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良嫁女姑娘要嫁人别娘,对下联

古良是原創的品牌設計,由匠人手工製作的極簡單肩包,選用上等牛皮最好的部位爲材料,雙層牛皮折邊,皮質非常柔軟但是包包很挺括,內襯麂皮絨面,手感舒適,包包的獨特在於表面幾乎看不到一絲絲的縫合痕跡。粉嫩的顏色瞬間就融化了我們的少女心。每一款包包的肩帶都有兩根,一根粉色一根藍色,既可以同色系搭配可以撞色拼接搭配,並且肩帶採用的是打結方式,可以隨意調節長度。底層內襯PE板,使得包包不易變形,內置空間很大,並且還有內置袋,方便我們分類存放物品。
古良取名自“姑娘”,最早是由兩個美院的女生想出來的名字,後來一位女生退出,另一位女生的男友畢業,自然而然加入了古良,再後來這位男生成立了古良皮具工作室,給自己取名古良。目前主理人就是古良和他的設計師女友吉吉。現在古良工作室的包包主要由吉吉設計,古良製作,他們堅持以牛皮爲主要材料,小批量製作溫馨有愛並且耐用的包包,它們的包包風格偏婉約秀氣。以後古良的設計風格會更加的多元化並且還計劃推出男款包包,讓我們期待吧!
雖然古良原創包袋並是不很大衆很出名的品牌,但是因爲它的設計天馬行空,很受一些美少女的歡迎,這樣的包包揹出去根本不用擔心撞“包”。在包包的保養上面古良也很用心,每款包包製作完成之後都會進行上油保養,這樣大大增加了包包的使用壽命。
而這款包包很適合春夏揹負,清涼的糖果色會適配我們每一件夏裝,無論是連衣裙還是T恤和短褲的搭配都不會顯得跳脫。墨巾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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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撒向大地,金色的光芒铺满大明的一座边防小城,城内也瞬时间热闹起来。商贩们也早已来到街边,吆喝着向过路行人兜售物品。  街的一头出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影,挎着一把腰刀,稍显青涩的脸庞略有棱角,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的军服却是油乎乎的,甩着胳膊奋力向前跑着,街边卖烧饼的大娘伸手招呼着他:“小昭子,快来拿张烧饼再去当值。”  少年的身影噌的就停在了油条摊前,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停在这里一样。“嘿嘿,多谢李大娘,晚些我下了值去你家帮你把水缸装满。”少年腆着脸不好意思的一笑,在油乎乎的军服上擦了擦手接过烧饼。  李大娘笑着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向前跑着,边跑边啃着烧饼,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口。  “呦,他李大娘,我可听我家二妞说了,你家春兰整天在她耳边嘟囔,昭哥哥怎么怎么样......要我说啊,俩娃娃岁数差不多,小昭子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你就赶紧......要不我觉得小昭子也不错,我家二妞也还温柔可人,小时候他们也经常一起玩......”旁边摆杂货摊的中年妇人在一旁笑着说。  “哎......他陈大娘,你要是把你家二妞要是许了小昭子,老吴头家的二小子怎么办呢!你可不能干这拆人姻缘的事儿啊。而且你看看,这我家春兰自小与小昭子一起读书......再说了,我也是看小昭子可怜,不然我家春兰......”李大娘像是生怕自己看中的大白菜被别人家摘走,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旁边,发现摆杂货的妇人已经在和行人砍起价来,便赶紧闭嘴不再言语了。  司昭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县衙,门口两侧站班的衙役冲着他笑道:“小昭子,快点儿的,巡城校尉已经在清点人数了。”  “好嘞,刘大哥,我今天比昨天还早些呢。”司昭嘴上说着脚下不停的冲进县衙东院。  “这小子,整天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左边的衙役冲着右边的衙役笑道“年轻人嘛.....他这个岁数,他这个年纪,啊...哈哈,大晚上的长夜难眠......”右边的衙役外头嘿嘿的笑道。  司昭冲进县衙东院,嗖的钻进队尾,巡城校尉黄校尉是一个不满四十的汉子,一身精壮的肌肉,黄校尉刚刚走到石阶上开口问道:“司昭呢!那臭小子又晚了......”  “黄头儿,我到了!”司昭挺胸昂头,微笑着回答。  “臭小子!看你那邋遢样子,衣服也不知道洗一洗!你比小猪仔干净不多少,真是可怜春兰那丫头,收拾干净一些,人家姑娘也好.....”黄校尉说着目光扫向其他士卒,发现已有士卒看着司昭善意的笑着。便一整军服手按腰刀说道:“接县令大人命,今日除日常巡逻外,另有护卫任务,午时会有一队人自我城中穿过,由南门进北门出,正午前所有人于城南门外集合。”  “头儿,不是有城防军嘛!怎么不让他们去啊,咱们这......”前排一中年汉子抬头问道。  “哪儿那么多问题,老规矩,司昭跟我走,其他兄弟补位。”黄校尉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说道。  巡城士卒们对城防军的清闲满腹牢骚,却对黄校尉这样安排司昭毫无异议。不是因为司昭年纪小,黄校尉要护着他,生怕有人搞个暗杀伤害到这个少年,而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少年才是巡城士卒中真正的大杀器。  话要从头说,谷城,司昭从小长大的小边城。没有繁华的景象,没有车水马龙的闹市,只是众多边防小城的其中一座,谷城附近也有几座类似的边防小城。城北有个小山坡,当地人叫它落龙坡。  前两年,落龙坡上还聚集着一群马匪,马匪出山抢掠,成群结队骑马蒙面,朝廷也不是没有派人剿过,附近的边防军就曾围剿过。偏偏大军一到,马匪就消失了,寻遍落龙坡附近也毫无结果,以至于朝廷逐渐无视了这伙马匪。  说是匪,倒也不然,人们说的“上马为匪,下马为民”就是这伙马匪的最佳写照。能做到在朝廷快速征调边防军围剿的情况下,还能立即无影无踪也只有变身为民的做法了,偏偏边防小城家家养马也是惯例,所以剿无所剿啊。  三年前司昭的父亲过世,司老爷在谷城也曾算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吊唁的人并不在少数。作为司家少主,司昭送走了白天来的人,开始为父守灵。  就在那晚小雨淅沥沥的下起来,马匪派人掩杀了人数不多的城防军士,雨中悄然打开了谷城城门。随后谷城火光四起,马匪的呼喝声、百姓的惊叫声、打在屋檐的雨声、恣肆的火灼烧一切的噼啪声满天乱飞。  边防军队还未赶到,马匪仅凭二百人势如破竹,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血腥,马匪的人本就刀口舔血,比之常年驻防的边防军也不遑多让。全部当值的巡城衙役都被堵在了县衙里面,张老县令雨中大声做着动员,当衙役们的信心全部被激起打开大门一涌而出的时候,率先冲出的衙役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动作停滞。  县衙大门外的雨幕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书生背着一把猎弓,腰间挂着箭壶,正踩在一个马匪的背上,躬着身子一手拔着羽箭一手擦着手中的腰刀。小书生抬起头,眼神略带诧异,却无法遮盖其中的镇定,他手中的动作娴熟无比,就像一个人洗干净了手就要擦擦一般。  小书生身后还趴着一片尸体,皆是咽喉处一条刀口。大片的鲜血混着雨水,汇聚到一起在地上流淌,映着那洁白的孝服格外耀眼。  “这不是司老爷家小少爷嘛!”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此时,司昭身后马蹄声大作,边防军到了!前军冲锋的战马在司昭身后越过长嘶,马蹄溅起飞射的水花儿,司昭这时也应声跪倒在地,趴在血泊当中。  张老县令大声喊道“黄校尉!查看小昭子伤情!”黄校尉闻声跃出,抱起少年左右翻看,大声回命“县尊,司少爷无碍,只是脱力!”张老县令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抱司少爷进后院休息,你随我辅助边军剿匪。”  其实,经常战火弥漫的地方,官员之间往往少了几分客套几分推诿。边防军队与张老县令交接之前便已开始剿匪,却还是让马匪走脱了一些,毕竟马匪的马上功夫也着实了得。  当晚,张老县令与边军将领商议过后,边防军便驻扎谷城四门之外,张老县令整夜带着巡城衙役穿梭在雨幕中四处查看,清点城中损失。  黎明时分雨也识趣地停了,边防军开始清理尸体,边军士卒的被四人一组的士兵抬到马车上按次序摆好,又有士卒来替他们整理军装、仪容,马匪的尸体则被两人一组的士兵半抬半拖的,扔在马车下的一个大麻袋上。  此时,县衙一众人也来到了司家大门外。
  司家大门是敞开的,门前的白纸灯笼歪歪斜斜。黄校尉随张老县令走进满是凌乱纸钱的院中,眼看着大厅一边的阶下还堆放着几具蒙面尸体,张老县令惊讶的与黄校尉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黄校尉走出一步,站在院子正中高声道:“谷城县尊驾到,司家快快迎接。”话音落下小半晌,司家正厅的门开了一道小缝,随即管事领着六七个仆人丫鬟瑟瑟的开门走出。  张老县令对着司家管事问道:“我那老哥哥灵位可还安好?家中可有人殒命,皆可与我明言。”  司管事知道县尊大人一向与老爷交好,便开口说道“县尊大人为我家做主啊!......大人呐,老爷灵堂被毁,家中所摆财物也被尽数洗劫。可怜那少爷的丫鬟小娥被那马匪......我等将少爷藏于边厅柜中护在边厅门前,少爷无甚性命之忧......”说着司管事开始哽咽,不知是没了主心骨还遭此大祸还是可怜那丫鬟小娥。  张老县令一挑眉毛:“你家少爷在哪儿?!”  “边,边厅柜中啊,大人请随我来。”司管事应道。  张老县令一众人走进大厅,大厅内门边上躺着一具少女的尸体,发髻凌乱,苍白的小脸儿上未干的泪水混着泥土留下一道道痕迹,脖颈上青紫一片,衣物看样子已经被整理过,但罗裙却早已遮不住笔直的小腿,一双小脚就露在裙摆下面,一只鞋子也早已不翼而飞,。  众人不忍再看,县衙等人回想这一路清点过来,种种惨象。怒睁二目,腮边青筋暴起,悔该早些冲杀出来,也不至于一路上旁观这恶果遍地,却无所作为。  再次进厅的仆役们嘴角抖动,眼噙着泪水。“大人!大人您得为我们做主啊!”司家一众仆役跪倒在地,三个丫鬟这会儿已在袖子后面嚎啕大哭起来。  “县衙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黄校尉摁着腰刀,斩钉截铁的说着。  司管事领着众人来到边厅门前,敲着门向里面说道:“少爷,县衙的人来了,马匪被打跑了……少爷,少爷?”里面没有回声。  “你家少爷现在......”黄校尉接口说道,张老县令抬眼看了黄校尉一眼,黄校尉便闭口不再言语。  “啊......少爷,少爷!”司管事疑惑的看看黄校尉又看看老县令,口中又叫了几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边厅,随即里面便传来管事的大叫“少爷呢!少爷!少爷怎么不见了!”司家刚没了老主人,小主人这会儿又失踪,日后他可无颜在地下与老爷相见了。“你们谁见到少爷了!”司管事回头问着闻声冲进来的司家仆役们。  “管事,我们都是一起守在门外的啊,我们也没看到啊。”  “管事!老爷的弓不见了!”仆役张康指着方几说道。  司管事回头向柜边的方几看去,果然,方几上只剩弓架,搁置的那把猎弓却无影无踪了。  “少爷,老爷的弓...大人!少爷去杀马匪了!”前半句话还是喃喃自语,后半句司管事惊到嗓音都尖细起来。  “你家少爷现正在我县衙后院休息,你大可安心。”张老县令施施然说道。  ......  昨夜司家灵堂大厅  一群神色慌乱的仆役簇拥着一个身着孝服臂带黑色孝箍的少年。司昭面色平静的站立在大厅,透过院墙向外看着那被火光映的发红的夜空。  “少爷!你快进去吧!你快进去啊!我等守在门外看护老爷灵位,誓死不让那贼匪徒乱了老爷灵堂!”司管事使劲的推搡着司昭,把他推向边厅。  “好好好,我就进去,你们快去布置一下,抵御马匪。”司昭微皱着眉毛看着身前这些人,忽的眉头一挑松口说道。  司昭进了边厅,径直向柜边走去,无比熟悉的顺手捉起方几上的木弓,伸手又把箭囊在墙上摘下。那是父亲年轻时用过的弓,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也无数次使用过。  司老爷子也不说破,只是这弓弦每次都是司老爷子请人到家里修补。按大明律私人不可以拥有弓箭,赖着这是边城,司老爷又和县令熟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县衙方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这些年每次偷偷的用完,这箭枝的寻回可是着实费了司昭好大的劲儿。  司昭右手挥起箭囊向后背甩去,左手顺势抄住捆绳,双手向两侧用力,麻利儿的打了个结。然后打开柜子,叮铃咣当一阵翻腾。  司管家在外面竖着耳朵听了一阵,起手放在嘴边,又想扬声又压抑着对着门缝说:“少爷,我听着马匪在咱家东边呢,怕是马上要来了,你可小点动静......”这边话音还没落,大门就被外面一通乱敲,伴随着还有马匪的叫嚷声“快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倒了你家大门。”  司管家下巴上的胡须微微的颤着,指着一青年样子的仆役“李平,你去把大门打开。咱自己打开或许那马匪还能少杀几人,若真是硬倒了大门,他们冲杀进来,怕是咱们没人能活下去了。”  那叫李平的仆役,迟疑着迈出腿,落脚是站都站不住了。双腿发着颤,裤管一直在抖,就这样一晃一晃的挪向大门。  李平刚刚走到大门前拉开门栓,大门就“呼”的一下扇了过来,六七个蒙着面的人拎着刀便冲了进来。  李平被撞倒在庭院小路边的草地上,随即一把钢刀“刷”的砍过来,堪堪停在李平的颈边。李平吓得脸色惨白,向后伸着脖子,脚下不停的蹬着却没有挪动得了一丝。  “想死了吧你!门开得这么慢!”李平闻言抬头看去,一只拳头就到了眼前,瞬间便昏死在草地上。  大厅里的仆役们透过窗棂看着,四个丫鬟眼见李平挨了一拳便倒地不再动弹,不约而同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躲进司老爷的寿材后面。  “哎呦!杜三哥,这家有小妞儿嘿。”大厅外越来越近的声音。  “可是的,逛了他娘的好几家了,不是老头就老太太,真晦气。”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大厅的门“咣当”就被撞开了。“嘿!这更晦气!还没下葬!”六七个汉子便站在了厅内,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握刀的手却生的极大,一口黄牙咧在口中。  司管事带着两个青年小伙子,一头磕在杜三脚下,瑟瑟的说“好汉,我家主人刚刚过世,这实在是不方便久留诸位好汉,这家中财物,我做主都送与好汉,烦请好汉留我等一命,也好待我家少主远游归家可聚。”  “呦呵,杜三哥,你看人家这阔气!哪儿像前几家,要个十几两银子要死要活的。”马匪林鹰“嘿嘿”地笑着斜着身子在杜三身后说着。  “老头儿,这银子啊,不用你送我们伸手也能拿。”杜三慢慢的踱着步子,眼睛盯着寿材后面不断躲闪的裙角。  “兄弟们,去,这院子着实不小呢,林鹰你带着兄弟们去找找,一会儿再回来。”说到这里杜三“嘿嘿”地淫笑起来。
  马匪杜三站在司家大厅灵前,司管事不停的在杜三脚下磕头。“好汉,这是我家主人灵堂啊,万不敢冲撞了亡人啊!好汉...”  “你呢,现在要做的就是领着这俩小子给我滚出去,别碍着爷办事!”杜三皱着眉头一脚踹在司管事的肩头。“滚一边去!林鹰!”  林鹰上前两步和其余马匪拽起司管事和两个男仆役向厅外走去。“老头别挣扎了,这就是她们的命。啊,哈哈哈。”  大厅中四名丫鬟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林鹰与其他六个马匪已拖着司管事和仆役到了别的院子,司管事眼眶充着血,无力的手伸向天空,口中凄厉的喊叫着:“啊啊啊,畜生,畜生啊!”  那两名司家仆役早已因为反抗被马匪打晕,林鹰怕司管事受到刺激不肯带他们拿银子,所以并没有杀掉他们。  司管事不敢再反抗挣扎,他怕自己惹怒马匪被杀,而少爷现在还没有安全,只得带着马匪挨屋收敛财物。  司家大厅中,杜三淫笑着追赶着四个丫鬟,却死死的守住大门,不让她们靠近。“四个小美人,就剩大爷一个人儿了,快让大爷...嘿嘿嘿。”  四个丫鬟惊慌失措的逃避着杜三的袭扰,就像一只恶狼在逗弄着猎物,一个不小心,杜三伸出大手抓住了小娥,把她圈在胸前,淫笑着在小娥身上上下摸索着。  其它三个丫鬟缩进大厅的角落,就像无法逃脱的猎物还要眼睁睁看着恶狼撕咬到手的血食。她们只能挤在一起,蹲坐着躲在角落小声的哭泣,生怕大一点声都会引来恶狼的关注。  小娥用尽全力地挣扎,却死死的被杜三抱住无法挣脱,发髻已经挣扎到散落。凄厉的惨叫在小娥口中发出“少爷!少爷!少...”,杜三撕扯坏了小娥的裙子,鞋子早已在挣扎中不知被甩到了哪里。  “来吧,小美人儿...什么少爷,叫大爷”杜三反手把小娥重重的摔在地上,小娥疼的全身一震,杜三趁机压了上去,一手掐着小娥的脖子,一手开始继续撕扯小娥的衣服。  灵前的白烛摇晃着,仿佛都在控诉着这禽兽般的举动。  小娥被杜三压在身下,双手抓着杜三掐着自己的手,双腿不停的踢蹬着,杜三“呃”的一声,捂着裆部在小娥身上翻下来。小娥趁机跳起要去打开大厅的门。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杜三抄起身边的刀,一刀斩向小娥的后背。门已经被小娥打开了快一尺,小娥却倒在了血泊当中,口中还冒着血沫,她伸手抓着门槛,微微翘起身子向着大门的方向。“少...”一字出口她的眼神便失去了生机。  门缝中杜三站在少女尸身后,撇嘴一声冷哼,张嘴“咳咳”一口浓痰涌进口腔,即将吐在少女的身上。“呜”的一声,一抹银色的闪电破空而来。  杜三的嘴还在呶着,少女们还在墙角瑟瑟的抖着,时间仿似停滞。迟来的一支雕翎箭,在这种时候,再快的箭也挽不回一条年轻的生命,救不回一个花季般的少女。那亮银的箭头借着大厅的门缝穿过雨幕闪进来,它能做的也只是在这时带走这灵堂里的一个杂碎。  乌黑的箭身都仿佛不屑于沾染畜生的鲜血,就这样直直的插进杜三的口中只没进箭头,紧接着像是衔口接尾一样,幽灵般的箭自雨幕中疾行而来,统统挤进了杜三的口中,带倒了杜三的尸体。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杜三一声未发,斜斜而来的三支箭枝插在杜三口中,“笃”的一顿,钉在司老爷供桌前的地砖上,杜三的尸身口中还喷放着血花,仿似谢罪般开在白烛光下。苍天啊,这是司老爷的贡品吧。  三个丫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那马匪呼喝一声,随即门被打开,然后小娥没有了声音,那马匪也没了声音。  丫鬟里有个胆大的,她悄悄的自寿材后面露出脑袋,便看到了这一幕,口中尖叫恨不能穿破人耳。“嘿嘿,杜三哥这是又换了一个啊,哈哈。”另一院里,林鹰竖起耳朵淫笑着对着其他马匪说道。  司管事老泪纵横,不敢言语。“你,你俩。留在这里继续装。老头儿,你跟我去旁边那个屋子。”林鹰像溜自家宅院似的提溜着司管事走出了这间屋子。  司昭此时正蹲在大厅的屋顶上,看着林鹰他们走进另一间屋子,左手持弓按在膝头,右手自然垂放。  之前小娥口喊少爷求救之时,司昭就站在前大门的顶子上,借着窗棂的缝隙,他本想一箭射穿杜三的脑袋,却怕伤到小娥,刚刚看到杜三把小娥摔在地上,马上要松弦时,杜三便倒下去了。  司昭只得再次调整箭尾,恰恰就在这时大门敞开缝隙,就要奔出来的是小娥。司昭看到了杜三举刀,甚至看到了杜三恶心的黄牙,但是他在调整箭尾。直到杜三一刀挥下,小娥看着他,向他伸着手的时候,口中喊着他的时候,他却毫无办法。  司昭没救得了小娥,哪怕他三箭钉尸,他还是没有救得了小娥。司昭低头,来不及悔恨和难过,又抬起头顺着房顶走向大厅正上方。  林鹰带走了司管事,留下俩马匪在中间屋子。这时候的俩马匪对于司昭来说就是活靶子。  司昭却不敢随意射杀,他还有五支箭,哪怕他两箭先后同时发出,就算没有发出声响,还有三支箭如何射杀那五个马匪。他在等,等待永远是焦灼的,对少年来说,最难耐的就是等待。  箭搭在弦上,弓是半拉开的,他却不能动,他现在就是雕像,就是石头,就是灰尘。雨点落在身上,冲刷着少年心中焦灼的火苗。一次次的浇淋,火苗依然在不屈的燃烧,就像远处民房的火苗,像是与老天做着对抗。  那一瞬,两个马匪心虚似的向门口方向看了看,一人拿起一串玉珠放进怀里,然后对视着窃笑了几下,俯身在小圆桌上低头交颈耳语。司昭捏箭的手臂“唰”的拉开,手指轻轻放松,一支银色幽灵又穿梭进雨幕中。司昭起身看也不向那间屋子看,在房顶上向林鹰那边的屋子走去。  屋中,两个马匪耳语似的保持着不动,近些看,他们的头颅被一支箭连接在了一起。  雨夜,司家后院东边屋外,自房顶飘忽而下一白色身影,落地无声,顺着地面几个翻滚,便贴着小亭不动了。  屋内林鹰还像老爷似的和司管事聊着家常。“老头儿啊,咱家好像还有什么值钱物件吧。”  司管事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鹰说道:“好汉,家中确实没有了。”接二连三的侮辱与惊恐已经让司管事麻木,仿佛此时砍了他的头,他也就是这样的回答了。  林鹰像是一只吃饱了的野狗,满意的舔了舔嘴角说着“那行吧,咱们回大厅,给你家主人上柱香,顺便看看杜三哥他完事儿了没有,就该我们...你老头跟我们去,还能饱个眼福,哈哈哈!”  “畜生!你们!....”司管事话还没说完,一个马匪的巴掌就到了。“老头儿,现在财我们取到了,你...没有用了!接下来就是色....”话还没说完林鹰就发现恐惧逐渐充斥了他的眼睛。
  司昭缓缓的从亭边的角落站了起来,一身孝服的他手中弓箭搭开,闪着寒光的箭头坚定的指向抽打司管事的马匪。  那打人马匪刚要开口,箭头不知穿过几颗雨珠来到了他的脖颈后面。只得死死的瞪着眼珠,向着司昭站立的方向伸出刀。  林鹰暴喝一声一脚踹向司管事,作为马匪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控制司管事以他为质,并不是因为他马匪当的不够专业,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谷城里面还没有如斯高手,能逼得他用人作为要挟,来换取自己活命的时间。  所以,林鹰第一时间踹倒了司管事,先解决了这个不安因素,万一与来敌缠斗起来也好放得开手脚。  司家生活条件优越,管事平时也不需要操劳太多。况且司管事本身就已年长,林鹰这一脚直接踹晕了司管事。  而这一脚的时间,足够我们司家少爷再次准备第二箭。可是,毕竟今夜到谷城来的马匪不说身经百战,可也颇有刀口舔血的经历。  所以,在司昭准备第二箭,林鹰踹倒司管事的时候,那两个马匪已经交替穿插着向司昭站立的方向窜过来,司昭只得放弃开弓,奋力奔向院子的另一边。  两名马匪一看司昭扭头就跑,心说这也不是什么高手,心中稍微一松。只见忽然在奔行当中的司昭刷的向前方跪去,司家院中的青石板本就平整,这夜的雨已经下了几个时辰,雨水带来的湿滑加上惯性使得司昭保持着跪姿向前滑去。  其中一名马匪心中大喜,这小子是滑倒了吧!便更奋力的向前奔了两步。于是,这成为了他在人世的最后一个念头。司昭跪着滑行的时候上半身向后挺去,左手抓着弓从胸前划过举过头顶,右手捏箭放于弦上。右手微松,箭头便没入了那名马匪的咽喉。  随即司昭双手按地,身子在低空一个短暂的停滞,双腿肌肉绷紧,双脚蹬向地面,朝着墙角阴影的方向窜去,又消失在院中林鹰的视野里。  雨点砸向地面的声响还在持续,追赶的另一名马匪在司昭突然跪地滑行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因为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动作他见过。那时候,他还不是落龙坡的马匪,但那一晚的情景他终身不会忘却。  他还记得那新娘在同伴身下哭泣的声音,还记得那新郎睚眦欲裂的眼睛。今夜!一样闪着寒光的箭头,一样鬼魅的移动方式,一样杀人夺命的姿势动作。  “是他!是那个魔…”那马匪指着墙角的方向,身子向林鹰的方向倾斜,马上要迈出逃命的脚步,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墙角一箭闪出中了他的眼窝,强大的贯穿力,透过了他的后脑露出箭头,那马匪的嘴中还喃喃着最后一个字“……头。”之后尸身便倒进了雨水中。  林鹰心头大震,只这一瞬,他已经失去了两个手下,只剩旁边一人,与他隔着几步面向墙角的方向。他仰头长喝:“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林鹰这一嗓子目的并不是想问问到底是谁藏在墙角那里。而是想通过这声高喝,把前院的杜三和旁边屋子的俩马匪喊来,可他忘了,如果杜三和那两个马匪能来的话,在他踹倒司管事之时就已经赶过来了。  “别妄想了,都已经被我杀掉了,谁你也喊不来,就你们两个了。”司昭压着嗓子,阴测测的在墙角缓缓说道。  林鹰听不出这人的年岁。只得继续问道:“杜三哥你也杀掉了?”  林鹰向着墙边走去,冲着另一个马匪摆摆手,示意他靠向另一堵墙边。那名马匪的恐惧早已体现在手上,但还是哆嗦着刀尖向着墙边移动,脸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那个畜生,老子喂他吃了三根大葱。他高兴的给司老爷送了一朵花。”司昭调整着呼吸,微微活动着手臂。毕竟,连射这么多箭,手臂的肌肉都已经酸麻了。  不光林鹰在算计司昭,想通过两侧同时攻击的方法让司昭不知所措。司昭也在拖延时间恢复着体力,两边都在争分夺秒的算计对方。  “呦呵,那英雄还真是好手段。要知道我们杜三爷可不是什么风雅人物,您居然能教会他送花。”林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司昭藏身的方向。而这两句话的功夫那名马匪已经到了另一面墙的角落。  林鹰忽然握紧拳头举向空中,正要狠狠的落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就这么在阴影里走出来了。  林鹰怔怔的看着园中的司昭,分明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嘛!随即开口向着墙角继续问到“英雄这是何意?带着徒弟来历练一番的吗?”林鹰双手握刀,脚下却是不停,继续向墙角慢慢挪动。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残废了?”阴测测的声音在司昭口中响起,林鹰“咻”的转身双手持刀于右侧大腿处,向着司昭奔去。  司昭的话音刚落,又是一箭穿过那墙角马匪的脖子钉在墙面上,马匪的双手在身体两侧荡啊荡的,刀也顺势掉落在地上。  瞬时,林鹰握着刀也来到了司昭身后,由右至左由上至下,迅猛的撩起一刀。若是这一刀中了,怕是司昭的身子大概也就劈成两片了。  司昭回头看向冲近自己身侧的林鹰,眼神无比平静。就在林鹰为自己马上干掉司昭而窃喜时,司昭的这个眼神让他心头一阵惊悸。  这个少年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那是猎食的猛兽眼神,是在马上就能捕获猎物,却还在逗着猎物玩的戏谑姿态。  林鹰怕了,因为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告诉他,这一刀如果还要继续的话,会在刀还没有砍下的时候,他同样得送给这个少年一朵花,一朵血花。  林鹰硬生生停住身形,身子向后拔去。倒退着跳出两三米,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前院奔去,奔跑中他扭头回看。  那真的只是一个少年。但林鹰还是一丝犹豫也没有,翻过墙边就消失在无边的黑夜和雨幕当中了。  司昭眼见着林鹰翻过墙头,却没有动作,又稍等了一会儿,开口对着墙头说道:“哼,找死,又回来了吧。”还是只有夜雨、夜色与身边的三具尸体和晕倒的司管事,其他方位没有任何动静。  司昭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大气,口中热气在雨中腾腾而上。这一下射出八箭,对于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艰难的任务。  喘了有好一会儿气,司昭站起身来逐一去取回射出的箭支。挂在墙边的那马匪尸体,也只有先把他踹下来,才能继续把箭从墙内拔出来。  司昭转身走回前院,来到大厅外,听着大厅内没有声音,也不知丫鬟们躲进了哪里。正好方便取走箭支,而杜三爷这会儿也不再向司老爷献花,估计是献累了。  司昭在侧边窗户翻进大厅,走到杜三尸身旁边,一脚踩着杜三尸体的下巴,双手紧握一支箭,就这样一支支拔了出来,没有喷溅出一丝血迹。  把所有的箭重新装回箭囊,司昭走到了小娥的身旁,把她翻身平躺在门边。此时的小娥没有了往日的娇俏和灵动,苍白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司昭伸手想替她抹去脸颊的眼泪,却弄花了她如玉的脸颊。  司昭看着这个比自己大点儿的姑娘,心头微酸,回头望去灵堂已是杂乱无章,望着亡父灵位,重重磕了几头。撕下左臂的孝箍一角,放在小娥身边,走出大厅,走向门外。  我是儿,你为父,你护我用尽一生,我未守你七日清净。等我啊,可以吗?等我切整坡人头报你这世舔犊情深。  我为主,你是仆,你守我安乐,我未护你周全。等我啊,可以吗?等我切整坡人头平你满腔怨愁哀毒。  扰我慈父灵堂,杀我儿时伙伴。  墨巾飘扬下落,定屠落龙满坡。  
  夜雨如丝,凉风几许。远处几座民宅还顶着火焰,脚下漆黑的路面,身边晃动的树梢。马匪冲进城里以后,大多分散开袭击各处民宅,搜刮着边城百姓为数不多的积蓄。  司昭身边偶尔传来民众的痛哭声,燃烧的民宅噼啪响声。巡城的衙役呢?都去了哪里?谷城的衙役并不多,但这是边城,平日里倒没有衙役欺压百姓的现象出现,衙役们也算负责。  县衙,定是大批马匪冲杀进来,衙役们抵抗不过,只能回防进县衙。念头一起,司昭立即找到县衙方向贴着墙边向前溜去。  距县衙还有一条巷子的时候,司昭攀上了房顶,弯腰屈膝,双手伸开保持着平衡,在房顶上向县衙前方窜去。果然,一群马匪堵着县衙的门,向里面叫骂着,狂笑着。  司昭不敢动作,俯身趴在县衙对面的民房屋顶,大略估算着马匪的人数,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多杀几人。  在他最初开眼看这个世界开始,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他有与生俱来的回忆,这使得他在大人们的眼里自小就与别的孩子有些许不同。他已经记不清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开始之前的回忆,那是之前的梦里还是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他有着精良的装备,周密的计划,优越的训练条件,就算如此他也不敢孤身正面对抗今夜眼前的这么多人。  那之前的回忆是梦还是现实,他有些分不清楚。但现在手中的弓箭提醒他,他,今夜是来杀人的。  他曾经以为是那个世界的时光倒流,但又好像不是。毕竟自己之前的世界可没有…“司小子…”司昭身边有一个透明的身影逐渐显现,比如…可没有这样的人。一个发髻歪斜,满眼醉态的老道士,身上没有一滴水珠儿。  “老醉鬼,你是醉死了吗?我刚才差点让人在自己家里干掉。还有,不要喊我死小子。”司昭头也不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群马匪。  “那你现在不还是在这呢嘛,死小子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层次的人啊,是不允许与你们有接触的…嗝……”。老道士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儿,他身边四周像是与雨水隔绝了一般,雨点对着他的头顶打下来,偏偏落在身边,绝不沾他的衣服。  “哼,那你喝的谁家的酒。”司昭开始检查箭支和弓,紧了紧裤脚,活动着臂膀,做好随时开弓的准备。  “这这这,这是我捡的!”说着老道士不自然的把拿着酒瓶的手向怀里揣了揣。  “老醉鬼,我家人惨死,是我护她不周,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司昭攥起拳头,微风细雨撩着淋湿的发丝来回的摇晃。  “没有没有!我在酒窖,在酒窖我可没看着。”老道士摸摸鼻头儿讪讪的说道。“我真的不能插手你们的事儿,我一动那帮老姑娘就感觉到了,那道爷不就麻烦了。”  司昭看了他怀中一眼,向他伸出手。老道士极不情愿的掏出酒壶,司昭一把抓过来灌了一口,又接着扔向老道士怀里。“真难喝!”  “你慢点儿,全撒了!”老道士伸出手极为温柔的画了一个圆弧,酒瓶便顺势飘进他的手里,显得极为爱惜这一壶酒水。  “往日里,道爷可没少教你那强身健体的法子!你可知道,那是道爷师门的…嗝…”老道士打了个酒嗝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撩道袍,在袍下掉出了一个黄色小荷包。“唉,喝醉了,回去睡觉喽……”  老道士,在司昭四五岁的时候出现在司家的,莫不如说是被四五岁的司昭发现的。司家是谷城的大户,平日里有些藏酒,那自然比边城小馆还要好些的。  用老道士的话说,某日于谷城司家得杯盏佳酿,行于月下漫步独酌。阑珊处见一娃儿,手握窗棂满面凝重呆望夜空,正不解蓬头稚子何以有如此心绪,当下大奇。起云端落于小楼,那娃儿纳头便拜,口呼道长教我。于是,闲暇便指点那司昭娃儿一番。  用司昭的话说就不一样了。一天夜里在窗边如厕之时便见一猥琐老道,鬼鬼祟祟自我家酒窖爬出,边跑边闻着酒坛的口沿,口水流了三尺长。便想着高呼家人前来捉拿,结果老道挥袖我便口不能言。老道提着道袍跳上楼来,还踩碎了我的便盆,沾了一脚我的人中黄。然后老道对着我作揖打躬不让我声张告诉别人,想要教我武功以作补偿。  “哎,死小子,对准人堆扔过去就行了啊…”老道士低声传过一丝声音,又接着说道“哎呦,我荷包呢?那里面有软香散,万一哪天那帮老姑娘追杀我,那可有大用场,唉~人老了,记性不行喽…”老道士自言自语般嘟囔着向前迈了几步走进雨幕中消失了。  这时候如果有旁人在场怕不是得惊呼一番仙人神迹,可司昭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说消失就消失的样子,并不在意。  司昭低头拿起老道士“不小心”丢了的荷包,软香散,听这名就知道是干嘛的了。对于老道袖手小娥惨死,司昭是没有多大怨气的,毕竟,这些年他和父亲虽不说至交好友,但老道现身司家必与司老爷饮上一番,也算是酒中知己。  司老爷临终前几日,老道曾现身病榻前,手扶酒盏摇头长叹“唉~那帮老姑娘看着咱们呢…”  司昭下跪以头杵地直至额头渗血,老道都没有施以援手。司老爷却像知道什么事情一般,劝说着司昭,并没有向老道乞求什么。自那日后老道便消失了,直到今日才现身。  不知道他嘴里一直念叨的那帮老姑娘是谁,这些年司昭也问过无数次,老道士总也不说,逐渐的他也不再问了。  司昭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试了试分量,又冲这县衙门口的方向比量了一下。扭腰挥臂将荷包向马匪人群上方奋力扔去。  荷包刚刚脱手,司昭左手抄起弓把,右手迅速自身后拔出一直箭来,在弓弦上后拉一下,丝毫不加停顿箭就飞向半空的荷包。  荷包在半空中被射散,箭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人也在屋顶不见了。司昭在放出一箭后向着地面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间,荷包散开了。  马匪们头顶上传来一阵异香,向上看去,好香啊,什么东西这么香。后排的几名马匪们率先发现了他,一个身穿白衣,随雨而来的少年,他的左臂带着什么?一抹黑色的锦缎吧。  马匪们都看到了司昭,还以为是哪家小子被自己兄弟进门之后吓癔症了,这是要来找自己这伙人报仇么。马匪才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你穿的什么,来了,那么砍掉就是了。  后排一马匪率先向司昭冲去,向前猛冲了一段路,忽然觉得脚下发软,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腿不再受自己指挥了,一丝力气也用不上,只得看着司昭慢慢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噗…”箭头一样钻进了他的咽喉。  司昭继续缓步向前走着,路过倒下的那名马匪,他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弯腰拾起了他手中的刀,拖拉着刀柄向前走着。  其余的马匪们惊讶于刚刚的马匪死的蹊跷,正要动身乱刀砍杀了司昭,可惜他们一样发现自己的腿迈不开了,随即酥软无力的感觉同样传遍了全身。  马匪们一个接一个的无法再站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衣黑孝箍的少年撩开雨幕,带着刺耳的刀尖磨地的声音,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们。  
  司昭走近射杀的马匪尸体旁,撕下左臂的黑色绸缎,在那死去的马匪刀柄上打了个结,拿起他的刀站直了身子向前走去。  马匪们不怕死,毕竟平日里也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哪怕是正规军,他们也敢拼上一拼,但却怕不明不白的消失在这世上。怎么这个白衣少年一出现,自己这群人就毫无抵抗能力了呢。  马匪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少年一个一个的抓起马匪的头发,露出他们满是青筋绷起的脖颈。少年就这样轻松的把刀送出去,贴紧他们的脖子然后一划。  被抓起的马匪就像待宰的羔羊,少年持刀划过一个接一个的脖颈,继续走向下一个,身后的地面上的马匪们身体抽搐着。少年自始至终面色平静,就像在自己园中收菜一般,手中刀柄的墨巾飘扬飞舞。  还活着的马匪大声嚎叫着,不,那是绝望的惨叫,是来自心底深深的恐惧。  不远处的屋顶上趴着一个人,他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仿佛把自己的牙齿都要摁掉了。他开始觉得冷,太冷了,是汗水在雨水的冲刷后那种沁入心脾的寒冷,于是他开始发抖,不停的发抖。他庆幸自己没有砍出那一刀,万分感谢自己这些年所积攒的直觉,他逃跑是正确的,他是林鹰。  林鹰本想着与更多的马匪汇合,路上还劫了两家财物,谁成想刚刚来到县衙门前,便看到了这少年屠猪宰狗般杀戮的一幕,或许这不能称之为杀戮,而是收割,那个少年在收割着生命。  林鹰大叫一声“魔鬼!他是魔鬼……”转身在屋顶跳起,跑进远处的雨幕当中。  司昭听见喊叫直起身子向远处望去,扔掉手里的腰刀,摘下背上的弓箭持于手中,马匪眼中一直面色平静的魔鬼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身下的马匪们在那一瞬全部都在向上天祈祷,就让这个魔鬼去追吧,但愿他再也回不来。然而少年又把弓背回了肩上,这群马匪们彻底绝望了,最容易让人失去意志力的就是在绝望时出现了希望,可希望却没有坚持多久。  司昭这时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严重不足了,先前在灵堂射杀杜三,连发三箭最耗费体力,后院又射杀几名马匪,林鹰逃跑后司昭在自家院中就已经有体力不支的感觉。之后又快速奔跑到县衙附近,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跳下屋顶后最后射杀的那个马匪,已经是他开弓的极限了。  刚才林鹰的惨叫只是让司昭警觉起来,拿起弓也是他的第一反应。弓入手的一刹那,司昭知道自己怕是开不了弓了。  于是司昭继续低头捡起腰刀,挨个抓起马匪们的脑袋。即便如此,司昭也开始感觉手中的刀慢慢的重逾千斤,一次次的抓起马匪的头,一次次的提起刀,手中的刀越提越低,头越来越重。  马匪们的呼喊声早就开始逐渐微弱,最后一个了,司昭已经疲惫不堪,他把左脚放到那名马匪的胸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马匪眼望着从天而下的雨箭,木讷的说着。  这一会儿马匪已经看过了太多次这少年杀人的动作,没有什么花哨,只是简单到极致的收割,最后这几个人,那少年连头发都没有抓,一刀伸进脖颈一侧,一刀了事。  司昭把半边身子俯在左腿上,他已经听不清这马匪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马匪在张嘴。这大半个夜里高度的精神紧张和体力消耗,已经让他透支了体力。  刀一样贴近了脖颈,“滋啦”……这一次,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司昭听的格外清晰,雨声却在他耳朵里渐渐消失了。  司昭手中的刀在最后这名马匪的衣服上蹭着,远处,远处好像有马蹄声?  手中的刀向下插去,刀柄的墨巾与雨夜漆黑的天空融成一片,在雨中的刀柄上狂舞。水珠自天空滚下,冲打着马匪们的尸体,地面上的血与水汇集涌动。  哎,县衙的门打开了。衙役们好像冲出来了吧。他们怎么张着嘴不说话?张伯伯,张老县令,他好像这阵子又掉牙了,嘴长得好大…嗯,边防军他们骑马来的,可别撞到我…哎,这地面离我好近啊。  司昭彻底晕了过去。  ……  次日清晨,县衙门外的尸体昨夜就已经被边防军抬走,地面也已经被冲刷洗静。张老县令命黄校尉继续巡查城中其它损失,便领着司管事回去县衙,准备接司昭回府。  县衙的后院经过这一夜细雨的冲刷,倒显得格外清新,并没有城中星星点点的火燎味道。后院中的花花草草挺直了腰杆,准备接受着清新过后的第一缕阳光。  张老县令回到后院便找来仆人在前头引路。几步走去,到了一间厢房门前,门前站着一仆人见县令前来,拱手问安。  “嗯,司少爷可好?醒转过来没有?”张老县令问这门前仆人,司管事站在张老县令身后一脸急切的模样向着厢房里面望去,像是能透过门便看到自己少爷。  “回老爷话,司少爷自被黄校尉送进屋来,便由小人在门外侍候着,应该是还在昏迷。”仆人白泉低头拱手回话。  “司管事,随我进屋看看你家少爷吧!”张老县令推门走进厢房。  司管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生怕晚了一步,自家少爷便没影儿了一般。张老县令撩开内房竹帘后“呀”的一声,回转身子对着司管事,司管事看到的是张老县令大惊失色的脸。  “大人,我家少爷怎么了!”司管事提到司昭调门都不禁提高了几分。这可是老爷的血脉啊,自己这一晚忍辱负重,大把年纪连拼杀的心都有了,又生生压下,为的就是少爷的安全啊。  张老县令动了动嘴唇:“你家少爷……”  “白泉!司家少爷人呢!”张老县令闪身向门口迈了一步。  司管事借着张老县令向外迈了一步,闪身就走进门帘里面,干干净净的床榻,但是上面却空无一物,倒是可以看出有躺过后的褶皱。  “少爷啊!”司管事心中大急,就感觉一股热气顶上脑门,随即就直挺挺的向后倒过去。  “来人!”张老县令急呼一声“把司管事抬到床上去!”院子里一溜小跑来了两三仆人,七手八脚的把司管事抬到床上。  众人忙活了半晌,又请来了郎中确认了司管事并无大碍,只是急气上涌昏过去了。  黄校尉带人巡查了余下的城中损失,便回到县衙找张老县令复命来了,刚到县衙便被后院仆人喊住,说是县令命黄校尉回来后立即后院相见。  黄校尉来到厢房外,口中高声报进,便闪身进屋。这一进屋便看到张老县令坐在小圆桌前,喝着仆人送进来的热茶,圆桌一旁跪着白泉,伏在地上颤抖着。  “白泉,这司少爷送进来时昏迷不醒,是也不是!这院中也无人见他自门中走出,是也不是!你可说与本县,这司少爷可是去了哪里?!”张老县令手中茶碗向着圆桌上一礅,茶碗上袅袅上升的热气一颤,张老县令眯着眼看着地上跪着的白泉。  黄校尉拱手道:“大人,这司家少爷…”  张老县令伸直手臂,一下一下的点指着白泉说道:“你问他!”  “黄头儿,我真的冤枉啊!……”白泉说着事情的经过,黄校尉已是明白十之八九,便四下观察着屋内。  白泉说完之后,黄校尉开口道:“大人,这怕是真的与白泉无关,您请看......”黄校尉指着屋内窗棂下面,地面上有零零落落几块黄泥。  
  今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司昭就睁开了眼睛,在床上慢慢坐起身子,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正奇怪于自身体力怎么如此之好的司昭,皱起鼻子在自己周围闻了闻。  这老醉鬼…司昭抿嘴笑了一下。周遭淡淡的酒气可以证明老醉鬼已经来过了,那么自己为什么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也就有解释了。  司昭简单的想了一下,现在谷城已经脱离了危险。如果就这样待在这里,司管事肯定会来寻自己回家,可那样的话肯定是无法兑现自己在灵堂的承诺了。毕竟,这一夜的遭遇加上清晨找寻不到自己,司管事再见到自己怕是会紧紧的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司昭决定,开溜……  司昭蹑手蹑脚的把仆人帮他脱下的箭壶和弓重新挂到背上,桌边还放着一把刀,正是司昭栓上黑绸的那把。可能是衙役们当时看着刀在他手中,误以为刀也是他的,就帮着一起收进来了。  司昭贴着门的缝隙向外看着,门外守着一个仆役,便来到屋内另一面的窗子旁。借着窗棂向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时候并没有人在附近走动,便打开窗子狸猫一般跳了出去。  出了屋子,司昭沿着院内的墙边一溜小跑,待走到院中一处竹林的地方,稍退几步对着墙面就冲了过去。  临到墙根的时候,身子向上一窜,脚猛蹬墙一下双手就抓住了墙沿,双手使劲右脚攀上墙头,紧接着左腿在左臂和右腿支起的缝隙里掏过去,然后左臂右腿同时发力翻落到县衙外面,司昭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显得格外熟练。  司昭穿过小巷子路过杂货铺时,进铺买了一条布袋子,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弓箭和腰刀用袋子装起来,一起背到身上。边向城门走着,边琢磨着去落龙坡自己还需要点什么。  迎面而来了一个挎着竹篮子的小姑娘,小姑娘穿一条藕荷色百褶裙,一张宜嗔宜喜的小瓜子脸,一双眸子干净至极。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司昭走过来就站住了脚步,脆生生的说道:“昭哥哥,你这是往哪里去?”  小姑娘是李大娘家的闺女春兰,前几年李大娘的丈夫参军就一直未归,也不知生死。平日里李大娘就靠着支烧饼摊,再加上给街坊邻居缝缝补补的赚些口粮,因为人和善手工又好,大家也都乐意帮衬着。  司昭小时候常常偷偷翻墙去外面玩,和春兰自小就相识,只是后来年岁渐长,见面的次数就少了起来。这两年李大娘这缝缝补补的活计倒是春兰包揽了大部分,平民百姓的人家,也没有什么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时不时的,司管事也常常把这娘俩请到家来,给家里人修补修补衣服。  小孩子的时候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春兰现在再回想起那时候一起玩耍的场面,就觉得这个少爷和其他小公子哥儿不一样,人也很和善,那时候他可以和我们玩泥巴,然后一身脏兮兮的回家。现在长大了不会每天都见到他,却会时不时的想起他来,见着了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呃……春兰啊,我去城外看看边防军的布防。哎,昨夜马匪进城,你没有事吧,李大娘怎么样了?如果需要什么一定告诉我一声。”司昭干呃了半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抓紧把话题引开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春兰说,难道告诉她,我准备去平了落龙坡?一是他不知道自己够不够实力,落龙坡上有没有马匪,有多少马匪。二是也不好告诉她,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这天下马匪是一家怎么办。  “我们家没有事儿,我和娘躲在腌咸菜的地窖里,马匪没有发现我们。昭哥哥是要准备从军吗?那可苦着呢,也太危险了,毕竟我爹现在还没有音讯……”春兰提到爹心下委屈的很,声音都小的很了。  “嗯嗯,对,我去提前感受一下军营的氛围。”司昭干笑着,这也就是唬唬小丫头,军营哪是他一个小少年说进就进的。  春兰抓着篮子的手紧了紧说道:“那你去吧,昭哥哥,这马匪刚刚走,你…你可小心点啊。这,这是我妈在城隍那里给我求来的护身符,昭哥哥你带上吧。”春兰在怀中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向着司昭递过去。  司昭真想说不用不用,可还是伸手接过来了。“嗯嗯,好,那我走了。”司昭转身向着城门走去。  春兰看着司昭不算宽的肩膀逐渐晃远,站在那里捏着竹篮有些失落,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塌下肩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  “春兰,我很快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去你家吃烧饼可以吗?顺便把这个还你。”司昭站在不远的地方,转身对着春兰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红布包。  “啊…啊,好,我这就回家准备着。那我去了啊,昭哥哥。”春兰听见司昭喊她,急忙抬头,听见司昭这么说,她笑着回答完就跳着向家跑去。  少年把红布包揣进怀里,用手摁了摁。少女已经跑过了街口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微红着脸挑着嘴角笑着。  阳光从远处赶来,同时撒向少年和少女。  ……  县衙后院书房,张老县令站在窗旁,听着黄校尉禀报。  “县尊,从县衙门口尸体上的伤口来看,确实是一人所为,且全部是一把刀。而县衙门前的马匪尸体,仅一人手中无武器,其他马匪皆是死死握住的刀柄,说明杀马匪者并没有与众马匪进行搏斗,而是每人一刀就把马匪毙命。”黄校尉一句话说了这么多,稍微停顿了一下。  “黄校尉,你确定这这么多的马匪,都是一人所杀?这昨夜咱们都看见司昭在杀马匪,而司家那里除了司昭昨夜消失,其他人并没有进去过。”张老县令走到桌旁,捧起茶碗用嘴吹着水面的茶叶,边吹边说。  “卑职虽不敢确定这些是不是司少爷所为,但是马匪尸体的伤口告诉我,这些伤口就是一人所做。”黄校尉抱拳说道。  “坐下喝茶,白泉,上茶。你为何说不确定是不是司昭所为。”张老县令招呼着白泉给黄校尉端上茶水。  “谢县尊。县尊,就算是马匪,咱们县衙里,不,咱边军当中,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好手,杀这么多人身上还没有一个伤口。”黄校尉拱手谢过张老县令,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心中的惊诧,双手按膝慢慢说着。  “况且这司家少爷虽说平日里也有几分果敢。但他年纪实在太小,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何有这样的体力。”黄校尉皱着眉头看着身前的茶杯。  “可…县尊,这距县衙最远的那名马匪,他尸体咽喉处的箭伤与司家那几个死于弓箭的马匪创口大小一般无二。”黄校尉心说太蹊跷了。  “你是说,在司家被箭杀了那几个马匪,也与县衙门口的杀匪者是同一人。他箭杀司家院里的几个马匪后,然后来到县衙外面又刀杀了一群马匪。而这刀杀的马匪都丝毫没有抵抗过?”张老县令声音低沉,手抚了一下胡须说道。  “根据这两处马匪的伤口,卑职可以确认的是这些,这些马匪确实死于一人之手。可如果是司少爷的话,就有些蹊跷了。”黄校尉手抚膝头,定定的望着张老县令。  “除非……”黄校尉迟疑着说道。  
  “除非什么?”张老县令抬头看着黄校尉。  “县尊可听过这世上有修行之人,他们不食人间烟火,行踪缥缈,举手投足间可攀云端…这司少爷是不是…”黄校尉迟疑着看着张老县令。  张老县令坐在书桌旁,手捻着胡须。如果按黄校尉所推断的,那司家大院的马匪是司昭杀的,县衙门口的马匪也是司昭杀的,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还有,是谁能把司昭在县衙里无声无息的带走呢?  如果真是他干的,那这小子一夜,不,不到一夜的时间杀了多少人啊!这得是什么样的体力才能做到,这绝无可能啊。  “除非这司昭真的像你说的,是个修行之人,这修行之人也是坊间传言。就算是,可他才多大点啊…”张老县令摸着胡子。  “县尊,卑职是说…如果真有这等修行之人帮手,那司少爷完全可以做到啊。”黄校尉起身拱手说道。  “大人,大人,知州大人有信到…”家中仆役手捧一封书信,送到张老县令跟前。  张老县令接过书信,拆开油封火漆抖开信纸,眯眼看了一会儿:“黄校尉,知州有令,接兵部文书,命我县除必要衙役留县外,其他全部衙役协助边军剿灭落龙坡马匪,你带人去准备吧。”  黄校尉拱手领命,便召集县衙衙役准备去了,这里的衙役和边军还不同,他们就是本地人士,在这里安家落户,此去剿匪怎么也要和家人告别一番。  ……  在张老县令问话白泉的时候,司昭就已经来到了落龙坡附近的树林,雨后的树林有些潮湿,脚下踩着的叶子还有几许新鲜的味道。  司昭走在林子里面,时不时的拽一拽身上的布袋。这落龙坡的马匪昨夜刚刚被边军打跑,会不会收拾家伙事就跑了呢?应该不会,这马匪猖狂到敢攻杀县城,怕是有所准备。  话说那个醉醺醺的老道士这些年可没少教司昭东西,毕竟被人抓到偷酒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还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娃娃。  那怎么办呢,老道士就把自己师门的一些入门的辅助方法改编一下教给司昭,也没有什么别的功法可教给人家的不是,也不敢教。  可毕竟是修行法门的东西,哪怕是最最基本的,对普通人的裨益也是极大的。于是,司昭在老道士半诱惑半激将的方式下开始学习。  只半月这种情况便反转了,司昭时不时的用好酒直言不讳的引诱老道士教他东西。不教?那这酒你喝不到了,于是有一阵司管事发现少爷总抱着酒坛子睡觉。睡熟以后拿?偏这小子极为警觉,就算老道士摒了全身气息出现在床前他都能感觉出来。  就这样,司昭用一坛坛的酒,把老道士师门基本功法的辅助的方法全学到手了。老道士也是看司昭悟性极佳,身体接受的也快,才半推半就。  老道士其实已经做好打算,今年年底回山就禀明掌门师兄,准自己收司昭为徒。但在这之前,司昭再想学什么,老道士一概闭口不言,就是十坛好酒摆在身前,老道士身子一转做闭目不视状。  于是,不甘寂寞的司昭偶尔会在夜晚偷偷溜出城来,背上弓箭在城外的小村庄转一转,也曾碰见诸多惨象。  对于这边城外的村庄来说,不光马匪是威胁,异族军队、强盗、甚至是野兽都是他们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的一道道坎。  没办法,司昭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去帮助这些城外的村民。他现在顶多就是江湖好手的样子,就像昨夜,他没有能力正面和那几个闯入家门的马匪拼杀,更没有能力去和县衙门前的一群马匪拼杀。  所以他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做一些事,但有时候却因为想帮助别人,最后反而会更加害了别人,或许在一种事情开始的时候,它的结局就已经落定,自己的援手对于别人来说,不一定是善果,自己对于别人来说也不一定是救星。  比如他救下的那个新娘,或者说让他害得更惨的新娘……那一天,城外村庄有喜宴,日头快落下的时候,村民们也就都走了。夜深了,小两口本已进屋睡下,却闯进来一群强盗。  那夜正巧司昭又溜出来转悠,听到喊声便搭箭向着喊声方向奔跑。司昭到时,悄悄在窗外观察。桌子一旁,小新郎被一强盗用抹布勒住嘴巴,按在地上。小新郎死命的挣扎喊叫,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床上一强盗正伏于那小新娘的身上,床边还有一强盗提着裤子,跃跃欲试。桌子大红的盖头,刺满了司昭的眼眸。  三两下爬上院中树干,透过窗棂,司昭连发两箭,正中那床上床边两个强盗的脑袋。剩余强盗大惊,抄起鬼头刀就向着院外冲来。  司昭深知自己并不是这几人的对手,也不敢吱声,屋内就剩新人一对儿在抱头痛哭。  司昭半晌不动,强盗也不离开,他们只是在院中四处望着,见没有人冲进来还以为那人杀完人就跑了。于是一强盗又迈步要进屋,屋中一对儿新人吓得尖叫,声音仿佛把夜空都要裂开。  那强盗脚还没落下,又是一箭穿脑而过,那强盗一声哼都没有发出,便被钉在门边。  有眼尖的强盗指着树梢“在树上!”话音刚落,司昭按着老道士教的,提着气从树上飘落。强盗们心中大骇,他们见过轻功好手高来高去,可没见过这飘下来的啊。  一强盗大喝一声,手中钢刀扫出。人说恐惧到极致就是愤怒,这个强盗明显也是恐惧到极致了。而司昭只是准备虚张声势,能把强盗们吓跑最好。  谁知跑出来一个二愣子,司昭只能转身后跑几步,“唰”的一下跪了下来,靠着惯性跪着向前滑行,左手前伸,右手自胸而上,张弓搭箭,一箭透了强盗咽喉。  司昭趁势起身,毫不犹豫一阵速射。又射杀了几人,剩余的强盗惊恐中带着震撼,扭头就跑。其中一个还大喊“魔头……”  司昭在原地喘了口大气,刚想迈进屋子,听得屋中小两口吓得躲进屋子更深处,只得作罢,这时候附近的村民也赶了过来。  司昭翻过墙闪身跑进树林,爬上一颗树远远的看着这边。只见村民们举着火把,照亮了整个小院。开始为首的一人还不停安慰着小两口,忽然新郎说了什么,新娘跪下哭的说不出话。那人脸色一变,扭头就走了,剩下的村民脸色也不太好看,注视着新娘,逐渐的帮着收拾完尸体也零零散散各自回家了。小院只剩一支火把,司昭看见新郎搀扶着新娘进屋了。  后来,事情过了几日。司昭就在酒馆听说城外一户人家新娶进门的新娘上吊自杀了,传言说那新娘在新婚当夜被强盗侮辱,侥幸没死,后来自己羞愧难当于是上吊而死。说这传闻和听这传闻的人,提起这新娘脸上皆露出鄙夷神色。  那天,司昭喝了很多酒,以至于被父亲责骂。可他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人去怪那个新郎没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妻子,却鄙夷这毫无自保能力的女子。  自己在那夜救下新娘,她却被附近同村的人活活的用白眼瞪死了。司昭可以想象的到,那白眼是更加痛苦的。  司昭去问父亲,父亲怒声喝问他如何学的四书五经圣人言。  司昭试问老道,那日难得老道清醒,老道闭目说道:痴儿,凡尘俗世何称凡俗?本就在此,痴儿痴儿…  司昭正回想着这些事,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即一句低语传来“老大,杜三哥……”是林鹰,司昭撇嘴笑了。
  “老大,杜三哥死的蹊跷啊。你还记得去年有几个兄弟来入伙的时候,说过他们在做强盗的时候碰见的一桩怪事吗?”林鹰站在一个青衣老头的身后说道。  那青衣老头背对着司昭看不见容貌,只见他满头银发,虽是年岁大了但腰杆还算挺直。  “记得,你把我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这老头想到林鹰自昨晚在谷城回来后就疯疯癫癫的,是帮主派来的人出手才安抚了他的状态,这刚刚稳定下来,自己就被他拽来这林子里。  “老大,昨夜我们在谷城司家的时候,见到和他们描述的一样的那人了,杜三哥就是被他杀的。”林鹰低声凑在青衣汉子的背后。  “唉!老三啊!就是这样什么都不顾,色迷心窍。”老头也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怎的,凡不如意事习惯叹口气。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帮中三个分堂,我落龙堂虽是名义上的第一分堂,但是实力却是最差的,要你们事事小心一点。老二到现在生死不知,老三这又折在谷城。这帮主派来的人现在就在这里,他这回去一说,明年我可怎么办....”老头摇着脑袋摊着双手。  “老大,我觉得那个一身孝服的杀神肯定得追到咱这里来,要不怎么哪儿都有他,他定是瞄上咱们了。”林鹰一边说着一边凑到老头耳边“老大,这那人要是杀上来,除了那帮主派来的人,咱都得完。”  “林鹰啊,那你说咱可怎么办啊?”老头彻底慌了神了。  这昨天帮主忽然派人传令,要落龙堂攻杀谷城,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往日帮主都是要求尽量避开朝廷的势力范围,毕竟这大明的朝廷他不好惹。  平日里去异族村庄潇洒一番他们还是无所谓的,去大明的村庄都很少,更别说攻杀边城。这不单单是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曾经是大明的边民,他们更知道大明对于来犯敌人的态度,绝对的强硬态度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同时也因为那曾是他们的故土。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帮主会下达这种命令,但落龙坡的马匪又不敢不做,想到那个帮主,想来应该有办法帮助他们挺过这关的吧。  “老大,我想过了,哪怕那该死的杀神不来,这一次咱们的结果都得被帮主派来的人禀报帮主,我们底下人可能不会有太大惩罚,不过....”林鹰说完这些斜着眼瞅着老头。  “不过什么!”老头像是极为害怕似的扭头看着林鹰。  “不过老大你呢?你还活得了吗?每次你在帮主那里回来,都会苍老几分...兄弟们不说,但是都看在眼里。兄弟也议论过帮主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不知全部,大概也知道个七八分。就算是死,您能好死吗?”林鹰眯着眼歪着嘴阴测测的笑着。  司昭藏着身形动也不敢动,听着林鹰嘴里的话,这帮主不是什么江湖人啊,他能让人变老?还是怎么做到的?这怕是和老醉鬼是一种人啊。  “林鹰,那我们该怎么办?”老头像落水的人找到漂浮的木棍一样,抓着林鹰的胳膊紧紧的不放开。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大,当初我们在这落龙坡不是挺好的,干吗要加入那劳什子洗魂帮?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林鹰说着凑到老头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司昭只能看到林鹰的嘴动,老头的眉头皱着,忽然老头睁大了双眼,看着林鹰说道:“你胆子太大了!”  “老大,现在无非就是那么两种结果。一,那杀神闯上来,杀了我们,帮主的人绝对不会管我们。二,那杀神不来,帮主的人回去禀报,帮主惩罚咱们。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啊!老大!”林鹰瞪着老头,咬着牙恨恨的在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  司昭心里暗叹,这林鹰还真是个狠角色,一定要干掉他。不然自己日后怕是不得安生了。  紧接着林鹰又凑在老头耳边说了几句“.....我们就弃掉落龙坡,再寻他处安身。”林鹰说着逐渐声音大了一点,被司昭听了去。  落龙坡的一间屋内的床榻上闭目盘膝坐着一个黑色长衫的人,一头黑发束于腰后。忽然,黑色长衫的人嘴角微挑冷哼一声“哼,小子还挺毒,是个狠角色。”随即他双手外伸自身体两侧向上,而后过头顶双手内翻落于小腹前,睁开双眼的一刻一丝血色光芒在眼眸里闪了一瞬。  林鹰在林中与老头说完,便让老头先回去了。过了一会儿林鹰才走出了林子,司昭便跟着林鹰走到了落龙坡马匪的老巢附近。  那落龙坡马匪的聚集地,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寨,要不是每次边军剿杀他们都提前溜掉,怕是就这样的大寨,经不起边军的两次冲锋就会完全垮掉。  边军每次前来剿匪,马匪都早已经逃之夭夭,边军为了泄愤每每拆掉马匪大寨,可却架不住这满坡都是树林,就地取材马匪们倒也方便。没两日这一个完整的大寨就又拔地而起了,就凭这手绝活儿,这帮马匪专业帮人盖房子肯定个个都是好手,怕是世上再也没有第二家了。  司昭在大寨外面消化着林鹰和老头对话,这落龙坡马匪有名号,落龙堂,属于一个叫洗魂帮的帮派。听着刚才那老头的意思,这个帮里还有两个比他强的分堂。  司昭琢磨着如果把这落龙堂怎么样了,会不会招来那整个帮派的反击,那起码得是四五个落龙坡马匪的实力。还有那个洗魂帮主,那个和老醉鬼一样的异人,他可以让人一次次提前衰老。  ......  林中的安静是无法形容的,特别是夜色来临的前夕,神秘和未知布满了整个林子。司昭就像等待狩猎的野兽,平静而沉默,当然他不沉默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夜幕彻底降临了,林中逐渐偶有野兽开始低声嘶吼。司昭也开始向着大寨挪动,慢慢的像水流淌在地面一般的靠近。  寨子里面早已点上火把,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灯火通明,只在大寨正中有着星星点点几束。马匪们也是怕边军反扑,但是帮主说了,这次不用撤离,帮中自有安排,马匪心中还是有着些许不安,所以还是减少了火把的数量,多加安排了人手。  司昭围着大寨外面的栅栏蹑手蹑脚的转着,时不时用肩膀推着栅栏上的木头,突然司昭停了下来,他找了个有些松动的木头,看来它插入地面并不是很深。司昭摘下肩上的布袋,在松动的木头下挖了一个坑,顺着这个坑和木头之间的缝隙,司昭溜进了大寨。  大寨最深处,大寨的正厅中围坐着一圈马匪,有马匪老大,也有林鹰,还有那个长发束腰的黑衣人。  “来,大家举杯。这次我家老三虽说折在谷城,但是,我们完成了帮主交代的任务,我们敬没有回来的兄弟。请!吴先生。”马匪老头举起手中的酒碗,遥遥的向着黑衣人虚拱了一下。  马匪老头口中的吴先生笑了笑,举起手中瓷碗一饮而尽。向着众马匪示意,碗中极为干净。马匪老头点头笑着,嘴角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林鹰又从座位上坐起,举杯向着吴先生说道:“多谢吴先生救我,今日以这一杯薄酒,向先生表示谢意,他日必将报答。”说罢一饮而尽。  吴先生继续笑着,给自己碗中倒上酒水,也是一饮而尽。随即放下手中酒碗,微收下巴看着瓷碗说道:“今日,你不就报了嘛...对于你们来说,这血蛛涎和孔雀胆可不好找啊......”
  一旁的众马匪惊得一个个在凳子上蹦了起来,下毒的事儿只有老头和林鹰知道,而他们事先并不知情,这血蛛涎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孔雀胆他们可知道,那玩意儿是毒药啊,这林鹰怎么敢给帮主派来的人下毒。  马匪们心想自己的老大顶多也就是一个堂主,当年也是一个昂藏大汉,自从被帮主收服,是一年比一年瘦,一年比一年老。这帮主身边的人和帮主也差不多少,这林鹰怎么敢。  林鹰站着身子和老头对视一眼,看着吴先生慢慢的拔出刀说道:“你若不死,我们便活不了。你若死了,我们大概还能活。”  “哈哈哈,林鹰你够狠辣啊。”吴先生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说道。  “为了活命而已,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也不用知道了,你既然已经喝下这坛酒,那么我也就不怕你了。”酒里的毒药是林鹰刚刚帮着搬酒坛子下在里面的。  所以他极为肯定吴先生喝了下去,就算他也是和那帮主一样的人,有这血蛛涎,也不怕他不中招。  “林鹰,你在林中和你们老大密谋,不只我一人知道,对吧,小兄弟。”吴先生抬起头对着一处火把下的一个马匪说道。  司昭心说这混蛋,你自己在这摆谱你喊我干什么,这么多人,那不是找死嘛,他们一群人上来小爷今儿就埋这儿了。真是拿出弓射他个十八箭的心都有。  原来司昭钻进这大寨后,砍杀了一个独自出恭的马匪,把他挪进深深的草丛之后,司昭就换上了他的衣服,偷偷的溜边儿走着。  走到大厅外面正赶上小喽啰给头目们上酒,司昭没办法只好帮着马匪头目们上酒,之后便滞留在了大厅。  马匪们四下看着,谁,谁在这儿。  “小兄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但你敢独自闯进落龙坡,定是......”吴先生又抿了两口酒说道。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我看完了,这就走了。”再让这吴先生说下去,马匪们还没对他动手,上来就得把我灭了,司昭这么想着,赶紧打断吴先生的话,从火把处走了出来。  林鹰听见司昭开口“是他!就是他!他一个人挨个杀了我们几十号兄弟。”林鹰用刀指着司昭,大声说着。  “小兄弟,你好功夫啊。”吴先生饶有兴趣的抬头看着司昭,他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小少年是怎么做到的,让林鹰这样的马匪对他如此恐惧。  一时间吴先生、司昭、马匪,瞬间分成了三个方位。当然吴先生是没有动的,是司昭和马匪瞬间拉开了距离。  司昭向身后一拽,把布袋从弓箭上拽下来,自背后取下腰刀挂在腰间。“好弓,好箭,刀...不是什么好刀。”吴先生看到司昭的弓眼睛一亮说道。  “吴先生也有好箭,好箭。”司昭歪头瞅着吴先生,条件反射似的蹦出这么一句。吴先生不解,我哪里有箭,这少年不是被吓糊涂了吧。  大厅中一时安静了下来,马匪头目们现在两面树敌,左边是吴先生,右边是司昭。  马匪头目们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司昭一挑眉毛,杵着刀在地面转圈,微微的金铁摩擦地面声在格外安静的大厅显得异常清晰。马匪头目不知道吴先生深浅,但却一遍遍的听林鹰说过司昭杀人的情景。  于是,马匪们头目动了,他们口中大声叫喊着举刀冲向吴先生。寨中的马匪们闻声,全都向着在夜晚中格外明亮的大厅冲来。  吴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血光,手指一动司昭的刀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来,在大厅中马匪头目们之间来回穿梭。马匪头目们冲到半截就都停下了,摸着自己的脖子,看着手中的血然后倒下。  “刀,还不错。”吴先生抬起两根手指“叮叮”的弹着碗沿儿。那把刀又飘飘忽忽的飞回到司昭手里,只这一瞬间,司昭浑身汗毛倒立。  冲进大厅的马匪们惊惧的看着这一幕,一股股寒气从脚底涌上来,直涌进他们的心里。司昭就站在那里,前面几步是一地马匪头目的尸体,对于马匪们来说这就是尸山血海的杀神啊。  司昭手中的刀还在淌着鲜血,吴先生还在喝着酒。“魔头!啊啊啊啊啊”林鹰拽着老头满脸恐惧的看着司昭,不停的向大厅后面的供桌靠近。  司昭知道这吴先生有问题,便一直关注着他,他看到了吴先生动手指,只动动手指,自己的刀就飞走了,还像有生命一般的听他指挥,这是什么手段,着实吓人啊。  “杀呀!”大寨外面瞬间灯火通明,满山遍野的边军和衙役冲进了马匪大寨。马匪们转头发现是大明边军,尖叫着向着边军就冲了过去,他们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跑的如此之快。  “戒备!弓箭手准备!”冲在前面的边军将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马匪们可以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即反扑,立马大声发布命令。  他看着马匪们向着自己的方阵冲来,感叹着这马匪真是彪悍啊,那年夜里奇袭异族军队,他们也没有如这群马匪一样发现敌袭立即冲杀,果然悍勇。  哎,这是怎么...马匪们边冲边扔掉了手中的刀,口中大喊:“我等投降!我等投降!”马匪们看着大明边军掌旗官手中的大明军旗感到无比的亲切,无比的温暖,这就是冰天雪地中的火炬,是清晨出现在无边寒夜的阳光。  大厅里,司昭双手握着刀柄,无比警惕的看着吴先生。吴先生微微一笑:“少年,你天资不错,可愿拜我为师?”  “先生谬赞了,小子学不来,只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儿。”司昭紧紧的盯着吴先生全身,脸颊的冷汗一滴滴的淌下来。  “少年,刚才那一刀,难道你不想是你自己砍出来的嘛?这肮脏猥琐的马匪,这样的垃圾毁灭在你手中,难道你不觉得很自豪吗?”吴先生说着眼中血芒大盛。  司昭看着吴先生的眼睛,感觉自己已经深深的陷了进去,吴先生的声音像实质一般塞进了耳朵。司昭的眼神逐渐迷离,自己有点站不住,自己的头在晃,好像灵魂都在晃。刀,血,我渴望血,渴望刀一次次的挥砍。  “妖人敢尔!”老醉鬼的声音传进司昭的耳中,司昭眼眸瞬间清醒,不再迷茫,赶忙抬头看向吴先生。  只见吴先生全身血芒闪烁,七窍之中冒出无尽血光,黑发无风自起,飘扬在脑后。大厅中站着道袍稍显破烂的老醉鬼,周身诸多无形气流涌动,老醉鬼向着大厅大门的方向一挥衣袖,大门像多了一层水流一样的屏障。  老醉鬼开口说道:“不要脸!还有强逼人家做你徒弟的!”随即一挥袍袖,“啪”的一声吴先生脑袋一歪。  吴先生满脸怒容,扭头转向司昭,口中一道血箭喷出。“哼,雕虫小技。”老醉鬼飞身而去,比那血箭还快几分,老醉鬼站在司昭身前一掌拍掉血箭,血箭扭动两下落在地上。  吴先生得此机会,瞬间向着林鹰闪去,一手抓着林鹰一手抓起林鹰胳膊,口中低喝:“血遁!”林鹰手臂化作一团血雾,“嘭”得爆开包裹进吴先生和林鹰,然后血雾急剧收缩,消失在空气中。  老醉鬼看着血雾消失,散了周身玄气,转身看着司昭刚刚张口,地上的血箭霎时间冲向司昭,“噗”的一声扎进了司昭的右肩,司昭闷哼一声摇摇欲坠。  老醉鬼大惊,口中暗骂:“这魔道妖人!死小子,抓紧回府!”掌中黄光流动,一掌拍向司昭肩膀。  “司少爷!司少爷!”大厅外面黄校尉急匆匆地冲向大厅。  老醉鬼挥袖抹掉水幕屏障,身子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黄校尉一步踏进大厅就见满地都是马匪的尸首,司昭站在大厅中手扶刀柄摇摇欲坠。黄校尉紧跑两步揽住司昭,司昭面色灰暗口中喃喃的说:“回,送我回府...”
  落龙坡的马匪头目全部被司家少爷杀掉,其余马匪喽啰哭喊着对边军缴械投降,这一消息被黄校尉派人火速送往谷城县衙。张老县令命令县衙众衙役封锁消息。  边军这边倒显得没有多么惊讶,三三两两的说着,讨论两句也就过去了。毕竟,什么百人斩千人屠的将军他们见多了,而且司昭身上穿着马匪的衣服,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有多大岁数,如果知道这就是一个少年,估计都得围观上来。  边军与谷城衙役们在马匪大寨前就分开了,马匪被边军押解走了。黄校尉他们抬着司昭向谷城走着,路上衙役的队伍中跑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冲到队伍前面黄校尉的身边问道:“黄头儿,这厅中的马匪真的都是司少爷杀得吗?”  “县尊大人吩咐,兄弟们不可外传今日消息!”黄校尉听见小伙子问自己,立马站住身子,转过身来面向身后的众衙役高声说着。  众衙役齐齐停下脚步,向着黄校尉拱手称是。  黄校尉说完看着身边的小伙子说道:“不该问的别问。”小伙子听黄校尉这么说,撇着嘴挑了挑眉毛。显然,黄校尉平时待手下兄弟不错,众衙役并不畏惧他。  “那大厅里我可没见到其他人...”黄校尉继续走着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旁边的年轻衙役嘿嘿一笑,跑回到队伍中和几个衙役又讨论起来。  ......  云间,一处山崖的平台上  吴先生站在崖边负手而立,他左边的嘴角上还隐隐有血迹。地上躺着少了一个胳膊的林鹰,吴先生轻哼一声:“醒了就过来,别在那装死。”  话音刚落,地上的林鹰抓着自己少了一条胳膊的肩膀翻身跳起,迅速跑到一块巨石后面躲藏起来。  对于林鹰来说,他对于这个吴先生的恐惧,现在已经顶替了他对司昭的恐惧。这个吴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半空中漂浮!全身冒着光!他抓着自己的手臂后,自己的手臂瞬间就爆炸了!还有那个疯老道!原地消失再在别的地方现身,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他只是一个马匪,一个在没有活路的时候,想活下去的马匪。这两天,林鹰已经受了太多的刺激,太多的匪夷所思在他眼前出现。  “林鹰啊林鹰,我借了你的手臂,你会不会恨我啊?”吴先生说着话,却没有回头。  “你放了我吧!吴先生!你放了我吧!我不在意,我把手臂借给你,是我的荣幸!你放了我吧,吴先生....”林鹰在巨石后面跑出来,跪在空地上,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着求吴先生给他一条活路。  下一刻,还哭着的林鹰“唰”的一个翻滚,跳起之后就向着雾中跑去,刚才山风吹过,他看到这里好像露出了一条路。  “有意思...”吴先生笑了,转身伸手向着林鹰跑走的方向虚着一抓,半空中“呜”的一声,山雾像是被挤开了一样,随即,一个人形在半空掉落,正是林鹰。  “你这性子倒是很适合我帮中的功法。”吴先生站在这里,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林鹰。  那一刻,颤抖的林鹰眼中全是吴先生的笑。  ......  一众衙役回到谷城,便把司昭送回了府中,司管事早已在县衙醒来回到府中,正准备和几个仆役上街寻找司昭。黄校尉他们已经抬着司昭进了大院。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司管事一见司昭,耷拉着脑袋已然是昏迷状态,冲上前来抱着司昭大喊。  “司管事,快快将你家少爷送回卧房吧。我等就回县衙复命去了...”黄校尉还没说完,司管事就已经招呼着仆役们七手八脚的抬着司昭回卧房去了。黄校尉摇头干笑,领着众衙役出了大院。  司管事赶紧找仆役去喊郎中前来,自己这边就忙活着给司昭换衣服,又打了盆水擦干净脸,这才发现司昭面色苍白,而且右边的肩膀已是暗红一片,条条红色的血丝向着头部蔓延。  张老县令听完黄校尉的禀报,便赶紧来到司府探视,毕竟这是自己老友的唯一血脉了,不管是真的有高人相助还是司昭自己所为,以后的日子,自己能庇护一时就庇护一时吧。  张老县令是和郎中一起进门的,司家上下拜见之后便待着张老县令来到司昭卧房。郎中上前一手把脉,一手摸着胡须,把脉把了半晌,摇头叹息一声,抬起司昭上半身看了半天才放下,摸摸胡子又是一声叹息。  司管事在一旁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摸你那胡子有什么用!张老县令还在这儿自己也不敢先说话,司管事看看郎中看看张老县令,实在是忍不了了,刚要开口询问。  张老县令开口问道:“司少爷的状况怎么样?”  郎中听闻县太爷说话俯身拱手说道:“县尊,小人行医十数年,真真没有见过司少爷这种病情,更加没有见过司少爷肩上之伤。小人观察半晌,这司少爷的肩上之伤,怕是有蔓延之势。小人无能!实在是不知道司少爷患了什么病症!”  “好了,你回去吧。”张老县令对着郎中摆摆手。  “大人!...先生留步!”司管事见张老县令就这么让郎中走了,赶忙喊住郎中,前冲两步伸手就抓住郎中手腕。“先生!我家少爷危在旦夕!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不管我家少爷了啊!...都说医者父母心,先生怎能如此就放弃!”  郎中被司管事吓了一跳,连着又被司管事几句话噎的喘不上气来,缓了缓神儿说道“司管事,不是在下不予你家少爷诊治。是在下不知该怎么诊治,实在是无从下手啊!只怕用了药反倒不如不用的好!”郎中看司管事忠心急切,只得再解释几句,说罢便拂开司管事的手,拽了拽肩上药箱离开了。  司管事眼看着郎中离开,却不知还能做什么,只能“唉”得一声长叹。  “司管事,你且稍安勿躁。你家少爷是我老友之后,我必不会不管,你去通知黄校尉来此见我。”张老县令坐在司昭床边,定定地看着司昭。  司管事见张老县令这么说,应该是还有什么办法,便一溜小跑奔着县衙而去。  张老县令让守在一旁的仆役都下去,自己一边涮着毛巾一边自言自语着:“小昭子啊,你爹去了...我这老家伙也快了。唉...自菱儿走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面。菱儿被那地方的人带走学艺,起初我还觉得是挺好的事儿,后来带她走那人让我不要声张,怕有不轨之徒起妄念。那时候我就想,那修行的人之间应该也有争端,也有冲突的吧。现在你又这个样子,张伯伯可该怎么办啊...”张老县令说着不禁两行老泪缓缓而下。  张老县令拿着毛巾给司昭擦着脸,边擦边继续说着:“小昭子,你爹与我当年是同生共死的袍泽,你虽不是我儿,但我却看着你长大。张伯伯看着你这样,心里难受啊!你小时候还烧过张伯伯的胡子呢,你爹打得你屁股都红了,你还记得吗?你现在起来...你起来张伯伯还让你烧...”  “他现在起不来...不过你不让开,他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到时候,道爷来烧你的胡子!”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张老县令背后响起。  张老县令惊得自床边“噌”地跳起。
  司家卧房,一个满身酒味儿的老道士凭空出现在张老县令身后,惊得张老县令“噌”的在床边蹦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张老县令倚着床边指着老道士一连串的惊问。  老道士也不理张老县令的发问,咧嘴一笑说道:“老头子,你说你这么大把年纪,在个小伙子床边嘟嘟囔囔,你也不嫌磕碜。”  张老县令慢慢站直身子,伸开双臂挡在司昭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老道士说:“本县不管你是何人,但这是谷城!本县是谷城县尊!在这个地界,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小昭子做什么!”  老道士看也不看张老县令,向着床上张望着说道:“谷城县尊,嘿嘿…道爷还真不在乎,快闪开!耽误道爷救徒弟,道爷可真烧你胡子!”嘴里说着,老道士袍袖一拂。  张老县令双目一瞪,不由自主的靠到床边,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张老县令心里琢磨着,他这是要救小昭子,小昭子是他徒弟,看他这一手,怕也是那修行之人。  自己这等普通人,在他们这修行之人眼里还真的是不堪一击,哪怕自己是一方县令,还不是人家手里的泥巴,想捏成什么样子就捏成什么样子。  亏得他是来救小昭子,如果是来伤害小昭子,自己能做的也就是眼睁睁的看着,然后被他一起杀掉。等等,小昭子肩膀的伤怕也是这等修行之人所为。  老道士撅着屁股,把司昭拽起摆成盘膝而坐的样子。“这是洗魂帮的一种毒功,以血为咒侵入体内,以你等凡俗方法自是无法解除。看,道爷手里这是雪山冰蛤。”老道士也不抬头,像是让张老县令放心似的,就这么说着把手伸到张老县令眼前。  只见他手中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蛤蟆,还腮帮子还在一鼓一鼓的动着。老道士继续说着:“道爷现在要先给这死小子热乎热乎,你把这雪山冰蛤捣烂。拿着...”老道士把小蛤蟆放到张老县令手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碗看了看,“不行不行,这个太干净了。”把玉碗放在桌上,又继续拿出一个白石臼“不行不行,也太干净了。”  老道士直起身子在房间里四处瞅着,随即撇嘴一笑:“哎!这个好!”老道士弯腰捡起地上的痰盂,塞进张老县令的手里。  张老县令瞪圆了眼,眼珠来回动着。老道士抬头一看,恍然恍然一拍张老县令脑门:“忘了忘了,你去,用这个把小蛤蟆给我捣烂。”  张老县令一恢复行动,拿着痰盂瞪着老道士说:“你要用这个捣烂!为什么不用石臼!”  “用这个,道爷自然是有道爷的道理。这雪山冰蛤啊,冰晶透明最是纯洁,而这痰盂呢最是污秽,以此相冲便可解那血咒之毒啊。给你说了也不懂,赶紧的吧!”老道士摇头晃脑说了半天,想起来还没把司昭热乎热乎,自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药锤扔给张老县令。  老道士转身站在床边,单掌竖于胸前,一掌放于司昭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呼”的一股无形热浪涌向司昭,张老县令站在老道士身后都觉得热气冲天。  张老县令听过老道士的解释只好接过痰盂,把雪山冰蛤放置其中,拿起药锤一下一下重重的捣着,很快雪山冰蛤变成了一滩透明糊状的东西。  老道士听到捣锤声停下,便张口说道:“把那糊糊灌进死小子嘴里!”  张老县令闻言赶紧拿起玉碗,准备把盂中糊糊倒进去。老道士头也不回说着“你做什么!我玉碗还得喝酒呢!直接倒进去!一点别剩!”张老县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只好作罢。  两步近前捏起司昭嘴巴,只感觉热气冲天,三伏天午时站在太阳下也没有这样的感受。张老县令,狠了狠心手一翻,把那糊糊一股脑到进了司昭口中。  在司昭“喝”完那些糊糊以后,老道士低喝一声“收!”热浪瞬间消失。老道士接过张老县令手中的痰盂,拿起药锤在里面掏了掏,一边掏一边还说着:“别浪费,别浪费,好东西啊!”  张老县令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胃中翻腾不止。见那老道伸出药锤笑着向着自己走过来,便走边说:“延年益寿,延年益寿。”张老县令赶紧后退两步开口说道:“仙长!仙长这是做什么!...啊!...呜呜呜”  “啊,哈哈...这个,听你那话里,死小子就你一个亲近之人了,你多活几年,死小子也开心不是。这真的是延年益寿的。”老道士一边拿着药锤在张老县令的嘴里转着,一边努力地表现着自己人畜无害的笑脸。  那一刻,老道士的笑脸在张老县令的眼里是无尽的猥琐。张老县令今年六十有二,回想他年轻之时,阵前生死搏杀,尸山血海,那也没有过这样的惊恐和恶心。  “呜...哇...”床上的司昭仰头一口黑血喷出。老道士扭头闪向床边,扶着司昭。  “呜哇....”张老县令在这边也吐了,药锤也在嘴中掉落。  老道士一边拍着司昭的背给他顺气,一边笑着看着他俩说:“没事,没事,吐啊吐啊的,就吐习惯了。”  司昭吐了两口黑血,听着耳边的声音甚是熟悉,这口中话语怎么也那么熟悉。睁眼一瞧,虚弱的说道:“老...老醉鬼。”一边说着,说着觉得嘴里黏糊糊的,还有一股清香。  “喊我什么!这雪山冰蛤都给你用了!还喊老醉鬼!这东西可是我找师兄拿的门中奇物!”老道士一挑眉毛,撇着嘴说道。  “你答应我了!”司昭抻着脖子,都快贴到老道士的脸上说着。  “昂!你先和这老头儿聊聊吧,我觉得这老头儿应该有很多话和你说,我晚些再过来。”老道士站起身前走两步就消失了。  “师父慢走!”司昭跪伏在床,拜向空气。  “毒已经除了,别喝粥...”老道士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  “呕!呕...呜..哇...”张老县令刚刚顺好了气儿,一听老道士的话又呕吐起来。  “张伯伯!张伯伯你还好吧!”司昭在床上跳下来,扶着张老县令坐在凳子上。  张老县令摆摆手,又低头干呕了一会儿。司昭赶忙端来茶水俸给张老县令,张老县令拿起茶杯漱了漱口,司昭又拿来床边的痰盂摆在张老县令身前。  张老县令脸色一白,在凳子上跳起身来,两步闪到窗前一口茶水喷出窗外。  “张伯伯...”司昭还拿着痰盂愣愣的看着他,心想这张伯伯的身手丝毫没有退步啊,六十多的人了,这两步动作快赶上黄校尉了。  “咳咳咳,没事没事,小昭子你把痰盂拿的远一点,张伯伯跟你说说话。”张老县令扶着窗边,用袖子擦了擦嘴。  司昭把痰盂拿到门边,又扶着张老县令坐下,便垂手站在张老县令身前。  “小昭子,张伯伯先不说你如何鲁莽,就问问你,张伯伯待你可还算好?”张老县令缓了缓气儿,摸着心口说着。  “张伯伯待我如同子侄。”司昭低着头回答。  “好!你既然说我待你如同子侄,那你跪下!”张老县令板着脸说道。  “是。”司昭闻言毫不犹豫,弯膝就跪。  “小昭子,你可还记得菱儿姐姐走前与你说的话吗?”  “记得,姐姐说,让我长大了照顾好爹照顾好您。”  “那昨日之事,你可想过你爹!你可想过我!”张老县令大声喝问。  “我...”  “你,你可知道我与你爹是什么人?我与你爹活下来有多不易?你就忍心?让我看着你爹的最后一点骨血在这世上消失?!”张老县令说着不禁扶着桌边直起身子来。
  司昭自来到这个世上,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张老县令是生死兄弟。但从来没听他们说起过在哪里共患难同吃苦,哪怕是二人相聚,偶尔醉酒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提起。  司昭抬头看着张老县令,摇着脑袋。  张老县令叹息一声说道:“孩子,你既然都已经涉足修行之事,那这俗世过往,不妨一并说与你知晓。”张老县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继续说道:“我与你父亲,皆是锦衣密探。哪怕今日我做了这一方县尊,根儿上我也还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司昭惊呼一声,毕竟这个名头有些大。  “小昭子,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与你父亲能活下来有多不易。你平时所知锦衣卫,皆是明卫,而我们是暗卫,暗卫要做的,是所有明卫不方便做、不能做的事情,这里面太多的尔虞我诈,纵横捭阖,用生死一线也不足形容。”张老县令说着眼神微微发直,就不再言语。  司昭听着半天没动静,也不敢吱声,便抬头看看张老县令,发现张老县令也正看着他,见司昭抬头,声音稍显哽咽地继续说道:“今后,你步入修行这一领域,定要更加小心留意,万不可再行昨日鲁莽之举!我希望你再决定去冒险、去拼命的时候,想想你爹、想想我这个老家伙!自从你和菱儿落地,你们就是我们的命!”  司昭伏在地上,口中称是,心中泛起一阵苦楚,眼泪就要落下。这苦楚从何而来,大概是父亲过世,又可能是一直以来心中掩藏的太多,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刚刚看着张老县令的脸色他毫不犹豫的跪下了,现在听着张老县令说着这并不复杂的话,他的眼泪又不停的打转。  他感受着一个老人面对世间的辛苦和坚韧,面对后辈的疼惜和爱护,还有那面对命运的一丝无奈和哀愁。  “老疯子!你出来吧!”张老县令说完就站起身,不再看司昭。  “你怎么知道我没走!”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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