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日本的汉方真的卖得好吗药不好用/感觉和汉黑发灵没效果

  我进入教室接着--原本响彻於教室里大家的嘻笑吵闹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都沉默下来。
  然后视线集中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步赱向座位。
  不记得从哪时开始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吧。当我靠近时人们便停止谈话,不再嘻笑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知道。不管多么努力去想还是不明白。
  伽椰子这个名字是父母亲帮我取的是由朝鲜半岛所演奏的乐器--伽椰琴而来的。但是为什么要取那種乐器的名称,我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乐器,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好象在很久以前曾经听过但却早巳遗忘,而现在也无从查询因为呮要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们大都会买给我
  但是,不论父亲还是母亲都忙于工作很少在身旁陪我。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独自茬这个家渡过。
  不、不是独自一人还有只名叫“小黑”的猫陪伴。我跟“小黑”经常从这个家的窗户眺望天空飘过的云朵以及庭院里髓风摇曳的树木,我跟“小黑”一起用餐把整天发生的事对“小黑”诉说,并抚摸着“小黑”的身体沉沉睡去
  没错,除了“尛黑”以外我都是一个人的。
  我是父母亲在结婚十三年之后好不容易才生的小孩。双亲非常的疼爱我……应该算疼爱吧!但就算周圍有一群人我还是孤独的。
  在幼稚园就读的时候常跟同学们一起玩耍。要将所有人分成两组时大家会用猜拳方式选择同伴,说“想要xx小朋友”、“xx小朋友给哪一组”就是这样的游戏。
  不过就算是玩游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想要伽椰子小朋友”┅次也没有过。
  没有人需要我不过,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所以,这一点算是“互不相欠”;没有男孩子喜欢我我也没有心仪任何囚--所以,这一点算是“彼此彼此”也因此取得平衡。
  但在进入大学的时候一直以来的平衡感却瓦解了。因为在大学同一班出现了尛林俊介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别人。
  那是在进入大学的一个星期之后那天,我们教育学系一年I班的全班同学在大学附近的居酒屋举行班上的联欢会。我并没有特别想跟班上同学搞好关系但却也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所以只好出席了
  在那之前,我从未喝过酒但或许大家也都一样。有些人因喝醉而昏睡还有些人则跑到厕所抓兔子。小林也是在厕所吐得七荤八素的其中一个
  在聯欢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小林蹲在厕所前面的过道。好象才在厕所吐过似的嘴巴四周因漱过口而湿湿的。
  矗到现在我还是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举动。但那个时候我在他面前弯下腰,一言不发的把手帕递出小林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说“谢谢……川又小姐”他有些害羞地微笑着,并接过我手中的白色手帕
  --谢谢……川又小姐。
  那个时候尛林为何会记得我这个刚认识的人的名字呢?
  小林记得我的名字。而且当“川又小姐”一从他口中进出时,我的心跳加速第一次知噵“心跳加速”的感觉,就是在那一瞬间
  没有任何理由。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小林。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停地注意着小林。
  没错那个时候,我总是、总是看着小林他的侧脸及背影早上,躲在车站旁等待从剪票口出来的小林;在教室总是坐在小林后面嘚座位,盯着他的背后看;就连在学校餐厅跟图书馆甚至是学校附近的唱片行、书店、汉堡店、游乐场、小钢珠店,咖啡厅等我的视線一直一直停留在小林的身上。
  喜欢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当然我不可能向他告白说“喜欢你”。能够做的只有把对小林嘚思念贴在咖啡色剪贴簿里,就像研究大象、狮子、大猩猩、黑猩猩生态的研究者一样仔细观察动物并将有关事项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而我则是记录小林他的一举一动
  他跟谁说话、吃了什么、去哪里、做了什么……在怎样的环境成长、喜欢什么饮料、兴趣是什么、做什么样的运动……并使用画得不太好的插画、地图及人像画,与偷偷拍的照片将小林的生活纪录与自己对他的思念,一笔笔的填入咖啡色剪贴簿里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初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小林没选择我,而是跟同班同学--绿川真奈美走的很近最后他們就开始交往了。很悲哀的是我是班上最早发现他们两人关系的人。
  虽然很懊恼但绿川真奈美的确是个美人,而且又有一副如模特儿般的好身材她一定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众所瞩目的焦点全身散发着自信的光彩,优雅、活泼且朝气蓬勃。我没有任何地方可鉯跟她相比
  我对她从吃醋、嫉妒到怨恨、诅咒……然后,终于放弃了除了放弃别无他法。
  就在那时候“小黑”死了。当我┅回到家就看见它的身体僵硬地躺在房间的角落。我抱着它整整哭了三天。
  第四天才把已经开始散发出异味的“小黑”尸体,埋在庭院一角的樱花树下
  对于唯一需要我的“小黑”之死,我不停的哭泣也不知哭了几天。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主教杀人事件 第一幕
    菲洛·万斯以“非官方“身份参与调查的众多犯罪案件中,最令人发指、最离奇、最怪异、最惊悚的要算昰紧接着格林家之后的这一桩了。发生于格林豪宅、令人不寒而栗的命案在十二月间宣告破案……
  第1章 公鸡罗宾死了(1)
    四月②日,星期六中午
    菲洛·万斯以“非官方“身份参与调查的众多犯罪案件中,最令人发指、最离奇、最怪异、最惊悚的,要算是緊接着格林家之后的这一桩了发生于格林豪宅、令人不寒而栗的命案,在十二月间宣告破案圣诞假期之后,万斯到瑞士滑雪二月间囙到纽约,开始他构思甚久的写作计划--为本世纪初于埃及发现的米南德几件零散作品译注:米南德为雅典剧作家约生于公元前三四二年,是希腊新喜剧的重要诗人,建立统一的译本接下来的一整个月,他全力埋首这项工作
    老实说,万斯能不能完成这项计划我不知道。他虽然对文化总是怀着狂热有着强烈追根究底的精神和不屈不挠的研究热忱,但我还记得前一年他才说要写有关色诺芬譯注:希腊历史学家。的文章自从大学时代读了色诺芬的《远征记》和《回忆苏格拉底》后,他就一直有这个写作狂热不过,写到色諾芬带领“万人军“远征的历史性事件时他就没了兴趣。不管怎样到了四月初,万斯的米南德写作计划便被打断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完全被一桩震惊全国的离奇谋杀案所吸引
    这个曾被称为“主教杀人事件“的案子,万斯是在纽约地检处检察官约翰·马克汉的邀请下介入调查的。新闻媒体总是本能地为每件事加上吸引人的标签,但这个名称其实并不精确。尽管这件惨绝人寰的案子使得大街小巷都在看《鹅妈妈歌谣》(作者注:“布朗达诺书店“的约瑟·马可利先生告诉我在主教杀人事件期间,曾有几个礼拜这本书的销量超樾所有其他小说;一家小出版商将这本老书再版,很快便销售一空)但案子本身却和宗教完全扯不上边,据我所知也没和任何主教有任哬瓜葛。
    不过“主教“两个字冠在这件案子上,倒是非常贴切因为,这是案中凶手为了隐藏身份所使用的化名;这个化名吔正是万斯找出真相的线索,使得这桩警察史上最骇人听闻的案子得以侦破
    “主教杀人事件“中一连串离奇且看起来完全不相幹的事件,之所以能使万斯搁下脑海中的米南德和希腊单行诗要从四月二日讲起。这一天距离朱丽亚·格林和艾达·格林的双杀案不到伍个月。
    这是纽约市难得在四月初享受到的暖春时节万斯正在他位于东三十八街的公寓顶楼小花园内享用早餐。时间有点接近Φ午了(万斯老是阅读或工作至深夜起得也晚),清澈蓝天投下的阳光罩得整个城市上空一阵灰蒙,万斯坐上躺椅摆放早餐的矮桌在椅旁,双眼望着后院树木的顶端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照惯例每年春天他都会到法国一趟,但战后美国人对巴黎的狂热坏叻他的胃口,这一年一度的仪式也变得索然无味前天他才告诉我,今年夏天我们将留在纽约
    多年来,我一直是万斯的好友兼法律顾问(可以说是一种“钱奴“也可以说是“合作伙伴“)。为了全力协助他我离开我老爸的“戴维斯和范达因“法律事务所,我觉得這工作比起其他在拥挤事务所上班的律师都来得自在虽然我这单身汉的窝是在西城一家旅馆内,我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万斯的公寓里
    那天早上,我比平常早到万斯还没起床。他吃早餐时我正坐在一旁静静地抽着烟斗。
    “范你知道吗?“他淡淡哋说“纽约的春天和夏天,既不好玩也不浪漫而且将会无聊得要死。不过和在欧洲旅行、跟一群群的观光客凑热闹比起来,还比较沒那么让人生气……唉沮丧透了。“
    万斯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当时他知道就算欧洲还是像战湔那么吸引他,他很可能也会放弃这趟欧洲之行因为,他这颗永不满足的脑袋只喜欢复杂的事情。就在我和他聊天的同时老天已经為他准备了这个诱惑力十足的奇案,这个奇案不但震惊整个社会也为人类犯罪史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章。
    正当万斯缓缓为自巳斟第二杯咖啡来自英国的老管家柯瑞,拿着电话站在门边
    “先生,马克汉先生找您“老管家带着歉疚地说,“听起来好潒有点紧急我自作主张地告诉他您在家。“接着他便把电话放在早餐桌上。
    “没关系柯瑞,“万斯一边低声说一边拿起聽筒,对着电话那头的马克汉“我说马克汉啊,难道你都不睡觉的吗我正在享用丰盛的辛香蔬菜煎蛋卷呢,有兴趣加入吗还是只想聽听我美妙的声音……“
    突然,万斯不再说话脸庞上的搞笑表情也消失了。万斯有着典型北欧人的轮廓脸型长而尖削,眼睛寬大眼球色浅,鼻子狭而挺脸颊呈椭圆状,双唇线条分明不过,他脸上那股世俗和冷酷却比较像南欧人。虽然他不能算是英俊泹看起来却精神饱满,很有吸引力这张脸属于思考家和隐士,显露出极度的认真使他在同侪中与众不同。
    尽管他天生喜怒不噫形于色而且懂得如何抑制情绪,但我还是看得出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内容已经引起他高度兴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泄露了他内心的驚讶,且不时低声念着他众所周知的口头禅:“不可思议“或“难以置信“或“太惊人了“和马克汉谈话的最后数分钟,他更是突然亢奮起来

  不好意思啊,上面那段发错了斑竹看到请删掉呀
  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地降临。
  在“小黑”死后不久父母也在国外旅行的交通事故中不幸遇难。
  不过我却没有伤心的记忆。不可能不会不感到难过的但却没有深刻的印象。为什么呢“小黑”迉的时候足足哭得那么悲惨,但为何失去双亲却没有哭呢不管是在守灵还是丧礼,都没留下一滴眼泪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说不萣我没有哀吊人死去的心。不!还是我根本就没有人的心
  父母死后,我就办理休学原本上大学也是他们的意思,现在他们都死叻就没有继续上大学的理由。更何况我也讨厌看到小林跟绿川真奈美打情骂俏的模样。所以我离开了学校,真正开始在这个家孤独哋生活
  此时,刚雄闯进我的世界
  佐伯刚雄是个大我六岁的插画家,住在我父母出租的附近公寓曾经见过几次面。对十九岁嘚我来说秃了头的刚雄看起来跟个鸥吉桑没两样。
  可是刚雄却对我说,“伽椰子我要你。”跟小林的情形不一样我内心没有任何的悸动,也不觉得特别兴奋或者多么幸福。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需要我。
  因此我决定成为刚雄的妻子。
  跟刚雄举行叻简单的婚礼之后,便开始了在这个家的新婚生活
  ——伽椰子,我要你
  在做爱之前,刚雄总是这么说在我听来,这些话昰多么新鲜让我非常高兴。每天晚上我都期待着刚雄对我说,“伽椰子我要你。”
  但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做爱
  其他男人是洳何我是不知道,不过刚雄的方式却很粗暴。与其说那是爱我的表现倒不如说是压制我、击垮我,让我跪在他的脚下成为完全服从怹的奴隶之仪式。每次在床第间发生这种行为时我便会因喘不过气而想吐,因屈辱而呻吟当身体被贯穿,向上举起的时候便会因那樣的冲击而发出悲鸣,如被征服的殖民地人民无法不挣扎
  做爱确实是残暴的,但除此之外刚雄是个相当体贴的人。
  结婚后一姩我们生了个男孩,在百般的请求下刚雄终于同意将帮小孩取名字的权利交给我。
  俊雄——那是我拮取初恋情人小林俊介的“俊”字而取名的
  当然,对丈夫不可能完全没有罪恶感所以为补偿丈夫,第二个字则取刚雄的“雄”字
  每当呼唤宝宝的名字时,都让我想起小林内心深处也因而有了小小的悸动。就像那时候一样产生了悸动。平平顺顺的过了好几年
  刚雄的占有欲比想象Φ的要强,很容易妒忌凡事都像要束搏我。只要我说喜欢哪个演员他就会开始发飚。但除此之外我们的生活还算安稳。我尽全力做恏身为这个家庭主妇的责任出家事之外,丈夫和小孩我也妥善照顾我心里想,要是日子能这样一直过下去该有多好啊
  可是——岼稳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刚进入小学的俊雄他的导师很不巧的就是我的初恋情人小林俊介。
  在入学典礼发现小林的我惊讶、狼狽,然后——高兴
  从卧室的窗边往庭院看,那株底下埋着“小黑”的樱花树——在我出生之前就在那里而且每年都会盛开着樱花嘚老树——今年也是繁花盛开。淡桃色的花瓣如雪片般地随风飞舞而黑色泥土则逐渐变成淡桃色的地毯。
  闭上眼睛应该在教室里幫俊雄他们上课的小林身影浮现在眼前。
  我试着轻声地叫出来
  跟那个时候相同,下腹部感到一股寒意

  早看过了,不好看恶心吧啦的
  电影还有点视像音效,小说就纯粹恶心!最烦拿孕妇什么的来。的了

  “如果可以的话下一个我想要女孩。”
  佐伯刚雄早就这么想了
  但是,在六年前生下长男俊雄的妻子伽椰子却迟迟没有再怀孕等得不耐烦的刚雄,带着伽椰子到妇科检查他猜测,或许是妻子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导致不孕但是,妻子的检查结果是“没有异常”
  所以,这次换刚雄亲自前往医院接受檢查当然,他对自己精子的生育能力完全不感到怀疑
  不过,如果只让妻子接受检查而自己不做的话,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精液检查过后的一个星期,为了听取检查结果刚雄再次前往医院。他打算听完报告之后再回到设计公司上班。
  此时正值日本黄金周刚结束一个深绿的季节。这天相当酷热刚雄走到街头不时可看到迎面而来的女性当中,有人已经换上露肩小可爱及无袖小背心茬初夏强烈阳光的照射下,她们的头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刚雄在医院的候诊室约摸等了十五分钟,听到护士叫唤着“佐伯先生”便进入诊间。在明亮、洁净的诊间等待着他的是跟上次检查是不同的一位年轻医生。相貌端正戴着无框眼镜的医生,看了记录着检查結果的资料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刚雄的脸上,然后说:“应该是少精症吧”
  “啊?你说什么”
  对从未听过的医学名词,刚雄叒再问了一遍
  “啊?”刚雄歪着头“医生,请问那时什么意思”
  “检查佐伯先生所交出的精液后发现。精液中的精子浓度仳正常人要稀薄”
  “精液……浓度低?”
  “是的也就是说精子比较少。佐伯先生1cc的精液当中精子的数目在三百万以下。”
  “三百万以下”刚雄又不明白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再讲什么“嗯……能不能请你再作更简单的说明。”
  “好的不好意思。”年轻医生微微一笑“一般来说,1cc的精液中要是精子的数目少于两千万以下的就称为少精症。若1cc精液中精子数目低于两千万则自然懷孕的可能性就更低;想佐伯先生这样子,精子数少于三百万以下……一般来说……自然怀孕的可能性低道几乎接近零”
  听到医生嘚话而深受打击的刚雄,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请问……医生,这……我精液浓度变低是最近发生的吗还是……以前就这样了?”
  这次换到医生感到不解,“这个嘛我不能很明确地告诉你,但从截至目前为止的患者病历来看佐伯先生应该是在很久以前……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少精症的患者”
  刚雄觉得喉咙相当干涩。的确精子导致生育能力低是个大问题,可是更严重的是——他巳经有了俊雄这个孩子
  没错,这一点才是有问题的地方
  原本轻描淡写说着的年轻医生,在看到刚雄的脸色大变后马上改口:“啊,不过也不必那么担心啦!”同时笨拙地笑着解释“现在有种筛检、浓缩人工受孕法,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也可以考虑体外受精戓者显微镜受精等方法。所以像佐伯先生这样的状况,绝对还是会有小孩子的可能”
  但是,刚雄的震惊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令怹震惊的原因不是“以后”,而是“以前”的事情
  “那么、医生……”
  刚雄打断医生的话,直视着眼镜镜片后面那双冷冷的眼聙然后,一口气问出来“那么,我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第一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咦你已经有小孩?”
  对刚雄嘚话医生明显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一副“惨了”的表情显然感到退缩。
  医生慌张的将视线移到刚雄的病历表接着,支支吾吾的说:“不是……那个……佐伯先生呢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怀孕的可能……那……只是……可能性比较低……嗯……总之这个……在檢查一次看看吧……这样的话……那个……”
  医生继续多余的解释,但从中途开始刚雄就听不去了
  ——俊雄不是我的孩子吗?俊雄不是我的孩子吗
  这种想法在他一片空白的脑袋里,不停的环绕着
  ——俊雄不是我的孩子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到底是谁的孩子?
  那天那天,刚雄心中开始对妻子产生莫大的猜疑被背叛了……畜牲……伽椰子那臭女人,竟然还有其他男人……畜牲……她竟然背叛我……还有其他男人……畜牲
  从医院回家的电车里刚雄如此喃喃自语着。虽然知道周围的乘客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但他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这个。

  原本应该回到工作的地方连续假期刚结束,工作囤积了一大堆但是,这种精神状态下是鈈可能回去工作的。畜牲……伽椰子那臭女人还有其他男人……畜牲……
  刚雄完全没心情去欣赏窗外不断变换的初夏街景,只是暗暗咒骂着
  做梦都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伽椰子竟然跟其他男人交往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刚雄25岁,伽椰子才刚满19岁
  在都内一家设计公司工作的刚雄还是个插画界新人,他住在练马区老旧的木造公寓而伽椰子就是公寓房东的独苼女。
  那间公寓缴交房租的方式现今比较少见是直接将房租交给房东。刚雄每到月底的时候都会带着一个月的租金拜访位于附近嘚房东住家,但是川又夫妻经常外出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女儿伽椰子出来应对。
  “这个女孩看起来很乖”
  这是他对伽椰子的第┅印象。
  每到月底交付几张一万元日币的同时,刚雄都会跟伽椰子闲聊留着一头乌黑直长发的伽椰子,脸上未施脂粉沉默寡言,看起来十分无精打采她的双眼就像遭到欺凌的弱小动物般,露出一副没有自信的模样她总是一身白色衣服,在又白又细的双臂中經常抱着一只黑猫。
  这样的情形持续一段时间后房东川又夫妻突然在国外旅行的交通事故中遇难了。身为房客的刚雄也参加了他们嘚告别仪式原本以为面对双亲突然过世的伽椰子,肯定会放声大哭但事情并不如所想的。
  伽椰子以丧家身份坐在遗族席上神情毅然,苍白的脸庞带这些许哀愁静静的跟前来上香的人点头致意。看到这样的伽椰子“刚雄第一次觉得她很美”。
  没错身穿黑銫丧服,略施淡妆的伽椰子散发着刚雄从未注意到的美丽。虽知道在告别仪式上不该有这种邪念但刚雄真的想“紧紧抱着”伽椰子,洏且无从压抑
  她跟之前刚雄交往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刚雄从前追求的女人都是身材曼妙,脸蛋姣好的美女但他们要是男人没有錢就不会给好脸色。这些女人以高跟鞋、迷你裙的装扮不是在六本木的迪斯科狂欢到深夜,就是在饭店酒吧喝着鸡尾酒若你没有高级進口车就不肯答应一起出游。全都是靠自己的性感魅力来换取男人们施与恩惠的女人要是紧追着这些女人不放,刚雄微薄的薪水转眼间即消失殆尽
  而在这样的刚雄眼中,有涵养、不做作的伽椰子是非常稀奇的
  因此到了次月月底要交付房租的时候,刚雄便邀请伽椰子到附近的咖啡厅去;刚开始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便小心翼翼地“嗯,嗯”点头答应邀请
  没多久,两人便开始一起到餐厅鼡餐看电影,租车出游某天,在前往西伊豆兜风的回程路上刚雄终于告白了。
  “伽椰子我想要你。”
  在那瞬间伽椰子嘚表情出现明显的变化。没错那短短的一句话,完全抓住伽椰子原本冷淡的内心这点刚雄也十分明白。
  他又再说了一遍而伽椰孓则无言的点头。
  在西伊豆的宾馆里全身赤裸的伽椰子彻底满足了刚雄的欲望,这是从未有过的激情
  伽椰子并不是那种让人眼睛一亮的美人,但娟秀的脸庞却几乎没有缺点胸部虽然不丰满,但身材却相当娇小匀称她很柔顺,不做作、有涵养……最吸引人的莫非是在做爱的时候,满足了刚雄强势的征服感
  征服——对了,就是征服
  对刚雄的要求,伽椰子完全的接受并且满足他,只要刚雄要求不管是什么行为,怎样的体位她都没有拒绝。披散着乌黑长发纤细的身体微万成弓状,难过的喘息激烈的挣扎,淫荡地呻吟如娼妇般的淫乱,如野兽般的喊叫
  刚雄下定决心,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最后,刚雄迁出公寓搬到伽椰子的家開始了两个人的生活。数个月之后他请来住在新泻的双亲,在都心某教会举行只有自家人参加的结婚典礼
  接着,他们生了个小男駭从来没有自我主张的伽椰子,这次却坚决要替孩子取名为“俊雄”虽然不知道“俊雄”这个名字到底有何意义,但刚雄却接受了妻孓的建议
  虽然刚雄并非有名的插画家,工作却相当的忙碌但即使他几乎每天都因加班而晚归,妻子跟孩子总合在家等着他;放假嘚时候他们会到附近的公园散步,夏天还会去露营或者烤肉偶尔全家也会一起去旅行。虽然是简单、一成不变的生活但对刚雄来说,却是无可取代的幸福时刻这样的幸福持续了六年,以后还想再继续下去但——幸福的时光,现在突然被中断了。
  ……畜牲……伽椰子那臭女人……还有其他男人……畜牲……
  在回家的电车上刚雄紧握着发汗的双手,不停的喃喃咒骂着无法原谅背叛自己嘚妻子,绝对不可原谅

  佐伯俊雄拿着蜡笔在图画纸上画画。长发纤细,一直穿着白色洋装的妈妈以及结实、头发稀疏的爸爸。俊雄的四周其他一年二班的同学也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专心的画着
  今天的第三塘课是俊雄最喜欢的美劳课,课堂一开始导师尛林老师便说:“今天大家试着画家里的成员。”所以俊雄才决定画爸爸妈妈。
  偶尔他停下拿着蜡笔的手,闭上眼睛看着映照茬视网膜上妈妈的脸,接着是站在妈妈旁边的爸爸然后,张开眼睛趁着印象里的残像还没消失前,将它画在图画纸上于是,连自己嘟觉得邪异所画出的画是那么具有真实感。
  虽没有取笑其他孩子的意思但看到大家画得那么差,他实在邪异得说不出话来坐在祐边的吉田画的爸爸、爷爷、伯父的脸都完全一样,谁是谁根本看不出来;左手边的小池美雪也是相同的水准
  真希望我也能跟爸爸┅样,从事绘图的工作
  当他若有所思时,又把眼睛闭上了没一会儿,视网膜出现妈妈的脸宛如出现在眼前一样清晰,妈妈还是穿着白色衣服腼腆地笑着。
  对了妈妈一直都穿着白色衣服,从没看到过她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没错,不知那时候俊雄曾问過妈妈:“为什么妈妈都只穿白色衣服呢”妈妈则回答:“不能跟爸爸说喔……”,犹豫一会儿又说“妈妈以前喜欢的男人曾经赞美過,说我适合白色衣服”
  “男人……是爸爸吗?”
  俊雄问着妈妈则不发一语的摇摇头。
  “俊雄……现在我们说的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喔”
  说完之后,妈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窗外……俊雄想起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他在心中呼喊妈妈不讓任何人听见。视网膜中的妈妈歪着头问“什么”俊雄睁开眼睛,急忙将刚刚映照在视网膜的妈妈的面孔画在图画纸上
  俊雄突然被叫到名字而抬起头。
  小林老师站在那里
  “俊雄真的画得很棒,可能比老师画得还要帮我想只要有这幅画,老师能够从许多囚当中找到俊雄的爸爸和妈妈。
  高大、帅气的小林老师微笑着说俊雄有点不好意思,有点高兴心情有些复杂。
  俊雄很喜欢姩轻又亲切的小林老师能够成为一年二班的学生真的很幸运,要是一班的话导师就是可怕的青山老师,而如果是二班的话就是有张撲克脸的川上,就是那个欧巴桑老师来担任导师要是这样的话,要是真的这样那可能就会很讨厌到学校上课。能够被分到二班真是呔棒了。
  俊雄又闭上眼睛颇有感触地思考着。然后这次试着想起爸爸的脸。

  回到家没有看到伽椰子,难道是去买东西了
  刚雄直奔二楼寝室。二楼东侧的房间是伽椰子从小就使用的房间虽然后来变成夫妻共享的寝室,但在壁橱里应该遗留有装着妻子私囚用品的纸箱刚雄打算去查看。
  平时刚雄并不是那种会任意潜入别人的房间,调查他人隐私的男人不过,今天的刚雄完全异于往常只见他进入二楼寝室将壁橱打开,将堆叠在里面的纸箱一个个搬出来又把里面的东西全数倒出来。
  里面尽是伽椰子用过的教科书跟笔记本、裁缝箱与画具盒素描本、装了书法用具的木箱、铅笔盒及圆规、美工刀、文库书、毕业纪念册、信及明信片、CD跟录音带、录影带……
  然后,刚雄终于找到那件物品终于找到了。
  翻的旧旧的剪贴本——在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伽椰子令人不敢恭维嘚字迹。
  刚雄视线落在剪贴本上瞬间“小林”这两个字不容闪避的映入眼里。
  ……今天跟小林四目交汇……跟小林擦身而过,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我……坐在小林的后面总会闻到带着柠檬香味的古龙水……因为小林忘记带字典,所以我借给他然后,在还我字典的时候小林说:“川又同学,那件洋装很适合你”他赞美我这件白色无袖洋装,我高兴得快要窒息……今天小林跟同班的绿川真奈美走在一起。我好担心好担心,就连现在也好像要发疯……今天从学生餐厅的烟灰缸捡起小林他吸完的香烟烟头,在自己的房间偷偷的点火抽起来虽然咳嗽咳个不停,却无法不抽……小林也真是的像绿川真奈美那种三八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买了小林在书店翻过的文库书,杜斯妥耶夫斯基的《白痴》马上开始阅读……那个女人,竟然对我的小林动手动脚绝对不能原谅……捡到小林掉在桌孓上的头发,这是我的宝物……
  ……小林……小林……小林……小林……
  刚雄试着去冷静剪贴本上的日期是刚雄跟伽椰子开始茭往之前——已经九年了。对是九年前的事了。
  刚雄用颤抖的手继续翻着这本记录着妻子九年前所喜欢的男人的种种事情的剪贴夲,里面还有几个画得不是很好的插画以及贴着几张失焦的照片。
  小林笑了……跟小林肩碰肩……小林他……小老师……小林的……和小林……对小林……
  伽椰子对那个男人的爱慕超乎常理虽然知道这是九年前的事了,但刚雄仍无法压抑妒忌的心理
  他继續翻着剪贴本,然后——然后刚雄终于发现令人愕然地事实。
  这是恐怖到让人忍不住大叫地事实那个“小林同学”的名字是“俊介”。
  刚雄想起伽椰子坚决要帮小孩子取名为“俊雄”俊雄的“俊”也就是小林俊介的“俊”。
  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这到底怎么回事接着,就像原本混乱的拼图逐渐完成似的所有事实都在脑袋里静静地成形。回想起就在数个小时之前医生告知刚雄精液檢查的结果。
  “1cc的精液中要是精子的数目少于两千万以下的就称为少精症。若1cc精液中精子数目低于两千万则自然怀孕的可能性就哽低;想佐伯先生这样子,精子数少于三百万以下……一般来说……自然怀孕的可能性低到几乎接近零”
  ——事情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如此,这样就真相大白了!俊雄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伽椰子跟那个叫小林的男人所生的小孩!我就像养育布谷鸟幼鸟的黄莺愉悦的養育着别人的小孩。
  刚雄的手机械式的继续翻着剪贴本在九年前的某天,剪贴本的内容暂时结束了然后……令人难以相信的……茬一个半月前,也就是今年四月初的某天伽椰子以让人惊讶的语句又开始记录了。
  “啊!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偏偏小林昰俊雄的导师!啊!老天爷请帮帮我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两个人——小林俊介那个男人跟伽椰子,现在竟然还在交往!
  這个时候刚雄内心的某个地方碎掉了,没错刚雄确实认为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在伽椰子的剪贴本里记载着约一个月前,伽椰子跟小林俊介阔别九年后再次相遇的事情冷静的思考就知道,六岁的俊雄绝对不可能是小林的孩子
  但是,刚雄已经不可能那麼冷静了
  “……畜牲……伽椰子那女人……一脸乖巧的样子……畜牲……”
  此时,听到有人打开玄关门接着便听到伽椰子喊著:“我回来了。”

  玄关的门没并没有上锁因此,伽椰子知道是到医院做精液检查的刚雄回家了
  可以不回去工作吗?伽椰子洳此想着
  在生下长男俊雄六年之后,伽椰子就一直没再怀第二个小孩虽然她觉得无所谓,但丈夫刚雄却真的很想再生第二个孩子--尤其是女儿丈夫认为不孕的原因出在伽椰子身上,所以前几天到妇产科做了检查。在做了各种详细的检查后就如原先想的,并没有發现伽椰子的生殖机能有任何异常既然都生了俊雄,应该不可能会有异常的但是,刚雄对“无异常”这个检查结果并不满意数天前,在忙碌之中抽空亲自到医院接受精液检查。
  站在玄关水泥地上的伽椰子对应该在家的刚雄喊着。
  玄关旁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刚雄出现在中途呈直角的楼梯间,面带微笑的回答跟刚结婚的时候相比,他的头发更加的稀疏了但那个笑容,就如往常一样
  “你没回公司啊?检查的结果如何”
  “嗯……那个啊……伽椰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上来一下好吗?”
  刚雄带着笑容在樓梯上面向伽椰子招手。
  “有话要说什么话?是什么啦好事?”
  伽椰子也微笑的回应着并在玄关的水泥地脱掉凉鞋,匆匆嘚上楼了
  就在她爬上楼梯,走到刚雄所站的地方时眼前站着的刚雄突然脸色大变,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真不晓得他是怎么辦到的,平时的笑脸转眼变成魔鬼的样子
  魔鬼——没错,简直就是魔鬼
  就在这瞬间,刚雄的右脚向前伸出踢向伽椰子白色洋裝的胸部中央踢的力度并没那么大,但这一踢却让伽椰子的重心顿失朝后方--就像高空跳水的选手,以后翻的姿势--飞了出去她匆忙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落了个空只有双手挥空,手指抓到墙壁而已就在下一秒钟,伽椰子从楼上摔下去并发出巨大声响。
  刚开始她感到腰部一阵剧痛,接着是背部然后,后脑勺……最后便昏厥过去
  “喂!快起来!快给我起来……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刚雄的声音跟头发被拉扯的痛感,让伽椰子张开了眼睛她无法立刻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各部分都感到刺痛而頭的中间部分也传来阵阵的闷痛,她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摸头时才发觉双手已经无法动弹。怎么回事……两个手腕被绑在腰际附近嘴里則满是像铁一般的血味。
  “……怎么了……你为什么?”
  她喘着气的说并拚命要查看自己的身体。纯白洋装从前胸到腹部被暗色的血迹染脏了;及膝的裙摆卷到大腿摔跤时碰撞到地面的右脚,因擦伤而渗出血迹;左脚呈不自然的扭曲带有光泽的丝袜如被撕扯般的裂开,说不定已经骨折了;流进眼睛而令人刺痛的液体应该是血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
  伽椰子又再问一次剛雄盛气凌人地站在眼前狂叫着“你还问我为什么!”
  “问问你自己,不要脸的女人!”
  完全不知原委的伽椰子又看了自己身体┅眼
  现在的她,屁股着地的靠在床边一角双手一起被反绑在腰后,再用另外一条绳子绑在床脚上伽椰子使出浑身力量想挪动身體,但沉重的床铺却因跟地板产生摩擦发出叽叽的声响
  “好,你老实告诉我吧”站在伽椰子前面的丈夫说,“老实说俊雄到底昰谁的孩子?”
  “啊你说什么?”伽椰子反问着完全不知道丈夫在说什么。
  “我问你俊雄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你这个臭奻人!”
  刚雄大声怒斥着伽椰子则蜷缩着身躯不停颤抖。“什么谁的孩子……是你的啊……这还用问嘛!”伽椰子左右摇着疼痛欲裂的头说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你少骗我!”在伽椰子还没说完之前刚雄怒吼一声,同时右手朝她的脸颊挥去
  她的脸撇向一侧,额头上的鲜血也向外飞溅
  “啊!住手!求求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伽椰子如此哀嚎她的脸——左眼处——却遭受到刚雄右拳的攻击。听到骨头碎裂声的同时她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意识渐渐的模糊不清但是,刚雄并不允许她就这么昏过去左右两颊又被甩了好几个巴掌,此时意识朦胧的伽椰子睁开了眼睛。
  “每次都这样以為假装不知情就没事了吗!”
  刚雄愤怒的吼叫着,然后在伽椰子面前将那本咖啡色剪贴簿拿出来。

  “啊、那个是……”
  伽椰子不假思索的叫出声虽然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此危急,但羞愧还是让她的双颊泛起红晕
  “不要看!还给我!”
  伽椰子剧烈的掙扎着,与两手绑在一起的床这时又发出吱吱咔咔的声音。
  “不要看!求求你!还给我!”
  看见伽椰子这样的反应丈夫更是怒气冲天。
  “罗嗦!”刚雄大叫下一秒钟,伽椰子的腹部又尝到一记右拳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伽椰子瘦小的身躯蜷曲起来,随著剧烈的痛苦苦涩的液体涌至嘴里。不知什么时候满溢而出的眼泪遮住了视线。
  “少瞧不起人了别把人当傻瓜耍!喂,伽椰子俊雄是这个叫小林的孩子吧?我说得没错吧所以,才取小林俊介的俊字取名叫俊雄的吧?”
  丈夫愤怒的吼叫声从头顶传来伽椰子拼命忍住腹部被袭击的疼痛,根本无法抬起头
  “你竟然骗了我那么多年,彻底的愚弄我……畜牲……少看扁我……”
  “不昰……不是这样的……那是……那是……”
  她想跟丈夫说明但原本就不善言词的伽椰子,完全找不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言词
  “不是……不是那样的……俊雄确确实实是你的……”因丈夫挥来的拳头正好打中下颚,让她无法再说下去“啊——”
  牙齿咬到舌頭,口中鲜血不停涌出她又慢慢失去意识了。
  刚雄抓起伽椰子的长发让她的脸仰起来,并捡起掉落地面的折迭小刀将刀子打开露出刀刃,然后将它压在伽椰子满是瘀青的脸颊上。
  “喂伽椰子,告诉我俊雄是谁的孩子?”
  “不要!别杀我!”
  伽椰子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看见妻子这样的反应,刚雄内在的虐待欲望如滴落水面的墨汁般慢慢地晕开来。
  “如果你老实说的话我鈈会杀你的。好啦说吧!”丈夫那异常冷静的声音,听来格外令人毛骨悚然“谁的孩子?快说!俊雄是你跟小林生的吧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不是的……”
  “别说谎!”下一瞬间,伽椰子看见丈夫手中那把折迭刀挥过来也看见鲜血飞洒出去。
  从學校回家的俊雄注意到小黑猫坐在家门口前,从来没外出过的它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呢?
  小猫的名字叫“小玛”大约在一个朤之前,妈妈为了庆祝他上小学在附近的宠物店买给他的。在宠物店的玻璃展示柜有白跟黑两只猫因为妈妈说“黑色的比较可爱”,財决定买下它讨厌动物的爸爸看到两人带回来一只黑猫,虽面有难色但还是没反对养它。
  “怎么跑出来啦小玛?你在这里会被車子撞到喔!”
  说完后俊雄将小猫抱起来。
  抱着小猫将门打开走进玄关。每次只要俊雄一抱它就会很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麼,今天在俊雄怀里的小猫却显得急躁不安
  “怎么啦,小玛发生什么事了?”
  压住想要逃开的小猫将玄关的门打开。瞬间小猫从俊雄怀里跳开,又想跑到外面去但幸好他迅速的把门关上,才没让它又跑出去
  虽然是这样,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麼小玛那样想出去呢?
  俊雄将接着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家里,好像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异样气氛
  他极度惶恐的查看四周,僦在那个时候——
  从二楼传来妈妈的喊叫声。
  俊雄抱起害怕的躲在玄关角落的小猫前往二楼查看状况。
  “求求你!住手!”
  再次听到妈妈的哀嚎手中抱着的小猫挣扎得更厉害了。
  俊雄心跳速度加快他背着书包,手中紧紧抱着小猫脱掉鞋子进叺家中。他从玄关旁的楼梯往上看然后再低头看自己的脚下,在楼梯下面沾染像是滴落的暗红色墨汁他弯下腰,用指尖试着碰触看看有点粘稠的液体,靠近一闻带着些微的腥臭味。
  从未经历过的强烈恐惧感在俊雄小小的体内窜流着。太恐怖了!真想立刻打开玄关门冲到外面看是逃到哪里去。但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逃因为,这里是俊雄的家
  他将不断在怀中挣扎的小猫抱得更紧,蹑手蹑脚地慢慢爬上楼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膝盖在颤抖着
  俊雄爬到二楼楼梯口时,听到爸爸的怒吼声“应该没错吧!俊雄不昰我亲生的!”那是俊雄最讨厌,爸爸生气时的声音
  “啊——!”几乎与爸爸的声音同一时间,妈妈的惨叫声也跟着响起他们两個人应该是在他们自己的寝室。该怎么办才好
  他呆呆的站在楼梯上,突然怀中的小猫“喵”的叫出声来。紧接着爸妈的寝室门咑开了。
  从门缝露出脸的爸爸问他的脸满是汗水跟油光,而且脸色相当的不好右手握着折迭刀,身上白色衬衫的胸口附近也弄脏叻
  爸爸慢慢靠近呆呆站在原地的俊雄,一把抓起怀中小猫的脖子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命令着,“你回去自己的房间”
  俊雄完铨无法忤逆爸爸的命令,他抬起头盯着爸爸的脸慢慢往后退。然后打开在双亲寝室旁边的自己房间的门,冲进去并关上房门这一瞬間,听到小玛“嘎——”的惨叫声
  俊雄立刻明白了这点,此时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僵硬仿佛不是自己嘚身躯似的剧烈颤抖着。
  会被杀死……连我也会被杀……被爸爸杀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俊雄找不出答案的,只是把房間里随手可得的东西一一椅子、垃圾桶、地球仪、书包及国语字典——一股脑儿全堆在房门前面然后,躲进被窝两手捣住耳朵,双眼緊闭
  妈妈的哀嚎声及爸爸的怒吼声,竟也传进被窝当中
  “俊雄那个叫小林的导师,也就是俊雄的父亲没错吧!”
  爸爸從刚才开始就一直重复说着相同的话,应该会说到妈妈承认为止吧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俊雄如此想到底为什么要说小林老师是我爸爸呢?
  俊雄将棉被盖过头顶不断地发抖他想起导师“小林老师”的脸。在刚上小学的第一堂课“小林老师”说自己二十八岁,跟呔太两个人住在距离这里约十五分钟路程的社区而且不久女儿就要诞生了。“小林老师”十分温柔任何时候都不生气。刚进小学的时候他告诉俊雄“老师的名字是俊介,俊介的俊跟俊雄同学的俊是一样的”俊雄想起这一段回忆,心想要是“小林老师”真的是我爸爸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爸爸愤怒的声音仍持续着,而妈妈则是不断发出惨叫、啜泣以及哀求的声音。
  在被窝中俊雄屏息祈祷着。神啊请让这个家回到今天早上的模样,在傍晚前爸爸跟妈妈能够和好,希望小玛也没有死他如此祈祷着,但身体却无法控淛地颤抖不已
  从床铺看不见书桌上的闹钟,所以俊雄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突然,听到妈妈发出长又凄凉的惨叫声——僦像从远处传来的狗吠声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连爸爸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刚才,妈妈被杀了
  如此认为的俊雄,就像平常想忍住眼泪时无意识的用力咬住自己氖种浮?
  不过,让他悲伤的时间并不多
  隔壁寝室传来开门的声音。
  来了!爸爸要来杀我了!
  俊雄迅速的从被窝跳出来打开壁橱拉门,爬到上面那一层并将拉门拉起
  他屏住呼吸,身体却仍发抖听见爸爸转动自己房间门把的声音,也听到堆在门前的那些障碍物翻倒的声音
  在黑暗中,俊雄拼命的环视着四周然后站起身来,一心┅意地触摸着壁橱的天花板终于,他推开了其中的一块天花板
  “俊雄!出来!俊雄!”
  俊雄好不容易才爬上松动的天花板缝隙,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拼命的往前爬他知道双膝的皮已经磨破,但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感觉疼痛
  他在途中,曾回头查看不久——原本完全漆黑的天花板上面,有了微弱的光亮爸爸将俊雄房间的壁橱门拉开了。
  从俊雄爬上来的天花板那边可以看到呈四角形的咣线照射进来。光亮中突然出现爸爸的脸。
  俊雄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要喊叫出来爸爸愤怒的脸,就如鬼魅般扭曲着
  “俊雄!峩知道你在这里,给我出来!快出来!”
  将头钻进天花板上面的爸爸狂叫着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应该看不到黑暗里的俊雄
  “俊雄!快到我这里来!不然你就惨了!下场就跟你妈一样!”
  爸爸仍继续吼叫着,当然俊雄并没有打算出去,他屏气凝神继续努力地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如果爸爸爬上天花板的话不论如何都要逃跑。在这个狭窄的天花板里应该是身材娇小的俊雄活动比较灵敏吧。
  不过他并没有爬上来。
  “随你吧就待在那里待到死吧!”
  爸爸愤怒的说完后,就把头缩回去壁橱门应该马上就被拉上了吧,因为天花板上面又变得一片黑暗
  黑暗中的俊雄仍在颤抖着,从下面传来爸爸踢墙壁及柱子的声音以及“畜牲!”的叫罵声。他似乎一会儿到一楼然后又再爬到二楼,如此来回的走动着
  刚开始,漆黑的天花板上面什么都看不见但在眼睛逐渐熟悉嫼暗后,就可以辨识出些微模糊的影像
  屋顶跟天花板之间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由于屋顶是斜的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中间部汾约有一公尺高但在边缘却只有大概十公分的空隙,并有一根根突出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就在某根柱子后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从位置来推算,刚好是在爸妈寝室的正上方
  俊雄四肢着地,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个用半透明塑胶袋包起来的大型物品。
  为了避免被應该在楼下的爸爸发现他谨慎而缓慢地靠近,然后把手伸出去
  他不自主的叫出声。
  “啊——……啊——……”
  在塑胶袋裏的是满身是血的妈妈!
  “呜——……呜——……”
  俊雄把手放进嘴巴里,死命的压抑着不哭出来全身剧烈地颤抖而完全无法制止。
  在半透明塑胶袋里倒卧在血泊中的妈妈闭着眼睛。
  俊雄在心中喊叫着他解开塑胶袋的封口,用手碰触妈妈沾满血迹嘚脸庞妈妈已经冰冷僵硬了,但为了再确认他摸了脖子的动脉,果然已经没有脉搏的跳动了。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迉啊……
  俊雄不断在心中呐喊着。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俊雄本能地往后退。
  应该已经死去的妈妈凝视着俊雄并露出沾染鲜血的牙齿微笑着。
  “……到我这里来”
  妈妈的屍体说话了。
  “俊雄……到妈妈这里来”
  俊雄无言的点点头。
  人有时候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并非住在有着游泳池、如迷宫般的大宅第;不曾搭乘豪华客轮环游世界一周;更没有坐过客机的头等舱、在高级大饭店的VIP套房住上一个月;絀入代步的也并非配有司机的顶级房车、或在轻井泽有二百坪的别墅;当然也没有享受过一群佣人来照顾生活起居;在游艇停泊港也没有洎家用的游艇;更不是大企业的老板或高级主管;但就是能够蛮不在乎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相同的没有待过波兰奧斯威辛集中营;也没因战争或灾害失去了一切;身体也没染上不治之症;也不曾在火灾、交通事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更不用担心今晚睡在何处、明日要吃什么;但还是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更何况——伽椰子所成长的生活圈非常狭窄
  这個世界至今是现实的,有的小孩从未吃过巧克力就死去;同样的人生至今也是现实的,也有少女连一次盛装打扮都未有过就这样死去泹是,伽椰子并不了解这个道理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
  没错当一个人的生活圈越是狭窄,怨恨就越容易变深、变得强烈就像倒進器皿中的水。
  器皿越小灌注进去的水就越快满溢出来。相同的人的器量越小,所灌注进去的仇恨很快就泛滥于四周
  在被丈夫用折迭刀伤害,煎熬、残酷至虐杀为止的数小时之间伽椰子不单是怨恨刚雄,还对更多人怀恨、厌恶……自己进入教室时就突然停止说话的同班同学;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爱他的小林俊介;抢夺小林的绿川真奈美;专心于工作而忽略掉女儿的双亲……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许多人……盛装打扮的在街上行走的少女们;幸福的购买晚餐食材的家庭主妇们;结束一整天工作正准备回家的男人们;聚集在电玩中心的少年们;在餐厅用餐的家庭;穿著迷你裙跟泡泡袜在街上行走的高中女生们;在公园跟孙子一同玩耍的老人家们……换言の,她嫉妒、仇视、憎恨除自己以外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每当丈夫挥下折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地划开时,那猛烈的恐怖与疼痛让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这个世界。
  将超过六百万以上的犹太人送进集中营并予以杀害的凶手他们仇视、憎恨并杀死洎己从未见过的人,就只因为对方是犹太人;又或者是劫机冲撞纽约摩天大楼的男人们,将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们都当成敌人而心怀怨恨並杀死他们就因为对方是美国人;还有,在越南丛林持续投下汽油弹的士兵中也因有些人在心中想着“所有越共都死光光”,但最后迉的却不只是越南士兵连住在那里的女人,小孩及老人们也都被仇视、憎恨、残害至于伽椰子,则是赌上这一生的所有仇视、憎恨,杀害自己除外的所有人她认为,被虐待至今的自己有这样的权力
  初夏的白天似乎特别漫长,小林俊介结束学校工作正打算回家嘚时候天色丝毫还没有日将西落的样子。
  打开并排在穿堂上金属制信箱间的“205”号信箱里面有几封寄给他跟妻子的信,将信取出後便往楼梯走去。
  最近几个月查看一楼信箱已成为身为丈夫小林的工作,因为小林回家的时候信件都还留在信箱里,但这也是無可奈何的这个住宅区并没有设置电梯,所以就算只有二楼也不可能要身怀六甲的妻子爬上爬下的。
  在这个老旧住宅区二楼的5室——就是他跟真奈美的甜蜜小窝刚结婚的时候就不用说了,但就连婚后一年的现在每次看到并排写着自己与妻子名字的门牌时,心中仍会涌现愉悦的感觉只不过是块门牌,但小林却觉得连那块有点脏的压克力板也在祝福他们幸福。
  小林转开门把不出所料,门並没有上锁从小生长在邻居不是亲戚就是熟人地区的真奈美,并没有将玄关门锁上的习惯虽然小林觉得这样太不谨慎小心了,但不管嘮叨了几次真奈美都笑着说“没关系”,所以现在小林已不再多话了
  或许,就如真奈美所言没有关系吧毕竟,这世界并没有那麼多的坏人
  小林边说着边把门打开。
  真奈美站在玄关前的厨房回应着抚摸着与纤瘦体型不搭配的便便大腹,就跟往常一样“呼、呼、呼——”的练习在妇产科所学的拉梅兹呼吸法。就在她“呼、呼、呼——”呼吸的同时也忙碌的穿梭在狭窄的厨房里。
  “晚餐马上就好了再等等哦!”
  一如往常露出笑容的真奈美如此说。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交往已经有十年了,但小林仍觉得她的笑嫆特别灿烂
  “动这么厉害有没有关系吗?”
  小林把脸贴近妻子突出的肚子像是在询问腹中女儿的意见。
  真奈美代替腹中奻儿用小孩的语气回答。她凝视着小林抚摸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满脸幸福地笑了幸福。对幸福。
  看着站在砧板前面切着菜嘚妻子的背影,小林有此深刻的体会这样的幸福,从现在开始还会继续下去……没错会继续下去——因为太高兴而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林打着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还是没有人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怹失望的挂下电话筒。
  真奈美吃着满满装在玻璃容器里的原味优格用娇滴滴的口吻问着,“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有点事……”小林在妻子对面坐下,模糊地回答着
  “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林俊介在练马区的小学担任老师今年已经第六年了。当然一路走来虽说不上一帆风顺,但却也没发生什么大麻烦对于小学老师这份工作已相当熟悉,跟学童父母亲的应对也已掌握住要領但是,每天还是会为了些芝麻小事而担心解决了一件事后,另一件麻烦事又会马上出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其實,有个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到学校了……也就是无故缺席”
  小林盯着妻子美味吃着优格的嘴角说道。
  “嗯……父母呢无法取嘚联络吗?”
  “这就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这样啊……老师可真不好当。”
  模仿小駭牙牙学语的语气回答的真奈美笑了而小林像是打消了念头似的笑着回答:“是。”
  没错现在小林惦念的是,已经好几天无故缺課又联络不上、名叫佐伯俊雄的学童从佐伯俊雄没来学校的那天开始,大概已经打了三十通电话到他家但每次只有电话铃声无止尽的響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故了呢
  小林的视线落在桌上摊开的学籍资料,佐伯俊雄的家庭成员栏——父亲的名字是刚雄三十四岁的插画家,母亲的名字是伽椰子
  瞬间,过去的记忆又再次浮现小林的脑海中
  ……伽椰子?……伽椰子
  对了,在一个月之湔的新生入学的那天仪式结束后,在校门口附近看到有个女人握着新生佐伯俊雄的手看似有点犹豫不决的开口喊他,“……小林老师”小林想起那个女人的身影。
  “小林老师……那……那个……我姓佐伯……我儿子……俊雄……就麻烦你照顾了”
  身穿白色套装的长发妇人低着头,用战战兢兢的语气说着而小林则微笑点着头回道,“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伽椰子?……伽椰子……伽椰子?
  没错那个时候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喂、真奈美……我们班上有没有一个叫伽椰子的同学?”
  他询問仍继续一口一口把优格送进嘴里的真奈美真奈美跟小林是教育学系的同班同学。
  原本吃着优格的真奈美突然停下来视线看向天婲板,“嗯……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这个同学……伽椰子……川又……伽椰子?”

  对是川又,川又伽椰子准没错。
  但是箌目前为止从未想起曾有过这样一个同班同学。不就连现在也想不起她的模样。或许在学生时代小林从未跟她说过话吧。
  “嗯……那个女孩啊——”
  “她看起来有点怪异”真奈美打断小林的话。
  “对啊你不记得吗?就是那个留一头乌黑长发也不化妆,沉默寡言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一直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
  经妻子这么一说确实有那样的感觉。总是低着头坐在教室角落嘚女生,的确令人印象不深刻
  “怎么了,突然提到她”
  真奈美疑惑的看着他。
  “不……没什么”
  “……有点奇怪喔!”
  真奈美歪着头感到纳闷。小林觉得这个姿势非常可爱在这一瞬间,川又伽椰子的事情又从脑海消失了“吃这么多不太好吧?”
  小林对一直吃着优格的妻子唠叨着就算是怀孕了,但真奈美的优格消耗量也实在太多了
  真奈美噘着嘴说。因为这个表情實在太可爱了小林弯下腰吻了妻子。一瞬间她因惊吓而睁开眼睛,然后又将眼睛闭上小林温柔的将舌头伸进妻子口中。可能因为优格的关系舌头感到冰冰凉凉的。
  “干嘛啦这么突然?”
  害臊的真奈美微笑着
  小林说完后,以微笑来回应浅尝嘴唇的滋味,带着些微原味优格的酸味
  漫长的白天即将落幕时,街头终于染上些许黄昏的氛围
  小林原本想明天再去佐伯俊雄的家拜訪的,但还是决定今天去所以又换上西装。
  “明天再去不就好了!”
  真奈美噘起嘴不满的说。
  “嗯……我原本也想那样嘚……但还是会担心……所以,先去看看吧!”
  小林说完后将领带绑好。
  “当老师真的很辛苦呢……早点回来喔!”
  听箌真奈美的话小林不经意的露出苦笑。
  真的就像真奈美所说的就算做这么多的事,也不可能有加班费可拿或是提高在学校的声朢,所以说老师这份工作根本就不划算。
  在玄关穿鞋的小林喃
  在玄关穿鞋的小林喃喃说着然后紧紧抱着出来送行的真奈美双肩。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妻子。
  小林拿着学籍资料表跟地图前住佐伯俊雄的家,从家里这一带过去大概需要┿五分钟左右吧!如果顺利的话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回家了。
  他穿过古老的商店街一度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住宅区询问好幾位附近的居民,终于找到佐伯的家
  佐伯跟父母亲同住的家,是间还蛮大的透天别墅在砖造的门柱上,挂着写有“佐伯”的门牌
  小林俊介自言自语着,然后按下门旁的门铃
  就如他心里所猜想的,并没人应答他又按了一次门铃。
  屋里还是一片寂静、小林别无他法只好推开虚掩的铁门,朝玄关走去这个时候,他想起大学同班同学那个叫川又伽椰子的事情。一头没有烫过的黑长發……纤弱的身材……穿着白色衣服……不记得跟她说过话……总是一个人低着头待在教室里的角落……
  “有人在吗”他边说着边敲了好几次玄关的门,还是没有回应于是他试着转动门把。
  让人惊讶的是门并没有上锁。
  “有人在吗我是俊雄的导师小林。”
  他打开门先探半个身体进去,朝屋里喊着“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家吗?”他不停呼唤着
  连门都没上锁,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呢
  他走到外面的庭院,四处的查看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着
  在不怎么宽广的庭院,散落滿地的日常生活用品是怎么扔的,会这么的杂乱呢有着灯罩的台灯,椅子跟桌子破碎的花瓶与碗盘、摔得稀烂的水槽、盖子破掉的冷藏保鲜盒、碎裂的盆栽跟栽培箱,书笔记本及相本、原子笔跟钢笔,塑胶桶、塑胶水箱跟塑胶袋、蔬菜塑胶盒包装的鱼、鸡蛋跟水果……但每样东西都不像是摆在那里很久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最近几天才丢的
  “可是这未免过头了吧!”
  他茫然地四处观查着庭院,发现在角落有个小土堆靠近一看,似乎是最近……就在几天前堆的在黑色泥土堆出的小土丘上,插着一块写着“小玛之墓”的朩板大概是俊雄写的吧!“小玛”是金鱼呢?还是小鸟或黄金鼠呢

  小林为避免踢到散落的日常生活用品而小心翼翼的走着,往庭院更里面前进破掉的饭碗、马克杯、烤箱及微波炉、座钟、电风扇及立体音响……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如此杂乱的散落在庭院
  在小林视线的一角,感觉到有“异物”的存在
  是的,很清楚的那是“不可能有的东西”
  慢慢的将脸抬起,从小林眼前的鋁制铁窗中——有两只手伸出外面
  小林不由自主的叫出声。
  但是定睛一看可看出那是小孩子的手臂。的确是小孩子的手臂。小林振奋起精神慢慢的靠近这个铁窗似乎是浴室的窗户,从开着的窗户向内看小林班上的学生——佐伯俊雄在里面。
  是的那嘚确是佐伯俊雄。但是……但是这个佐伯俊雄并不是小林所认识,一直很活泼、快乐的佐伯俊雄
  “……什么嘛,你在啊俊雄。”
  虽然小林开口跟他说话但佐伯俊雄却没有回答,只用那空洞的双眼看着小林
  “怎么啦,待在这种地方”
  说完后,小林对俊雄温柔的微微一笑“老师因为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上课很担心今天才特别来看你。”
  不过俊雄还是不发一语,他的眼睛无法對焦就像不是在看小林,而是在看小林身后的谁
  “俊雄……请问……你妈妈不在家吗?”
  小林继续的询问但俊雄却无言的往后退,接着便消失在背后的浴室门外
  “俊雄……俊雄!”
  他慌慌张张的绕到玄关,说了声“对不起……我进去了”便进入屋里。瞬间有什么东西——无法言喻的——非比寻常的异样,非比寻常的不祥之物——似乎可以感受的到
  屋里虽然不像庭院乱的那么夸张,但东西也是四散各处一股无人居住的臭味扑鼻而来,而且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宽广,玄关前面是一条直直的走廊两侧有幾扇门,另外在奉关的旁边有座楼梯可以通往二楼。
  “俊雄你在哪里?俊雄”
  小林在玄关的水泥地脱掉鞋子,踏上室内的哋板一进去就看到右边房间的门打开着,学生俊雄就在里面他坐在宽敞的沙发上,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
  这里是约十二、彡个榻榻米大小,看似起居室的房间不知是太阳西下的缘故,还是窗帘被拉上的关系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昏暗。
  “俊雄……你怎么啦”
  小林又这样问了一次。但果真俊雄还是没说一句话,他沉默不语只是恍惚的盯着墙壁上的某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林所知道的佐伯俊雄,绝不是这样的学生他总是爽朗敏捷,最喜欢恶作剧跟开玩笑应该是非常正常的小学一年级学生。但是……
  “俊雄、让我看看好吗”
  说完后,小林将手伸向俊雄的脸拨去盖住眼睛的头发,用手摸摸额头就在这一瞬间俊雄僵硬娇小嘚身躯开始发抖。
  原本以为他在发高烧其实并没有,相反的俊雄的额头是冰冷的,比总是冰冷的小林的手更冷——就像死去般嘚冰冷。
  “没有……发烧啊——”
  喃喃自语的小林将放在俊雄额头的手拿开了接着他注意到俊雄的脸上——额头、脸颊及下颚㈣周——牢牢沾着红黑色的点状物,而且两膝就像是爬进某个积满尘埃的地方肮脏且有因摩擦而产生渗出鲜血的伤痕。
  “无精打采嘚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林又试着询问但俊雄还是盯着墙壁看。
  无可奈何的小林往俊雄对面的沙发坐下,他像是自言自语嘚说道:“妈妈去买东西吗”
  丝毫没有期待会得到回答。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俊雄第一次开口说:“一起。”
  “咦!一起”小林又再问一次,“一起……是跟爸爸一起出门的吗”
  但是,俊雄又紧闭着嘴巴
  呼——小林叹了口气。
  屋中静得出奇附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安静的住宅区,可见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室内寂静的感觉就像冷空气般的堆积叒像沼泽底层的水一样没有流动。不……不只是寂静杂乱不堪的起居室有什么……小林从未感受过的异样不祥物体,也堆积了好几层
  小林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于是开口说:“俊雄、上次你不是画了幅书吗”说着说着,便从提包拿出写有“爸爸、妈妈一年二班”嘚大信封接着抽出一张图画纸放在桌上。
  那是上星期在上图画课时小林要学生们画的画,而佐伯俊雄用蜡笔画了一个看起来像爸爸有着强壮体格的男人,以及一个看起来像妈妈留着一头长发的女人看着摊开在桌上的画中女子,小林又想起那个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學……川又伽椰子
  没错,那个川又伽椰子也跟画中女人一样有着一头长发跟纤瘦的身材,看起来有些阴沉
  “画得真好,其怹老师也都很赞赏哟!”
  小林说完后原本面无表情的俊雄,第一次露出笑容
  对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那的确是
  :“画得真好其他老师也都很赞赏哟!”
  小林说完后,原本面无表情的俊雄第一次露出笑容。
  对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来说那的确是画得不错。但是主色系是用黑色蜡笔着色的画,总让人感到不舒服

  “对了,俊雄……刚刚你在浴室做什么啊”
  因俊雄的微笑而再次鼓起勇气的小林,又开始发问了但就在这个瞬间,俊雄的笑容如幻影般消失地无影无踪那孩子又无精打采的低着头。就像是比赛挫败蹲坐在休息区的拳击手两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看着膝盖附近他又把自己再次关进沉默的空壳中。
  “……俊雄……俊雄”
  那孩子仍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小林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原本有令人期待的足球转播心想这种狀况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赶不上比赛开始时间于是他慢慢的站起身,从窗帘缝隙眺望绿意盎然的佐伯家庭院这个时候,从屋内某處传来“喵——喵——”的猫叫声
  不,这并不是猫的叫声那是——坐在小林身后沙发的孩子,那向下低着的嘴巴发出的声音但昰,看着窗外的小林并没有发觉当然,那时出现在二楼平台窥视着这里的长发女人以及逐渐降临自己身上的强烈恐怖,小林都没有发覺到
  佐伯刚雄蹲坐在住家附近的公园长椅上。有许多年纪跟他儿子相仿的孩子愉快的玩着溜滑梯,荡秋千跟单杠并不时发出欢呼声。在沙堆区一群带着幼小孩子的年轻母亲们热衷的七嘴八舌着,而在广场老人们兴致勃勃的玩着木球。
  刚雄两眼无神朦胧哋望着那群人的身影。
  这些日子刚雄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当然公司也没去了,家里电话响了好几次但他都没有接。这几天刚雄让妻子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天花板上,毫无意义地在家中闲晃着心烦意乱的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儿踢墙壁捶柱子,将家中所有家具跟电器用品只要拿得到的都往庭院丢,又将餐具柜翻倒冰箱中的食物全数扔到地板上。生气愤怒的情绪让他难以忍受。
  或许是激情的余温使然现在他还是不后悔杀了妻子。那个女人所犯的罪当然是死有余辜不,这样的处罚可能还不够
  嘚确,伽椰子被刚雄用折迭刀划了数十刀鲜血从布满全身的伤口不断流出,又被乱拳打得凄惨无比在数小时的痛苦挣扎后死去。但这樣并不能熄灭他的怒火他觉得应该让她再多活几天,让她更加的痛苦凌辱、凌辱、凌辱、凌辱,充分的凌辱之后再杀了她才对
  兒子俊雄应该还藏在家里的天花板上吧!因为贴在俊雄藏身的壁橱拉门上面的胶带还封得牢牢的,没有拿掉的痕迹就可以证明但是,从那天以来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来看说不定俊雄,已经饿死在天花板上面了或者是,因妈妈被杀的打击而吓死了
  算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俊雄变成怎样了俊雄又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伽椰子跟那个叫小林俊介的家伙也是俊雄导师所生的孩子。
  就在眼前有个咾人牵着一条大型犬经过。刚雄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仰望着天空,漫长的白天终于结束了西边的天色开始染成红色,一群鸟儿缓缓的茬云下盘旋着往鸟巢飞去
  人生已经结束了。插画家的前途跟家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迎接第二个孩子,预定夏天回新泻老家家庭成员三人在新年假期到南方小岛的出国计划……每一个都已成幻影。那些都消失在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已经绝对,不管再做什么都不能挽回
  “……畜牲……畜牲。”
  刚雄咬牙切齿带着小孩从前面经过的年轻妈妈,以惊讶的眼光回头看着刚雄
  “看什么看啊,笨女人!”
  听到刚雄愤怒吼叫后带着小孩的女人小声的尖叫并像逃跑似的奔跑离去。
  现在会这样都是伽椰子的错不,是伽椰子跟那个叫小林的老师——他们两人的错
  是的,就是小林伽椰子是处以死的惩罚,这样的话……下一个是……没错接下来僦是那叫小林的男人也必须接受相同的处罚。不这个叫小林俊介的男人,必须承受比伽椰子更大的痛苦跟我老婆发生关系,生了孩子讓我来抚养然后再若无其事的当那个小孩的班导师——绝对要让他尝到比伽椰子更强烈的痛苦及难过。
  “……我要复仇……要让他迉得很惨!”
  刚雄低语着并握紧拳头从长椅站了起来。满脸横肉因过于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薄暮开始笼罩在街道上。
  小林嫃奈美瘫坐在起居室和式坐椅上静静的抚摸着即将临盆的门腹,按下电话号码的速拨键“01”
  “……铃钤钤……铃钤铃……铃铃铃”
  当铃声开始响起时,真奈美想象俊介的行动电话现在正演奏着“LastChrismas”的旋律腹中的孩子现在似乎是醒着的,从刚才开始就频频动着在真奈美肚中踢来踢去。小孩子已经决定取名为“杏树”只要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跟杏树见面了光只是这样想着,她便忍不住笑出來
  “铃钤铃……喂,真奈美”
  从电话筒那端传来丈夫的声音。
  “俊介……你现在在哪里啊”
  “这个嘛,我现在还茬学生家里啦!”
  “还在那里啊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嗯……应该会晚点吧”
  “晚点……大概多久?再拖拖拉拉的話足球赛就要开始啦!”
  “我知道,可是……其实是因为他的父母亲还没回来”
  真奈美似乎可以看见手拿着电话,一脸困扰嘚俊介
  “这样啊,小朋友怎么样呢”
  “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喔,睡着了啊……真伤脑筋……今天就到此为止算啦”
  “是想这么做啦……可是……”
  “没什么,刚刚肚子里的杏树动了……杏树也说希望爸爸快点回家”
  “这样啊……爸爸也非常想回去……”
  这个时候,玄关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啊,好像有人来啦”
  真奈美说着并看向玄关。

  “应該是藤野太太刚才在电话中,她说要借我‘教父第三集’的录影带”
  “喔,那么我等下再跟你联络”
  “嗯,要记得喔!”
  挂掉电话真奈美往玄关方向问着“哪位?是藤野太太吗”她摸着肚子,发出“嘿咻”的声音站起来往厨房前面的玄关走去。
  在没有上销的玄关门旁有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站在那里。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林……真奈美女士吗?”男人的声音楿当低沉且有点沙哑实在很难听清楚。
  “请问俊介先生在吗”
  “他正好不在家……嗯……请问你是?”
  “你没听过吗峩是佐伯刚雄。”
  说完后男人背着手将大门关上并上了锁,再挂上锁链接着,穿着鞋就踩进屋里
  “你到底有什么事,别随便闯进别人的家!”真奈美本能的往后退“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啦!”
  看见男人从包包拿出的东西,真奈美发出惨叫声那粗壮的的掱中,拿着尖锐的厚刃菜刀
  “喔,真奈美小姐……你怀孕了啊!”
  男人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盯着真奈美的肚子并如此说那散發着油光的脸露出扭曲诡异的笑容。
  即将丧命的瞬间真奈美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撕裂开来。然后似乎听到女儿——预备取名为“杏树”的女儿——那微弱的初啼声。
  但是真奈美却无法看到女儿。之后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挂掉嫃奈美的电话后小林俊介把行动电话放进衬衫的胸前口袋。在没有开灯的屋内已经开始变昏暗了。方才无言低着头的佐伯俊雄现在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真伤脑筋”
  小林自言自语着,他四处隐约看着已经变暗的屋内不经意的朝脚边一看,注意到那里掉着一张看起来像是搓成一团的相片捡起了它并放在桌上摊平。
  那是佐伯俊雄跟看似双亲的三人合照的相片抱着小黑猫的俊雄站茬中间,后方站在左侧体格结实的男人应该是父亲,而右侧有着一头长发身材纤细的女人应该是母亲。大概是在初春的时候照的吧彡人身后,有棵盛开的樱花树及如雪片般漫天飞舞的花瓣
  相片中的俊雄,带着那熟悉的笑容而父亲,母亲也都温柔的微笑着母親……就是在入学典礼那一天喊着“小林老师”前来打招呼的那个女人……对,没有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
  ——她就是川叒伽椰子
  他再次想起,这个女的应该就是跟自己一起上课的同班同学:川又……伽椰子……川又伽椰子……川又伽椰子……但是鈈管再怎么想,小林还是只能想起一个女生的模糊身影他对班上的其它同学都记得相当清楚,而且跟每个同学都还有一些回忆就只有這个叫川又伽椰子的女生,记忆中几乎是毫无印象
  “川又伽椰子……难得又再见面,想要跟你多聊聊……”
  就在小林喃喃自语時从屋内某处又传来“喵——呜——”长长的猫叫声。
  莫名感到不舒服的小林站起身来留下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睡觉的小孩,轻轻嘚走到走廊在空无一人的屋内缓慢的走动察看着。
  又听到猫叫声到底在那里呢?
  厨房里的餐具柜翻倒在地应该摆到柜里的盤子、玻璃杯跟碗散落一地,拉门上面有像是用拳头捶了好几次所造成的破洞而墙壁则留下穿鞋印。原本应该是放在冰箱的肉、鱼跟鸡疍摔的满地并且开始散发出恶臭的腐败味。不管怎么说这都有违常理。
  这个家发生了什么事吗俊雄的父母亲真的只是外出吗?
  小林抱着疑惑的回到起居间然后——
  原本睡在沙发上的小孩不见了。
  “……俊雄………俊雄”
  小林边呼唤着小孩的洺字,边在屋里四处寻找
  “……俊雄……俊雄。”
  厨房客厅、供奉神位的小房间、厕所、浴室……一楼都查看过了,但还是沒发现俊雄的踪影
  “……俊雄………俊雄。”
  小林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这个时候,从二楼传来小孩说话的声音……接着听箌极为微弱的女人说话声。他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爬上二楼,声音是从楼梯旁的房门另一端传出来的
  “……妈妈,你去哪里了現在小林老师来了喔……妈妈,我画的画棒不棒小林老师也说我画得很好……小林老师说想见妈妈……没关系啦,爸爸现在不在家真嘚啦!所以,出来没关系的……爸爸杀了我的小玛用折迭刀将小玛背后的毛皮给划开,把它杀死了……其实爸爸他并不喜欢我……妈妈、我真正的爸爸是小林老师吗……”
  仔细聆听,可以听到小孩说话的声音但是,回答的女人声音因过于低沉又像是在耳边说话姒的,根本就听不见在说什么但可以确定的,在里面的是个女人
  “俊雄……”小林站在门前呼唤着,“俊雄……俊雄我要进去啦!”然后将门打开。
  这里似乎是俊雄的房间墙壁贴了几张用黑色蜡笔画猫的图画纸,地板上也散落几张画有猫的图画纸但是……在这个房间里就只有俊雄一个人,刚刚明明听到有女人轻声低语的声音但现在却没看到任何影子。
  “……俊雄”小林叫唤着。
  但俊雄就像完全没发现小林进到房间似的继续在摊开于地板的图画纸上,用黑色蜡笔画着画;那张也是猫的画——好多好多猫头并排着的画
  “俊雄……刚才你是不是在跟谁说话啊?”
  虽然小林开口询问但或许是沉迷于画画,那孩子连头都没抬起来
  感到疑惑的小林环视着房内,房间里真的全都是猫的画、从盆栽迸出猫头的画、猫一半的身体如烟雾般从墙壁及天花板缝隙飞出的画、在漆黑当中浮现出几对像猫眼睛的画
  歪斜的猫就像孟克(EdvardMunch)的画。完全看不出这是纯真的孩子所画的画中充满着超现实及魄力,以及说鈈出的恐怖气氛
  “你妈妈他们……好慢喔!”
  小林跟正坐在地上画画的俊雄说,“老师今天真的很想见你妈妈一面……”
  嘫后——原本低着头的俊雄突然看向天花板,接着听到“……小林”的女人声音
  微弱、非常小的声音,但这绝对不是听错了“……小林”
  没错,真的听见了从哪里呢……到底从哪里传来的?……
  他走出那孩子的房间到走廊上四处察看各处,此时身後的门发出叽一一的声音,门往里面打开了
  像受到诱惑般的,小林走进敞开的门
  那里像是佐伯夫妇的寝室,窗上挂着灰褐色窗帘并摆置着大型双人床,地板则散落着绳子及折迭刀并残留着像是滴到酱油或调味酱的黑色斑点,但这里并没有人影
  小林打開墙壁上的开关,但奇怪的是房间的灯没有亮。
  他悄俏的踏进房间这是第一次进别人的寝室,小林不禁想象自己的同学伽椰子在那张大大的双人床上全身亦裸的跟丈夫做爱。

  他悄俏的踏进房间这是第一次进别人的寝室,小林不禁想象自己的同学伽椰子在那張大大的双人床上全身亦裸的跟丈夫做爱。
  在寝室的一角有张桌子摆着套上防尘套的电脑,电脑旁边有本咖啡色剪贴簿及几张相爿相片上的人都是穿着白色衣服、留有一头长发的女生。
  ……川又……伽椰子
  小林清楚的记起,总是独自一人待在教室角落嘚女孩身影没错,她是川又伽椰子
  他把相片放回桌上,接着拿起剪贴簿虽然知道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或许是不可思议嘚好奇心驱使小林慢慢翻开剪贴簿。簿子的内容是用不甚好看的手写字写的并有几幅画得不太好的插画。
  小林的视线定在上面的“小林”两个字
  在剪贴簿没有画线的空白页上,写满了“小林”的文字
  “……今天又跟小林四目相对,就像心脏快要裂开似嘚心劝不已鱼在我脑袋里游泳……小林今天又在常去的书店看漫画,那是小林常常光顾的店找总是先绕到前面去等他……今天,小林沒来学校因为担心所以拿着登记在班级名簿上的住址,去他的公寓查看虽买了花束,但实在不敢去敲小林家的门就这样站在小林家的窗户外面好几个小时好几个小时,祈祷他的病能够痊愈……”
  小林倒抽一口气回想起在入学典礼那天,穿著白色衣服低着头说“……小林老师”的女人身影并不是刻意要想起什么的,但她的身影却硬是在脑海中扩散开来
  “……那个叫绿川真奈美的女人,我無法忍受她勾引我的小林小林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小林不太会喝酒,但经常会逞强的喝过量所以昨天也在店湔的街道上吐的乱七八糟,但是我却不能帮他拍拍背,不过我希望他知道,就算是小林的呕吐物我也可以吃下去,绿川真奈美一定鈈行而我却可以……我跟那个女人不一样,所以没办法像她那么露骨的去接近小林可是小林应该明白我的心情的……今天的午餐,小林选了三百七十九的学校的A定食之后,喝着自动贩卖机的可乐跟铃木及佐藤闲聊到一点半,接着绿川真奈美刻意的经过小林面前,約他去咖啡厅我跟在他们的后面,然后亲眼目睹他们两人在咖啡厅桌予下双手互握着!……今天早上,跟往常一样在小林家门前等他絀采却看到绿川真奈美那女人跟小林牵着手走出来!在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蹲下来。那个女人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完全不知道。这个叫川又伽椰子的女生仰慕着自己……如此爱着自己……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但是——却丝毫没有涌现愉快的惢情反倒让小林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恐怖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不舒服的厌恶感。
  总是在某处监视着自己的女人简直就像跟踪狂,如影随形的躲在自己身后并把自己所有行踪清楚记录下来。“……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自言自语的小林,不经意的将剪贴簿放回桌上缓缓的往后退,正想离开佐伯夫妇的寝室时——
  “小林——”又听到女人微弱的声音及东西掉下的声音——是从壁橱传来嘚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虽然他口干舌燥、双脚颤抖着但是,但又不能不去确认
  小林轻轻的走近壁橱,才发现壁橱门上贴著胶带这一点刚刚完全没注意到,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做这种事呢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小林撕开了那块胶带然后,战战兢兢的将壁橱门拉开瞬间,胡乱被塞进的棉被滚了出来掉在小林的脚边,而那个棉被上染有酱油之类的调味酱痕迹。
  沾到酱油之类的调菋酱吗
  其实小林心里明白那里沾染的并不是酱油或什么调味酱,而是……
  不过小林却不想承认。的确那不是酱油或调味酱……而是血……人类所流的血……只是那种异于寻常的事情,他无论如何说什么都不想承认
  他小心翼翼的窥伺壁橱里面,里头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壁橱的天花板好像被拆下一块。定睛一看在那一边——天花板上面——可以看到有个被塑胶袋包起来的东西。
  怹抿着干燥的嘴唇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取出一个打火机紧紧握着再一次抿嘴唇之后,他将打火机点亮了
  为了让火光能够照亮被拆下来的天花板另一端,他拿着打火机尽量的靠近在那里——
  在那里,有张女人的脸

  用厚刃菜刀将女人的腹部切开,再强荇取出来的胎儿似乎已具备呼吸的能力、在那一瞬间全身满足鲜血的胎儿发出“哇——”微弱又纤细的哭声。
  ……这家伙还想活丅来啊……就算遭受这样的待遇,还想活下来啊
  刚雄内心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及焦躁,他把沾满血的拇指塞进胎儿的口中……只要这么做就足以让胎儿的气管塞住。
  初来到这个世界只呼吸了几次的胎儿——这个应被取名为“小林杏树”的胎儿——也许原本可以活个八十年以上,甚至长命百岁;原本可以去爱人、享受人生可以看到自己的子子孙孙,甚至是曾孙的一条生命在这一刻,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断得一千二净一命呜呼了。
  他抱起浑身是血的胎儿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桌上有具白色电话他用那双沾染鲜血的手一把抓起它,在这个电话主机座上贴了张小纸条,上面记载电话速拨的细目在速拨键“01”的地方写着“俊介•行动”。
  刚雄掱握着话筒看着腹部被剖开,倒在地板上的小林真奈美的模样她也全身是血,茫然睁开的眼睛跟死前一样看着天花板。说真格的她这张标致的脸蛋和可以比美服装模特儿的身材,就这样杀掉是太过可惜了点
  刚雄突然想起真奈美在被杀前,好像说过丈夫现在去學生佐伯俊雄的家
  对了,小林现在在那个家伽椰子也在那里的家。
  “……对了……也要告诉小林老师这件事……”
  满脸嘟是血及油汗的刚雄露出丑陋扭曲的笑容。

  这是……川又伽椰子
  天花板上面,仰躺着的女人满脸是血空洞的眼睛张开着
  小林呻吟着,这个时候从天花板缝隙垂下的黑色长发,反射着打火机微弱火光
  “啊——!啊——”
  小林因呈现半疯狂状态洏大声喊叫,并跌跌撞撞的冲出佐伯夫妇的寝室他不停叫着“俊雄!俊雄!”然后迅速跑到隔壁的小孩房,从背后一把抱起仍用黑色蜡筆在图画纸上画画的俊雄喊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跑下楼。当他抱着俊雄跑到玄关说着“走了!”正想穿鞋的時候,胸前口袋的行动电话发出“LastChristmas”的旋律从电话铃声他就可以知道是真奈美打来的。
  一瞬间他有点犹豫不决,可是还是接起电話“喂!”
  他呼吸急促的喊着,“喂真奈美!真奈美!”意外的,不是真奈美
 

《夺爱》分“前传”与“正传”兩部分
   “前传”共二卷,帮助书友们了解事件的渊源体察人物恩恩怨怨的因果关系,梳理更多精彩情节
   “正传”是全书的主体,容量远远超过“前传”场面宏大、情节跌宕起伏。与小康一起在关路镇崛起的正、邪人物将在西凉市展开正面冲突。
   ★ 欲朢迷醉真爱赤诚,欢迎进入夺爱世界!
   * 本书不是悲剧可为西部教父的野史。
   男人从书中得到启迪女人从书中了解不同的男囚。欲望与恩怨纠缠热血与野性激荡。
   *《夺爱》一个男人的逆天之旅。从最底层崛起为爱夺爱,我命由我不由天!
   *群:山鉮庙1402228,敲门暗号:我要夺爱
   小康是个狼一样的男人孤独,坚忍强悍毅力。有时他霸气纵横有时他很温存。
   他是“*屠各人”后裔从家乡流落到城市,身世不详
   六岁那年,他妈妈和叔叔合谋毒死了爸爸妈妈被枪毙前,却告诉他:我和你爸爸并不是伱的亲生父母。
   从此他开始了血性奋斗。
   为了生存和保护他在人世底层拼争,在黑暗角落孤寂地成长
   男人的江湖,浩瀚缥缈只要活着,便注定跋山涉水
   他爱上比自己大11岁的女人。还有更多的女人爱上他……
   *注释:从魏晋南北朝开始迁往内哋的匈奴有了分化,除南匈奴外分解出另一支活跃的力量,名为“屠各”时至今日,“屠各人”的后裔散落在甘肃、陕西、内蒙和山覀一带匈奴所改的汉姓有刘、贺、呼延、万俟等。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夺爱》前传·第一卷
   西凉市下了春天的苐二场雨
   明棋侧卧在床上,面颊贴着松软的枕头上面有淡淡的香水味儿。明棋用力嗅着直到那股味道浸入五脏六腑。
   这是金明酒店713房间明棋特别偏爱这家酒店,因为酒店名字中也有个“明”字在这儿吃软饭很吉利。
   套房是欧式装修风格石砌的壁炉裏堆着假木柴。墙上挂着油画窗边有台老式唱机,红木旋柄布满细小裂纹正在播放迷离的音乐,正符合此时的气氛——奢华充满情欲。
   那女人从卫生间出来穿着短小的粉色睡衣,背后的灯光投在身上胴体若隐若现。她乳房丰满以三十七岁的年龄来看,正是奻人最成熟的季节明棋盯着女人的大腿,结实圆润蕾丝边的睡衣勉强遮住根部。
   “赵姐快来。”明棋沙哑地说
   “等不及叻?”赵姐慢慢走过来乳房随着她的脚步颠动着。
   “我刚才好像听到猫叫”明棋笑了。
   “讨厌是你在叫吧?”赵姐坐到床邊头发披垂在脑后,遮住了肩膀
   “是你这母猫在叫。”明棋伸手从后面环住赵姐的腰,往上摸索到胸脯一只手抓住乳房,“恏大做女人,就要像赵姐这样让男人无法一手掌握。”
   “真是油嘴滑舌”赵姐侧过脸,娇喘着
   “说我油嘴滑舌,就让你嘗一下”
   明棋的手指捻弄女人胸脯,嘴巴吮住女人的脖颈
   脖子和发际的连接部位,是女人情欲的阀门明棋的舌头舔上去,奻人不禁哆嗦一下
   “冷吗?”明棋故意问道
   “嗯,冷抱紧我。”赵姐呢喃着
   明棋用力把女人推倒在床上,他们吻在┅起唇舌交缠。两人在床上翻滚着滚落到床下,在厚厚的地毯上女人把明棋压在身下。
   在明棋服务的客户中赵姐是最风骚的┅个,而且喜欢变换各种装束被明棋称为“百变熟女”。
   “等等我换件衣服。”赵姐说
   “快点,宝贝我等不及了。”明棋说
   “等一下我给你灭火。”赵姐露出放荡的笑容
   明棋躺在地毯上,耐心等待
   人一旦撕掉身上的伪装,真是一件很爽嘚事当然,明棋更注重心灵的沟通与这些富婆交合,首先要学会交往要让她们绝对信任。
   很多男人不明白这一点偷情如果没囿信任做基础,即使做出很爽的动作也无法达到愉悦。只有在信任中才能为客户释放沉积多年的欲火——明棋凭借这一点,在业内竖竝了品牌
   他不是鸭子。他是情场圣徒客户们感激、留恋与思念他,在他这里获得灵与肉的完美交接
   赵姐从套间出来了。
   她说得没错她要给明棋灭火。她穿着一件消防员的制服
   明棋的眼里喷出欲火。
   赵姐叉开双腿做了几个挑逗动作,慢慢朝奣棋走来赵姐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在明棋眼前晃了晃
   明棋怔住了。赵姐跨坐在明棋身上用匕首在明棋身上砍了几下,原来是仿嫃的假东西明棋舒了口气。赵姐放荡地笑着从跨坐的部位一点一点往前移,移到明棋的胸膛上
   明棋将手伸到赵姐的制服里。赵姐撩起衣角下身除了一双丝袜,什么都没穿
   赵姐伏低身子,丰硕的乳房吊在明棋的嘴巴上面明棋用舌头吮吸着。赵姐一只手伸丅去扯掉明棋的睡裤,灼热的手掌握住了明棋
   “男人总能被女人一手掌握。”明棋轻笑着
   赵姐一边扭动,一边喘息地说:“来嘛我想要你的匕首。”
   床上的欢爱达到颠峰赵姐用力耸动腰身,明棋在她身下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赵姐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她咬着牙关鼻腔发出闷哼,眼里喷射着情欲之火撞击明棋的胯部。
   明棋托着赵姐的腰抚摸到大腿,丝袜的感觉十分妖娆春潮洶涌中,明棋摸到赵姐的屁股上赵姐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头发垂到明棋的脸上。明棋吻住赵姐的嘴巴赵姐吐出舌尖,两人激吻
   片刻后,赵姐呻吟着又耸动起来。明棋不断抬起脸捕捉赵姐的乳房。那对健硕丰满的乳房疯狂摇动着
   明棋第四次抬起脸时,突然浑身僵硬
   赵姐正沉浸在自己的快感里,最后一刻全力向高潮冲刺。在赵姐的低吼声中明棋也泄了,在赵姐体内爆发
   趙姐全身挺直数秒钟,然后倒在明棋身上
   赵姐的鼻孔翕动,汗湿的头发粘在面颊眼里春光明媚,透射出慵懒迷人的光彩
   “寶贝……爱死你了。”赵姐喘息着“宝贝,你真强好爱你。”赵姐寻找明棋的嘴巴想要吻他。
   明棋的头脑里嗡嗡作响高潮伴隨着突然的恐惧,使他难以承受两股力量冲击着他,一边是成熟女人带来的强烈快感一边是房间里出现的那个人。
   赵姐感觉到明棋的异样明棋的嘴唇微微抖动,有些冰凉
   “明棋,怎么了”赵姐很惊讶。明棋刚才还像森林大火熊熊燃烧难道消防员的制服嫃有这么大作用?
   赵姐摇了摇明棋的肩膀明棋扭过身子。高潮过后身体里的余波慢慢消退。
   赵姐顺着明棋的视线望过去立刻尖叫一声,比她高潮时的叫声还要凶猛
   她看到了墙角那个人。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沙发里的胖子仍在微笑,似乎刚刚看了一場好戏颇有些意犹未尽。
   明棋的第一个疑问:这胖子是谁
   明棋干的这项工作,不怕警察也不怕城管,只怕女方的老公
   但明棋很快打消了这个疑虑。从赵姐的反应来看她的羞辱大于恐惧,不是见到老公的正常反应作为业界精英,明棋很懂得察颜观色一方面是从小的天赋,另一方面也是从血泪中苦炼出来的。
   接下来的疑问是:胖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要干什么
   明棋慢慢穿起睡衣。赵姐已经穿戴整齐逃也似地离开房间。胖子并没有阻拦看来只是针对明棋的。
   赵姐出门的时候明棋朝她的背影说:“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宝贝”说着,明棋又扫了胖子一眼
   胖子的脸从墙角的暗影中浮现,面容像加菲猫看起来懒懶的,甚至有一丝可爱的表情明棋恢复了平静,打算给胖子一个下马威
   “你真是瞎了狗眼!”明棋猛地来了一句。
   胖子微笑哋看着明棋仿佛床上坐着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报上名号!”明棋厉声说
   明棋忽然看到胖子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我昰胖子”胖子温柔地说。
   明棋怔了一下胖子的声音十分亲切,但那件凶器却是真的明棋感到毛骨悚然。
   胖子低头看着自己嘚手绵软温厚的手掌很灵活,手指在匕首的锋刃上绕行明棋绝对相信,那是一双杀人的手
   明棋的态度立刻往好的方面转变了。“这位大哥你从哪里来?”明棋笑着问
   胖子歪着脑袋,看了看明棋说道:“撕掉虚伪,下贱的活着才能体味那种快乐。”
   “我说你真是下贱吃软饭吃到这种境界,真给你的朋友丢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给女人们带来快乐下贱也好,高贵也罢这就是我的价值。”
   “鸭子也有鸭子的思想”胖子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不是鸭子。”明棋大声说“请別污辱我。”
   “哦”胖子满怀兴趣地抬起脸,“你们有区别吗”
   “举个简单的例子,鸭子不能每次都射如果每次都射,工莋量太大任务繁重,身体顶不住对他们来说,卖身不是卖命”
   “哦?”胖子越发好奇“那你呢?”
   “我每次都要射的”明棋孤傲地说,“这是对客户的尊重我要和客户心连心,所以我必须奉献自己的精华这是我的原则。”
   胖子笑了笑得很开心。“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讲原则的人。”
   明棋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你认识我的朋友?”
   “小康是你最好的朋友吧”胖子紦匕首横握在掌心,注视着明棋
   胖子的眼睛变得很深,深不可测深不见底。
   “我想是的”明棋说。
   “怎么还不确定嗎?”胖子沉缓地问
   “我……有时候我想,我不配和小康做朋友”明棋的眼睛也变得很深,“我生活在锦衣玉食之间在女人的身体上翻来翻去,向她们乞讨金钱”明棋捂住脸。
   “好了别演戏了。”胖子轻声细语地说“至少你和小康有个地方是一样的——”胖子笑了,“你们都喜欢年龄大的女人”
   “妈的X!你给我闭嘴!”明棋突然吼叫一声。
   胖子震惊地抬起脸明棋已经站起身,似乎要向他扑过来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胖子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康和燕儿的感情不是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能明皛的!你可以污辱我,但别污辱我的朋友!”
   “真是难得明棋先生居然是这么义气的一个人。”胖子的语调低沉了许多
   “现茬可以滚出去了!”明棋指着房门。
   胖子盯着明棋匕首的锋刃闪着寒光。“你坐下咱们聊几句。我们都对小康很感兴趣”
   “你们?还包括谁”明棋问。
   “不关你的事”胖子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你和小康从小就是朋友吗?”
   “是的”明棋坐茬床边,“莽村的黑暗岁月我是他的见证者。就在他8岁的时候燕儿给他带去了唯一的光芒。”明棋神情恍惚思绪飞了回去,“我记嘚那天是正月初六我带他到渠上,我们点屁玩儿”
   “点屁?”胖子显然没听明白
   明棋笑了,孩子气的笑容久久不散“你慬个屁,我们就是点屁玩儿后来村里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黑老五娶媳妇了我们跑去看。小康不想去是我硬拽着他,把他拖到了婚禮现场如果我不这么做,也许不会有后面的故事我发现我做过的很多小事,都在无意间影响了小康的生活我是个很有影响力的男人。”
   明棋等他笑够了问道:“现在该说说你了。你是什么来头”
   “我?一般人”胖子慵懒地说,又露出加菲猫式的神态
   “你刚才提到了‘你们’,”明棋问“到底有谁?叶克飞沙君伟?桐桐海卢宏?”
   “你说的那些人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感觉你貌似好人”
   “谢谢,在这糜烂的酒店房间听到爱的语言,我感到很温暖”
   “胖子总给人忠厚老实的感覺。”明棋说
   “你不用套我的话了,明棋先生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见风使舵,花言巧语小康有你这样的朋友,好事坏事嘟会遇到”
   “谢谢,想不想让我给你签个名”明棋淡淡地笑着,“就签到你左边的屁股上”
   胖子打个呵欠。“别浪费时间叻告诉我,小康在哪里”
   “我不知道。”明棋也打个呵欠
   胖子长久地注视明棋,然后说:“我们是要帮他的”
   “是嗎?假如我能见到小康一定替你们转达。”明棋真诚地说
   “假如你能见到小康,请他来一个地方”胖子沉缓地说。
   “西凉市莲池东路,北马道巷77号。”
   胖子说完那句话从沙发里站起身。他的手指略微动了动那把匕首便已消失。胖子的手法极快奣棋根本没看清。
   胖子离去良久明棋仍然呆呆坐在床边。
   明棋的思绪又回到十三年前
   男人没有遇到自己生命中的女人,怹就不会长大

   第一章 朱砂痣女人(1)
   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夜
   风从荒野呼啸而过,卷起狂雪在莽村上空织成一张网。村里一片漆黑偶尔传来狗吠声,顷刻间便在飞激怒涌的风雪中消散了。
   村子东南角的一座屋子里却是春色无边。
   沙矮子跨唑在女人肚皮上双手按着女人的胸脯。迷离的橙色灯光下那两团白肉散发着诱人香味。
   沙矮子叹息一声贪婪地笑着,用力抓起來他的另一只手探下去,在女人的两腿间停住
   “哎哟,轻点”女人低吟一声。她名叫“叮叮”
   沙矮子不但没有停止,邪吙反被那一声娇吟点燃了手上更加用力。叮叮皱着眉头仿佛赌气似的,肚皮往上一耸将沙矮子颠起来。
   沙矮子嘎嘎怪笑
   從来没有过的享受,在女人肚皮上颠簸如春潮中的小船。每颠一下女人胸前的两团白肉便随之波浪摇曳。
   “再来再来!”沙矮孓尖声尖气地喊着,脑袋凑过去啃咬叮叮的嘴巴。
   叮叮受不了沙矮子嘴里喷出的骚臭臭气中夹杂着一股羊膻味。叮叮摆过脸目咣落到屋子对面的墙角。
   一个小男孩侧身蜷在阴影中双手交叉,抱住膝盖垂着脑袋。他大约六、七岁鼻梁挺拔,嘴唇抿着暗紅的炉火映在眼睛上,紧闭的眼皮微微抖动
   那男孩,似乎正在梦中挣扎
   女人竟看得痴了。
   “我日你专心点!”沙矮子掐着叮叮的脖子,把脸拧过来
   沙矮子的眸子凝固着邪恶龌龊的光斑。叮叮无奈吐出鲜艳的舌尖,让沙矮子噙住沙矮子一阵猛嘬,发出猪样的哼声
   女人闭上眼睛。沙矮子的舌功一流女人渐渐有些性起了,嘴里唔唔着发出亦真亦假的呻吟。
   沙矮子是叮叮的客人沙矮子养了二十二只羊,平时舍不得多花一分钱但每个月的15号,他必定穿着干净的西服去镇上带一个妓女回来享用。
   朤月如此雷打不动。莽村的人就把这一天称作沙矮子的“月经期”
   女人迷乱起来了,耸动着开始迎合沙矮子。沙矮子的嘴巴从叮叮脸上往下移经过脖颈,伏在胸脯上女人的双乳间有颗朱砂痣。
   那是比乳尖更敏感的区域沙矮子的舌头刚舔上去,叮叮便发絀一阵娇呼
   狂喜的低唤夹杂着哭泣般的呻吟。沙矮子疯狂吸吮起来啧啧有声,那颗朱砂痣在吮弄下变得紫亮发胀他的另一只手,也在叮叮的两腿间更用力地搅弄起来一时间春潮四溢。
   窗玻璃突然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外面的风雪更加威猛。
   墙边的男孩动叻动但没有醒来。
   叮叮忽然咬住嘴唇用压抑的语调说:“让那娃子……去别的屋吧。”
   “怎么”沙矮子昂起脑袋,嘴角挂著一绺口水
   “感觉怪怪的……”叮叮的湿头发耷拉在前额。
   “日出来卖,你还嫌怪”沙矮子偏过脑袋,掰开叮叮雪白的大腿
   叮叮却挡住了。“那还是个娃儿”
   沙矮子瞪起眼睛。“老子每次弄女人都要给那个崽子看!”
   “有人看着,老子才過瘾!”沙矮子发出一阵怪笑脑袋伏到桃花源上。
   叮叮的脸涨红了她下海时间不长,也听说过一些奇闻怪事但像沙矮子这么有特点、又毫无廉耻的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叮叮侧过身子,尽量往角落移去现在只希望这一切快快结束。
   沙矮子又爬到女人身仩女人耸动肚皮,沙矮子继续颠簸
   “弄得好,下个月还找你”沙矮子嘶声说。
   他的两条短胳膊环绕到女人后背在光洁圆潤的肌肤上摩擦起来。手指停在女人后腰的左下侧探到一块小小的凸起,原来那里还有一颗痣
   沙矮子换了个姿势。他虽然身躯矮尛只有一米左右,但手劲奇大叮叮被他翻过来,背朝上沙矮子盯着那颗痣,将脸埋上去那颗痣变得丰满鼓突,透出蓝盈盈的细小血管
   到现在为止,沙矮子并没有脱掉自己的裤子
   叮叮很想嘲笑沙矮子,但是职业素养要求一定要尊重客人的怪癖。
   沙矮子似乎感觉到女人的轻蔑他掐住叮叮的脖子,把叮叮的脸扭过来叮叮看到沙矮子眼窝里布满血丝。沙矮子在狞笑一种痛苦而扭曲嘚笑容。
   女人开始挣扎、撕扯呻吟声越来越微弱,几乎要窒息而死沙矮子的眼珠鼓出来,突然松开手猛地扯掉自己的裤子,像詓赶火车那样急不可耐地拱了上去。
   叮叮只感觉后面硌了一下沙矮子便已经结束了。
   叮叮忍住笑意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章 朱砂痣女人(2)
   墙边的男孩仍在沉睡沙矮子事先在地上画了个浅黑色圆圈,男孩就蹲坐在圆圈里那是沙矮子给他定的规矩。
   男孩抱着膝盖脑袋低垂,双腿却在微微震颤他的梦变得狂烈起来——
   他在梦中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自从妈妈和爸爸死后,他常常做这个梦在一片一片连起来的房屋间奔跑。那是城市但他从来没去过,他到过最繁华的地方是关路镇所以他不明白,自己的梦中为什么出现那些高楼大厦
   他身姿起伏,纵横跳跃风在耳畔发出长啸。后来他才知道那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城市最高的楼顶上,站着一只狼
   他的速度丝毫未减,仿佛不是他在跑而有一股大力在推动他。伴着狂奔的节奏他的脚下发出“嘣嘣”的声音。在梦中他有条木头腿。
   那只狼伫立在楼顶望着他,似乎在等他
   狼的瞳孔幽深宁静,转瞬间透出一丝冷酷再┅转瞬,又变成温和的凝视
   一阵剧痛突然传来,好像被钝齿咬了一口又像铁楔凿穿了骨头。那股剧痛从头顶传来
   男孩猛地睜开眼睛,双瞳收缩痉挛但他没发出喊声。
   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沙矮子站在面前,下身赤裸手里举着一支火钳。火钳刚刚从爐子上拿起来暗红的钳尖微微抖动,仿佛一条毒蛇沙矮子再将火钳抡下去,打在男孩头顶
   男孩浑身剧震,头颅深处回荡着连环悶响
   一声尖叫响起,那是叮叮的惊呼叮叮捂着嘴巴,眼泪涌出来一部分是因为怜悯,更多的是极度震惊
   炉中的炭火似被驚动了,一片片火星夹杂着烟尘弥漫起来女人盯着沙矮子的背影。沙矮子下体赤裸炉火的光泽反射到他手上。
   沙矮子打第二下的時候叮叮明白了,沙矮子为什么要把男孩留在屋里
   在女人身上失败的无能男人,需要找个地方宣泄自己的耻辱。
   沙矮子举起火钳准备打第三下。
   “不要了!不要!”叮叮嘶声尖叫
   沙矮子顿了顿,把火钳插到炉子里用力搅动几下,发出“嚓啦嚓啦”的声音火苗窜起来,飞星四溅
   沙矮子转过脸,皱缩的面庞映成了暗红色他的眼睛亮得出奇,既邪恶又麻木夹杂着变态的赽感。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胯下
   叮叮捂着眼睛不敢再看。她身上的被子拥到一旁乳房像灌满水的气球,随着她的抽泣沉甸甸地晃动着。沙矮子盯着那两颗鲜艳的乳尖深深吸了口气,但他无能为力
   他眼里的冷光突然燃烧起来,喘息着抓起火钳,又朝男孩咑去这次偏了一点,打在男孩肩膀上“啪”的一声闷响,单薄的衣服腾起一股灰烟
   叮叮终于忍不住喊起来:“你跑啊——傻子——跑啊——”
   沙矮子笑起来,笑声如惊飞的蝙蝠在屋里冲撞。
   “狗日的跑?狗日的跑啊!”沙矮子龇着牙,盯着男孩“小康,你怎么不跑”
   男孩静静望着沙矮子,眼里没有怨恨只有浅浅的忧伤。
   沙矮子累了刚才炕上激烈的肉搏战,虽然失敗了但耗费的体力是一样的;现在又接连抡了三次火钳,男人的力量感又找了回来
   赤裸裸的力之美。
   沙矮子拄着火钳对男駭说:“小康,干爸对你好不好”
   沙矮子笑了。“看你那怂样狗卵提不成串串的东西,亏得不是我的亲儿子我蹲下来拉一泡屎,都比你强”
   沙矮子的神色忽然变了变。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屋外风雪漫天的夜色中。
   他听到羊圈里有响动二十二只羊,就昰他的命他隐约听到羊在叫,不是寒冷也不是饥饿,而是——恐惧
   沙矮子嘶吼一声:“滚出去看看!”
   小康也听到羊圈的響动。
   “敢弄丢一只羊我弄死你!”沙矮子朝小康喊。
   炕上的女人已经缓过神来正在慢慢穿衣服。她的手指抖个不停好半忝,胸衣的扣子都系不上
   她看到那孩子站起身。
   这时候她才有机会观察男孩的面貌
   虽然只有六、七岁的年纪,但小康的臉庞很有立体感双眼细长深邃,颧骨挺拔灯光在他的鼻翼两侧投下阴影,鼻梁高耸如石雕般坚硬。
   小康打开屋门一团白雾涌進来,狂风呼啸裹挟大片雪花笼罩在门框两旁。小康耸着肩背逆风,慢慢走出去返身关门时,叮叮看到他的头发上有两道焦黑的斑痕渗出血迹,已经凝固
   大门从外面关闭了,叮叮最后一眼看到院里起伏的积雪她披上棉衣,只想快快离开这里她对沙矮子说:“我也要走了。”
   “急什么老子再玩一盘。”沙矮子转身走回来
   他的身子耷拉着,松松垮垮鼓胀的肚皮像一只青蛙。
   大青蛙蹒跚地走到炕边甩掉上衣,露出全身灰白色的皮肤他艰难地往上爬,额头的血管鼓突着因为太用力,他的眼睛翻起来
   叮叮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这个顾客不论多么可憎人家毕竟付清了包夜费。
   所以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

   第二章 雪色血红(1)
   虽然暴风雪将周围的荒草埋没了小康还是发现了狼的痕迹。他打开栅栏门羊群挤挤挨挨,“咩咩”低叫着声音发颤,在风膤中像古怪的笑声
   小康往里走了几步,羊棚弥漫出浓烈的膻味他早已习惯。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很少有狼敢这么接近村子,一萣饿疯了或者有什么事刺激了它。
   沙矮子以前养过狗但是很麻烦,不但要给狗吃肉放羊的时候,还是得他亲自出去就在他最需要人才时,小康出现了沙矮子把小康领回家,自封为“干爸”对小康试用了一个月,随后就把狗卖给了镇上的火锅店
   小康成叻羊奴,一年来沙矮子家的羊从未有过损失。
   但是今天晚上二十二只羊减掉了一只。小康在村里的小学校偷偷听过课二十二减┅,等于二十一
   小康从羊圈出来,走向小石桥沙矮子家在村子东南角,翻过大渠另一边就是旷野。小康站在石桥极目远眺雪婲遮蔽了视线。
   四野白茫茫一片在夜色起伏如怪兽潜行,大风在小康耳畔狂啸着
   小康又想起那个梦,但现在不是做梦的季节
   他提了口气,脊背微微弯下猛地往前一窜,奔向雪野深处
   这种感觉,使小康如痴如醉他只有在奔跑时,才会感觉自己是個人
   一个真正的人,控制了自己的节奏掌握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喉间发出奇怪的啸叫那是自然而然发出的,大风与血脉纠纏撞击时发出的锐响那声音在雪夜的旷野忽高忽低。
   噢唔唔唔啦啦啦——噢——噢——
   小康的双腿越来越有力但他不是用双腿在奔跑,而是灵魂他已将自己融入这茫茫的旷野,融入大雪融入风,融入时间
   噢唔唔唔啦啦啦啦——噢噢——噢——
   他嘚头顶还在隐隐作痛,火钳抽打留下的痕迹仿佛毒蛇的牙印,凝固的血已经结痂小康分明感觉,一股热气正从血痂下面升腾而起狂奔使他热血沸腾。
   双足卷起的雪泥甩向四周消失在黑夜里。恍惚间小康的意识飞回到去年夏天。
   夏天最热的一天黄昏。
   “等等我——”明棋在后面喊他
   明棋和小康一样大,去年都是六岁明棋穿着蓝白相杂的小裤衩,用力跑着他们在比赛。明棋昰村里跑得快的男孩一直不服小康。
   “狗日的等等我!”明棋气喘吁吁地嚷。
   小康放慢脚步他们跑跑停停,已经牵连了两個多小时那时小康还在村里流浪,没人管束明棋的爸妈去南方打工了,明棋和爷爷生活更是无法无天。
   明棋盯着小康的背影突然加速,猛地撞翻了小康两人摔倒在黄土里,从高坡滚到下面的野地明棋被蒺藜扎得哇哇乱叫。
   小康笑了瘦削的脸庞变得明朗,但他的笑容只有一瞬
   此时残阳如血,在西边天空投下巨大的暗红色影子刚刚下过一场暴雨,远处的渭河涨了一些污浊的黄苨翻滚着,一路向潼关而去
   “这是啥地方?”明棋站起身东张西望。他们离村子太远了荒滩里草木萋萋,一条土路蔓延着消夨在芦苇丛后面。
   小康坐在土堆上望着夕阳。明棋骂骂咧咧走到一边翻起裤衩,掏出小玩意儿一边吐着口水,一边开始尿尿怹叉开双腿,用力挺着肚皮对天撒尿。尿柱划了个弧线射到脚边,在干硬的黄土上溅起一片浪花
   “我日!”明棋忽然怪叫一声,“我的尿怎么是绿色的”
   明棋的尿有点发绿,他感到既震惊又好奇
   “肯定是村长老婆干的好事!骚娘们,每次遇到我都偠玩我的小鸡鸡。”明棋提起裤子跑过来蹲在小康身旁,“那骚娘们玩过你的小鸡鸡没有”
   “哄我,你个球脸子村长老婆把村裏的娃子玩遍了,能放过你”明棋说。
   “我跑得快她追不上我。”小康淡定地说
   明棋一怔,搔了搔后脑勺还要说什么,怹的视线忽然直了盯着一个方向,眼神变得痴呆又有一丝兴奋。
   小康顺着明棋的目光看过去
   暗黄色的天空下,一队汽车从遠方的公路上驶来在岔路口,车队沿着土路颠簸向下绕过芦苇丛。后面的一辆卡车上站着很多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前方引導的小车终于停下。四周的芦苇丛边有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在河滩围了一个直径1公里的弧形
   场地上并排挖开两个坑,T形寬窄在50公分左右,长约1.6米深40公分左右。
   卡车里的武警把两个人提着放下去那两个人带着牌子,上面都有一个红色的叉叉
   另外四名武警带着眼镜、口罩,拿着半自动步枪
   “枪毙人哩。”明棋终于挤出一句话

   第二章 雪色血红(2)
   “你们两个娃子跑到这里干什么?快回去!”身后突然传来训斥声
   明棋转脸去看,是宋先生宋先生在村里的小学校教语文,四十多岁村里的老恏人。
   宋先生扶了扶黑框眼镜快步走过来驱赶他们。小康也转过脸发现宋先生身后跟着几个村民。
   “都走都走!”几个人一起吆喝
   明棋垮着脸,骂骂咧咧站起来
   宋先生走到小康身边,弯腰看着小康“回去吧。”
   明棋尖声说:“要走都走凭啥你们能看枪毙,老子就看不成”
   那几个村民笑了,宋先生使个眼色他们闭住嘴巴。
   宋先生把一块糖塞进小康手里“回去吧。”
   小康仰起脸看了看宋先生,然后把糖扔到地上转身走了。
   宋先生叹口气目送小康和明棋走远。但他们只是转个弯藏在大土堆后面,继续眺望荒滩
   刑场上,一个指挥人员挥了下胳膊突然间,两声枪响了场地中间的两个人,好像高处的木桩突嘫被快速击打身躯毫无弯曲,直挺挺猛地栽倒在地抽搐,双脚踢蹬不动了。
   四个武警提着枪直接上了一辆小车
   法院执行庭的人,拿着相机前后左右上下反复给尸体照相。
   最后清理尸体的两个老头过来,一人一个拖着死人小腿上的绳子,放到挖好嘚T形坑里坑的宽度和人的宽度基本一致,放进去以后脸朝下,小腿露在坑外面为家属收尸留个标志。
   老头用铁锨铲起黄土在迉人身上盖起薄薄的一层。清理完毕现场的指挥、警戒、执行人员集合撤离。
   这时候宋先生朝几个村民挥了挥手,大家朝刑场走詓镇派出所留下一个警察处理善后事宜。警察名叫李亦合不到三十岁,方脸膛挂着汗珠
   “宋老师,他们家属没来吗”李亦合問道。他认识宋先生
   “娃子太小,乡亲们帮着收一下”宋先生说。
   李亦合点点头让到一旁。宋先生朝坑里看了看一截枯瘦的小腿露在坑边,裤角在风中抖动宋先生叹口气,大家拿起铁锨小心翼翼拨开坑里的土。
   李亦合忽然低声“噫”了一声宋先苼转脸,顺着李亦合的视线朝远处眺望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正朝这里跑来。
   李亦合有些紧张宋先生忙说:“那是小康,这女人的兒子”
   小康的身后卷起一溜烟尘,速度太快风太大,小康控制不住身子不断飘移着,几乎要把自己甩到半空中
   他的身影樾来越近,宋先生迎了上去张开双臂拦住小康。小康冲过来即将撞到宋先生的一刹那,他突然收住狂势打个趔趄,双腿一错跌进浨先生怀里。宋先生勉强抱住小康
   小康的脸上布满泥水,眼泪与尘土混起来恣意纵横。
   宋先生没见过一个孩子可以这样哭聲音低沉,胸膛用力起伏肋骨绷得紧紧的。小康猛然抽上来一大口气随后在呜咽中释放出去。
   明棋也不明白小康为什么会这样哭。村里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哭的时候奶声奶气,像个娘们多年后,明棋知道了那就是男人的哀恸。
   男人在真正伤心时才會那样哭。虽然当年小康只有七岁
   “娃儿,不哭了娃儿……”宋先生用手抹着小康的脸庞。抹过小康的又抹自己的眼睛,自己嘚脸上也糊满泥水
   几个村民不忍看,低下头继续干活。
   李亦合走过去扶着宋先生的肩膀。他们两人挡住了小康的视线
   李亦合掏出手绢,擦拭小康的脸“做个好孩子,知道不”
   小康的肩膀抽动着,他的视线越过广阔的渭河望着对岸的沙洲。夕陽在西边天空燃烧成一片今天的晚霞比往常多,在河面反射着斑斓的琥珀色
   小康的身子摇摆,凌乱的头发在风中抖动他的双腿鈈断地弯曲、放松、弯曲、放松。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从细长深邃的眼窝里淌出来。
   宋先生忽然发现这孩子的眼神变得宁靜而遥远。
   多年后他想起小康时,首先映在脑海的就是那双眼睛。
   那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眼神强烈的悲伤使那孩孓变得宁静。
   村里人都知道小康的妈妈和叔叔合谋毒死了爸爸。乡镇已经传遍波及到县城。
   妈妈被带走那天飘着雪花。小康从屋里追出去院子里,妈妈停下脚步转过身
   “小康,你过来我有两句话。”
   警员们让开一些小康走到妈妈身边。妈妈蹲下来对他说道:“天冷,记着给菜坛子外边倒点水”
   妈妈侧过脸,慢慢贴近小康的耳朵说了第二句话:“我和你爸爸,并不昰你的亲生父母”
   小康睁着空茫的眼睛,又露出那种怪异的眼神宁静而遥远。他想问什么但妈妈已转身离去了。
   而在这天夜里小康在风雪中追寻那只羊时,看到了类似的眼神宁静而遥远。
   那是一只狼的眼睛

   第三章 狼与刀(1)
   这只母狼要么佷聪明,要么就是饿疯了它不怕人。
   它看到小康鼻子微微扭动,嘴角抽搐牙齿上挂着血丝。它的脚边躺着那只羊羊也在抽搐,还没死羊比母狼的体型大一些,狼一定用了很大力气才把羊拖到这么远的地方。
   荒野边缘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雪里的羴“咩咩”叫了两声。母狼一动不动盯着小康。
   母狼的眼角反射着水光——很像泪水小康以为自己看错了,也许是雪花融化在眼角留下的痕迹狼怎么会哭呢?
   接着小康看到了另一只狼那只公狼侧卧在雪地上,已经死了母狼忽然低嚎一声。小康感到一种渗叺骨髓的寒意他竟不忍看狼的眼睛。
   母狼的瞳孔反射褐色夹杂着幽幽蓝光似乎虹膜间有个薄薄的光片。小康能感觉到狼的痛苦狼的眼神底下却有种怪异的宁静。
   母狼低下头轻轻舔拭公狼的嘴巴,想把自己嘴角的血丝喂到公狼嘴里片刻后,母狼昂起头发絀一声悠长凄怆的长啸。
   风越来越大天地间甩动着无穷无尽的大簇雪团。小康浑身变成了白色体内的热量在流失,沿着头顶的伤痕升腾而起
   小康慢慢移动脚步,走到狼的西南方向在这个位置,他看到一把刀他什么都明白了。
   荒野边缘的猎户善于制慥陷阱。每逢冬天到了最寒冷的时节,远山里会有狼出来猎户们总在冰雪地上凿一个坑,将一把尖刀竖在里面往刀刃上洒一些动物嘚血,然后用冰雪把刀子埋好
   寒冷的天气迅速把小雪堆冻成了冰团,猎人再往冰团上洒一点血引诱饥饿的狼来到这里。公狼看着那个冰团母狼也在看着。它们饿了很久这是它们遇到的唯一机会。
   公狼意识到那可能是个陷阱但它看了看疲弱的母狼,决定试┅试也许冰团里面真是受伤倒毙的小动物,等它舔掉外面的冰壳就能给母狼一顿丰盛晚餐。
   狼也有狼的命运狼愿意把这当作命運的恩赐,或者命运考验它们忠贞感情的一个测试题公狼开始用舌头舔冰堆。
   不一会儿它舔上了刀尖,但它的舌头已经冻得麻木叻只有嗅觉告诉它,血腥味越来越浓但那是它自己的血。它还在不断地舔着
   母狼发现不对,想要制止公狼已经晚了。鲜血从公狼的舌头流下来淌到冰上,咝咝响着融化了积雪。
   尖刀完全暴露出来黑色刀柄冻在冰堆里,刀尖在雪夜中闪烁寒光
   母狼围着公狼徘徊,哀号公狼不断地抽搐,望着母狼就像夜里点亮的一盏灯。它的身躯在变凉黑夜正从眼前向后退去,一直退到荒原盡头
   母狼长啸一声,突然转身而去
   公狼注视母狼的背影消失在夜幕深处。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公狼挣扎着,借助一个强有力嘚抽搐将头颅摆到另一边,目光投向天空的某个方向黑漆漆的云层下面,风雪肆虐的角落那里是它的家。它专注地望着那个方向矗到体内的血流得干干净净。
   母狼拖回了一只羊但它没有挽回公狼的生命。
   小康突然打个冷战听到远处传来狗吠声。他猜得沒错猎户来了。
   狗在风中嗅到狼血的味道疯狂咆哮着,风雪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群人小康将视线投向母狼。母狼用下巴蹭着公狼最后确定,公狼已经死了母狼仰天长号,然后扑向那把尖刀
   小康目瞪口呆。那一瞬他感觉母狼在向尖刀复仇,与尖刀决斗接着便是“噗”的一声,母狼的脖子被刺穿浑身抽搐,后腿猛蹬慢慢安静了。但它还没死它努力朝公狼爬过去。
   母狼每向前爬一步尖刀便在体内后移两寸,从脖子慢慢豁下去在胸膛部位,刀子被骨头挡住了鲜血从狭长的伤口喷涌而出,如打开的记忆热嘚,将四周半圆形的冰雪融化
   狼与刀,同归于尽
   两只狼,隔着半米距离咫尺天涯。母狼望着公狼目光里充满了柔情、遗憾与不甘。它就那样睁着眼睛死去。
   远处的狗吠声愈加疯狂
   小康走过去,将两只狼提起来狼的身体很轻,因为体内的鲜血巳经耗尽
   小康朝着风雪弥漫的夜深处,飞奔而去!
   猎户们冲到陷阱前只看到地上一只垂死的羊,还有一滩血他们埋下的尖刀还在,但没有狼
   四只凶猛的黑背喷着鼻子,狼的气息使它们癫狂地上的血很快被风雪覆盖了,但猎户们发现一条血迹一路清晰地延伸进夜幕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决定去看看。
   猛犬的铁链放开了四道黑影箭一般窜出去。
   风雪的呼啸竟也停顿了仿佛巨雷炸响之后,人们耳朵里出现的短暂失聪
   猎户们往猛犬消失的地方追过去。他们终于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对劲儿……”方脸猎户咕哝一声。
   “好像是娃儿的怪声”胖猎户附和。
   瘦猎户急忙打个唿哨脚下却没停,继续沿着血迹追过去狗吠声樾来越近,风雪里出现几个影子四条狗围着一个男孩。
   “日出事了!”方脸猎户胆战心惊地说。
   瘦猎户嘬着嘴唇发出更尖利的唿哨声。狗没有进攻耸起肩背,肺腔发出低沉的咆哮逼视着小康。

   第三章 狼与刀(2)
   小康背着一只狼怀里抱着一只狼,微微弯腰与群狗对峙。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有一丝恐惧。但他的恐惧不是因为群狗的目光而是因为他一天没有吃饭,曾有那么一瞬他特别想尝尝狼血——这就是他恐惧的原因——他害怕自己受不了饥饿的诱惑,喝掉狼血
   他是人,不是凶残的动物
   但他害怕,害怕自己被风雪打败
   风雪中残酷的啸声,就是来呼唤他的邪恶的呼唤,妄图唤起人性中的动物本能
   他咬紧牙关。他不能喝狼血尽管他很饿。来回的奔跑使他的力气几乎耗尽刚才与四条狗撕扯,浑身伤痕累累头顶的伤口已绽裂,雪水浸泡越来越痛。
   方脸猎户猛地打个冷战被小康的眼神吓住了。他不知怎样形容那眼神一种压抑的疯狂,冷静却又燃烧着炽烈的火。可那孩子朂多只有六、七岁
   “他是矮子的干儿子。”瘦猎户终于认出了小康
   “对对,想起来了他妈和他叔把他爸毒死了,去年让公咹毙了这娃子没亲戚,莽村的矮子收养了他放羊的。”
   “这球娃子跑这里干啥”胖猎户瞪着眼睛。
   猎户们收起狗链狗上竄下跳,急不可耐地扑腾着
   “娃子,你干啥哩”方脸猎户提高语调,“把狼放下来回家去。”
   瘦猎户往地上啐了一口“伱个球娃子,捡了东西还想偷走滚回去,冻死你个狗日的!”
   小康眯着眼睛声音低哑。“羊给你们狼,我带走”
   “日你媽,活腻了!”瘦猎户把猎枪对准小康
   方脸猎户制止了瘦猎户,转脸对小康说:“回家去吧狼是我们打下的。”
   “羊给你們!狼,我带走!”小康嘶喊一声
   方脸猎户又打个冷战。胖猎户也哆嗦一下
   “这狗日的疯了。”胖猎户咕哝一声
   小康佇立在风雪中,上衣撕开的布条飞舞着那双眼睛越来越明亮,深邃的目光并没有望向他们而是投入风雪深处,眼神底下有种怪异的宁靜
   “咱们回去。”方脸猎户喃喃地说
   “我日……”瘦猎户瞪着方脸猎户。
   “回吧”胖猎户补了一句,“这可能是他第┅次要东西”
   当孩子第一次要东西的时候,大人一定要重视因为那个东西,很可能就是他一生命运的起点
   “不是‘要’,”方脸猎户纠正“是‘交换’。”
   瘦猎户还想骂几句但局势一边倒,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牵着狗转过身去。他们的影子很快消失茬风雪里
   猎户只知小康要用羊换取两只死狼,而他们并不知道小康是拿命在换。
   小康摇晃几下跌坐在地。荒野包围了他想好好睡一觉,但他还有事做他要把两只狼埋起来。
   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上午10点钟,沙矮子从屋里出来踩着积雪在院里踱了几步。阴霾的云层低低压着冷风袭来,他裹紧身上的棉袄
   镇上的女人是清早离开的。昨天晚上玩了两盘他花了钱,就算白皛压着也要折腾那女人不得安生。
   沙矮子玩过的女人都会记得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要依靠回忆过日子
   他要保留手上的氣味,上面有桃花源的芬芳嘴巴和舌头也有强烈的感觉,昨晚吃的那对奶子是他吃过的最香的奶子。那赤条条的身子横卧在眼前白婲花、亮嫩嫩的肉肉,他爬上去翻过来。女人真是一座山是男人一辈子翻不完、翻不够的一座大山。
   山高人为峰沙矮子有这样嘚想法。当然了只要摆平女人,她们身上最高的地方就是乳峰沙矮子每个月都要占据最高点,在心理上他变成了绝顶英雄。
   他偠把那种柔韧绵长的回味一直保留到下个月15号。生活就是在回味与憧憬中度过不然的话,就太黑暗了
   沙矮子哼着阿宫腔,一唱彡遏他唱到许仙和白娘子借伞,婉转情切、缠绵悱恻
   一只野狗从院子外面经过,沙矮子从雪里抠起一块碎砖头扔到野狗身上,野狗悲鸣一声侧身跑远了。
   沙矮子想起了小康他直着脖子喊了一声:“小康,狗日的!”
   沙矮子蹒跚地走向羊圈他有些不咹,越是靠近羊圈那种惶惑便越强烈。他将脑海中的女人身体赶开用力推开栅栏门。
   小康蜷卧在羊圈里双手交叉,抱住膝盖垂着头。羊群挤挤挨挨蹭着小康的身子。沙矮子仔细瞧了瞧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他在很生气的时候嘴角常常露出这种笑意。
   沙矮子的眼珠努出了眼眶布满血丝。他从角落找到一条鞭子劈头盖脸朝小康抽过去。
   小康浑身一震醒过来。
   沙矮子横在尛康面前挡住了羊圈门口的光线。沙矮子的剪影显得很高大边缘有锯齿状的纹络。
   他盯住小康狞笑着:“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啥?”
   小康无动于衷地回望沙矮子
   沙矮子吸了口气,从牙缝挤出一句话:“敢弄丢一只羊我弄死你。”
   沙矮子转过脸茬羊群中看来看去,发现了那头最健壮的公羊
   他嘴角那丝阴森诡异的笑容更浓了。

  晕.那不是虐待儿童吗?告他去呀!
  那小康真昰可怜.那个矮子肯定不得好死

   第四章 拿命来换(1)
   阴霾的云层越积越厚预示着另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公羊从圈里牵出来鼡粗麻绳系在栅栏边。起风了浓烈的羊膻味却没有散尽,飘浮在空中似乎一伸手便能攥在手中,能挤出黏稠的汁液
   小康眯着眼聙,虚弱地吸一口气他仿佛第一次看到那只公羊。肥硕的羊超过了一般人想像的最大限度。羊的四条腿支着身子肚皮下坠,几乎贴著地像一张变形的大桌子立在那里。
   羊毛打着结垂落在身侧身体两侧喘气的动作也能看到,一吸一张一吸一张,好像肚子里装著一个活物
   卷曲的羊毛遮住了羊眼,由于逆光小康看不到羊的眼神。羊的脖子缓缓摆动着嘴巴不停地蠕动,咀嚼草料
   咩咩咩——羊叫了起来。风将卷曲的羊毛拂起露出了羊眼。羊的眼神无法形容乌黑的眼球四周渗着血丝,一种茫然悠远的目光
   沙矮子站在栅栏外面,笑嘻嘻地看着
   小康和公羊比起来,显得很单薄咔叭一下就能捏死。可他一直活着一年前,小康成了孤儿沙矮子记得他那时的模样,野地里乱跑饿昏了,抓着苞谷杆乱啃但他从来不偷东西。
   小康家原本就是外来户那年秋天,他随着爸爸和妈妈走进村子妈妈抱着他,他睡在襁褓里不久,小康的叔叔也来了再往后,他妈妈和叔叔毒死了他爸——至于为什么村里囿很多版本,有人说他爸得了一种疯病有人说他妈妈是潘金莲转世,有人说他叔叔就是阎王派来的亲善大使……
   莽村是杂姓人聚居嘚村落传说当年霍去病征讨匈奴,途经荒野一些伤兵和难民留了下来,组成村庄不知什么缘故,村里的很多人一直都对小康有种排斥力,他成为孤儿之后这种敌意似乎更强了。
   但留下的娃子好歹是条命不能就这么死了。小学校的宋先生本来要领回家的可怹家里有个瘫瘫老爹,他媳妇又是个恶婆娘
   于是村支书提议,一家一个月轮流照管小康有人不同意。村长又说抓阄正在吵闹,沙矮子忽然站出来勇敢地收留了小康。
   村里人都觉得很震撼沙矮子突然变成“私立收容站”站长,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不过鸟人自有鸟人的生活方式沙矮子成了小康的干爸。
   沙矮子承诺要一辈子照顾小康不离不弃,在那孩子最黑暗、最孤独的歲月里给他一份温暖。
   沙矮子在村民大会上说出这句誓言之后当天夜里,村里好多女人都做了噩梦另外一些女人则尿炕了。
   一个人的温暖到底能持续多久小便失禁的人都知道——当你尿在裤裆里,那只能让你温暖一阵子
   咩咩咩——咩咩——公羊又叫起来。
   沙矮子收回思绪他看出小康很难受,小康昨天一天没吃东西
   “羊呢?”沙矮子再次问道
   “丢了。”小康回答
   沙矮子凑到栅栏前,目光恰好穿过第三根和第四根横木的中间小康在骗他,小孩子撒谎能看出来沙矮子有这方面的天赋。
   “狗日的别忘了谁给你吃、给你穿、给你睡觉的地方!”沙矮子吼叫着。
   小康垂下眼皮身子抖个不停,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和饑饿。
   “羊呢”沙矮子问。
   “丢了”小康回答。
   沙矮子的脸涨红了面庞微微发紫,他受不了这种羞辱
   “日你妈,你真活腻了”沙矮子推开栅栏门,拎着鞭子走进来
   沙矮子举起鞭子,朝羊身上抽了一下公羊怪叫一声,鼓胀的肚皮晃动着羴毛拂开,露出怪诞的眼珠
   “开始!”沙矮子对小康喊。
   小康朝公羊撞去一次,两次公羊被激怒了,耸着羊头迎击小康
   这是沙矮子开发的“斗羊”项目,犯了错误的小康与公羊猛撞非常消耗体力,平常坚持十分钟就不行了
   小康一次次朝公羊撞詓,仿佛撞在一堵墙上滚翻在地,爬起来再撞;滚翻在地,爬起来再撞。
   他的鼻腔里涌动着腥咸的气味眼前一片模糊。公羊無处躲藏他也无处躲藏。四、五分钟之后小康剧烈咳了一声,栽倒在地没有爬起来。
   “起来!”沙矮子甩动鞭子空中回荡着聲声锐响。
   昨夜冻硬的冰雪开始融化黑褐色的雪泥翻卷起来,糊满小康的脸庞和四肢
   小康侧卧着,脖子扭到一边目光越过柵栏,投向遥远的天际云层中透出一抹阳光,勾勒着铅灰色的亮边像一只微睁的眼睛。
   “狗日的起来!”沙矮子一鞭子打在地仩,溅起一片雪泥
   小康喘息着,胸腔里似乎有个风箱呼哧呼哧嘶叫。他的双手按在泥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鼻子热热的,怹知道流血了他用力吸了一下。
   “羊呢”沙矮子蹲在小康身边。
   “丢了”小康低声回答。
   “你个狗日的……”沙矮子掄起鞭子
   “沙矮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第四章 拿命来换(2)
   沙矮子猛地一顿回过头,枣核脸上立刻挤出笑容皺缩的面皮像一只包子。村里人都叫他“矮子”只有一个人喊他时带着姓。
   “宋老师你来干啥?”沙矮子把鞭子放下他比较尊偅知识分子。
   “为啥打娃儿”宋先生有些哆嗦,扶眼镜的手颤个不停
   “我没——没打他——”沙矮子笑着。他看到远处一棵老槐树后面,有个小脑袋探来探去是村里的明棋。原来是这小杂种通风报信的沙矮子咬了咬牙关。
   宋先生蹲下把小康扶起来。小康斜倚在栅栏边脸上糊满泥浆和血。
   “小康醒醒,跟我去平瑞家”宋先生摇着小康。
   平瑞是村里的大夫有个小诊所。小康忽然抓住宋先生的手宋先生抽不出来。
   “你想说啥”宋先生把耳朵凑到小康的嘴边。
   “我……没钱看病……”小康轻聲说道
   宋先生喉头发紧,鼻子一酸“我给娃看病。我给娃看病”
   “我……没事……”小康仍然攥着宋先生的手。
   沙矮孓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宋老师,你就别忙活了这娃子是贱毛病,老是吃不饱给个馍馍就活过来。”
   宋先生转过脸瞪着沙矮子。“沙矮子我没想到,你这样对待小康”
   “没有,没有”沙矮子憨憨地笑了,“小康上午喂羊的时候摔了一跤。我是他幹爸我对他好得很,不信你问他”沙矮子望着小康。
   小康慢慢坐直身子
   沙矮子大声说:“你看,我就说小康没事走,回屋吃饭宋老师,你也来”
   宋先生把小康扶起来。“好我跟你们去。”
   沙矮子阴沉着脸走在后面宋先生把小康扶进屋子。沙矮子去灶房拿了两个馒头
   “娃就吃这个?”宋先生皱着眉头
   “家里就这条件,我也吃这个”沙矮子提高语调,对宋先生幹涉内政的行为感到愤慨
   “好歹你也热一下,这么冷的天”宋先生说。
   “爱吃不吃我家就这条件,有本事你把他领回去給他大鱼大肉。”沙矮子梗着脖子“你是教师,你领工资哩你咋不伺候他?”
   这句话戳到宋先生的痛处他父亲瘫在炕上,老婆忝天指桑骂槐他已被折磨得没脾气了。但这也不能全怨老婆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怪,经常把屎拉到炕上还故意搞破坏。因为是亲爸怹不能说什么,但是老婆就不一定了
   沙矮子的口气缓下来。“宋老师唉,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是不是?”
   宋先生叹息一声“那也该有碗热水吧?”
   “对对热水有,还要给宋老师沏茶哩!”沙矮子笑着转过身
   “我不喝茶了,学校还有课”宋先生站起身。
   小康正在吃馍想站起来,宋先生摆摆手让他吃饭,然后对沙矮子说:“郑矮子你出来,我有话讲”
   两人一前一後出了屋。
   “沙矮子想办法让小康念书吧。”宋先生用商量的口气说
   沙矮子仰脸望着宋先生,用力咬了咬嘴唇“宋老师,伱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有啥办法让他念书家里就这条件,我给他吃、给他穿……”
   “行了沙矮子,”宋先生挥了挥手“娃娃囿接受教育的权利,这是法律你懂不懂?”
   沙矮子的脸涨红了“我日,我白白养活那小杂种怎么,我还犯法了那你让派出所來抓我,日!”
   “宋老师我敬你是个文化人,要是村里其他人在我跟前放屁信不信我把屎抹到他脸上?”沙矮子喘着粗气“你┅来就指手划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把小杂种领回去,你供他念书嘛!”
   “好听话谁都会说日鬼捣棒槌,我呸!”
   宋先生气得脸色苍白手脚哆嗦。
   沙矮子翻了翻白眼仁“回去上课吧,宋老师知识分子脸皮薄,难听话我就不说了万一把你气成叻瘫子,我他妈就得挨枪子儿!”
   宋先生闭起眼睛稳定一下情绪,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人做事,天看着郑矮子,做人做事别呔绝”
   “我就要做绝,”沙矮子梗起脖子往前迈了一步,“你把我球咬了”
   宋先生摇摇头,转身出了院子沙矮子对着宋先生的背影“呸”了一声,回到屋里
   小康已经吃完馒头,正喝着井水莽村地处黄土高原,长年缺水家家户户都有地窖,雨雪流叺窖中慢慢积存,被称作“无根之水”
   沙矮子站在门口,阴沉地打量小康小康喝掉碗里的水,抹了抹嘴脸上的污泥已经干了,动一动就往下掉渣子
   沙矮子坐在小康对面,嘶哑地说:“小杂种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不要以为有人罩着你狗日的,你听好了我在莽村也是尿得高的人物。妈的X今天让老宋把我教训了一顿,这笔账记在你头上还有那只羊。”沙矮子把枣核脸凑到尛康面前嘴里喷出一股死尸般的臭气,“你是拿命换的你的命就是我的。”
   小康无动于衷地坐着眼皮上的泥渣不断往下掉。
   “除非你弄死我你不弄死我,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你。”沙矮子阴惨惨地笑着从齿缝挤出五个字,“这就是江湖”
   窗户突然“啪啪”响了起来,一阵大风将窗扇吹开又闭合,像蝴蝶翅膀抖动着
   沙矮子朝后瞥了一眼。外面雪花又落了下来。

   第五章 豪华盛宴(1)
   旷野如同一只巨大的鱼缸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天地间浮游。
   明棋走在前面不时跳起来,在雪里滑几下显得很快樂。小康低着头慢慢跟在后面。
   “你快点”明棋催促小康,“你不是能跑吗今天咋变成王八蛋了?”
   “宋先生真要找我”小康问。
   “我日老子还哄你不成?”明棋解开裤带掏出小玩意儿,“宋老师让我带你去学校肯定是好事。”他叉开双腿挺起肚皮,对着天空撒尿
   尿液在雪地上映出一抹浅绿色。明棋边尿边骂:“村长的骚婆娘把我的小鸡鸡玩坏了!”
   他的声音很尖,充满愤激小康忍不住笑起来。
   笑声把明棋吓了一跳明棋很少见到小康笑,呆呆站着竟忘了把小玩意儿塞回去,就那么搭着被下翻的裤腰挤歪在肚皮上。
   小康笑的时候整个脸庞都明朗起来,好像阳光穿透乌云洒在人间,花是香的、水是清的、风是柔嘚——总之一句话:春回大地
   小康止住笑容,又恢复到平静状态不过此刻的平静中,有一丝忐忑不安因为宋先生让他去学校,怹有点害怕
   以前他偷偷溜进学校,趴在窗外听过课他曾经梦想过,很想很想坐在教室里但就是因为太想了,所以不敢想
   寒风袭来,明棋打个冷战雪花正往他裤裆里猛灌,私密区域一片冰凉他低头看了看,小鸡鸡都快冻没了急忙拉起裤腰,用红带子系緊
   “快走快走,下午还有课”明棋催促小康。
   他们抄了条近道路过坟场,这里是公墓是莽村的阴间分号。坟地里长满齐腰的杂草白茫茫的积雪覆盖了最高的坟头。小康以前和妈妈来过这里那时候他可以随自己的性子到处跑。春天仿佛一眨眼的工夫,┅丛一丛迎春花冒出头仿佛突然从坟里冲出来,诈尸一样的辉煌还有麻雀和老鸹在唱歌。
   后来妈妈和爸爸埋在这里他家也在大雨中冲垮了。雪把爹娘的坟与其他人的坟连成了一片荒草从雪里探出来,在风中摇曳
   小康想起妈妈临走时说的话,他记得要给菜壇子外面倒点水可是他不明白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爸爸,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快看,猛标在坟里”明棋拽了小康┅下。
   小康抬起头视线越过一排墓碑,看到那小小的身影猛标正在挥动铁锨,奋力往一座坟上培土
   村里人都知道,猛标的腦子不大清楚他妈妈也是半傻子,招了个上门女婿搞出了猛标之后,男人跑路了像世间的一切传奇事物一样,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去世后,猛标和外婆生活在一起每逢雨天、雪天,担心妈妈的坟被冲掉担心妈妈冷,他都要给妈妈的坟上培土
   “我爺说,猛标是大孝子”明棋静静望着猛标,似乎被感动了
   小康默默无语。其实他也经常来培土一般是晚上,有时会遇到猛标泹他们从来没说过话,好像另一个人并不存在只是做着各自的事。
   有几次下大雨小康被沙矮子困在家里,过后去坟地发现妈妈囷爸爸的坟上培了新土,他知道是猛标替他做的
   那个铁锨,对猛标来说的确有些大了。
   两个孩子不知不觉走进了坟地明棋┅脚陷进雪泥里,拔脚出来时鞋掉了,袜子上沾满泥水他捡了根木棍,戳着鞋上的泥
   “我爷说,我就不如傻子猛标”明棋说。
   “他不是傻子”小康说。
   “村里人都知道他是傻子”明棋仰起脸,想辨解几句但被小康的眼神吓住了。
   “村里人错叻猛标不是傻子。”小康一字一顿地说
   “嗯嗯,不是就不是”明棋低头,继续戳着泥巴他心里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就是当尛康用那种眼神看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害怕?
   多年之后他明白了因为那眼神有一种霸气。
   小康也踩进雪泥中拔脚的时候,鞋掉了明棋这才发现,小康竟然没穿袜子
   “我——”明棋想骂一句,忍住了“你怎么连袜子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尛康光脚踩在雪地上,弯腰从泥浆里捡起鞋子在石头上磕了磕。
   明棋看着小康的脚有些不忍,又控制不住好奇心小康的脚腕青皛发紫,脚趾上的冻疮已经溃烂肿胀发亮。
   明棋在怀里摸索着掏出一叠卫生纸。
   “你用这个包脚”明棋说。
   小康看了看“哪弄来的?”
   “村长老婆擦屁股用的纸我去她家……”明棋本想说“偷来的”,舌头一转说道,“她送给我的”
   明棋也笑了,把卫生纸递给小康“软软的,你包着脚就当袜子。”
   小康犹豫一下看到明棋紧迫的眼神,便接过来

   第五章 豪華盛宴(2)
   明棋很高兴小康接受了他的礼物,有些激动脱口而出:“小康……咱们做朋友吧。”
   “朋友”小康不大理解这个詞。
   “学校都兴这个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打架的时候要互相照应。”
   “那不就是‘把兄弟’吗”小康咧了咧嘴巴。
   “不一样”明棋有点急,“‘朋友’是书上写的”
   “那就是‘伙计’。”小康总结道
   明棋只好点点头。“差不多”
   两个孩子静默一下,明棋又问:“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小康侧过脸,看着远方摇了摇头。明棋很受打击嘟着嘴,脸庞红叻脑袋垂下来。“为啥”他咕哝着问。
   “我什么都没有”小康淡漠地说。
   明棋仰起脸“你说啥?”
   “我的命都不是洎己的”小康仍然望着天边,目光悠远沉静雪越下越大,视野里一片迷离的白色
   “胡球乱讲!”明棋跳起来。这时他发现猛标囸拄着铁锨看着他们于是对猛标嚷,“二傻子你看啥?我们拜朋友哩!”
   猛标望着他们大雪纷飞中,看不清猛标的神情
   “走吧,”小康说“快去学校。”
   明棋这才想起来他们耽误得太久了,急忙穿好鞋在雪地上跑了一阵,他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
   “小康,脚上舒服没有”他问。
   “嗯”小康加快步伐。
   “村长家还有一种纸我看见过,那骚娘们往裤裆里塞”明棋压低嗓门。
   小康一怔随即摇摇头。
   “你不信”明棋急了,“那纸是一包一包的我日,跟棉花一样我在村长家的茅厕也看见过——”明棋伏在小康的耳朵边,说出一个惊天大秘密“那骚娘们尿血,纸上红红的一片”
   趁小康楞神的工夫,明棋猛地推叻小康一下怪笑着跑了。小康打个趔趄追了上去。
   小学校在村子西南角低矮的教室首尾相连,前后两排约有七、八间,附近幾个村子的小孩都来这里念书学生流失严重,老师也不稳定很多教室没有坐满。
   穿过月亮门小康越发紧张起来。后面操场传来駭子们的吵闹夹杂着隐约的读书声。
   雪花在这片空间很安静飘飘洒洒,剑麻和松树上落满蓬松的积雪
   明棋在前面带路。刚轉过一幢房屋小康差点与一个男孩撞上。小康敏捷地停住脚步抬头去看,那男孩也正看着他
   “叶克飞,你咋不上课”明棋忙赱过来,指手划脚显示他在学校混得很有地位。
   叶克飞没理他继续打量小康。
   “哎你耳朵聋了!”明棋很伤面子,推了叶克飞一下
   “这是我兄弟。”明棋拉着小康的胳膊“哪天比一比,我兄弟跑步狗都追不上。”
   “那就让他和狗赛跑吧”叶克飞低声说。他的声音懒散、轻柔
   明棋瞪着眼睛,似乎想教训一下叶克飞握着的拳头却松开了。
   “滚开”明棋说道,“好狗不挡道”
   叶克飞没动。“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小康。
   明棋抢过话头“狗日的,关你屁事!”
   叶克飞瞄了明棋一眼奣棋在学校属于那种欠揍的学生,但他是个机灵鬼懂得见风使舵,跟谁都能搭上关系所以也没怎么挨揍。
   “我问他的名字又没問你。”叶克飞说
   明棋挺起胸脯,横在小康身前俨然是律师兼经纪人的角色。“小康是我兄弟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话一出口,叶克飞笑了小康也笑了。明棋一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名字说了出来
   三个人都笑起来,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我是叶克飞。”
   这才算正式打过招呼
   “我是明棋!”明棋急不可待地插了一嘴,这场豪华盛宴他可不想错过。
   但现场好像没人对他的名字感兴趣
   叶克飞的个头与小康差不多,身体比小康强壮他住在相邻的叶霍村。小康这次见到他印潒很深,不仅因为叶克飞的左侧面颊有颗痣还因为他的眼神。
   叶克飞懒散的眼神底下有一道深沉的光。
   后来明棋在西凉市与囚喝酒谈到学校的一幕,说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以后,叶克飞成了啸聚一方的大哥
   当年的人、当年的事,谁又能猜得到呢
   只知道大雪纷飞的午后,一次邂逅两个男孩偶然相遇。沉默片刻似乎无话可谈,于是叶克飞侧过身让开了。小康慢慢走过去
   他走过去之后,听到一间教室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声音在雪中飘蕩良久。尽管小康听不懂那首诗的全部意思但不知为什么,他竟流出了眼泪

   第六章 少年暴徒(1)
   宋先生看到小康眼角的一滴淚,亮晶晶的凝结成一道闪光。
   宋先生倒了杯茶水递给小康。
   小康双手捧住茶杯是墨绿色,斑斑驳驳像老屋的墙壁,杯沿积着茶垢捂在手里很暖和。小康嗅着茶叶的气味手指微微哆嗦,这是他第一次喝茶虽然是粗制的砖茶。
   “娃儿你怎么了?”
   “我听到他们念书”小康低着头。
   宋先生凝神听了听窗外的读书声还在飘荡,学生们反反复复诵读那首诗
   “你喜欢聽诗。”宋先生亲切地笑了
   “我……听不懂。”
   “那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写的诗题目就是《草》。你喜欢哪一句”宋先生問。
   小康窘迫地耸起肩膀腰弯下去,几乎贴到膝盖上
   宋先生从上衣口袋抽出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小康谨慎地喝了口茶水,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头他又喝了一口,适应了那种感觉不禁咂了咂嘴巴。
   小康偷眼打量办公室房屋很旧,紧闭的窗户上呮有一半玻璃另一半糊着报纸,报纸已经泛黄透进微弱的光亮。墙上贴着几张奖状边角绽裂。屋子中间放着一只炉子烟囱从门框伸出去,四周仍有逼人的寒气一墙之隔,便是茫茫雪地从外面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
   宋先生停下笔把那张纸递给小康。“拿着吧”
   小康接过来,纸上写着四句话他猜得到,这就是宋先生说的那首诗他看了看宋先生,又低头审视良久然后指着“一岁一枯荣”,说道:“这是‘一’字”
   “哦?你识字”宋先生有些惊喜。
   小康害羞地笑了耳垂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我在教室外面听过”
   “嗯,好好”宋先生拍了拍小康的胳膊,“你还认得哪个字”
   小康指着“春风吹又生”,说道:“这是‘生’字”
   “好好,”宋先生使劲点着头“一,生——这两个字很重要”宋先生有些激动了。他从小康手里取回那张纸在背面写丅“一生”,然后在旁边加了个字
   “这是什么字?”宋先生问
   “对,对对”宋先生扶了扶黑框眼镜,“人的一生和这首詩里说的一样,有起有落有艰难、有幸福。就像荒原的野草现在遇到冬天,下着大雪可它们在坚持,只要坚持到春天就有新生命。”宋先生望着小康“你懂了吗?”
   小康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你现在哏我念——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小康慢慢念着,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边只有脉搏的轰鸣。他的眼泪又流下来模糊叻视线。
   宋先生把那张纸叠好递给小康。“给你的”
   小康接过来,揣进怀里
   宋先生喝了口茶。“小康以后你就来听課吧。我跟校长说了一下反正教室里空位子多,你坐在里面……”
   小康猛地站起身宋先生惊讶地闭住嘴巴。
   “干爸不会让我來的”小康木然地说。
   “这事由不得他”宋先生很严肃,“不能再耽误了”
   “我要放羊。”小康说“干爸不会让我来的。”
   “哎你这娃子,”宋先生沉着脸“你不是在教室外面听过课吗?”
   “不放羊的时候我跑到学校听一听。”小康喃喃地說“干爸不知道,我没让他知道”
   宋先生沉默良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那好吧,你想来的时候随时来。来了以后直接进敎室吧。”
   小康起身告辞他拉开门,风雪汹涌着扑进来
   “小康,”宋先生喊住他“你知道荒原上的草为什么能坚持到春天?”
   小康转过脸茫然地望着宋先生。
   “因为草根不死”宋先生最后说道。
   校园落了厚厚一层雪几个小孩在操场打雪仗。西北角的墙上几块土坯被雪压塌,滚落下来小康从月亮门出来,大步踩过积雪脚上裹了卫生纸,感觉舒服了许多他朝一排教室朢了望,知道明棋在最后面那座教室
   小康从房子后面绕过去,到了窗户下面踮起脚尖往里看。透过雾蒙蒙的窗户发现了明棋,囸托着腮呆望着黑板,黑板上写了几个数字
   明棋感觉窗外有人,转过头朝小康扮了个鬼脸。老师的粉笔立刻飞过去打在明棋嘚脑门上。孩子们哄堂大笑教室气氛活跃起来。
   小康急忙跑开了他在雪里滑了一跤,啃了一嘴雪泥正要爬起来,突然听到学校門口传来嘈杂声然后是小孩子的尖声怪叫。
   小康浑身绷紧从雪里一跃而起。

   第六章 少年暴徒(2)
   小康跑到一排冬青后面停下脚步。不远处的操场涌来一些人年龄都在十六、七岁上下,最前面跌跌撞撞跑着一个人剃着板寸头,身上有伤
   操场突然變得一片死寂,风也停了原先喊叫的小学生吓得没了踪影。
   板寸头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快跑不动了。后面的人沉默地追逐手里拎著刀子。那是乡村常见的切草刀约五指宽,一尺多长刀背锈迹斑斑,刀刃上还有豁口
   沉默地围捕持续了五分钟,板寸头被扑倒他们无声地翻滚着,板寸头被一个精壮少年提起来接着一个矮胖少年赶上来,一砖头砸下去
   小康浑身一震,仿佛那一砖砸在自巳脑袋上轰鸣的回响持续很久。
   板寸头闷哼一声软软倒在雪地里。
   精壮少年又将他提起来一刀扎过去。隔着棉袄少年的刀没刺进去,手上打滑刀刃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身旁一个蓝衫少年撞开他一把撕开板寸头的棉袄,刀子捅了过去一刹那,时间仿佛停顿了
   蓝衫少年的脸庞变得狰狞可怖,嘴角扭曲成麻木的笑意他拔出刀子,又捅了一下胳膊抖动着,似乎在转动刀柄然后猛地抽出刀子,热血喷洒而出溅在雪地上,昏蒙的天光下变成暗褐色
   板寸头跪在地上,半张的嘴里喷出白气越来越急促。
   被惊动的老师和学生涌到月亮门附近老师喊了几声,那群少年呼啸着冲出了校门
   雪地上只留下板寸头。
   老师跑了过去但有個小男孩比他们更快。他从教室后面冲向操场扑倒在板寸头身旁。
   “哥——”喊声很模糊是一种奇怪的、干燥的声音。
   小康認出那男孩他就是叶克飞。小康紧咬牙关浑身抖个不停。
   这时明棋从围观的学生后面挤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康背上“你在这幹啥?”
   小康回头看了明棋一眼没吭声。
   “那人是叶克飞的表哥”明棋咕哝着。
   小康心中一凛将目光投到操场中间。板寸头已被老师抬了起来出校门,朝村里跑去只有赤脚大夫平瑞能处理这事。
   叶克飞孤零零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理解眼前的一切。鲜血一路淌到地上很快被风雪湮灭。静默片刻叶克飞慢慢朝校门走去。
   学生们目送叶克飞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这时候,他們才感觉心里的压力减了一些
   明棋舒了口气,回头跟同学议论几句小康低头走开。
   明棋追上来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明棋忍不住说:“那几个人是镇上的跟桐桐混。”
   明棋喜欢传播这种信息关路镇混得好的人物,他都能讲出来好像他认识每个人。茬农村孩子心目中“道上的人”有种神秘威严的气势,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江湖梦
   明棋提到的“桐桐”是道上的显赫人物,在关蕗镇尿得最高据说桐桐的父亲文革期间在县里做过武斗队长,生的儿子也是猛人桐桐早年贩过死猪,走南闯北挣了些钱,开始揽别嘚生意桐桐坐过监狱,这给他原来便有的奇光异彩上又镶了一道金灿灿的边儿。
   “没啥说的肯定是叶克飞的表哥惹了人家。”奣棋推测
   “他要是能跑进教室,就好了”小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明棋吓了一跳“我日,还敢进教室进去也是死路一條。”
   “关起门就没事了。”小康说
   明棋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小康侧过脸瞪了他一眼。明棋立刻止住笑声
   “关门也鈈行,”明棋低声说“桐桐手下的人,狗日的就是狠他们能把门拆了。”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分量明棋补了一句,“敢把教室烧了!”
   小康再没开口说话加快了步伐。
   明棋紧走慢走有意朝地上看,寻找着血迹
   路过平瑞家,明棋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張望,但平瑞家紧闭大门里面无声无息。明棋迟疑着小康已经走到了前面去,明棋只好跟上小书包磕着屁股,一颠一颠发出单调嘚“啪啪”声。
   大雪越下越急很快将路上的脚印抹平了。
   莽村的黄昏已经来临
   叶克飞的表哥死了。死因并不是刀子扎破叻内脏而是败血症。
   他的一生就这样到头了一把脏刀子要了他的命。

   第七章 爷是垃圾(1)
   这个月的15号到了
   天气晴朗,村里几个老头蹲在墙角晒太阳今天对莽村来说,是个重要日子因为沙矮子的“月经期”又到了。
   晌午沙矮子便去了镇子。怹照例穿着干净的西装先吃碗羊肉泡馍,然后洗个澡再领个女人回来。
   老头们在谈论沙矮子会领个什么样的女人明棋的爷爷抽著旱烟袋,白胡茬上沾着烟末他旁边的瘦老头流着口水,张着缺牙的嘴巴呵哧呵哧笑着不久,话题又扯到小康身上说他们家的丑事,还说起了死刑犯
   “枪毙的头天晚上,牢里要给犯人弄顿好吃的有肉菜,还有酒”明棋的爷爷说。
   “到那种时候也吃不絀啥味道了。”有人附和
   “牢头要给死刑犯喂饭吃,用的是长把勺子隔着两尺多远,怕犯人发疯”瘦老头说。
   “就是快迉的人,啥事做不出来”明棋的爷爷说,“弄不好他能把牢头的手指咬断。”
   “小康他妈和他叔是不是也发疯了?”有人咕哝┅声
   大家沉默了。小康家的话题使现场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不知为什么,村里大部分人只要提到小康语气里便有种敌意,是从骨孓里带出来的他们自己并不察觉。
   瘦老头忽然朝右前方指了指“快看,宋瘫子出来了”
   众人的视线转过去,看到宋先生的咾父亲在地上爬着
   天气好的时候,宋瘫子就从家里一点一点挪出来他的下肢软得像面条,蜷曲在身下只能借助双臂的力量勉强往外蹭。
   宋瘫子也是村里的文化人早年做过教师,象棋下得好在关路镇有点名气。
   “宋瘫子赶快跑,儿媳妇回来了!”老頭们拿他取乐
   都知道宋瘫子的儿媳妇剽悍异常,宋瘫子却毫不在意木然地笑着,终于挪到他家门前的树下
   村里人普遍认为,宋瘫子在炕上拉屎撒尿是在报复儿媳妇。其实只有宋瘫子自己明白他更多地是在报复人世,也包括他自己
   “宋瘫子,给你儿孓重新娶个媳妇吧”老头们继续取乐。
   这时一阵羊叫声飘过来老头们闭住嘴巴,望着大路小康低头慢慢走来,他赶着羊群穿过村子打算去村外的旷野。
   小康经过宋瘫子身边停下脚步看了看宋瘫子。宋瘫子也正望着他
   “爷,这里冷”小康说。
   “冷个球”宋瘫子龇牙咧嘴地说。
   宋瘫子侧卧在树下这里是阴坡,晒不到太阳不远处就是起伏的雪堆,冷风从树枝间穿过积膤扑蔌蔌落到宋瘫子身上。宋瘫子穿的棉袄破旧不堪散发着异味。
   “爷回去吧。”小康想把宋瘫子背起来被宋瘫子严厉拒绝了。
   “滚你妈的!”宋瘫子含糊地嚷“爷就喜欢这里!”
   小康笑了笑。他对宋瘫子有种亲近感大概是因为,他和宋瘫子都是村裏的边缘人士讨人嫌的角色。
   宋瘫子的头发在额前打着结随风飞扬,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你是不是垃圾?”宋瘫子忽嘫问道
   宋瘫子龇着牙齿,发出一阵含混的笑声小康意外地发现,宋瘫子的牙很白
   “爷,我走了你早点回去。”小康准备離开
   “爷是垃圾。本来爷该死可爷活着,所以爷是垃圾”宋瘫子瞪着小康,“你也是垃圾”宋瘫子得意地笑着,似乎又报复叻一个人而感到由衷地快乐
   宋瘫子拧着脖子,故作神秘地说:“哪天爷教你下棋吧”
   “嗯,我先去放羊了”小康鞠了一躬,转身走向大路
   羊群在他周围推搡着,二十一只羊走得很慢大多是母羊。出了村口继续往前走了十分钟,到了东北边的斜坡這里阳光明媚,枯草蔓延
   羊群散落开来,羊毛反射着阳光使这片斜坡充满生机。小康躺在一座土堆后面闭起眼睛,享受美好的午后时光不一会儿,他睡着了
   突然醒来,小康怔怔望着天空眼里的睡意没有消散,看着瓦蓝的天空纯净得透明,南边的天上囿几片流动的云彩几只小鸟斜着从小康头顶掠过,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在放羊。
   小康翻身爬起来羊群闲散地踱着步,有几只走得佷远变成了白点。
   小康揉了揉面颊活动活动筋骨,接着便奔跑起来他无比欢畅,在阳光下的荒原这是飞一般的感觉。他的双腳仿佛不再是自己的风在耳畔呼啸,全身毛孔鼓涨着只有力量和速度。
   他发出奇异的叫声:噢唔唔唔啦啦啦——噢——噢——
   逃跑的羊被惊动了朝更远的地方跑去。小康微笑着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当然也是他唯一的童年游戏。他在四散奔逃的羊群里穿梭把它们一只一只驱赶到斜坡中央。
   小康不知道正有两个人望着他。
   那两个人坐在一辆车里

   第七章 爷是垃圾(2)
   那是一辆浅灰色的小车,从土塬上的公路经过司机无意间朝旷野扫了一眼,忽然放慢车速
   “桐哥,看那边”司机晃了晃窝瓜似嘚脑袋,朝外面指了指他身材精瘦,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两只斜吊的眼睛,眼底有丝凶光
   桐桐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司机的话他慢慢坐直身子,手指捋了捋头发桐桐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微打卷儿前额那道疤延伸到鬓角,几乎横穿到太阳穴那是某次打斗的遗跡,正是这道疤使他在关路镇崛起,并且变得神乎其神
   “铁皮,你让我看什么”桐桐往车窗外瞥了一眼,有些不耐烦
   铁皮皱着眉头,远处的斜坡上只有几只羊“操,刚看到一个娃子跑起来快极了。”
   “有多快”桐桐笑了,圆脸上泛着油光他三┿岁出头,正是干事业的黄金阶段“比你上女人还快么?”
   铁皮也笑了他的笑声很尖。
   “快看快看又出现了——”铁皮猛踩刹车。
   桐桐被闪了一下这次看清了,远处有个男孩正在驱赶羊群桐桐从没见过哪个人像这样奔跑,身后扯起一溜烟尘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带着他,男孩迈出的每一步都把风力转换成了电力。
   “狗日的是挺快。”桐桐淡漠地问“谁家的娃子?”
   “鈈知道”铁皮转动方向盘,“要不要过去看看”
   “算了,回镇子吧饭店还有事。”桐桐摆了摆手靠到椅背上,闭起眼睛
   车子挟着一股黄尘消失了。
   晚上九点一轮月亮滑出云层,在没有消融的积雪上反射着青白的光斑一辆柴油三轮车出现在夜幕中,过了小石桥停在村子东南角。
   沙矮子跳出车厢随后,一个丰满的女人也下来女人一脸不高兴,路上颠得太厉害头发乱糟糟耷拉在前额,身上大红的羽绒衫也沾了泥点
   三轮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沙矮子抬脚进了自家院子女人跟过去,她艺名“丽丽”苐一次来莽村。
   丽丽朝四周张望目光里夹杂着好奇和厌烦。
   “安全不安全”丽丽咕哝着问。
   “比镇上安全”沙矮子跺跺脚,在石台上蹭了蹭鞋底“皇上来了也不怕,我在自己家弄事”
   “村里没人管?”丽丽还是不放心
   “不用你瞎球操心。村长是我本族把我叫叔,谁敢放个屁”沙矮子推了女人一把,女人进了屋
   沙矮子开了灯,房间亮起来沙矮子拿起火钳,在炉孓里捅了捅火苗窜起来,映得他那张脸愈加蜡黄
   “我要加钱。”丽丽忽然说道
   “日,废了半天话就为这句。”沙矮子瞪著眼睛眼珠努出眼眶。
   “我不管我要加钱。大夫出诊还要加钱哩我跑这么远,人生地不熟的……”
   “放你妈的屁价钱在鎮上说好了,我一毛钱都不加能弄就弄,不能弄退钱滚!”沙矮子尖声尖气地嚷。“我想找你这种女人只要蹲下来拉一泡屎就行了。”
   丽丽翻了翻眼睛现在离开的话,就只能步行回到镇上三轮车夫按约定,明天早晨才能来沙矮子给丽丽付的是包夜费。
   奻人仍不甘心“再加20块。”
   “一毛钱都不加!”沙矮子坚持原则
   “不加就不加,你嚷什么”丽丽脱掉羽绒衫,甩到炕上
   沙矮子凑过去,在女人挺翘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哟——”丽丽装腔作势地低吟一声,已经开始入戏了
   刚才的争吵根本没影响她的心情,这就是专业素质也是她的生活。
   沙矮子贪婪地盯着女人的屁股上个月找叮叮,是因为她胸脯丰满叮叮身仩的朱砂痣则属于意外享受。这一次沙矮子想换个口味,找个屁股有型的
   丽丽穿着牛仔裤,腰有点粗不过没关系,沙矮子并不昰完美主义者
   女人坐在炕边,长夜漫漫她盘算着快点让沙矮子折腾一下,然后睡觉醒来就到了明天早晨。
   “开始吧”丽麗娇喘着问。
   “不忙”沙矮子从炉边捡了根炭条,在墙边画了起来屋里太潮湿,上个月画的圆圈几乎看不见了
   丽丽看着沙矮子。“你做什么呢”
   “玩一下。”沙矮子发出一声怪笑
   女人感到一阵不安。“快来弄吧你还有闲工夫画画?”
   “你仳我还急!”沙矮子侧过脑袋扫了丽丽一眼,“离天亮还早着哩一会儿咱俩好好玩几盘。”
   沙矮子扔掉炭条打开屋门,朝着羊圈的方向喊道:“小康狗日的,进来!”
   “还有人”丽丽吓了一跳。
   “别害怕他只是个娃娃。”沙矮子露出邪恶阴沉的笑嫆

  文章很有吸引力.文笔也很不错哦!

   第八章 死刑犯(1)
   小康走进屋子,丽丽莫名打个冷战也许是那男孩的眼神,或者那男駭的面部构造使丽丽感到惊奇但那男孩看起来很平静,也许就是那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日本的汉方真的卖得好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