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看过一本种田文,治愈系温馨无虐小暖文,女主姓水,有五个哥哥,家里奶奶有点重男轻女,后来因为喜欢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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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作者:少地瓜(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金银牌推荐
总下载数:11 非V章节总点击数:1420773   总书评数:6582 当前被收藏数:23113 营养液数:17985 文章积分:399,383,456
杜氏有巧女,闺深人亦知。
忽打得脸盆大小璀璨锦鲤,拜者逢考必过。
又做的一人多高斑斓猛虎,得者勇猛无匹。
杜瑕看向对面人,微笑:
“莫信谣言,吃了就走吧。”
牧清寒起身,一揖到地:
“闻杜氏有巧女,某特来求娶!”
△1。痛定思痛,努力做笔记加存稿中,不到十万绝不开!
△2.背景风俗等方面会综合宋明考量,设定尽可能简单好记。
△3.清清爽爽的小甜文,做做手工挣挣钱,吃点好吃的!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宅斗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瑕 ┃ 配角:杜文,牧清寒 ┃ 其它:种田文,古代穿越,美食,手工,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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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古言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105681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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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八卦台前幕后》《娱乐圈御厨》《演技派征服世界/ 圣母演出来》《这该死的变身》 《星二代的那些事儿》
《巨星们的糕点屋》《吃货偶像》《末世系统之萧霖》《末世囧途》《呦呵,我是乾隆》《妖,又一只妖》《向着太后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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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400&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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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13 编辑
01、第一章
  三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碧潭村地处北地,就是到了三月底,落雪也是常有的,更何况眼下。
  寅时刚过,外面天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呜呜咽咽的寒风拼命刮着,声音凄厉的吓人,只有零星几声鸡叫和狗吠隐约传来,此起彼伏,支离破碎,而王氏已经摸索着起来了。
  尽管动作很轻,两个孩子却也有所察觉,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喊娘。
  王氏的心头一软,快速将身上的夹棉小袄裹好,又伸手替孩子掖了掖被角,柔声道:“睡吧。”
  匆匆推门出去,王氏登时就冻得打了个哆嗦,方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热乎气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咬咬牙,又将那穿了几年,棉胎都被碾压成薄薄一层的旧棉袄裹紧了些,埋头快步朝正北面的厨房走去。
  头天晚上睡前整理好的炉火这会儿已经熄的差不多了,灶台中只剩点点暗红色的灰烬,王氏不顾扑面而来的寒气,赶紧丢了几块柴火进去,又捅了几下,看它们一点点烧着才松了口气。
  冬日酷寒,儿子等会儿就要去书塾上学,小女儿前儿又元气大伤,好歹多些热气,且叫他们受用一刻是一刻。
  天气冷的叫人难受,饶是一旁有灶火余温昼夜不息,水缸里的水也有好些地方浮起了薄冰,王氏又用铁钳子捅了几下才舀出几瓢带着冰碴子的冻水来。
  王氏蹲在灶台前面,略有些麻木的烧火,身上渐渐暖了。橙红色的火光不断跳跃,映的她脸上影影绰绰,眼神都有些飘忽了。
  她家是二房,上有兄嫂下有弟媳,按理说怎么都轮不到她天天起早贪黑烧火做饭,可有什么法子呢?
  大嫂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最后才挣命似的生了个胖小子,结果到底年纪大了,伤透了身子,重物都提不得,又哪里做得来这个?
  三房小叔子是公婆的老来子,弟媳娘家跟婆婆家还有些瓜葛,二老本就偏疼些,何况她嫁进来头一年就生了个儿子,第二年底竟又一口气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大胖小子,站稳了脚跟,怕不是走路都要横着来,眼睛也挪到头顶上去,打那之后连大房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自己……
  王氏当年嫁进来近三年都没有身孕,前后不知挨了多少白眼,婆婆和村里的人也明里暗里的讥讽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底是自己理亏,王氏越发谨小慎微,不敢有怨言。
  所幸相公虽然寡言,但对自己却甚是温柔体贴,并不曾怪罪,好歹到了第四年,她总算……
  如今转过年来,儿子虚岁已是八岁了,头一年去村中书塾开了蒙,听先生说十分聪明伶俐,女儿才刚六岁,身子虽然弱些,可生的好模样,又乖巧懂事,她也算心满意足了。
  想到这里,王氏脸上不禁泛起一点喜色来:
  今日是相公杜河回家的日子,他们一家人也有一个多月没团聚了。
  家里有十几亩地,只是公公杜平本人却是个木匠,因此平时只租给旁人种,他自己带着长子杜江日日做活,日子倒也过得去。
  碧潭村因村北面有一汪常年不枯的水潭而闻名,周围又有几座山,便是不种地的也能去捞些个鱼鳖虾蟹,摘些个瓜果李桃,总不至于饿死,不过就是见不大着银钱。
  本朝才创立不过十多载,还处在休养生息的时段,如今在位的是开国老圣人的第三子。圣人仁厚,接二连三减免赋税,且本朝皇帝家原本祖上就是商户出身,所以并不歧视经商,允许商人及其后代参与科举,有商人在各地联络买卖、沟通货物,很快大家的日子就都有了起色。
  三房的杜海心高气傲,早先眼馋商人暴利,便闹着要去经商,偏杜平二老又宠爱他,竟也答应了,又狠命凑了几两银子与他做本钱,谁知杜海出去一晃半年,不仅没赚到一文钱,反倒将本钱赔个精光,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因按照本朝律令,日后不管分不分家,长子都要继承家中财产大头,若是老爹有活计的,也一并交给长子,剩下的兄弟只分得小部分。
  当初于氏一共生了七个儿女,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小子,饶是这么着,杜海还是觉得兄弟多了:
  家里本就不大富裕,日后再有二哥一分,到手的还能剩下什么!
  他也看不上木匠活儿,觉得又苦又累,且一年下来也赚不着几个钱,于氏又异想天开,兴起来要读书的念头。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老杜家往上数八代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他能有这般志气,杜平老两口喜得无可无不可,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哪知这杜海骨子里竟是个无赖,去了书塾非但不好生读书,反而见天勾搭同窗胡三海四,折腾到十九岁才娶上媳妇,几年下来连本《三字经》都背不下来,更别提之前夸下的进士及第的海口。
  后来一直闹到儿子出生,杜海这才收敛了些,只是到底劣性难训,整天游手好闲,也不大正经干活,渐渐地竟成了十里八乡数得上的闲汉……
  王氏一边想着丈夫什么时候到家,一边麻利的将一只干瓠瓜切成薄片,等锅中水烧滚了便放下去,又从冻得邦邦硬的羊腿子上狠命剁了点肉沫下来,下到锅里调味。
  锅上面热一层杂面炊饼,等瓠瓜片和肉沫熟透了,炊饼也热好了,她又往锅里洒些豆粉,拿长筷子搅动几下,羊肉瓠羹便又稠又黏,翻滚中都带上了浓浓香气,那点儿肉沫特有的荤膻更叫人胃口大开。
  如今从京城传出来,时兴一天三顿,可对下面的平头百姓而言却很难实施:费钱,只是偶尔才加一顿,临时加上的那顿也不过敷衍了事,故早午两餐尤为关键。
  王氏做好了饭,各房也都陆陆续续起来,西厢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青色棉袍小小少年,少年手里还牵着一个更小些的女童。
  女童约莫五六岁年纪,穿着鹅黄小袄,下面是青色扎腿棉裤,脑袋上勉强梳了两条稀疏枯黄的小辫儿,此刻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乍一接触寒风,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小声道:“哥哥,冷。”
  前方的小少年忙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又竭力护着她,往正房饭厅那边快步走去。
  到底他年岁尚幼,身量有限,并不能如何遮风挡雨,那女童依旧被冻得小脸通红,只是却已经十分欢喜,拉着他的手快跑几步。
  两人在正房门口遇上王氏,齐齐喊一声娘。
  王氏见他们手拉手,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又一叠声的让他们进去,自己转身去端剩下的盘碗。
  一大家子十多口人,吃的也不过是一锅羊肉末瓠瓜羹,再有一盘下饭的芥辣瓜旋儿,几个炊饼。那炊饼也并非人人吃得,是分给爷们儿和上学的儿郎的,女人们大多只喝几口羹也就应付过去了。
  等大家陆续坐下,王氏已经按照平日的座次分好碗筷,盛好汤羹,三房的刘氏本能的将视线钉在王氏一双儿女跟前的碗内,目光灼灼,似乎下一刻就能盯出两个窟窿。
  老三杜海大咧咧的,不管这些,拿起碗筷就吃,见自家娘子既不动筷,也不给几个小的喂饭,不由得有些烦躁,道:“吃!”
  刘氏又狠狠剜一眼低头不语的王氏,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嘟囔道:“装什么老实人,打量旁人都不知道么?偏她的孩子金贵,我的”
  话没说完,婆婆于氏就先重重的咳了声,不轻不重的瞥她一眼,虎着脸道:“有饭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刘氏不由得又羞又臊,端起碗来愤愤的喝了两口,还是意难平,又低声对杜海抱怨说:“二嫂才是个面憨心奸的,趁着自己做饭,专把些肉挑到自家碗里去……”
  那文哥到底大了,也学得跟他爹娘一样奸猾,且看不出什么,可那五丫还年幼,筷子都拿不利索,有好几次她看的真真儿的,大家面上都是一样的饭食,中间也没见额外添加,可她碗底竟能多出好些肉渣肉沫!不是王氏做的鬼还有谁!
  杜家虽然因着公公杜平有些个手艺,除了每季租子之外另有一份收入,但因为人口多,老三杜海又是个惯会糟践钱财的,日子并不算太富裕,也只是隔三差五能尝点肉味,所以她才对王氏揣着明白装糊涂,公然给自家两个孩子开小灶的行为十分不满。
  刘氏越说越激愤,最后声音难免大了些,就连杜平也皱起眉头,几家小的更是停了筷子。
  杜海一贯好面子,手中也散漫惯了,顿时觉得自家婆娘为了侄子侄女嘴里的一点肉沫计较很不上台面,就有些羞恼,梗着脖子低吼一句:“就你事多!不爱吃倒是自己做去。”
  刘氏立刻被气个倒仰,一双手发起抖来,脸都涨紫了。
  哪有这样的混账男人,不帮着自己的婆娘,竟反过来说她!
  再说,她才不做饭呢!自己的手好容易养成这样白嫩,才不愿意寒天冻地去拨弄冷水,没瞧见二嫂的手一年到头都没个好时候!青紫交加,满是皴裂,还露着吓人的血口子……
  大房的四丫惯会跟风挑事儿,见状也小声道:“二婶子偏心。”
  话音刚落,周氏就瞪了她一眼,“吃你的!”老大面上也有些尴尬。
  大清早上就闹起来,杜平干脆把筷子一拍,喝道:“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些毛病,不爱吃就别吃!要么打从明儿起自个儿做去!”
  他素来十分威严,平时几个孙女在他跟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就是最得宠的三房媳妇刘氏也轻易不敢与他放肆,因此他一出声,众人便都低头耸肩,十分老实。
  杜平又环视一周,这才满意了,只是终究往低头吃饭的王氏头顶瞅了两眼,眼神复杂,可到底什么都没说。
  王氏的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可说到底也实在没得挑,于氏年纪大了,早些年逃荒着实伤了身体,又是当婆婆的,也做不来重活;三个媳妇一个常年体弱,连点绣活都做不得,另一个眼下还有三个不懂事的奶娃娃,确实没得空闲。
  算来算去,只有一个王氏勤快能干,且也做得一手好汤水……
  人都有私心,二儿子在镇上做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又月月拿钱家来;王氏一个人一天两时、三时做十几个人的饭也确实不容易,且两个娃娃偷摸的吃才能吃多少?杜平老两口便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嗯,开张了开张了,二十万存稿童叟无欺!!!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哈哈哈
02、第二章
  一时间众人都闷头吃饭,杜瑕与兄长杜文偷偷对视一眼,又飞快的分开视线,努力将碗底的肉沫吞吃下肚。
  原本杜瑕不爱吃羊肉,嫌弃腥膻,且时下烹饪并不如何搁油,只是水煮,味儿气更大。可这副小身板正在发育中,急需大量营养,前阵子她穿来时又不知怎么磕破了头,流了好些血,现在还时常头晕,不多加补养的话,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完了。
  眼下重男轻女风气尤甚,他们二房又爹不亲娘不爱,兄长杜文是正经孙子都时常被轻视,更何况她这个行五的小丫头片子?若不是王氏和亲爹以及兄长疼爱呵护,她早就一命呜呼!
  不是谁都能有第二条命的,她得活着,拼了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饭后杜文就跟大房的杜宝一同去村中书塾上学去了,杜平照例带着长子做活,老三因为天寒也没出去浪荡,只在旁边半真半假的打下手;大房周氏和三房刘氏装模作样的说要帮王氏洗碗刷筷子,可对方刚说一句不必,就争先恐后的回房了,生怕慢一步就真被留下干活。
  王氏对这几个妯娌的口是心非早就习惯了,并不往心里去,一个人蹲在灶边忙活,不多会儿竟出了一身薄汗。
  “娘。”
  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来,曲着两条腿儿蹲在她面前,又笨拙的挽袖子,道:“我帮你洗碗。”
  王氏心头一热,赶紧给她放下袖子,又抬手欲赶她走,“去去去,你这小人儿也帮不上什么,没得弄湿了衣裳,快回屋里躺着去。”
  夏日玩水也就罢了,眼下寒冬腊月,水冰凉刺骨,小女儿月初刚捡回一条命来,她满腔子心肝脾肺都吓得到处乱窜,到现在还没归位,怎么舍得她吃苦!
  杜瑕却不走,脑袋一歪,两条稀疏的小辫子跟着晃悠悠,又道:“那我摆碗吧。”
  王氏就见她原本一头乌压压的好头发生生亏损成了现在的黄须须,更兼满脸蜡色,又想到连想给孩子做些东西额外补养都不能够,越发的心如刀绞。
  杜瑕身体里住的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哪里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也不戳破,乐呵呵去给她将洗好的盘碗杯碟等物一一归位。
  原本王氏坚持不肯,可杜瑕坚持要做,又一点点做的仔细,王氏也就由她去了。
  等彻底收拾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天都大亮了。
  王氏探头看了眼,就见北面竟又压上来乌黑一片云彩,一颗心又忍不住提起来。
  今日相公归家,从镇上到这边怎么也要将近两个时辰,那路本就难行,这要是再刮风下雪……
  娘俩各怀心事一起回房,王氏先将女儿塞回到炕上,这才暖了手,又去取了没做完的衣裳和鞋帽来做。
  她原本女红就不是多么出挑,这些年又天天洗衣做饭,双手早就粗糙不堪,再也做不来细致的绣活,索性就弃了那个,只做些缝纫,偶尔打些络子赚钱。
  杜瑕见她双手遍是开裂的血口子,只觉得心疼,又瞥见针线笸箩里五颜六色的彩绳,计上心来。
  “娘,”她软声央求道,“我拿一根丝绳玩好不好?”
  乡间妇女多数都要缝荷包、手帕、打络子带去县城换钱,因此十分宝贝这些材料,杜瑕也只是一试,却不曾想王氏不假思索的将那些丝绳拿到她面前,问她想要什么颜色。
  自家女儿一贯乖巧懂事,从不肯主动央求什么,兼之前阵子她伤着了,王氏正不知该如何疼爱才好,眼下她难得开口,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一根丝绳罢了,饶是色泽匀净的上等货也不过一文钱,就算弄皱了、污了、不能用了,大不了给女儿当头绳!
  杜瑕虽刚来不久,可这身体的父母双亲及兄长都待自己极好,让她体会到了上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亲情,眼下见王氏这般行事,便更加坚定了替她分担的意愿。
  上辈子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等断奶就将她丢回老家,每年只春节回来待几天,行色匆匆,就是胡乱嘱咐几句也有限。可老家又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又重男轻女,自然也轮不到她受宠。
  于是天长日久的,杜瑕在家里便活像隐形人,竟渐渐地跟村头那些热爱编织、爱心泛滥的中老年妇女混在一处,天天去看她们做编织不说,后期也尝试跟着学。
  她心思灵巧,又有知识,不断学习摸索创新,最后在本职工作漫画师之余,竟意外成了华国知名手工达人,尤其擅长编织和羊毛毡玩偶。
  华国知识版权方面漏洞多的吓人,原创作者生存环境极度恶劣。很多时候杜瑕与绝大多数的从业者一样,光靠漫画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又常被拖欠稿费,她就在网上出售手工制品,又开了网店,竟比本职工作还红火。
  眼下羊身上的副产品对这个家庭而言明显是奢侈品,跟书画沾边的也是可望不可即,她自然不敢拿着那个祸害,况且平日也实在接触不到,可编些东西来卖,总可以吧?
  这个世界也十分流行各式络子,只都是平面的,或是打些简单的网兜样式装玉佩、扇子等物,远没有后世那样上天入地五花八门,可操作空间很大。
  见女儿竟真的认真摆弄那翠绿丝绳,王氏怜爱的一笑,也低头做起了鞋。
  认真做活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又吃了晌午饭,杜瑕又摆弄一回,笑嘻嘻的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葫芦捧给她看,“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她这些日子偶尔看王氏绣花,大半天才能扎几个花瓣,看得她毛发倒竖……
  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这个现代人的芯子是决计做不来绣花那样磨人的事,好歹打络子也是女红之一,她只要将这项技能重新拾起来,日后也不愁生计。
  说实在,到底有日子没动手了,丝绳的触感跟毛线也大不相同,杜瑕的手指头又短,力气也小,这葫芦在她看来实在算得上是残次品。
  然而王氏却十分欢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个不住,一个劲儿的赞好,又问她怎么想出来的。
  她本就没对女儿报什么希望,哪成想竟真叫她弄出花儿来,如何不喜?
  这葫芦瞧着手法虽然稚嫩,打的也不算多么匀称,可十分灵动逼真,尤其在这苦闷的冬日,眼前冷不丁出现一只翠油油的歪脖葫芦当真喜人。
  王氏活了二十来年是清楚的,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花样子、络子样大多是固定的,往往由上一辈传下来,再有妇女间相互交流,饶是略有改进,可也换汤不换药,而眼前摆的这个葫芦,竟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花式!
  凡事都讲究个悟性,就好比天生有人是文曲星下凡,做得好一手锦绣文章,她的女儿有如此天分,日后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杜瑕嘻嘻一笑,趴在她腿上腻歪,一派天真道:“我方才瞧见一副花样子,又想起来以前墙头上见过的小葫芦,就试了试,拆了几回,也就得了。”
  王氏欢喜得不得了,越发觉得女儿果真聪慧,又看她被丝绳磨的微微泛红的指尖,心疼道:“磨疼了吧?快歇歇。”
  杜瑕笑道:“娘,我这个做的可好?能卖钱不能?”
  王氏一怔,眼眶泛酸,险些滴下泪来。
  相公总是不在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明里暗里的挤兑他们母子,眼见着这么点儿大的女孩儿竟也想挣钱了……
  她忍不住抱住女儿,不住的摩挲那瘦小的脊背,只觉得手掌下面全都是硌人的骨头,不由得越发心酸。
  只是她要强惯了,从不肯在儿女跟前示弱,忙强忍泪意,笑着问道:“我儿如此懂事,只是你小小年纪,挣钱作甚?”
  杜瑕心道钱的好处可太多了,这个家这样穷,更应该早作打算,不然日后真到用钱的时候才抓瞎呢!旁的不提,光是生个病就能将一个家庭从小康打回赤贫,更何况他们家也只是温饱线以上。
  后世有句话说的好:“进医院花钱不心疼的人,才是真大款……”
  她虽没那个志气富甲一方,可总要手里攥着点钱才心不慌,不过这些话却是不好对王氏说的,于是只撒娇道:“买肉,给爹吃,给娘吃,给哥哥吃,我也吃。还要,还要买漂亮的花布给娘做衣裳,给爹打酒喝,给哥哥买好笔好纸……”
  傍晚果然下起大雪来,等杜文哥俩回来的时候,地上积雪已然没过脚面,天上飘下来的雪片却越发的大起来。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卷卷碎琼起伏不断,绵延不绝,竟瞧不见一点儿生机。
  西边的些许余晖终于被吞没,夜色渐浓,王氏坐立难安,既怕相公回来的路上有危险,却又舍不得他不回来,一时间十分纠结。
  杜文读书很是刻苦,回来后也不肯放松,只是挑灯夜读,又用笔蘸了水一遍遍练字。
  作者有话要说:  经济文化背景参考宋代,政治背景和地理区划参考明代,其余方面怎么顺口怎么来,大家可以不用理会这些,知道就好,必要时我会说明的,特别简单。
  PS,第一次尝试古言,还是很忐忑的,希望大家不要吝惜自己的收藏和评论,么么哒~
  PPS,真真正正的二十万存稿呦~我也是破了自己的记录,哈哈哈哈
03、第三章
    杜瑕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打了一天结子也觉得手臂酸痛,脑子发昏,晚上就不做了,跑去炕桌边看兄长写字。
  杜文对这个妹妹甚是疼爱,亲自给她用棉被盖好了腿脚才继续练字,又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书本看,就笑着问:“妹妹想识字么?”
  杜瑕大喜,心道就等你这句话!于是飞快的点头,又问会不会耽搁他念书。
  时下重文轻武,且官/僚系统相当缺人,读书还是最好的出路,要是耽搁了兄长学业,那可是罪该万死。
  杜文轻笑一声,眉眼弯弯道,“无妨,我已经都记熟了,教你不过是再温习一遍,记得更熟呢。”
  虽是小小少年,可他脊背挺直,声音清脆,眼眸清澈,已隐约可见日后潇洒模样。
  杜瑕这才放了心,更靠近一点,顺着他的手指跟着念。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以来头一次看到文字。
  普通的乡间百姓都是不识字的,前世随处可见的书籍杂志广告牌等物件来到这里成了天方夜谭。如今虽然普及雕版印刷,改良了造纸术,书籍成本下降,可动辄几百文的启蒙开销对平头百姓而言也非易事,但凡谁家略有一二本书籍便都爱若珍宝,不肯轻易示人……杜瑕从没想过并不怎么喜爱读书的自己也会有对知识渴望到发疯的一天。
  她早就习惯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早就习惯了男女都能享受同等教育福利,她不想做睁眼瞎!
  之前的战乱造成经济倒退,文化萧条,无数古本毁于一旦,诸多士子夭于一时,已经成型的官员大批陨落,尚未出头的储备力量也遭受重大打击,整个政治系统都出现了大量空缺、断层,无数有识之士心急如焚,纷纷上奏章,呼吁大兴学业。
  于是皇帝亲下圣旨,从并不宽裕的财政中专门拨款,广开学堂,减免费用,如此这般,像杜家这样的普通人家才能同时供应两个学生,不然放在平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亲眼看着书本听杜文念了两页之后,杜瑕便放下心来,发现如今的文字跟以前的繁体字非常接近,意思也相通,自然也就跟现代简体字十分相近,哪怕连蒙带猜,不用教自己就能先猜出一部分字的意思来,只是好歹要花时间适应写法。
  见她看的认真,杜文也起了点当先生的意头,念了两遍后便试着指了一个字叫妹妹读。
  杜瑕一见他指的,不由得生出一股被古人轻视的气来,这是个“日”字!谁还不认得吗?
  杜文却不知她已经学过一世,见她果然脱口而出不由得十分欣喜,又指了接下去的“月”字。
  眼下他已经学完了《千字文》,正读《三字经》,刚才给妹妹指的正是前者中“日月盈昃”一句。
  杜文接下来又挑着笔画少,简单易记的字指了两个,杜瑕都不假思索的说了,然后一抬头瞧见哥哥脸上的惊喜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太过了,不由得冷汗涔涔。
  她并非天才,没有天生一份灵气,更无被用烂了的过目不忘之能,自然担不起才女之名,也不想当什么出头鸟,于是连忙收敛心神,在被问到第六个字的时候故意犹豫片刻后说错了。
  可饶是这么着,杜文也非常惊喜,转头对王氏认真道:“妹妹真是聪明,该叫她一同上学去。”
  见他们兄妹和睦,王氏不由得很是欢喜,又嗔怪道:“净胡闹,哪有女儿家上学的道理。”
  虽说这年头女子地位较前朝有所提高,不必再裹小脚,也有不少女人出去做买卖,走街串巷,到底抛投露面的还是少数。就比如说这读书,除非是大户人家,请来教师专门教习,又或者大城镇里的女子学堂,几乎没有女孩儿跟着男孩儿一起去学堂读书的。
  杜文难掩遗憾,稚嫩的小脸上竟也显出几分不忍来,又不大服气道:“可我觉得妹妹比大哥聪明多啦,真的不能读书么?”
  他口中的大哥正是平时一同上学的大房杜宝,只比他大几个月而已,因为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嫡长孙,一家人都对他极尽疼宠,小小年纪便有些骄纵自大,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他这话却又勾起王氏满腔愁肠,脸色不由得黯淡下来。
  做爹妈的不得宠,连带着孩子也不受重视,都是孙子,年龄也相差无几,前后脚生的,可平时宝哥真真儿的是如珍似宝,公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他,再不济还要三房,不到最后是决计想不起他们二房的。
  若不是自己揽下做饭的活儿,厚着脸皮偷偷饶些吃食出来,估计两个孩子还长不到如今瘦削削的样儿呢!
  杜瑕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忙出声打破沉默:“我不爱上学,怪冷的,哥哥你偶尔得空了教我就很好。”
  乡间孩子买不起印刷好的成书,都是去买了十文钱一刀的最便宜的纸自己抄写的,现下杜文学完《千字文》,这本书便暂时没用,因此当即决定先叫妹妹看这本。
  兄妹两个复又兴致勃勃的练下去,一个教一个学,气氛十分热烈。
  屋里正热闹,就听外面的狗子叫了几声,王氏忽的立起,喜道:“定然是你爹回来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夹着风雪寒气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正是在县里做工的杜河。
  他先飞快的跟王氏说了几句话,又让她把这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包裹拿进去,然后便拎着那个小巧的纸包去正房跟爹娘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他是典型北人的长相,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十分威武。杜文眉宇间很是像他,只骨架略小些,就连杜瑕的眉眼也与他有五六分相似,显得非常英气。
  待他推门进来,王氏已经打好了水,催着他洗手洗脸烫脚。
  杜河见她喜气洋洋,忙的脚不沾地,心头十分熨帖,又见一双乖巧儿女坐在炕上翘首以盼,不由得心头一热,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他先洗了手脸,又烫了脚,待全身上下都暖和过来才一把将女儿抱起,狠命亲了几口,又觉得手中分量甚轻,心疼道:“还是不够胖,要多吃些。”
  杜瑕给他满脸胡子扎的怪疼,伸手去推,爷俩笑嘻嘻闹成一团。
  这会儿王氏已经将那纸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一边整理一边责怪道:“怎得又买这些东西,怪费钱的。”
  家中不大富裕,两个孩子平时也难见到外面的东西,此刻便都难掩小儿心态,凑到桌前看。
  怪道包裹如此之大,却见先是油纸包了几层的半匹细白棉布,是杜河扯来给妻儿做里衣的。
  他道:“眼见着开春了,你们的衣裳也都旧了,两个孩子肌肤娇嫩,没得划伤了,做些新里衣穿在里面,他们也看不见,不必担忧。”
  王氏忙应了,当即打定主意自己不做,只给孩子和相公做。
  再下面是好大一块肥腻腻的熟羊肉,也不知洒了什么佐料,黄澄澄的,浓香扑鼻,叫人垂涎三尺。又有一块儿金黄的泛着油光的不知什么糕儿,鼓蓬蓬的,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果碎,看上去很是诱人。
  此外还有一大包红通通的枣干,杜河忙抓了几粒给王氏,又亲自剥给儿女吃,盯着她咀嚼碎了咽下去才说:“我都问了,这个专补气血,回头你好好记着,给他们一天吃几颗。”顿了下又小声道,“你也吃。”
  王氏不由得臊红了脸,到底没回绝。
  额外还有好大一包黑漆漆的芝麻,事先炒熟了的又磨成细粉,刚一开包就喷香,连杜瑕也忍不住多闻了几口,连道好香。
  她不是没喝过芝麻糊,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品相!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断无一丝作假,怕是后世难见。
  杜河怜爱的抚摸着她稀疏枯黄的小辫子,又想起来之前女儿那一头羡煞无数人的乌鸦好发,也是心酸,嘱咐起来格外慎重:“叫她早晚滚水冲一盏吃,滋润脾胃,又养的好乌发。”
  王氏忙应了,果然转头去冲了一盏,整个房间都被浓香笼罩。
  杜瑕自觉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吃独食,又怕哥哥心中难受,便邀请他一块吃。哪知杜文却只嘻嘻一笑,摇头推拒,“妹妹吃。”
  杜瑕上辈子光被一群堂表兄弟抢了,哪里受过这个,顿时觉得眼眶泛酸,坚持拉着他一同吃了。
  除了这些,还有薄皮春茧包子、虾肉包子、肉油饼、糖肉馒头等物,虽凉了,可因是杜河一路用羊皮袄子搂在怀里带回的,尚且不曾冻透,放到炕上略热热便能吃了。
  可巧杜河没舍得吃饭便往回赶,眼下也饿了,王氏去将那熟羊肉细细切了一盘,剩下的小心包好,连同其余物事一并小心藏在隔间墙角的小地窖里,又往上面盖了茅草垫子。稍后她又从屋内墙角挖出平时偷藏的小半瓶酒给相公烫了,一家人围坐炕桌,痛痛快快吃了一回。
  杜瑕万万没想到如今的经济竟这般繁荣,虽面粉不如后世白皙,可眼见着吃食半点不比现代社会粗糙:单说那虾肉包子皮包馅儿大,难得虾肉竟然也很是鲜香;糖肉馒头也不知怎么做的,肉汁丰富,咸中带甜,香气浑厚,咬一口都舍不得往下吞咽……
  包子甚大,她如今胃口却小得很,只每样略尝两口就饱了,剩下的全被杜河笑眯眯吃掉,半点也不嫌弃是女儿咬过的。
  杜文平时瞧着跟个小大人似的,谦让长辈、照顾幼妹,此刻终于才像个孩子了,也嬉笑着吃了不少,一张小嘴油汪汪的,还抽空给妹妹擦嘴。
  王氏也被相公劝了一大杯酒,吃的两腮泛红,双眼犯晕,直道受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以前是下午六点更新,不过这几天刚开坑,又是全新古言,想换个感觉,哈哈哈,就定在早上九点啦~!~\(≧▽≦)/~啦啦啦!
  大家记得留言呀,说说感想啥的,方便的话顺便去专栏收藏一下,么么哒~不方便就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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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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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第四章
    王氏只略动了动筷子便退席,用起了毛边的帕子蘸凉水拍拍脸,清醒后就开始认真整理今日相公带回来的东西,额外还有一块约莫二两重的银角子。
  杜河十数年前就被丢去县里认了某账房先生当师父,平时被人呼来喝去,也做好些打杂的活,十分劳累。
  这年月给人当徒弟远不是后世那样舒坦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保障。伺候师父跟伺候亲爹没什么分别,又要前后奔走,又要端屎端尿,更甚者稍有不如意便招来一顿好打。更有那缺德的,折腾徒弟好几年也不舍得教授本事,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当初杜河尚且年幼,可已经认清家中早已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便咬咬牙去了。
  头几年果然不好过,那师父身边已有了三五个徒弟,各个比自己大,又有经验心机,无论如何看他不顺眼,委实受尽磋磨。
  好在杜河豁得出去,又肯吃苦,脑子也好使,几年下来就摸出脉门,练就好口舌,磨得好腿脚,又能忍辱负重,竟一鼓作气成了众徒弟中第一得意人。眼下师父年纪渐老,那几个师兄却全然不中用……
  这几年杜河能顶事儿了,许多原本师父该做的活儿竟都是他接手,便涨到一个月固定工钱三贯,偶尔运气好了还能得些赏钱,倒比一般的小买卖人家赚的丰厚稳当些。
  可到底出门在外,虽然管吃住,除了要孝敬师父,恐怕也少不了各样打点,又要交给公婆三成半,如何剩的下这许多?
  却见杜河笑道:“你尽管收着,我只有钱使。”
  见娘子仍旧面有疑色,他便笑着说:“你不知道,前些日子店里竟来了位举人老爷,掌柜的十分奉承,连带着我们也得了好些赏钱!真真儿的挥金如土,一抬手便甩出二十两雪白明晃晃的银锭,连称不必找。你可知他们那一桌吃才吃了不过十两有余,剩下的可不都是白得的赏钱?我也分得一两!”
  说到这里,杜河却突然脸色一变,往自己脑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骂道:“瞧我这脑子,竟把要紧的大事忘了!”
  就见他十分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页纸来,略显笨拙的展开笑道,“我见那举人老爷正在兴头上,便壮着胆子近前服侍,又说了些个好话,央求他给我们女儿取了个名字,今日带回来了。”
  他疼爱杜瑕丝毫不亚于儿子,又常年在县城活动,听闻大户人家的女儿一脚出八脚迈,又有正式的名字,不由的动了心思。
  眼下他财力不济,无法给妻子儿女更好的生活,可取个名字还是行的,他的女儿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乱叫一通?
  杜瑕原没敢想竟会有这种好事,又惊又喜,一时间又忐忑起来,万一这个名字不好怎么办。
  只是不管好不好的,终究是杜河一片爱女之心,要知道如今村中女孩儿们也都是“大妞”“二妞”“大胖”“大红”“小红”的胡乱叫着,连个正经闺名都没有,日后成家也就只是“某氏”。杜家眼下共有五个女孩儿,前两个已经出嫁了,也都是这么“大丫”“二丫”的排下来,杜瑕行五,便叫“五丫”。
  待杜河铺平纸张,先叫儿子来念。杜文过去瞅了几眼,略一琢磨就笑开了,又拉着妹妹的手道:“妹妹以后就叫杜瑕了。”
  杜瑕闻言欣喜不已,再不能想到竟能重新得了这个名字,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却说杜河见儿子果然认得出,不由得十分得意,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之前举人老爷的说法来:“老爷说了,这个字原是跟美玉有些瓜葛,不过也不算富贵,略有不如意,正和了咱们家!日后也不怕压不住。”
  王氏听后果然欢喜无限,一叠声的念佛,直赞举人老爷果然和气,又祝长命百岁云云。
  末了还感慨道:“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就是雅致,这可不比村里那些个花儿啊朵儿啊的强多了?”
  夜深了,两个孩子先撑不住,都眉眼干涩,可毕竟父亲许久不见,也不舍得去隔壁睡觉,只在炕上糊弄。
  见孩子睡过去,杜河胆子不由得大了些,兼之又吃了些酒,头脑发昏,胆子也大了,举止便有些个轻浮。他笑嘻嘻将跟吃食一起带回来的一个巴掌大小深口缠枝花样青花小瓷罐拣出来,拉着王氏的手道辛苦,又叫她擦。
  王氏面上一红,忙甩开他的手,啐道,“孩子还在这儿,你胡闹些什么?”
  杜河嘿嘿一笑,紧接着却又叹气,道:“我也不是胡闹,早前你跟我的时候什么样儿,现在又是什么样儿,我也不是那睁眼的瞎子,如何看不到?”
  他又心疼的拉起王氏干裂粗糙,满是血痕的手,说:“你瞧瞧你如今的手,怕是娘的都比你柔嫩些,还不都是做活累的!终究是我无用。”
  王氏红了眼圈,忙道快别这么说。
  杜河也飞快的抹了把眼角,又笑着开了罐子,跟她说:“这是县城里时兴起来的白玉膏子,白腻腻滑溜溜,怪好闻的,听说很能滋润肌肤,又能止皴裂。”
  王氏十分高兴,却又心疼钱,只是到底小心的挑了些抹上,又凑到鼻端翻来覆去闻个不停,只觉得幽幽香气滚滚袭来,绵延不绝,便喜道:“果然十分香甜,也不油腻。”
  杜河也欢喜无限,眉飞色舞。
  夫妻两个说些悄悄话,王氏又把白日里女儿编的葫芦拿出来献宝,难掩惊喜的道:“我原没想着她能做出些什么,谁知竟是个手巧的!”
  这葫芦已经是杜瑕又拆了之后重编的,比先前周正不少,已经颇能入眼了。
  杜河就见那葫芦青翠欲滴、玲珑可爱,顿时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些遍,又摸着女儿尚未恢复的青黄小脸儿道:“果然聪慧。”
  时下人们都在腰间悬挂荷包、坠饰,杜河在县里做活虽用不大着,可这葫芦实在好看,又谐音“福禄”,最吉利不过,摩挲几把后竟决意跟女儿要来自己挂着玩,也好一解在外的思家之苦。
  稍后听王氏说杜文教妹妹识字,杜瑕记性很好,杜河越发的得意非常,喜得浑身发痒,若不是周遭没有女学,怕真也要叫她上学去了。
  又过了会儿,却听杜河低声道:“我想分家。”
  王氏一惊,本能地朝窗户外面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问:“你怎得突然这样说?”
  杜河冷笑一声,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可怖,带了些恨意道:“说到底,咱们这房本就是多余的,前儿瑕儿受伤的事儿我还没跟他们算呢。刚才我跟爹说话,你知道他们叫我说什么?竟是想要我拿钱呢。”
  因为他在县里做工,店里包吃包住,他又不时常回来,便每月交给公家一贯多钱,权当做妻儿在家的开销。
  乡间所耗甚低,一应瓜果蔬菜都是自己家种的,粮食也有租子顶上,就算再偶尔买点布匹和其他物件也有限,且王氏勤劳,自己日日做活,一天总能赚几十个钱,杜河上交的钱每月也就能动个零头罢了,剩下的还不都孝敬了二老?
  哪知二老尤不知足,偷偷将钱拿去接济大房、三房,却转过来对二房母子三人冷言冷语,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们白吃白喝……
  今日杜河刚一回来,于氏竟就又流露出这个意思,说老三杜海预备开春后外出游学,家中钱财一时有些不凑手,叫杜海再拿十两出来。
  十两,好大的口气!他需得几个月不吃不喝不上交才攒得住,叫他们一家人都饿死不成?
  原本都是同根生的骨肉,若是兄弟和睦,他也不介意帮衬一下,可三弟终日胡作非为,肚里又哪里来的墨汁?说是游学,不过是出去撒钱!那就是个无底洞。
  父母偏心多年,将他视作无物,好好的娘子在家里当牛做马,一家人竟又苛待他的儿女!前儿稍一个没盯着,小女儿脑袋上就多了老大一个大血窟窿,就这样于氏还想糊弄,只泼了一碗锅底灰就要丢开手不管,若不是杜河回来的及时,恐怕这会儿早就父女阴阳两隔了。
  女儿平素最老实乖巧,从不乱跑,好好的怎么会磕在门外水沟的石头上?若说这事儿跟大房几个丫头没干系,杜河简直敢把自己腔子上的脑袋割下来当蹴鞠踢!
  王氏自然是愿意分家的,能跟自己的丈夫孩子关起门来过日子,谁耐烦在这里伺候一堆的公婆侄女儿侄子,还有那些看自己总是不顺眼的妯娌呢?素日连想弄点吃喝都要偷偷摸摸,好不憋屈!
  杜河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辛苦,柔声道:“且不说别的,这些年我冷眼在外面瞧着,文儿实在天资聪颖,日后少不得要考科举,总不好在这里窝着。那书塾的先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站都要站不稳,须发皆白、两眼昏花,精力也不济,且才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是,他能教出什么来呢?总要给儿子找个靠得住的学堂才是。县上也有不少学堂,坐堂先生均是秀才公,很有几家声名在外,便是举人老爷的也有两家,咱们也总要为儿子打算。”
  “况且,”杜河话音一转,脸色又变得冷峻起来,“他们总瞧着瑕儿不顺眼,我就怕防得了以时防不了一世,若果真再有个三病五灾的,你我就都不必活了。”
  王氏听了也是脸色煞白,双手发抖。
  那日女儿满头满脸的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实在把她吓坏了,饶是现下还做噩梦呢!且公婆本就不重视孙女,更不重视他们二房的孙女,如果不是当日有邻居仗义出手,紧赶慢赶将相公喊回来,还不定怎么着呢!
  其实王氏也不一定非要分家,只要能跟这些人隔得远些就心满意足,可到底一处过了这么些年,骤然要分开,她也有些惶然。
  “可若是分家,咱们怕是得不着什么的,又往哪里去住呢?若另立门户,又要交一份宅户税呢。”
  当今圣人立国之初免了好些赋税,这些年经济渐渐缓过气来,他们便也想重新征收,便又鼓励分家、产育,意图增进人口,后又将前朝的人头税改为现如今的门户税,倒比原先合算不少,是以好些家便都分了。
  税是其一,再者瞧着相公的意思,是要去县里,可地大不易居,听说那边每日开销就比乡下贵了三两倍不止,他们又没有房子,也没有田地,这可如何使得?
  只是相公说的在理,就是为了文儿的前途也该搏一把,日后去了县上,见识的人物多了,说不定还能给瑕儿挑个富裕些的婆家……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双更,赶榜~~大家多多支持赏光啦~
  PS,这篇文的大设定看上去似乎有点俗套,这个我承认哈哈哈,但是内容和走向真的不那么俗套,看我真挚的双眼!
  这篇文主要分两条线,一条是女主角自身奋进,另一条是男主角和女主哥哥的科举朝堂路,双线并开,宅斗分量不大,极品亲戚啥的出场机会并不大多,而且关键女主一家都不包子,哈哈哈,关键时候该怼就怼,特别简单粗暴不讲究
05&&第五章 ...
  杜河却对浑家的担忧不以为意,笑道:“不说分家后我便不必往公中交钱,这些钱拿去应付门户税也绰绰有余。且另有一件事我没同你说,你猜怎么着?年前师父就透了口风,他毕竟年纪大了,打算再做两年就回老家去,这个帐房的位子就给我,到时候工钱何止翻一二番?况且他想要回老家,打算把现在住的房子转租给我,租金十分便宜,位置也极好,又愁什么呢?”
  又兴致勃勃道:“改日我带你跟孩子们去城里逛逛,也开开眼,城里的人生活跟咱们这边实在不同。我同你讲,他们一般都不开火的,一日三顿两顿都在外边吃,到时候你也不必做活啦,好好补养,偶然需要浆洗也吩咐给浆洗娘子……”
  王氏听得心动不已,脑海中已然浮现出一幅幅日后他们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的画面,只是听到最后也忍不住笑骂他大手大脚,并故意板着脸道:“我是要做活的,日后文哥娶媳妇,瑕儿出嫁,哪个不要银子,你爱浆洗娘子只去找去,我是不爱的。”
  杜河又与她笑闹一番,又拉着她涂白玉膏子。  
  王氏扭捏一回,果然依他所言,用那白玉膏在手上厚厚涂了一层,又用布缠住,不到处乱蹭,足足睡了一觉,次日果然觉得肌肤柔光嫩滑了不少,裂口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  
  次日一早,杜文吃过饭后照旧跟堂兄上学去,王氏回屋做活,却不见了杜河,也不知他一大早去了哪里。  
  一时王氏又被叫出去喂牛养鸡,忙的脚不沾地,便只剩杜瑕一个人在屋里。  
  自打昨天见她露了一手后,王氏便把手头现有的二十来根彩绳都拿给她做耍,并言明只拿着打发时间就好,不必勉强。  
  杜瑕正打算再编一个葫芦,好歹凑成一对叫父亲带着,却听外面吱呀一声,显然有人推门进来。  
  这动静断不是自家亲人,她忙将起了个头的葫芦塞到被底下,再抬头就见大房的四丫掀帘子进来。  
  说老实话,除了自己一家四口,杜瑕对这一大家子人都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更何况见对方贼眉鼠眼,不请自来,又把两只眼睛四处乱看,像带着钩子似的想揪出些什么来,不由得越发烦躁。  
  眼下杜家只剩下三个女孩儿,九岁的三丫为人怯懦寡言,三天说不出一句话;小一岁的四丫天生傲慢,又不知跟着谁学的尖酸刻薄,惯会挑刺攀比,霸王似的人物,杜瑕越发不待见。  
  现下家中大人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挤进来,一副扫贼赃的模样,杜瑕索性也不给好脸色,只冷着脸问她来做什么。  
  四丫往她干净整洁的半旧小袄上扫了几眼,又垂头看看自己已经起了毛边,有了些小窟窿的旧棉袄,想起这还是前头几个姐姐穿过了剩下来的,眼中难以克制的闪出几分嫉妒和怨怒来。  
  “我怕你闷得慌,过来与你作伴。”  
  说着,她竟开始在屋内打转,又抽着鼻翼闻个不停,待看见墙角柜子上一个倒扣着的笸箩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踮着脚掀开,哪知里面盖的不过是一双没做完的男人鞋!  
  杜瑕看着她瞬间失落的脸不由暗笑,跟小心谨慎的王氏比,你到底还嫩些!  
  昨晚二房一家人吃肉喝酒,又动了不少肥嫩的包子点心,今早杜瑕还与兄长一同分吃一盏芝麻糊,早就闹得满室甜香。王氏做着早饭的当儿就拿了几截木炭进来拢个小火盆,既暖和又吸味儿,眼下空气中只剩下淡淡木炭燃烧的熏呛,又如何还会有旁的?
  就是剩下的吃食,也被王氏藏得藏,埋得埋,分散开来遮掩的十分严实,即便专业做贼的来了,想找出也得花上好大力气,更何况四丫!  
  四丫到底不甘心,又甩了鞋爬上炕,只往杜瑕眼前的针线笸箩看去,又伸手去翻。  
  杜瑕不再忍耐,端起笸箩避到一旁,正色道:“这是我娘要打络子卖钱的,摸坏了就不能用了。”  
  四丫面上一变,立刻咬牙切齿起来,盯着那里面五颜六色的彩绳很是贪婪的道:“不过几根绳子罢了,二叔在城里做活什么没有?你且拿几根与我玩,我教你打络子、做头花。”  
  杜瑕嗤笑出声,两只因为消瘦越发显得大了的眼珠骨碌一转,斜眼瞧着她,似笑非笑道:“十个大钱才一扎,算来一文钱一根呢,你我年纪尚小,也打不出好络子,哪里用得来这样好货?弄坏了算谁的?”  
  四丫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气的牙根发痒,又觉得五丫似乎不如以前好欺负了,最后只得黑着脸走了,险些将门板摔破。  
  等她走了,杜瑕才重新忙活起来。  
  有了昨天的开头,今天再做就熟悉起来,就见她一双小短手十指翻飞,速度飞快,中间虽停停歇歇,可不过三两刻钟就得了一只葫芦。  
  杜瑕揉揉眼睛,举着葫芦打量一番,满意的撂下。  
  一根丝绳长度有限,编出来的葫芦不过她的手指长短,约莫四五公分,灵巧归灵巧,可爱也可爱,到底不够大方,恐怕只能拿给小孩子玩耍,挂在成年男人身上就不大像样,真想卖钱的话,总要大些才好。  
  杜河一直到了晌午才回来,进屋之后照例往炕底热了手脸才将怀里的宝贝拿出来向女儿献宝。  
  杜瑕一看,不由得十分喜悦:是一块一尺见方的薄石板!  
  这石板不算精细,也无任何花纹,可边角都处理的很是圆滑;又薄又轻巧,就是杜瑕自己也能举起来。  
  见她露出笑容,杜河也喜滋滋的,搓着手说:“昨夜我听你娘说你已经跟着文哥读书识字,这是好事。等会儿我去削些碳条包好,眼下你先将就一番,下月我带些纸笔与你练手。”  
  杜瑕断没想到他出去忙活一上午竟是为了这事,一时没忍住就哭起来,搂着杜河的脖子不撒手。  
  她再不敢想能遇到这样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杜河最见不得她落泪,当即手足无措,想给她擦泪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刮疼女儿稚嫩肌肤,一个大男人僵在那里十分滑稽。  
  好容易等杜瑕自己止住哭声,杜河又想拿昨天带回的糖果哄她,哪知王氏藏得超乎想象的严实,之前他也没留神,翻了半天竟没找到!  
  杜瑕不由得喷笑出声,又想起前不久四丫才来翻了自家屋子,这回亲爹又闹这处,两人动机虽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又越发敬佩王氏的周密……  
  待到中午吃饭,杜宝杜文只在学堂吃饭,并不回来。四丫气不过,在饭桌上告状,说杜瑕不敬姐姐,也小气得很,连一根彩绳也舍不得拿出来,还说弄坏了叫自己赔云云。  
  王氏还没怎么着,杜河的脸已经黑了,双目视线锋利的像刀子,刺得四丫面如土色,本能的往后缩。  
  自己还在家呢,这起子人就敢如此满嘴喷粪搬弄是非,可想而知自己平时不在时,又是何种情景了!  
  杜瑕也不恼,不过是小孩儿的惯用把戏,怕什么?  
  她满面天真,不紧不慢道:“四姐说的这话我竟听不懂了,奶奶您给评评理,我与四姐年岁还小,针线活也做得不好,哪里敢用一文钱一根的上等彩绳?她还要自己做头绳、头花玩耍,没得糟践了……”  
  大房虽受宠,四丫长得也好些,可到底是个孙女,于氏又如何会将她放在心上?况且杜瑕说的在情在理,于氏一听一根就要一文钱就已经肉疼,又听四丫小小年纪就唆使着妹妹浪,故而大怒道:“你这眼皮子浅的败家玩意儿,银钱都给你霍霍了,可不是欠打了!”
  话音未落,四丫就已经又羞又气又怕的哭出声,就连周氏和老大杜江也白了脸,有些下不来台。  
  周氏身体本就不好,见此情景想解释又无从下手,急的咳嗽起来。  
  于氏越发不喜,想起来她这些年耗费的药钱无数,越发疼的心肝乱颤,便又口水四溅的骂道:“一天到晚只知道挺尸,药都喝到狗肚子里,活也做不得,起的竟比我还晚,怎么当得媳妇?净生赔钱货!我可真是做了八辈子的孽!”  
  一番话说的周氏低头垂泪,饭也不敢吃了。  
  杜江听不下去,拧着眉头,瓮声瓮气的喊了声娘,又胡乱辩解几句。  
  于氏好歹停了,只不断小声嘟囔“娶了媳妇忘了娘”,一双眼珠子终究难平,时不时朝周氏和四丫身上剜去,连带着一旁木头人似的三丫也被迁怒。  
  二房三人也不劝解,只闷葫芦似的埋头吃饭,杜河趁着大家不注意狠命给妻女夹菜,又着意挑那些油水大的。  
  三房多年来与大房针锋相对,又恨他们占了大头,自然乐得见吃刮落。  
  杜海也就罢了,只以眼神取笑,刘氏便已经按耐不住,在一旁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的说道:“说来我也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两个还在吃奶呢,我也抽空做活。眼见着进了四月就是公公的生辰,不知大嫂准备些什么,也好教教我。”  
  现下距离杜平的生日还有将近一个半月,普通百姓家也不会送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做些个简单的一整套内外衣裳针线,熬上半个月也就得了。可刘氏现在就说起来,无疑是在自夸,说她一直将公公放在心上,这才提前这么久就开始准备。  
  周氏平时想做点针线活贴补家用都时常力不从心,又哪里来的闲工夫做那个?脸上便带了几分迟疑和犹豫。  
  不仅于氏越发怒火上涌,就连杜平本人也没什么好脸色,一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忙着吵嘴打架,不得专心吃饭,又有杜河这个豁得出去的狠命夹,竟让二房占了大便宜,王氏也久违的吃了个饱胀。待众人回过神来,又纷纷气个倒仰,暗骂二房一家子果然都是奸猾的。  
  大房吃了排头,后面果然安分不少,杜瑕乐得耳根清净。
  杜河回来也没闲着,借着王氏在厨房做活的工夫过去花大力气劈柴,夫妻二人有说有笑,不多半天竟劈了满满一面墙的柴火,足够接下来一个月烧的还有余。
  杜瑕继续在屋里研究结子。  
  她仔细想了想,眼下的彩绳自然不比她用惯的毛线,十分沉重且没有一点弹性,加上她编的东西都是立体的,如果真的一味求大,想要打出一个适合成年男子佩戴大小的葫芦来,估计先就要把腰带坠垮了。  
  她就翻了些王氏用剩下又舍不得丢的碎布头儿出来,只用丝绳打外面两层框架,内里用布团填充,也就得了。  
  如此一来,一个将近两倍大的葫芦因为成了空心,却只需要原先一倍半的丝绳,又轻巧绵软,成本一下子就下来了。  
  杜瑕拎着打量几眼,心道却是跟外面卖的荷包有些类似,不过到底是手编的,又逼真,胜在新奇,应该也卖得出去。  
  她又缠磨着王氏讨了些鸦青、鹅黄等颜色的丝线来,整整齐齐扎成一股股的,扎紧了做成穗子挂在葫芦下面,葫芦柄儿上留空穿线悬挂……  
  如此整治一番,不仅方便佩戴,且更加好看,也更上档次,实在很像一回事。  
  王氏原本见她把那些好好地丝线铰了还心疼得很,可现在见她并没胡闹,拾掇的葫芦坠子越发好看,也就欢喜起来,不觉得心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钢真,这篇是我第一次写古言,不知多少人认同这样的风格和内容转变,还是很忐忑的……
06、第六章
  第二日傍晚杜河回城,果然带了杜瑕新编的两个成人掌心大小的葫芦。因为这两个葫芦明显更加细密板正,况且大小合适,看着也气派,杜河更加高兴。
  打那之后,杜瑕就一边保养身体,偷偷在屋里做点广播体操之类的活动舒展筋骨,一边继续研究用彩绳编东西,晚上跟杜文读书学字,安排的很充实。
  那石板相当好用,因为很薄,放在热炕上没一会儿就捂暖了,用炭笔写字也好,画样子也罢,都很便宜。等写满了也只需要用水擦洗烘干即可,杜瑕用过几回就爱不释手,睡觉也一定要搁在枕边,被王氏拿来笑了好几回。
  王氏看女儿摆弄丝线并不像一时兴起,且难得天分出众,越发不加干涉,又托人从镇上带回更多新鲜彩绳,偶尔得空了还帮忙打下手、分颜色,娘儿俩关系愈加亲密。
  杜瑕很感激兄长对自己的关爱,就特地用金色的丝绳给他编了一对儿小巧玲珑的葫芦挂在腰间,下面串了圆滚的黑色石头珠儿,坠了烟灰的穗子,非常雅致。
  杜文爱不释手,捧着看了大半宿,次日上学前却又依依不舍的摘下来。
  杜瑕一愣,问道:“哥哥不喜欢?我再给你打别的。”
  杜文忙道:“当然喜欢,妹妹别急,只是,”他挠挠头,往外面看了眼,小声道,“我日日与堂哥一处,自然瞒不过他去,少不得爷爷奶奶也都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倘若问起是哪里来的,那可怎么处?说是外头买的,必然要怪我们乱花钱;可若是照实说,他们必然叫你教授大家,竭力压榨,你与娘就不能攒私房了。”
  自打穿来,杜瑕一直都知道这个哥哥聪明伶俐,只是大约有些寡言,可也是有主意的,但他到底也才八岁呀!谁承想今天一张嘴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方方面面竟是都考虑到了!
  杜瑕听得目瞪口呆!
  却听杜文又道,“好妹妹,你且替我好生保管,就是不能戴,我瞧着也欢喜,日后少不得你有更精巧的送我,我也未必没有戴的时候。”
  杜瑕噗嗤笑出声,又佯怒道:“就你会划算,日后还不定如何呢!且看我心情吧。”
  兄妹两个玩笑一番,就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
  等杜文走后,杜瑕盯着那对金色葫芦看了半晌,重重叹气,这日子过的,真是!
  什么时候才能分家啊。
  又过了一个来月,已是四月半,处处春暖花开,绿草如茵,杜瑕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也敢开窗吹风了。
  她深谙生命在于运动的真理,并不整天闷在屋里,每日日头最好的时候就借着帮忙做活去院子里转转,或帮忙喂鸡喂鸭,或帮忙分捡柴火,跑前跑后,必要折腾出微微一身薄汗才罢。久而久之,身体果然好了不少。
  杜瑕这么做固然惹得王氏越发心疼,可却误打误撞合了于氏的心意。原先她在屋里躺着养病的时候,于氏就隔三差五说些“哪儿有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日日挺尸不做活的”之类的话,如今她自己忙活起来,虽人小力单,好歹堵了于氏的嘴,叫她耳根清净。
  因为天气好转,王氏干活更加轻松,每天更能挤出时间做针线。
  娘儿俩一起忙活,到此刻已经攒了不少葫芦、络子和鞋面等物,还有前几天杜瑕刚琢磨出来的,同样寓意福寿的蝙蝠,统共满满包了一个大包袱,王氏琢磨着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捂不住,万一不小心露了就要坏事,便打算进城卖了换钱。
  杜瑕听后不由得双眼放光,也嚷着要去。
  天晓得在这个破院子里待了两个月,又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可供消遣,天天还要防备什么四丫、三婶儿摸进来旁敲侧击,她都要憋死了!
  再说她也有必要去看看城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水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省的日后自己要再想出什么来,分明人家早就有了,自己还喜滋滋当宝呢,那就搞笑了。
  总而言之,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世界!
  王氏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终究架不住女儿软磨硬泡,也就应了。
  杜瑕登时喜不自胜,连着几天激动得不得了,恐怕当年第一次出国游玩都没这么亢奋。
  这天王氏抽空跟二老说:“爹,娘,眼见着天暖了,相公又不得回来,我预备给他送些春衫、单鞋,省的叫人看了还穿棉的笑话。可巧隔壁牛嫂子也要进城采买,我就与她同去。”
  于氏原本不愿意,听说杜瑕要跟着更是眉毛倒竖。
  “眼见着开春了,院子里的小菜园要撒种施肥,又有鸡鸭要喂,还有那饭……”
  王氏不由得苦苦哀求,又说会提前将一日饭食准备好,只需热热就好,她们清早去,傍晚必归。
  她有正当理由,又有村里出名正派仗义的牛嫂子跟着,自然没什么不妥,最后还是杜平替于氏答应下来,又象征性的叫她嘱咐儿子注意身体云云。
  见王氏竟能进城逛去,家中其他大小女子也纷纷动了心,旁人不说,四丫和三房刘氏却已经按耐不住,一个小声对周氏道也想跟了去,一个干脆就仗着在婆婆跟前有些脸面,直道也要进城买卖。
  于氏哪里会答应!旁的不说,要是刘氏走了,大嫂不中用,三丫四丫总是毛躁,须得有人看着,难不成叫她个当婆婆的热饭给这一大家子吃?
  天下断然没有媳妇还活着,就叫婆婆做活的道理!
  加上刘氏几天前才刚从城里回来,估计也是用针线活换了钱,可竟然没孝敬自己一文!她便翻出两只白眼球来,没好气道:“难不成你也有个男人在城里做活?”
  说的刘氏一气把脸涨红,赶紧站起来回房去了。
  较之一般孩童对于进城看热闹的最淳朴的渴望,杜瑕的心情更加复杂一些,除了想借机打探“竞争对手”的虚实之外,她也对这座货真价实的古城十分好奇。
  毕竟不是每个现代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能置身处地的感受来自遥远的历史的气息……哪怕这并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段历史。
  杜瑕激动的半宿没睡着,第二天大清早被王氏叫起来的时候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
  得知她能进城,而自己却不行,三丫倒罢了,四丫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又时不时从鼻孔中发出冷哼。
  杜文反复嘱咐妹妹要听娘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学去,惹得从没有得过兄长关怀的三丫羡慕非常。
  四丫余怒未消,又想起来五丫竟是村里为数不多几个有正式名字的女孩儿,正是新仇加旧恨,差点把牙咬碎。
  她见三姐怔怔的看着两兄弟的背影出神,忍不住出声讥讽,言辞刻薄:“看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上学去!照我说竟别做这大梦!”
  三丫老实,不会跟人吵嘴,这会儿被妹妹刺儿了也不敢反驳,只是红着脸辩解。
  四丫只想出气,哪里听得进去,重重的哼了声,便甩头进去了。
  结果迎面又被于氏斥骂,唾沫星子喷了满脸:“吃了饭一抹嘴就走,好生自在,还不去把碗筷洗了?桌子也抹了,再去将鸡鸭喂了……”
  再说王氏挎着一个大包袱,杜瑕背着一个小包袱,娘儿俩去村口的大槐树下与牛嫂子碰头。
  现下天气暖和了,杜瑕也换了天青色单夹衣,因为早晚颇有凉意,王氏怕她冻着,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粗棉布的半旧红袄,下面照例是薄棉裤。
  过去一个多月里,杜瑕不顾爷爷奶奶和大房三房众人的冷嘲热讽,狠命吃狠命睡,又时常运动,着实保养的不错,至少脸颊已经重新鼓起,头发也渐渐黑密起来,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力气也大了,轻易不会再头晕。
  因着进城,王氏也怕有人小瞧了女儿,便特地给她好好梳了头,又拿红头绳扎了,勉强缠了两个小包子,自觉很好看。
  平心而论,杜瑕本人对这种不知从什么时候兴起的,认定女孩儿就是要穿红的,而且是大红才好看的朴素审美观无法苟同:一众青年老少但凡是个女的就狠命往身上装裹大红,一个个活似染血元宵般的风采……
  可现下他们家并不富裕,饶是杜瑕并不喜欢大红,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只得努力说服自己:
  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经济独立之前少做妖,红的就红的吧……
  因怕叫牛嫂子多等,娘儿俩来的很早,左右无事,便在树下石凳上坐着等。
  杜瑕觉得只要出了那家门就神清气爽,仿佛天也高了、水了清了,就连空气呼吸起来都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松快。
  村口槐树早在碧潭村没建立之前就有了,如今怕不下百岁,很是枝繁叶茂、枝干遒劲,一人已经抱不下。
  熏风阵阵中,杜瑕仰头看去,就见一丛丛叶片衬着瓦蓝的天,洁白的云,绿油油十分喜人,中间已经隐隐约约鼓出好些疙瘩,密密麻麻的,大略是花苞?怕是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冒出槐花来了。
  说来这槐花也是好东西,不仅好闻,也很好吃。
  原先她小时候在乡下时,就时常跟其他孩子一块摘槐花,不管是直接撸了吃,还是洗干净后用油盐糖醋凉拌,或是烫了上笼屉蒸,再者包包子、包饺子,都十分美味。
  一不留神想太多就口水泛滥,杜瑕赶紧吞咽两下,又暗笑自己没出息,多大的人了,竟然被槐花馋成这样,果然是在长身体么?
  不多会儿牛嫂子坐着一辆青骡大车来了,旁边赶车的是她相公杜有财,牛嫂子老远看见她们便大声招呼,又叫她们上车,声音十分洪亮。
  之前杜瑕身体不好,天气也恶劣,便一直没出门,这还是头一次见外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老血吐出来……手机微博遇难,竟然说我账户不存在……电脑这边的是自动登录,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不会自动退出,好气好气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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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6:38 编辑
07、第七章
  这位牛嫂子也是碧潭村的传奇人物:
  她家中原是杀猪宰羊的屠户,颇攒得几个钱。后来因为战乱,年事已高的牛父一命呜呼,几个兄弟也不是省事的,只顾着抢夺值钱的东西就跑,也没人管这个姐妹的死活。
  哪知牛嫂子原就生的健硕,肩宽体阔,很有一把子男人力气,非但从战乱中活了下来,还重新顶着父辈名头开起肉铺!几个兄弟逃的逃,死的死,还有的不知死活,竟都混的不如她。
  如今牛嫂子跟杜有财成亲也丝毫不改当年做派,平时就爱抱打不平、仗义执言,附近百姓虽然敬佩她为人,可私底下也少不了酸溜溜的说几句。
  难为杜有财竟十分纵容,对好些人笑话他夫纲不振,“不像娶媳妇,竟像倒插门”的风言风语浑不在意,私下照例对娘子爱护有加,也是一时奇谈。
  如今两人生了两个壮小子,大的十一岁,小的也有九岁,都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喜人,正直刚毅的脾气也随了牛嫂子,平时都在肉铺帮忙,一家人经营的无比红火。
  杜瑕在偷偷打量牛嫂子夫妻二人,牛嫂子也在看她,就笑道:“几个月不见,五丫竟长得这么大了,眼瞧着就是个美人坯子。前儿伤着的地方可好了?还痛不痛?”
  杜瑕忙道谢,又乖巧回答:“多谢婶婶记挂,已经好了,不痛了。”
  牛嫂子见她口齿清楚,回答的也条理分明,并不像一般庄户人家的孩子那样扭捏,不由得欢喜起来,又满口夸赞:“我就说这是个小伶俐鬼儿,听听这小嘴儿,了不得!果然有个读书的兄弟就是不同,却不像我家里那两个夯货,愣头愣脑,五丫竟像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可人儿疼的。”
  说完又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杜瑕的脸蛋,转头跟王氏道:“只是看着还是有些瘦呢,回头我给你送些带肉的筒子骨,你只撒一点盐巴,浓浓的熬出汤来与她喝,再掏了里面的骨髓吃,最是养人,文哥读书累,几次我老远看着竟也瘦削的厉害,也该正经补补。”
  杜宝、杜文哥俩每日结伴一起上下学,村内外的人谁不知道,谁没见过?就算不认识的,但凡听点风声也就能立刻分辨出谁是谁:
  矮瘦的那个一准是杜文,高壮的就是杜宝,兄弟二人分明才差了不到半岁,冷眼瞧着却跟差出去三四岁似的,恰似柴火棍与小牛犊子一同出入。
  王氏不由得十分感激,又微微红着眼圈谢绝:“上回要不是杜大哥帮忙报信儿,还指不定如何呢!哪里还能白要你们的东西,且就算拿回去,也,也未必能到了我们身上……”
  到底做晚辈的不能随意挑长辈的不是,王氏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殊为难得,最后声音便微弱的几不可闻。
  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谁还不知道谁?
  牛嫂子原就爱王氏为人正直老实,听到这里不由得又触动肝肠,愤愤道:“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我说断不该这般偏心!难不成文哥儿就不是他们的孙子?听说书还读的那样好,日后说不住就要有大出息呢!”
  她这话真心实意,王氏和杜瑕听了也十分难受,在外面赶车的杜有财也隐约听到几句,只装聋子。
  到底是旁人的家务事,他们再看不过去,又能怎么样呢?
  牛嫂子家中开着肉铺,一月几次给城中数家酒楼、点心铺子供应,这回也是收账加送货,因此进城之后就跟王氏母女分开,又约好申时二刻在此相会。
  王氏和杜瑕跟他们道了谢,便要先去针线、杂货铺子里把做好的针线活儿卖了,然后再去店里与杜河见面。
  几个大人兀自道别,杜瑕却打从进城那一刻起就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万没想到小小县城便已经如此繁华!
  街道并不算很宽阔,可两旁店铺林立,又有无数摊子挤得密密麻麻,还有好些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街串巷,边走边发出各种花式叫卖。
  眼下也才刚出了太阳没多久,但街上已经很热闹,空气中充斥着食物的香气,路过的摊位、铺面都忙碌不已,时不时还有人冲着过往行人大声招呼:
  “软羊面,软羊面,热腾腾的软羊面~”
  “白肉胡饼、猪胰胡饼、和菜饼~!喷香的芝麻~!”
  “好大好白的灌/浆馒头,小娘子来一个?”
  险些被问到脸上的杜瑕唬的忙往外跳,引得几个食客都笑了,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觉得果然十分新奇有趣。
  还有那瓠羹店,专门花几个大钱雇两个半大小孩儿站在门外卖命吆喝:“饶骨头,饶骨头,饶骨头咧~!”
  这就是说但凡客官您进来吃一碗热乎乎的瓠羹,我们就白送您一根大肉骨头,好大的便宜。
  杜瑕看的目不转睛,脸上一直都带着笑,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原来竟真的回到了古代 ,并可能长长久久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王氏见她瞧得入迷,不得不狠心拉走,又柔声哄道:“乖,先跟娘去买卖了东西,再叫你爹带你出来逛。”
  杜瑕不由得飞红了脸,又忍不住有些期待,溜溜达达跟她往专卖布匹、衣裳、饰品等物的西南街区去了。
  王氏的针线活做了几年,一直从同一家铺子买材料,又在另一家固定的铺子出售,价钱什么都是早就说好的,并不麻烦。
  只是今儿的大头却是女儿打的新鲜花样,她纠结再三,才咬牙进了另一家。
  到底是头一锤子买卖,尚且不知能不能顺利开张,杜瑕心里也有些忐忑,也不顾得四处乱看热闹了,只不动声色的打量这间铺面。
  这铺面的装潢陈设又跟方才王氏买卖丝绳、络子并鞋面等物的地方大有不同,明显要精细的多,内里摆放的货物看着也分外有光彩,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杂乱。
  除了现成的针线活儿之外,另有一个架子摆放着各色专给孩童做耍的布老虎、拨浪鼓等玩意儿,还有针线笸箩、绣花撑子等,都不似普通铺子里卖的普通玩意儿,眼见着是个高档杂货铺。
  她们进去的时候还有三两位客人在挑选东西,两个十来岁的小伙计忙碌的很,略招呼一声便请她们先自看。
  王氏和杜瑕也不着急,先大略将店内商品看了一回。因杜瑕如今实在太矮,略高一点的东西就要踮着脚尖扒柜台,竟是绝大部分都看不见,王氏干脆将她抱在怀里。
  那伙计的眼睛也实在毒辣,稍后原先的客人走了,他见这母女也不着急要货看,便笑着上前来问:“您是要买货呢?还是卖货?”
  王氏平时闷葫芦似的不吭声,此刻竟很能稳得住,先将女儿放在地上,又抬手拢了拢并不曾松散的发髻包头,缓缓道:“眼下却有几样外面没有的新式结子,欲卖与你家,只是不知?”
  伙计闻弦知意,并没因为她是进来卖东西的就怠慢,又笑道:“嫂子好眼力,本店最是厚道,惯做得童叟无欺,可巧今日老板娘也在,不若您先摆将出来再议价如何?”
  王氏听他说的在理,又言语温和,先就倾向三分,果然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翠绿、一只润红的葫芦,和一个石青蝙蝠,都约莫成人半个巴掌大小。
  那伙计乍一看还不以为意,只先入为主的觉得是什么花样荷包,可待拿到近前一看,竟跟真的似的!
  可喜圆滚滚的十分逼真,又在细处略加修饰,倒比实物更加憨态可掬,实在新奇精巧。
  这是市面上从未见过的新鲜样子,就没有旧例可循,小伙计不敢擅做主张,交换个眼神后便有一人小跑着去后面喊人去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桃红洒金对襟褂子,系着鹅黄百褶裙的年轻媳妇出来,开口就笑:“新结子在哪里?”
  她梳着高耸朝天髻,插着两只银钗和一只金银交错的发梳,一张脸儿抹得白白的,眉毛画的弯弯的,点了两点樱桃似的红唇,额上还贴着黄烘烘一片的镂刻花钿,正是时下流行的妆扮。
  她捡着那几只葫芦、蝙蝠看过,赞了几声,道:“倒是好巧的心思。”
  只说心思好,并不提工艺,也算厚道了。
  其实杜瑕自己也知道,古人的刺绣、缝纫、打结子手艺技巧千变万化,像编这种东西的单调技法落在他们眼中大约真算不上什么,只是取其新巧罢了,就是卖出去,只要有人狠心拆了细细琢磨,要不了几天自己就能做了。
  只是眼下条件有限,她也是在没得选,只有这个成本最低,原材料最容易入手……
  老板娘又问王氏有多少,是单卖给他们一家,还是打算分开卖,以后还会不会做,约莫一天做几个等,问题涵盖的很全面,显然十分精明。
  王氏略想了下,道:“若是好,我自然愿意一遭全卖了,一天倒也能打几个,只是理起来费事些。”
  老板娘看了眼被整理的尤其齐整的流苏坠子,点头,确实费事。
  她飞快的在心中盘算下,想着如今正是花开时节,城中男男女女少不得要四处踏青,开些茶会之类,眼下这结子只有他家有卖,可不取了大巧?倒不如一口气拿下,也省的日后麻烦。
  便道:“一般的单股上等结子,我们都算四文,多股的八文往上。素面荷包是不收的,带些简单绣工的只给二十文,也是要熟工做的,再繁琐的另有价码,几十、几百文的都有,不过到底费事,一月也不得几个。您这些难得打理的齐整,又配了流苏,倒怪好看的,也给我们省了事,光是丝线又是一笔开销……既这么着,我也不贪你,一只给二十五文,如何?”
  这价格倒在杜瑕预计之内,也知道是碰到厚道店家,须知饶是多花了些丝线钱,一只成本也不过五文上下,而如今即便是县里一个成年男子打短工或是走街串巷辛苦贩卖,一日也未必赚的百来文钱。
  却不成想王氏竟是个精明的,这会儿才又从包袱里拿出另外的一只葫芦和蝙蝠,陪笑道:“您瞧,这可不是福寿双全?又都是一对儿的,越发好了!”
  那老板娘也没料到她竟然还藏着这一手,竟也呆了半晌,然后噗嗤一声捂嘴娇笑:“嫂子真真儿的好心思!得了,您日后也都替我配成对送来,一对给您五十五文,可好?”
  杜瑕真是对王氏刮目相看,敬佩不已,只是这么先拿和后拿的区别,一样的东西,竟然平均一只就多挣了两文半!果然是持家好手!& && &&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努力!继续努力攒存稿!奋斗!话说今天竟然是鬼节……难不成我还要祝大家鬼节快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八章
    稍后伙计过去计数、入账、结账,老板娘又跟王氏闲话,主动透露说这街上还有另外两间铺子也是她家的,娘家姓李,相公一年十二个月到有十个月在外跑生意,是以家中凡事都由她做主。
  李氏实在是难得的爽快人,笑容明媚,举止干脆,叫人不自觉的亲近。
  最后算出结果,一共有各色葫芦坠子十八对,蝙蝠坠子七对,一对五十五文,共计一千三百七十五文。
  李氏也是细心,主动问道要什么钱,“铜钱怪沉的,我看你们娘儿俩实在不方便,也危险,是换成银子呢?还是交子?”
  如今市面上是一两银子兑一千两百钱,一千钱为一贯,而最小面额的交子纸币正是一两。
  比起外面的贼,王氏显然更怕这钱被家中众人知道,且交子纸币刚实行不久,又不耐水火侵袭,十分脆弱,便要了一两的银子,又趁着解手用针线迅速缝到贴身里衣上,这才放了心。
  李氏送她们出门,又约好了下月这个时候再交货,“有空尽管来这边做耍!”
  待出了门,她悄声对杜瑕道:“眼下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家去后这钱你自己存着。”
  杜瑕不由得十分惊讶:她还真放心呐!
  一两银子放到杜家这样的门户里,虽不好说是一笔巨款,可也够一个成年男子忙活一二十日了;若是农户家,更有一年到头不见银子的。他们在乡下生活成本甚低,算上各处人情往来,一人一日所耗也不过二三十个钱呢。
  现代社会绝大多数家长在遇到类似压岁钱这种存在时,往往还会一致选择“你还小,我替你拿着”,然后拿着拿着就回不来的做法,王氏竟然真让女儿自己存钱?
  殊不知最近这些日子王氏暗中观察后发现,女儿年纪虽小,可行事越发稳妥,口风又严,四丫、刘氏、于氏等人旁敲侧击了无数次都空手而回,家里更被她守的水泼不进,便是上了十岁的大孩子也断没有这般老成。况且她又整日在家,也没处花钱,想买什么还须在自己领着,算来谁拿都是一样的……
  杜瑕十分推辞,王氏又摸着她的脑袋道:“穷人孩子早当家,若不是前儿你出了事,怕这会儿也当成半个大人使唤了,倒也不算什么。”
  农家不养闲人,饶是这么着,杜瑕还抽空帮王氏打下手呢,不然于氏必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卖完货一身轻的娘儿俩又转头去针线铺子买了好些材料,杜瑕更亲自挑选了好多鲜亮雅致,外头人们不大使用的配色,还有专门做流苏的各色丝线、珠子,林林总总根据自己的心意包了一大包。
  只是这么一来,将近两百文钱登时就只剩个零头,杜瑕不由得苦了脸。
  自从她好了之后,王氏就尤其爱看她小大人似的自己盘算的模样,见状笑道:“娘这里还有。”
  就见杜瑕果然忙不迭的摇头摆手,连道不用,王氏又暗笑不已,越发觉得女儿可怜可爱。
  因着还有些时间,杜瑕便想去书铺看看,王氏满口答应。
  相比起其他店铺的热闹,书铺简直称得上惨淡,里外就那么零星几个人,然而上到老板,下到伙计都不慌不忙,十分镇定。
  杜瑕仔细观察一路,发现在外面做生意的人态度都非常热情友好,最差不过是你不问就不主动招揽,并不见前世电视啊小说中那种狗眼看人低,动不动就“买不起就走”之类的混账言语。
  就拿眼前这家书铺说吧,杜瑕知道自己跟王氏的衣裳打扮不过是下等人家水准,实在不是能买的起书的的样子,但正吃着茶汤的老板却也没开口撵人,只淡淡的说了句“切莫弄坏弄污了书页”也就罢了,竟然还允许白看的!
  只是读书人大多好脸面,除非真的穷急了,不然还能抄书,怕真没几个人会成日家来在这边蹭书看。
  杜瑕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古代图书店,一颗心砰砰直跳,本能的大口喘气,希望能多吸点墨水进来。
  她虽模模糊糊的知道如今书纸极贵,可到底怎么个贵法,贵到什么程度,她确实全然没有概念。
  况且刚才刚挣了一两银子呢!
  然而等她拿起一本并不怎么起眼的游记来问时,登时就被二两一钱的价格吓坏了……
  好贵,果然好贵!
  她辛辛苦苦打了一个半月结子,到头来竟然只够买半本书!
  除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流启蒙书籍只要几百文之外,剩下的书几乎也没有一两以下的,多数一两五、二两起,甚至还有十几、几十两,听说是什么名士的诗集、画册,还有历年的文章、考卷等物,十分齐全。
  不过片刻,杜瑕就对自己的贫穷程度有了深刻而直观的认识,被打击的活似一颗霜打的茄子,蔫耷耷的垂着。
  王氏看了不由的心疼,又小声劝道:“你刚识字,并用不着这些。”
  杜瑕有气无力的点头,随口道只是看看。
  她对这世界两眼一抹黑,也想买书看呐!
  况且,饶是她眼下用不着,日后兄长势必要走科举这条路子,难道还用不着?
  怪道读书人少,还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能不高么?旁的且不说,这成本的确是够高的!
  这还只是书呢,另有那笔墨纸砚……
  不行了,不能想,穷!
  太穷!
  不过想到笔墨纸砚,杜瑕还是强打精神问掌柜的,说要买纸。
  掌柜的也不因为她是穷苦人家的女子就多问,只问要哪种。
  杜瑕略一看,但见红的白的洒金的梅花的,带香味儿的不带香味儿的,有格子的没格子的,写字的画画的,竟多达数十种,问了大半刻钟才大体弄清楚了各自的用途。
  上个月杜河叫人捎了一支毛笔、一刀黄纸和一块粗墨回来给她,笔和墨倒罢了,比较耐用,字帖也可以向哥哥借。只是她刚学写字,失误既多,字体也大,纸费得实在快,饶是如何节省,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必须得买。
  且哥哥杜文也节省惯了,只用最便宜的黄草纸练字,稍好一些的青竹纸则用来交作业,十分不易。
  黄草纸一刀只要十文,最便宜,可质地松散不说,又容易晕染,写上去的字迹常常糊成一团,完全看不出什么浓淡变化、起承转折,根本不适合练字!
  杜瑕毕竟有现代社会的消费观念,在这方面并不抠搜,当即咬牙买了两刀青竹纸,如此一来,六十文又没了,原本沉甸甸的荷包里如今就只剩下可怜巴巴几个大子儿……
  倒是王氏叫她的豪气唬得不轻,可到底是读书识字的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说,可这小小女孩儿家,竟也这般放得开?
  杜瑕看出她的心思,就耐心解释道:“娘你有所不知,练字这种事也如同跑马一般,想要跑得快,就得配好马,给好料,我倒罢了,可总不好叫哥哥一直用那黄草纸,等他再过几年大了,一手字可就要被旁人超过了呢!听他说如今考试,字迹也占大头呢。”
  王氏对这方面并不熟悉,听她说的振振有词,也就稀里糊涂的觉得有道理。
  只是一时想起来女儿这般小竟就知道替兄长的将来打算,实在难得,关键不像等闲孩童似的将钱捂得紧紧的,竟舍得如此大的耗费……
  见王氏想的出神,杜瑕还以为她仍旧觉得贵,就又笑道:“娘您不必忧心,今儿您也瞧见了,人家给出五十五文一对儿呢,我一天略费点工夫打两个就什么都有了,且一刀纸足足一百张,能用许久了。”
  王氏哭笑不得,到底没再解释,只是暗自决心将这段插曲说给自家相公听。
  稍后娘俩又去布庄买布。
  好容易进城一趟,要是不给家里的长辈带些东西,实在说不过去,而且眼见着开春了,少不得要换春衫,正好借此机会给儿子女儿都做几身。
  公婆是不必说,只挑那稳重的海松、赤褚两色一样要上几尺,拼接一下便是两身衣裳了。杜河是壮年男子,自然要穿石青等色才压得住。儿子年幼,又是读书人,便挑了浅碧,穿在人身上十分精神抖擞,又文绉绉的。女儿也是一天天的大了,又是女孩儿家,更该好好打扮,况且如今她有了主意,自己竟也能挣钱,王氏便格外重视。
  可巧现在杜瑕本人就在跟前,王氏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便笑着叫她自己挑去。
  杜瑕知道家中经济并不算宽裕,一身衣服恐怕要穿好几年,一个闹不好就是终生的黑历史,因此不敢推脱,忙用心挑了了一色淡竹青,一色鹅黄,都是十分淡雅娇嫩的颜色,正适合春天穿。
  王氏见她挑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不免十分遗憾,又指着一匹浓烈大红,一匹桃红粉,都艳丽的不不得了的道,“我倒觉得那两个好,娇娇气气的正衬小姑娘,偏你不喜欢,只得依你,倒也罢了。”
  杜瑕看了那两匹布的艳俗颜色,立刻冷汗滚滚,又想像一下那布假如裹在自己身上的模样,顿时十分侥幸。
  审美差异什么的真心太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嗯,回去之后就进入分家倒计时了,也就这三五章的事儿了,契机不是二房这边的,哈哈哈哈,意外不意外?
☆、第九章
    只是王氏用心挑选一顿,竟然只给公婆、丈夫和子女买,自己并不挑,就这样要结账。
  杜瑕不依,连忙拦下她,又叫掌柜的拿杜若色、橘皮色、淡葱等颜色的来瞧,说要扯几尺。
  王氏见状忙道不必,说自己还有衣裳穿,又向掌柜的赔笑,只说是孩子闹着玩,不必当真。
  王氏的辛苦杜瑕一清二楚,当然不乐意,又仗着自己是小孩儿模样,索性开始撅嘴使性子,大声嚷道:“娘不做衣裳,我也不穿,况且我有钱,我买给你。”
  王氏听得十分感慨,眼眶酸涩,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哪里要你的钱?你且留着自己攒私房吧!”
  旁边掌柜的却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道女儿心疼娘,不由的笑着道:“果然是孝顺,嫂子有福气了。只是嫂子,我家是二十多年的老店了,卖价十分实在,素来薄利多销。况且你拿的多,我便再饶你几文钱,你一并拿了,一家人一起穿新衣,岂不自在?我观你身材甚为瘦削,这种毛棉布细腻又耐穿,颜色也好,统共也不过多花个几十文罢了。”
  王氏拗不过,又不好驳了女儿的面子,况且她的衣服,果然十分旧了,竟也狠心买了几尺。当下精打细算,连那边边角角都没放过,堪堪够做一身衣裳。
  说来王氏是今年也才二十七岁,放到现代社会,正是热情洋溢的好年华,可在这里却已经算是中年。
  原本杜瑕的意思是叫她挑鲜亮颜色,好歹也有朝气些,人也瞧着年轻好气色,只是王氏竟觉得自己已经年老,并不肯,最后也只是扯了一块茄子紫色碎花的棉布。
  她如今脸色黄黄,没什么光彩,配上这块暗色系的深紫碎花……效果实在一言难尽,就是掌柜的也看不下去,力劝她换另一块浅葱色,一样的价格,还显白。
  只是王氏却认准了,又道浅色不耐脏,终究拿着茄子紫结了账。
  如此最后算下来,这几个人的衣料就花了两百多文,王氏算帐的时候不由得十分心疼,出了门也反复嘀咕买多了,又说自己还有的穿,其实不必买,若不是已经裁开的布料不退,恐怕她就要回去退货了。
  娘俩这才挎着一包袱东西往杜河所在的酒楼去。
  眼下的酒楼酒店跟后世的经营模式并不相同,所谓的东家往往只是房东,酒店内部非但不禁止携带外菜,且长期有小贩往来买卖推销茶汤果菜,有的开放些的还时常有妓/女出入,陪酒讨赏。
  不过因为酒楼东家大多自己贩些酒水来卖,又收取部分商贩的摊位费用并抽成等,也甚是杂乱,又有住店的,光是账簿就有独立好几本,账房先生也较一般铺面更为忙碌。
  因为杜河上月月底就没回家,自己就估摸着天气渐暖,娘子也要进城买卖,恐怕最近几日会来给自己送替换衣裳,便提前跟师父打了招呼。这会儿见她果然来了,很是高兴,又意外看到女儿,忍不住抱起来亲了一口。
  如今师父越加看重他,又急着告老还乡,待他倒比以前好了很多,也不算苛刻,见状就给他放了半日假,叫他好好带着妻女玩耍,又去吃点东西。
  杜河十分领情,先带着东西放到自己屋里的柜子里锁好,然后再空着手,一身轻松的出去逛去。
  王氏忍不住说起今天的收获,言道女儿打的东西卖了好价钱,自己预备叫女儿回去自己收着。
  杜河也抱着杜瑕点头,笑道:“应当的。她年纪虽小,可却也有心思,小大人儿似的,应该早点学着当家,你平时也教教她,日后好用。”
  这就是说到出嫁的事情啦,杜瑕只装作没听懂,揣着明白装糊涂。
  接着王氏又说起她们买了些新东西,扯了布准备做衣裳,女儿还用刚得的钱给儿子买了纸。
  杜河也是个节俭的,只说自己衣裳还没穿遍,她这次送来两套已经够用。
  “倒不如把那些不给文哥做衣裳,他出入学堂,小孩子又惯好攀比,没得给人小瞧了去。”
  王氏忙道已经给儿子扯了两块布,能做两身新衣裳,这才罢了。
  待杜河听到杜瑕竟然用自己赚的钱给哥哥买纸时,更是欣喜,连声赞好,又极尽豪放道不管她今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定然没有不应允。
  却不知杜瑕不比货真价实的小孩儿见到什么都想要,看了一会儿也就罢了。
  便宜的东西一般都有些粗糙,也没有技术含量,她也不稀罕什么小娃娃们的玩具;而真喜欢的,估计都贵的买不起,倒不如不买,省下买书买纸强化内在是正经。
  不过到底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总要吃点东西。她便笑呵呵的指了两样点心,杜河果然一言不发就叫人一样半斤包起来,又亲自拿给她吃。
  这两样却是酥胡桃、缠梨肉,前者香脆可口,后者绵软甜蜜,杜瑕吃的津津有味,口舌生津,竟真的被勾上馋虫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晃着。
  杜河见她爱吃,就又捡了几样好的叫人包起来,道:“却是有些甜,叫你娘拿回家去给你慢慢吃,只别一口气吃多了,当心牙疼。”
  杜瑕连连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听着那些什么重剂蜜枣儿、天花饼、乌梅糖、玉柱糖、 乳糖狮儿、薄荷蜜等花花名字也觉得有趣。她心下欢喜,就忍不住都捻了一点尝了,只觉得满口香甜,各有各的特色。
  如今的人们也忒会享受了!她眯着眼睛想着。幸亏自己没想着做吃的赚钱,不然凭脑子里那点儿半瓶醋的见识,还真是丢人现眼了。
  王氏习惯性的怪杜河乱花钱,杜河却蛮不在乎,又拉着她去茶饭铺子里坐下,笑道:“你且受用一日吧,在家里还不够你操心的?”
  又招呼茶博士,叫煎两碗茶来吃,又单独给女儿叫了滚水冲的荔枝膏儿汤,道:“这是南边的佳果用蜜煎了做出来的好甜膏儿,北地是没有的,我见不少女孩儿都爱吃,你且尝尝味儿如何。”
  不多会儿荔枝膏儿汤端上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香甜,果然是荔枝香!
  杜瑕已经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新奇事情震撼的麻木了,估计就是转头有人过来兜售巧克力也能冷静对待,便吹凉后低头喝了口。
  甜,好甜!甜里面又带着些咸,估计是为了保鲜,或是掩盖其他味气,所谓这两种味道格外重些。
  杜河叫了糖肉馒头做主食,鹌子羹暖胃润喉,并羊舌签、润兔几样小菜,后吃到兴起,竟又要了一叠烂乎乎香喷喷的软羊,十分尽兴。
  杜瑕边吃边看,又在心里计算,这些小菜其实已经很精致,滋味儿也好,但因为量不大,一碟荤菜也不过十五到二十个钱上下,普通百姓也吃得起,难怪他们大都不在家开火,说不定算上米面粮油柴火和时间等成本,反倒不如在外面实惠,且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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