说:“如果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人,方能结束折磨,那么就让我来吧。”然后猛的握紧她的手和那把匕首,再度毫不犹豫的刺进自己的下腹又猛的拔出。
“呃~~~。”两次重创,萧以风再也坚持不住,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上,身体摇晃着向前倒去,吓得沁月赶紧把手撑在他的腋下,试图扶住他,又哪里扶持的住。
萧以风单膝跪倒,左手撑地,右手用力按住两度遭受重创的腹部,鲜血如泉水一般从手指缝中涌出,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牙关紧咬,脸上已经惨白一片,忍了又忍,终于无力的倒在了她的怀里,昏迷了过去。
沁月早已满脸泪水,慌得急忙将他躺靠在树根上,颤抖着双手去揭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只见他曾经平坦结实闪烁着健康的小麦色的小腹上留下了深深的两处刀孔,几乎连在一起,将他的垒块割断,刀孔随着他深深浅浅不稳定的呼吸不断涌出血来。
沁月想了想,将自己裙子下摆撕开长条,紧紧的绑在了他的腹部伤口上。抬眼望去,远处山洼里有一棵好大的紫魁树,她知道那种树下往往生长着能够去腐生肌对伤口愈合非常有利的苏子草,于是急忙向那里跑去。
她刚走远,从不远的树后闪出来一个身影,那是她的师兄司徒宇,他目睹了整个过程,当看到那把匕首两度捅入,他的内心兴奋不已。
“看来剩下的该由自己出山了。”
司徒宇慢慢走到昏迷着的萧以风身边,嘴边露出一丝冷笑,随手揭开萧以风沾满血迹的衣服,看着此刻被鲜血浸湿的淡紫色柔纱,将手掌贴在那伤处,无比愉悦地感受着手下的温湿,然后毫不留情的用力向下一压。
一阵痛楚使得萧以风醒转过来,看清站在身边的人,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轻声说:“你终于出现了,我还在想,你也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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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第一次发帖。。。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各位见谅。。
风清山庄。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小菊跪在大堂正中,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可看清那人容貌?”司徒宇来回踱着步,一时间摸不着头绪。
“看清了,就是……”小菊一时语塞,明明见得分明,为何却无法描述,“穿着玄色衣服,瘦瘦高高的,长得,长得……很普通,对,就是很普通,一点特征都没有!”
“那些黑衣人呢?”司徒宇不耐烦地问道。
“蒙着面看不清。”关键是太凶狠她也不敢多看,“只说与江北莫家……”
“好了,你下去吧,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司徒宇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
“……”退散了手下和小婢,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司徒宇,这时忽有一人影飘然而至,毫无声息,司徒宇微微一惊,随即便镇定下来。
“莫颜兄。”司徒宇抱拳行礼,刚想说什么,却被那黑衣男子挥手打断。
“我的人都和我说了。看那些蒙面人的武器,应该是暗夜楼的人。”被称作莫颜的男子一脸冰冷,年约三十,身形挺拔,一看就是武功极高之人。
“暗夜楼?!”司徒宇大惊,“那掳走沁月的人是……”
“我的人说蒙面人称他少主。”莫颜依旧冰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少主?他们让我不要与江北莫家……难道是有所察觉?!”司徒宇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十之八九了。”莫颜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暗夜楼要趟这趟浑水,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我已派出最得力手下前去截杀。”
“你要杀暗夜楼少主?!那岂不是与暗夜楼结下梁子?!”司徒宇暗暗咋舌。
“不是暗夜楼少主,而是欧阳沁月!”莫颜看着司徒宇眼中一闪而逝的吃惊,“你休怪我狠心,我只是要借刀杀人,你想想,如果你们风清派善良病弱的大小姐死于暗夜楼手中,届时风清派会如何?整个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会如何?暗夜楼可还有安宁之日?!”
“好计!”司徒宇眼中放出光芒,这样简直一石二鸟,知道他谋害师傅的事情的人全都成了死人,他自然高枕无忧,况且莫家小姐莫芊芊一直顾忌他与沁月十几年的情分,如此这般……
“好计?”莫颜倒是一愣,“没想到……我本以为你对欧阳沁月……”
“大局当前,哪顾得儿女私情。”司徒宇稍稍收敛,“再说半年前师妹移情别恋早已让我死了心。”
“如此便好,我不便久留,等我好消息。”莫颜说完便掠身出门,从头至尾未惊动府上任何一人。
司徒宇站在原地,嘴角慢慢掀起。
一路上,大家都知道此次少主重伤初愈,便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出来,必然会引起宁大人说的腹痛之症,,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个痴傻的姑娘也来添乱。
一行人在暗夜楼的别苑刚住下,沁月便毫无预警的发起了高烧,请了大夫看过,说是风寒长期入体未加注意,终是发作了。沁月烧得满脸通红,不断痛苦地呓语,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就三个字“不要说”,等到服了药,人才渐渐安静下来,昏昏睡去。
萧以风带着人皮面具,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神情,只从语气中听出焦急,他一直陪在沁月身边不肯离开,所有汤水药汁都由岩影亲自煎熬,由他亲自喂下。属下们见他好几次微微弯腰,握拳的指节都在发白,额上更是冷汗直冒,于是大着胆子上前劝他休息,他都干脆的拒绝,但好在他顺从地喝了宁大夫开的药。
“少主把药都喝了?”岩影推门而出,就见自己的弟弟岩君一脸担心。
“恩,都喝了,但还是坚持陪在欧阳小姐身边。”岩影重重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招呼大家吃饭去。”“沁月……”萧以风心疼地握着沁月的小手,心底隐隐涌上不安,但愿是他多虑了。
房间内异常安静,萧以风凝着沁月的白白的小脸,思索着之前的种种,自是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如何得重,而这份重量定是压得她痛苦不堪。
“唔……”小腹猛然一阵急痛,萧以风甚至觉得眼前发黑,这阵痛楚来得极不寻常,以往喝过宁先生的药,他都会缓和一晚上,只是此时,小腹不但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愈发绞痛,喉间不停涌将出腥甜,几次吞咽终是不果,侧头喷出一口血在地上。
血是深色的,有些发黑。
“少主?”有人从门外闪了进来,正是岩君。“少主你怎么了?”
“我好像中了毒……唔呃……”萧以风死死按着小腹,痛得面无人色,张口又呕了一口血。
“……”那岩君也不上前搀扶,而是暗自打量,待到确认萧以风却是中毒,立即拔出随身佩剑。
“你?!”萧以风大惊,向前一步,却是将床上的人儿护的滴水不漏。
“怪只怪你色迷心窍。”岩君见萧以风已是强弩之末,此时怕是连大声呼喊都无能为力,故也不多做掩饰,“若不是你一心一意铺在欧阳沁月身上,我也没有机会在众人疏忽之时在你的药里添了些断肠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需用内力逼出就行,我的目标不是你……”
萧以风不说话,不惊呼,也不质问,只是静静打量岩君,却也不让开。
“……”岩君看着这样的萧以风反而有些迟疑,“你是想拖延时间?”
“不,我在想莫大人竟只身犯险。”萧以风消去所有假装的惊慌,站直了身子,整个人的气势忽然变了样,岩君心中一颤,却仍是强作镇定。
“你!怎么可能?!”岩君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不用在这里故布疑阵,我是不会上当的!你也不用拖延时间,外面所有人都被我在饭菜中下了手脚,此刻怕是死多活少!”话音刚落,就挥剑上前,对着萧以风直刺的一剑却是虚招,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床上的人。
“莫大人未免也太小看暗夜楼了!”萧以风长袖一抖,手中多出一柄软剑,只见那软剑仿似灵蛇,直接缠上“岩君”的剑,看似柔软无力,却是带着“岩君”的铁剑游移。“岩君”一惊,他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也算上等,但此时手中长剑在对方软件缠绕下,竟完全不受控制,眼看就要脱手。“岩君”心念一转,运起十成功力于掌上,看似拍向床帏,却是一个换身拍向萧以风脆弱的小腹,他想目前来看,萧以风小腹本就有顽疾,再加上断肠草摧残,定是受不住这一掌。这一招,“岩君”本意是逼迫萧以风收腹后退以求自保,而只要萧以风后退几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要了欧阳沁月的命。
手掌意外地触进了柔软的皮肉,并且伴随着十成力量顶了进去,“岩君”还未来得及惊愕,已被萧以风制住了穴道。
萧以风向后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复又挺直身体,也不说话,只是傲然地看着岩君。
“哼,你制住我又如何?除了我,还有十几个高手埋伏……”话音未落便看到门从外面被急急推开,岩影领着暗队冲了进来。
“少主?”岩影见萧以风卓然而立,似乎毫发未损,再看岩君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站立不动,心中已明胜负,“少主,埋伏之人全部抓获,只是……都服毒自尽了。”
“没关系,有莫大人就行了。”萧以风仍是看着“岩君”,岩影立刻会意,上前撕去了“岩君”的面皮,俨然正是莫颜。
“莫大人竟然亲自前来,在下不胜荣幸。”萧以风微微笑着,那张普通至极的易容衬着他凌厉无比的眼神,看上去极不协调。
“你,你究竟是谁?!”莫颜大怒,看着显然也是易了容的萧以风,“你是何时知晓的?!”
“莫大人可以安插人在我萧某身边,难道萧某就不能在司徒宇身边摆几个心腹么?”萧以风看着被激怒的莫颜,“还请莫大人在暗夜楼多住几日,家父有些问题要请教莫大人。”
“好!好一个请君入瓮!”莫颜心知再无胜算,竟也笑了,“萧少主,你尽管装腔作势,莫颜对自己的功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中毒吐血也不像作假,只怕此刻萧少主是强自撑着,莫颜换得萧少主的命,也是上算了。”
“一点小伤,萧某还不会死。”萧以风依然挺立如松,对答如流,哪有半分重伤的痕迹,“莫大人且记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岩影带他下去吧,关于岩君,还请节哀,切莫公报私仇。”
“是!”岩影自知事情轻重。
莫颜虽然万般不甘心,但仍是被众人押走,最后留下岩影。
“少主,你当真没事么?”岩影担心地看着萧以风。“之前莫颜说您中了毒……”
“我用内力自可将毒逼出,你出去罢。”萧以风淡淡地挥了挥手,岩影不好多做停留便退了出去。
房屋里又只剩下两人。萧以风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哇得吐出一大口血来。他用手死死按住腹部,身体颤抖得犹如风中树叶。
之前莫颜一掌击中了他的小腹,那十分内力他通过师傅教过的移花接木,悄然卸去,否则此刻怕是早已断肠无救。但这移花接木也是凶险异常,使用时必须撤去所有内力抵抗,外力击打身体,内力全然化去,一旦施展,在一个时辰内不得再动内力,否则就会血脉逆流,经脉尽断,所以此时他与废人无异,且之前被内力压制的断肠草毒变本加厉地肆意开来。
断肠草,又称“钩吻”。广人谓之胡蔓草,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又名烂肠草。断肠草并不是奇毒,只要及时逼出,或者医治,并无大碍,只是此时……
萧以风微微叹息,看向床上的人儿,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 “少主?”约莫到了半夜,岩影来到萧以风房间门前,却见守门的两人歪倒在血泊中,必然死去,心中大惊,便推门而入。
却见屋内仍是燃着烛光,萧以风端坐在椅子上,易容已然揭去,满脸惨白,额头更是冷汗连连,右手深深按于小腹,嘴角挂着血线,地面上也是一滩暗血。
再看床上,哪里还有欧阳沁月的影子。
“少主,这是……”岩影赶紧步入室内,眼中满是惊诧,但脸上却依然全无表情。
“莫少爷……无须再……伪装了……唔呃……”萧以风说着说着又呕出一口暗红的血,然后他随意擦了擦嘴角,脸上一片淡漠,仿似刚才那口血并不是从他口中吐出。
“……”岩影微微一愣,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萧以风。
江北莫家是近几年崛起的大家族,表面上以贩卖珠宝古玩,开设赌场为生,实际上却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莫家背后,有着一股庞大的力量,这几年,莫家一直致力于聚集江湖大小门派的力量,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莫家家主是莫老爷,此人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据传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莫老爷仅有一子,名为莫天,此子武功虽称不上多么杰出,但却心思缜密,通达奇门遁甲之术,莫家庄便是其设下阵法,无人能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莫家总管莫颜,此人最擅易容、毒蛊之术,几乎出神入化。此三人乃莫家最可怕的人物,而在他们身后的那人却更是叫人匪夷所思。
“没有人可以逃出此别苑,来人,给我搜!”“岩影”的脸冷了下来,再也不伪装,对着门外的手下命令道。
“是。”门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然后莫颜推门而入,略微带了少许不满。
“如果当时少爷便动了手,哪有这些麻烦?”莫颜看着一脸青白的萧以风,“原来是逍遥公子啊,想来这断肠草把你折腾地够呛。”
“我自认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猜出?”“岩影”,不,准确的应该说是莫天,眯着眼睛打量着依然不动声色的萧以风。是的,就是这股镇定,让他当时没了万全的把握,虽然莫颜已经出言提醒,萧以风不但中毒而且受其全力一击。但是萧以风太过镇定,仿佛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能赌,因为赌注是他和莫颜,这个赌注太大,但他们又不得不以身犯险,因为他们想要做的是如此关键、丝毫不能有所差池的事情。
“此前,我就和莫大人说了,不是?”萧以风笑了笑,按压小腹的手却更进去了些,“我说莫大人怎会……只身犯险?易容之术,易一人和易百人……有何差别?莫大人如此能力……又岂会这么容易被捉……唔……萧某自问无此能力,所以……应该还有后计……萧某并不知道……后计是什么……萧某是在此处等待……”
萧以风说得及其吃力,其间又吐了几次血,而莫颜和莫天无比耐心,听他一点点地把话说完,对于他疼得浑身颤抖的模样完全无动于衷。
“你现在等到了又如何?!”莫颜按捺不住地开口。“你认为我和少爷联手你还有胜算?”
“难道不是已经胜了……”萧以风笑了起来,“你们的目标不是沁月么?”
“当然不是!还有……”莫颜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不语的莫天拦住。
“我想萧少主既然已经猜到那么多,怎么会想不到我和萧管家劳师动众的,自然不会只为了小小的欧阳沁月。”莫天仍没有揭去易容,但语气四平八稳。
“还有我么?”萧以风讥讽一笑,“那就要劳烦……两位,把萧某从鬼门关拉回来,才行啊……”
说完,萧以风浑身猛然一颤,一声压抑的痛呼冲口而出,之后仿似用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无力地从椅子上摔落下来,昏死过去。
“不就是断肠草么?!哪能难的到我?!”莫颜一步上前,切上萧以风的脉搏,仔细察看。
“……”莫天站在原地未动,细想着萧以风莫名的自信。
“混蛋!” 那一边莫颜却是慌了手脚。
“怎么了?”莫天断开思路,走上前去。
“这小子竟然……竟然自己断肠!”莫颜一脸挫败,原来之前他们见到萧以风不断加重按在小腹的上手,以为是断肠草绞痛难忍,却不想萧以风掌下竟是带着十足的内力!也就是说,之前那个男人坐在他们面前,满脸风轻云淡地用自己的内力将本就被断肠草腐蚀的肠脏根根断开,那会是如何剧痛?!怎么可能有人能对自己下此狠手,又怎么可能有人在如此剧痛下,还能说话!!
“断肠之人绝不可能那样,想必是刚刚最后一刻他才尽了全力。”莫天的冷静终于挂不住了,此刻萧以风若死了,那真是大大不好,“现在可有得救?!”
“要想救他,必须尽快赶回山庄,晚了就来不及了!”莫颜也是满头大汗,“少爷是留,还是走?!”
“……”莫天略作思量,斩钉截铁地说:“走!”
他们此行的最主要目标有两个,一个是活捉暗夜楼少主,逼问出暗夜楼的有关情报,另一个是杀了欧阳沁月,让暗夜楼与风清派,甚至是整个江湖为敌。
萧以风自以为死了便一了百了,却终是小看了莫家的医术和上好药材,终于在莫家费尽心力的救治下活了过来,并于两个月后苏醒。至此,此番行动才不至于功亏一篑,甚至差点引起暗夜楼和莫家的公然敌对。只是莫天实在不明欧阳沁月何以逃脱,当时他在别苑中已布下阵法,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也通过不了的,更何况有那么多手下把守,后来他才猛然想到门口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不起眼的守卫,原来欧阳沁月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但却被萧以风以顾弄玄虚、以命相协的方式蒙混过去,虽然此刻他想得通透,但也为时晚矣,心下对萧以风的胆识和计谋有了另一番计较。 “萧少主,今日可好些?”莫天去除了易容,原是俊美少年的模样,看上去年龄不足二十。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否?”躺在床上的萧以风愈加清俊,脸色还是惨白一片,但精神似好了许多。
“莫天知道萧少主是聪明人,也不拐弯抹角。萧少主昏迷这几日,我们也与暗夜楼有所交涉,但暗夜楼都不与理睬,称萧少主是残兵败将再与暗夜楼无关,想这父子至亲竟薄凉至此……”莫天看着萧以风的眼中透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莫少爷这是在怜悯萧某么?”萧以风冷冷一笑,也不惊讶。“暗夜楼做事向来如此无情,这与萧某身份何干?”
“莫天只是觉得萧少主与莫天在各方面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若能摒弃一切,必是难得的知己。”莫天的声音竟生出几分落寞。
“莫少爷抬举萧某了,与莫少爷相比,萧某这点伎俩还入不了您的眼吧。”萧以风讥讽道。
“萧少主,莫天却是一片真心,想与萧少主成为知己,这几天父亲大人和莫总管要提审萧少主,都被莫天拦下,而且父亲大人已经答应莫天,如若萧少主肯弃暗投明,将所知之事告知,便不计前嫌,重用萧少主。”莫天眼中是在明显不过的期待。
“没想到莫少爷也有这般天真模样。”萧以风不觉好笑,“不如说说看,你们莫家要我说什么?”
“暗夜楼的位置、实力和对皇上的效忠度。”
“哈哈哈哈……唔……好痛……哈哈……”屋子里忽然爆出萧以风的大笑声,笑声牵扯到初愈的小腹,一阵阵抽痛,但萧以风好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怎么都停不下来。
“萧少主最好还是和莫天说了,省得受些皮肉之苦。”莫天大概也猜到萧以风的态度,“莫家绝不可能让萧少主死去,但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怕也不好受……”
“好,好……”萧以风好不容易抑制住笑容,看着莫天,即使此刻他狼狈地躺在床上,稍稍移动便痛彻心扉,但那凌厉的眼神却带着令人喘不过起来的压力,“我什么都会说,但要和你们莫家背后的那人说!要想招安萧某,自然该有个像样的人!”
“你!”莫天顿时气急,“你当真这般冥顽不灵?!”
“少爷,你还和他废话什么?!”不等萧以风回话,门外的莫颜已经按捺不住地推门闯了进来,“让他吃点苦头才好说话,从来没有我莫颜撬不开的嘴!来人!把人给带到地牢!”
“是!”门外又走进几人,不由分说,粗鲁地将萧以风从床上拉起来。萧以风面色一白,以他此时的身体,就算移动几分都困难,此刻却被强行拉直了身体,小腹立刻传来一阵阵激烈的绞痛,奈何双手都被人架着,他连按住疼痛都不能,只能死命咬住下唇,阻止呻吟溢出。
“我们走!”莫颜说着就要出门,萧以风浑身无力,全然是被两名下手拖拽着向门外走。
“莫总管,请留步。”莫天略带不忍地开口,“莫总管下手稍稍注意轻重,这赛先生的诊金可是贵得很。”
“知道了!”莫颜略显不耐烦地离开了屋子。
莫天看着众人离开的身影,又看向凌乱的床榻,不由一声叹息。
“天儿,这是在担心什么?”一个中年男子从房屋的暗处走出,想来武功必然出神入化,从头至尾其他人都未察觉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你也听到了,那人不是几句话就能拉拢的。”
“父亲大人。”莫天微微俯身行礼,“一个可以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人,又怎么会屈服那些刑讯?这一次,莫总管恐怕要遇上钉子了……”
“那也未必,有些人死过之后会异常珍惜生命。”中年男子轻拍莫天的肩膀,“这几日你费心救治此人,也累了,就把他交给莫总管吧。你去殿下那里一趟,他有些事情需要你化解。”
“是,父亲大人。”莫天再次看了眼床铺,便顺从地领了指令离开了屋子。
“唉,天儿,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了。”中年男子微微叹息,也跟着离开了。
莫家的地牢设在后屋的地下,地牢很大,关押着一些人,细细看来这些人竟是一些门派的掌门,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掌门风光,大多头发散乱,衣衫褴褛,但最可怕的是他们绝望的眼睛。在莫家地牢里,除了老鼠悉悉索索和地下水偶尔滴落的声音,你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被关押着的囚犯们都完全没有反应地卧坐或仰躺在一间间囚室里,他们不求饶,不嘶吼,只是绝望地望着某个未知的点,或许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是种解脱,并无一分可怕。
今日,莫家地牢算是“热闹非凡”了。
被单独设置的刑讯室里,不停传来皮鞭与肉体撕咬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呵斥和一两声低微的呻吟。
“莫大人,犯人又昏过去了。”执鞭的健壮男子向着莫颜抱拳禀报。
“真不禁打!再用冷水浇醒!”莫颜眼中沉着压抑的兴奋,他喜欢刑讯逼供,喜欢看着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在疼痛面前不得不将自尊撕成碎片。他还喜欢听那些悲哀的痛呼,喜欢看因为疼痛而纠结扭曲的脸庞。
一桶冷水彻头彻脸地浇在萧以风身上。此时时值一月末,本就气温极低,而这地牢的温度更是可想而知。莫颜自有内功担待,穿着一件藏青色厚锦袍也不觉得冷,其他手下穿着袄子还有些哆嗦,而此时的萧以风自从床上被强行拖起,就只是穿了件单薄的里衣,经过皮鞭的洗礼,里衣已经破破烂烂,交织着血印。之前小腹重伤基本废了他一身武功,此时再加上几桶冷水浇灌,萧以风几乎已经冻僵。他这副肠胃本就冻不得,现下几乎隔着衣服都能见到他上腹不时痉挛的痕迹,小腹更是犹如有物件在皮肤下翻搅般蠕动着。
“萧以风,你说不说?!”莫颜见萧以风再次幽幽醒来,一把抓起他湿淋淋低垂的头发,迫他抬起头来。却见萧以风满脸青白,双唇也是白得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那眼神已是有些迷离,但嘴角竟仍是噙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不说是不是?!”那抹刺眼的笑容彻底激怒了莫颜,他已审讯了一下午,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听到,萧以风就像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般。怒从心中起,莫颜猛然挥起一拳便击入了萧以风的上腹,硕大的拳头夹杂着内劲毫不留情地让萧以风的上腹凹陷下去。
“唔呃——”本就痉挛的胃部一阵猛烈地收缩,萧以风再也忍不住上身前倾,张口吐出黄褐相间的液体,疼痛尚未结束,他的身体又是猛烈一震,原是莫颜撤回拳头后又狠狠地挥进了同一个位置,如此重复,几乎是眨眼功夫萧以风的胃部已被重击了十余下。
“莫大人……”身旁的人看着萧以风上翻的眼睛和不断喷出大口的鲜血,害怕莫颜失控错手杀了萧以风,赶紧上前拉住了莫颜的手臂。
“呼呼呼……”莫颜当真是有点失控,被手下拽住才有些后怕,他掀开萧以风上腹位置的里衣,看着萧以风充血青紫的上腹,心中不觉沉了沉。
萧以风只觉整个胃被撕了个粉碎,剧烈的痛楚已经让他眼前一片漆黑,但渐渐地疼痛被寒冷代替,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个约定的日子。
“把他关起来,不必惊动其他人,这些伤我还是可以医治,总不会坏事的!”莫颜见萧以风再次昏得人事不知,知道自己此次下手狠了些,心中却酝酿出了新的计谋。
只要萧以风不死就可以了,不是么?那么他那个宝贝不是正好派上用场?!
月上中空,已是深夜,一女子凭栏而立,眼中无限思量,心中无尽苦楚。
“沁月姑娘,夜寒露重,眼见这几日便要落雪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来者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女子,虽然岁月在那张曾经绝美的脸上留下了刻印般的痕迹,但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贵气,仍是不减分毫。
“夫人这么晚也没睡么?”欧阳沁月看着眼前的女子——萧以风的亲生母亲,暗夜楼的楼主夫人。想来自从来到暗夜楼之后,她还不曾有这样的机会单独与她接触。
“你在担心风儿么?”洛婉柔轻轻拉过沁月冰凉的小手,微微搓揉。
“夫人,不担心么?”沁月大着胆子问出心中的疑惑,本是为人父母,为何却一直不见萧楼主和洛婉柔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洛婉柔美目流转,细细打量儿子心爱的女子,“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不是?风儿已经大了,自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沁月姑娘呢?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沁月心胸自是比不上风哥哥……”沁月微微低头,话语却被打断。
“沁月姑娘切莫妄自菲薄,风儿的心也不见得多大,他肯如此牺牲,难道姑娘不知道是为何么?”洛婉柔依然笑着,“风儿和他爹一般性格,对于皇朝或者暗夜楼什么的,他压根没有兴趣,他只喜欢逍遥自在,快意江湖。上次不得已向他爹低头,想再要自由,他爹当然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做到如此地步。”
“沁月只是难过不能替风哥哥再分担一些。”沁月每每想到萧以风在莫家所要遭遇的种种,心中就痛得生不如死。
“好沁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洛婉柔抚开沁月被风吹乱的青丝,“你对风儿的情谊、信任和原谅都让我十分感动。半年间让你装疯卖傻为我们搜集莫家与司徒宇的种种情报,这两月你又频频施展轻功,跟踪探寻莫家阵法,这哪件事不是危险非常,又不是重要非常,我们都很感激你。而且,我听下人们说,所有闲暇时间你都用来研习医理了?”
“我只是想这次风哥哥回来定是伤痕累累,希望自己多少可以减少一些他的痛苦。”沁月忽然被洛婉柔如此称赞不禁有些脸红。
“你可知道医仙赛先生?如得他指点一二,怕是可以事半功倍。”洛婉柔越发喜爱眼前懂事乖巧、又略带寂寞的女孩。
“赛,赛先生?!听说他的各项诊金都高得惊人……”沁月长大了嘴巴,眼中却带着期冀的光芒。
“只要有所求就好,这点钱暗夜楼还是出得起的。”洛婉柔温婉一笑,稍有迟疑地试探道:“沁月,反正你迟早是我萧家媳妇,不如现在我便认了你做女儿可好?”
“夫人……”沁月尚沉浸在赛先生的喜悦中,忽然听到洛婉柔如此一说,心中一颤,那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从小便没了母亲的孩子最渴望的东西。
“改称我娘吧……”洛婉柔眼中满是心疼,见沁月并不排斥,索性推波助澜。
“……”沁月浑身颤抖,小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是发出了心底最想喊出的声音。
“娘……”
今天没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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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夜间的地牢更加阴森寒冷。萧以风蜷缩在地上,身体不能抑制地发抖。他只觉得浑身仿佛都被大火烧烤,口干舌燥,到处酸软无力,鞭打的伤口阵阵刺痛,但却远远不及腹部的剧痛。腹部像是被塞进了块块冰砖。他的双手都按在腹部,却无法阻止皮肤下不断地抽搐,受伤虚弱的肠胃吸着地面和空气里的凉气,痉挛地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酷刑,绞得他不住抽气,偶尔撑不住昏过去,才会发出低微的呻吟。
白天胃部受到重创之后,莫颜为他做了一些救治,输了些内力给他,又灌了些养胃止血的汤药,之后便将他弃在牢房里,却也不再刁难,想是终究害怕他被折腾地厉害了,一命呜呼。
耳边传来老鼠细碎的声音,萧以风竭力撑开眼皮,瞅着跑到自己面前的灰色小家伙,还有它口中叼着的小小锦袋,不禁笑了笑。颤抖的手拿过锦袋,吃力地打开,倒出一粒鲜红色的药丸。
一滴爱人泪,一盅心头血,谁愿割舍,谁愿解忧?
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疗伤补气的圣药,配方也不是秘密,只是炼制起来却是异常困难。那爱人泪自是半分不得作假,而人间又有几人有幸得到真爱之人,两情相悦?一盅心头血虽不致命,但又岂是人人都肯割舍?再加上二十余种补血补气的上等药材,又怎是寻常人家可以求得?
想他萧以风确是有幸之人,这栖神丹自他醒来,便是每日一粒,加上今日的,他已经食了五粒。而送丹之人,不,那不是人,而是老鼠,是他们暗夜楼特别训练之物,这恐怕是莫家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
为了防止有人来救他,莫家不但布下最复杂的阵法,那些看守之人也是两天便更换一次,严防死守简直空前绝后,可是再多的防守在小小的老鼠面前都变成了徒劳。
萧以风迅速吞下栖神丹,不一会就感到一股充盈之气自小腹丹田处传来,行向四肢百骸,高烧虽仍然未退,上腹小腹也仍是抽痛不已,但他已经明显觉得精神不再那么萎靡不振,呼吸也顺畅不少。
是的,他从来不打算死去,即使之前自行断肠。断肠之举看似恐怖,但却不是立刻毙命的招数,以他的身体情况,估计不管不顾也能拖上两日,何况断肠前他已服下固本守元的药物,护住心脉一丝气息,再加上他早已算好,无论是自己的可利用价值,还是暗夜楼的牵制,莫家是万万不会让他死去。
只能说,莫天太过聪明谨慎,他只能出此下策,才有机会混进莫府。
只是,委屈了沁月。想来那天沁月躺在血泊中生生看着他在屋内断肠伤己,那种痛楚可能与他所承受的痛楚不相上下,只是他可以闭上眼睛昏死过去,而沁月还必须强自镇定,施展绝世轻功,一路尾随。那颗坚毅的心和那份忠烈的感情,又是几位女子可以有的?
易地而处的话,也许他做不到。
只是,他不能给她一个安慰鼓励的拥抱,甚至一句话语或者一个笑容,都不能,虽然相思刻骨铭心,但却丝毫无法传达。那一颗颗制成药丸的泪滴承载了多少重量?他这一生怕是偿不尽了,但愿他们可以许下无数来生后世,生生世世,看尽繁华,比翼双飞。
想着想着,萧以风竟昏昏睡去。也许明天还有很多痛苦,但他只能耐心等待。
不知睡了多久,门锁和钥匙交错的声音让萧以风醒来,他依然蜷缩在地上,无比虚弱地看着走进来的莫颜。
“萧以风,这也休息够了吧?”莫颜倒是神清气爽,换了一身青色的锦袍,手中拿着一个雕刻极为精细的红木盒子,“你看我这人容易控制不住情绪,那便让我的小宝贝来撬开你的嘴,你看可好?你们过去!”
两个手下走上前来,将虚软无力的萧以风摆成平躺的姿势,肠胃忽然舒展开来,带来一阵剧烈的抽痛,萧以风不禁浑身一颤,但奈何手脚都被人制住,根本丝毫不能动弹。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小宝贝吧。”莫颜十分珍爱地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条通体黑色却散发着诡异金光的软体虫类,约有小指粗细长短,“你可听过金蚕蛊?”
萧以风面色变了变,金蚕蛊他自是知道。金蚕蛊毒,端午节时收集百虫放于瓦罐自相残杀,一年后开封剩下一种金色貌似蚕虫的东西,再用金叶喂养几个月就会变成一堆金色粪土,粪土便是金蚕蛊毒。中蛊后会感到胸腹搅痛、肿胀,最后七孔流血而死。死时口鼻之间会涌出数百只虫,死者的尸体即使火化,心肝也还在,呈蜂窝状。
“放心,放心,我怎么会让堂堂逍遥公子死得如此凄凉?”莫颜大约知道萧以风所想,继续笑道:“我并未炼制金蚕蛊,而是对金蚕进行了一些改良,一百只金蚕在改良过程中,活下来的就此一只。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魍魉。这只蛊虫的毒性比金蚕蛊却是弱了不少,因为志不在杀人,而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浮游,不知所求;魍魉,不知所往。
这“魍魉”的名字,起得倒是极为贴切。
“如何?我对你也算不吝挚爱了,张开口来。”莫颜又召来一个手下将萧以风的头固定住,萧以风紧紧闭着嘴,却心知不过无谓挣扎。
“真是自找苦吃。”莫颜见他这样,便是阴狠一笑,随即大掌在萧以风兀自抽搐的小腹猛然用力一按。
“呃啊……”小腹猛然一沉,几乎被莫颜压到脊柱,萧以风浑身一颤,终是忍不住痛呼。他一张口,那黑色的蛊虫便被莫颜以一种怪异的手法一拍,嗖的一声蹿进了萧以风的喉咙,很快便消失无踪。
“好了,你们把他压到刑室去绑好,好戏开始了。”莫颜见萧以风不断干呕,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刑室里,萧以风被除去衣服,双手向两侧上方,双脚站立于地面,分别被四个钨铁制成的手铐脚镣固定在墙壁上,两名打手模样的壮汉立于他的两侧,莫颜坐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悠哉地喝着上等铁观音。
此时萧以风自然不好受。那进入身体的“魍魉”不知在干什么,他只觉胃里翻搅不歇,开始他还能呕出一些水和残渣,但由于这两日本就没有进食,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呕了几次后便变成无意义地干呕。当“魍魉”不再翻腾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然惨白,满头虚汗。
萧以风刚刚轻松一些,胃里便是一阵钝痛,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青紫未消的上腹渐渐鼓涨起来,胀痛和绞痛同时袭来,他微微仰着头,大口喘着粗气,这样冷的天气,也让他生生痛出一身汗来。
莫颜眯着眼打量着萧以风,“魍魉”的厉害他自是知道,只是萧以风强忍不哼的样子却让他万分烦躁。太安静了!这不该是刑室该有的安静!那些令人愉悦的呻吟、痛呼、哀求统统去了哪里?!
“萧以风,你现在的样子像足了怀胎四月的妇人,真是好看的很啊。”莫颜讥讽道,语气中尽是侮辱,“不如再叫几声销魂的,给爷听听?”
莫颜几个手下莫不嘲笑开来。
萧以风死死咬着牙,不让那些软弱的声音发出。他的上腹就如莫颜所言凸出的厉害,宛如孕妇,原本整齐的肌理早已扭曲变形,而在那坚实的肌肉下却是脆弱的胃,他甚至觉得那不断被撑薄的胃壁几乎下一刻便会爆裂开来。
“我就不信了!”莫颜大怒,示意萧以风一侧的壮汉上前,只见那壮汉走到萧以风身体,大掌放在萧以风鼓涨的上腹,一上一下地反复按压。
“唔呃……”破碎的呻吟终于突破了极限,再也无法阻止,“呃……呃……唔……啊……”
“呵呵,真是悦耳啊。”莫颜又喝了口茶,露出得逞的笑容,示意手下让开,“萧以风你也别担心,‘魍魉’为了生存,不过在你的胃里做个气室,胃壁虽然脆弱,但韧性还是极好的,我的手下自然也知轻重,你的胃不致于这么快便坏掉,适应几日便习惯了。言归正传,我们就先说说这暗夜楼究竟有多少势力?”
“……”萧以风剧烈喘息着,他真情愿自己的胃就这么裂开,现在如此剧烈的胀痛,连昏迷都不行,更加让人难熬。
“我劝你还是早日开口,否则这苦头还多着呢!”莫颜也不着急,看着萧以风颤抖如风中落叶的身体,还有不断滴落在地上的汗水,知道他此刻定是异常痛苦,“要知道,‘魍魉’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我这宝贝平时懒得很,你看看我手中的笛子,我每每一吹笛子便命手下喂‘魍魉’食物,久而久之,这宝贝也就习惯如此了,你可要听听我吹笛?”
“萧某……呃……萧某……也想开开眼界……”萧以风心底已经有了计较,自己唯有赌一赌了。
“好啊,萧少主果然是条硬汉,也不枉费我割舍心头之爱。”莫颜咬牙切齿地笑了笑,便将笛子放在了嘴边,悠扬的笛声飘满地牢,各个囚室里的犯人都奇异地听着,以为这是莫家破天荒给予的福祉,却不知这分明是催命的咒符。
“唔……”萧以风已经分明感觉到那异物蠕动的痕迹,它并没有撕咬他的胃部,想来是把他的胃当作了自己的家。他明显感到一股锐痛从胃部向着下腹肠脏游移,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烈痛楚从下腹狠狠传来。那一瞬间,分明只是被小小毒蛊咬了一口,萧以风却觉得好像整个腹腔被绞成了肉泥,浑身一颤一僵,猛然仰起头来,连声音是如何从喉间发出的都不知道,那双原本深邃有神的眼睛,顿时茫然无光,连瞳孔都散了开。
“呃啊——”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萧以风发出的最大声的痛呼,这声痛呼是那么凄厉,让所有人的内心都抖了抖。
可是,吹笛子的人却笑了,抑制不住的欣喜疯狂占据了那双阴狠的眼睛。这“魍魉”既然被他称作宝贝,自然不同一般,在金蚕蛊的基础上,它又被喂食了很多贵重的毒药和毒虫,莫颜刻意中和了一些激烈毙命的毒药,而增加了一些加重痛苦的药性。意志薄弱的人只要被“魍魉”咬上一口便会五感全失,神经俱损,形同废人,这意志坚强的人也绝抵不住“魍魉”咬上五口。
莫颜将笛子从嘴边拿开,看着萧以风状似死去一般的身体,不禁得意地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萧以风身边,一只手拉住萧以风的头发,迫他看着自己,却见那双眼中没有半分光芒,另一只手却是按上了萧以风仍然外凸的上腹,力道一分分的加重,但萧以风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看看,只被我的宝贝调教了一下,抗疼痛能力就强了这么许多,今日就再让你休息一下,我们明日继续,如何?”莫颜知道此时的萧以风已经不可能再和他说什么了,其实今日他本也没有预备问到什么,他只是要萧以风的身体记住这种非人的痛楚。
终于 翻页哒。。
“沁月,还不睡么?”洛婉柔看着沁月的屋子仍然亮着灯,便推门而入,却见沁月仍在烛火下仔细研读着医书。
“娘……”沁月疲惫地笑了笑,起身迎了上去。
“你已几日未睡了?”洛婉柔微微叹息,看着沁月眼底的青黑。
“睡不着,一闭眼睛就做噩梦。”沁月也不隐瞒,“娘,可有风哥哥的消息?”
“……”洛婉柔略微沉默,然后笑了起来,“不要担心,很快就会结束了。”
“娘……”沁月知道洛婉柔有心隐瞒了什么,“最痛的时候,沁月都咬牙忍过了。”
“我知道我知道,乖孩子,真的难为你了。”洛婉柔对这两个隐忍的孩子满心心疼,“风儿心中载着你,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的,那个日子就快到了。”
“可是我怕,我真的好怕……”沁月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娘,每次想到风哥哥,我的这里都痛得不能呼吸……”
“我知道,你们俩的痛,我都知道。”洛婉柔将沁月搂进怀里,难得露出一丝软弱,“估计再过两日,就要结束了。”
“真的?”沁月梗咽道,“风哥哥,会不会……会不会伤得很重?”
“相信有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洛婉柔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城内一不起眼的府邸。
“你说什么?!你说莫颜对萧以风用了‘魍魉’?!”莫天愤怒地拍案而起,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禁一颤。
“什么时候用的?已用了几次?!”莫天急得一脸煞白。
“已经……已经用了三次了……”黑衣人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三次?!”莫天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离开莫家才短短五日,这莫颜竟然!
“那……属下看那人就快废了,才背着莫总管前来找少爷。”黑衣男子自是知道此事若被莫颜知道会是如何。
“父亲大人没有阻止么?!”莫天心急如焚,“不行,我要回去!我要见他!”
“少爷,难道你忘记了?”黑衣人颤着声音提醒道,“老爷现在……人在边疆。”
“……”是的,他一急,竟连这一茬都忘记了,这几日他和殿下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呢。
“少爷……”见莫天忽然没了声音,黑衣人出声询问。
“事关重大,莫颜做事太鲁莽,我必须回去!”莫天在一团慌乱面前,强自镇定了下来,“我去和殿下说,你去准备两匹快马,我们即刻就走!” 哗啦哗啦……
这日天才刚蒙蒙亮,铁链碰撞的声音在莫家地牢准时响起,接着是重物拖移的挺声音,之后又是一阵阵铁链声响。
莫颜照旧坐在椅子上,喝着上等绿茶,惬意无比地看着被手下照例绑在墙上昏迷不醒的萧以风。
萧以风耷拉着脑袋,满头青丝凌乱不堪,伴着汗水黏在一起,看不清容颜。只是那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形却是委顿不堪,上身依然没有衣物,上腹依然凸着,小腹看似没有伤痕,但却浮着可怕的青黑色,下身原本白色的里裤已经满是灰尘,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弟兄们,今日我们倒是轻松了。”莫颜见萧以风被固定妥当,满脸笑意,“今日我们无须再顾忌是否会伤及此人性命,被‘魍魉’啃噬三次,再狠厉的人也势必精神溃散了,只要我们把他弄醒,定是我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哈哈,来人,先用水泼泼看。”
一桶冷水照旧从头浇来,满身淋漓,但萧以风毫无反应,仿若死去。
“继续。”莫颜命令道。
又是一桶,萧以风却仍是没有半分反应。
“停。”见手下还想浇第三桶水,莫颜举手喊停,“还看不出来么?这怕是浇多少水也醒不过来了,给我打!不过下手可仔细了‘魍魉’。”
壮汉走到萧以风的身前,拉起铁拳就要招呼到萧以风虚弱不堪的身体里。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夹杂着内力的吼声让整个地牢震了三震,伴随着声音的,是莫天迅速闯进刑室的身影。
莫颜看着莫天,眼中闪过几许惊讶,但很快掩去,挥了挥手,让那壮汉先退至一边。
“莫颜!速速把他放下来!”莫天闯进刑室,满眼满心的都是锁在墙上浑身湿透、皮肤上甚至浮出冰霜、不知生死的萧以风。
“是。”莫颜低着头,软声应和道。
智者最忌心乱,心乱则败。这原本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莫天却犯了个彻底,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莫颜制住了穴道,无法动弹。
“你!”莫天大怒,心中悔恨交加,却一时没有任何办法。
“哈哈哈……”莫颜得意地笑了起来,“莫天啊莫天,枉你一世自称智及天下,现在却是如此狼狈难看!我莫颜无论武功、能力哪点比你差,却总是活在你的光芒之下,听你的颐指气使,你以为我可会服气?”
“你想怎么样?”莫天知道莫颜其人阴毒无比,见他又将视线扫向萧以风,心下一颤,“如果有怨气你大可冲着我来!”
“你想护他,我便偏要伤他。”莫颜残忍地笑了笑,然后便走向萧以风,“刚才少主说了,把他放下来,你们没听见么?”
“是。”四个男子仿若知道莫颜所想,走上前去,默契十足地同时打开了萧以风的脚镣手铐,无物支撑,萧以风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倒下,莫颜早已握住右拳,拉开架势,见萧以风倒向自己,便顺势向前一冲。一声闷响和细碎的低吟,萧以风的身体微微抽搐便倒在莫颜身上,只是背部极不自然地弓着,仔细一看,原是莫颜的拳头深深地陷在萧以风毫无抵抗能力的小腹里。
“莫颜!”莫天的眼中简直快喷出火来,“你这样伤他若有差池,如何向殿下交代?!”
莫颜微微转身,萧以风的身体便滑落在地上。身体本能地蜷起抽搐,双手也下意识地按上疼痛的来源,人却还是没有醒来。
“莫少爷,看好了。”莫颜轻蔑地看了眼莫天,用脚尖将萧以风的身体从侧卧踢成仰卧,厚重的鞋底用了十足的力道踩进了萧以风痉挛抽搐的小腹。
“呃……”萧以风的上身猛然弹起,又重重摔落,口中喷出一口血雾,白色里裤上,艳丽的红色迅速蔓延开来。
“少主,也难怪你对此人如此上心,在我的调教下,他可是越来越像女子了。”莫颜看着萧以风裤子上的血色,鄙夷地笑着。
虽说“魍魉”的毒性不会致命,但终是有毒之物,肠脏被咬之后,立刻腐蚀坏死,内里不可避免的出血,然后在这一拳一脚的力道之下,自然流出体外。
对于莫天来说,萧以风是如此特殊。在莫天十八年的生命里,是极端孤独的,从小遭到父母遗弃的他却是异常聪慧,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杨觞将他从乞丐堆里拉起,百般栽培,自此他的聪明才智无人能及,所有人表面上敬他重用他,暗地里却是极其嫉妒他排挤他,他从很小便尝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没有对手,没有知己,直到萧以风的出现。上一次的出击,表面上他们抓住了萧以风,但他知道,他输得彻彻底底,萧以风就像一道闪电忽然劈亮了他无趣的人生,再加上暗夜楼对萧以风的不管不顾,更让他对萧以风产生了深深的牵绊。
如此相似,又是如此难得,若不是立场不同,那该是多好?所以莫天心心念念地希望可以劝降萧以风。可是眼前,莫颜对萧以风的折磨和羞辱,在莫天看来,是与对自己并无二样。怒意在胸间翻腾,聪明如莫天,冷静如莫天,都消失殆尽,他恨不能冲上前去将莫颜一掌劈死,却是连动都动不了。
“唔……”莫颜踩在萧以风小腹的脚并没有挪开,甚至更加用力地下压,在漫天痛楚中,萧以风却奇迹似的缓缓睁开了无神的眼睛。
“萧……”莫天看着萧以风慢慢睁开的眼睛,却在那双眼中看不到丝毫的光芒。
“萧以风,还想听笛子么……”莫颜得意地看了看莫天,然后看向颓然的萧以风,满意地感受到脚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暗夜楼的位置在哪里?”
“暗……暗……”萧以风就好像在岸上挣扎的鱼儿,身体不住抽搐,他的眼中茫然一片,痛到极致,反而好像感觉不到,他张大嘴拼命呼吸着,身体本能地要把心里的答案说出来,以逃避那可怕的痛楚。
“不许说!”莫天一声大吼,却是穷凶恶极,“什么都不许说!听到没有!一个字都不准说!”
这些答案本是他无论如何也要知道的,可是在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萧以风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便是死。就算可能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承担更多的风险,甚至被义父、殿下责罚,他都统统管不了了,只要萧以风不死就好,不死就好!
莫颜吃惊地看向莫天,他再也没有想到莫天竟会在答案呼之欲出时,出言阻止。
而萧以风似乎也听到了莫天狂吼的声音,涣散的眼神渐渐露出一丝清明,头微微偏转,望向莫天,嘴角再次浮现倨傲的笑容,张开口吃力地吐出两个字,便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莫天……”
萧以风说得极轻,或者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但是莫天却看着那张合的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的清明,萧以风看他的眼神,充斥的竟是满满的信任。
“莫天!你竟如此这般坏事?!枉费我们对你如此期许!”莫颜却是气急败坏,一手便抽出自己腰间的翠笛,“我本未想再吹这第四次,但现下他又恢复了神智,我不得不再让他受一次苦,要知道这都是你害的!”
“不!——”
莫天仿佛绝望般的声音在莫颜听来却是异常动听,他把嘴凑到笛子边上,却是一个音都吹不出来。鲜艳的红色浸湿了笛子的翠绿,莫颜难以置信的微微低头,看着透心而过的短剑,手中的笛子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上,接着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身体触到了冰冷的地面。
满眼模糊中,他愣愣地看向莫天,竟是这样的结局么?多少次拼尽全部在对手面前死里逃生,却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人手里么?他不能不恨,眼看就可以功成名就,眼看就可以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小鬼狠狠踩在脚下,为什么眨眼间,便是绝望的死谷?
莫天终是看到莫颜睁着不甘怨恨的双眼呼出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莫颜的所有手下早已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莫天再也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
他不惜拼了血脉逆流强行冲破穴道,然后杀了莫家三大支柱之一的莫颜。自嘲的笑容浮上嘴角,他错了,他必然是错了,他这一刀杀了莫颜,也败了莫家,当然还有殿下。可是,如果时间倒流,他会如何选择,那一刹那,他不曾思考后果么?不,那一刹那,他的神台一片清明,却败在那满眼的信任之中,败在自己渴望摆脱寂寞的心之上。
萧以风,这些是不是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莫天蹒跚地走到萧以风身侧,看着他强忍痛楚的坚毅面庞,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抽搐的身体,看着他面对生死义无反顾的坚决。眼前的这个男人,远比自己要强大,在相遇的最初,他便早已败得一塌糊涂了。
肚腹里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奔腾厮杀;又仿佛填满冰块,坚硬冰冷。
“唔……呃……”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床上传来,莫天用布巾拭去萧以风唇角溢出的血,转眼看向床第,垫在萧以风身下的褥子又漫上了刺眼的红色。
“萧以风……”莫天拿出一颗药丸,心中略有不安,但还是让萧以风吞服入肚。
没过多久,莫天见萧以风睫毛轻颤,知道药效起了作用,又赶紧低唤了两声。
萧以风挣扎着睁开双眼,看着白纱床幔,心知是离开了地牢。
“萧以风……”莫天脸上的神色逐渐沉淀,最终成了冰冷的淡漠。
“莫天……”萧以风满脸灰白,又清减了许多,唇上也无半分血色,豆大的冷汗还是不断自额头上冒出,他吃力地张口,声音低沉沙哑。
“还是疼得厉害吧。”莫天这句并不是问话,“我喂你吃了回神丹,这药想必你也听过,虽然此刻你回复了一些力气,但药效一过,便会反噬身体,可我不得不用,已经等不了了。”
“……”萧以风只是笑了笑,等待莫天后面的话。
“虽然没有笛子了,但是‘魍魉’到今晚就已经是饿了两日了,这是极限,而你的身体是绝受不住再被他咬一口了。”莫天看着萧以风,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随即涌上的淡然,“你还是不愿意把一切告诉我么?”
“今日……若换成莫少爷……又会如何?”萧以风一派风轻云淡,双眼凝视着莫天。
“萧以风,你高看我了。”莫天别开眼睛,他不愿看萧以风看淡生死的样子,“我知道无论如何逼迫定是没法让你开口了,所以,我离开的这几日一直在探寻欧阳沁月的下落……”
“……”萧以风身体一震,看似轻微,莫天却没有错过。
“你算好一切,知道欧阳沁月是你唯一死穴,觉得暗夜楼必然保护欧阳沁月滴水不漏,所以才放手一搏。”莫天高深莫测的笑了,“但是我莫家全力想要的人,又怎会要不到,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怪只能怪,欧阳沁月太心急,听到我散播的消息,竟然来了莫家找你,我又怎能不引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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