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路径山雨欲来风满楼楼,竹林雨雾云中声。山寒中月岁信物,不知寒家在何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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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月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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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好了,郡主”绿珠慌慌张张地一头闯进听风楼的客厅,马上站住了,客厅里除了郡主,
太师椅上还坐着八王千岁和王妃。“绿珠叩见王爷和王妃”绿珠连忙向八王和王妃行礼。
“绿珠,怎么这么毛毛糙糙的,一点规矩也没有,什么事不好了?”郡主竹竹柔声细气地
问。“这个,那个……没什么……”八王狐疑地瞧了瞧绿珠:“你这丫头,人越大,鬼越
多,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本王?”“没有,就是小多子回来了呢”绿珠背过脸去,冲着郡主挤
了挤眼睛。竹竹看得明明白白,心里“突”的一下……“王兄,萍师姐的事我看就随你定
吧”狄王妃悄悄地拉了拉八王的袖子,对郡主说:“那,妹妹,天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吧”八王不解,但是明白王妃一定有缘故,便也起身随着王妃说:“好了,我们也该回去
了,这会儿皇上的宴会也该散了,没准我们可以听到你那和祥姐姐选中了驸马没有呢”看着
八王他们出了听风楼,竹竹才回过头来问绿珠:“臭丫头,你到底有什么事,神神秘秘地,
看王兄都怀疑我们了,是不是小多子没能把包袱送给六少爷或是更糟,叫杨老将军发现
啦?”绿珠苦着脸说:“比那还糟,包袱是交给大少爷转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多子跟着
宫里的公公帮他们打杂儿,一直到宴会完了,他回来说,好像公主和符娘娘都中意六公
子!”“哪个六公子?”竹竹一脸惶惑,“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还有谁?你的心上人啊”
“啪”地一声,竹竹手中正摇着的一柄绢制团扇掉落在地上。“你说什么?绿珠,这怎么可
能!”“还有呢,小多子说符娘娘出题测试了音律,皇上命题测试了诗词和书法,小多子听
大公子说,六公子为了麻木他自己的伤痛喝了好多烈酒,后来,杨老将军不知说了六公子什
么,六公子被激,一怒之下接了皇上的命题,当然后果是六公子独领风骚,后来那个潘娘娘
和潘国丈又提议比试武艺,介绍了个什么肖大侠……什么什么剑客……那家伙竟然又点了六
公子和他比武,听说只比了三十多招,六公子当场大口吐血,昏死过去……在场的众人都看
到了,六公子出了好多好多血,半面袍子都阴湿了,天蓝色的腰带变成了暗红色。宴会就乱
了,皇上和娘娘们都没再出来,而是传口旨命大臣们依次退席,小多子亲眼看到大公子和杨
老将军抱着气若游丝的六公子,出了盛春宫,好像皇上还不错,传出了话,让宫里派了一量
‘安车’送的六公子回杨府。”竹竹半晌没说话,愣在那儿,一动不动……绿珠连着叫了她
几声,她都没听见。绿珠吓坏了,急忙用手使劲地摇晃郡主的胳膊,好不容易,竹竹才吐出
了一个字:“走……”绿珠吓得说话都成了哭腔:“郡主,奴婢该死,奴婢说错了话,您可
千万别……别想不开呀……”竹竹惶惑地看看绿珠,“绿珠,我们从小情同姐妹,无话不
谈,是吗?”“是啊,郡主,我们相依为命,没什么互相瞒着的……”绿珠不明白郡主下面
要说什么。“好绿珠,你帮我准备一下,我现在要去看他”竹竹坚定地说。语气平静但是不
容别人犹豫。“看谁?”这会儿轮到绿珠犯糊涂了。“去看六郎!”“啊!”绿珠叫道:
“这怎么可能?您疯啦,这大半夜的,别说跑到杨府去,就是在咱们自己的府里到处逛逛,
黑灯瞎火的。我都觉得吓人!何况,六公子伤势那么重,就是去了,他身边也一定围着一大
堆人,您怎么可能露面?”竹竹轻轻咬着嘴唇,凝神想了想,忽然说:“有了,六郎伤重,
一定得请郎中,我们南清宫的御医于成看外伤很不错,等让王兄知道六郎的事,一定会派于
成去看看,我们可以扮成郎中的药童和随从,不就混进去了吗?那个老于很好说话的,我小
时候还经常拿他的药杵子玩呢”“郡主,听我绿珠一句话,这不行的,您想想,皇上,符娘
娘,和祥公主据说都看中了六公子,本来今天就会当殿宣布的,后来因为六公子出了事,才
没能把驸马的事定下来,这并不意味着……”“绿珠,好妹妹,你的意思我都懂,和祥姐姐
看上的人我就有缘无份,这是明摆着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敢想象我和六郎能有结
果,皇上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何况六郎又有了婚约,这是一个名正言顺阻挡我和六郎
的好借口。可是,如果和祥姐姐看上了他,就不一样了,皇上会想法子让六郎的旧约不做
数。”“那,既然郡主这么明白,就别再去了,否则见面越多,就越难忘,也越伤心啊”
“绿珠,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你懂吗?只要他快乐,我怎样都行,无所谓的。所以我要
去看他,一是要看看他伤势如何,二是,我真的想知道他对我,是不是也像我对他一样……
如果没有我,他一样可以幸福,我当然要成全他,为了他的快乐,我会去帮他促成与和祥姐
姐的好事。可是,萍姐姐提醒过我,如果他没有我,不论娶谁都不快乐,尽管皇上的驸马对
他今后的‘前程’有好处,他也会痛苦,我了解六郎,他不是一个把官位看得很重的人。如
果他真的深情如许,我……我……怎么忍心让他伤心……我就不能离开他……”“那,公主
怎么办?”“唉,走一步看一步,我想想吧……”
黑夜沉沉,隆庆坊的古宅里,纱幔低垂,挡住了灯光,“郡主殿下,属下今天几乎有机会
灭了宋帝,可惜……可惜……那可恶的杨六郎竟然让宋帝退到后殿去……功败垂成!”柔美
的声音“不要紧,一次尝试而已,这次的收获已经不小,你取得了杨家的好感,将来与几个
杨公子成为密友,机会就源源不绝。我可不想让你杀了那个狗皇帝,也血溅当场,你可比那
个昏君宝贵多了。呵呵,要是大宋换上赵德芳做皇帝,反而对我们更不利,不如留着这个笨
蛋继续做皇帝,我们才容易搅和他的朝野上下。何况,你今天逼得杨六郎当殿吐血,命在旦
夕,也是大功一件。这个杨景,志向远大,一心想收回幽云十六州。如不早除,将来必是我
大辽心腹之患”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郡主之见,杨景被招为驸马好不好呢?”又是那
柔美的声音“当然不好,成为驸马,与皇帝关系密切,成为皇帝心腹,彼此的疑忌就会减
少,他赵光义与杨家将同心同德,对我们有何好处?我们的目的是让他们离心离德,互相猜
忌,所以杨景不能娶公主,而应娶那个柴郡主,这样皇帝对杨景一定是疑忌颇多……这样我
们才能渔翁得利”“杨景是应该早除!他很厉害,属下其实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使用的木
剑,属下已被他刺死,只是他今天力气衰微,木剑着身,没有力道,被我遮掩过去。否则,
我仍然会被剑气激个跟头!”“哦,他和谁学得剑?”“看招数,像是华山陈抟……” 八
王的寝宫,王妃正在和八王议论今天的宫宴,&如今,可真热闹了,和祥公主看上了六郎,而
六郎是有婚约的,才刚因为这个事被潘美参劾,现在看皇上有何办法让公主来选驸马&王妃
说。“放心,对竹竹,这是个障碍,对公主,就不是障碍了”“皇叔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吗”“哼,皇上还提到,如果筠萍乐意,可以成全六郎和她,不过看来只能做
小,我正要和竹竹说这个事,就被绿珠那孩子给打断了”“你今天怎么没参加宴会就回来
了?”“咳,还不是为了竹竹,我刚要到盛春宫,路过朝房,迎面碰上杨府管家杨洪,他刚
刚送杨业父子进殿,转过身来就给我行了个大礼,说是替他们六公子谢谢我赠的东西,我听
得莫名其妙,又不敢说没有这回事,后来在殿上看到一直跟着竹竹的小多子,心想准是竹竹
给送的。因为今天皇叔提及为和祥选驸马,我就有预感皇叔看上了六郎,我担心竹竹惦记六
郎的伤势,会到宴会上看六郎,所以就赶回来看看……”“听小多子说,六郎这回伤的着实
不轻,又给皇上这么一折腾”“是啊,不过好事是使得皇叔没有当殿宣布招他为驸马,否则
竹竹一定伤心死了,我已经让于成现在就过天波府去瞧瞧六郎……”
天波府西跨院,六郎的卧室里,帷帐低垂,屋角上两个小药炉不断冒出腾腾的热
气,使得整个屋子里有些躁热,俯卧床上的六郎却仍然冷的发抖,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
被,床边上还放着两个炭火盆……赛花坐在床角,一手端着一个瓷碗,一手拿着银勺,慢慢
地喂六郎喝药,六郎的胸前垫了两个枕头,两只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脸色依然白得没有一
丝血色,双眼闭着,赛花几经催促,才慢慢张开嘴,喝下一小勺,赛花眼里含着泪滴,轻轻
地在六郎耳边问话:“六郎,你觉得怎么样啊?还冷吗?”六郎没有回答,赛花又问了几
遍,六郎最多也就是极其缓慢地睁开眼,大眼睛毫无一丝往日那如火的光芒,无神地看一眼
赛花,又慢慢地垂下,眼睑上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跳动的烛光在惨白的脸上映出一道道影
子……赛花放下药碗,用手抚摸六郎明显消瘦的脸颊,心疼地说:“就只一天的功夫,竟然
瘦成这样……”
门外传来脚步声,赛花一听,头也没回就说:“业哥,你看怎么办,城里的刘郎中到城
外出诊去了,六郎今天的伤势又重了许多,昨天他开的全是活血化淤的药方,可是今天看六
郎身后的伤口全是溃疡,不但流血,看样子还要化脓,他怕冷得紧,别是败血症的先兆啊”
走进门的果然是杨业,他身后还跟着三郎和四郎。两人一个端着汤锅,里面炖着人参,一个
端着暖炉,赛花见是他们俩,惊讶地说:“你们没有去军营?怎么还在府里”三郎和四郎看
了看杨业说:“是爹让我们回来的,大哥一回家,就去替换我们了”杨业脸色阴沉,只是上
前看了看六郎,六郎的神志很不清楚,听见杨业叫他,稍微抬眼看了看杨业,又闭上眼睛。
杨业对赛花说:“赛花,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赛花不明就里,说:“业哥,这屋里
又没外人,只是三个孩子,他们没什么不能听的”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三郎和四郎的眼睛
都盯着杨业和赛花,杨业见他们这样,脸色微微有点窘,又不好不说:“赛花,你可别着
急,啊,我们俩成亲三十年了,有这么多的好儿子,啊,三郎,诺,四郎,还有五郎,小
七,小八,就连两个丫头也都不错……是吧?”赛花莫名其妙:“业哥,有话说啊,你今天
怎么吞吞吐吐的?”“嗯,是……是……这样……我们在宫里的时候……御医给六郎……
啊……大概看了看……不大好呢……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啊……你看……你
看……你呢,也别……也别太着急……我们还……还……有很多……好儿子……是吧”杨业
结结巴巴地说完,就听赛花重重地把药碗放在桌上,腾地站起来,声音严厉地说:“我说你
让大郎把三郎,四郎替回来,原来是想让他们也和弟弟告个别,是吧?你……你……那个庸
医说的,你就信了……还不赶紧去请个好郎中……”杨业为难地摇摇头:“刘先生出城了,
其他的外伤郎中,一听症状,都婉言拒绝,不敢来,说治不了……”“那你就眼看着六
郎……你还是个当爹的吗?”“娘,您别急……我去求见八贤王,他宫里好像有个姓于的郎
中,我们可以求求”四郎插嘴说……“快去……就说替我和你爹求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
浮屠……”“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面见八千岁,他若不帮,我就跪在他那里直到他答应我
为止!”望着四郎的背影,赛花感慨地说:“业哥,……你……唉……我的四郎……”
正在大家焦急地等待着四郎的消息,杨府看门的家丁突然跑来禀报:“老爷,夫人,有个自
称为肖残阳的人前来拜会,说是要见六少爷,并且还说有秘方伤药要赠给他”“这肖残阳是
不是今天与六郎比武的那位江湖中人?是潘美的朋友?”赛花问“哦,正是,不过此人倒是
有几分侠气,他看出六郎带伤,就不肯再比下去了,凝剑不发……”杨业回答。“既然如
此,就请他来这里”赛花吩咐……不一会儿,家人领进一个一身褐色夜行衣,背背长剑的魁
梧男人。家人领着他进了外厅,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端上了茶水。赛花和杨业一起从六
郎的卧室里出来,来人立刻站起,躬身施礼:“草民肖残阳见过杨将军,杨夫人”“免礼,
免礼,小儿今晚在宫中不自量力,幸亏壮士相让,否则小儿定然小命不保”杨业说着,一抱
拳。“杨将军,其实六公子若不是有伤在身,早就赢了草民,故此,草民特来谢六公子让招
之德,并且有一祖传秘方的伤药愿赠与六公子”肖残阳说着,把一个纸包拿了出来,说:
“用水将此丸药化开,吞服即可”赛花接过药包递给身边的楚楚,说:&快,化开,给六少爷端
来&&且慢&,高大英武的三郎迈步进来,将纸包从楚楚手里拿过,放在鼻下轻嗅了片刻,双眉一
挑:&肖壮士,你这药从何而来?&肖残阳还没答话,就听见门外四郎急促的声音:&娘,快,于先生
来了&.随着话音,四郎领着一个个子不高但显得精明强干的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
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太监,一身略显宽大而不太合身的灰色布袍,头上戴着一顶太监们戴
的碧纱帽,脸色很黑,眼睛到是不小,但是有点肿眼泡.脸颊也稍显雍肿.小太监的手里提着一
个竹篮,上面蒙着白布,不知里边到底装得什么大家连忙给他们让开地方,于成也顾不得和杨
业夫妇多寒暄,径直走到里屋六郎的床前,开始给六郎检查望脸色,观舌苔,把脉粗略地看过之
后,于成用手去掀六郎身上的被子,准备细查伤口,此时杨业夫妇,三郎,四郎和肖残阳都围在
于成的身后,他的右侧站着那个跟他来的小太监,于成动手掀开被子之前,悄声对小太监
说:&小三儿,你回避一下&.那个小太监的大眼睛和乌黑的长睫毛忽闪了两下,点点头,虽然黝
黑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还是给人感觉是一种怯怯的神情,看来是个没太见过世面的小
孩儿趁着别人没注意,小太监放下手中的篮子,静静地退到了外间屋里.被子掀开,六郎裸露
的身体后面暴露在众人眼前,赛花,杨业,三郎,四郎和肖残阳都是第一次看到六郎体无完
肤的伤处……楚楚因为六少爷是个未婚男人,收受不亲,避了开去,也躲到了外间屋……望
着六郎身上大片的青紫瘀斑,身后流着血的溃疡,和肌肉脱尽隐隐露出的白骨于成又摇头又叹
气:&老爷,夫人,三少爷,四少爷,这样的伤口要清理干净,把腐肉割掉,脓血放出,再填上生肌
止血的药膏,然后包扎起来才能长好,如不及时处理,以后会毒血攻心,有生命之虞,就算生命
保住了,也有可能因肌肉变形,落下疤痕而影响下肢的功能&&那就请您快动手清理吧&四郎急
急地说.&不行啊,这种清创术很痛的,记得汉朝末年的蜀国大将关云长吧,这种清创和那刮骨
疗毒的道理如出一辙.只是六少爷的伤处这么大,腐肉的范围要比关老爷的一点箭伤多得多,
不能靠看书下棋分散注意力来止痛,必须有古时名医华佗的麻沸散冲服,方可动手&“麻沸
散?那于先生有吗?”赛花问。“唉,我要是有,不早就拿出来给六少爷用了?前几日太子
妃临盆,我给了宫里的李太医。现在手边一点也没有,可能宫里或许还有。可是现在已经快
三更了,宫门早上了锁,任是谁,没有皇上的玉牌,也别想进最外的一层宫门。更何况,这
药也是稀罕物,还得宫里的总管太监同意才能去太医院领取”“那……这……可怎么办
呢?”赛花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于先生,您看看这个是不是麻沸散?”忽然站在赛
花背后的三郎说,接着递过刚才从肖残阳那里得来的纸包……“正是,正是,太好了,太及
时了,三少爷、你可真有办法……真是及时雨啊”于成看过了纸包里的药后连连激动兴奋地
喂六郎喝了麻沸散,于成动作麻利地处理完六郎的伤口,敷上了厚厚的药膏,又灌喂了汤
药,才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屋里的众人说:“好了,救治还算及时,让六公子
好好将养,今夜要有人守着他,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次药,他可能会发烧,继续服药十天
左右,如果热度不再升高,就有好转的希望了,半月之内不能起床,不能移动,不能受风,
更不能情绪波动,安心静养才能有好的效果,以后还要慢慢地恢复锻炼,所以,杨将军,杨
夫人,依不才看来,六公子的身体这次可能大受损害,两个月内怕是难以行走,以后的武功
精力会不会受影响就要看他这半年的休养如何了”杨业听得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赛花则红
着眼圈问:“于先生,六郎他会不会成为……成为……残疾……”“这个嘛,我现在也说不
好,一切要看六公子的身体状况,还有调理得如何了”众人说着,一起来到外间屋,楚楚和
于成带来的那个小太监三儿一起迎了上来,满脸关切……于成看了看三儿:“杨将军,杨夫
人,今夜就让三儿小公公留下看着六公子吧,他是个很上心的孩子,又粗通医道。”杨业忙
说:“那可有劳小公公了”三儿微笑着点点头,并不搭话,赛花又吩咐楚楚“把你哥杨安也
找来,一起陪着小公公,不能让三儿公公独自操劳”
昏黄的灯光下,望着六郎消瘦塌陷的脸颊,“三儿”暗暗地抹了抹眼角险些流出的
泪珠,听着咚咚的更鼓,他慢声细语地伏在六郎耳边呼唤:“六郎,六郎,该喝药了”六郎
半晌没有回应,三儿只得再次附耳轻语:“六郎,喝药吧,不然身体怎么能好呢?”
“平……妹……”六郎闭着双眼,嘴里却发出了断续地呼唤……三儿猛一颤抖,手中的药碗
险些掉在地上,心里暗自责备自己:“真糊涂,怎么叫他六郎?在这个时候……一定是他听
出了声音……怎么办?”“三儿”硬着头皮把药碗凑到六郎的唇边,不敢再说话。好在六郎
好像很合作,乖乖地把药喝了下去,药力很快起了作用,六郎沉沉睡去,四更天是最让人困
倦的,三儿伏在小炕桌上打盹,就听一阵更鼓……五更了……忽然听见六郎喃喃地梦呓,
‘三儿’扭头一看,六郎的脸色更加苍白,满头大汗,双眼紧闭,干裂的嘴唇在努力地说着
什么,看样子是在与人激烈地争辩,无奈他太虚弱了,再努力,也只是发出轻微的声音:
“不,不,我就是要退婚……我……我……不……不……不娶王家……娘,……求您……答
应……我……我要……要……俊平……我……只爱……她……一个……娘……爹就是……打
死我……我……我……也是……这么说……”这些如蚊子声音般的微弱话语在‘三儿’听来
却如晴空中的惊雷,大海上的巨浪,‘三儿’心潮澎湃……望着六郎英俊的侧影,化妆易容
的真郡主,假三儿,几乎已经决定和六郎一起同生死共患难,永不分离!她冲动地想洗掉脸
上厚厚地装容,紧紧搂住自己心上人的双肩,告诉他一切一切的真相,告诉他自己就是曾与
他一起同甘共苦过的平妹,让他安静舒适地睡在自己的怀中……郡主站起身,正想到外面去
找点水来,突然想起于成的嘱咐:“郡主,您若答应臣绝不影响病人休养,臣就领您去……
半月之内不能起床,不能移动,不能受风,更不能情绪波动,……”郡主不由得又坐了下
来,不,现在不能这么做,一是怕引起六郎情绪激动,二是,本来就因为自己而已经闹得不
可开交的杨府,又会因为自己的这一不智之举,害苦了六郎……三是,还有些暗中觊觎的宵
小之徒,更是会趁机打击杨业和芳哥哥……可是,望着被感情和现实苦苦煎熬着的六郎……
郡主的心也是如万刃洞穿……正在胡思乱想,外间屋的屋门打开了,悄声溜进来一个黑影,
蹑手蹑脚地绕过伏在桌上发出轻微鼾声的杨安……径直朝里间屋内溜去……坐在灯影里黑暗
处的郡主吓了一跳,正想询问来人是谁,就听那人已经轻声说:“六少爷,是我,杨泰,我
从麟州回来了……六少爷……我……找到王家了……
更敲五鼓,懿宁贵妃的寝宫内仍然烛火通明:“和儿,你可要想好了,那杨家六郎现在可
病得不轻,你不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耽误了”“母妃,您呀,说穿了,还是没把女儿的幸福
放在第一位”和祥公主撅着小嘴嘟囔着。“胡说,娘是为你好,不是怕你当寡妇嘛!当然,
娘说娘一点私心没有也不对,因为娘的处境,也不得不多做打算,如果你嫁一位皇上欣赏的
青年才俊,最好是带兵武将,娘的地位也就稳固了,谁不忌惮一个有兵权,会打仗的女婿!
古来有之,外戚强大,宫中的皇后地位才能巩固,你看那潘妃,仗着他爹的势力,正挖空心
思捉摸着爬到咱娘儿俩的头上呢……娘当然希望那杨六郎痊愈,可是万一……那就改选傅丁
奎……也是能有兵权的……所以娘劝你先缓一缓,看看杨景能不能好再作打算……”
    杨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低声音但急急地说:“六哥,你派
我的这趟差事可是够苦的,差点没把小命送了,不过你叫我必须办到的我是办到了,剩下的
就看你去‘负荆请罪’能不能说服王老员外了,嘿嘿,六哥,说句老实话,那王大小姐还真
长得不赖呢,比起你的平姑娘,可要漂亮一倍,尤其是骑在马上,那叫做风韵绰约,英姿飒
爽,嘿嘿,六哥,我说你就这么不要她了,是不是怪可惜了的?”平时六郎对下人极好,贴
身小厮杨泰在没人的时候总是以六哥称呼六郎。杨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见六郎不作声,
上前猛拍了六郎一下、一把揪翻他身上盖着的棉被,嘴里还说着:“行了,六哥,都五更
了,你再不起床练功,看我明儿禀告老爷,不罚你跪上三天三夜才怪呢……啊!”杨泰话音
未落,已经看到六郎身上从肩胛以下,到小腿肚子以上缠裹的那渗着暗红鲜血的白帛,这时
杨泰才注意到自己的六少爷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昏昏沉沉,冷汗满头,嘴唇发青,他不知
所措地愣在那儿……坐在床角的郡主也没提防动作鲁莽的杨泰会一下子冲上前去,直急得惊
呼出声:&啊&。杨泰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灯影里还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太监,这一下也给吓
了一跳,外间屋的杨安自然被这一惊一炸的惊呼弄醒,一个箭步窜进来,伸手抓起杨泰的衣
领,厉声喝道:“好小子,你还有胆回来,六少爷那么好的人被你们这帮奴才挑唆得犯了家
法,差点没被老爷打死,走,跟我见老爷夫人去”望着被杨安揪着衣领如老鹰捉小鸡般牵出
去的杨泰,郡主余惊未定,瞟了一眼床上的六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杨泰的话:“嘿嘿,六
哥,说句老实话,那王大小姐还真长得不赖呢,比起你的平姑娘,可要漂亮一倍,尤其是骑
在马上,那叫做风韵绰约,英姿飒爽,嘿嘿,六哥,我说你就这么不要她了,是不是怪可惜
了的?”……
杨安揪着杨泰朝天波府的前院急奔,忽听得耳边刀剑铿锵,风声赫赫,叱呼之声不
断传来,显然有人在交手,虽然这个时辰是少爷们早上练功的时候,但也不在这儿啊,这不
是演武场,离老爷夫人的寝宅只有一墙之隔……家中哪位少爷也不敢在这里喧哗比武呀。杨
安和杨泰都好奇地停住脚步,瞩目观看,就在过道的窄巷里,一个灰衣人和一个褐衣人正打
得难解难分,两个矫健的身影上下翻飞,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尽管如此,杨安和杨泰
都看清了,那个着灰衣的正是三郎杨延庆,而那着褐衣的则是杨府的不速之客,江湖上人称
独孤剑侠的三大神剑之一的肖残阳。看那凌厉的招式和被内力激起的阵阵风声,武功不弱的
杨安已看出两人都是全力施为,并不像点到为止的切磋武功……杨安暗自替三少爷捏了把
汗,看这架势,三少爷尽管剑法功力使到十成,也只是刊刊打个平手,那肖残阳则是怪招迭
出,招式老到狠辣,而且还有几分怪异诡秘。杨安心想,不能这样下去,这个肖残阳要是个
奸人三少爷会吃亏,他不敢出声发问,怕分了三郎的神,有心想去通禀另外几位少爷来帮
忙,又不敢离开,怕万一三少爷有个闪失,自己虽不是肖残阳的对手但也可援手一二。一眼
看到身旁的杨泰,刚想吩咐杨泰去请四少爷,五少爷。就听耳边一声清啸,嗖嗖两道银光从
他们的头顶飞过,力道强劲,就听得啪啪两声脆响,接着是铮铮的金属碰撞弹击声,三郎和
肖残阳两个人都飘身向后三丈,定住身子,撤剑在手,凝神观看,原来是两只生铁打造的袖
箭不偏不倚打在两人的剑身上,长剑被突如其来的强力撞击,都荡向一边。三郎厉声喝道:
“何方高人,敢来搅和你家三爷的剑”话音刚落,就见从过道的墙侧小角门内,不慌不忙走
出一个一身戎装的青袍年轻将领,声音低沉地说:“怎么,三弟你的剑连我也碰不得了
吗?”。“大哥”三郎一脸悻悻,转身无精打采地冲着大郎躬身一礼。
三月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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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你在和谁动手?”大郎目光严厉地问。“他”三郎一指肖残阳,“他是个奸细!”
“哦?”大郎看向肖残阳,对着他抱拳当胸:“残阳兄,昨日大殿之上,承蒙残阳兄仗义,
手下留情,杨延平佩服得紧,在此替我的六弟道谢了。还有,听说残阳兄还送来麻沸散,真
是雪中送炭,豪侠仗义,不知是否有何误会,于舍弟交手,我杨府慢待之处,还请兄台海
涵!”肖残阳哈哈大笑:“还是大将军有大将之风,肖某来此确实不只是来送麻沸散,还有
事要告知杨老将军和杨夫人,可是还没进他们的院子,就被三少爷当作奸细给截了下来,看
来天波杨府还真是铜墙铁壁啊,哈哈”“大哥,不要信他的鬼话,他就是个奸细……”“好
了好了,我们一同去见父母大人,当着他们都说说清楚”大郎回头见杨安和杨泰愣在那里,
说:“哦,小泰也回来啦,正好,大家一起去见老爷”……
天波府的前院正堂,杨业夫妇端坐在主位上,其余人依次而坐,只有杨泰跪在当中
的地上,杨业脸色铁青,严厉得怕人,半晌,才低低地说出四个字:“这个孽障!”杨泰低
着头连哼都不敢哼。“小泰子,你从小就跟着六少爷的吧,时间也不短了,他的心思你大概
都猜得到吧?”还是赛花打破了僵局,赛花声音平静,听起来很是温婉舒服:“你觉得他真
是铁了心想要退婚?”“回夫人,六少爷这回是动了真情的,南征之时,我一直跟在六少爷
身边,那次他身陷大营,中了伏兵,要不是平姑娘就……就难说了……后来破了辽人奸细龙
伏渊的诡计也多亏了平姑娘……在小的看来,六少爷对平姑娘是又敬又爱,简直到了着迷的
程度,恐怕除了平姑娘谁也不会娶!.这次他派小的到麟州,只是想先找到王家,然后他要亲
自登门,负荆请罪,求王老爷,夫人和王小姐成全……”杨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杨业重
重一拳头狠狠砸在茶桌上,震的桌上的茶碗茶碟叮当直响。“这个小畜牲,竟然真想瞒着父
母私自悔婚。夫人,大郎,你们说,他这几十大板挨得是不是应该?你们还说人家潘相和李
御史构陷他,你们自己听听,连杨泰都承认此事。这个贪恋美色,喜新厌旧的东西。哼”
“回老爷”跪着的杨泰听老爷这么说六郎,心中不平,自然要替六少爷辩护:“老爷,不
是,不是,六少爷可不是贪恋美色,喜新厌旧的人,说实话,那王大小姐我见过了,还真比
平姑娘漂亮多了,人也开朗热情,武功听说很是了得。就是因为看见王大小姐本人了,杨泰
捉摸着这等出色的人物不会嫁不出去,所以才斗胆替六少爷说明了此事,不过只是和王老将
军略提了提,想探探他的口风罢了,谁知道刚刚稍微提起六少爷有意解除婚约的事,那老爷
子就断然回绝,他说得明明白白,六少爷是他王家的女婿,这是说定了的,有三凭六证,还
交换了信物的。如要悔婚,他王家姑娘脸上蒙羞,无法做人。我就说了,六少爷说可以请他
们先提出来,这样不就是他王家嫌六少爷不好,而不会影响小姐的声誉了吗?没想到那王老
爷子竟然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说了退婚绝不可能,还差点没把小的打出来……临了,他还
说,他手上有婚约书和信物,如果六少爷要敢娶他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又说,明年
就考虑把王大小姐给送到京城来呢”杨业听到这里,打断杨泰的话说“好好,王贤弟真是痛
快利落,就这样最好了,明年一开春,我们就派人把王小姐接过来,和六郎完婚,我看这小
畜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不是想负荆请罪吗?他是应该好好向他未来的泰山大人负荆请
罪,忠孝礼义信,他哪一点记在心里了,为了个女人,不顾杨家列祖列宗的脸面家风,是为
不孝,不顾我大宋教化百姓的国风,是为不忠,私自悔婚,哪有丝毫礼仪?置王小姐的清誉
于不顾,何以称义?自幼三媒六聘,交换了婚书八字的婚约都敢毁,是为无信之至!杨泰,
你如实说,那小畜牲还让你干了什么?”“没……没……什么了呀”“小泰子,我知道你和
六郎从小就在一起,很有感情和义气,可是老爷问话你可要如实的答,不然对六郎也是大大
不利”赛花仍然用平静的语调说。“就是……就是六少爷让小的想办法讨回信物呢,小的一
见着王小姐,她那手……功夫……再加上王老爷的话……小的根本就没敢开口……”杨业气
得脸色铁青,说道:“来人,把杨景那小畜牲给我关到柴房里,手脚上锁,以后不许他出门
一步。你,杨泰,以后跟着老夫做事” 杨业气得脸色铁青,说道:“来人,把杨景那小畜
牲给我关到柴房里,手脚上锁,以后不许他出门一步。你,杨泰,以后跟着老夫做事”平日
里跟着杨业的小厮杨小重和杨进闻声跑了进来,躬身说:“老爷,您有吩咐?”杨业脸色极
其难看,冰冷的声音让赛花都觉得寒气透骨:“你二人到家祠去焚香祷告,请出家法,到昭
圃去,让那小畜牲戴上,然后送他到柴房,不得有误,否则,维你是问!”昭圃是六郎在天
波府所住西跨院居所的名字,杨家的孩子每人的居所无论大小,都有以他们名字中一个字命
名的称呼。“是”杨进杨小重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赛花正想说话,&爹,您不能……&三郎
已急得出声阻止,杨业狠狠瞪了三郎一眼:“三郎,你是不是也想一起去柴房面壁思过?刚
才在外面吵吵嚷嚷,和残阳大侠居然动起手来,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爹,他是辽邦
的奸细、您看这包麻沸散,表面是和我们中原的麻沸散一样,可是内里却多了一味茴姜,这
种辛辣的味道我早就闻出来了,是只有辽邦才有的茴姜,这是为了北地寒冷之时增加热度
的……”杨业停了半晌,目光炯炯地扭头看着肖残阳:“肖大侠,你怎么说?”就见肖残阳
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冲着杨业一拱手:“杨将军,三公子睿智心细,机敏过人,实乃众公子
之中的翘楚,在下佩服之至,不错,诚如三公子所言,在下确实是从北国来的,这麻沸散也
确实是北地大辽之物,我确实也是负有别人派的不可告人的使命,只有一点三公子猜得不
对,我不是大辽的奸细,而是……”说到这,肖残阳却停住了。这番话早已让在座的众人大
吃一惊,大郎手中暗暗捏紧了袖箭的箭袋,杨业倒是十分镇静,毫无惊慌,仍淡淡地说:
“这么说肖大侠是另有派遣之人喽?”“杨将军果然是大将风度,毫无错愕之态,哈哈,真
乃英雄豪杰,肖某佩服佩服!”顿了顿,肖残阳又说:“肖某实在是宋人所派的,就是当今
的权臣潘美!”“啊”一言既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肖残阳见状,微微冷笑:“杨将军治
家严谨,对众公子的要求甚严,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虎毒不食子,那六公子身后的伤很
难想象是被父亲暴打而成的,试问杨将军,您以为如何呢?”说罢,肖残阳静静地负手闲立
在那儿,观察杨家众人的反应。杨业频频点头:“是啊,我也正奇怪,不会伤得这么重呀”
“哼,爹,明摆着,您的军营里有潘相埋伏的人,说不定那日的掌刑兵卒就是潘相的人呢”
三郎稍加思索,已想透了其中的奥妙。“三公子,您的才华智慧看来才堪称天波府的英才!
只可惜,现在满朝上下,贩夫走卒都认为天波府英才只有六公子,要说六公子,自从平了南
易萧在江湖上也确实名头响亮,都说六公子是侠肝义胆,礼信忠孝,昨日大殿一会,果然是
玉树临风,超凡脱俗!”三郎听到这,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落寞,虽然刻意掩饰,还是瞒不
过肖残阳的眼睛。而杨业听了这几句话,刚刚压下去的怒气立刻升腾起来:“哼,礼信忠
孝,他一个字也不沾边,赛花,你们不要多嘴,这次的教训要让六郎吃足,这样才能深入骨
髓,铭记在心,不会再犯我们当年的错误!这实际上是他的福气”……
杨氏祠堂中,杨小重从满是灰尘的木箱中翻出了杨家最重的“家法”,一副用厚重
橡木制成的手桎和生铁锻造的脚镣。戴上它们,就意味着犯了杨氏族人中最不可饶恕的过
犯,而且很有被送官惩处的可能。尽管杨进年纪大些,也不记得天波府中谁有过如此&殊
荣&。小重疑惑地看看这些落满灰尘的“家法”,犹豫地说:“进哥,这些东西给六少爷
戴?我,我可说不出口”杨进叹了口气,“人,都有走背字的时候,六少爷这回是捅了个大
漏子,你知道那王怀老爷是咱家老爷的生死之交,救过老爷的命,他的独生女儿被视作掌上
明珠,六少爷这叫做停妻再娶,还是无缘无故,别人怎么想?一定是王氏妇德有亏,那王小
姐这辈子不就毁了?还能嫁出去吗?”“进哥,照这么说,六少爷这事儿是办的唐突了
一辆轻便四轮马车悄悄地停在天波杨府西侧门的门口,从马车上轻盈地跳下来一个红衣少
女,头上挽着叠云髻,罩着大红的绢帕。她小声地吩咐:“吴公公,您老先接了小三公公回
去吧,我下午自己回南清宫就行了”。说罢,径直朝着杨府的西侧门走去,门口看门的是个
名叫裴旺的老家人,本是杨业在北汉时的亲兵,因年老体衰,又无家无业,被杨业收留在府
中养老。裴旺见红衣女孩走过来,迎上前问:“小姐,你要找什么人吗?”“老伯,我来看
看杨六公子”裴旺听了吃惊不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红衣女孩,大约年纪十七八岁,中人
之姿,但身材姣好,还上去有武功在身。“小姐,六公子可能不方便见你”“老伯,他是不
是病得很重?我就看上他一眼,决不打扰他,您可否替我问问,他要是愿意见我,我就进
去,要不愿意,我马上走还不行吗?”“好吧,请问小姐贵姓?”“免贵,我叫叶筠萍”。
裴旺点点头,吩咐了手下的几个小厮一句:“给小姐看个座”转身离开,只去了一小会儿,
就转身返回,说:“叶小姐,你跟我来,不过要悄悄的”。裴旺领着叶筠萍左转右转,好像
故意绕了会路,才来到西跨院一个小巧的院落旁,院门的拱形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刻着神
采飞扬的飘逸草书“昭圃”。裴旺问守在门口的一个老仆人:“六少爷的房里还有人
么?”。老仆人说:“没有啦,正好那个小三公公也说时辰到了,他估计南清宫接他的马车
已在门外了,就替六少爷收拾洗漱了一下,刚才出府去了”“噢,太好了,来,叶姑娘,赶
紧进去吧”……
六郎的卧室里,香炉里还燃着袅袅的清香一夜不停的服药,六郎看来比昨天精神好
多了,刚刚洗漱完毕,左侧身子斜靠着三个摞在一起的大枕头,一见蹑手蹑脚溜进来的叶筠
萍就迫不及待地说:“萍妹,你刚才到哪去了?还是换回女装好看,以后别化装成什么男孩
子啊,太监啊,就是穿这姑娘的服饰最好”。叶筠萍愣了愣,上下打量六郎,面色苍白但掩
饰不住那英挺剑眉下如火般明亮的大眼睛,虽然青灰色的嘴唇上布满干裂的口子,但嘴角上
那一丝暖人心扉的微笑确实让每一个豆蔻少女怦然心动。叶筠萍心中暗想:“难怪竹竹会这
么迷他,那个公主也是非他不嫁……尽管在病中,也掩饰不住那份英挺俊朗,光彩照人。要
是才学武功也真的如外面所传,那真是天底下少女们最最理想的郎君”。叶筠萍看的发呆,
六郎邹邹眉:“萍妹,你怎么啦,不舒服?”叶筠萍连忙掩饰“啊不,六公子,我是看你伤
得这么重,心里难过”六郎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疑惑“萍妹,我今天不是好多了吗,
倒是我担心你,一夜没睡来照顾我……真是怕把你累坏了……还是回去吧……早点歇息,瞧
你,声音都沙哑了”叶筠萍笑笑:“六公子,昨天不是我照顾你的,是小三公公……”
“哦,可是我在睡梦中明明听到你的声音呀”“不会吧,小三公公自小就进宫啦,可能是他
的声音像女人”六郎又邹了下眉,说:“萍妹,我这回没办好婚约的事,可能会被爹爹关起
来,所以今天真高兴你能来,哦,我有最重要的事求你帮忙办一下……另外,我要告诉你,
万一以后的几个月内你见不到我,也别着急,只要我活着,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就是
死,我也不会娶别人……我爹会看我很紧,我的人一定出不去了,请你帮我派人去一趟玉门
关外静水县的瞿庄,那有个叫瞿天雄的人在开铁器铺子,请他火速进京,如果见不到我,请
他见我大哥……”“六公子,什么事啊”“怎么忘了,我上次南征时和你说过的,瞿天雄是
我湛泸营头领的最佳人选,皇上已经恩准我组建湛泸营……打进大辽的核心……知己知彼,
才能百战不殆……”叶筠萍眼珠转了转“哎呀,六公子,这么重要的国家机密大事我可不敢
参与”“萍妹,你今天怎么啦?才不到一月,怎么变得这么见外?是不是我娘我爹找你麻烦
啦?”“没……没有……我……我觉得……六公子……杨老将军……也……也太那个了,自
己儿子嘛……小惩大戒一下就得了……何必……”叶筠萍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说。六郎苦
笑道:“爹也有他的苦衷……也是不得已……是我不好……办事欠思量……欲速则不达……
只是至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潘美会知道我们的家事,还联络了御史台一起参劾……”叶
筠萍秀眉微微扬了扬,默然不语
六郎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已经有点气喘吁吁,脸色更加苍白,头上冒出滴滴冷汗,他咬了
咬嘴唇,又说:“萍妹,别忘了南……将军……临死前的那封信……”话刚说到这,就听外
面一阵喧哗……杨泰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带着哭声说:“六哥,你……他……他们……杨
进……他们……奉了老爷的命令……要把你……关到柴,柴房去……而且……而且还要……
给你……戴……戴上……家。家法……”。六郎听了……首先担心地望着叶筠萍,着急地
说:“萍妹,你……你快走……离开这里……免得牵累了你……杨泰……好兄弟……六哥求
你……求你……帮忙把萍姑娘送出去……”话音还没落,外间屋已经出现脚步声,杨泰慌忙
把叶筠萍拉到屏风后面,就见杨进,杨小重,还有几个家将一起走了进来,杨小重耷拉着脑
袋,手里拿着一副手桎和脚镣,拖拖拉拉地跟在杨进的身后……六郎见了,没有一丝惊慌,
微笑着冲杨进点点头,温和地说:“进大哥,好久没见,你还好吧?”鉴于对跟随父亲左右
的长随的尊重,六郎总是称呼杨进为进大哥,杨洪为洪叔……杨进眼睛有点潮湿,但还是狠
了狠心,说:“六少爷,老爷命我们来,带你去柴房小住,还有,六少爷,老爷的命令,没
办法……请你配合一下,别让小重为难……”说罢,用手指了指杨小重手中的手桎和脚镣。
六郎苦笑了一下,对杨进说:“进大哥,不会为难你们的……既然是爹的命令……做儿子
的……就该遵从……”说罢,六郎伸出双手,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杨小重说:“来吧……”杨
小重看着六郎苍白消瘦的双颊,深陷的眼窝,抬眼和六郎四目相对,六郎温暖如太阳的目光
像有一股吸引力,小重禁不住鼻子一酸,差点掉泪,忙低下头,迅速替六郎戴上手桎,上了
锁,将钥匙交给杨进,走到床尾,掀起被子,将脚镣戴在六郎的双踝上,也把钥匙递给杨
进。小重接着走到六郎的床前,面朝外跪在床边,呜咽着说:“六少爷,您趴在我身上,我
背您过去”。“这”六郎迟疑了一下,小重又说:“进哥,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背着六少爷
吧”……正在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女声:“慢,六郎不能去柴房”。大家定睛一
看,赛花,后面跟着杨楚楚急匆匆地走进来,楚楚手里还挽着一个打理整齐的大包袱,赛花
一步抢到六郎的床前,双手扶着六郎的肩膀说:“六郎,快躺下,别着凉……有娘在,就决
不让你爹那老糊涂欺负你……”赛花一低头,忽然看见六郎手脚上的镣铐,顿时气得厉声对
杨进和杨小重说:“打开,谁让你们这样对待六少爷?他还是个孩子,而且病着!再有天大
的错也等他病好了再说!”顿了顿,柔声对六郎说:“六郎,娘这次还要故伎重演,你赶快
和杨安一起去洛阳你大伯家躲躲,我让楚楚把包袱行装都给你打点好了,轿子等在门外……
趁你爹还在和那个什么残阳……聊大辽的事……你快走,我会绊住他们……”“哼,干了不
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一走了之,敢作却不敢当,还是个男儿的作为吗?”一声宏亮的断喝
吓了屋内所有人一跳。杨业魁梧的身材挡在六郎卧室的门口。赛花气得顾不得几个家人在
侧,大声反驳杨业:“六郎他哪、哪点招惹你了?你非要折磨他?他南征立下那么大功劳,
你还没有褒奖呢,就又打板子又上家法,你……你算什么父亲?”杨业见赛花当着众人和自
己理论,脸涨得通红“哼,都是你灌的,王怀贤弟对我们是有大恩的,才十几年的工夫,难
道你都忘了?没有王贤弟,如今你,我,四郎,五郎,六郎,七郎,还有两个丫头,早就成
了鬼!他这小畜牲背信忘义,王贤弟与我们是换了八字,三媒六证,有婚书和信物的,这岂
能说悔就悔?人若无信,何以安身立命?这小畜牲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还不该教训教
训?”赛花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仔细想,又找不出有力的话语反驳杨业,只好,沧啷一声抽
出宝剑,护住自己和六郎的门户,大声说:“六郎身体痊愈之前,哪也不能去!”“你,不
可理喻!”杨业铁青着脸伸手拿起一根竹筷,对准赛花手中的剑就要掷过去,就在这时,六
郎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爹,娘,你们……别……孩儿是……有……错……孩儿……愿
意……承担……我这……这……就……随。进大哥……去……去柴房
赛花和杨业都明白六郎的意思了,儿子是怕因为自己而使他们夫妇反目。赛花的眼泪已经不
由自主地流下,手一松,长剑落地。而杨业也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筷。杨业说:
“六郎,其实为父又何尝愿意把你用家法处置?只是你扪心自问,这件事你做的是不是有点
过分?从南边回来,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偷偷摸摸地派杨泰去麟州找王家退婚,我们谁也不
知道,结果潘相和御史台倒先知道了你眼里还有你的爹娘吗?你不喜欢王家小姐,至少也要
告诉我们一声吧。六郎,你知道为父的心里有多难过!你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随
着年纪长大,爹看着你文才武功日渐长进,而且勤于学习兵书战策,爹的心里别提多高兴
了,心中一直以为你是爹七个儿子中将来能秉承父志的一个。爹尤其高兴的是你能爱兵如
子,体恤下人,待人接物进退得体。这是成为统帅的必备条件。别看你的哥哥弟弟们都很出
色,爹一直以为他们大多是将才而非帅才。你南征回朝,爹暗地里不知有多高兴,可是现在
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为了女色而悖拗双亲,置我大宋礼教而不顾,竟然干出无故
休妻这种丑事,而且对方还是我们杨家的恩人!六郎,你,你太叫为父失望了”杨业说完,
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赛花用手抚摸着六郎的头发,轻声说:“业哥,你说出来就好,有话
好好和孩子说,六郎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不理解的。是吧,六郎,你跟你爹道个错,保证
不再继续和那个八王府的女官来往,明年一开春,就去迎娶王小姐,好吗?”六郎脸色惨
白,半晌没说话,好不容易才慢慢地开口:“爹,娘,您们的意思我都明白,孩儿这次派杨
泰去麟州只是为了找到王家,本想和爹娘商量以后,由我自己去登门求告王老爷的、……可
是不料杨泰先说了……杨泰是我派去的……当然不能归咎于他……孩儿为此事让爹娘蒙羞,
甘愿受任何处罚,孩儿情愿领受最重的惩处,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孩儿今生今世恐怕
只爱萍妹一人,如果勉强迎娶王小姐,也不会使她快乐幸福……不是有害而无益吗?”六郎
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屏风后面吧哒一声,似乎什么掉在地上……六郎紧张地看了一眼屏
风,暗自担心杨泰和筠萍会被发现。杨业犀利的目光早已瞥见六郎的神情有异,他暗凝内
力,突然迅速发掌,只听“嘭”地一声,屋角屏风上的绸子画面被掌风撕裂成几块,透过裂
缝,大家赫然清晰地看见杨泰和筠萍惊讶错鄂的脸……杨业冷冷看着狼狈地从屏风后面战战
兢兢出来的二人,厉声喝道:“杨泰,你说,这个陌生女子躲在六少爷卧房之中有多久了?
她是谁?”吓得哆哆嗦嗦的杨泰还没答话,六郎抢先说:“爹,她就是八王府中的女官叶筠
萍叶姑娘,她只是刚刚来看我,不巧爹你来了,怕惹你生气,我才让他们躲在那里的。不关
他们的事,是我的主意。”杨业和赛花都没说话……半晌,杨业才冷淡地对筠萍说:“叶姑
娘,八王府的规矩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们保证不会有任何话传
到八王那里。”六郎凄苦地看了一眼筠萍:“萍妹,你先回去……记得帮我办刚才我托付你
的事……不要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你多……多保重……”筠萍木然地点点
头,悄然离开了……
目送筠萍甫一离开,杨业就腾身而起,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把将半倚在床上的六
郎揪翻在地,六郎的双手双脚都被木桎铁镣束缚,立时瘫倒在地上,杨业挥动双掌,一记耳
光掴向六郎,霎时六郎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五个红红指印,嘴角立刻淌出鲜血,杨业余怒未
息,反手又一记耳光掴在六郎的另一侧脸颊上,这次六郎晃了两晃,支持不住,一张嘴,,
一大口鲜血直喷了出来。由于手被铐着,身体失去平衡,六郎向前扑到,萎顿在地……杨业
转身出门,到了门口,扭头丢下一句冷冷的话:“杨景,给你一个时辰,到时我要是在柴房
内看不到你,我杨业就不再有你这么个儿子,以后你的婚嫁丧娶也与我天波杨府无关……听
凭自便……” 赛花双眼含着泪水扶起六郎,把六郎半抱在怀里,用衣襟轻轻擦拭六郎嘴角
的鲜血,呜咽着说:“六郎,你这是何苦?何苦又惹你爹生气发火?六郎,你逃吧,就算你
爹不认你,你永永远远是娘的好儿子,假以时日,娘会劝说你爹回心转意的,你要是真爱那
个萍姑娘,娘替你去求八王,你们一起逃到江南去,找个地方隐居。娘不愿意你这样固执,
但是如果你真的离不开她,娘会尽全力成全你们”六郎几乎被杨业的重手打昏了过去,此时
听见母亲温柔体贴的劝慰,思路一下子又清醒了,六郎强撑着用微弱的声音说:“娘,孩儿
不能逃走,也不能和平妹隐居,从小爹娘就教导我们勤学武艺,饱读诗书,不就是为了有一
天可以上报国家,下为黎民,我怎么能把这些人生的志向都抛弃,不顾父母家人,自己去享
受世外桃源的悠闲生活?孩儿这就去柴房面壁思过,等待爹爹的惩处和原谅……至于婚事,
娘,感情是没法勉强的……孩儿终身不娶就是了……”
富丽堂皇的天子寝宫-蔚辰宫,半躺在金丝竹塌上的皇上,正半闭着眼睛听着一左
一右两个女人喋喋不休地言语。懿宁贵妃温柔妩媚的声音在右侧响起:“皇上,您倒是拿个
准主意啊?和祥这丫头这两天可是已经神魂颠倒,心不在焉啦”,懿宁贵妃的话音刚落,皇
上右侧的容妃清脆亮丽的嗓音又响起:“皇上,符姐姐说得对,公主已经患了相思病了,那
大殿之上,杨延昭才华横溢,武功卓绝,人又生的英挺俊朗,实在是翩翩驸马爷的绝好人
选。皇上就赶快降旨吧”。皇上听了这话,慢慢睁开眼睛,用眼角瞟了一眼容妃,慢条斯理
地说:“容卿真是很贤德啊,前几日你还在卖力地替你表弟傅丁奎说和,今日怎么一下子就
转为替杨景美言啦?”“嗨,皇上,臣妾还不是一切以公主和皇上的利益出发,臣妾表弟虽
然也是少年俊杰,但公主喜欢的是杨六公子,自然臣妾就替杨六公子美言喽”&噢,看来朕
的容卿还真是任人唯贤,不是任人唯亲噢,公主的利益显而易见,那朕的利益是什么呢?容
卿可否为朕一剖?&皇上斜睨着容妃,饶有兴致地追问。“这个嘛,皇上,如今我大宋立国
不过二十年,最需要的自然是人才,而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才的忠心。当年从龙建国的元勋功
臣本来就是对皇上忠贞不二,而那些降臣降将的心思就没人能知道了。皇上,一个可靠的办
法是联姻,他们成了皇家亲戚,自然就再也不会胳膊肘向外拐,所以啊,我们傅家本来就是
最忠于皇上的,即便公主不下嫁傅家,我们也是皇上最可以放心的忠臣。而如果公主下嫁杨
家,那自然又替皇上笼络了一个降将,减少了一份隐患、何乐而不为?”皇上听罢微微点
头,似笑非笑地说:“容卿,那你傅家这等功勋卓著,又如此识大体,朕不赏你们,也不叫
天下人服气啊,说吧,你想讨点什么?朕无不应允”“哎呀,皇上,臣妾可没想讨什么封
赏,只是臣妾的表弟至今还是单身一人,不知皇上能否帮忙做成个好姻缘,”“哦,他看中
谁家小姐了?”皇上歪着头问.&就是那个冷面御美人呗&容妃答道。皇上一笑:“嗯,好眼
力,就这样定了吧,只要你表弟能拿到柴郡主的珍珠宝衫,就由朕来赐婚,如何?”“臣妾
谢皇上隆恩,那,臣妾先行告退了”说罢,容妃袅袅娜娜地离开了蔚辰宫。望着容妃渐渐远
去的背影,皇上用鼻子哼了一声:“朕最讨厌什么都看得很透……什么都知道的女人……”
懿宁贵妃缓缓地说:“皇上,容妃也是一片好心”“哼,好心,就只你心眼好,想不明白,
朕告诉你,其一,那个傅丁奎极为好色,他根本看不上咱们和儿,却又装出一幅他人为重的
模样。其二,傅龙那老糊涂,忠心虽然不假,但心胸狭窄,嫉妒杨业多时,那杨六郎已经有
了婚约,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怂恿招他为驸马,日后翻出旧账,说杨业杨景欺君,这可
谓一石二鸟……”“哦,皇上,那我们还真不能招杨景,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嘿嘿,那
不正好,平日里有和儿笼络着他们,要是实在不听话,只要找某人翻出旧事,就可以欺君骗
婚之罪将杨家除掉……”“那杨家要是以已有婚约为由婉拒被招为驸马,这可如何是好?”
懿宁贵妃拧着眉头问。“放心,只需如此……”皇上附耳对懿宁贵妃嘀咕了几句,懿宁贵妃
听得频频点头
掌灯时分,天波府的花厅中已经像往常一样摆好了饭桌,通常是杨业夫妇带着儿子们和两
个媳妇,两位小姐一起坐在长桌旁共进晚餐。杨业夫妇坐在上首,而孩子们则依次排列坐在
下首。每人的亲随小厮或贴身丫头站在身后伺候,下人们另有饭桌摆在廊下。今天负责菜
谱,监理厨房和上菜的是赛花房中的另一个大丫头,名叫茗香,茗香是个孤儿,也和杨泰一
样是被杨业捡回家中抚养,自小在杨家生活,和几位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早就成了玩伴。在
家中也已是半主半仆,今年十七岁的她,性格活泼,脑筋灵敏在赛花身边锻炼得干练,麻
利。处理起家事来是赛花的得力帮手。望着陆陆续续摆上来的菜,茗香紧邹着秀眉,沉默不
语。直到花厅的廊子里传来杨业等人的脚步声,茗香才猛地回过神来,打起精神,招呼丫头
仆妇们摆碗筷,挪椅子。杨业阴沉着脸,坐在上首,大郎下午去军营了,大夫人素素扶着赛
花坐在杨业的身旁,以下依次是二夫人灵儿,三郎,四郎,五郎和七郎,八郎,八姐和九妹
今天被学堂的先生留下背书,因而晚饭也开在学堂了。待大家都落座,茗香点了点菜数,恭
恭敬敬地说:“老爷,夫人,菜上齐了,可以开饭吗?”有仆人鱼贯而入,送上洗手和漱口
水,大家用过之后,就开始吃饭,谁也没说话,一切都静悄悄地,五郎和七郎之间放着一个
空椅子,桌上摆着一副碗筷,大家心里都明白而且不好受,今天可是有点反常,平日里哪位
少爷出征或不在家吃饭,也就不再摆放碗筷,椅子。明显地,是下人们在默默地为六郎鸣不
平。杨业假装没看见,闷头吃饭,赛花红着眼圈,只匆匆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三
郎瞟了一眼四郎,五郎,谁也不敢说什么。突然小七冷不防冒出了一句:“怪也,今天桌上
的菜都是六哥最爱吃的”一语既出,大家都看向杨业,杨业脸色难看,放下碗筷,起身离
席,对赛花说:“我还有事,你们接着吃吧”,说罢,转身离开了花厅。大家面面相觑,最
后还是赛花打破了沉寂:“茗香,把这里的菜挑一挑,装个食盒,送到柴房去……”茗香犹
豫了一会,突然雙膝跪到,對賽花說:“夫人,茗香向您請罪,我沒經過您的允許,私自,
私自……去了柴房……我已經給六少爺送了……送了飯菜……只是……只是……”賽花柔聲
說:“哦,茗香,你一向知我心意,既然已经送了,那很好啊,何罪之有?”茗香再也忍不
住了,放声大哭:“夫人,我送去的菜六少爷一动都没动,他连……连……一口……都……
没吃……这样下去……六少爷……怎么……挺得住啊?夫人……求您……开恩……求您跟老
爷求求……饶了六少爷……这一回吧……六少爷……他……是个好人……奴婢……奴婢愿意
替他受罪……”茗香一席话,真情流露……赛花不由得暗暗心惊……还未等赛花说什么,四
周伺候晚饭的下人,小厮,丫头,仆妇,家将,院工“呼啦”跪倒一大片,不约而同地齐声
说:“求夫人,老爷开恩”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家将还说:“老爷要是再责罚六少爷,我等愿
意替他挨打。”其中一个叫谢蒙的小伙子大声说:“夫人,听说老爷还给六少爷戴了“家
法”,六少爷已经很虚弱了,他怎么受得了?老爷要是还生气,小人愿意替六少爷戴那些镣
铐,多重多久都随老爷……只要老爷能让六少爷好好静养身子。”赛花望望众人,不知说什
么好,三郎看看母亲,又看看跪在廊下的一众家人,说:“各位大概不知内情吧,老爷和夫
人难道是不讲道理,不辨是非的蛮横之人吗?尔等这样做,恐怕不会对六弟有什么好处,只
会加重老爷对他的成见。老爷管教六郎的错处,是为了他好,现在好像很苦,但将来吃一
堑,长一智,以后会少跌跟头。何况这样做更是为了我们杨家全家人,也包括各位的身家性
命。诸位就赶紧起来吧,免得待会被老爷看到,又生事端。”三郎的话音还没落,就见还没
吃完饭的四郎“腾”地站起身,把碗筷一推,拂袖而去……五郎茫然地看看母亲,看看三
哥,又看看离去的四郎,悄悄捅了捅还在发愣的小七,使了个眼色,两人也悄悄站起,溜出
了花厅。素素和灵儿见状,做儿媳妇的这个时候是不好插话的,两人向赛花行了一礼,也退
了出去。花厅里只剩下三郎和赛花了,赛花叹了口气,委婉地说:“众位的好心,我都知
道,老爷素来说六郎和你们交好,看来不虚。只是人无完人,再完美的人也有一时糊涂的时
候,何况六郎还这么年轻,人生的历练还这么少。本来这些话我不想讲,既然诸位已经有点
误会老爷了,我就不能不说说,六郎与王家的婚约想必大家都晓得,如今六郎一时没想清
楚,把这事弄糟了,使得朝堂上已经有人借此事弹劾老爷和六郎,大家喜爱六郎,大概谁也
不愿意看到他为了这些家事而影响一生的前程吧。更何况,老爷的处境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我们投宋十来年了,兢兢业业,谨慎小心,也是为了我杨家的荣誉和全家的平安。”赛花停
了停,正要接着说下去,茗香已经插嘴问道:“夫人,恕我不敬,打断您的话,我不明白,
就是六少爷想悔婚,也不过是杨家的家事,就是再重一点,也不过是有伤风化而已,哪儿就
能闹到危害杨家安全的地步了呢?”“唉,六郎一心念念不忘的是八王府的萍姑娘……”
“夫人,恕我多嘴,据茗香所知,那个萍姑娘也不过就是个女官,老爷要向八王爷讨来给六
少爷做个偏房,也不是什么难事。”赛花邹了邹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茗香说“茗香啊,
你在我杨家很多年了,难道不知我杨家的家训?男人非四十无子而不准纳妾……更何况,外
面的传言,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说成是六郎与八王的御妹,翌祥郡主有私定终身之嫌。”
“啊。”赛花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家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心下都明白,
若果真如此,六少爷被戴上“家法”关在柴房中,还真算不坏了,有婚约而图谋毁约却秘密
与金枝玉叶私定终身……这些还不是欺君死罪嘛清冷的月光从浓密的竹叶中透过来,映在小
轩窗上,摇晃的竹叶在墙上透射出忽远忽近的阴影,郡主竹竹凝神望着那些影子,半晌未发
一言,整个听风楼都漆黑一片,没有灯火,“竹竹,你在想什么?”筠萍走过来,在黑暗中
扶着竹竹的肩头。竹竹低头悄悄擦擦眼角的泪滴,低声问:“萍姐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
办?今天早上我从杨府回来,就想找芳哥哥商量,可他去了宜春园,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六
郎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可是他现在的处境,我又不能把真情说出来,我想先告诉芳哥
哥,请他帮我想想办法”“竹竹,我也看出来了,他确实爱你胜过他自己,可是现在你干着
急也没办法,不如你先静静心,静观其变,对了,你们在云州时有过关于湛泸营的讨论
吗?”“有啊,六郎那是在看到龙伏渊是辽人卧底后就曾立志要建立一支大宋的尖刀秘密营
插进辽人的腹地,将来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时会提供情报,并可作内应。”“噢,六郎果然
智谋深远,那你们怎么组建呢?”“具体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会有六郎一手筹办,萍姐姐,
你问这个干什么?”“澳,没什么,六郎托我替他寻找一个叫瞿天雄的人,说是他是湛泸营
的最佳统领,我正不知如何找到他呢”“萍姐,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办!”“你?竹
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枝玉叶,怎么找?”“萍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六郎早就开
始物色人选,他已经建立了一个网,里面各行人等都有,就等着打入大辽执行任务呢,只要
通过这个网就可以把信儿传到”“哦?什么网?”“萍姐姐,你可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好
吧,这本是只有六郎和我知道的绝密,萍姐你不是外人,六郎又先对你说了,我就稍稍告诉
你一点”说到这,竹竹停了停,见黑暗中,筠萍聚精会神地听,又接着说:“听说过丐帮的
净衣帮吗?那本是南易萧组建的暗探网络,已经遍布大宋和大辽,所有人包括龙伏渊都不知
南易萧还有此隐而不见的精兵,所以南在临死时,把统领这个组织的密语和暗号都交给了我
们,净衣帮只认口令密语而不认人脸,我们的人就加入了他们,现在已基本上把这个帮派变
成了我们的湛泸营,用他们找人易如反掌,只要口号对头,就会互相认识”“哦,真是妙,
那竹竹你是否知道口令和密语呢?或是只有六郎知道?”“萍姐姐,你再问就要违反军令
了,我不能多告诉你了”“哦,竹竹,别多心,我就是想看看六郎对你是否也有隐瞒”&没
有的,六郎和我,我们的心是一直在一起的,他绝不会瞒我&“竹竹,你真是幸福……”
潘枢密府第,豪华气派,后花园的小湖上一座凉亭里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瓜
果,零食和美酒,傅龙,傅丁奎父子以及潘美,潘虎围坐在那,一边饮酒,一边聊天,傅龙
问:“潘相近日可从宫里听到什么消息?”潘美叹了口气:“今年夏收收成不好,据说饥民
很多,有的府县还有饥民闹事的例子,皇上近几日心绪不佳,也不到慧妃娘娘那里去了,所
以没听到什么消息”傅龙又说:“潘相,老夫的侄女儿容娘娘倒是在贵妃那里见过皇上,听
那口气,公主很是中意杨家那六小子……相爷也应该打算打算啊。”“哼,我们老了,皇上
现在想笼络的是杨业,哼,不过一个两性家奴,也想攀龙附凤。”“相爷,听说那个杨六郎
还有婚约呢,这是怎么说呢?”傅龙意味深长地说。“傅大人难道真不懂?这是皇上高明的
地方,杨景不做驸马则以,若果真成为驸马,他就得对皇上俯首帖耳,否则,将来这件旧婚
约就是他杨六郎的死穴,哈哈”“这么说,皇上对杨家也不是完全放心?”傅龙疑惑地说,
“当然不放心,不日皇上就要传旨,让我的豹儿去杨业的飞虎军作监军”潘美大概多喝了几
杯,面露三分得意之色……“飞虎军是杨业的精兵啊,听说统领是杨家那个神秘莫测,沉默
寡言的杨四郎?”傅龙问。“正是……所以皇上让豹儿去看着他”“呃,皇上还是最信任国
舅爷,啊?”傅龙略有献媚之态地说,潘美听罢哈哈大笑
南城隆庆坊的古宅里,依旧是帷幕低垂,烛光暗淡,“郡主,我们现在就动手?萧
残阳说他还没有套牢老三,却险些被老四识破,所以不知对残阳的情报我们是否能信?”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一试,记住,我们的人要把手脚弄干净,让潘美或傅龙去背这个
黑锅。残阳干事要比他的前任利索多了,他的前任,让他去灵山劫那柴郡主,他倒被杨家弟
兄打得落花流水,在洛阳北邙山,又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让那杨四郎弄伤了胳膊……不过,
这个闷不作声的杨四郎,似乎看不透,待我再会会他”“郡主,您可要小心,杨家兄弟不只
是武夫,脑子也很好使,我上次射了杨六郎一箭,特意栽赃傅丁奎,没想到杨六郎竟沉住
气,隐忍不发……哼”“这回不同了,这个脏潘美要兜定了,残阳在潘美眼里可是红人,已
经把他搞定,现在我们只要派人去办就行了”“好,就听郡主的”
阴冷黑暗的杨府柴房,现在已经正式履行它“杨府私牢”的功用了。原来堆放的柴火已被
移走,奉杨业的命令,屋内添置了一个草铺,一张粗陋的木桌和一把破椅子,还有水壶,饭
碗,洗漱用具及马桶等生活必需品。当然原来就有的家训牌子依然立在那儿。本来就不大的
窗户被钉上粗大的木栏,门也加了大锁,门锁的钥匙和六郎戴着的木手铐铁脚镣上的钥匙一
并被交给了杨业自己保管。六郎被父亲命令每天要在家训牌前跪至少六个时辰,反省认错。
此刻,清冷的月光正透过小窗的木栅栏向黑暗的柴房里倾泻一点难得的光泽。已经跪得两腿
酸麻的六郎强忍着后背到大腿的剧烈疼痛和浑身像散了架样的感觉,努力集中涣散的思路,
在把几天来发生的事前前后后来回思索,突然,六郎打了个冷战,心中一种强烈的疑惑和不
安搅得他气血翻涌
六郎用力地敲打着柴房的木门,一个陌生的家将的脸从小窗上露出来:“什么事?六少
爷?”“我要见大哥,有重要的事”“六少爷,老爷有令,不准你见任何人,你真要见大少
爷,我们得先禀明老爷”“好吧,那你就去禀告老爷,我今晚必须见大哥……这不是我自己
的事,这有关大宋边防和将士的安危……”
过了片刻,传来一阵丁丁当当的开铁锁的声音,柴房的门骤然开启,一盏大灯笼照
得柴房内十分明亮,六郎很不适应这突来的光亮,眯起了眼睛,耳边传来了父亲严厉的声
音:“六郎,你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已经二更了,搅得大家不能休息,还是好好想想
你自己的事才是正经”六郎心里十分凄苦,几天工夫,爹爹对自己的看法一落千丈,连自己
对事业的执著,也不屑一顾。六郎跪在父亲脚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爹,我知错了,求
您让我见见大哥,这是关于湛泸营的重要事,还有爹,您能不能给我笔砚纸墨,我……
我……要画一些图”杨业低头看看脚边的儿子,苍白消瘦,脸色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
裂,只有那漆黑笔直的剑眉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流露出坚毅和不屈,深邃乌黑的瞳仁里的光
芒是充满智慧和热情的……杨业心里明白,看六郎的表情,就知道六郎并没有屈服自己对他
婚姻的安排,可是他也非常清楚六郎现在并没有把自己的幸福放在第一位,杨业深信自己对
儿子的了解还是全面的,从大郎那里,也听说了六郎组建湛泸营和加固北防工事的计划,看
来他是想把婚姻的不愉快先放下,把精力专注在事业中。沉吟片刻,杨业回头对家丁说:
“去请大少爷,还有去拿些笔墨纸砚,再弄一盏油灯来”说罢,杨业把一串钥匙拿出,俯下
身,拉住六郎的双手,亲手替他打开木桎,六郎惊奇地看看父亲的脸,此时那个严厉的几乎
苛刻的脸上只有一种慈祥的怜惜,六郎记得这张慈父的脸只出现过在自己的童年时代……杨
业用手拍了拍六郎的肩,冲他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记住,你是个男人,不是个孩
子,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说罢,站起身,走出了柴房。六郎默默地看着父亲的背影,
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家人送来了笔墨纸砚和油灯,六郎伏在桌上又写又画,一直忙到三
更,才看见大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柴房的门口,“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六郎说。“六郎,你是要和我谈湛泸营?”大郎问。“大哥,不光是这个,你过来看”六郎
指着桌上自己刚画完的图对大郎说:“大哥,遂州一带是广袤的平原,没有高山大河,也没
有任何坚固高大的城池,如果辽人大举进攻,我军将无险可守,而另一方面,将来我们若进
军幽云,也无法隐藏我军的形迹。所以我一直在想一条能出奇兵的战术,诺,这是我的设
想,在永清一带,构筑一条地下隧道,既可藏兵,又可储粮,还可以作为进攻和撤退的秘密
通路。不知大哥以为如何?”大郎看看六郎画好的图,心中暗暗赞叹。大郎扭过头,欣赏地
打量着弟弟:“六弟,将来能有和爹一样或强过爹爹功勋的,我看我等兄弟之中,唯有你能
做到”“大哥取笑了,湛泸营的头领,我以为瞿天雄为最佳人选,我已经请萍妹代为寻找此
人,可是……我刚才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交给她办很不妥,所以想请大哥帮忙”“哦,
为何不妥?”“大哥,你是过来人了,你和大嫂在一起有没有一种默契?”“怎么问这
个?”大郎觉得很突然,所以脸上有点红。“大哥,我和平妹在台州时,已经有了一种默
契,好多时候我不用说话,只要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彼此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现
在我……我……今天……我觉得萍妹的眼睛十分陌生……除了相貌接近……我竟然没有一丝
亲密和熟悉的感觉,还不如那个南清宫的小太监呢,而且有好多很令人疑惑的事,比如,我
派杨泰去麟州,是我和平妹在台州就和杨泰说好的,回京后没人知道,那潘美和御史是如何
知道的?还有,我救了柴郡主,只有傅丁奎知道,而那日我从八王的宜春园回来,有人放了
冷箭,箭上分明标着定国公傅龙的标记,我在想,如果傅龙家对柴郡主有意,而视我为对
手,那么他们确实有动机来造出我与郡主之间的谣言,但是那样,他们就绝不会糊涂到射冷
箭还用有自己标记的箭吧,看来有人在此中捣乱。大哥,我有一种直觉,汴京城中埋伏有一
个庞大的辽人密探组织,而且是有层次,有目的活动,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朝中大臣也
怪怪的,比如潘相,他的那个什么江湖好友肖残阳,剑法很杂,不好说门派,但总给我一种
辽人的感觉。还有就是高王爷,他总是与凝香楼的那个红妓交往甚密,我和四哥都怀疑她,
无奈查无实据,那个红妓又有皇上支持……”听到这里,大郎打断六郎的话说:“六郎,你
现在说话要注意,不要再惹爹爹发火,你前面的提议,大哥完全赞成,既然皇上和八王都支
持,我们就立刻布置下去,行动起来。至于后者,我也有点怀疑,但是怀疑朝中大臣的话你
可千万不要乱讲,那些都是大宋开国老臣,我们是降将……至于平姑娘,你不说我到几乎忘
了,在盛春宫,我帮你藏了一样东西,主要是怕爹知道了,你又要挨打。诺,这个丝帕我一
直揣在怀里,不敢给任何人看到,这是南清宫一个叫小多子的小太监给送来的,后来你在大
殿上昏了过去,我又碰到他,才知道他在南清宫一直是侍候柴郡主的……六郎,你看看,这
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大郎把那方丝帕掏了出来递给六郎。六郎接过,打开一看,心
头狂跳不止,娟秀的小字正是平妹的,诗还是那首藏头诗‘君山有修竹,系简作汉书,妾执
当垆酒,心香祈相如”。六郎又仔细端详这块丝帕,质地,光泽都是极品,无疑是皇家御用
之物,似乎不像一个王府女官所能拥有的……看到六郎沉思不语,大郎叹了口气:“六郎,
听哥一句劝,如果柴郡主对你有什么情谊,你可千万要打消她的念头,我们是降臣,她是故
国皇室,结合在一起,总是别人怀疑的中心。这就是当年为什么爹娘极力反对四郎和云娘的
婚事的原因……虽说云娘因为这一拖延,不幸被选入宫,而导致了她自尽殉情,爹娘都觉得
对不起四郎,但我仍然觉得云娘如果真嫁给了四郎,他们的结果也不见得会多好。六郎,所
以你也应该谅解爹,他打你实在是怕你也走错了路,这么多孩子,在爹眼里,是一个也不能
出错啊,否则就有可能给全家,甚至全族带来大祸”六郎低着头不说话,正在这时,门外传
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素素窈窕的身影闪了进来:“大郎,你让我给六弟煮的百合粥,我端
来了,好歹吃一点,六弟一天还粒米未尽呢……
三月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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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非常努力地工作了整整四,五天,不停地写呀,画呀,计算呀,设计了整个地下长城的
校样图纸,内容繁杂,包括藏兵,储粮,藏兵器,藏马匹,出入口,暗道,掩体……还设计
了饮水,通气,排污,等等一系列辅助设施……这个东连代,雄,遂,霸四州,西到淤口关
的庞大工程,把一望无际,无险可守的平原全部包括在内,六郎每天只休息一,两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连饭也不吃,全神贯注地在图纸上,总算都弄好了,将它们交给大哥,呈报皇上
御览之后付诸实施……而六郎自己也病倒了,本来六郎的身体极佳,内功精湛,无奈身上的
板伤还未痊愈,这几日又没有按时服药,加上柴房是白天酷热,夜晚冰凉,六郎通宵达旦的
熬夜工作,似乎又染上了风寒,一下子就病得起不来床了,本来就一直发低烧,这两天热度
渐增,直烧得人事不省……
皇上的蔚辰宫,宽大的御书案上摊着六郎的图纸,看得皇上眯起眼睛,不断自言自
语,频频点头,心里喜悦万分,抬头对侍立在侧的贵妃,惠妃说:“哈哈,杨延昭真是奇
才,如果此工事得以实施,那我收回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就是挥兵北上,直捣五京,效一
回秦皇汉武的赫赫武功,又有何难?来人,批下钱财用度,着杨延平官升一级,封西北巡检
使,领霸州督造之职,即日赴任督造工程,不得有误。”值殿黄门官进来收拾了图纸,拟好
了圣旨,径直去杨府传旨了。贵妃符娘娘说:“陛下,为什么出谋划策,设计画图的是杨延
昭,而您却封赏了杨延平?”皇上呵呵一笑:“怎么,现在就偏袒你的女婿啦?杨延昭不能
出京,否则我们和儿的婚宴谁参加啊?”“皇上,您……您决定啦?哪……那……那太好
了,我得赶快去告诉和儿……她可是等喜信儿等得好心焦呢”贵妃脸上掩饰不住喜悦。转而
又有点担心:“皇上,那杨延昭不知身体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拜堂呢?”皇上嘿嘿一笑:
“瞧你这个当娘的,比出嫁的闺女还着急……那延昭若身体没有大好,能画出这么多的图
吗?朕明日金殿传旨,封杨延昭为驸马都尉,尚和祥公主……如何啊?来人,选招杨业,佘
氏进宫见驾”在一旁静听的惠妃脸上忽明忽暗,阴晴不定,最后挂着一丝得意地冷笑,听皇
上说完,乖巧地上前,对皇上,贵妃深施一礼:“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姐姐喜得贤婿”
潘府奢华的大厅,潘美阴沉着脸,潘虎耷拉着脑袋,潘豹茫然不知所措,潘龙咬牙
切齿……桌上惠妃娘娘的手书把这潘府的情绪一下子弄到了最低点……潘美沉吟片刻,狠狠
地说:“一不做,二不休,不信老夫斗不过这个两姓家奴龙儿,去请残阳大侠,我们照计而
行……”一旁的潘豹也攥着拳头说:“哼,爹,我到飞虎军去,一定给他们搅和搅和”
城南隆庆坊的古宅,红木八仙桌旁坐着一个风华绝代的丽人,对面是两个衣饰普通
的年青人,丽人品了一口香茶,慢慢地说:“嗯,我似乎低估了这个杨景,他修筑地下长
城……够厉害的……皇后娘娘一定特别感兴趣这个图纸……我们应该设法弄到,这个差事
吗,嘿嘿,自然是我们的大小姐当仁不让,至于和祥公主,很可怜,对不住她了,谁让她投
错了胎,生在了皇家呢,残阳,这事就由你去办……至于那个杨延朗,嗯,你们去安排一
下,我要亲自会会他”
天波府这几日又笼罩了一层愁云,本来因为杨业和六郎之间紧张关系的缓解,刚刚
松了口气的赛花,又因为六郎的病倒而忧心忡忡,焦虑不安。虽然郎中认为是劳累过度,可
是静养了两日,仍不见任何起色。因为皇上下旨让大郎去霸州,四郎为了和大哥交接军务,
到飞虎营的营房去了,赛花则命五郎再去南清宫看看八王府的郎中于成是否能再来杨府为六
郎诊治……刚刚回到上房,坐在正在看书的杨业的对面,还未开口说话,忽然看门家丁又慌
慌忙忙地跑进来,禀报:“老爷,夫人,皇上圣旨又到了,宣老爷和夫人即刻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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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的偏殿,虽没有主殿的金碧辉煌,却也装饰考究。皇帝,懿宁符
贵妃盛装端坐,杨业和赛花进殿之后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皇上和贵妃竟然亲自步下白玉石
阶,双手搀扶杨业夫妇起身,然后有宫监办来两把椅子,皇上赐座给他们了。杨业和赛花对
看一眼,不知今日为何有此礼遇。就听皇上说:“杨爱卿和杨夫人育得佳儿七人,个个少年
英雄,实在是我大宋之福,朕心甚爱,朕的幼女和祥公主乃贵妃所出,兰心惠质,贤淑豁
达,朕有意让她下嫁卿的六子延昭,成就卿佳儿佳妇,一双壁人,也可为我大宋流传千古佳
话,呵呵,不知卿可应允?”皇上说的委婉,在杨业夫妇听来却不亚于晴天霹雳般响亮。杨
业连忙起身跪倒,郑重其事地说:“皇上容禀、圣上垂青,臣和臣子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只是六儿杨景已经订有婚约,不日就完婚,怎敢欺瞒圣上,骗娶公主?万望圣上收回成
命!”“噢,杨卿是说延昭已有妻室?为何你们呈交吏部的告身上没有注明妻子的姓氏?”
“禀陛下,是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还未完婚”“那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千金呢?”“是故
北汉定边将军王怀之女”“哦,就是那个不肯降我大宋的王怀吗?他不是弃官而走,朕曾多
次派人寻找,也不知下落。难道杨卿知道他的下落,竟然替他隐瞒?不肯向朕禀报?嗯?”
皇上脸现不悦的说。赛花连忙站起跪在丈夫身边,轻轻拉扯了杨业的衣袖一下。杨业低头回
禀道:“启禀陛下,臣哪儿敢知情不举,实在是臣也不知他的下落。”皇上身边久未开口的
懿宁贵妃突然说道:“杨卿这话就有点悖理,既然是多年都未谋面,又不知下落,焉知他们
是否还遵守婚约?说不定王小姐已经择婿成礼,更何况这些年战火纷飞,说句不好听的,也
不知王家是否还活在世上呢。杨卿怎可将儿子的终身大事定在一个不知下落的人身上,莫非
杨卿是嫌弃我儿相貌不如翌降郡主的绝色而借此推托?”贵妃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杨业也听
出了其中的不满和怀疑,连忙辩解说:“启奏娘娘,臣绝无此意,臣的六儿也绝不是好色之
徒,前几日他已经派人找到了王家,现在麟州。所以臣才不敢冒然行事”“哼”贵妃还想接
着说,被皇上打断:“杨卿,朕看就这么办吧,你即刻派人找到王家,带着他们和你们的婚
约证明来见朕,如果王家还真的遵守婚约,朕就成全你们,否则,如果一月之内,杨卿你还
没有王氏的确切消息,朕则还依旧议,选延昭为和祥驸马。你也就不要托词推脱了。就这样
了,你可以回去了”
杨业和赛花心情沮丧的回到杨府,决定立刻休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到麟州,并接王
氏进京……这件事十分重要,不能草草派个下人,那样王家要是觉得受到怠慢而不肯来京,
杨业就有欺君之嫌了。为此,杨业和赛花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还是派忠厚老实,办事稳妥
的五郎去办比较好。大郎,二郎不在家,三郎,四郎一个是对六郎抱有成见的脾气孤傲的哥
哥,另一个是和六郎有过相似经历而又平时交好的哥哥,似乎都会在某种程度上把事情办
砸。而五郎最听话,父母叫他转达给王怀父女的话在他嘴里决不会走样,于是,择了一个艳
阳高照的日子,五郎戴上礼物和父母的书信,与三个家人一起快马扬鞭,朝麟州而去,三个
家人中自然有前次去过的杨泰……本来想与六郎告别的五郎和杨泰,都被杨业和赛花阻止
了,原因很简单,第一,六郎正病着,不宜激动,第二,恐怕六郎知道了这件事,会做出什
么不恰当的事来。 风光旖旎的汴梁郊外荷花坞,夏日的微风轻轻吹邹一方碧波,飘扬的绿
柳垂荫下,一个蓝衣丽人正倚着一匹梅花马,若有所思的盯着远方的官道。她的身旁站着一
个牵着栗色马的粉衣小丫环,梳着抓髻。不大一会儿,一匹高大健美的白马,通体上下没有
一根杂毛,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官道飞驰而来,马上的人一席白衫,被风吹得飘飘飞舞,宛如
一只白鹤翱翔。但见他剑眉朗目,英气勃勃……蓝衣丽人身边的抓髻小环欣喜地拍拍手:
“晤,小姐,快看,你要等的人来啦”
马到近前,不待停稳,马上的人飞身下马,干净漂亮的动作帅气十足,他把马缰绳随意往马
背上一扔,走到近前,盯着眼前的蓝衣女子看了片刻,目光清澈,脸上略显惊讶,说道:
“颜小姐别来无恙?凝香楼一别,光阴荏苒,今日特意要在下前来,有何要事?不会又是比
试棋艺吧?”说罢将眼光从蓝衣女子的身上移了开去,脸上那股桀骜之色又显现了出来。蓝
衣女子身穿式样质地都很平常的衣服,头上也没有过多的首饰装点,只有一只晶莹剔透,色
泽润白的羊脂玉做成的步摇,随着微风轻轻摇动,衬着那不施脂粉却依旧如花的姿容,她轻
启樱唇,声音宛若黄莺:“四少爷,我真是那么令你讨厌吗,你连看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四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抬起眼来打量眼前的这位红透京城的名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微
微摇曳的白玉步摇,四郎蓦然一阵心慌意乱,脱口而出:“云娘!”随即醒悟自己失言,脸
上略有一点窘态,急忙说:“对不起,颜小姐,你的这支步摇很象我的一个故友的,我一下
子失态,还请原谅。”“是周云娘的遗物,对吧?也是你杨四公子偷偷送她的定情信物。她
死之后,你发现她的遗物之中独独少了这支白玉步摇!”颜如玉冷笑着盯着四郎的脸,“你
是什么人?我杨家的定情信物是天山含血玉,我们兄弟七人的一模一样。不像你说的白玉步
摇”“噢,是吗?如果是你杨家堂上二老应许的婚事,自然可以用含血玉作信物。可惜,你
杨四郎没能说服杨老将军而娶南唐的落难公主,所以,为了不使你杨家降将的地位更难处,
为了你们父子的衷心不受大宋官家的猜忌,你妥协了,你没有胆量送云娘含血玉,你花掉了
所有积蓄买了这支价值连城的唐宫御制的羊脂白玉步摇送给你的心上人,可惜啊,你没能想
到这支步摇并不是大吉之物,她的主人往往结局悲惨,知道她的主人是谁吗?这是大唐玄宗
皇帝的原配王皇后的爱物,可怜王皇后貌美心善,却被武惠妃陷害致死……本来云娘是对你
死心塌地,就是没名分也跟定了你,不料好色的大宋官家,竟然强选她入宫为才人,云娘为
了不连累你和你的家人,只好表面欢欢喜喜地准备入宫,而背地里却为自己准备了毒
药……”“别说了”四郎大吼一声,突然抓住颜如玉的手腕,猛地将她拖到身前,粗暴地
问:“你是谁,从哪儿知道这些的?你和辽人是什么关系?到大宋来做奸细的对不对?”
“唉吆”如玉痛得叫出声,四郎连忙放开手。如玉抬起嗔怒的粉面,忽而又笑了,淡淡地
说:“四少爷,没错,我是从大辽来的,至于你的私事嘛,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姐姐在服
毒之前,曾经秘密写了一封长信给我,内中将我们分别后的事一一叙述,不但要我牢记爹娘
的惨死,还要我替她照顾好她一生的挚爱,为此,她给了我她视为生命的白玉步摇。”“你
真的是玉娘?”四郎已经思维混乱,心头像被万吨石头压着,闷得喘不过气来……
四郎浑浑噩噩地骑在马上,任由思雪信步而走,周围的景物在他眼中犹若无物,脑
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是刚才与颜如玉的谈话。昨晚,正在军营看书的四郎忽然听到门外
“啪”一声,像似弓弦的声音,出门一看,一支雕翎箭带着一封书信正插在门柱上,信上用
隐讳的字句约他面谈……结果就引出了今天的这一幕……此刻四郎的耳边出现的只是颜如玉
那动听的声音,颜如玉就是周玉娘!是云娘离散多年的亲妹妹!“哎,你这个人,往哪儿
闯?看着点路,”突然耳边一声清脆的叫声,四郎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思雪竟然走到了
一队人马的队伍中,说话的是一个侍女打扮的绿衣女孩,骑着一匹青花马,身旁是一个身着
紫衫紫裙,头上蒙着轻纱面罩的女子,后面跟着十几个骑马带刀的卫士打扮的人。看见四郎
一抬头,那绿衣侍女惊呼一声:“啊,你不是天波杨府的四少爷吗?”“你是?”四郎惶惑
地问。“我叫绿珠,是翌祥郡主的贴身丫头啊,我们在灵山见过面的”四郎听了这话,蓦然
想起来了,他瞟了一眼那蒙轻纱的女子,无疑那一定是郡主本人。还没等四郎说话,绿珠又
问:“四少爷,六少爷他还好吗?”“我六弟?前段时间好了些,这两天又劳累过度,染了
风寒,一直发烧昏睡,今晨我们还请了南清宫的于成郎中过府诊治呢……”四郎被刚才玉娘
的话弄得意乱情迷,也没想想该不该如实相告六郎的病况,就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见那
紫衣蒙面女子一提马,扬手一鞭,那匹枣红马就亮开四蹄,沿着青石板路飞奔起来……“郡
主,你……等等……”绿珠见了,忙催马跟上……随后那般卫士也疾驰而去……四郎看向他
们去的方向,正是八贤王的别苑-宜春园。
三月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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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波府的柴房里,六郎侧身卧在一个木质大床上,胸前背后各垫几个枕头和褥子,毫无血色
的脸,微闭的双眼,消瘦的双颊,垂在床边无力的手腕,与半月前那神采飞扬,英挺俊朗的
青年判若两人。床边有一个小药炉,正炖着参汤,楚楚坐在六郎床头的小木凳上,一边看着
炉子,一面和六郎低声的闲聊,就听六郎说:“楚楚,你们女孩家儿会不会把别人送给你的
手帕再拿去送给自己喜欢的人?”楚楚扑哧一笑:“六少爷,你正病着,好好休息才是,怎
么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六郎又用虚弱的声音说:&楚楚,假如你是个王府女官,郡主殿
下送了你一方上好的丝帕,你会不会拿它去送人?&望着六郎澄澈的大眼睛痴痴地盼望着自
己的答复,楚楚只好说:“六少爷,我们女孩家的东西最是隐秘,莫说是王府里,就是平民
百姓,要送相好的人,也会自己缝个什么的,决不会拿女伴的礼物再转送他人。如果是女
官,那是不敢拿郡主送的东西再送情郎的,被人发现,还不以为是郡主私通男人,除非要害
死郡主”楚楚说完,见六郎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如果她和平妹不是一个人,
怎么会用品级宫眷才能用的丝帕和颜色?”楚楚不知六郎再说什么,只好含糊劝导:“六少
爷,快休息一下吧,昨晚你咳了一夜,没怎么睡呀”六郎勉强微笑:“楚楚,能不能请夫人
来一下,我想见见娘”楚楚一惊,心知赛花杨业都刻意躲着不见六郎,因为皇上要选驸马的
事还瞒着他,怕见了面,掩饰不住。所以才派楚楚来服侍他,并及时向赛花报告六郎的状
况。楚楚只好搪塞道:“六少爷,老爷夫人这会儿都不在府中,去给叶大人送聘礼,张罗三
少爷的婚事呢”六郎“哦”了一声,扭过头,不再言语……
南清宫的郎中于成邹着眉头,细心地捏着六郎下垂的手腕为他号脉,不住地摇头,
他伸手解开六郎的睡衣,六郎结实健美的胸部一起一伏快速的运动着,看来呼吸相当急促。
于成叹了口气,掩上衣襟,忽然一方丝帕从六郎的胸前掉了出来,于成拾起来一看,愣了一
下。六郎睁开双眼,用虚弱的声音轻声说:“于……先生,你……见到……我的……丝帕
了?”于成点了点头,宽慰道:“六少爷,恕老夫直言,我们医者,阅人无数,依老夫看,
六少爷你体质和内功都相当精湛,只是心中有一闷结,无法释怀,严重妨碍你的身体康复,
是跟这丝帕有关吗?”六郎痛苦地点点头,于成说:“郡主的人品外貌堪称我大宋女子第一
人,六少爷你很有福气啊”六郎见说,忙辩解道“于先生,翌祥郡主冰清玉洁,决无与杨景
私相收受之事”说罢,不住大口喘气,于成微笑:“六少爷,你或许无意,怎知别人也对你
无情?诺,这方丝帕,老夫最熟悉不过,这是柴郡主的私人之物,这上面的花边还是拙内和
郡主一起挑得呢”“啊,果真如此”六郎失声叫了一声,不住的急咳,紧接着一口铁锈色的
痰混着鲜血被咳了出来……
一见于成从柴房出来,赛花焦急地迎上前去问:“于先生,我六儿的病是……”“夫人千
万不要着急,六少爷染了寒症,导致了肺的炎症,必须好好静养,尽量不要移动,还有六少
爷心结太重,郁闷成疾,俗语讲,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能让六少爷见见那导致他心结的
人,也许会有个大帮助”“哦”赛花问道:“那于礼教不太好吧”“夫人,名声是可以补救
的,但是六少爷的生命必需先保住,否则,谈什么不都是没有用处的吗?”“是,先生说的
极是”赛花点头
手里拿着粘胶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自己挑不出任何毛病,竹竹才回头叫绿珠,“绿珠,
看我的易容术能否和师姐相媲美?”绿珠应声跑过来,看了看,笑道:“郡主,您还真行,
没名师指点,居然也学得像模像样,不过,看上去比萍姑娘漂亮,当然,是在仔细看的情况
下”“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于先生什么时候准备好?”竹竹问绿珠。“郡主,您可真厉
害,愣是磨得于先生乖乖答应了咱们”
南清宫的马车停在杨府的后院的门口,看门的院工见是于成带着两个丫环,挎着药
篮子,知道于郎中早上刚刚来诊过病,一句话也没问便放了他们进入,来到柴房门口,守门
的杨小重正在打盹,半睡眠状态中见是于成带着人,也没细看,就开了门锁,放他们进了柴
房。阴暗的柴房里很黑,只有从高墙上的小窗里投射进一缕夕阳,应在对面的墙上,把窗上
钉着的木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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