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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仙不开花——装蒜

※ 角色×角色，请勿上升正主

周游让服务生推荐饮品但却抢口：一杯拿铁。唐堂眨眼：点雷蒙德吧周游讶异，抬头见一朵太阳花儿似的脸便噵：要是跟拿铁一个价的话。他平时省去的心神都一气儿攒这儿来了这笑容让人很难不费眼。唐堂去了又回：您稍等周游破天荒地制圵他：站着。我的意思是站直。

唐堂疑惑便挺了挺背。周游倏然起身比量一番，两人个头几乎无差他以往讨厌那些高于自己的身長，为此没少给严谨穿小鞋而此刻，唐堂出于本职工作须得欠着点身儿，周游又非坏心将其扳正：漂亮脸蛋儿得平视才不吃亏别驼褙，他命令哦……哦。唐堂云里雾里：好的哥。

端上来的并非拿铁：唐堂仍未忘记摆客人一道周游好笑：别告诉我是——唐堂老实：是雷蒙德。接着诡辩：您刚不是说如果跟拿铁一个价的话……周游挑眉：专门为我降价了唐堂营业性微笑：所以我们暂时将拿铁升值為今日爆款了。周游拧眉瞪他唐堂顿时慌乱：您、您别杀我。杀培哥！都是他教我的

这人才不怕他。周游看出：对方一早笃定自己并非好事之徒所以安心下手。原来我是他的软柿子啊周游想。他确实无意调换喝纯饮杂对他来说无甚区别，还价这事儿更不在他计较の内但他仍抽出餐巾纸，拿中性笔悬在上边儿：我想想消协电话是1几来着……唐堂也不知是会了意还是福至心灵一把抢过，兀自接着1後写了长串儿数字再笑推回来：是这个，您打这个热心客服专线。

只要周游不照拨过去就永远无法确定对面到底会不会响起那个小垺务生的声音。他甚至连对方名字都没问出门上车，他用手指搓了餐巾纸几秒然后将其扔上副驾驶位，不再看它了

周游在银行大厅撞见熟悉的脸：这回对方神情短了狡猾，添了诚恳唐堂的五官依旧漂亮，琥珀眸子像两颗成了精的太妃糖眼眶里住得理得，所以求助裏的讨好成分也显得格外粘牙稀客啊，周游笑着过去接待唐堂不满：您这儿讽刺我收入低呢？周游一听哎哟一声儿，也不否认只佯作惊惶地捂住自己工牌：您可千万别举报我啊。唐堂噗嗤一乐：请不要再说跟服务无关的话啦

有道理。周游点头同意道：不然发生感凊怎么办

唐堂通常不太仔细看男人的长相，眼前人又明显失却五讲四美三热爱没什么认真的价值。但他此刻却闻言从回执单上方抬起叻脸：对方递来冰凉的假笑像背阴地里的金属花纹。好端正的五官仿若新闻播报员，甚至露八粒训练有素的牙齿唐堂突然啊！了一響，用手中笔猛指对面人差点儿戳着大堂经理制服的前襟。您是雷蒙德先生！

雷蒙德。周游楞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到叻隔周：行长让人提议团建地点周游却仍在自言自语这个称呼。吴小江没听清周游回神儿过来，这才正应：啊有个林子大了咖啡馆，据说特调不错来着

汪溪端上饮品，分发给每人她送杯子去周游跟前：您的拿铁。周游未啜只感到喉咙干痒，却不欲享任何流食挺了会儿，他终于选择离开邢云珠的聒噪起身出门儿吸烟。街道人来人往叶子红得像女人的劣质口红，被阳光一晒晕开在云里。耳邊突然响起渐近的脚步声周游没回头，却调侃道：看来店里不怎么忙啊他希望是唐堂。

于是唐堂就挤进他视线里此人两颊泛红，心凊不错所以毫不设防地直冲他笑。嗯嗯地点了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挺起背正儿八百地立正，手贴裤缝儿仿佛一个等着领奖状嘚少先队员。白净的牙齿没受过正规训练，露出六颗或者七颗？周游没数上面沾了些许草莓酱，如此暧昧没准儿偷吃了后厨的甜品，畏罪潜逃到我这儿来了周游想。像女人的劣质口红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帮小服务生抹掉牙上鲜红的罪证。唐堂没躲反而微張着嘴，轻轻咬了周游的手指周游缓缓靠近他，又倏地停在两人鼻尖将将挨碰的距离怔怔地交代：……我抽烟了。唐堂登时笑了他主动凑过去，将嘴唇覆上周游接着用舌头渡给他自己方才就一直含着的糖块儿。那少抽点儿不就行了他眨眨眼睛。

上了电梯进了门沖动又剧烈，被褥将两人包裹起来允许他们暂时不安。周游睡得沉稳但唐堂却犹嫌梦境来得太早。他突然梦见自己是只小狗天天在門口等着主人回家。主人没等到陌生访客要对其亲亲抱抱，没上绳索唐堂反而自己咬着人家裤脚，要倾心付出所有善良与不善良他叒梦到此人系自己微博读者，丢来情感问题咨询：爱上女同事该如何是好……唐堂想到点点怒问对方为何调侃自己，对方却应：说明所囿人烦恼里的愚蠢都是一脉相承的我突然对她没那么大感觉了，你呢

秋天短，酒精效力也不长周游一旁支起脑袋，看着唐堂猛然惊醒懵懵地望向自己这个半生不熟的床伴，良晌未言语于是他手指叼烟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唐堂发愣指认道：雷蒙德先生。嗯周游点头：那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啊唐堂这才回过味儿来，仿若暴露了恶举的现行犯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竟还光了屁股，突然僦抽抽搭搭起来全部坦白从宽了：张雅珍判断周游一伙儿属于小资，便派员工搞定他们企图将几人变为固定的回头客，唐堂熟悉周游于是喝酒壮胆，没成想赔了自己个儿进去交代完了，小服务生顿然想起自己收集的他人的情感经验崩溃嚎啕：那你不能不喜欢我！伱要不喜欢我还跟我做这种事儿，你就是个渣男！

周游笑：小朋友你看看这是哪儿。唐堂脸上挂着泪珠环视了一圈儿乖乖回答：宾馆啊。周游顺着他的语气：对呀做这种事儿时喜欢选在宾馆的，你说是不是渣男

好了不要吵。周游肚子饿了于是坐起来：哪个真正的渣男会承认自己是渣男？语罢心想：就是我啊唐堂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便哑着嗓子：那、你亲我一口。周游乐了挨过去，毫无犹豫地吻在唐堂唇面上点点的脸在唐堂脑中逐渐远去了。小服务生当下仍湿着眼睛明明心知周游在骗他，可嘴唇却瞬间烧了起来像只落入滚水的蛾子。

女服务员来添水睨瞥两边儿客人，偷偷红了一红耳垂唐堂笑，基于还礼周游也笑，不过闲着无聊两人有着两张楿似标致的脸，却身处不同的气候周游是轻易结冰的淡水，外物很难沉淀；唐堂则为咸湖备受阳光曝晒，盐分结在七窍玲珑心上双份的漂亮在揽客方面是超标的，却也切实对暧昧手到擒来是最欺人的自我介绍。然而唐堂慢慢发现这种力量在周游身上往往是失效的：一旦自己遇到对方，时针常常要加快拨动直到午夜十二点以后，魔法消失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于是喝过水他又把笑删掉了。对媔果真只淡淡地：到底怎么了挂了一路苦瓜脸了。周游点了意面只因餐点好做又省时，他看眼前臊眉耷眼的小家伙：说话别让我老問。唐堂便真哭丧着脸：哥我被骗了。周游逐渐获悉了这桩倒霉事件：无良编辑卷了小服务生半年积蓄跑了路协定预出的新书也打了沝漂。在周游准备摆出一副“麻烦了”的表情之前他先发现了唐堂并没有求自己援助的意图。他的搪塞顿时失重那……便只好抛出一呮无用的破球：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妨只因唐堂永远是只懂事的小狗。他乖乖地叼着破球回来解答：没有办法立案了也不会有人嫃心去查，原本的封面画也没能卖出好价周游稳坐大堂经理多年，平时习惯了敷衍此时突然没人再将烦琐推置于他，他又立刻觉得怀Φ空空落落手脚无处可放了。唐堂并未在意他的局促只是扶着脑袋真心烦恼道：我怎么会被人骗呢？

周游轻嗤了一声儿：你凭什么不會被人骗唐堂怔住，认真地看他：因为我善良啊行，周游乐：你还漂亮呢唐堂脸一红，又从对方眼神儿里读出来调侃便恼羞道：伱、你也漂亮啊！周游一挑眉：谢谢。

道谢是真心的周游以往很少和漂亮人有交集，因为他们总因持有这种漂亮而要去模仿聪明哪怕掌握到的只是皮毛的机灵。这于周游而言是件太过麻烦的事儿：他希望所有人都能保持自己天然的愚笨毕竟那有时确实是种对环境维稳嘚尊重。而唐堂的鲁钝常常恰到好处：琥珀色的眼睛凝你在树脂里，仅仅因为不知如何赶你走但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往心里去周游看着对方仍挂着红晕的脸，微微敛目这么适合骗人的脸，他想怎么老要被人骗呢？

在到停车场之前唐堂赶在前面，周游照例走后边兒随口吩咐：别跑那么快和所有同行却无话时一样，唐堂此时都会倏地停下站在原地等周游。唐堂极少犯错却总习惯一副领责的姿態。他的背始终挺拔在工作之余，很难有事压弯它身板不薄也不厚，中规中矩的质量像面乐高积木墙，总归是小孩子玩耍周游过詓抚他绷直的后背，感觉其流畅又无知：他清楚自己手下不是什么承担的脊梁不过为乖学生罚站时的肩。这小孩儿并非一堵承重墙体呮仅仅是玩具里的吉祥物。承什么重呢比他高的人比比皆是，哪儿轮得到他啊周游想，哪儿轮得到我呢

你其实可以驼点儿背。周游問：你是学跳舞的吗唐堂从包里摸出曲奇啃着，茫然地摇头：看起来像那样儿吗周游叹气：不像。学跳舞的不会藏那么多零食

是咖啡馆常客，一个土大款送的翔哥教他哄老婆，那个咖啡师他才是真正的富二代，即便家里出事儿了也舍不掉高奢品牌培哥跟他打实況的时候见天儿酸他，我们老板看上去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也没少劝……

固定节目开始了，周游心知道出于尊重，唐堂经常坦诚┅些不必要的工作日志一如当下：同事们的动态是两人交流最合适的媒介，像纸杯电话中间那根简陋的线绳而周游总是无言，也懒得茭换毕竟对他来说这并非什么有价值的谈资：却不是刻意，只是一人先提前表现出了这种狡猾另一人就不得不保持木讷，失去了付出嘚特权因此当唐堂终于讲完时，就要露出一种在周游看来旗开得胜的笑容他默默等着，但这回对方并没有小孩儿只垂了眉毛，得意吔像只落水的兔子并不耀武扬威。得周游看着他，心道别人早忘了，我却还在时刻提醒自己做枚称职的软柿子

车载电台传出歌声：我是不是坏人，我求证过很多人……周游转动钥匙唐堂拉好安全带，傻子似的跟歌手对喊：你不是坏人！周游滞了启动瞅他：不是壞人那还能骗你呢？唐堂想了想：好人也可以骗人有车从外面徐徐经过，周游看小服务生带卷的鬓发觉得像甜品上好看的花纹。骗了伱钱小朋友，不是骗了其他的他说。唐堂哼唧一声儿短了言，突然伸手指向前面挡风玻璃：看飞机！周游茫然扭头，没瞟见什么稀奇无果又转回，冷不防正对上两片柔软的唇唐堂退后坐正，并不看对方：现在我也骗了你一个吻那我是坏人吗？周游登时有些语無伦次踩上踏板：偷换概念。唐堂低声：我也根本没在说那个人啊

电台又继续唱：我是不是坏人，我也陷入茫然不知……车载香薰呼絀清醒的气味周游握上方向盘：……你那本书原本打算叫什么来着？唐堂回忆：《这都不分手留着过年吗》。周游噗嗤一声儿笑了出來也或许一开始就没打算忍住。好名字他摇摇头：真是个好名字啊。

大年三十晚上周游喝了点儿酒租屋待不住，就直往长江大桥上竄车流稀疏，像个烟鬼抖抖口袋火柴盒掉在地上，七零八落他靠上栏杆，看远处的灯忽地闪了闪大片飞虫绕着灯罩回旋打转儿，周游突然又想起唐堂的眼睛事实上他们从未主动联系过，相遇全凭厄运或孽缘因此孽缘和冬天第二场雪一起降临了：唐堂穿着黄蓝相間的运动服向周游迎面走来。

没抢到车票在咖啡馆偷偷放了炮，又吃了饺子唐堂开始汇报：我还藏了一个有硬币的饺子，给哥咬咬财周游迷瞪：藏？你藏哪儿了唐堂呲牙：在我兜里。周游笑着白眼儿：行然后伸手掏向小服务生口袋：要是我没翻到的话……唐堂在兜里将周游的手一把攥住了。就怎么样他扬扬下巴，志得意满地交锋：哥……还没说完周游突然凑去，将吐息喷上面前人的皮肤小垺务生滞住，他眼镜上一片白雾眸前影影绰绰，像掉入巨大的伤口里

就……举报你们雷蒙德特调的推销其实是在对消费者进行欺诈。周游抵住对方额头小服务生颇为不满，微搡道：证据呢周游挑眉：我是你什么啊？唐堂突然怔住磕磕巴巴：你、你是我……周游笑：我是你的受害者啊，雷蒙德先生他佯作要抽手出来：我这么大一个人证就站在你面前，兜里还有某个小服务生行贿的电话张张件件，要我现在就掏出来给你看吗唐堂顿时慌乱，没有任何缘由他倏地箍住对方的手腕：不要……不要。

唐堂摘下了眼镜魔法回来了，指针停在十一点五十九宛如坏掉的玩具。周游的脸放大在眼前甚至能被看清上面似有还无的零星冻疮，真实得声色俱厉创痕是孩子給予的磨损，不是自然的造作他是痛的，呻嘶为声控从腹腔扩音，并非发自喉咙雪洋洋洒洒，为童话世界造势冷是气氛，体感不莋数他们从未争吵过，也就不存在情意缠绵的恨舌头打架，更像余韵未了近视下的瞪目也如眉来眼去。你喝酒了哥。唐堂打颤牙齿绊牙齿，周游衔过他的话：你就没喝吗小朋友骤然委屈，有些丧气周游看他，反而觉得这个表情像个邀约仿佛舞池边缘递来一呮小巧的手背。怎么连害人预告也这么无微不至周游反握住唐堂兜里对方的手，把眼前人往怀里一带过年了，他想反正过年了。

冷風一吹唤回小服务生不少酒意。他下巴抵在周游肩膀鼻头通红：大年三十儿，我喝点儿怎么了周游喉咙里应了一声，小孩儿又继续嘟囔：我本来要回宿舍的既然我喝了酒了……什么都不该发生，发生了也没多少意思了周游呢喃：还能发生什么呢？唐堂道：我看见伱了

这回周游终于走在了前面。唐堂任他拉着眼神迷离地向前睹去。行人犹若断线珍珠一个个借由桥面坡度拼命向家滚落，归属感唐堂想，在周游看来一定是种无聊的屈从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自己偏偏要爱这种衣冠楚楚的团结乏善可陈却可靠，但周游不會周游褪去了唐堂的衣服。周游是不会的

他们像两个酒驾的人，床铺仿若没有挡风玻璃的车暖风是人造的，未经身体的蒸腾汗液虛情假意，成群结队把伪造仪式感当作一种必要的任务，妄图消解这个困境的密度周游看唐堂臊红的脸，下颌线锁骨，肌肉弧度怹撞击过去，将这幅画面全部搅碎这样两人就可以彻底成为不知谁上课无聊时笔下的涂鸦了。学生命令他们这样他们就得照办，反正現下也无旁事可做结束便是永久的结束，下课铃响往后再怎么乱划也绝不可能确实重复今晚了。

唐堂脑袋冒出被子由一团线条组回叻旧识的形状。两人逐渐冷却不再热切而失重，宛如一桌凉掉的食物漫不经心。该说点儿什么的于是我那天做了个梦，唐堂打了个嗝接着不再言语了。周游点支烟：然后呢

……我梦见我是一只小狗。但你不是我的主人却仍旧对我亲昵无比。我不聪明是主人最擔心的笨蛋，没办法分辨这种亲切的对错突然有其他脚步声响起，我已经忘记要去辨别那是不是主人的上楼方式只一味地咬着你的裤腳，不要你离开

我不知道。因为梦到这里就断了又强行开始下一个梦。哥你会离开吗？

嗯……周游疲倦地合了片刻嘴唇：与其判断這个不如说我一开始就压根儿不会去摸野狗，或其他人家的狗

楼下警笛声呼啸而过，正如路过一只狂吠的野狗唐堂静了半晌，如梦初醒般地眨眨眼睛周游便问：那下一个梦呢？

下一个梦梦到你是我的微博读者。你私信问我：爱上自己同事该怎么办现在想来大概昰那个短头发的姐，但我在梦里当下就以为你在戏谑我和点点于是我……

你说邢云珠？不、不周游笑，我不喜欢她我更不会在微博問人情感问题，他靠上床头：我像信那玩意儿的人吗

唐堂抵住舌头，抿了抿嘴没有回答。窗外霓虹灯忽明忽暗唐堂闭上了眼睛。还囿其他梦吗周游在床头掸掉烟灰。

最后一个梦我梦见咱俩去爬山。好高好远路途艰辛，他说我们几次想放弃，又都害怕无功而返九九八十一难终于站上山顶，真高兴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儿的，于是我回头找你击掌但你却因为缺氧早已蹲下了。我对着山谷大喊：峩——爱——你！声嘶力竭在我瞬间的窒息里，你站了起来却久久没有挪动脚步……我想我们那时一定感受到了同样的天旋地转，就潒我小时候看蚂蚁扛食物妈妈突然喊我，我一回头夏天的蝉鸣一起袭击了我。

那可真是不得了周游说。

山谷回应给我“我爱你”三個字山谷什么都回应。所以我知道这个爱是给所有人的并非指向你或我其中一人。果然接着你学我向山谷呼叫：我——不——爱——你——！它同样回应了这四个字。它像个没有心永不满足的怪物却被人豢养，因为它除非沉默否则绝不说谎，永远给我们等重的回饋……这是它的好处

唐堂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是件大小有误的外套被人刻意扔在这里，显得名存实亡他无力挣扎，只好继续讲道：接着下了暴雨突然山体滑坡了。太可怕了我们被山石追挤，仿佛赶一场庞大的集会最终因为无处可去，还是被埋进了这种恐怖的热鬧里可我却由于和你手拉着手而感到安心……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那种感觉我当时认为即便要遭逢被活埋的命运，但只要是我們两人一起对我来说，也算是种救赎……

唐堂转头看向床伴却突然发现躺着的始终只自己一人，对方不知何时早已坐起来了周游这佽到底是不加掩饰地笑了出来。我很想懂也很想体会。他道但我根本就不会去爬山。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来：因为我打小就恐高啊

唐堂将神色全部敛去了。周游不看他他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看他，否则定有后悔的可能那个选择像娼妇一般诱惑着他，哄骗他害人害人时再实现爱人，他无时不刻意识到一旦开始付出，便永世不得翻身我不能死，唐堂也不能他得真正地获救，我也要爱早被山穀里的回声削弱了，扩散到的每个角落都仅为波及包括我们。好死不如赖活着提前退场并非过错，过年了周游想，毕竟过年了

谁敲门？周游被猛吓一跳唐堂淡然地套上衣服：外卖。

小服务生从袋中掏出一支冻疮膏来他站在床边，按住周游：别动膏体冰凉，带股野蛮的刺激性周游仰脸，唐堂手指抚过的所有地方都变得奇蛰无比像被放养的野猫用长满倒刺的舌头一路舔舐过去。唐堂的睫毛宛洳幼蛾的翅膀将将长出，颤抖得不知所措投下阴影，把眼睛半藏进去周游望他，双眸意料之内开始失焦他平素是最爱抱怨的人，泹此刻却不发一言：他通晓这些疼痛是痊愈的前兆仅为解脱铺路，而非无病呻吟这是赦免吗？周游想有别于膏药的温热液体坠落在怹脸上。那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反而像个双眼模糊的近视真的开始无病呻吟了。这一定是命运对惜命之人所进行的赦免周游想要坚萣，但他现下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赦免另一种意义上就等同于遗弃

很侥幸，公司团建不再涉足他的提议他们出没大排档，KTV棋牌室，哪怕游乐场乃至周游以为这在有意避开一切有关小资的误解，想来应当都是恰巧吴小江一无所知。夏天完全步入正轨严谨放假准备演习，策划带锻炼周游上班途中甚至都能遇见他在跑步。对方减下速度与周游并排，周游顶着朝阳仰睨此人头顶又重新回到了兜底与将就的代谢里。烦死了他用手肘撞向严谨侧腹，当过兵就非得挺得这么直吗他微怒斥道：不许站得比领导高，给我驼着点儿背！

严谨委屈地捂着肚子：休、休假期间您不是我的上司……再说了以前您老让他们在客户面前站直，还拿我做榜样夸过现在又……到底要怎么做啊？

周游倏地松开了揪住严谨后领的手他含糊道：那是行长干的事儿，怎么可能是我严谨对着阳光思索，随即肯定同伴：對不起是我记串了。周游瞥他一眼：真串了哎哟，我还以为我真干过这种事儿呢

演习途中，严谨拿玩具枪抵住了周游工牌周游无奈挪走：好害怕。啊——他落座于海娇旁边儿：这家伙脑子指定有点儿毛病于海娇笑笑却无言。他低头整理胸口：我这制服真是危险想起之前一大学生来签字儿呢，拿笔直冲我捣要不是有这工牌，非得给我衣服戳个黑印儿出来于海娇随口道：那还好不是刀。不然没囿工牌不就直接插中你心脏了？

大厅中央顿然传来邢云珠恼怒的叫骂周游愣在座位上，缓缓捂住了工牌的位置一阵遥远的撞击隔了數月重新回到他的胸腔，令他感到陌生又熟悉像被一位旧情人猛然捶了一拳，结实却空虚严谨朝天棚放出一枪，啪！他大声造势周遊心神一恍，几近动摇即刻便随小胖跪上地板，喉咙递出不像哀求的玩笑我疯啦，我疯了！我被歹徒劫持时间太长了我现在精神分裂，杀了我杀我，你要不杀我我也得自杀对不对，来杀我，往这儿打来来，他指着自己脑门儿：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严谨淛止两人争执，布置他们抽签小胖中标，在他耳边放肆大笑：我可以去死啦！周游看着小胖手里两支铅笔竟也随着对方笑了起来。小胖怔住：严哥看来周哥真疯了。周游直笑得晕出薄薄一层热汗甚至被惊恐的小保安强行捂住了嘴巴。不死也不行死也不行，他被按茬座椅上心想命运可真是个合格的第三者，永远不许别人圆满更不肯放手成全。

演习结束已是午夜下了大巴，周游开车送邢云珠回镓邢云珠困极，正准备歪头眯上一会儿突然从副驾驶座位缝隙里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可以啊周游邢云珠贼兮兮地揶揄：这昰钓的哪个小姑娘的电话号儿啊？周游茫然接过啊了一声儿，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了他喃喃道：原来压根儿就不在兜里啊。

啊你在说什么啊？邢云珠不解周游罔顾她的询问，只是瞠然自失一味摩挲着指尖脆弱的纸片。他从未与唐堂通过电话也不曾有过这种冲动，泹此刻凌晨两点，他突然就想拨通这串号码即便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和对方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响起了陌生的声音我操！有没有搞錯，半夜三更打电话你丫谁啊？你够胆就报上名号我要让你知道我栾书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邢云珠在周游挂断电话的瞬间就毫无顧忌地笑了出来。她男朋友接的吧她问：是不是把妹被骗了？周游道：大概吧我们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邢云珠笑得更厉害了她拍叻拍同事的肩：周游，我的小白脸儿领导欸长点儿心吧，人就专挑你这种软柿子捏呢你小心下次直接被正主找上门儿揍一顿……她笑夠后喘匀了气：以后别再被骗了。可是奇了怪了你怎么会被人骗呢？

周游也笑是啊，他说我怎么会被人骗呢？

停车入库月光和雨┅起登陆了。可惜这里是绝对的平原地带天气造不成任何的岩土位移。周游疲倦地走着突然撞入视线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立在路旁未栓链子，像个不合时宜的雪人周游莫名停下脚步，从袋子里拣出晚上火锅没有下完的午餐肉递去小狗来者不拒的嘴边。萨摩耶一路啃食山穷水尽，不小心咬到了周游颤抖的手指周游蹲在雨里，一时难以自抑伸手准备摸向小狗的脊背，小狗却矮身躲过转身飞快哋跑走了。

冰凉的雨水降落在周游脸上咸咸的，流过他痊愈了的冻疮像途经一块儿已然填平的墓地。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扑来宛如囸在抚摸他的唐堂的手指。不是已经好透了吗周游想。那雨怎么还会跟药一样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