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双臂齐肩截肢的女孩儿,在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学习,我该怎么一个人刷卡坐地铁啊?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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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双臂齐肩截肢的女孩儿,在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学习,六年制中国舞专业,我今年十七岁了我想参加高考
我是一个双臂齐肩截肢的女孩儿,在北京舞蹈学院附中学习,六年制中国舞专业,我今年十七岁了我想参加高考考大学,可是我没有手怎么做试卷啊?
我有更好的答案
可以的,你可以用脚写。或者可以申请有专人陪同作答。但是这个人必须是公职人员。之前有个考生骨折,不可去考场考试。他家长就申请特殊考试,由公安人员配合,房内检查。考卷封装等。你可以参考
采纳率:75%
应该是可以参加高考的,每年都有很多特殊考生。有特殊照顾,如盲人有专门的盲文试卷。你可以咨询一下班主任,或者相关部门
没手怎么打字啊
首先,请让我向您表达敬意。您可以先和当地教育部门联系,他们应当告知你如何处理。对于您这种特殊情况的,我认为可以申请特事特办,单列一考室,用电脑答卷。真心地祈愿您考出好成绩。真心地祈愿您活得更精彩。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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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新】最大的幸福(双臂截肢,现言,BG)
趁着今天血槽满血,把积累的草稿都发了。这篇略虐。
一个疾风暴雪的夜里,最大的黑帮卧龙会里人头攒动,这个在诸城有绝对掌控权的帮会在诸城势力庞大,业务遍布各行各业。年近六十的龙头老大浩长胜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精壮小伙,在帮会里崭露头角,小儿子则是他年近五十老来得子,尚是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年纪。这三个儿子性格迥异,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粗犷豪放的那型,小儿子略斯斯文文、粉雕玉琢好不可爱。
原本过完这个冬天浩长胜就有金盆洗手的打算,可人算不如天算,老头子还没来得及把帮里事务全部交给两个儿子就突发脑梗,昏迷不醒,跟死了也没两样。
卧龙会在这个冬季里风起云涌……
手起刀落,一条血淋淋的臂膀掉落在地,和着泥土和血水,手臂仅成人一半粗细,明显还是个孩童的,肌肤粉嫩,手指纤长。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俊俏孩子此刻一张脸扭曲着,痛苦的以左手覆在右肩伤口上,害怕万分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都忘了叫疼。他的身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一脸凶残,提着一柄尚在滴血的砍刀。“混账东西。”一个白发黑衣的老者一个箭步冲上,对着提刀的男人两记响亮的耳光。“刀哥,你打我?”黑衣男人虽然目露凶光,但显然和老人关系极好,“这小杂碎必须除了,不然……”“还说!”被唤作刀哥的老人又是一记耳光上去,然后马上用手捂住黑衣男人的嘴,“都说了这事要做的干净,你砍他小子一条手臂,保不准以后他不砍死你?做事没一点脑子。”“可是,刀哥,顺哥说不许我杀了他,依我看砍了他的右手让他不能提刀提抢,还能折腾到哪里去。”“我呸!”刀哥重重一啐,一把抢过黑衣男子的刀,“你这混小子,学着点。什么叫养虎为患?只要这小杂碎一天姓浩就有一天翻身的可能,老爷子可还没咽气呢,有个万一的话你我都要陪葬!要废了他就要废的彻底一点。”说着转身,一把拧住孩子的左手,高高抬起,重重砍下……
痛苦的叫喊声响彻天际,在这极冷的雪夜里……
这叫喊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声音嘶哑,变成哀嚎,变成低吼……天放亮的时候黑衣男人出来小解,看着雪地里尚存的斑驳血迹,用脚在雪地里用力蹭了几下,血迹瞬间被冰雪覆盖,淡到几乎不见。他回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脚步迈向另一侧的破屋,这间破屋四面漏风,门板间的缝隙几乎能塞下半张脸。孩子已经没了声音。他用力拍打门板,“喂,还活着么?”里面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被激怒了,用早已嘶哑的声音又低吼了几声。“等着,给你找点吃的,你可不能死了。”说着转身回屋,端了一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来,打开破门,把碗放到孩子身旁。屋里的孩子不知道是冷还是疼还是饿,蜷缩着身体,浑身都在颤抖。衣服上满是血污,手臂原本该在的地方连同衣袖连同手臂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吓人的血洞。断臂的地方被简单粗暴的处理过,皮肉已经用针线狠狠缝合在一起,但是伤口却没有上药也没有纱布保护,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清洗。孩子的肩头和断臂处均严重肿胀,皮肉被线牵扯的地方都高高肿着,线几乎都嵌进肉去。孩子的一张脸尚挂着稚嫩,唯独眼神已变得不像孩子。这一夜对他来说天翻地覆,硕大的一个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守护他,任由他哀嚎了一整夜,连个关心他死活的人都没出现过。眼睁睁看着自己双臂被砍,活生生疼了一整晚,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弱小的心灵里依稀能感觉出这一切的变故都因为父亲的突然病倒,到底是谁敢这么狠心的对他?现在这样还不如一刀捅死他。“喂,吃饭了,你昨天流了那么多血,得多吃一点。”黑衣男人粗暴的把蜷缩成一团的孩子用力拽过来,让他的脸凑着饭碗。
“啊…………”孩子惨叫,伤口渗出血水。“别叫了!”黑衣男人对着孩子抡了一拳。孩子痛苦的咬着嘴唇,抬脸,冰冷眼神瞪着黑衣男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杀了我啊!”声音已经嘶哑的几乎没了声,他这一喊也是用尽全身力气,整个人颤抖着。“小兔崽子……”黑衣男人伸脚就在孩子身上狠狠的踩了几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谁?浩家的三少爷?笑死人了。你就跟你那个浑身发臭的娘一样,就是个狗杂种,姓浩?我呸!你也配!给你饭吃你就乖乖吃,现在你爹快不行了,没人罩你。留着你一条狗命已经是看得起你。上头说了不让你死,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这屋子里啥都没有,一只破碗,难道你还割腕?哈哈哈哈哈,手都没了,想死也没那么容易……”说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又踹了两脚地上的孩子,可怜那孩子早已痛的抽搐,加上这两脚身体更是筛糠似的抖起来,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早已被咬破,哭了一夜肿的跟核桃似得眼也已不再流泪。黑衣男人没有半点仁慈之心,打完骂完转身就走,顺手又把门上的锁落了。硕大的一个浩家,里里外外三整栋洋房,占地几百亩地,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每一个都穿着得体,唯独没人关心这角落破屋里的孩子,在这彻骨寒冷的冬天一个人又疼又冷自生自灭。给他的饭也没个点,有人想起来了,这才放口饭给他吃,没菜,只有饭,而且是冷的硬的早已没人要的剩饭……砍了他双臂的黑衣男子和老人刀哥倒是每天都会去看他一眼,确认是死的还是活的,饿的脱了形就从地上拽起来,仰着头硬塞些吃的喝的进去,没了双臂的孩子也挣扎不出他们掌心,只好任由他们摆布。几天过去,孩子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里,早已是浑身恶臭,污秽不堪,加上伤口发炎,断断续续发着高烧,没有死但也清醒不过来。
冰雪消融,冬去春来。奇迹般的,孩子竟然熬过了冬天。白天的时候他靠墙坐着,屈着腿,望着从破门缝里漏进来的阳光发呆,晚上则是随便一横,躺哪睡哪。别人拿进来的饭食,他已经不辩味道,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凑着碗吃。也渐渐的有剩菜也一起被端来和在剩饭里被送进屋来,只是那个盛着饭菜的碗和他的人一样污秽不堪。短短月余,孩子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从白净粉嫩,乖巧伶俐,变得目光呆滞,蓬头垢面。他脚上的鞋子早已不见踪影,光着脚,他会盯着自己的脚趾发愣,也偶尔会尝试以脚代手,屈着身,用脚趾轻轻抚触肩头的伤口,眼里是悲哀,是绝望。断掉的手是万万不会再长出来,是会这样像猪狗一样被关着活一辈子么?而病重的父亲到底又如何了?他想回归正常的生活,他想自己的父亲兄长,可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就好像他从来就不是浩家的人一样。一切都变得太快太快。 春分。这一天多数人都是在春光烂漫中开开心心的度过,而浩家却是在非黑即白的吊唁中度过。看着门口绰绰人影,匆忙的脚步,远处呜咽的哭泣,浩子辉影影约约猜出个七八成。父亲多半是往生了,快到晌午来了一队僧人高宣佛号,敲着铃铛,院子里也弥散起烟雾。郝子辉闭上眼睛,他的猜测对,父亲去了,临终他们都没让他出去看最后一眼,临终都没能亲口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这样对他。到了下午哭声渐大,晚上十点过后人群渐渐散去,哭声变得绵绵软软。门嘎吱一声,那个黑衣男子端了格外丰盛的一餐饭进来了。“父亲他……”浩子辉的声音很轻,生怕黑衣男子一个不高兴又对他拳打脚踢。“什么你父亲啊?你这小杂种。浩老大走了,今天特别宽待你,三天后下葬,今天开始你有口福了。”浩子辉冷冷的看了一眼饭菜,今天除了白饭和青菜,还加了几块没肉的骨头给他,他很饿,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都没吃饱过,但是今天是他父亲过世的日子,家里已经老早准备好后事所有该准备的事,唯独对于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让他去见。想到这里,他略略激动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见爹最后一面?你们怕他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瞒着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的浩子辉嘴角挂了一丝血迹,脸上五个指痕,“他娘的,老子说你这小杂种怎么到现在都不清不楚的?浩老大养你这么多年是没错,只可惜你不是他儿子,你是那个女人的贱种。浩家上上下下哪个人不是想马上收拾了你……还养着你,给你口饭吃……你这龟儿子也该清醒清醒了,两条手臂换之前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很划算有没有?你娘那笔烂账都还没跟你算,你还敢去看浩老大最后一眼?他娘了,龟儿子,小杂种……”说着劈头盖脸又是几拳抡上去,“他娘的,你拉屎拉尿都在裤裆里,臭死人了,真他娘晦气……”说着骂骂咧咧又走出去,落了锁。“妖哥,让我去见我爹,妖哥——”浩子辉用尽力气喊着,妖哥是刚刚那个黑衣男子的绰号。“他娘的,你给老子闭嘴!”妖哥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浩子辉一个人在硕大的空屋里,“啊————————”他狂喊起来,一蹬腿,踢翻了妖哥端来的那碗饭,“啊————————————————————”屋外脚步声渐重,妖哥去而复返,“他娘的,鬼吼什么?”粗暴的打开门,拳头雨点般砸下,一拳又一拳,打的浩子辉满脸是血,满身是血,却没有停歇的意思,“老子叫你喊,再喊一个字就剪了你舌头,叫你喊!”“行了,老妖,今儿个浩爷往生,你安分点。”另一个黑衣男子循着动静冲了进来,拉住妖哥。这个人四十开外,右边脸颊有一条极长的刀疤,是卧龙会的三把手疤爷。“疤爷,你拉着我干嘛啊,这混小子成天鬼吼鬼叫的,身上的臭的要死,进来一次我能吐三回,我这揍的他再也不敢乱叫才好。”“行了,老妖。再怎样浩哥生前还是很疼这孩子的,你让浩哥安心的走吧,这孩子一会让人拾掇干净送乡下老宅去,派人看着,别死在山里头,也别出来寻事。这孩子留这里也不合适,每个人看见这孩子都想揍一顿,早晚给你们弄死。浩哥的遗嘱,让我们把他养到十六岁。”“他娘的十六岁,就这小王八羔子给她白养这么多年不够,还要养到十六岁,他娘的……”“行了,少废话,少跟个孩子怄气。人都已经废了,活着也是活受罪。浩哥不想他死 ……这人……都已经废了,你就少说两句。让你办你就照着办去,赶紧把孩子拾掇干净,喂饱了送回老宅。”“哎……是。”
三天后,一路颠簸着,在一个满脸煞气的老婆子陪伴下浩子辉被带去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所谓老宅。这里曾经是浩长胜的老家,早年自然灾害村子里的人能走的都走了,浩长胜在外打拼有所成就之后回来撒了很多钱,把村子整个买下来,村里的人全部外迁,在山里依山傍水的地方建了一座宅院,原本是打算等老了落叶归根,可实际上有太多牵绊导致他后来再也没打算回来。这个地方即隐秘又安静,不管浩子辉在这里怎么吼,方圆几公里之内都不可能有人。既逃不脱也没那么容易死。陪着他的老婆子姓殷,没名字,一辈子的老处女,帮着浩长胜打点家务已有近三十年年,虽说也是看着浩子辉长大,但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反倒是恨极。跟着她,浩子辉自然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殷婆子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上头关照过孩子不能丢,不能死,必须活过十六岁,她倒是没太亏待这孩子,吃喝拉撒一手全部包办了,偶尔还丢几本书给孩子看着打发时间。日子久了,浩子辉倒也安静了起来,极力配合着,相安无事。 三年过去,转眼间十二岁的孩子已近十六岁,身高近一米八,除了瘦些倒也还算健康,面色也渐渐恢复回原先的白嫩细致,一双眼睛像极他的母亲,又亮又圆,睫毛浓密,加上本身气质淡然,出落成一个极其标致安静的美少年,大概是缘由十二岁起的变故,眉眼里倒是没有同龄人的浮躁气息,沉稳异于常人。立夏的时节,山里还是有些寒气,少年穿着薄薄的线衫,用嘴叼了一把铜剪,一弯腰把剪刀放在桌边。俯身的瞬间,两条空落的衣袖在身侧摇摆,从肩头塌陷下去的轮廓显示两条手臂几乎都是齐肩而没。抬起右腿,略显笨拙的执了剪子,尽量猫腰把遮挡住眼睛的头发帘子放到剪刀的快口处,脚趾拨动剪子,将长得过长的头发一缕缕剪下。剪毕,抬脚拿把梳子梳了几下头发——完全跟狗啃似的。他自嘲似得笑笑,收好剪子。起身去楼下用早饭。刚坐下就被殷婆子老鹰抓小鸡般揪了起来,“你等等,一头一脸的碎头发,你看看你这头……剪了比不剪还难看,别动,一动就抖头发下来,都掉粥里了。”说着把他揪到房门口拍掉头上脸上,衣襟上的碎发,“你剪下来的头发收拾了么?”浩子辉摇摇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长进?哎!”浩子辉坐下来,用脚执起一支勺子放到碗边,一边说,“婆婆,别生气了,一会吃完了我去收拾。”他的声音很温柔,很平静。三年来他懂得了低眉顺眼,对殷婆子唯命是从。“你记得就好。快点吃,别等凉了。”浩子辉低下头就在碗边,用脚趾间的勺子拨拉碗里的稀饭到嘴里。桌上有两三碟小菜,他半点没动,只是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粥。殷老婆子夹了几筷子酱菜、肉松到他的碗里,“行了,别吃个饭还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婆婆,菜……您自己吃就好了,不用夹给我。”声音还是不温不火,不带一丝感情。“你说你这孩子,这三年怎么就能变成这性格?你两个哥哥要是知道你这样会吓一跳的。谁吃个饭不吃菜的?谁有好日子过不过啊?啊?你啊,该吃菜,让你吃菜你就吃。正长着个,多吃点。”“是。”他话不多,殷婆子说几句答一句,句句不温不火。
“哟,长大了有性格了是么?这样和婆婆说话,这三年要不是我,你早死在这山里了。你呀……得活的像个人一样。啊?不能总这么着,像是没灵没魂的……造孽。”“婆婆,您不用替我想……三年前妖哥应该一刀砍死我,现在的我……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分别。你们让我活我就该活。”“说的什么混话!”“婆婆……”浩子辉停下,抬头看着殷婆婆,“您嘴上总说讨厌我,我却是知道您现在是浩家对我最好的一个。我报答不了婆婆……”“你这孩子……”殷婆子语塞,“这十五六岁,多好的年纪,你就不能活得像十五六一点?”“我?”浩子辉依旧语气淡然,“自从没了双手那一天起,浩家不就不想让我活的像个人了么?我遂了大家的心愿,又有什么不好?”“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总之,你啊,就想开些吧,人生苦短……”婆婆的话语重心长。
到了夜里,浩子辉坐在窗边,安静的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是这样靠在窗边看着天空。有时那里是月亮,有时会有云层,也有时下着延绵的细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有抹不开的悲伤。三年前的那一个夜里常常在他的梦里反复,噩梦一般挥之不去,多少次睁开眼满脸泪水,而现实是自己的双肩底下早没了双臂,和梦境一样的残忍。三年来无数次想到过死,不过开始的时候就如妖哥说的那样没了双手没那么容易死。慢慢的,学会了忍受没有双臂的日子,生活虽然不开心,死的心念倒也没那么强烈了。即便是三年过去,心里上,浩子辉依旧很难接受现实。现实,是总有许多他做不好的事,就如剪头发。他的每一天都过的好艰难,每一天都有很多他做不好做不到的事在那里嘲笑他,看他的笑话。
他难受的闭上眼睛,现实,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真正适应。他好想念以前的日子,在浩家肆无忌惮的当着少爷的每一天,总有人跟在他身边打转,他可以用双手做所有他想做的事。而现在的每一天他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忍不住自怨自艾,忍不住不去想失去双手的事实。对于他而言,浩家是一个过于可怕的地方,起先的十二年把他当少爷般供养着,就算很多下人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但表面上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父亲病倒后不知何故,所有的一切一夜间颠覆,浩家每一个人似乎都凶神恶煞,恨不得剜他的骨吃他的肉,从那一天起两个本就不亲近的哥哥更是连一眼都没来看过他,在浩家,他的存在突然间变成一个人神皆愤的存在,所有的人都像洪水绝提般折磨着他。砍去他双臂的那两个人就算挫骨扬灰他也认得。可是,自己又能耐他们何?他的人生,已经变成是一种罪,活着,似乎除了承受沉重的惩罚别无他意。回想起来,他多么希望三年前的那一天哪怕有一点点改变也好,如果那两个人能稍稍心慈手软一些,给他保留多一点臂膀,也许今天,他会过的轻松一些。可是时光不能倒退,不管他百次千次的希望,那终究都是奢望。重重叹一口气,他用脚趾拨拉开脚边的一本线装本,用力压平,然后执着笔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他的视力很好,即便没有开灯仅是就着月光,也能清晰的看到脚底纸面上的字迹。之前有很长时间他都特别讨厌用脚去做曾经手做的事,比方穿衣,比方吃饭,比方……写字。可事实是,他没有选择,因为已经没有双手。用脚写字起先是写的不好,一开始很容易抽筋,慢慢的能掌握好力度、角度,也慢慢的开始能把写的很大的字慢慢越写越小。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一个字写成占两行的大小。大约是过了十点光景,浩子辉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衣衫也已被汗水濡湿。对于他来说失去双臂之后用脚做任何事都是一种体力活,越细致的往往花越大力气,饶是山里初夏仍有寒意,他依旧写了一身汗。往常这是殷婆婆早就入寝,这一夜却反常的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着楼上而来,明显是殷婆婆的,她上了年纪做事往往都很慢,平时走路也不会这般急促。刚刚撂下脚趾间的铅笔,殷婆婆就推门而入,“快收拾东西,我们要马上离开。”声音是故意压低的,但语速极快,而且老人家一进门就火速打开浩子辉的衣柜,抽出几件衣服,胡乱塞入一个背囊。“婆婆,发生什么事了?”同住三年,第一次看到婆婆这样。“我们路上慢慢说,想活命的话我们必须马上走。”婆婆简单回复完就不在开口,只忙着抓了背囊,拉了浩子辉空落的衣袖就走。一路被牵扯着,只见婆婆在楼下装了些食物、饮用水和应急用品,揣上手机钱包就往外跑。活命这两个字在浩子辉的神经里异常敏感,三年前那差点死了的几个月他再也不想往复,他一直都害怕着卧龙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让他更加痛不欲生抑或悲惨而终。对于卧龙会这种黑帮,他从小耳濡目染,那些手段他见多了,一想到就不寒而栗。所以他乖乖跟从着婆婆。山路并不平坦,更何况是在夜里,婆婆执了一根手杖,让浩子辉背了行囊,扯着他的衣袖亦步亦趋的翻山越岭。走了两个钟头,一老一小都累极了,找了一处平地歇下。“婆婆,不能等天亮再走么?这么黑,脚下的路看不清楚,而且我……”他是想说而且我没有手,攀附不了路边的草木土石,很难掌握平衡。可是话到嘴边觉得自己比往常多嘴了,就硬生生咽回去。“如果你不想被浩家抓回去,就乖乖跟着赶路。回去无非是死路一条。”“婆婆……我不想你因为我有任何危险,让卧龙会抓到的话你也会有危险的。”“小毛孩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你只要告诉我要活还是要死。活了一把年纪,什么都看透了。你娘不是个好人,做了太多错事,可这些都报应在你一个人身上,未免有点……”婆婆叹了口气,“我是恨你娘,平日里对你不免有些苛责,但你是个好孩子,你若这样死了,我会于心不忍,一辈子不得安生。你就当……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家突然慈悲心肠吧。我若不帮你没有人会来帮你,你未免也太可怜了。”“婆婆……我……”他欲言又止,这三年他几乎每天都活在恐惧里,生或者死他每一天都在思考。大人们的前尘往事浩子辉并不太清楚,不过就算再天真三年来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卧龙会上上下下都把他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做了什么,因为母亲早就六年前死了,早些年因为浩长胜的宠爱没人敢出来说个不字,可浩长胜一倒,一切如洪水猛兽绝提而来,来势之猛远在他能承受范围之外。当初卧龙会让殷婆婆来老宅带浩子辉完全是看中了殷婆婆对浩母深恶痛绝,起先第一年几乎是由着浩子辉自生自灭捱过来,殷婆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要人不死就好,但也正是那一年,每日每日把孩子的各种痛苦不堪看在眼里,殷婆婆早已硬不起心肠继续折磨命运多舛的浩子辉,不知不觉间第二年渐渐的会给他准备热饭,把被子晒暖,准备好冬衣冬裤;待到第三年,每每责骂之间已经饱含关心。浩子辉一开始恨浩家和卧龙会所有的人,没有任何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可到第二年第三年心里至少有一个地方是温暖的。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身体残疾的孩子在心理上已经把殷婆婆当做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感恩不已。浩子辉看着脚边的地,黑漆漆的,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殷婆婆。三年前刚刚失去双臂的那一段日子每一天都想着死了更好,莫名其妙的活下来之后却又贪恋起生,日子过得虽不如人意,但毕竟总是活着,也许……他也能有一个可以奢望的明天。可是活,必定也不易,自己遭的罪已经够多,何必又去连累殷婆婆。想到这里,毅然抬起脸,坚定的说,“婆婆,你别管我了,您自己走吧,回去以后就说我自己走脱了,过得几日我兴许是死在这山里,兴许被卧龙会寻了回去我也只会说是自己想走,绝不连累你。”“混小子,你以为卧龙会那帮人就这么好被忽悠?婆婆我……舍不得看着你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啊。十几年前,浩老爷子领你娘进门的时候大家就不喜欢你娘,她是生的漂亮,却性格泼辣,心肠歹毒。硬生生气死了两位少爷的亲娘,还害得几个老臣子众叛亲离,被浩老爷子帮规处置。当时,大家是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敢得罪这位少奶奶。我老婆子本来孤家寡人一个,有个远房亲戚家的侄子过继在我这里,那孩子……当时就似你这般年纪。被你娘……百般羞辱之后弄瞎了眼,在山上失足摔死了。像我这般遭遇,在卧龙会不是少数,你娘死的时候浑身是疮,全身溃烂而死,大家都说是她的报应。那时候,浩老爷子护着你,没人敢动你。可你知道么,害死浩老爷子的人是你和你娘。老爷子中风是因为做了亲子鉴定,医院判定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给别人白白养了十几年啊,浩老爷子性格刚烈,一个气不过就脑溢血了。你说,卧龙会是不是要清理门户,是不是全帮上下都要替老爷子出这口气?你要怪,就应该怪你的亲娘,把你带进浩家注定就是一场悲剧。”这些旧事,没人告诉过浩子辉。一句句话像一个个晴天霹雳,字字钉在他心里。原来,他的命运早就注定是悲剧,原来卧龙会真的可以把他千刀万剐。“那为什么不杀死我?为什么?”浩子辉声音颤抖……“因为……浩老爷子对你尚有一念之仁。他在知道你不是亲生儿子的情况下让律师记下了他的遗嘱,规定帮里所有人不得取你性命,并允诺给你一笔钱,在你十六岁生日后卧龙会和浩家与你一刀两断,你拿钱走人,你的生死浩家再也不管。所以,三年前,他们不敢杀你。”原来……还有数日便是他十六岁的生辰,原来……他们终究放不过他……
天放亮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二十里地之外的镇子,那里有一个中巴车站,车子开往五十里外的县城,那里有一个长途车站。在殷婆婆的拉扯中,他们来到了镇子,穿过县城,坐上长途车,颠簸了半日,又坐了一整夜火车,下一个天亮的时候殷婆婆带着他穿越了八百多公里,到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南方城市,叫做映月。
爱上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只需要一秒钟。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在下一秒爱上一个人。他叫做殷子辉。TFL研究中心的工程师。TFL的全称是True Future Life。是一个研发智能类电子设备的公司,规模不大,只有数十个人,但其成就却能真正改变许多人的生活,比方我。三年前在一次事故中,我的视网膜、角膜受损,双眼失明,是那种连一丝丝光线都不可能看到彻底的黑暗。三年来我转诊很多家医院,一次又一次反复检查,几乎相同的答复等待视网膜、角膜移植。听起来也许不那么糟糕,可事实是在排队等待移植的人永远比愿意捐献的人多,很多人等了十几年都还没有轮到。瞎了眼的日子,坦诚的说,我过的很不好,突然失明的生活很难让人适应,因此我也在寻求着各种技能get。如果说我要瞎一辈子,我希望我至少可以过的不那么悲惨。TFL是我的下一个目标。秋季发布会上,一个叫做殷子辉的工程师亲身展示了TFL的最新成果——超智能电子臂。听朋友的描述,殷子辉本人赤裸上身出现在会场中央,聚光灯下的他有一张俊美的脸孔,一抬眸,一眨眼都足可以让一众花痴的女观众们花心怒放。赤裸的上半身虽然算不上健硕,但也是肥瘦相宜,牛奶肌肤,让人狠吞口水。美中不足的是殷子辉美则美矣,却是一个没有双手的残疾人,不光没有双手,连一双手臂都是没有的,两个胳膊几乎都是在肩部就残了。上肢残疾本身对假肢要求就很高,90%以上的假肢都不能做到正常人50%的手部功能,而位置这么高的假肢手臂功能就更差,几乎都只是摆设。FLT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仅克服了高位截肢的难题,手腕的部分更是能做到540度的全方位旋转,手掌和手指用的是仿生技术,外观上假肢的样式和颜色也都极接近真人手臂。现场演示下赤裸上身的殷子辉穿戴上自己公司研发的两条假肢后穿上一件休闲衫,从外观上看和正常人几乎没什么差别,现场演示下双手的假肢也几乎能达到正常人80%左右的手部功能,假肢自重不超过2KG,电池续航能力也在十小时左右,性能等各种参数远远超过其他假肢产品。而且这家公司除了设计出更好的假肢之外,更是和多家银行、企业合作,通过假肢皮肤植入广告和分期付款的方式硬是把费用控制在每个月不到一千块,五年无息分期,终身保修,这一切只要客户签署一份接受皮肤广告的同意书,于是之后每隔两个月都会有专人上门负责更换五个部分的皮肤广告。对于残疾人来说,每个月几百块,几个小广告就能让自己生活质量好上好几倍,几乎是人人都愿意的。最后更让人亢奋的是解说员在最后的最后隆重介绍这一款假肢的设计师就是殷子辉本人,台下瞬间掌声如雷。因此,我关注上TFL,在得知他们也将开发视觉障碍产品的时候,我报名加入了临床测试的行列。通过一些关系,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几天之后我就收到通知,说我各方面符合要求,以后每天的下午2点到6点到TFL进行测试,为期三个月。报酬是在产品通过测试后我可以免费终身使用。在加入到TFL之后我听到更多关于殷子辉的传奇故事,大家口中的他绝对是个天才,履历上是从高三插班开始,之前的教育全部空白,高考是以吓死人的高分考入映月当地的一所理工科大学。他之所以选择本地学校全部都是因为他的残疾,好学校统统都拒他于门外,进入大学之后他努力的程度也足以吓死人,一年时间啃完四年大学所有书本,从大二开始埋头于各种研究,大三的时候破天荒成为映月理工大学特招研究生,后来学校送他去英国深造了两年,回国后就和同期的几个同学开办了FLT。这么牛的一个人长得又超帅,若不是残疾,还不知如何了得。他是不是帅我不关心,反正我也看不见,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他的才气,这样的人,我很想认识认识。做了充分准备之后在某日的下午一点钟,我提前来到TFL所在的写字楼,我坐在大堂里听着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瞎子的耳朵通常都很灵敏,我能清晰的分辨出哪一个脚步是我听过的,哪一个脚步和我一样是来做临床测试的,直到1:15分,一个不疾不徐的步伐出现在大堂。他的脚步声比任何人都要轻一些,是因为没有双臂体重轻的缘故吧,我想。于是,我站起来,喊住他,“你好,能麻烦你带我去三楼的TFL么?我……”我故意用手中的盲杖在眼前戳着地面,伸出一只手在空气里乱挥,声音也假装很着急,“我好像在TFL听过你的脚步声,可以麻烦你带我上去么?我看不到。”其实,我才没有听过他的脚步声,我每天去的那个部门只有三个职员,哪一个都不是他。我朝前走走,伸出的手指碰到一个身躯,衣服的质地柔柔的,是纯棉的运动服。下一秒我的手被一个东西握住,虽然触感不是很硬,也没有不舒服,可那不是人手。我心里偷偷嘚瑟下,应该没错,是殷子辉用假肢握住了我。我故意哆嗦着手回摸过去,五根手指整整齐齐,是略有弹性的硅胶质地,里面包裹着金属骨骼。然后故意装作不知道的诧异的问,“这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拽着我走向电梯厅,“叮”的一声电梯来了,他拉着我进去,我听到他按键的声音,然后电梯上升。当电梯在三楼挺稳打开门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你是带我去三楼TFL么?”然后在他的假肢上摸摸摸,“这个……是假肢?你和我一样是残疾人么?”他还是没有回答,我默默的想好高冷的性格,依旧不依不饶在他带着我在走廊里转折的时候继续说,“我是来做测试的,你没有带错我地方吧?或者你问问边上的人怎么走……我……很怕……”当我说出怕那个字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住了。终于对我有反应了啊,于是我继续说,“失明的人很怕安静,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比方……你的名字……或者你是不是带我去TFL。我叫沈傲,骄傲的傲。你……”我故意沉默想等着他接话,可是他依旧沉默,大约迟疑了十几秒,手腕又感觉到一股力量拉着我走,拐了两个弯,推开门我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哟,你们怎么一起来的。沈傲,我还不知道你认识子辉,哈哈,你们一个瞎一个哑倒是怎么沟通的啊?”说话的人是负责视觉导航器研发的陈臻,也是一个很牛叉的人,性格很好,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是么?原来他是哑的。“难怪……”幽幽的咕哝,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消失了,我垂下手,尽量面对着殷子辉的方向,“谢谢你了,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我很怕……遇到坏人。”我听到他转身,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好像我说什么也都根本无所谓。回过头,我问陈臻,“他是怎样一个人啊?好冷漠……”“冷漠?恩,你说对了。”陈臻扶住我的手臂,引导我坐下,然后我听到他开抽屉拿东西的声音,一边回头跟我说话,“他这个人啊,生人勿进。你要是看的见,首先会被他的外表迷惑,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长相。不过呢,你想想,他没有双手,也不会说话,应该是吃过很多苦,所以性格特别的淡漠。别人和他说话他永远都是爱理不理,和工作相关的问题他会回答,用邮件,或者写在纸上。其他和工作无关的任何问题他根本就不会和别人聊。”“我听说他很厉害啊。”“厉害是厉害,只是谁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你知道么,看到他你会特别的有压力感,他的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面瘫的那种。上个月我们几个在会议上说要开发一个适合他使用的语音系统,让他便于和大家聊天,你知道么,他扭头就走。这东西难道没商机么?不会啊。技术上难度也不算高,通过喉部的肌肉训练,让电子元件感受到每个字不一样的肌肉变化,就能代替你说话,你说这东西多好啊,他居然连听都不听一下,扭头就走。”“也许……他觉得不需要吧。”“不需要?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难相处,要是有那么一个发音系统能听听他心里的声音就好了,和他在一起工作很多时候都要用猜的。”“所以……你们不喜欢他?”“不喜欢?怎么会!是所有人都太喜欢他,他真的很有才气,他每天工作的时间都是最长的,心里的事也永远不说给我们听,看着他这样我们心疼他啊。”然后我听到陈臻重重的叹口气。原来,殷子辉是个性格很别扭的人。可是他真的很聪明呢。
后来我几乎每一天都在1:05的时候坐在大堂里听不徐不疾的脚步声走过,然后走上去打招呼。久而久之,我开始大胆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需要用说的他每次都像个机器人一样,程序启动,一句废话没有就把我带到我想去的地方。反倒是我每次都在他耳边唠叨不一样的事情,什么午饭吃的不好啊,今天天气不好啊,出门踩到狗屎啊,等等等等。终于有一天,他对我的这些唠叨有反应了,他翻转过我的手,在我掌心戳了几下。是盲文——好。好?我问他,带我上去好么?他算是回答我?用盲文?我顺着问,“吃过了么?”他继续在我掌心点击:是。“你……学了盲文?因为……想要和我说话?”因为你总是说太多,不回应好像不礼貌。“所以,我可以认为你对我感兴趣?”我似乎有点恬不知耻。失明之前我倒算是长的还不错,可这三年来我会不会变成一个不会倒持自己,发型、衣着统统零分,眼睛因为失明翻着吓人的白眼或者眼神不知哪是哪的到处乱飘十分吓人得模样?不过,我能确保每天我都是穿戴的整整齐齐出门,衣服上会有好闻的太阳的味道,头发也是每天洗,散发淡淡花香,指甲每五天修剪一次。所以我时常会想象着我还是三年前那样落落大方,一点不输别人。不管怎样,殷子辉的回答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冷冰冰:我对女人没兴趣。“那么,你喜欢男人?”没有!“那你喜欢什么?恋童癖还是……”我对感情没兴趣!“怎么会?每个人都需要感情的支持啊,要不是有支持我的家人、朋友,我这三年是无论如何熬不过来的。啊……我知道了,不是你不喜欢女人,而是……我……不够好。也对啊……一个瞎子,不那么容易招人喜欢呢。不过,我的眼睛还是有希望能复明的,等我复明之后我要好好打扮自己让你刮目相看。”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以这种逗乐的方式和他对话着,算是明目张胆的勾引吧,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绝不讨厌他。失明了之后我深深觉得,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必须要有感情的支持才能很好活下去,看不见世界的我很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特别关照,我不相信没有双手加上不能说话的他就真的不需要。你很漂亮!他在我手心点到。“骗人。”不晓得为什么我竟然觉得眼角湿了,一个连自己样子都看不到的人可以用漂亮形容么?相同年纪的其他女生每天都会精心打扮自己之后出门,而我,最多只能把自己收拾整洁而出门。“算了,不说这些。漂不漂亮又有什么用?反正也瞎了。对了,我听陈臻说你和我是住一个方向,今天没有人来接我,可以麻烦你下班以后带我一起走么?那条路虽然走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有点害怕……”我可能要加班。“我等你啊。”到时候再说。 果然我六点结束的时候殷子辉还在忙着。我往他手机上发了条短信:我在楼下等你,大概要多久?很快收到回复:不知道。不管怎样,我还是等了,因为我没有撒谎,今天真的没有人能来接我回家,同学、朋友、亲戚、家人都不约而同 not available。瞎子的世界常常都会在等待中度过,我习惯了,谁让我不争气,做不到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呢?我掏出耳机反复播放着手机里唯一存的一首歌《Dyingin the Sun》,一首很老的歌,温柔的女声反复吟唱着like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sun……一遍又一遍,这无疑是一首很煽情的歌,反反复复的repeat中我被歌词感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然后有人轻推我一下,是殷子辉。我回过神,摸了下腕上的表,已经近八点。“你总算来了。”“其实”他在我手上点了其实两个字,然后停顿。“我的意思是让你久等了。”他继续点到。“没事啦,听听歌,挺好的。”我若无其事笑笑,“你那么忙,我理解的。要麻烦你送我回去挺不好意思的,不如这样吧,我请你吃晚饭。我还没有吃,正饿着。可以么?”“好。”总算,他也有这么一次不拒绝我好意的时候。在他的牵引下我们往公交站台走去,27路搭5站,然后走十来分钟就是我家了,小区附近有很多饮食店,这会过去应该还有开着的。 从TFL出来要过一个很大的马路才能走到对面27路站台,这个路口行人道的红绿灯在绿灯的时候会“滴滴”的叫。不晓得是运气不好还是怎样,我们沿着斑马线走到路面中间位置的时候绿灯的滴声变快——马上要变红了。“快跑”我喊了一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小心——”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从我脑后飘过,然后我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想来够我,拂过我的衣裳却没有抓紧。然后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从右前方传来,从声音来听,是冲着我来的一辆机动车无疑。眼看就要撞上的瞬间,一堵人肉墙横在我面前,把我撞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我听到撞击声,声音不大,但有东西落地。我伸出手摸索——这次是真的着急了,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一命,从后面捞我的人应该是殷子辉,那挡到我前面那个呢。我蹲下来,摸到坐倒在地的人,一件毛呢的大衣,和殷子辉今天穿的大衣面料相同,散落一地的塑料盒金属件——撞坏了什么?地面没有摸到血迹,而那个人,我伸出手继续摸,衣服上也是干的没有液体流淌的痕迹。“你还好吧?还能站起来么?我打120.”我语速飞快,有点语无伦次。“还好。”是个男人的声音,和刚刚那句小心好像是同一个人,声音入耳即酥。“撞坏了什么?我赔给你……你真的没事么?哪里撞到了?哪里痛?”我都快急哭出来。明明听到了撞击声,哪有还好的可能?内伤还是骨折?我一边掏着手机,可越着急越掏不出。一只“手”覆上我的手,“我真的没事,撞坏的不是我。”那只手的主人是殷子辉,他的假肢我每天都接触,触感再熟悉不过。他的那只“手”拉着我的手摸到了一截断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是假肢撞坏了。人没事。”是么?我不敢相信的努力摸着,往上不远的地方是肩头,他的肩膀被包裹在假肢里,触感很硬。再往他身上其他地方摸去,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至少骨骼都还是齐全的。“我还是要打120,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沈小姐,我没事!”他又重复一遍,并用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你冷静点。”冷静?叫我怎么冷静?三年前就是因为过了一次马路,我被站在身边的人推了一把,撞上汽车,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之后其他伤好了,眼睛却看不见了。而现在,就像是当时的情景重现一样,刺耳的刹车声,同样是一个男人在我身边说了一句“当心”。不同的是,三年前的那个人在说当心的同时把我推了出去,而殷子辉却是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了我。我擦着眼角肆意的泪水……“你……还能站起来么?我们先去路边。”出人意料的,被撞的那个人反而冷静的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走向路边我被一路拖着,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坐在一条长凳上,手里被塞了一罐热奶茶。“殷子辉!”我叫他的名字。“在。”还是那个能酥死人的声音。“你真的没事?”“是。”他的回答很简单,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可是……可是……我的心里此刻却是怒海狂涛、翻江倒海。他原来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没人有知道还以为他是哑的。他不想说话,甚至都去学盲文。现在是什么状况?被撞的人反倒在照顾没被撞的那个人?那一秒,就在那一秒,我觉得我的心里失去一切理智,燃起烟花,我好像爱上了这个声音以及拥有这个声音的男人。他,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不曾表露。“怎么办?怎么办?”我喃喃自语。怎么办,我竟然真的爱上他了。一个瞎子爱上一个没有双手的男人……不过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定他是一个值得我爱的人。“怎么了?沈小姐,我看你还是和家人联系一下……”“不用!”我摇摇头,“我的家人……全都在英国,我……一个人住。”“一个人?我记得你……失明仅仅三年,自己一个人可以吗?”“可以,很可以!”我用力点头,我不想他看轻我,“三年来,确实,失明的生活有太多不方便,我去任何地方都要有人陪着,不过,我应该要学会自立不是么?我的朋友Jane住的离我很近,她的工作可以带回家做,所以每天她都可以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比方FTL。离开英国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过不了多久我会回英国,回到父母身边,不过我想坚持一次看看。如果……如果眼睛没有希望了,我不能靠着父母一辈子……”我用力捂着手里那罐微微发烫的奶茶。身边的那个人叹了口气。同病相怜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同样是残疾人,虽然情况并不相同,可相同的是我们最终都要独自承受和面对生活给予我们的挑战。他的叹息触动我,我摇摇头,笑笑,“也没有那么悲观啦,我的眼睛还有希望啊,只是……可能……不那么容易……不过,你不一样啊,你虽然没有双手,可是你好厉害,可以自己设计出这么好的假肢,而且听别人说的功能超级好哦,可以以假乱真。”“以假乱真只是别人给予的鼓励,这你也相信?明明刚才就没有抓到你的衣角,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要要求那么高嘛。是我自己过马路不小心,还害你的假肢被撞坏。对不起啊。不过……以后,你可以和现在一样,和我说说话么?你知道么,一个瞎子除了触觉最敏锐的就是听觉,瞎子是不喜欢安静的,我喜欢听别人说话,听生活里各种各样的声音。而且……你的声音还那么好听,让大家误解你是哑巴怎么可以?”“我不想和别人交流。”“为什么?哪有人是不需要和别人交流的?你们设计东西、或者测试性能,需要互相沟通很多细节的,不用说的会给自己制造很多麻烦吧。”“习惯了。”他的回答多少有些冷漠,到底他经历了什么,可以这样封闭起自己,不想和任何人有接触?之后的半小时里,他都没再说任何一个字,安静的坐在我身边,我微微一摆手就能摸到他。直到近十点,空气里开始泛起凉意,他站起来,说送我回去。
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天之后我反倒不好意思在楼下大堂等他,叫他带我上去。上三楼的路早已在我心里滚瓜烂熟,没有他的牵引也不会有问题,我唯一的问题是楼下的底层电梯一共有六部,每次听到叮的一声看不到灯,不晓得应该摸着哪个门上去。正在我犹豫的时候,一只熟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带我进了电梯。“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我竟然有些紧张,说话都打结了。平时我只需要2点的时候到3楼就可以,以往为了等他,通常我会提前到一个小时左右,而今天,我特地来晚了,现在应该是1:45左右。“昨天发生车祸,担心你。”“担心我?”心里莫名的一丝丝甜意,“是说你对我感兴趣了?”“没有。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话了,你说我也不会答的。”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三楼,我被他拖着拐了三个弯到达陈臻的办公室。 快做完这一天测试的时候我问陈臻,“你家那位冰山一样的殷老板,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么?”“差不多。我认识他一、二、三、四、五……哇有六年了,没见他笑过。”“那他可以说话你知道么?”“什么?闻所未闻!绝对!你确定你不是幻听?”“他不光可以说话,声音还很好听。”“纳尼?不好!”“什么不好?”“莫不是……你俩……有奸情!”我刚想辩解,陈臻就大嘴巴开始大声广播。他的声音浑厚响亮,“有劲爆消息哈,有劲爆消息……”他一路说着一路出了门。 这是要昭告天下?急忙摸了盲杖追出去,只是我走的慢,心急起来磕磕碰碰,怎么也追不上陈臻。陈臻一路高喊着“劲爆消息”惹得各个部门的人都从房间里探出身来,我感觉我被越来越多的人阻拦住去向。大概是回头看到了我正在用力拨开人群,陈臻的喊声 变成:“那边的朋友麻烦让一让,让我们的女主人公沈小姐到这里来。”阻碍在我前面的人潮哗啦一下就散开了,我循着声音朝前走了二十六步,确信离陈臻大概还有三米的距离,仰起脸,对着不远之处的陈臻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陈臻凑过来,我的脸能感觉到他嘴里哈出的热气,“任何一个看得见的男人都不能否认沈小姐的美貌,经过两个礼拜的相处,我陈臻也不小心爱上沈小姐了,要不然……嘻嘻,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吧?”这个陈臻,是有多淘气?大庭广众之下这一出是想让我出丑还是怎样?我注意留心着周围的动静,还好,没有殷子辉的脚步声。“怎么了,沈小姐是心有所属所以不回答我吗?”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我知道我是必须要回答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思路清晰,然后我开口:“陈先生,我来TFL是因为觉得这里能有帮到我的新科技。我没有想过陈先生你会对一个瞎眼的女人刮目相看。很感谢你,不过,我想你只是和我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我不是那种刻板的女人,玩笑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我还没有讲完他就打断了我,口气还是很夸张,“ Oh,NO~~~~~~沈小姐,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能看到我的脸,你就知道现在的我有多认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说吧,要么选他要么选我。是不是……我比较好?”“陈先生……我很感谢TFL给我机会参加视障产品的测试,但……请不要嘲笑我的感情。一个盲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需要很大勇气,比正常人多很多的勇气……我不否认我喜欢殷子辉,我喜欢他的才气。他这么有才的人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吧,所以一个瞎子不会成为他的选择。我不认为这件事有值得你嘲笑的地方,我也不认为我有必要告诉所有人我喜欢谁。”说完我扭头就走,我知道我hold不住这种场面。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能看清我脸上的表情,唯独我看不到他们。我的盲杖急急向前点着,耳朵里有各种议论声,有的说哎呀怎么喜欢他?还有人说可惜了是瞎的。瞎便是我最致命的弱点。三年来,因为瞎我承受了许多压力,很少有人愿意和瞎子做朋友,就更不要说男女朋友了。相反,却有许多骗子喜欢对瞎子下手。这样的议论声充斥耳朵,眼下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现场。大概是走的太急了,我撞在一个人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然后盲杖左右点地,确认清楚前面是没有其他人后继续朝前走。当时的我不知道,那个我撞上的人正是殷子辉。他站在不远处全程观看了这一出闹剧。我刚走了四五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很好玩么?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残疾是多么不好玩的一件事,你的玩笑让人感觉很糟糕。”是殷子辉的声音。我停下脚步。能感觉到空气在这一秒里变得紧张,所有人在诧异殷子辉开口说话的同时更诧异他会站出来替我说话。“呃……子辉……只是开个玩笑嘛……你也知道的,我经常嘴贱。”陈臻支支吾吾的辩解着。“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这么玩,特别是对我们的客户。很不礼貌,而且……很伤人。”“哎,我知道了。那个……沈小姐,我和你道歉,对不起了。”我回过身,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转身对着殷子辉的方向说,“你不用在意。没什么的,我会习惯。”“我没有在意。”他的声音略冷,说完这句脚步声再次响起。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根本不是来替我打圆场,纯粹是觉得陈臻不能给TFL丢人。这样的结果,本来就该心有准备。后来陈臻拉着我回了他的办公室,那个下午我状态整个不好,一直浑浑噩噩的处在神游状态。
这篇的类别选错了这不能算小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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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我在TFL一下子出名,所有人都知道我大庭广众之下和殷子辉告白,却被拒绝的死死。所有人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变了许多,我常常能听到别人悉悉索索在议论我,还以为我不知道。不过倒也出现一些热心人会主动来给我引路。陈臻更是每天一次打卡一样的跟我说道歉,弄得我都不知道他在抱歉什么。一日的下午,陈臻的声音异常亢奋,“沈傲,你知道么,有一个新产品,功能绝对是颠覆性的,如果你愿意适用,我保证你和失明前几乎一样。”到底是什么新产品?过去的一个月里陈臻拿给我测试的导盲仪并不太神奇,和市面上其他公司出品没什么差别,最多只能辅助我的生活,不可能造成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你不要小看这次的产品,和以往拿给你尝试的都不一样,这一款绝对的可以让你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的声音高亢洪亮,我甚至能想象他脸上散发的光芒。“所以,是你的设计?”“no!no!no!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颠覆性的构思,来你摸摸,这是本产品的核心——五个摄像头,经过微芯片的运算,这里是触摸屏。”我的手里分别被塞入了圆形的五个贴片,纽扣般大小,然后是一块平板,大约三星note大小,表面凹凸不平。他继续描述,“这五个摄像头会被佩戴在使用者身体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第五个则是放在额头。通过程序合成之后你面前的景象会在这块触摸屏上显现出来,采用的是纳米电磁石,可以非常精确的描绘出各种细节,你只需要把手放在屏幕上,抚摸,用手指的触觉就能看到整个世界。”是么?真的会有这样的产品么?世界在我指尖呈现?我随之心动。“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同意加入我们的测试。”说着,手里被塞入一页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点字,我摸了一下,大致内容是关于新项目测试的合约。合约书要求我必须对测试的所有内容保密,并且自觉自愿的参加测试全程。TFL在这次测试中保证我的人生安全。我正准备在纸上戳上我的名字,被陈臻一把按住,“等一下,听我把话说完。这个产品的设计者是殷子辉哦。测试的整个过程免不了和他打交待。你们俩……你还OK?”我点点头,“当然ok!”必须ok啊,这么让人心动的产品,我必须尝试一下,美好的未来说不定就在前面跟我招手。“那么……”“我可以签了?”“等一等。还有一些话要问清楚。一,因为这个产品还不成熟,测试的过程中会进行修改,因此,可能和其他产品的测试流程不太一样。而且……子辉他对工作要求很高,很讲究效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不会对你太温柔。”“没关系。”我摇摇头。“二,其实让你测试这个产品时间上有点紧张。今天拿给你的这个是第一版的样品,子辉只花了两个礼拜做的设计,我们花了三天赶制的样品。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这款产品潜力巨大,只是因为是赶出来的,后面随便一个修改可能又要花1-2个礼拜重新制作。呃……你和我们的测试合同一共只有三个月,而且每天都只有半天,对于这款产品来说测试的时间远远低于预计,我们希望和你改一下测试合同,延长每天的工作时间,并且延长整个周期。”“要怎样延长?”“每天工作8小时,和我们一样。并且延长整整两个月。我们会支付相应的报酬。”我毫不犹豫在那页合同上戳上自己的名字,我和自己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眼睛,和殷子辉无关。 之后,几乎每一天我都和殷子辉在同一间屋子里共事。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不再永远沉默,偶尔会开口和我或者其他人说话,一开始大家都会被他的这种改变震慑到,每天都有很多人围着他说各种话题,为的就是听他殷子辉说一句话。只是他惜字如金,一天下来也听不到他说几句话,时间长了,大家就没了兴致。新产品也确实如陈臻和我描述的那样,一下子让我对身边的所有环境都了若指掌,在进行了适当的训练之后,除了不知道颜色之外,我已经不需要盲杖辅行。一个月后陈臻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一款导盲仪已经着手开始申请专利,稍加修改和测试后,可能可以投入量产。关键的问题是目前的生产成本太高,后期维护和维修相对麻烦。“不管怎样,算是成功了?”我问陈臻。“恩,当然!这绝对是科学界很大的一步。”手指触处我能摸到手里的磁性显示器里陈臻一脸的笑容。我扭过头搜索殷子辉的所在,一个瘦削的身形呈现指下,调整焦距的话我甚至可以摸到他的容颜。在反复摸那张脸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天知道,我是多想有一天能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看他。“行了,我的大小姐,能把您贪婪的‘目光’收回来一些些吗?我还有一些数据要测试和记录。”陈臻拍着我的手背说。我尴尬的笑笑。那次大庭广众的告白被拒,让我消沉过几天。不过,坦白自己的感情有错吗?我觉得没有,对于我来说喜欢殷子辉纯粹是因为他的才气,他就像是一盏黑暗里的明灯,指不定能把我引领向光明。与其说是喜欢,是爱,可能更多的是崇拜和敬仰。“好了好了,现在把头抬起在放下。然后转向左边,尽可能最大幅度的转头,然后是右边,慢一点,匀速转动……”在陈臻的要求下我重复着这些动作,这一个月这样的转头我每天都要重复几十次。若在以前转这么多下估计会晕头转向,不过视力尽失之后只觉得脖子好酸。做完转头,我站起来,放松下脖子,准备下一个测试,应该是带着导视仪出门溜达,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过去的大半个月里,我在导视仪的辅助下去过超市,用公用电话打电话,去剧场看演出,逛街……各种活动。“恩……今天的课题是……呃……”“怎么了,很为难吗?”“是和老大共进午餐。”“什么意思?”我听到陈臻叹了一口气,“课题的内容是让你在导视仪的辅助下协助他人。需要被协助的人是殷子辉,事件是吃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老大自己能吃饭啊,要什么协助,而且……而且……”陈臻拿着手上的文件走到殷子辉身边朝他挥动,“这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来TFL到现在没见过你需要别人帮忙什么的,就算有,你也从来不说没人知道。”殷子辉的声音很冷静,“这只是研究的内容。我要证明导视仪的辅助能进行到什么程度,能摸到这个世界不稀奇,那不是真正的视力,和实际事物总有差距。也许她能在导视仪的协助下做到自立,可是需要团队协助才能完成的一些工作呢?她可以去做吗?我需要数据来改善我们的产品。”“所以……和你吃饭是为了研究?”“对。”“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我为什么要掺杂私人感情?我在意的只是产品本身。你好像是真的喜欢沈傲,每次她用导视仪‘看着’我的时候你都要打断她,是你坚持和她的合同要修改成每天8个小时,也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表白过。祝你好运。”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对我有一丝丝好感吗?他曾经阻止陈臻当众让我尴尬,可是他自己呢?又让我有多尴尬?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里我都不在状态,和殷子辉的那顿饭吃的一塌糊涂。他卸掉假肢,让我替代他的双手帮他进餐,可我一直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刀叉戳不到餐盘,水倒的溢出杯子,甚至插到的食物我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嘴。从头到尾我一直低着头,强迫前方的摄像头不去照殷子辉的脸,强迫自己不去想殷子辉对这一切到底是怎样失望的表情。下班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和陈臻和殷子辉道别就急匆匆拄着盲杖走了,越走越急。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忘记带伞,一个人湿淋淋的走在路上,泪水再也忍不住,和着雨水在脸上恣意下来。 “沈小姐。”穿过风雨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唤我,然后我听到奔跑的声音,然后头上倾盆而下的大雨嘎然而止。“你不用管我。”我略作停顿,拄着盲杖继续前行。
“你今天是怎么了?”头顶上的雨伞随影而行,不论我走的有多急都一直妥妥的照着。
“大约是太累了,不在状态。”
“我送你回家,然后喝点热水。”
“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可以回家。”我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我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坚强,我和所有女人一样会被无情伤害,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瞎子一样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向哪里,我害怕黑暗,也讨厌自己的无能。可是,这一秒,我要在他面前表现的“很坚强”。
“我追过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因为下一秒我脚下一滑摔倒了。我想我的样子应该特别狼狈。就像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这一跤让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大约是哭了十几分钟,哭得累了,我才渐渐停止。周遭的状况好像挤了一圈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说着是不是被身边的殷子辉欺负了,瞎女人好可怜之类。我擦擦眼泪,伸手在地上摸索盲杖的位置。“我帮你捡。”下一秒就有一根盲杖精确无误的递到我手心。周边的议论又变了,很多人突然发现殷子辉的手有异样,纷纷说着:这男人的手是假的。这一秒,我突然觉得,其实,他和我一样,一直生活在周围异样的眼神里。不同的是我看不到那些人的表情,而他,看得真真切切。“还能站起来吗?”他问。我点点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水。“我送你回去。”不由我拒绝,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右臂,几乎用拖的一路把我拖回了家。
只是这个家并非我的家,而是离我不远处殷子辉的家。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丢给我一块大毛巾。“擦干先,喝了茶然后去洗个热水澡。”他的语气有别平日的云淡风轻,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生气,是气我弄湿他的家吗?我又没求他带我到他家里。“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要回家。”我摸着盲杖站起来。“你先弄干自己,然后把身体弄暖和,不然会感冒。明天开始的所有研究都会滞后。”“你那么在意你的研究为什么不自己去测试?闭上眼睛带上你的导视仪就可以测试,根本不需要我。如果觉得我表现的不好,我可以退出。”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开始上火。“沈小姐,我希望你能做到公私分明,既然签了合同就要有契约精神。”“哈?你对一个瞎子说契约精神?我参加你们的测试只是因为觉得能帮到我,也能帮到像我一样的其他人。我们的协议里并没有约束我必须履行完合同,更是白纸黑字写着我可以随时退出。说什么契约精神?”“你到底想怎样?如果觉得薪酬少了,我可以加。”“现在的我只想退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也再也不想和TFL扯上任何关系,请你忘记我曾经说过喜欢你那种话,我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感到后悔和不值。没错,你和你的TFL都特别的了不起,你设计的导视仪绝对可以帮助很多人,可是,从今天起我宁愿瞎一辈子也再不想碰你的设备。我有盲杖就足够了。殷子辉,不要以为你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感情。陈臻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那你呢?我不想再被你伤害,被你轻视。我要离开TFL。”我丢掉他给我的毛巾,摸着盲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你真的这么想?……”身后传来他微微颤抖的声音,然后我听到了巨大的“噗通”一声。他竟然倒在了地板上,额头滚烫,整个人陷入昏迷。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深吸了几口气,尽量理清思路打了几个电话,第一个打给陈臻,告诉他殷子辉在自己家里昏倒,让他赶紧过来处理。第二个打给120,告诉他有人晕倒,需要急救。二十多分钟过后急救车来了,抬头殷子辉,我留了陈臻的手机号给他们,然后打电话通知陈臻直接去医院。从殷子辉的家出来,我觉得自己累的都快瘫倒,好容易摸着回家的路进了家门也是一屁股累瘫在地,一动都不想动。我要把殷子辉清理出自己的世界!
支持 支持 很新颖的题材呢 楼楼加油
加油,期待
今天最后一更,发现贴吧发英文的话空格自动不见:三个月后。今天是我康复后的第一天上班。曾经一度觉得要在黑暗中度过余生的我怎么都没想到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竟然接到一通电话,医院声称有个车祸伤患即将不久于人士,愿意捐赠角膜,而我刚好是各方面最匹配的一个。不知道我的运气特别好还是怎样,捐赠竟然来的这么快,而且那个伤患的视力是超乎常人的2.0.术后虽然损失了一部分视力,但我也恢复到1.2左右,根本不需要眼镜。开心,自是不消说的。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仿佛全世界的花都开了似的,快开心疯了。之后的其他事也都相当顺利,顺利的找到工作,顺利的和Jane一起找到中意的公寓搬了过去。新工作是在一家创意公司里担当设计助理。虽说只是一份助理的工作,可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老板是一个和蔼的台湾人,四十来岁,带着眼镜很斯文。公司里的主设计师也是一位台湾小哥叫凌超,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黑框眼镜,瘦高个,长的白白净净,满耐看。凌超丢给我两个案子去跟。第一个是和三江建设的的推广活动。三江建设是近年来在行业里颇有影响力的一家合资房产巨头。在映月这两年陆续开发了几个楼盘,都红火的不行不行,可谓一房难求。这次是他们的新项目“映月三江”的开盘活动,我们负责其活动的一系列平面宣传。另外一个案子是一家叫做VisionAgain的高科技公司的一系列产品广告。我的业务是处理一切设计以外的事物,比方安排双方会议,安排广告印刷,投递,安排投放广告需要的各种媒体。 三江建设和我对接人的叫浩子玉。人高马大,出门前老板再三叮嘱,这浩子玉是三江建设在映月的项目经理,务必要礼数周到,有什么要求都记下来,回来商量,千万不要我自作聪明。浩子玉人高马大,说不上丑,只能是看得过去那种,人到中年微微有些发福,一个啤酒肚挺的老高。蛮有腔调的先是说了一通三江建设怎么怎么牛掰,在气势上先把我这个小女子镇压住,然后接了我带去的手稿一一翻阅。其实所有的设计凌超早已发过电子档给他,我不明白还要看什么手稿。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他简简单单扫了几眼设计图,没怎么翻动就像没了兴致一般。“设计有什么问题吗?”我谨记老板的叮嘱,小心翼翼的问。“还好还好,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那么……我们可以安排印刷了吗?”“小姑娘,我叫你们王总派人来,没想到派了你这么个不管事的人来。要知道,在映月,我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点着头,一个劲的挤笑脸。“小姑娘,回去告诉你们王总,设计的事都好说。我听说你们接了另一个生意,是一家叫VisionAgain的公司委托。把那个案子推了,以后和三江的合作都好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让我们推了和VisionAgain的业务往来?分明是一家高科技公司和他们不存在竞争关系啊。“浩总,这事我会回去报告王总的。”“你跟王总说,明天之前务必给我个交代,不然和三江的合作你们自己看着办。”“浩总,我能问一句缘由吗?不然王总问起来,我也不好答。而且王总知道缘由的话这事会容易办一些吧。”“小丫头还挺有脑子。不为别的,我就见不得殷子辉的好。我和他,有些个人恩怨,明面上三江建设和他们这种公司打不到一起去,不过堂堂三江建设的老二弄不过一家小公司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你告诉你们王总,三江建设也是有些手腕的公司,接了我们的活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他得好好做。”我看着浩子玉,名字那么的温文尔雅,可他这一番话顿时让我觉得一脸油腻,阴险到吓人。假装记录下他叮嘱的这些话,收好图纸离开三江建设,我脑袋一片空白。要不要这么凑巧,失明三年来接的第一份工作以及复明后接的第二份工作竟然能和殷子辉都划上等号。殷子辉的脾气,得罪人倒也不是不可能。恐怕这一次三江建设是势在必行,会堵住殷子辉许许多多管道,让TFL也好,Vision Again也好统统不好过。我也真是蠢,到了这会才能联想到VisionAgain和殷子辉设计的那款导视仪的联系。 回到办公室,犹豫着要怎么给老板传话。实话实说,那就是陷自己于不义。骗老板,又肯定会给公司带来莫大的损失。我把设计稿交给凌超,一句话没说抓着包就去跑下一家Vision Again.
好吧,再更一段:俗话说该来的总会来,那张依靠磁石的魔力在指尖抚摸过无数遍的脸真的会出现在眼前吗?我真的可以一眼就认出他吗?一路上,各种问题在我脑子里翻来倒去。一瞬间我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殷子辉,那也不至于摊上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又一瞬间,我忍不住为殷子辉担心。下一秒,我又气自己的不争气,凭什么就一股脑热跌倒在殷子辉这个名字上爬不起来。Vision Again。极目之处,所有的颜色都是简单的白,白墙,白色家具,白色装饰,只有一味干净的白,和之前三年眼前挥不去的黑一样白到让人抓狂。前台的女生和我相仿的年纪,画着淡妆,很清秀的摸样。问了我的来意,我报上家门,直接表示要见殷子辉,如果不是殷子辉,陈臻也行。我想就靠我认识的这两个名字,前台的姑娘就会对我刮目相看。果然,一通电话确认,马上就对我开绿灯,引我到会议室等待。一样是一尘不变的纯白色会议室。大约等了几分钟,一个和想象中差不多的人影推门进来。瘦高的个子,脸色苍白的可怕,衣袖之下的那双手外形足可以以假乱真,唯一的破绽是关门的瞬间关节弯曲出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我看着他,眼前的人根本看不出有多好看,和传言的大相径庭。因为瘦,一双大眼都快脱眶而出,两颊深深凹陷,颧骨高耸。记忆里,手指下的磁石不曾刻画过如此深凹的双颊。他看着我,眼里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就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走到我的眼前,淡然的看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拉开座椅波澜不惊的坐下。也是,他又有什么感情好表露的,本来就是我喜欢他,而不是他喜欢我。整理一下情绪,我把三江建设的事一字不差的说完。他安静的听完,嘴角牵着的肌肉,自嘲似的微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瞒不了多久,回去之后就会告诉王总。之后的事希望你自求多福。之前,托你的福,受了一些照顾,我这就当是报恩来的。”我掩饰内心的慌乱,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出一路上想了很久的台词。他看了我一眼,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转给我看:谢谢你。他说谢谢你。我应该高兴吗?可他为什么是用写的,就像不屑和我说话一样。忍住那一丝丝的不快感,我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谢。”他苍白的脸色让我忍不住加了一句,“你的身体,还好吧?”他又写,“死不了。”为什么,就算是用写的他也只和我说这几个字,就像和我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一样。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我站起来,趁眼泪还没滑下来,起身离开。 从VisionAgain走回来的路上,我忍不住哭了。就为了那么一张病恹恹脸,我沈傲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第一次被拒绝的那么干脆,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第一觉得忘记某人之后又忍不住落泪……我哭着回到办公室,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我。我径直走进老板办公室,直拔拔的说了句,“浩总要求的事我没法答应,如果老板要放弃VisionAgain,我辞职好了。”“沈傲,你这是干嘛?”老板被我吓到了。第一天上班就哭着进来,还扬言要辞职。话说的不清不楚,是谁都会被此刻的我吓到。“我说,老板。如果你放弃VisionAgain,我就辞职。三江建设要求我们不和Vision Again合作,我做不到。殷子辉他虽然混蛋,可我不想让他伤心。我做不了任何伤害他的事。” 我哭得越发的凶,直到被某人从背后抱住。 那双臂膀的触觉和一般人不同。 我回头,看到殷子辉的脸,他的眼神也在闪烁。他一路跟着我,我竟然不自知。
突然发现这篇文我还写过另一个版本
?(?????????)?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所看到的殷子辉双颊泛红,微微喘息,眼神里闪烁着水光。从背后拥抱我的双手正是他以假乱真的假肢。“你……”我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反倒是边上的王总,看戏似的笑着开了口,“这下好了,王子和公主Happy Ending来了。小沈、殷总,你们坐下来慢慢叙旧,有的是时间。”不!有一件事刻不容缓,“王总,三江建设的要求你会答应吗?”“先坐下,先坐下。殷总是我多年的合作伙伴,三江建设的要求我虽然不太清楚,可听你的意思不是什么好事。要对我朋友不利的事我万万不会做。”王总的这句话像颗定心丸,瞬间让我降温。我擦干眼泪,拉着殷子辉坐下。“事到如今,我不妨和你摊开说,其实,介绍小沈你来我这里上班的不是别人,正是殷总。看样子,你这个人,我要还给殷总了,是也不是?”王总一脸笑意看着殷子辉。殷子辉抓过纸笔,飞快的写着:‘沈傲,你回来帮我,可好?’“我么?你的高科技我可是什么都不懂。”‘Version Again现在是关键阶段,你是参加测试的第一人,你的直观感受对我来说很重要。Vision Again的成与败可能都在你身上。回来帮我吧,好么?’“三江建设的浩总,你是怎么和人家结的怨?一门心思想致你于死地……”‘我和浩子玉的事说来话长,我答应你你想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答应我,回来!’写到这里,他抬起眼凝视着我,那种炽热的眼神我根本无法拒绝。我点了点头,只见他转而又写了几句话给王总,无非是谢谢他对我的照顾之类,以及和三江建设的合作让王总不必顾虑到他,于公应该怎样就怎样尔尔。王总只是一直笑着,“行了,子辉……你不必这样。那个三江建设就当我踩狗屎了,手伸那么长,他自己早晚玩完。你的案子还按照之前的规矩,我是独家。谁的案子我都能不接,唯独你的,你放心,一切都妥妥的。”殷子辉刚想再写些什么,就有人冲进经理室。是陈臻,一头一脸的汗。跟着陈臻进来的是我同事王敏,“老板,VA的陈经理说是来找殷总的,我拦不住。”王总摆摆手,示意没事,“这下好了,大家都到齐,全家福,今天晚饭我请,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一个两个哭啼啼的,员工们指不定瞎想些什么。”
这一顿晚饭我几乎没吃什么,在座的其他人也一样,每个人似乎都急于理清我和殷子辉的故事,特别是陈臻,最起劲就是他。从陈臻和王总那里我得知,这三个月殷子辉过得一点都不好,好好的人暴瘦20斤,之前也不是个胖的主,一下子就落了形。而我对殷子辉的种种,竟然一直都是误会。出于某种原因,殷子辉在认识陈臻之前就患上语言功能性障碍,明明器官没问题却不能说话,完全发不出声。认识我之后,起先是为了交流方便学了点字,可后来情不自禁在我差点出交通事故的时候恢复了说话能力。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喜欢我了,加班加点设计了新型导盲仪,可因为不善言词一次又一次让我误会,到后来我愤然离开TFL,让他再受打击,高烧退后,语言能力再次失去,他也变得郁郁寡欢,成天沉浸在工作里,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完善导盲仪的功能,组建Vision Again,一直忙到瘦脱形。听到这些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只顾着自己的颜面,何时又问过他对我什么感觉,我离开的那天他冲进大雨里替我遮雨,他病倒,我却选择毅然决然的离开,换做我是他,会受到多大伤害?想到这些,我恨不得掐死自己,可恶的瞎子,瞎了的不光是眼。殷子辉递来一页纸,上面毕恭毕敬的写着些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今天,能陪我吗?我点头,心里暖暖的。 很陈臻、王总道别的时候,陈臻有点喝多,嘱咐我务必把殷子辉送回家,务必好好听听他要和我说的话,务必不要再伤他的心。我笑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 拉着他的‘手’回到他的家,和想象的一样,非常整洁。刚关上门我就被他一把抱住,我在他怀里依偎了两分钟,表示想帮他换鞋,然后泡杯茶,静静的听一切他想和我说的话,他张口,嘴型显示:好的。那一夜我们俩窝在沙发里,我靠着他的胸口,手捧茶杯,他拿着一块白板,陆续写着想和我说的话以及他的经历。
哈哈哈,这么晩了没人跟我争沙发了
拉着他的‘手’回到他的家,和想象的一样,非常整洁。刚关上门我就被他一把抱住,我在他怀里依偎了两分钟,表示想帮他换鞋,然后泡杯茶,静静的听一切他想和我说的话,他张口,嘴型显示:好的。那一夜我们俩窝在沙发里,我靠着他的胸口,手捧茶杯,他拿着一块白板,陆续写着想和我说的话以及他的经历。 我这才知道总是一脸冰冷的殷子辉曾有过一段让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经历,他和浩子玉的纠葛根本无解。十三岁的时候检测出非浩老大亲生儿子,被帮规处置,失去双臂,之后的很多年一直在颠沛流离和胆战心惊中度过,陪他的殷婆婆待他极好,开了家小吃店供养他,为了不让浩家轻易找到他,他改名为殷子辉,把自己当做殷婆婆的孙子,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可好景不长,过不了几年,殷婆婆就得病去世,浩家的人也再一次找到他,对他百般刁难。面对殷婆婆的遗体被浩家抢走,殷子辉积攒多年的宿怨终成疾,精神失常、情绪失控了近三个月。大约是受了太多刺激,殷婆婆死了之后殷子辉就再也无法正常说话。浩家的人看他当时几近崩溃,疯疯癫癫又口不能言,这才放他一条生路。不料想几年之后殷子辉在自己的努力下,事业有成,浩子玉这才又起了灭殷子辉的心。他的故事太过沉重,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是抱着他,紧紧的。那一夜,我和殷子辉聊到极晚,后来两个人就互相依偎着在沙发上睡着。早上醒的时候已不见他踪影,茶几上留着字条:我去上班了,煮了粥,你吃完再走吧。晚点短信联系。字迹清秀俊逸。我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放下。三江建设有黑社会的背景是我之前未所料的,不过大企业有些手腕也很普遍。大不了,我就带他一起回英国,三江建设再有本事也不见得能在国外翻云覆雨,更何况我何家在英国还是有点家底。主意打定,我吃了粥,给陈臻打了个电话,得知殷子辉去了三江。我立马换好衣服跳上出租车。 到达三江建设的时候前台小姐还记得我昨天来过,是广告公司的。好心好意叮嘱我,说浩总正生着我们的气,一早来上班就关照她,只要是魅力创投的人来,一概马上带到会议室。我被交代到走廊尽头左手边第三间会议室去。走到一半,我就听见浩子玉的嗓门扯的老大,“比划什么比划,有话就用嘴说!别以为以前我爹宠着你你就有资本跟我对着干,你这辈子都会被我捏的死死的!”我冲进去,只见子辉坐在他对面,脸上有五个鲜红的指印。“浩总,您这是做什么?”我跨出一步,将殷子辉护在身后,“在商言商,你要是敢对殷总动手动脚我马上报警。”“我他娘的放屁!”浩子玉双眼一瞪,张口就来一句粗口,“我昨天念着你是王总的人,对你客客气气,小丫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浩总,我不知道什么敬酒罚酒的,我只知道做生意有生意的规矩,而且……这是个法制社会。”“他娘的,你跟老子讲法制?哈,难道你被这小子迷了心魂?就他这磕碜样,瘦的皮包骨头还是个残废。残废你懂吗,这辈子都做不成正常人,这辈子都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对你。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早点清醒过来,殷子辉这小子他就该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臭死、烂死。我看你长的还算标致,浪费青春在这混小子身上太不值也太傻了,只要我浩子玉活着,他殷子辉就不会有好日子,我会永远压着他,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够了,浩总。我不知道你和子辉之间究竟有多大的仇恨。子辉他三十二的人生有近二十年都是在痛苦中度过,再怎样的深仇大恨难道毁了他二十年的人生都还不够吗?浩总,子辉的个性根本不会对你反抗什么,他的人生已经够苦,就不能让他过些平淡日子吗?”“我就是见不得他好,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浩子玉额上青筋毕露。“浩总……子辉他太可怜,你想怎么惩罚他,之后的由我来替他承受可以吗?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再为难他,不要再折磨他。”浩子玉轻蔑的笑笑,“你居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我用力点头,“没错!”“哈?太可笑了,为了这么一个残废,你竟然……”浩子玉摸摸额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对我们摆摆手,“你们先走吧,让我想想。”我松了口气,回头想给殷子辉一个笑脸,却看到他一脸的急迫,不停的摇着头,口型说着:不要!
后面好像要虐了,写到这里都没写粉红……哎哎哎,作者有病系列
今朝有酒今朝醉,出了三江建设,我拉着殷子辉进了一家饭店,要了几瓶白酒。第一次喝白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管他呢,潇洒的说完那些话,其实根本不敢想浩子玉会怎么对付我。一醉解千愁,至少眼前我还是完好的我,殷子辉也活生生的在我身边。其他的,管他呢。我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醉的很深,一会有急救车的声音耳边响过,一会又安静了下来。等我彻底醒来的时候我在医院,天早已黑。殷子辉和Jane都在床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挂了!”看我睁眼Jane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摸摸自己的脸,还是我。看看Jane,看看殷子辉,大家都完好无损。坐起来,头疼的像要裂开,我冲Jane做个鬼脸,“是我第一次喝醉呢,人生总要醉上几回。”“你醉一回就差点死了,要多醉上几回我们都要跟着你搭进去了。拜托你以后和殷总两个人相亲相爱,再也不要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我无奈的笑笑,“Jane,还能跟你这样说话真好,不知道明天、后天,还是……我摊上事了,也许是我,也许是子辉,我们俩……”“你到底在说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我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今天我要好好庆祝,庆祝我和子辉和好,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有爱人了,你高兴吗?”“当然高兴啊,你再也不要给我看到三个月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庆祝,当然要庆祝,你和殷总在这里等着,我去置办一下。”说着就一溜烟跑了。留下我和殷子辉,我们相视而笑,眼里含泪。半个小时候,Jane抱了一大瓶可乐和一叠鸡爪回来。那一夜,我和殷子辉都笑着,笑中带泪。我们很幸福,只是幸福太短,不知道自己能抓住多久。看着殷子辉的笑容,一个计划在我心里慢慢成形。 几天后,在没有告知殷子辉的情况下我去找了浩子玉。几天不见,他越发的油腻腻,腻到让人想吐。“开门见山,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子辉,这辈子都不要再打扰他?”浩子玉笑笑,那种笑容让人感觉异常猥琐,“小姑娘,你那天说的话让我很受启发。你和子辉的爱情让我也很受感动。放过他这种事虽然我很不情不愿,不过嘛……你说的也对,这小子已经吃了二十年的苦,差不多也是一次性了结的时候了。我这个人很干脆,要求嘛就一个。”“说来听听。”“据我所知,你是殷子辉承认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为了你好像也受了不少苦。你知道吗,三个月前你的视网膜手术是他疏通的关系,不然你还要瞎上几年甚至几十年。你说他既然这么在乎你,我让你不好过的话是不是能让他很受伤呢?”浩子玉一直笑着说这些话,真不知道同样成长在浩家,怎么两个人差别能这么大。我叹口气,让我不好过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我亲口允诺的。我点点头,“要我怎么不好过你说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再碰殷子辉,我也一样要弄死你。我沈家虽然不是什么黑社会背景,但我沈傲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我想要做的事我爹肯定全力支持我,就算把沈家的家产都赔进去我也要弄死你。”“哟,很有气势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做我浩子玉的女人,第二…………”我想也没想,“我答应你,只是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三天后,我自会来找你。”
三天,我和子辉的幸福还有三天。也许这会是我这辈子最美的回忆。我要把所有美好的事都留在子辉的记忆里。我给子辉打了一通电话,和他撒娇,说想和他马上出发去旅行,几天时间就好。我欺负他还不能说话,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推掉手里所有的事情出现在火车站,而我整理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在那里等他。坐上北上的火车,一路上我都靠在他怀里,一会亲他的脸,一会亲他的嘴,根本不理会周遭的人和事。他被我逗的直乐。亲够了之后我问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都有哪些,叫他一桩桩都用盲文写在我的手心里。一:爱沈傲。二:爱沈傲。三:爱沈傲一辈子。这次轮到我被逗乐,轻轻拍打他说这都不算,让他重写。他想了一会,重新写到:十三岁的时候希望是有一天双手能再长出来,浩家还是浩家,可以和家人一起生活。十六岁的时候希望一辈子和殷婆婆相依为命,再也不要有人来害我。到了二十四五岁,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和别人一样过着不再颠沛流离的生活。能简单生活便是幸福。三十二岁,遇到沈傲,第一次感受到爱情。想牵她的手,想给她拥抱,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和她分享,想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她,想在她需要的时候牵引着她,想和她成为——家人。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她能够复明,能够爱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他抬头看看我,然后继续写:傲,嫁给我!我抽回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子辉,我们才认识短短几个月。”他摇摇头,微笑。“子辉,也许再过几个月你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他又摇头,微笑。“子辉……”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拥抱住,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我看着他,他的眼眸是那么明亮,闪着光芒,我抚摸他的脸。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到我想马上答应他,想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守护他,就像他曾经为我做的那样。 那天晚上,衬着满天的星光,我们在一起了,无与伦比的幸福。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未着寸缕,我也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他失却的双臂,两条疤痕粗暴而狰狞,两边的残肢都极短,不到盈盈一握。他靠在我的怀里,被我拥抱,极短的残肢只是微微伸着,根本无法拥抱我一丝半点。滚完床单,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用双脚代替双手替我穿上浴袍,系上腰带,然后坐在我的身后紧贴着我,下巴抵在我肩头,双腿盘旋,与我相拥。那一夜,他一直没有戴假肢,任何事都是借由双脚完成,脚趾颀长灵活,仿佛有灵魂般的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我抚摸的他的双脚,然后将之贴在脸颊。我想记住他的一切一切。这二十年,正是这一双不平凡的脚代替双手让他得以生活,它们是他的宝贝,我又岂会不爱。 早上我起了个早,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我们吃完早餐相拥着出门散步。我在心里倒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和他散步,手里不禁加了几分力,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三天的时间,我们俩不停的爱爱。我的疯狂源于我没有太多时间,而他,完全是顺着我意。他的眼里满是幸福的神情,美到让我不想停歇。然而,我无法叫时间停止。第三天的下午,我借口想吃冰淇淋,叫他去买,趁机离开,头也不回。
为什么卡在最虐的地方,看的枕头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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