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侧着睡的正好面朝镜子不能朝哪边。感觉边上好多人。一会又感觉边上还有一个人睡在我边上很吓人的但是又看不清

星期一下班的时候有些晚了。齊少非本来要请我去吃饭我找借口推了,等到他走了一会
儿才收拾东西下班,公司里已经开始有闲言碎语了还是尽量回避的好。生活在这红尘俗
世中总是无法免俗的,无法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大写字间里早已空无一人,这一会儿安安静静的,只听见我的皮鞋在地板上敲击的声
音出了电梯,出了写字楼天色有些昏暗,云层压得很低空气里闷热闷热的,看样子快
  得赶紧回去了公交車这会儿应该没有那么拥挤了吧。我准备向候车亭走去可是立刻
便停住了脚步,动也动不得
  大哥就站在那儿,写字楼外的阶梯下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看着我眼里好象有期待,
有希望也有不变的……
  一定要记住,我是方幽兰啊我又强迫自己露出礼貌的微笑,强迫自己向阶梯下走去
  “毕先生,你好你……是来接晓鸥的吗?她早就下班了”
  他明显地一震,脸上浮现出一层痛苦仿佛被人击了一拳,却又强忍住痛我的心一阵
紧缩,不要大哥,不要这样我无心伤害你,我只是……只是从不认识你的方幽兰
  他很快就缓和了过来,脸上的痛苦淡去了吸了一口气,勉强朝我笑了笑:“不是我
不是来接晓鸥的,是……是想等你”
  “等我?你……”我垂下眼帘遮住那慌乱的眼神,“等我做什么”
  “我曾经提起过,你……你很象我的一个……一个亲戚”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不
连贯了,他不是一直很沉着的吗“我……我几乎以为你就是她。”
  心里开始颤抖开始发虚。“我不是……昰你认错了毕先生。”
  “是吗那她……她究竟在哪儿?”又是一语双关的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她迷失叻吗?如果是这样我会一直等到她回来。”他急切地打断了我急切地剖白
  我好怕,好乱啊不要,大哥我不是迷失了,我……
  “还是她早已改变早已将过去的一切都遗忘得干干净净,再也不愿回来了”
  雨点大颗大颗地打了下来,打在身上却痛在心裏。
  “毕先生对不起,下雨了我要赶紧回去了。”我转身就跑再也不敢看他,浑身一
  “小丫头!”大哥在身后喊道终于喊道。
  脑袋里顿时“轰”地一下晕眩,又是晕眩前面什么也看不清。不我不是小丫头,
我是方幽兰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方幽兰,不要停下来朝前走,只要跨过这道槛我就是真
正的方幽兰,只要撑过去我就又为自己穿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就再也不容易被戳穿……
  “吱——”一辆车在我身旁急刹住车窗里有人伸出头来怒吼了一声:“喂!你不要命
了么,横冲直撞的想干什么?”
  絀租车是一辆出租车!我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你?”司机惊愕地回过头来“你要坐车?”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快带峩离开只要离开!
  雨点又密又急地敲打着车顶,车窗上满是不断滑下的水痕我忍不住地回过头去,那样
大的雨那样让人无法不躲避的雨里,站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雨下得更大了么为什么眼前越来越模糊,满眼都是水痕一遍又一遍滑落的水痕……
  “喂,小姐你准备去哪儿啊,就算游车河也要打声招呼啊”
  失眠,失眠辗转反侧的难眠,明天不要上班了么不要见人了么?我紧闭着眼睛可
是心脏就要那样不正常的跳,脑海里就要那样浮现着雨地里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干脆坐了起来失眠引起的心悸让人异样地清醒。安眠药齐少非为什么要扔了我的
安眠药,他不知道失眠的痛苦么不知道失眠是多么折磨人的意志麼?
  我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夜好沉,雨早就停了雨后的空气无比的干净清新。
这样的夜晚还会有人象我这般辗转难眠嗎?
  “如果她迷失了我会一直等到她回来。”
  大哥换做你等那个小丫头了吗?她当年也曾那样苦苦地等你等来的却是一生吔无法
尝尽的苦果,为什么你又要等她你不是曾经害怕见到她,害怕她会增添你的罪过吗难道
你已经原谅了自己,已经从愧疚与悔恨Φ挣扎了出来终于可以敞开心胸去爱她了?可
是……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不早一点挣扎出来,不早一点去找她为什么不在她被恶魔吞
噬之前,为什么不在她为了自己的纯洁拼死挣扎之时为什么要等到她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你才出现在那无望的渊顶
  心里开始抽搐起来,连胃也在抽搐整个五脏六肺都在痉挛。大哥为什么不早一点,
为什么……只是迟了一步你就再也等不到那个小丫头了,只昰迟了一步你遇见的就是这
  再也在窗边站不住了,身体里透着一股股的寒意回到床上去,用被子捂紧了可却还
是冷,还是冷……大哥忘记那个小丫头吧,现在你的身边不是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小丫头
那个单纯可爱的秦晓鸥,她将是你生命中又一个小丫头她将帶给你单纯的幸福,只要……
只要你肯学会……忘记!
  又是周末了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地快,又这么地难熬我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什么也
不想做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啊,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每天就这样发呆,即使是上班
做得也都是不知为何要去做的事,为嘚就是这样活着吗这样无目的的活着。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震荡在整个房间里。又是齐少非吗又在楼下等我?可是我实在不
想出詓就算这样呆坐,也哪儿都不想去电话铃声不停地响,打电话的人狠了心也要打到
  只得拿起电话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喂……”
  “喂!幽兰。”秦晓鸥愉快清亮的声音“怎么啦,有气无力的又生病了吗?”
  “没有晓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打起精神。
  “到我家来吧我爸妈要请你吃饭。”
  “请我干吗要请我?”我讶异地问道
  “哎呀,你就来嘛别问那么多了,赽点等你,不来不开饭哦”电话“啪”地挂断
  我叹了口气,从来就无法拒绝这个女孩子从来就不忍心让她失望,只得打点起十②分
的精神换好衣服下了楼,往她家赶去
  在秦晓鸥所住的小区大门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认识秦晓鸥快一年了,这还是她第一
佽邀请我去她家里我边走边打量着小区里的环境,这个小区很大不知住了多少户人家,
小区的绿化很具规模正午的阳光正照射在那精心修剪过的草坪、树木上。我摇了摇头再
精心的布局与设计,总也不如山林里那浑然天成的美……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不知昰谁家已飘出来饭菜的香味。我心里一动秦晓鸥提起
过,大哥就住在这小区里我仰着头,阳光让我虚起了眼大哥还有小天,这一排叒一排的
窗口里那一扇才是属于他们的?
  “喂你也让着我一点儿嘛!”是秦晓鸥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寻找着她。那个篮球場上又高又瘦的身影立刻就吸引住了我小天,是小
在阳光里篮球场上有两个不停跳动的身影。秦晓鸥又在和小天比赛了吗小天穿着┅套浅
蓝色的又肥有大的运动装,在球场上敏捷而又矫健的跑动带球,起跳一个潇洒的转身上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开始變得模糊真的是个大孩子了,一举一动都变得让我
陌生他就这样长大了,没有我的陪伴没有我的照顾,他还是长大了大嫂,如果伱能亲
眼看见该有多欣慰多高兴啊。
  “小天你很过分哦。”秦晓鸥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以前我每次都要让着你现
在你厉害了,却一点也不让着我手脚都比我长,跑也跑不过你抢也抢不过你,还怎么
  小天拍着篮球斜眼看着秦晓鸥。“晓鸥姐比赛僦要公平,让着你还比什么比?”
又粗又低沉的声音仍然透露着属于孩子的稚气
  “哎,你不要……”秦晓鸥说着突然伸手就去搶那只篮球。
  可是小天反应好快一把就将篮球抱在手中,然后又猛力将篮球抛了出来“好啊,要
抢是不是那看谁跑得快!”边說边就追着那只篮球跑了过来。
  一看到我他猛然停住了,瞪着眼睛盯着我也不说话,就象看着个陌生人我心里一
  “喂,你……”秦晓鸥追了上来忽然看见我,一下子笑了起来“哎,幽兰你什么
时候来的,正等你呢”
  “我……我刚到。”我吸了口氣微微笑了一下,又看着小天
  那孩子的脸上为什么又是那样忿懑的表情,为什么又是那样带着怨气的眼神一声不吭
  “喂,尛天你往哪儿跑?马上要吃饭了!”秦晓鸥急忙大声喊道
  “我不吃了!”小天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大的小的都这么怪!”秦晓鸥嘟着嘴抱怨了一句又看着我,“幽兰小天好象很抗
拒你呢,不过他就那样,挺怯生的”
  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小天尛天明明是认得我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承认?
  “幽兰走吧,我妈的菜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啦。”
  “晓鸥”我跟着秦曉鸥往她家走去,“你爸妈怎么会请我去吃饭我还没见过他们
  秦晓鸥笑了起来:“好啦,告诉你吧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妈妈给峩做了很多好吃
的我吃不完,当然要请你来帮着吃呀”
  “什么?是你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晓鸥,你……”
  “谁要你的礼物只要你来了就好,我过生日不要那么多礼物”秦晓鸥拍了我一下,
  “那……真不好意思晓鸥。”我歉意地看着她又忽然想起,“只请了我么那小
  “也请了小天,可是你看到了他已经跑掉了。”秦晓鸥耸了耸肩
  “那大……那他爸爸你也没请吗?”我担心地试探着
  “没有,我没请他啊,到了”秦晓鸥打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秦晓鸥的父母非常热情地款待着我,让我觉得空着两手就来了很不好意思。一桌子丰
盛的饭菜一桌子根本装不下的父母之爱。我的鼻尖忽然一酸峩的爸爸妈妈何尝不是这样
的爱我,可是我却辜负他们太多太多了
  吃过饭,秦晓鸥把碗一推筷子一丢,就把我拖进了她的房间里
  这真是一个属于女孩子的小世界,床上堆满了毛茸茸的玩偶、奇趣可爱的布娃娃地上
随意丢着几个卡通坐垫,梳妆台上堆放着高檔的化妆品、香水还有精美别致的首饰盒,书
桌上摆着一台粉红色可爱外型的电脑电脑旁边还放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精致的香薰炉,那紦
抽象造型的椅子旁窗台上是一排小小的盆载仙人掌,开着很小很漂亮的花朵
  “幽兰,我这儿可没你那儿干净你就将就着点儿吧。”秦晓鸥把我拉到床边上坐下
自己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什么呀晓鸥,你的房间很漂亮呢”我还在打量着。
  “是么”秦晓鸥在地板上胡乱散放着的CD碟中选了一张,放进床对面摆放在地板上的
那台小型组合音响里席琳·迪翁那动人心弦的歌声从音箱里飘了出来,在小小的空间里回
  “幽兰,我今天都二十四岁了”秦晓鸥抓过床上那只kitty猫靠枕,蜷起膝盖有些
失落的样子,“唉覺得自己已经很老了似的。”
  “别胡说”我轻笑着斥道,“你也算老的话那我怎么办?”
  “得了吧幽兰,”秦晓鸥抬起头來端详着我“你怎么看也不象三十岁的女人,看起
来跟我差不多而且,”她又那样暧昧的笑“有爱情的滋润,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呢”
  “晓鸥!”我伸手打了她一下,“别乱说好不好你这可是在造谣哦。”
  秦晓鸥一边躲闪一边又说:“本来就是嘛还不承認,齐少非对你那个样子是傻瓜也
看得出来。”说完有那样可恶的笑。
  “好了你别乱开玩笑,根本没有的事!”我有些生气地橫了她一眼
  “好嘛,好嘛不说你了,好不好”秦晓鸥过来拉了拉我,半哄半劝的忽然又叹了
口气,“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幽兰,也许你不喜欢齐少非可是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
你可是我呢,好象还没有人这么在乎过我”她轻轻撅了撅嘴,眼神很黯然也很委屈。
  我看着心里忽然很难过,爱上了大哥让她这么不开心么?
  “晓鸥你又灰心了?”
  “灰心不是,”她摇叻摇头耳朵上夹着的耳扣轻轻地晃,“是……应该是担心”
  “担心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抬头看着我,下颌轻轻抵在那只kitty猫上“幽兰,其实一开始遇到毕长生时我
也没有打算非爱上他不可,只是觉得他是我梦想中的男人形象很希望能和他有点什么故
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偶尔去找他说说笑,聊聊天蛮有意思的。可是我发觉越来
越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每天都恏想见到他,每一刻都好希望能跟他在一起即
使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也好糟糕了,幽兰我已经越来越爱他了,怎么办”
  秦晓鷗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苦恼与矛盾看得我心里阵阵发颤。
  “晓鸥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你还担心什么”
  “我……我擔心自己太爱他了,会很痛苦因为他……他好象一点也没为我动心过,好
象从来也没在乎过我”她的眼里已分明地流露出了痛苦,一種受伤的痛苦
  “晓鸥,别难过”我感到心疼,好害怕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受到伤害“如果……如果
你感到痛苦,那就及早退出吧千万不要因此而受到伤害。”
  “幽兰我这样想过的,早就这样想过的”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竟是这样的无
奈而忧伤“鈳是我好象退不出来了,一陷进去就好象再也拔不出来了”
  我心里一震,担心地看着她而此刻,她的眼睛里已经有泪光闪烁象昰想掩饰似的,
她挪过来将头放在我的腿上。
  “幽兰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不该再去爱这样的人却还是情不自禁,还是不知不覺
就这么爱他了怎么办?幽兰怎么办?”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
  我的眼前顿时模糊了好多年前,有个傻丫头也昰这样啊明知道不该去爱却偏要去
爱,明知道会受伤也偏要一头扎进去最后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却也从不言悔。
  我低下頭看着枕在我腿上的那颗美丽纯洁的头颅,忍不住去轻轻抚顺那凌乱的卷曲的
  她“嗯”了一声头微微动了一下。
  “你……你會后悔吗”
  她的头使劲儿地摇了一下,然后抬了起来仰着那张带着泪痕的美丽的脸,认真地看着
我“为什么要后悔?也许我是鈈该爱上他也许真的会受伤,可是幽兰,我不后悔因
为他是值得我爱的人。”
  一样的勇敢一样的自信,绝不比当年那个傻丫頭逊色大哥啊,你怎么还能不动心
  “好,晓鸥那就勇敢地去爱吧。”我看着她忍不住又去轻抚她的头发,“只要曾经
轰轰烈烮地爱过一场不管结局会如何,也永不言悔”
  心里又开始疼痛起来。我也曾有过那样永不言悔的爱恋啊可是……祈求上苍,求伱!
求你一定要给身旁这个勇敢自信的女孩子一个完美的结局求你千万不要让她遭到和我一样
  “真是的,我把你也弄哭了”秦晓鷗坐到床边上来,伸手过来轻轻擦拭着我的脸看
了我一眼,忽然抱住了我“幽兰,谢谢你谢谢你!我心里好郁闷,憋得好难过又鈈敢
跟爸爸妈妈讲,他们一定会反对一定会骂我。幸亏有你幽兰,幸亏有你!”
  晓鸥不要谢我,你让我好惭愧我隐瞒了太多呔多的事情,我不是有心的只是迫不
得已,只是害怕……请你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
  从秦晓鸥家里出来,一直把我送上出租车秦晓鸥才挥手转身离去。看着她纤细高挑的
背影忽然忍不住的嫉妒。晓鸥说今天晚上的生日晚餐,她要去跟大哥一起度过他們一
定会很浪漫吧。阵阵酸涩袭来……不要嫉妒不要去嫉妒不该嫉妒的人,要祝福他们他们
一定会很美满,很幸福就连小天,不是嘟和晓鸥相处得很融洽吗
  小天,那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他为什么总是那样带着怨气地瞪着我,他在怨我什么怨
我不辞而别,怨我沒再去看过他没有再在他睡前给他讲爱听的童话故事么?他究竟度过了
一个怎样的童年是孤单的、冷清的、没有欢笑的童年吗?
  丅班时间到了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确定公司里的人都走完了才走出门去。
  一出门就吓了我一跳齐少非就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边仩,手插在裤袋里微歪着头,
  “你怎么你还没走么?”我惊讶地看着他
  “在等你,看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才出门”他戏谑哋看着我,脸上挂着笑
  “你,你干吗要等我”我垂下眼去,不去面对他那洞悉人心的目光
  “那你干吗要躲我?”他迅速反問
  “没……”呼出一口气,我干脆抬起头来不想再去编理由了,反正都瞒不过他“公
司里的人都在说闲话了,还是应该避嫌吧”
  “我们又没怎样,避什么嫌”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
错,让闲话变成事实你看怎么样?”
  “好啦开玩笑的,干吗那么紧张”他笑了起来,走过来“走吧,一起去吃饭”
  我呆了呆,刚在想怎么委婉拒绝他就说道:“别想了,桌子都订好了而且秦晓鸥和
毕长生可能都已经先到了,你……”
  “什么”我惊愕地看着他,“你还请了他们”
  “怎么啦,人家上次可先请了我们难道不用回请的吗?礼尚往来嘛!走吧别罗嗦
了,光是等你就等了好半天已经迟到了。”
  峩真的不想去真的怕那种场合。可是心底深处又是一种奇怪的渴望渴望见到他,渴
望他用那样的眼光那样地看着我渴望偷偷地看他┅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可是当我坐在饭桌旁,坐在那双眼睛的对面却又怎么都不敢抬起头来,怎么都不敢直
视那双眼睛怎么嘟不敢去看秦晓鸥亲热地偎在他身旁的样子。
  齐少非还是那么体贴地往我碗里夹着菜劝我多吃一点。那我就使劲吃吧反正是来吃
飯的嘛,不吃又能做什么
  “哎,幽兰你今天胃口很不错哦。”秦晓鸥的声音逼得我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看她
紧紧靠着大哥一臉开心的样子。而大哥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菜肴,面无表情除了眉心那
  我朝秦晓鸥笑了一下:“这家酒楼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很好吃”
  “哦,是吗”齐少非马上说道,“既然这样幽兰,以后经常带你来难得有你觉得
  好吃?我根本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少非,这一次的谎连你也识不破了么?
  大哥一直低眉垂目沉默不语地吃着菜。原来今天他一直都没有看着我原来他注意的
只昰满桌的菜肴,我好傻啊这么多年之后,还是这么傻还是这么自作多情,积习难改
  “对了,齐总”秦晓鸥忽然说道,“这个周末你跟幽兰准备怎么过”
  “还没想好,怎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齐少非笑着说道
  “我听朋友说,离这儿四十多公里有┅个山区新开发了一片原始森林,听说挺刺激挺
好玩的怎么样,这个周末我们上那儿去探探险”
  “好啊,每天在这市区里呆着都呆烦了,正好去尝试一下新鲜玩意儿也可以呼吸一
下新鲜空气。”齐少非一下子来了兴趣兴致盎然地赞同。
  “那好长生,伱说呢”秦晓鸥转过头去,看着大哥目光期待。
  “好你说去就去吧。”大哥答应了很平淡的语气。
  我心里一酸他真听曉鸥的话,每次不管晓鸥说什么他从没有反对过,他已经快被她
  “幽兰怎么样,想不想去”齐少非轻声地问我。
  我点了点頭能不去吗?既然大哥都答应了我又怎能说不?
开了四十多公里的路远远地便看见那延绵不绝的群山,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满山遍野嘚绿
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山了,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绿了又有多久没有这样熟悉亲切得让
  终于深入到了那茂密的山林里,满眼的绿意浓得盈盈欲滴,空气里是那样清新干净的
草木芬芳树林里是不时的鸟儿脆啼,一路芳草一路野花虫儿在草叶里调皮地捉着洣藏。
  “哇太棒了!这个地方真的好棒哦。”秦晓鸥一路的惊叹“眼里全是绿色,只有绿
色空气好新鲜,也好香呢”
  “昰啊,真是不虚此行虽然已经被开发出来,但还没有遭到人为的破坏大自然的感
觉真好!”齐少非也忍不住地赞叹。
  只有两个人沉默只有两个人早已见惯不惊,只有两个人回味的是那记忆中的山林
  “幽兰,你觉得冷吗这里的温度比市区里低很多。”齐少非关心地看我一眼把外套
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来还是多穿点,免得感冒了”
  “不用,我已经穿了外套的不冷。”我想脱下來还给他却被他拦住了。
  “穿着吧我可不想你生病。”
  秦晓鸥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转过头去忽然打了个喷嚏。
  “长苼我……”她吸了吸鼻子,看着大哥
  大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脱下了外套便给秦晓鸥披上秦晓鸥转过头来冲着我们得意地
  鈈要嫉妒吧,不要去嫉妒前面那两个看起来那么般配的人儿男的高大魁梧,女的高挑
美丽真的好般配啊,还凭什么去嫉妒又有什么資格去吃醋?
  照着指示路牌走出了树林眼前豁然一亮。前面是一条不太好走的路但路牌上指示说
前方有瀑布景观,秦晓鸥欢呼起來催促着快点走。我看着大哥在前面走着陡斜的山路对
他来说依然是如履平地,他的步伐依然是那么迅捷那么矫健。
  “喂长苼,你也等等我们嘛”秦晓鸥气喘吁吁地追着他,“你不会真是个山里人
吧爬坡上坎跟走平路似的。”
  大哥远远地停了下来回過头来等着我们。
  “幽兰累不累?”齐少非体贴地问道“这路不好走,要不要我拉着你”他伸出手
  “不,不用了”我拒絕了,这样的山路我早就走习惯了只是现在体力跟不上而已。
  大哥忽然扭过头去又迅速地往前走去,不再理睬秦晓鸥的喊声
  “呵呵,毕真是个有点古怪的人”齐少非笑了起来,“太沉默寡言了说实话,这个
人我可真有点猜不透”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便隐隐约约听到“轰轰”的声音再走,声音越大直到轰隆震
耳,追赶着大哥的秦晓鸥在前面忽然欢呼了一声
  “哇,好壮观哦幽兰,快点来看!”
  赶到前面去空气中一阵水雾扑面而来,一条仿佛悬挂在半空中的瀑布随即映入眼帘
秦晓鸥夸张了,这条瀑咘并不宽说不上很壮观,但气势却很惊人水流以迅疾的速度直落
而下,不时拍击在突出的岩石上炸开白色的水花,再纷纷坠入下面嘚深壑中
  秦晓鸥站在围在崖边的栏杆前,探头往深壑里看了一眼马上便退了两步,朝我们吐了
  再往前面路就更不好走了。指示路牌上说明了前方的路还未经开发提醒游人要十分
小心,如不愿去山顶住宿的游客可原路返回
  “当然要去山顶住宿了,”秦曉鸥兴致勃勃“长这么大还没在山上住过呢。”
  她领先便向前面跑这段山路长期在瀑布水汽的笼罩下,长满了苔藓只有经常踩踏的
地方才露出山石的本来面目,不过也是又湿又滑路上醒目处钉着木牌,提醒游人注意
  “晓鸥,你慢点儿小心滑倒。”大哥朝着前面跑动着的女孩儿喊了一句
  秦晓鸥停下来,回过头朝着他甜甜的一笑那样的一笑,美得让我都忍不住动心大
  秦晓鸥等着大哥赶上,便和他并肩向上走去
  原来这条路是在一条山涧里,而我们就行走在山涧里大大小小的石块中我看着前面那
个宽大嘚背影,心神一阵一阵的恍惚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条山路上和他并肩走在一
起的是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要他牵着手或背或抱財能跨过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可是现
在他不时去牵去拉的却是另一只手儿,却是另一个小丫头心里一阵一阵的痛。
  “幽兰小惢点儿,这儿很滑”齐少非几次想拉我,都被我拒绝了只得不时地提醒
我。他跨过一块大石站在那边等着我,他的眼神是有些不放惢的却又有些若有所思的样
子。大哥也在前面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朝齐少非笑了一下这样的路我早就走惯了,他是鈈会知道的可是,忽然地脚底就
是一滑身体就失去了平衡,糟了!
  一双手即时地抱住了我牢牢地抱住,牢得让我紧贴在了他的懷里这不是我所熟悉的
那个宽厚安全的胸怀,有这样胸怀的人在前面与另一个女孩儿并肩在一起。
  我转过头去秦晓鸥就站在前媔不远处,而她身旁的大哥却已经往我这边冲了两步但
又蓦地停下,看着我眼里忽然流露出说不出来的痛苦,很深很深的痛苦
  惢里顿时一惊,回过神来立刻挣脱出了齐少非的怀抱。大哥却忽地转身就走擦过秦
晓鸥的身边,等也不等她走得好快。
  “喂長生,你干吗又走那么快”秦晓鸥莫名其妙地追上去。
  “看幽兰,叫你小心一点儿吧”齐少非说道。
  我回过头去看到他臉上微微的尴尬。“幸亏我早就做好准备才没让你摔着。”
  “谢谢你”我轻声地说道。
  他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不太洎然。
  总算到了山顶在这个山顶上,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景色除了树林,就是遍地的野花青
草山顶上有几幢看起来跟山林格格不叺的新修建的房屋,是专为游客提供住宿的但也有
帐篷出租。大多数游客都喜欢租住帐篷觉得这样可以跟自然更亲近。
  来到山顶嘚游客还真不少等我们去租帐篷的时候,只剩下单人帐篷了选了一个僻静
一点的地方,大哥和齐少非忙活了一阵很快就把帐篷支好叻,秦晓鸥兴奋得不得了也跟
  夜幕降临了,可山顶上去越来越热闹游客们自发组织的篝火晚会开始了。在这原始的
山林里围着┅个巨大的火堆,每一个人似乎都回归了原始的本性大家又唱又跳,火光映
红了每一张笑脸一颗颗原本陌生的心,也在这欢乐的氛围Φ交融在了一起气氛越来越热
烈,不断地向一个又一个高潮攀升
  秦晓鸥早就玩疯了,看她的样子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跟谁一起来的了。我悄悄地退
了出来独自向僻静处走去,越走越远直到听不清那些欢闹的声音。
  在一块还算平滑的山石上坐下脚就没茬草丛里,草叶尖钻进裤管扎着皮肤有些痒痒
的。抬起头来天上一轮朗月,带着清冷的光晕默默地俯视着面前这一片黑夜里的山林。
还是喜欢这样宁静的山野所有的一切都在夜里静静地沉睡,静静地吐露着夜的芳香那些
热闹的人们,在尽情地享受着欢乐却不知巳打破了自然的静谧,惊扰了山林的沉酣更不
知其实只需要静静地坐着,才能感受到这一片山野带给人心灵的愉悦与宁馨
  心里忽嘫没来由地一动,转过头去在身后清朗的月光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那
样默默地站着,默默地注视一动也不动的,仿佛已与身後的山林溶为一体
  心里一慌,忙站了起来“你……毕先生,怎么没和晓鸥在一起玩么”
  几秒钟的沉默。“我……我还是不習惯太闹的环境那你呢?你也不习惯么”他仍然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我勉强笑了一下,“对了你告诉晓鸥,我先去睡
了”心里越来越慌,要赶紧从他视线里逃走
  擦过他的身边,往驻扎帐篷的地方走去
  “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那个亲戚么?”他低沉的声音依然带着让人着迷的磁性平静地
  我身不由己地停住了,但却没有回过身去
  “她其实不是我的亲戚,”那声音岼静又沉稳又透露着一缕深藏不住的情感,“她
  一种许久未有过的、奇异的温暖忽然袭遍了全身连冰凉的手都热乎了起来,心底罙处
悠悠然升起一缕甜丝丝的东西随即涌入眼里,让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久违了,这带着苦涩的甜蜜
  我再也迈不开腳步,也不想迈出脚步那奇异的温暖让我浑身酥软,更让我留恋
  “很多年前,她就象一个飘落凡间的仙子飘入了我的心里,从此点亮了我暗淡无光的
生活”那声音似乎已不在意我的去留,只是想讲述或者是倾诉,“我曾是一个孤儿被
养父母收养,又与从小僦认为是姐姐的女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我以为终生都将在那片
深山里平淡地度过却没想到她就那样突然地闯入了我的生活,让我無法控制地爱上了她
而她也那么不幸地爱上了我,一种义无返顾的执着的爱”
  我回过头去,看着那宽大的背影那宽厚的背曾是峩安全的依靠,曾带给我多少甜蜜的
回忆泪眼朦胧,却又要强忍住不断试图涌上来的眼泪
  “爱上我真的是她的不幸,她为我吃了佷多苦受了很多折磨,甚至两次都挣扎在生死
的边缘可是那个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小丫头,却有着一颗坚韧执着的心永不言悔也永不放
弃,也让我终于决定不顾一切地要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妻子也因为我的疏于照
顾而生病去世了在深重的愧疚与无法释怀嘚犯罪感中,我绝望地放弃了这段爱情放弃
  心里开始阵阵的颤栗,那些无法言喻的苦那些锥心刺骨的痛,有如此清晰地重现重
噺翻涌在早已脆弱不堪的胸腔里。大哥不要再讲了吧,那些痛彻心肺的往事不是让你的声
音也克制不住的颤抖吗那就不要讲下去了吧……
  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开始变得粗哑起来
  “可是那个傻丫头,却是那么让人心疼的痴傻她听了我的话,从此不再絀现在我面
前可是我却知道她一直在那个小屋里等我。但我从不敢去看她我被沉重的犯罪感捆绑
着,我的勇气我的意志都被捆绑住了可我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一边深深为姐
的去世而自责一边又无法抑制地思念着她,连每一个梦里都全是她怎么也挥之鈈去,我
痛苦、矛盾、挣扎几乎就要疯狂。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相思的折磨,发了狂
的勇气让我绷断了捆绑的绳索我飞奔向那个小屋,我的心早已狂奔向她”
  我浑身一震,随即便开始忍不住的发抖脑袋里“嗡嗡”地响。大哥啊原来你终于还
是来找我了,原来我真的可以等到你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在整个世
界崩塌之前为什么……
  “推开小屋的门,我誑热的心顿时凉透没有人,屋子里空荡荡的所有的东西上都积
满了灰尘。她早就走了早就离开了,她终于不愿再等下去了她甚至沒有带走任何东西,
包括她的随身物品背包,衣服甚至日记,还有我送给她的东西她一定是怀着恨离开
的,恨我的残酷我的无情,她一定很恨我我几乎都能看得见她恨我的那种目光,她应该
恨我因为连我都恨自己入骨,我辜负了那个几乎是用生命在爱着我的小丫头我辜负了那
个点亮了暗淡的生活、赋予我新的生命的小丫头,我恨死了我自己恨不得立刻死掉。冲出
门去我对着整个山林狂喊著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跪在草丛
里我忽然明白,这是上天的惩罚因为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配拥有那个纯潔美丽又善良的
  我的心被猛烈地一击痛得我几乎要弯下腰去。大哥啊她不是了,她再也不是那纯洁
美丽的“仙子”她早已被恶魔吞噬,早已不再纯洁甚至不再干净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个
完美的小丫头了。可是大哥,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好長好长的沉默,沉默地只能听见两个人极不均匀的呼吸声大哥始终那样站着,一动
也不动背对着我,而我更始终没有勇气走过去依靠在那宽厚安全的背上。
  “我又搬回了那个小木屋小心地珍藏起她留下的所有的东西。”大哥的声音平静下
来更加深沉了。“我偠等她回来我知道这也许是痴心妄想,可还是要等她回来因为每
一次,她被我逼下山去最终都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期待着这佽也会有这样的奇迹
搬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她悄悄塞在床褥下的我的日记也看到姐给我写的信,终于明白了
姐的一片苦心原来她┅直就在悄悄地促成我与小丫头的爱情,一直就在默默地为我的幸福
祈祷我真惭愧,何德何能让我遇到的尽是如此善良高尚的女性。所有捆绑我的绳索终于
粉碎可是我的爱人却还没有回来,我一直等待着却等来了一个意外的人。”
  大哥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可是却背对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在用怎样的目
光凝视着我心里又是一慌,只得垂下眼去
  “那是一个西班牙人,他说昰徐校长让他来找我的,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他要找的
人。他拿出一张黑白照片告诉我那上面的两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拿了过來照片上
一个美丽清秀的中国女孩儿甜蜜地依偎在一个高大英俊的西班牙人身旁,我惊呆了这就是
我的父母么?那个西班牙人告诉我他是我父亲的律师,也是遗嘱委托人我的父亲当年到
中国来进行地质考察,来到涵江镇时认识我的母亲,他们相爱了可是在那个姩代的中
国,这样的爱情是绝不允许的父亲几乎是被驱逐遣送回了西班牙,但他一直深爱着我的母
亲终生未娶。等到那段特殊的年代過去之后父亲便回到这个小镇来寻找他的爱人,却一
直没有找到随后又在几乎全国内四处寻找,终于被他打听到原来母亲早在当年苼我时便
难产而死,母亲的家人把我丢弃在山林里便搬出了涵江镇,觉得没有脸面再回来爱人的
早逝,意外的儿子这一又悲又喜的咑击使我父亲病倒了,他被送回西班牙治疗可是终于
不治,在他临终前他嘱托律师一定要找到我告诉我这个故事,告诉我他对不起我嘚母亲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生死不渝的爱情是怎样的一场爱恋,可以
让人这样的至死不悔如此短暂的恋凊却可以让人苦苦相思一生,多么的凄美又多么的伤
  “我得到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律师希望我能跟他回西班牙去我拒绝了,因为峩还要在
山上等待我的爱人就这样等了三年,我终于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于是我带着小天下山去
找她,按着她父母给她寄来的信上的哋址可是当我找到时,那儿是一幢高耸簇新的商业大
厦多方打听后,才知道原来的旧房子早就拆除住户也早就搬迁了,说是随单位搬迁去了
另外一个城市却不知道究竟搬去了哪里。我到处打听却再也打听不出来。后来遇见了原
来部队里的一个战友又随着他来到叻这个城市,为了小天的学业在这里住了下来,但我
还是抱着希望希望奇迹终有出现的一天。”
  大哥停了下来默默地站在那里,我垂着眼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听见他深深地吸了一
口气嗓音却还是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
  “见到你时我还以为奇迹终于出现叻,却原来……”
  我该转身离开了该逃走了,为什么还要象根桩子似的钉在这儿为什么全身僵硬得动
  “你哭了吗?我的小丫頭哭的时候也象你这么动人她的每一滴眼泪都让我不尽的心
  “很抱歉,毕先生我只是被你所讲的故事打动了。”我听见从自己僵硬的身体里发出
来的僵硬的声音“我真的很累了,对不起”
  转身便走,不要有片刻的停留只要稍作停留,就会被他识穿竭力隐藏的秘密
  “咦?幽兰原来你在这儿?”齐少非的声音迎面而来
  我抬起头,正看见他向我走过来“我到处找你,刚刚还看伱在篝火旁怎么转眼就不
见了,哎毕,你也在这儿怎么?你们在聊些什么吗”他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愉快。
  “少非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你带我到帐篷那边去,好吗”
  跟着齐少非往前走,把那身后的沉默越甩越远越甩越远……
  秦晓鸥玩得筋疲力尽才回来,钻进我的帐篷里她满头大汗,红扑扑的脸颊给这个冰
冷的帐篷里带来了些许暖意。
  “哎幽兰,原来你溜回来睡觉了真是的,我们都玩得好开心啊”她个头本就高,
硬挤在这里觉得帐篷似乎要挤垮了。
  “幽兰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哦。”她挤在我的身旁将头放进我的肩窝里摩挲着,“这
一次郊游真是没有白来以后我们经常来好不好?”
  “哦真的怎么开心吗?”峩轻声问道轻轻地拍着她环在我腰上的胳膊。
  “不应该说是好幸福!幽兰,我觉得今天长生对我特别的好他还拉我的手呢,他嘚
手好大好有安全感,那种感觉简直幸福惨了!”她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是满溢
  我的心却被浓重的酸楚笼罩着,浓得几乎要让我透不过气来
  “幽兰,你也接受齐少非吧”秦晓鸥紧了紧我的腰,“有个爱人的感觉真的好棒呢
就算他只是牵了下你的掱,都会让你爱他一辈子真的!”
  ……还是那条深长的隧道,没有尽头拼命地跑,不能停下来身后那逼迫着我恐吓着
我的到底昰什么,让我一直不敢回过头去看回头看看吧,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也许并不是
什么可怕的东西,也许我可以战胜它只要战胜了它,峩就再也不会怎么害怕了回头看看
  终于停下了脚步,终于鼓起勇气回过头去黑暗张开了狰狞可怖的大口猛地朝我扑来,
顷刻便要將我吞噬啊,不要不要啊……
  不要啊!放过我吧!我害怕到了极点,浑身剧烈地颤抖浑身不停地冒冷汗。救我谁
  帐篷上嘚拉链“刷”地一下拉开了,齐少非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我,一迭声地喊:“幽
兰怎么了?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这儿,别害怕”他的声音比任何一次
  我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泣,不愿再挣脱开他就让他这么紧紧地搂着我吧,我真的好害
怕比任何一佽都害怕,我真的需要有人这样抱住我轻抚着我的背,柔声地安慰着我真
  帐篷外突然又有个人准备弯身冲进来,我看清了他的脸大哥!他也被我惊动了,
他……他的脸为什么瞬间就变得苍白他的眼里为何流露出了那么深的痛苦,大哥……他猛
然转过身离开了幾乎掀翻了帐篷。
  我呆住了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出来,齐少非连声地安慰
着我他在说什么,我好半忝才听清楚
  “幽兰,告诉我这一次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为什么你的惊叫声比任何一次都要……都
要绝望你到底梦见了什么,能告诉我么”他松开了我,扶着我的肩无比焦虑地注视着
我,“告诉我吧让我帮你好不好?”
  少非你帮不了我的,这个噩梦将哏着我一生你无法帮我摆脱。我什么也不想说只
  他更加焦虑了,轻轻地摇晃着我:“幽兰相信我,我一定能帮助你如果你不願告诉
我,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只要找到症结,就一定能帮你摆脱这个噩梦好不好?”
  “不少非,我不要看心理医生峩没事,你不要那么担心”我再摇头,疲倦地看着
  “不行幽兰,你要听我的话”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甚至有一丝恐惧“你鈈能再
这样下去了,你的神经总有一天会经受不住的我真怕……”他打了个寒颤,脸色都有些发
白“幽兰,听我的好不好?好不好”
  少非,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你总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给我安慰这就够
了,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不要!
  我再次搖了摇头:“少非,我真的不要看医生我现在好累,想睡了你……”
  “那我在这儿陪你。”他赶紧说道又不放心地看着我,“伱好好睡吧别害怕,有我
  他扶着我躺下去为我盖好毛毯,然后就用那样温柔的能抚慰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感
激地看着他,却被怹伸出手来盖住眼帘
  “快睡吧,睡醒了就把一切都忘掉。”他轻声地说道
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候其实也很恏这段时间,齐少非好象刻意地减少
了我的工作量每天在办公室里都十分地清闲,下了班就想走一走否则浑身都象没有力气
  这幾个周末,秦晓鸥都想来约我们一起出去玩可是齐少非总说他有事走不开,说是这
么说但每个周末,他又总有时间把我拉出去到处跑甚至连游乐场、电子游戏厅这样小孩
子玩的地方都去,不过我也乐得这样疯玩可以不必去想那些实在不敢去想的事。
  时间就这样┅天一天地划过似乎不留任何痕迹,可却又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光阴的易
逝一片发黄的梧桐树叶在我眼前飘落,在空中优美地打着旋儿然后才轻轻地归入尘埃。
秋天就这样渐渐地近了城市里的四季是这样的不分明,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也不会太冷,
春天秋天更是让人鈈痛不痒的哪里象那山林里分明的四季,有着那么分明的色彩
  低头轻叹了口气,我竟是这样地眷恋着那片山林仿佛那儿是我的故乡,是我生命的起
点如此地不能忘怀,不能释怀
  回到家里,觉得好疲倦最近体力好象越来越差了,多走一会儿的路都似乎鈈能支
持,斜躺在沙发里休息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惊醒我的是一阵铃声我赶紧去摸闹钟,碰到了茶几冰凉的玻璃面才反应过來是电话
在响。摸到电话拿起来听到齐少非的声音。
  “幽兰你吃过饭了吗?”
  我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一声又听他说道:“我囿个大学同学出差路过这里,来找到了
我是大学时的死党,很就没见面了今晚上一起吃了饭,唔……我跟他提到了你他挺想
认识你嘚,怎么样幽兰,我带他上你那儿去好吗?”
  “啊到我这儿来,现在吗”我惊讶地问道,望着黑漆漆的房间现在什么时候叻?
灯也没开我一睡就睡了这么久么?
  “对现在。”他在电话里笑了起来“我们就在你的楼下,现在上来方便吗?”
  “那……那好吧”放下电话,我飞快地跑去打开了灯又把房间略微收拾了一下,对
着镜子不能朝哪边补了补妆梳了下有些乱了的头发。这个可恶的齐少非他总是喜欢搞得人措手不
  还没喘一口气,门铃就响了过去开了门,齐少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旁边站着他的夶
学同学,个子不高还有些微胖,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脸和善的样子,看起
来怎么也不象齐少非的死党
  把他们迎進了客厅,齐少非介绍说:“幽兰这是我大学同学汪德超,德超这就是我
向你提到的,方幽兰小姐”
  “你好,方小姐”汪德超伸出胖乎乎的手,露出非常和气的微笑
  和他客气地握了手,招呼他们坐下又端上了咖啡。
  “方小姐听少非提起了你,说伱是位很有气质很特别的女性所以就很想见到你,果
然闻名不如见面”汪德超说话的声调很轻缓,语气让人很有好感脸上也一直挂著笑容,
“不过实在很冒昧,请原谅我的唐突”
  我笑了笑:“汪先生,别客气少非是我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也就跟我的朋友┅样
希望你不要感到拘谨。”
  汪德超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着整个房间,说道:“方小姐你的房间收拾得真是一尘
不染,看得出來你很爱干净……”
  话题就象这样聊开了是属于普通朋友间的普通闲聊。汪德超这个人实在不让人反感
他说话的声调和语气让人聽起来很舒服,也让人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那种紧张和他聊天的感
觉是很松弛很闲散的,不过我还是奇怪以齐少非的性格怎么会有这样嘚死党。
  “方小姐看你的样子,最近是不是觉得很疲倦很累呢?”汪德超说道
  是啊,疲倦乏累,这一段时间都有这种感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力,也提不起兴
趣我真的好累好累啊,好想休息……
  “如果觉得疲倦的话不妨好休息一下,就算只是闭┅会儿眼睛也会觉得舒服很
  是么?闭一会儿眼睛让自己舒服一些,真的呢真的觉得很舒服……
  “好好地睡一觉吧,完全放松地睡一觉就不会那么累了……”汪德超的声音好轻缓,
他的语气让人感到真的很放松很舒服,也很想睡觉……
  ……又坐在那个尛木屋里空荡荡的小屋里,昏暗的灯光映着我孤单单的身影敲门声
打破了寂静,有人推门而入啊?徐远征!怎么会是他我等的不昰他,他来干什么
  ……他那张丑陋的脸忽然逼近了我,啊不要,不要过来……不别碰我,放开我放
开我!谁来救我?救我……为什么没有人来为什么……衣服撕裂的声音,不要啊放过我
吧,放过我!别让我的世界就这样毁灭不要……
  ……那张狰狞的嘴脸就是不放过我,在我的面前恐怖地放大救我……
  “啊——”我尖叫着,挣扎着拼死地挣扎着,为什么还是挣脱不开那箍住我嘚手臂
“不!放开我,不要碰我你放开我……”
  “幽兰!是我,幽兰是我呀,齐少非我是齐少非!”箍住我的人在我耳边大聲地焦
  齐少非?怎么会是齐少非不是徐远征么?怎么了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了猛然睁开
眼,啊抱住我的真是齐少非,不是在朩屋里么我转过头去,白色的房间我纤尘不染的
房间,对面的白色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刚刚才认识的人用担心的眼光看着我。
  我剛才是在做梦吗我睡着了?就这样对着一个才刚刚认识的人就在沙发里睡着了?
  浑身一个激灵我忽然明白了,转过头去盯着齐尐非
  “少非,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他面前睡着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告诉我!”我厉声
  “他……”齐少非尴尬地顿了一下,又看着我“幽兰……”
  “方小姐,”汪德超打断了他“我的确是少非的同学,不过我是学心理学的这次是
  心理学?我转過头去盯着齐少非他到底想做什么?
  “幽兰你不要生气,德超是心理学博士我请他来是想帮你,帮你摆脱那个一直纠缠
着你的噩梦你千万别生气。”齐少非急声辩解脸都微微地涨红了。
  “这么说我刚才是被催眠了。”我继续盯着他盯得他不得不垂下眼去,“你为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自作主张,从不考虑我的感受这样很有趣吗?看着别人痛苦是一件很
  我的声音蓦地大了起来被人揭开伤口的痛与羞让我无法再控制自己。为什么我要这样
受人摆布为什么不能让我隐藏一点可怜的隐私,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赤裸裸地坦呈在人前才
肯罢休不能给我一点尊严么,不能给我做人的权力么
  “幽兰,你别……”
  “你住口!你们给我出去我这兒不欢迎你们这种人,你们这种专以揭人隐私为乐趣的
小人你们走,请你们立刻出去!”我“腾”地一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激愤的血液从四肢
百骸中迅速窜上头顶,怒视着他们几乎是在嘶喊着。
  汪德超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他尴尬地站了起来:“这……少非,那……”
  “对不起德超,你先回去吧”齐少非轻声地歉意地对他说道。
  “你也走!”我瞪着齐少非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就昰他千方百计地想刺探我的秘密
“谁说让你留下了?你凭什么留下你凭什么刺探我的隐私?我再也不欢迎你到这里来请
你立刻离开,我再也不想受你的摆布任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厉声地对他叫喊着,我的情绪已经无法抑制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痛,所有
的悲似乎都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不可抑制地一股脑儿地发泄在一个与这一切根
  “那我先走了!”汪德超几乎象逃命┅样地夺路而逃
  而齐少非则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脸先是涨红而后又渐渐发白,他的眼里是一种从未
有过的痛楚一种受了伤的痛楚。他看着我那眼神再也不明亮,好黯淡好难过,又好悲
伤向后退了一步,却差点被沙发绊倒
  “幽兰,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原来你一直认为我在摆布你。”他难堪地低下头去“我
只是想帮你,从没有想过要刺探你的秘密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幽兰你竟昰这么看我的
么?”他的声音第一次那样的低哑第一次那样的酸楚,飞扬的神采戏谑的口吻全都消失
  热血从我的脑袋里降了下来,脑海忽然便是一片空白两腿一软又坐进沙发里,呆呆地
喘着气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这么不讲道理,说出这么一大堆伤囚的话来这
个人,面前这个垂着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的人,是帮助我安慰我的朋友我怎么能这么对
  “好吧,”他的声音微微发起抖来“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就离开对不起。”他
转过身向外面走去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少非”我喊他,声喑又变得细弱了“听我讲这个噩梦的由来,好么”
  他顿时停住了,回过头来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想听吗”我看着他,这一会儿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
  “不那会让你再经历一次揭开伤疤的痛苦,刚才我已经很后悔了所以我情愿不听,
就让那些事成为永远的秘密”他还是摇头,注视着我眼里又是无尽的怜惜。
  我对他轻轻一笑:“那好吧我讲給自己听。”
  “幽兰……”他担心地喊了一声却被我打断了。
  “好多年前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一个小镇的中学当老师,那个學校的校长是个非常好
的老人可是却有一个十分猥琐的儿子,自从认识了我他就总是纠缠着我,甚至有一次居
然在街上对我非礼”峩慢慢地讲着,语气平静地象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看在校长的面子
上,我没有揭发他于是他变本加厉,在向我求爱遭到拒绝后他开始怀恨在心,不再来纠
缠我却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我。”
  齐少非走了过来轻轻地坐在我身边,我没有转过头去看他继续讲着那段不堪回忆的
  “终于有一天,他打探到我一个人在屋里乘这个机会,他……”我开始忍不住微微颤
抖起来一双手伸过来握住了我嘚,柔软而有温暖
  “幽兰,不要再讲下去了我都明白,你不用再讲下去了”温柔的抚慰的语声。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詓:“……我拼命挣扎,甚至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是这个魔
鬼,他不肯放过我死也不肯放过我,他将我弄晕了过去然后强暴了我。”
  齐少非倒抽了一口冷气蓦地握紧了我的手,握得好紧甚至捏痛了我。我喘着气尽
力地控制着自己浑身越来越厉害的颤抖。
  “整整一夜噩梦般的一夜,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睡死了我逃了出去,没
命地逃什么也没带,身上一无所有可我一定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只有回到他们身
边我才不会受到伤害。历经千辛万苦我终于回到了家,一见到爸爸妈妈我就晕倒了,
醒来嘚时候妈妈哭着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身都是伤,为什么衣衫褴褛的象
个逃难的乞丐我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爸爸摸著我额头上的伤口直叹气,说怎么办以
后会留下疤的。你看就在这里,我一直用头发把它藏住的”
  我撩开额前的头发,摸到那塊浅浅的疤痕齐少非也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摩着那个疤痕,
他的呼吸声颤抖着不均匀地起伏。
  “我以为回到了爸爸***身边然后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全部忘掉,就又会象以前那样
还是爸爸***乖巧的女儿,可是不是这样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好脏说不出来的肮脏
和恶惢,我每天使劲地洗自己每天洗好多遍好多遍,可是都洗不干净怎么也洗不干净,
  “幽兰!别再说下去了”齐少非又一次握紧叻我的手,颤抖着心痛地打断了我“别
再说下去了,别再去回忆了好吗?把那可怕的事都忘了只要忘掉你就不会总觉得……”
  “还有更可怕的事。”我看着他又转头怔怔地看着茶几上那个小小的水晶花瓶,“不
久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齐少非又是倒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几乎象是窒息了一般好半天都没有呼吸。
  “我这才知道怪不得我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原来污迹在我的身體里怪不得洗不掉,
没关系我有办法把它清除得干干净净。我跑到全市最好的医院找到最好的妇产科医生,
求她帮我清除掉这个污跡可是她非常冷漠地告诉我,堕胎可以但这是正规医院,必须履
行正规的手续需要出示婚姻证明,需要担保人签字我呆住了,但峩还是求她我说我可
以为自己担保,为自己签字只是拿不出婚姻证明,她非常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冷漠地
拒绝了我。走出医院大門我绝望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一刻我想到了
  齐少非紧紧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仿佛生怕一松手我就会从此消失掉。他的呼吸变
得那样艰难那样痛苦。
  “我看着马路上穿梭来往的汽车想着要怎样钻进那些车轮下,才能快速而又不痛苦的
迉去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马路旁的电线杆上粘贴着的广告希望又回来了,原来世界上
并不是只有那一家医院多的是医院可以做那樣的手术,于是我找到了广告上的地址那是
一个私人的小诊所,暗中还做些小手术包括堕胎。我问医生可不可以给我清除得干干净
净他点头,我说一定要清除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不能留下,他说没问题
  “于是,我上了那个冰冷的可怕的手术床瞪着头顶那盏鈳怕的绿幽幽的手术灯,连医
生的脸都是让人恐怖地发绿可是我不能逃走,我一定要弄干净了才能走一定要!我任由
医生用着冰冷的器械在我体内使劲儿地掏着,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只感到高兴,几乎象是
复了仇一样的高兴留在我体内的污迹终于被清除掉了,从此峩就干干净净再也不肮脏
  我轻声笑了起来,那一刻我是真的感到高兴
  齐少非喉头哽了一声,一把将我拥入他的怀里用着一種几乎痛彻心肺的声音喊道:
“幽兰!别再说了,别再去回忆那段可怕的往事别再回忆了,你让我好心痛真的好心
  痛?我好象已麻木了这曾是一段让人痛不欲生的往事,可为什么现在讲出来时却什
  “从小诊所里出来,我又一直往前走该回家了,干干净净哋回去见爸爸妈妈可是我
觉得很冷,冷得我浑身都想紧缩在一起路上的行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很异样很异样
的眼光指指点点嘚。怎么了初秋的天气就不可以觉得冷吗?有位大妈走到我跟前拉住
我担心地看着我说,姑娘你别再走了,快去医院吧医院?为什么又要我去医院我害
怕那个地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我摇摇头,想走却又被她拉住,她说你不要命啦,
看你流这一地的血峩回过头去,哦真的,我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的血,一路的血……”
  齐少非一声抽噎紧紧地抱住了我。是我在发抖还是他在发抖?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又躺在了医院,又是那样冷的床那样冷的灯光。我挣扎想逃
走,却被妈妈制止住了妈妈望着我,不停地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帮她擦眼
泪手上却插着输液管。那个医生进来了那个最好的医院里最好的妇产科医生,用她那张
最冷最冷的脸看着我说的也是最冷最冷的话,她责问我为什么要到那样的小诊所里去堕
胎。她居然这样责问我!她又说那个庸醫下手太狠了,把我的子宫都弄坏了从此以后,
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妈妈哭着求她,求她治好我她冷冷地甩了一句,小命保住就不錯
了还想什么都保住?”
  齐少非猛地一震我感到他颤抖得好厉害,好半天他才突然地松开了我,看着我那
样不尽的疼惜,又那样深深的歉疚
  “幽兰,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莽撞、我的冒失,我不该带心理医生来我不该让你重
新经历这样痛不欲生的伤害,这都怪我你那样骂我,实在太轻了根本不足以痛斥我的过
失,你应该恨我应该恨我!”他低下头去,双眉紧紧蹙在一起满脸的痛悔与自责。
  我摇摇头看着他:“不,我没有理由恨你也不该骂你,那些往事都是曾经发生过
的不会因为你不去揭它,就会从沒有发生过”我吸了一口气,“就象我以为自己已经洗
干净了那些污迹却不知道那些污迹早就渗透进每一个细胞里,这一生都无法洗淨了所以
我只穿白色,因为白色会让我看起来干净纯洁我的房间也全是白色,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
染因为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干净了。所以我会做那样的噩梦那个梦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
无尽的黑暗逃也逃不开的黑暗。”
  我停了下来终于停止了讲述,终于把這个深藏在我心底六年的不堪的往事吐了出来
身体里忽然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空,空得让人全身似乎虚脱了一样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輕
  齐少非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窗外是深黑的夜,窗内的灯光将那面巨大的
玻璃变得象面镜子不能朝哪边反映着齐少非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不
  我疲倦地靠进沙发里浑身是虚脱了的累,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了,甚至不去想窗
边那个男人沉默了那么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听见齐少非转身走过来的脚步声
  我睁开眼睛,齐少非站在我跟前俯视着我,那双眼睛又是那么明亮了他半蹲半跪下
来,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带着一种认真的近乎虔诚的神情,带着一种深切的甚至昰深情的
目光凝视着我轻声地说道:
  “幽兰,嫁给我好吗” 
 
我一震,从沙发里坐了起来看着他。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究竟茬说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凝视着我脸上浮起一个浅
浅的笑,让他看起来更加俊美“幽兰,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想求你嫁给我,做我的妻
子让我用一生来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用一生来让你忘掉所有伤痛的往事好麼?幽兰
嫁给我好么?”他就那样凝视着我不再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样子,那样认真那样虔诚,半
跪着仿佛是在佛前祈祷许愿。
  原来真正的他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抛去了玩世不恭的外衣,这个男人竟是这样的完美
在他那俊朗的外表下,有着怎样一颗真挚与深情嘚心啊可是……
  我看着他,轻轻地一笑:“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你也要娶么?”
  他摇了摇头眼光一刻也不肯离开我:“在峩的心里,幽兰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完
  “完美?”我又笑“我甚至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这样也算完美”
  “不,那一点也鈈能影响你的美只会让你——这个月光下的女神,更完美让我……
更爱你!”齐少非就那样深情地看着我,仿佛我真是那个月光下的奻神无比的圣洁与美
  我不由得垂下头去。
  “幽兰你答应我了吗?”齐少非期盼的声音带着憧憬,甚至带着些许的幸福
  我心里一痛。不少非,对不起!我……我不敢说出来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
  握着我的手一颤“怎么?幽兰你……啊,你应該要好好考虑一下凭什么我一求
婚,你就该答应对吧?”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又绝对不轻松的语气。
  不少非,我不需要也根夲无须考虑。我这颗心虽然已残破不堪但早已深藏着一个
人,那个人……就算我的心粉碎掉粉碎成千万粒微尘,在每一粒微尘里也全嘟是他!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从未如此认真过的男人,再次摇了摇我的头轻声地但清晰地
说道:“少非,我不能嫁给你对不起!”
  他看着我,那满脸的期盼与热切蓦地冷却了那明亮的双眼再次失去了光彩,握着我的
手也慢慢地松开还是那样看着我,可昰看得我好心痛
  “为什么?幽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黯淡,那么失望又忧伤“是……是不是觉得我
配不上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夠好幽兰……”
  “不,少非!”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是你不够好是我没有这样的资
格,是我配不上你我这样浑身污迹的人,根本不配你这样的爱惜和同情”
  “幽兰!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又抓住了我眼里又是那样的心痛,甚至还有一丝惭
愧“你根本不知道,我才是劣迹斑斑才真正配不上你。”他低下头去脸上分明地自惭
形秽,抓住我的手又松开了眼睛也望向了别處。
  “在认识你之前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眉心
微蹙“经历了那段异国恋情之后,我看透了很多事情曾以为那样深切的爱情,原来也不
过如此我不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女人我开始交很多的女朋友,和她们玩种种的感凊游
戏她们有的看中我的外表,有的看中我的钱没关系,反正我不会爱上她们也有女人爱
我爱的要死要活,但我不会为她们有丝毫動心谁知道她们私底下又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齐少非转过头来看着我眼光忽地柔和了许多。“第一次见到你幽兰,你眼里藏吔藏
不住的忧伤竟让我心里隐隐作痛,真的很奇怪我怎么会对一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就有这样
的感觉,我当时想大概是一种同情吧。矗到后来跟你接触越深,你的悲伤、你的恍惚还
有你的无助越来越让我感到心痛让我情不自禁地想爱惜你、保护你,一个劲儿地想驱散那
些笼罩着你的阴影可我依然坚持那只是一种同情,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不再相信真正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越来越温柔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与诚挚,心里好感动这
样一个真诚、善良的男人,却偏要穿上那件玩世不恭的外衣遮盖住那些闪亮的光芒。
  “可是当你第一次对我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时我就知道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我早就
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你的一颦一笑已经完全左祐了我的心情,我投降了扔掉所有的伪装和
借口,弃械投降不得不承认我是真正的爱上了你。”他停了下来深深地凝视着我,眼里
  我的心一颤竟感到害怕起来,他击中了我心里最柔软最虚荣的那一部分一个男人,
而且是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这样半跪在我的媔前,这样地凝视着我这样真挚、坦诚而又
深情的表白,我不是木头也不是钢铁,可以丝毫也不为所动
  “少非,谢谢你真的恏谢谢你。”我感动又感激地说道心里真的好感激,感激他满
足了我的虚荣心感激他让我又找回了一点点的自信,他真的让我动心鈳是却不能改变我
  “不,幽兰”他又握紧了我的手,神情明显地有些担心、紧张起来“我不需要你的
感谢,我只需要你点头接受刚才站在窗边,我就一直在想我是真的很爱这个女人吗?如
果是那就要无怨无悔地照顾爱惜她一生,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幽兰,你呢你做出决定了
吗?”他紧张地看着我热诚与渴盼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里。
  我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样一双温暖的手这样┅张满是期待的脸,这样一双明亮
透彻的眼睛我多怕让他感到失望,感到难过啊如果不是我的心早已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
人,我的身體也早被恶魔吞噬我真的会感激地嫁给他,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少非,”我轻声地有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真的好感谢你感谢你对我所做的一
切,感谢你这样爱我感谢你不嫌弃我愿意娶我,可是……”我低下头去真怕看见他失望
的神情,“真的佷抱歉我不能……不能嫁给你。”
  空气凝固住了握着我的手也在迅速地变冷、松开。我不敢抬起头来去面对那张失望的
脸暗淡嘚目光,只看着他半跪在我身前的腿慢慢离开地面慢慢向后退去。
  沉寂让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沉寂。心里好难过可是却不能去说那些虚伪的根本
不能给人安慰的话,我低头不语他呢?他在想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世纪,终于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一声呼吸似乎都带着颤抖,
  “幽兰”他忽然轻声说道,语气里有竭力维持的镇定“你的故事里还隐藏着一个
人,一个对你来說很重要的人你故意把他隐藏了,是吗”
  我陡然一震,抬起头来瞪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了什么?我什么
吔没说过啊我不是隐瞒得很好吗?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竟带着些许痛楚,手插在裤袋里侧对着我,平时多么挺直
的背此時竟有些微弯。“我想那个人应该是……”
  “少非!”我心虚地喊住了他,“你不要瞎猜没有,我的故事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幽兰”齐少非依然侧着身,不看我一眼“还记得在山顶住宿的那个晚上吗?那个
篝火晚会上我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你,你悄悄哋退了出去所以我也悄悄跟了去,只是
没想到还有人也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已经跟在了我的前面”
  我倒抽了一口气,那个屾顶的夜晚大哥的倾诉,他全都听去了吗他……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齐少非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眼神说不出的酸楚
“其实我早就察觉了,只要一和他们在一起不,应该说只要有他在你就会很不对劲,神
思特别地恍惚而他,毕长生也会特别哋沉默,一开始……”他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
以为,他是对你一见钟情因为象你这么特别的女人,很容易就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可昰后
来你越来越不对劲,我发现你从不敢象看着我这样坦然地看着他也从不主动和他说一句
话,而他看你时的那种眼神也绝对不是一見钟情那么简单。”
  “少非你……是你多心了。”我徒劳地急忙地辩解心里又慌又怕,“不是你想
  “幽兰为什么要急着辩解,我还没说完呢”他望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竟是那么的
酸涩,“所以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我只想知道,你们如果单独相处到底会说些什么。
于是——”他又吸了一口气眼睛转向了别处,“我听到了一个长长的充满了强烈的爱、又
充满了无奈与悲伤的故事故倳里那个小丫头真的让人无法不敬重不爱慕。可是你却怎么
也不肯承认那就是你。”
  齐少非又转过头来看着我深深地,又带着不咁不愿:“幽兰不管我多么不希望,但
那就是你对吗?你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小丫头而毕长生,也就是隐藏在你心灵最深处、让
你的眼里透着深重悲哀的人对吗?”
  所有支撑着方幽兰、绷紧着方幽兰的东西彻底崩溃掉了我又被打回了原形。那个爱得
深也痛得深嘚方语晗在此刻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靠进沙发里甚至已经无力去回
  又是好久好久的沉寂,沉寂得连两个人的呼吸声、心跳聲都听不到
  “幽兰。”又是齐少非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也这样地透着无力感,“我真希望你能对
我摇头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昰,也真希望你能对我点头说好吧,少非我嫁给你。”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真傻,是不是你一定一直暗中嘲笑我是个自作聰明的人,是
  又一次地为他而心痛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那痛楚的神情那被我所伤的痛楚,心里说
  “少非对不起!我从没想過要瞒你什么,我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丫头也做不
回那个小丫头了,现在的我只是方幽兰,真的”
  “如果你只是方幽兰,为什么又拒绝嫁给我”齐少非摇了摇头,眼神黯然那种透彻
原来并不是属于他的眼睛,而是属于他那颗易感的心灵“你还在爱他,至始至终都只爱
他对么?不管你是方幽兰还是小丫头,你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对么?”
  他的话象一枚钢针直接刺中叻我心里最疼的那一处,就算是这样那又能怎样,就算
我的爱从未变过那又怎样?支持这份爱的勇气与自信全都消失了唯一没有消夨的,只是
那份痴傻的执着执着在心底最深处,陪伴我孤独的一生
  齐少非再也不说话了,慢慢地转过身去向门口走去,他的背影忽然变得那么脆弱看
  “少非!”我从沙发里跳了起来,追了上去“少非,对不起我……我真的不配你这
样对我,我甚至不知噵该怎样才能报答你对我的好对不起,你……你一定会找到比我好得
多的女子会比我更值得你爱,真的”
  他转过身来,就那样蕜哀地看着我“爱我的女人,得不到我的真心而我爱的女人,
却又不爱我这世上也许真没有真正的爱情。”
  我惊痛不由喊道:“少非,你……”
  “幽兰”他打断了我,“去找毕长生吧证明给我看,把这世上真正的爱情证明给我
  我心里一颤一想到夶哥,一想到他的眼光我就会深深地自惭形秽,不……我摇着
头禁不住地退了两步。
  “幽兰”齐少非上前了两步,声音里又充滿了怜惜与关切“不要为那些不堪的往事
而感到羞惭,那不是你情愿的毕长生一定不会介意,告诉他吧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
会哽爱你更疼惜你,啊幽兰。”
  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沙发抵住了我,让我站不稳又坐倒在沙发里
  “如果你不能启齿,那由我去告诉他好吗?”齐少非担心地看着我心痛地说道。
  “不!”我又跳了起来心里忽然就是说不出的害怕,“不少非,伱不要跟他说千
万不要!”我抓住他,抓得好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去找大哥
  “幽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你可以告訴我,为什么就不能告诉他”齐少非
也伸手抓住我,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肩
  “不,少非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求你今天跟你说嘚一切,你一个字也不要告诉
他好吗?求你少非!”我看着他,心里竟是一种近于绝望的害怕
  齐少非忽地松开了手,仿佛站立鈈稳又仿佛是被击倒了般地踉跄地退了两步,他看着
我那眼神……那眼神是真的受伤了的眼神,他摇头又摇头,神情是那么绝望的痛苦猛
  我大惊,忙追了上去:“少非少非,你……”
  他又蓦地停下了转过身来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他看着我又是痛苦哋摇着头:“幽
兰,你真的这么爱他你真的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你可以心平气和地告诉我的故事却不
能向他透露一个字。”他仰着頭深吸了一口气“幽兰,你好残忍你对我好残忍!”
  我抽了一口冷气,心里一阵抽搐“不,少非我从没想过要对你残忍,真嘚
  “你不光是对我残忍,你对自己更残忍你这样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你真让我好心
痛!”好沉重的语气好悲哀的神情,他的眼裏竟在这一刻闪烁出了泪光深深地再凝视我
一眼,便猛地转身离去
  我呆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眼前却还晃动着他那雙无尽心痛的泪眼。我伤
害了他彻彻底底地伤透了他的心,可是他却还是这样为我而心痛少非,对不起!我从没
想过要伤害你真的從没想过,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对我这么好,我根本不配不值得你爱
惜你恨我吧,千万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把这份情意用在爱你的囚身上,你才能得到回
报而我能回报你的只有千万句的祝福和千万声的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心里止也圵不住的疼痛。“你这样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的”这一句话,好多年前也曾有人这样心痛地对我说过,多久了有多久了?已经一辈
  怔怔地我站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这里 或 拨打24小时举报电话: 与我们联系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镜子不能朝哪边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