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祖灵签70_古人海瑞中龙头凤尾进士_解签、详解_吕祖灵签_911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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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祖灵签第七十签：古人海瑞中龙头凤尾进士
锦衣万里，劳劳而后喜，一朝可望生成；也是文昌照汝，定是佳人贵子。
第七十签：解签海瑞乃明朝广东琼山人，家庭贫寒，后中进士，为官清廉，甚得人民拥戴。求得此签者，若为忠厚忠诚的人，经过一段奔波劳碌的日子后将可望得青云有路，谋望有成，升职加薪自不待言。东南西北，无往不利。此是天命所赋，亦是精诚所至，自助人助的道理。
吕祖灵签第七十签：诗曰万里片帆风，波平浪不惊；行之无阻浑，远处更通津。
吕祖灵签第七十签：解诗人说命好不如运好，运好即一帆风顺，无风无险。如一只船在万里碧波航行，借着顺风，扯起一帆，在波浪不惊的环境下向前直驶，正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因此只要运气好，一生都在安稳中渡过。
吕祖灵签第七十签：解曰
谋望：可以升职加薪，希望可成。
钱财：做生意的人可得利润。
婚姻：自己结识的，很快会成功。
自身：忠厚至诚待人则吉。
家宅：宅运昌隆。
开业：坚守原来职业有利。
迁居：远近都无妨碍。
出行：东南西北均可。
疾病：延医治理即好。
六甲：顺产，可得子。
行人：催促一下便至。
诉讼：把事放开，终得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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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1查询大全 微信公众号微信扫一扫关注　　楔子　　隆庆三年，苏州府青浦县。　　早上还是睛空万里，快到中午时忽然刮起了风，没一会儿就是满天的乌云，远空可以听到闷闷的雷声，似乎马上就要来一场大风雨。　　官道上走着一队仪仗人马，开道的衙役不时鸣响九棒锣，路人纷纷闪避。走到队伍前头的是应天巡抚属下把总张刚和刘方，两人一左一右走到队伍的最前头，面色紧张地左右逡巡，左手都紧握着刀柄。　　有好事的路人看那仪仗队内的官衔牌，左边是：应天巡抚；右边是：右佥都御史。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问旁边的路人，“这官轿里坐的难道是新上任的应天巡抚海瑞海大人？”　　一人答道：“是啊，官府早就发布告示说海大人奉旨来应天府彻查徐阁老纵子侵田的案子。”　　“我听说京城里告徐阁老的状子都堆成了山，看样子，这回皇上是要动真格的了？”　　“听说没有，这应天十府的一些贪官污吏听说海大人要来了，吓得是请调的请调，弃官的弃官，有个干了三年的知府听说海大人要来，竟然吓得半夜里带着家小、细软弃官逃走了。”　　“我还听说有的不能跑的官把家里的大门红门漆成了黑门，把好衣服都藏起来，穿上破旧的衣服装样子。”　　“不仅是这些当官的，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劣绅恶霸们听说海大人来了，也吓得是惶惶不可终日，听见别人说自己家有钱，比人家骂他祖宗还难受。”　　“你知道为什么最近的水田、旱田越来越便宜吗？就是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算尽快卖了手里的田赶紧逃到别处躲藏。”　　“哎，要是我们大明的官个个都像咱们海大人这样，我们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路人们正议论间，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托状纸，身着的缟服清秀女子。那女子二十岁上下的样子，样貌俊秀，身材苗条，一身孝服，走上前施施然跪在道中央，低头颔首，高托状纸，呼喊：“海大人，民女有冤情。”　　张刚见有人拦轿鸣冤，马上上前驱赶那女子，“去去去，有冤情到你们青浦县县衙告状，我们老爷要去华亭县，你不要在这罗嗦。”刘方也上前紧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没听劝阻，依然跪在那里，凄然道：“官爷有所不知，民女正是华亭县人氏，可是那华亭县县令与那徐家瞒上欺下，沆瀣一气，欺压百姓，民女无处申冤，所以才来青浦县找海大人鸣冤。”　　张刚还要驱动赶那女子，忽听官轿中有人低喝了一声，“慢着。”　　说话间，官轿停了下来，从官轿内走下一名官员，四十岁上下，头戴乌纱帽，身穿绯色官袍，腰间束带，官袍胸背绣着正四品的云雁补子。　　那官员指着那女子，对张刚说：“把她的状纸递上来。”　　张刚正要接那状纸递给那官员，那女子却不肯把状纸由他代递，而是向前跪爬了几步，高喊，“海大人，请民女雪冤。”说着把自己的状纸高举过头，那官员双手接过状纸，刚要让那女子起身，他自己却忽然软软的倒在地下。　　一时间，众人惊愕，张刚和刘方抢步上前扶起那官员的身体。　　须臾之间，那官员已然是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张刚看了刘方一眼，惊恐地说：“‘千面雪狐’？”　　两人回头急寻刚才那投状子的女子，她早已不见了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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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横云山，下午，天气热得很。　　山路上走着三个人。前面是个十五六岁的随从打扮的机灵少年，中间是一位骑一头青驴，穿着布衣长衫，却目光炯炯，神采飞扬的中年人。中年人身旁稍后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仆。那中年人好像并不在意酷热，不时四下环顾，惬意地欣赏着两旁的山色。　　那少年抹了抹额上的汗，停了步，问那中年人，“二叔，咱们在应天府微服私访已经走了几府了？”　　中年人笑了笑，做了个“八”的手势。　　少年说：“可算快走完了，这一个月下来快要把我的腿儿都给走细了，二叔，你现在是应天巡抚了，咱们为什么不骑着马坐着轿打着应天巡抚的官牌四处查访，那该多威风呀？”　　中年人但笑不语。　　后面的老仆在后面对少年说：“海文，骑马坐轿查案那就不是海瑞海青天的作派了。”　　海文有些不服气，“还海包公呢，你没听说有的人叫咱们家大人什么吗，海阎王。”　　一旁一直不语的海瑞笑道：“海文，让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视为索命的阎王是我一生的夙愿。”　　海文说：“二叔，要不咱们歇歇吧，都走了大半天了。”　　海瑞并不理他，依然向前走，老仆紧走几步，说：“海文，再走一个时辰就要到华亭县了，这时节来华亭县的商人很多，我们要是在这耽搁了，那晚上我们就只能住马棚了。”　　海文赌气停下来，坐在地上，抱怨道：“中午只吃了一张饼，现在我饿得前心贴后心，就是住马棚我也不走了。”　　海瑞看了海文一眼，对老仆胡安说：“胡安，你就再给他一张饼吧。”　　胡安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饼递给海文，“快些起来，边走边吃，我可告诉你，这横云山有山贼，你呆在这儿让山贼抓去了我可不管。”　　海文接过饼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你不要吓我，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山贼。”　　他话音未落，忽然觉得头上一阵冷风掠过，那风惊起了一群林中飞鸟。　　胡安和海文紧张得四下巡看。　　海瑞安慰两人，“别怕，不过是一些飞鸟？”　　海文却吓得站起来，边走边嘟囔：“人家高阁老临行前特地嘱咐我们一路上要小心，还要派人护卫您，可是您就是不听，偏要弄什么微服私访，你以为你真是包青天呀。”　　海瑞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海文不服气：“好，就是不用高阁老的人，也可以让护卫跟着我们也好呀，你看现在就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三个人，一旦真的遇上了山贼可怎么办呀？　　胡安在一旁说：“我们这次是跟着二爷出来微服私访，既然是微服私访怎么能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呢？”　　他们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忽然从前面树林里跳出来六个大汉，个个身著玄色劲装，手持长刀，脸上的神情更是煞气冲天。　　海文刚要喝问，那六个人也不搭话，举着长刀直奔三人而来。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断喝，从海瑞等人身后纵马驰过一人。　　这人手持长剑，纵马直取海文前面的那六个大汉，手起剑落先把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持刀的右臂砍了下来，血光四溅，那大汉哀嚎一声，倒在地上。剩下五个人撇下海瑞三人，把那人和马团团围在当中。　　缠斗半晌，那人长啸一声，从马上纵身跃下，只一剑又削去一名大汉的右臂，那大汉惨叫一声，那血直喷了出来。吓得走在最前面的海文赶忙倒退了几步，可是那血还是有几滴溅到海文的身上。　　等海文抬眼再看，又有两名大汉被那人砍倒在地，哀嚎不己。　　那人停了剑，语音低沉地对剩下两名大汉说：“爷并不想杀人，你们最好不要逼爷。”　　那两名大汉面色惶然地连连后退，不敢再战。那持剑之人抖了个剑花作势向前，只见剑影耀目生花，只听剑啸声惊心动魄。那二人见状吓得掉头就跑入林中，不见了。　　那人把长剑入鞘，转身走到海瑞三人面前，一拱手，“没吓着你们吧？”　　海瑞仔细打量这人，这人身穿一些紧身川西锦袍，剑眉朗目，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锐利。　　胡安连忙上前对那人说：“谢谢壮士救命之恩。”　　那人淡然一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说着，又向海瑞一拱手，“先生，这天马上就黑了，前面还有一段路，在下护送你们一程，可好？”　　还没等海瑞说什么，海文连连拍手说：“好好好，有你保护我们就是再见到山贼也不怕了。”　　胡安看了海瑞一眼，海瑞点了点头，拱手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人略低了下头，道：“在下姓毕，名青云。”
　　傍晚时分，海瑞主仆三人和毕青云来到华亭县城内，街上已是华灯初上。前面不远处可以看见一个挑着“厚德客栈”的幌子的客栈，四人直奔那客栈走去。　　四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口，一个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伙计快步上前接过海瑞和毕青云手上的缰绳，并把四人领进客栈内。　　海瑞拉住毕青云的手说：“壮士，在下请你吃一餐晚饭以示答谢下午救护之恩，如何？”　　那毕青云摆摆手，婉言谢绝道：“先生，不用客气。”说着走到一旁的一张桌子上，挥手叫来小二，要了四个馒头和半斤酱牛肉和一壶酒。　　海瑞无法，只得向伙计要两碟素菜，三碗米饭和胡安、海文吃了起来。　　海瑞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碗，倒了一杯茶，趁倒茶当口，他暗暗四下环视了一下。　　胡安看出海瑞的表情有异，忙问：“二爷，怎么了？　　海瑞并未答话，呷了口茶，略摇了摇头。　　胡安顺着海瑞的目光看到在店内临窗处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都是身穿玄色劲装的粗壮汉子，与下午在横云山劫杀海瑞的那几个大汉的打扮相似，胡安还看到那二人眼前的桌子放着两柄沉重的长刀，这两人都是一身的横肉，脸上流露着剽悍粗犷的神色，吃酒时也不时得向周边的人凶狠得逡巡几眼。　　这三人当中的另外一人是个削瘦的黄脸中年人，他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边吃酒边向海瑞这边偷窥一眼，阴鸷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精光，他不时得会咳嗽一下。　　胡安小声地对海瑞说：“二爷，我看这几个人来者不善，我们要多加小心呀。”　　海瑞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呷了一口茶。　　过了一会儿，客栈又走进来向个过路客商模样的人。这两个人要了酒菜后边吃边聊，其中一个瘦高个说：“知道吧，新任应天巡抚海瑞海大人在我们华亭县被刺了。”　　海瑞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底上惊，他屏息细听旁边几个人继续议论。　　瘦高边旁边的一个胖子问那瘦高个，“刺客是什么人，抓到没有？”　　瘦高个说：“听说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用一柄剑刺了海大人三剑之后，转身就飞走了，哪里抓得到？”　　“飞走了？”胖子惊道：“难道是个女剑客？”　　瘦高个不屑地说：“什么女剑客，不过是个女飞贼。”　　胖子又问：“是谁要刺杀海大人呀？”　　瘦高个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海大人这次是奉旨彻查徐阁老纵子侵田一案，你想想是谁要刺杀海大人？”　　“难道是徐阁老？”　　瘦高个忙摆手，“轻声，轻声，隔墙有耳。”　　胖子小心地四下看了看，接着说：“噢，对了，你听说没有，最近一段日子在仙姑山下有几块上好的水田经常闹鬼？”　　瘦高个说：“是啊，我听说了，说是白天人在田里正低头干活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有，晚上有人听到有许多鬼在田里又哭又闹，真是吓死人。”　　胖子叹道：“唉，真是的世道不好，鬼魅丛生呀。”　　瘦高个向胖子使了个眼色，不让他再说。胖子转脸看到　　胡安也听到刚才胖瘦二人的议论，他不安地看了海瑞一眼，刚要说话。海瑞冲他摆摆手，不让他说话。　　海文是最后一个吃完的，他吃完饭把碗一放，对海瑞说：“二叔，我们到楼上休息吧？”　　他个三个刚上楼，下午救海瑞三人的那个劲装大汉走了进来。小伙计连忙迎上，问安。　　那大汉向小伙计要了。　　没一会儿，小伙计把他要的吃食端了上来，他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看似无意地打量坐在一旁的那两个戴着斗笠，桌子上放着长刀和那个黄脸的汉子。　　那几个人也看了他几眼，尤其是那个一直不停咳嗽的黄脸中年人更是死死地盯着他。
　　胡安本打算要两间房，自己和海文一间，海瑞一间，可是海瑞却只让他要了一间房，自己和胡安挤躺在一张床上，海文在地上打了个地铺。来送茶水的小伙计见三人如此寒酸，面露鄙夷之色。　　胡安对那小伙计说：“小二哥，我们这人多，您看能不能再送一壶茶来？”　　小伙计不耐烦地说：“我们店每天早上都会给各房送一壶热茶的，明天早上再送吧。”说着不等胡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海文是真乏了，躺下不久就睡着了，海瑞和胡安却都睡不着。　　胡安往床边稍让了让，小声地问海瑞：“二爷，周府丞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海瑞抱着头沉默不语。　　胡安忧心忡忡地说：“在下面吃饭时，我看那三个人贼眉鼠眼总是偷偷地打量你，这些人会不会是徐阁老的人？虽说他现在罢相在家，可是他现在朝野上下还是有不少的门生故吏的，我们这次来查他，他会不会……”　　海瑞并不理会胡安的问话，而是闭了闭眼，自言道：“华青云，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又怎么想不起来。”　　胡安说：“二爷，你好好得在京里当御史，何苦接下这个没人愿意接的苦差事呀。”　　海瑞笑，“胡安，你们主仆一起快四十年了吧，如果我只想做个太平官，只做那明哲保身、避险求安之事，恐怕现在也不止于是个正四品的御史了吧。”　　胡安叹息一声，“是啊，我们大明朝现在连年的灾害、各级官吏贪污纳贿，朝堂之上又是党争不绝，可是，二爷，你想过没有，就凭您一个人能改变得什么呀？”　　海瑞转头盯视着胡安，正色道：“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我秉公执法、除恶扬善、为民除害都是正义之举，有什么错？”　　“二爷，这不是对和错的问题，问题是你秉公执法、除恶扬善、为民除害于国于民并没有错，可是却损害了别人的利益，挡了别人的财路，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远的不说，就说今天晚上那几个人，我看他们都是一副心怀歹意的样子，是不是有人听说您要来应天府办案，他们要加害于你呀？”　　海瑞不以为然地说：“这一点我早有思想准备，大不了一死，随他们的便好了。”　　胡安说：“话虽这么说，可是我们也不得不防呀。”　　海瑞大笑，“防？怎么防？难道要另换一个房间？如果他们是为了杀我而来，估计早就在门外守候，我们换到哪个房间他们都会一清二楚，不去管他了，大命交给天吧。”说罢侧身睡去。　　深夜，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风，夹着雨，风雨交加，那雨打得窗棂噼啪作响，似夜鬼欲破窗而入。　　胡安一直惴惴不安地守到快天明，半夜时分，他忽然听到窗外一阵脚步声，他警觉地爬起来，紧接上又听见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胡安一骨碌爬起来，刚要推醒睡在身边的海瑞，那刀剑相击的声音却停了，外边除了风雨声不再有其它的声音，胡安又细心听了听，真的没有其它的声音，胡安以为是自己做梦，就这样，他起起卧卧一直折腾到天快亮时他才朦胧睡去。　　早上，胡安正睡着，忽听窗外有人轻轻的敲隔壁房间门的声音，并听到有人小声地呼唤，“谢老爷，我给你送茶来了。”胡安知道，这大概是那个店小二给各屋的客人送早茶的，也就没在意，继续睡，可是过了没多久，他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有人惊叫，“杀人了，杀人了。”叫声是那个店小二的声音。　　胡安睁开眼睛想叫醒身边的海瑞，却发现海瑞不见了，而海文仍在地上睡得死死的。胡安忙不迭地下床，推醒海文，“快起来，快起来，二爷不见了。”
　　第二章　　胡安和海文穿好衣服慌忙走到门外，见他们隔壁的一间客房门前挤着一些看热闹的顾客。胡安费力地挤了进去，看见海瑞和那个叫华青云的人在那间房间内仔细地查看躺在地下的三个人，这三人正是昨晚那两个玄衣劲装大汉和那个黄脸的中年人，华青云手上持着长剑。　　胡安走了进去，小声地问海瑞，“二爷，出了什么事？”　　海瑞并没有答话，而是问他，“你闻闻，这屋里有什么味儿？”　　胡安这才仔细地闻了闻，这屋里有一股子怪异的香味儿，闻久了，头似乎有点晕。以前胡安跟海瑞查过一个江洋大盗，那大盗身上有几块迷香，海瑞曾和胡安试嗅过，和那个味儿十分相似，胡安看了海瑞一眼，说：“迷香？”　　海瑞点了点头，又走到另外一具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尸体和尸体身下的血迹，并用手分别量了量那他们脖颈下的血迹的面积。　　地上有一个跌碎的茶壶似乎让海瑞产生兴趣，他移前几步，仔细看那些碎片，并捡起一两块碎片仔细察看。　　海瑞正在查看第三具尸体，昨晚那个小伙计引着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和一个看上去是仵作的人走了进来。　　一个班头模样的衙役看到海瑞三人在查验尸体，就上前驱赶他们，“公差办案，闲杂人等，快快离开。”　　胡安正在说话，海瑞拉了他一把，和胡安、华青云一起正要退到后边，没成想，那班头一挥手让几个衙役用铁链把华青去锁上了，并拿下子他手中的长剑。　　华青云惊问，“你们为什么抓我？”　　那班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冷冷地说：“这三个人不是你杀的的吗？”　　华青云辩道：“谁看到这三个人是我杀的？”　　班点看了站在一旁的小伙计一眼，那小伙计怯怯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华青云，“我亲眼看到这个大汉杀了这三个人的。”　　华青云回头怒视着小伙计，喝道：“混账东西，竟敢胡说八道。”　　班头使了个眼色，让两个衙役把华青云拉走了。　　胡安看了海瑞一眼，海瑞默默地摇了摇头，回头看那仵作勘验尸体，那仵作查验得很仔细，查完尸体，他也看到了地下的那堆茶壶碎片，取了一个小袋子小心地把那些碎片装进去。　　海瑞上前一步对仵作说：“你有没有闻到这屋中有什么怪异的味道？”　　仵作闻了闻，“难道是迷香？”　　海瑞点点头，刚要说话，那班头上前又把他和胡安推到门外。　　仵作查验完三具尸体之后，班头让几个衙役抬着那三具尸体往外走，刚走出房门，其中的一具“尸体”轻声地呻吟了一声，抬他的衙役立即把他放下，其中一个衙役试试那人的鼻息，对里边的班头喊：“这个还有气。”　　海瑞一看这轻声呻吟之人，正是昨晚一直在偷窥自己的那个黄脸的中年人，。　　众人散去后，海瑞一个人又走了进去，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三滩血迹，面露疑色。
　　这一日，海瑞和海文刚从门外进来，早等在屋内的胡安说：“二爷，我听人说今天上午华亭县的知县要审华青云，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海文在一旁说：“不去不去，这都在外边走了一天了，我都快要累死了。”　　海瑞说：“你在这里歇歇，我和胡安去县衙看看，对了，带上我的官凭和官服，我要去见一见华亭县的那位严知县。”　　胡安听说要还迷香，不觉愣了一下，但他知道海瑞让他办事一定有原因，所以忙点头称是去准备去了。　　海瑞和胡安来到华亭县县衙大门口，胡安对守门的两个衙役说：“去跟你们老爷通禀一声，就说应天巡抚海大人要见他。”　　那两个衙役听说海瑞的名字，立即面露恭敬之色，其中一个说：“二位爷稍歇，我马上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那衙役还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容貌俊雅，仪表雍容，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官宦世家的人走了出来，那人走到海瑞面前，拱手拜道：“下官华亭县知县严济拜见海大人。”　　海瑞拱手还礼。　　严济伸手把海瑞往里边请。海瑞和他客气了一下，抬脚往里走。　　严济跟在后面小心地问：“海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海瑞说：“我听说严大人今天要审厚德客栈杀人一案，本官要同堂听听，如何？”　　严济连忙点头，“您是钦差，当然可以。”　　海瑞又问：“何时审案？”　　严济答道：“还有半个时辰。”　　海瑞点点头，转脸对跟在身后的胡安说：“把我的官服拿出来，我要和严大人一起审案。”
　　华亭县县衙大堂，严济坐在大堂公书案当中，海瑞一身四品官服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严济喊了一声，“带华青云和王小林。”　　下面的衙役应了一声，两个人去把华青云和厚德客栈的那个小伙计带到堂上。　　那小伙计进得堂来马上下跪，口中说道：“厚德客栈伙计王小林拜见大人。”那华青云身上带着铁镣进上得堂来，却昂然而立，并没有下跪。　　严济用惊堂木拍了一下，“堂下那汉子，见了本县为何不跪？”　　华青云朗然道：“我乃朝廷正五品武节将军，怎能给你这七品知县下跪？”　　严济一愣，“你说你是正五品的武节将军，可有官凭？”　　华青云道：“当然有，在客栈的包袱之中，你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严济转脸问班头，“可曾拿到他的包袱？”　　那班头把一个包袱拿了出来，从里面找了一个官凭递给严济。严济仔细查看了一下，问道：“华青云，你既是朝廷的五品官员因何要杀人？”　　华青云怒道：“我何曾杀过人？”　　严济冷笑一声，问一旁的小伙计，“王小林，你说你亲眼看见他刺杀那三人，当时的情况如何，你快快从实讲来。”　　王小林看了华青云一眼，慢慢地说：“大人，那天早上我按惯例去给各房的客官送早茶，走到那间客房门口，见房门是开着的有些奇怪就往里边看，却见这个人正用他手中的剑在杀人，我吓得连忙跑出去报官。”　　华青云怒喝，“你胡说八道，那早我本在房中洗漱，是你跑到我房中说有人遇害，要我陪你到那房间查看，那三人怎么是我杀的？”　　严济问王小林，“实情到底如何？”　　王小林哆哆嗦嗦地说：“大人，小人刚才所言，句句是实，小人并没有到他房中找他，小人到那房间门口时就见到他正用长剑在刺杀那三人。”　　严济点点头，喊道：“传仵作上堂。”　　仵作上得堂前，严济问他：“本县问你，两名死者和一名伤者是被何物所伤？”　　仵作说：“两名死者和伤者均伤在喉部，从伤口上看应该是利器所伤，而且凶手一定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严济又问“为什么说凶手一定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仵作说：“因为三人的伤几乎全在喉部同一处，如果不是武艺高强的人很难拿捏得如此准确，这种一剑封喉的功夫平常人是很难做到的。”　　严济点点头，又对一个衙役喊，“来呀，拿物证来。”　　一个衙役取出一柄长剑。　　严济问华青云：“这柄剑可是你的？”　　华青云说：“这剑是我的，难道单凭这柄剑就说我是杀人凶手？”　　严济冷笑了一下，对下面的衙役喊了一声，“来呀，传谢宝琨上堂。”　　没过一会儿，两个衙役用一个担架抬着那个黄脸的中年人走进大堂。　　严济问那黄脸的中年人，“谢宝琨，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刺杀你们三人的。”　　那个被称为谢宝琨的人艰难地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华青云，然后肯定地说：“老爷，就是这个人刺杀我们三个人的。”　　严济冷笑问华青云：“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讲？”　　华青云：“他这是栽赃陷害。”　　严济又问：“你和这个谢宝琨以前相识？”　　华青云摇头，“从未见过这个人。”　　“既然没见过，也不会有什么仇怨了？”　　华青云又摇头。　　“既然他跟你不相识，以前也没什么仇怨，他为什么要栽赃陷害？”　　华青云一时语塞。　　“快招了吧，不要让本县对你用大刑。”　　“我没有杀人，我招什么？”　　严济从签筒拿出一枝红头签子刚要扔在地上，旁边的海瑞站起身拦住他，“严大人且慢，我有几句话说。”
　　严济脸上有些不悦，不过他还是收了红头签子，说：“大人请讲。”　　海瑞指了指华青云，“既然这位华将军是朝廷五品官，现在案情并未查清，严大人看是不是先除下他身上的刑具？”　　严济点点头，让一个衙役除下华青云身上的刑具。　　海瑞又问站在一旁的仵作：“仵作，当时本官也在现场，看到你在现场收拾了一些茶壶碎片，是吗？”　　仵作拱手道：“大人，小人的确在现场收拾了一些茶壶碎片。”　　海瑞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去把那些碎片拿上来。”　　仵作把那些碎片拿了上来，交到海瑞手上。海瑞问他：“你这些茶壶碎片是从哪里拾得？”　　仵作听海瑞这么问，先是一愣，接着说：“大人看到的，是在房间内一具尸体旁边。”　　海瑞点点头，拿着碎片走到王小林眼前，把那些碎片放在他面前，“王小林，你看仔细了，这些茶壶碎片是你们客栈的吗？”　　王小林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碎片后，点头道：“大人，这些碎片的确是小店的茶具，是当时草民去送早茶时在门口看到屋内死了三个人惊吓之后摔在地上的。”　　海瑞冷冷一笑，“你刚才还说，你站在门口就看到华青云杀人，吓得调头就跑，本官问你，你在门口受到惊吓，这茶壶怎么会碎在屋内尸体旁边？”　　王小林一听这话，显得更加慌张，他看了谢宝琨一眼，说：“大人，小人刚才说错了，小人是走进屋内看到他杀人，才摔在地上的。”　　“你在屋内亲眼看到他正在杀人？”　　“是，小人亲眼所见。”　　海瑞指着王小林怒斥道：“大胆刁民，接二连三撒谎。”　　王小林申辩道：“草民所说句句是实，并未撒谎，请大人明查。”　　海瑞哼了一声，说：“我来问你，当时你距他有多远？”　　王小林想了想，“大约有半丈，我亲眼看见的。”　　海瑞说：“你可知道，这华青云是五品武官，武艺高强，如果他当时正在杀人，你又距他不过半丈，他会让你跑出来报官而不杀你灭口吗？你这种刁民，不用大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王小林听说要动大刑吓得连连磕头，“草民说实话，草民说实话，”说着抬起头指指谢宝琨，“是他给了草民二十两纹银让草民撒谎的。”　　海瑞立即追问道：“你并没亲眼见到华青云杀人？”　　王小林肯定地摇摇头，指着谢宝琨“是他让草民进屋先摔了茶壶，然后又让草民去那大汉的房内谎称有人杀人让他陪我去看看的，然后草民就出去报官了。”　　那谢宝琨本来是躺在担架之上，听王小林这么说，他一下坐了起来，指着王小林说：“你胡说八道，我何时给你银子，又何曾让你撒谎，你不要血口喷人！”　　海瑞走到谢宝琨面前，仔细地看了看他，冷笑道：“你休要聒噪，我来问你，你说是华青云刺杀你三人，他所用何刃？当时是如何杀你们的？”
　　谢宝琨指指那柄长剑，说：“那天早上，他在门外敲门，我给他开门时就见他持着那柄长剑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刺杀我们三人。”　　“当时那二人身在何处？”　　“他二人刚刚起身，正在房中等着下楼吃早饭。”　　“不是躺在床上？”　　“不是。”　　“你肯定？”　　“肯定。”　　海瑞点了点头，挥手把仵作叫过来，问他：“我来问你，当时你在勘察三名伤者的伤口时可查出他们的伤口血迹流向有何不同？”　　仵作想了想，说：“两名死者伤口的血迹是顺着脖颈两侧流下的，”接着指了指谢宝琨说：“而他伤口的血迹流向是由喉部向下流至胸口处的。”　　海瑞又问：“这血迹流向不同说明了什么？”　　仵作沉思了一下，说：“那两名死者受伤时是仰躺着的，而他是站着的。”　　海瑞转身问谢宝琨，“听到了吧，那二人受伤时是仰躺着的，而你是站着的，对此你做何解释？”　　谢宝琨讷讷道：“这个，这个，草民不知。”　　海瑞转过头来又问仵作，“当时，你在现场可闻到什么怪异的气味？”　　仵作说：“屋内有一种迷香的味道。”　　“你可知道这迷香是什么东西？”　　“小吏当然知道，这是一些江湖盗贼入门盗窃时所用的迷香，平常人闻了之后，不用半个时辰的时间必要人事不醒。”　　海瑞又回头问谢宝琨，“你屋里为什么凭白无故熏这种江洋大盗所用的迷香？”　　谢宝琨这时已经有些慌神，他看了严济一眼，摇头说：“小人不知道什么迷香，也不是小人熏的。”　　海瑞怒道：“还敢抵赖，快说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二人，还要嫁祸于华青云？”　　谢宝琨忙申辩道：“大人明查，小人与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嫁祸于他？再者说，小人本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而那二人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小人就是想杀他们也无能为力呀？”　　海瑞听这话脸上一寒，怒道：“好个刁徒，像华青云这样武艺过人的人要想杀人的话，他有必要像那些江湖窃贼似的，先用迷香迷倒了人，再等上半个时辰再行杀戮吗？倒似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行凶才会作迷香之类的下三滥的手段行事。”　　谢宝琨忙说：“大人说是小人行凶，我三个均是被利刃所伤，可是小人以何利刃伤那二人？”　　站在一旁的班头说：“大人，小人们查遍了那个房间，并无任何利刃。”　　海瑞走到王小林眼前，拿起刚才那包装着茶壶碎片的袋子说：“利刃在此。”说着从袋子内仔细查找了一番，从里边找出两片瓷片举在手中，“各位，或许大家觉得这都是碎茶壶片没有什么区别，可是那日我进到房中对这些碎茶壶片进行了仔细的勘察，发现这其中一片与众不同。”说着把那两片碎片递到严济的手上。严济仔细看了看，说：“海大人，我看这两片碎片并没有什么区别。”
　　海瑞走上前，指着其中的一片说，“这一片胎体青白，通透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赏玩之物，而且锋利无比，”又指指另外一片，说：“而这一片胎体肥厚，胎面浑浊，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用的家用瓷。”说着，他转头问王小林，“王小林，我问你，那个被你摔在出事的房中的茶壶可是你客栈之物？”　　王小林点头，“是，我们店中有好多，都是不值钱的家用之物。”　　海瑞又指指那包内的茶壶碎片，“这个茶壶可是你们客栈常用之物？”　　“是。”　　“是谁让你把茶壶摔在屋内的？”　　王小林指指谢宝琨，说：“是他。”　　海瑞微微一笑，“这就是了，这茶壶本来是客栈之中的寻常之物，怎么会有一片却是赏玩之物的碎瓷片呢，答案只有一个，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而这个人就是凶手，”说着海瑞拿着瓷片走到谢宝琨的眼前，“你先用迷香迷倒二人，半个时辰之后，用这片瓷片割了二人的喉咙，让他们像是被利刃所伤的样子，因为他们是躺着的，所以他们流出来的血迹是顺着脖颈两侧流下的，而杀了他二人之后，你要伪装自己也是受害人之人，于是又用这个瓷片把自己也割伤了。为了销毁杀人工具，你事先让王小林把茶壶摔碎在屋内，然后你把那个瓷片放在那堆碎片当中，企图蒙混过关，我说得对吧？谢宝琨，你为何要杀死那二人？快快从实招来！”　　严济在堂上大声断喝，“谢宝琨，你为何要丧心病狂谋害他们，快快从实招来？”　　谢宝琨听了严济这话，忽然醒悟，跪爬到严济的公案之前，“大人给草民做主，草民冤枉啊……”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软软得倒在地上。　　海瑞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仵作前来探看。　　仵作探了探谢宝琨的鼻息和脉搏，对海瑞说：“大人，他死了。”　　海瑞站起身四下查看，忽然，站在大堂外看热闹百姓中的一个人影倏然而去。海瑞忙喊了一声，“捉住那人！”　　两旁的衙役四下看，不知去捉哪一个。　　海瑞再转头看谢宝琨，他七窍中慢慢流出几团黑血。　　站在一旁的华青云奔过来，蘸了点谢宝琨眼中流出的黑血，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面色不由得一凛。海瑞看他表情异常，忙问：“怎么回事？”　　华青云对海瑞说：“大人，他中了‘千面雪狐’的无影针。”　　海瑞忙问：“谁是‘千面雪狐’？什么是‘无影针’？”　　华青云却不答话，纵身飞奔而去。
　　海瑞刚要和严济说话，忽然见自己的属下张刚跑了进来，跪倒在地，放声大哭。海瑞扶起他，“张刚，你这是怎么了？”　　张刚抽泣着说：“大人，属下失职，三天前周府丞死了。”　　海瑞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他急忙问张刚，“他是怎么死的？”　　“他按您的吩咐，扮作大人坐着大人的官轿走在青浦县时遇到一个拦轿鸣冤的女子，他下轿接状纸，没想到那女子向他射了两片毒针，周府丞就这样中毒而死的。”　　海瑞身体晃了一晃，在一旁的胡安忙扶住他。　　海瑞叹息道：“这些人要杀的是我，他是替我而死的呀。”接着又问张刚，“他的遗体现在在哪？”　　“在青浦县，大人，我这么急来找您，就是为了让你能在他下葬之前看上他一眼。”　　海瑞说：“你做得好，胡安你快去租辆马车，我们马上去青浦县。”
　　第三章　　松江府，南禅寺。　　一个小沙弥引着锦衣公子和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走进一间密室，一个长须老者正在里面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礼佛。　　锦衣公子胖子不敢打扰，侍立一旁。　　半晌，老者睁开眼睛，徐徐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公子前上一步，“父亲，不出您所料，那个严济果然派人几个刺客去截杀海瑞。”　　老者闻言一惊，圆睁双目，问道：“结果怎么样？那海瑞伤了吗？”　　那公子答道：“没有。高拱派了个叫华青云的贴身护卫一直暗中护卫于他，后来那个严济找了个叫谢宝琨的闲人弄了出栽赃陷害的把戏，那海瑞真是了得，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老者问：“结果呢，那谢宝琨指认了严济？”　　“没有。那谢宝琨在大堂之上忽然死掉了。”　　“死掉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　　老者叹息一声，“你们要时刻记住，那海瑞何等人物，严济的那些雕虫小技岂能瞒得了他的眼睛？那海瑞现在何处？”　　“他去青浦县处理他手下的一个府丞被杀的事情去了。”　　“你派人跟着了吗？”　　“派了。”　　那个胖子上前一步，道：“岳父大人，小婿实在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海阎王’，这样岂不是省了这许多的麻烦？”　　老者怒斥道：“蠢才，杀人杀人，你整天就知道杀人，那海瑞现在是皇命钦差，杀钦差是灭族之罪，你不会不知道吧？更何况，那海瑞老夫还要利用他下一盘大棋，记住了，有的人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明白吗？”　　胖子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再言。　　那公子又说：“父亲，据京里传来的消息说高拱的门生，御史刘焘前些日子又上书弹劾您。”　　老者闭上眼睛，问：“这个刘焘这回又告我什么罪名呀？”　　公子答道：“这一次他上的是密折，直接呈给皇上的，我让人去查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老者叹道：“先说我纵子侵田，接着又说我伪造先皇遗诏，这次又不知道给我按的什么罪名，看样子，这高拱是要置我于死地呀。”老者站起身，在密室内徘徊良久，转身对那公子说：“你马上给曹大野写信，要他上书弹劾高拱专横跋扈，日渐狎奢，总之，不能让高拱轻闲了。”　　那公子点头答应，刚要和胖子一起离开。老者叫住他，“你且留下，我有件事跟你说。”　　那公子凑到老者嘴边，老者向他耳语了几句，那公子听罢又惊又疑，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你这么做是何意？”　　老者说：“你先不要问，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事后你就明白了。记住了这件事不要让刚才那个蠢才知道，明白吗。”　　那公子默默地点了下头和胖子离开了，老者又坐回蒲团闭上眼睛。
　　青浦县大牢内。　　虽说青浦县知县厉向南命人把周府丞的尸身放在一间地下牢房内，但因为天气炎热，那尸身已有些味道，跟着海瑞走进来的厉向南和张刚等人皆掩口鼻，海瑞并不避那气味，而是走到周府丞尸身仔细查看。周府丞一张脸已经是黑紫的颜色，露出来的双手也是青黑色，显然是中了巨毒。　　海瑞问跟着一起来的的仵作，“他伤在何处，是何物所伤？”　　仵作说：“有两片毒针刺进他的前胸。”　　海瑞转头看那仵作，问：“毒针？刺了多深？”　　仵作说：“略半寸余。”　　海瑞又问：“那刺客是何等样人？”　　张刚在一旁答道：“大人，刺客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海瑞又回头看张刚，“纤弱的女子？你看清楚了？”　　张刚肯定地点头，“大人，我离两人不到半丈远，看得清清楚楚，是一个纤弱的女子。”　　张刚身后的刘方也说：“是的，大人，我也看到了，的确是一个纤弱的女子。”　　海瑞听了，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对那仵作说：“他的伤处在哪儿，你指给我看。”　　那仵作撕开周府丞的前胸衣服，指着两团青黑之处，“大人，就是伤在这里。”　　海瑞上前仔细查看，半晌不语。　　张刚在一旁说：“大人，看周府丞这伤情很像是‘千面雪狐’所为？”　　海瑞回头问他，“‘千面雪狐’是什么人？”　　张刚说：“大人，这‘千面雪狐’是一个名头很大，以阴毒狠辣而闻名的女飞贼，据说她是苗人后裔，最擅用毒和暗器，她所制之毒名叫‘九蛊寒冰’，谁要是中了此毒，除了她本人，根本是无药可救，须臾之间必要送命。”　　刘方接着说：“刚才您提到的‘无影针’是她最擅长使用的暗器，可在百步之内杀人于无形，而且针上喂有‘九蛊寒冰’，中了她的针，就会像周府丞这样七窍流血而亡。”　　胡安在一旁问：“这样的女飞贼，难道官府就一直没有捉拿她吗？” 　　张刚苦笑，“胡伯，你老有所不知，这个‘千面雪狐’之所以被称为‘千面’就是因为她擅长纯顶易容之术。她的易容之术，并不是惯常的那种用鞣制人皮面具的‘蒙脸法’，而是银针刺激面部几个关键穴位，脸上的肌肉便会随着她所要的年纪和男女变化，那脸就是她的本脸，她可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可随心变化，江湖之中几乎没人见识过她的真面目，而且她一向是独来独往，并不与人交往，所以官府一直奈何她不得。”　　刘方接着说：“她不仅擅长易容，而且轻功了得，一向是做大案子的，要是有人有求于她，酬金须万两为限。前几年发生江南发生的的几桩大案都与她有关。”　　海瑞叹道：“没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女子，最可惜的是她竟然被奸人利用。” 　　张刚说：“大人，既然这‘千面雪狐’出现，或许她就藏在我们左右，所以，以后我们务必要小心行事。”
　　海瑞命张刚和刘方带着几个人连夜把周府丞的尸身送回老家安葬。　　深夜，厉向南让县丞郭子明把海瑞主仆三人安排到馆驿休息。　　海瑞坐在灯下看书，胡安陪侍在一旁。　　海文进来说：“二叔，外边有个人要找你。”　　海瑞问：“是什么人？”　　“他不肯说，不过，他让我把这把折扇交给你。”说着把一把纸折扇交到海瑞手里，海瑞打开那扇子一看，上面写了“静观”两个字，不由得面上一喜，忙对海文说：“你快让他进来。”　　片刻功夫，海瑞引着一个头戴斗笠，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人走了进来，那人一进来向海瑞略略一拱手，却并不说话。　　胡安刚要问那人是谁，却见海瑞对他和海文说：“你们俩个先出去。”　　胡安和海文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下去了。　　海瑞站起身把那人让到一旁的椅子上，问那人，“怎么样了？”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海瑞，海瑞拿起那册子仔细地一页页翻看起来，一柱香的功夫之后，他指着那本册子对那人说：“有了这个东西就好了。”　　那人站起身，拱拱手离开了。　　那人刚走，胡安走了进来，问海瑞坐在灯下沉思，不由地问：“二爷，这人是谁？怎么神神秘秘的？”　　海瑞刚要说话，海文走进来，“二叔，厉老爷求见。”　　海瑞听说厉向南要见他，忙说：“快请。　　海文和厉向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海瑞让了座。厉向南似乎是一脸的疲惫，先是跟海瑞说了些住的是否舒适之类的话套话，海瑞一一作答。　　胡安送上茶来，海瑞指了指茶杯，“厉县请喝茶。”　　厉知县端起茶杯，看了胡安一眼，又放下。海瑞看出他有一肚子话要说又不便说的样子，就对胡安和海文说：“我跟厉县有些公务要谈，你们下去吧。　　胡安和海文点头退出。　　厉向南呷了一口茶，放下，寻思半晌，然后问：“下官有句话想问海大人，却又不知该不该问？”　　海瑞一笑，“但问无妨。”　　“下官听说海大人今天去了华亭县？”　　“是。”　　厉向南犹豫了一下，又问：“大人可知如今这华亭县对于大人来说是龙潭虎穴之地？”　　海瑞好奇地笑问：“噢？海某愿闻其详。”　　“下官风闻海大人此次巡抚应天主要是为了彻查徐阁老纵子侵田一事……”　　海瑞刚要说话，厉向南向他摆摆手，继续说：“大人，虽说现在徐阁老致仕在家，可是他在朝野的势力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还有他的子侄更是个个如狼似虎，所以下官想奉劝海大人……”厉向南刚说到这里，忽然窗外传了“咻”的一声怪响。　　海瑞和厉向南一齐向外边望去，却什么也没有，一切又恢复了安静。此时的厉向南脸上变了颜色，他手按椅子的扶手沉思良久，海瑞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没想到厉向南沉思之后却站起身，向海瑞拱了拱手，“大人，已是戌时了，下官就不打扰了。”说着站起身，刚要走，又转回头，一拱手，“海大人，厉某一向敬佩海大人的忠肝义胆、不畏权鬼、刚正不阿，可是海大人你非要去那华亭县，最好处处提防，时时小心，切记切记！”　　海瑞听得出厉向南的话里弦外有音，他站起身，刚要细问，那厉向南已经转身离开了，即使离开时也是一脸的踌躇之色。
　　厉向南刚离开不久，胡安走进来，“二爷，华青云求见。”　　海瑞一愣，“谁，华青云？”　　“正是。”胡安看海瑞面上有迟疑之色，就说：“二爷，要是您不方便见他，我就打发他走好了。”　　海瑞一摆手，“慢着，你带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胡安引着华青云走进来。　　华青云一进屋快步走到海瑞面前，单膝跪倒，抱拳道：“小人高阁老摩下武节将军华青云拜见巡抚大人。”　　海瑞站起身将他扶起，仔细打量，向旁边的椅子一摆手，“ “华将军请坐，胡安，沏茶。”　　华青云拱手落坐，胡安出去。　　海瑞问：“华将军这几日去了哪里？”　　华青云说：“我这几日去寻查那个在堂上刺杀谢宝琨之人。”　　海瑞点点头，又问：“查到了吗？”　　华青云说：“暂时还没有。”　　胡安端着两杯茶进来，分别在海瑞和华青云面前各放了一杯。　　华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得对胡安说：“老伯，可否麻烦你给我弄些吃的，这一天我也没吃东西。”说话时，他一不小心碰了一下海瑞眼前的茶杯，差点把那茶杯碰翻了，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茶杯。　　胡安看了海瑞一眼，海瑞向他点点头，胡安出去了。　　华青云端起茶杯，说：“大人，请喝茶。”　　海瑞笑笑，“你自便就是了。”　　华青云端起茶小呷了一口，说：“大人，小人多谢那日替卑职洗脱了冤情，要不然，小人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海瑞摆摆手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了，那日华将军还在横云山救了本官一命，对了，华将军，你那日使的好俊的功夫，不用刀剑，单凭拳脚就可以制服对方数人，实在是不愧是高阁老的属下呀。”　　华青云先是一怔，接着笑道：“大人，几个小毛贼，何足挂齿，还用得上小人用刀用剑的。”　　海瑞淡然一笑，端起手边的那杯茶，华青云盯着他端杯的手，海瑞想了想，又放下，说：“对了，华将军，去年高阁老的五十寿宴之时，我去拜寿，你当时还是个六品官，你是几时升到五品了？”　　华青云有些尴尬地说：“今年年初才在升迁的。”　　胡安端了两碟点心走进来，把点心放在华青云的眼前，侍立一旁。　　华青云拿起一个小点心吃了一口，又端起茶杯，“大人，请。”　　海瑞端起茶杯刚要喝，忽然窗棂一响，一个人破窗而入，口里喊了声，“大人，不要喝。”　　侍立一旁的胡安定睛一看这破窗而入之人，把他吓了一跳，来人与坐在海瑞对面的华青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显壮实了一些。
　　留名　　
　　　　神探海瑞
　　第四章　　进来那人手指着坐在海瑞身边的华青云，厉声断喝：“你是何人，敢假扮我来暗害海大人？”　　海瑞站起身走到那人身前，上下打量，问，“你又是何人？”　　那人说：“卑职是高拱高阁老麾下，五品武德将军华青云。”　　海瑞看了一眼坐着的华青云，对这人说：“你说你是五品武德将军华青云，可是这位也说他是华青云。”　　那人说：“大人，你被骗了，我才是真正的华青云，他是假冒的。”　　海瑞脸色倏然一变，高叫，“来人呀。”　　霎时间，张刚、刘方带着几个手持兵刃的衙役冲了进来，就要上前锁拿那人。　　海瑞喝了一声，“等一下，你们锁拿错了，我要让你锁拿的是这个人。”说他用手一指刚才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华青云”。　　张刚、刘方和几个衙役上前要锁拿那个“华青云”，他霍然起身，“大人，你为何要锁拿于我？”　　海瑞负着手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你不是华青云。”　　“什么，我不是华青云，大人这话从何说起？”那人有些急了。　　海瑞逼视着他，“好吧，既然你非要问我，我就不妨跟你说说，第一、近几日我跟华青云也见过几面，他身材强壮高大，不似你这么纤瘦矮小；第二、那日华青云在横云山救护于我，本来用的是长剑，可是刚才我说你没用长剑只用拳脚，你却没有纠正，可见当时救护于我的并不是你？”　　那“华青云”又辩道：“大人差矣，我觉得这不过是区区小事，不足以说明，大人怎能凭此认定小人是假的呢？”　　海瑞冷笑，“我还没说第三呢，第三、华青云现在是五品官，只比本官低一级，按照官场的礼数，见了本官该自称‘卑职’，可是你连称自己为‘小人’，可见你并不熟悉官场礼仪。”　　那人站起身：“大人，卑职认为这里并非官场，所以随便称呼，大人岂能因此怀疑卑职？”　　海瑞冷笑一声，道：“好吧，就算是如此，那我来问你，高阁老的寿诞之日本来是腊月初九，刚才本官说是下月二十三，你为何不驳？”　　“卑职忘记了。”　　海瑞点点头，“你忘记了，那本官问你说去年高阁老的寿宴之上见你是六品官，可是据本官记得当时见你时你已经是五品了，这你又做何解释？”　　那人又上前几步，“那是当时大人看错了，当时卑职就是五品官，卑职还记得当时大人也是五品官，你我还是同级相拜呢。”　　海瑞哈哈大笑，“没错，看样子是我记错了，本官向你赔罪，”说着走到桌子上拿起那杯一直没有喝的茶，“华将军，可不可以代本官喝下这杯茶呢？”　　那人并不敢接，只是看着海瑞。　　海瑞笑，“怎么，连本官的这杯茶你也不敢喝吗？”　　那人紧盯着海瑞。　　海瑞说：“你听清楚了，去年本官的确是五品官，可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本官从来没有去过高阁老的寿宴，而去年本官还在云南任上何时去过高阁老的府上？”
　　　　大侠华青云
　　那人一步一步往后退，突然，他往腰中一抽，手中立即多了一柄细长的软剑，他持剑直刺眼前的海瑞，海瑞身后持长剑的华青云大喝一声，把海瑞往旁边一推，自己挺身上前，赤手空拳与要往外走的那人缠斗起来。　　三五个回合之后，要往外走的那人突然将手中一物往地上一摔，那物炸起一朵白烟。几个衙役连忙上前护住海瑞，再看那人，已然不见了。　　华青云还要去追，被海瑞拦住，“不要追了。”　　华青云走到海瑞面前，单膝拜倒在地，“卑职华青云拜见海大人。”　　海瑞把手中那杯茶往地上一倒，上前扶起华青云，“华将军，不必拘礼，”　　华青云站起身问，“大人，我一路跟踪此人，刚才在窗外已经窥探多时，看见他故意碰了下茶杯，往里边放药，怕他伤了您，这才现身，原来大人您早就发现了。”　　海瑞大笑，“这种小孩子玩的江湖把戏怎么能瞒得了老夫的眼睛，华将军请坐，”又对其它人说，“我和华将军还有些话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张刚、刘方等衙役退了出云。　　海瑞又对胡安说：“你去弄些金创药来，我要替华将军治伤。”　　胡安答应一声，也退出了。　　见众人都出去了，华青云凑到海瑞眼前，小声地说：“大人，卑职临行前高阁老除了书信之外，还让我给您捎个口信。”　　海瑞正色问道：“高阁老说什么？”　　华青云说：“大人，说来话长，容卑职慢慢向您禀报。”
　　　　老仆胡安
　　海瑞有早上散步的习惯，这天大早，他和胡安来到华青云的房间想和他一起出去散步、吃早茶。两人来到门前发现房门是开着的，抬脚往里走。　　走进房间，海瑞不由得一愣，坐在房间内的人不是华青云而是青浦县县丞郭子明。　　郭子明见海瑞和胡安进来，忙站起来一拱手，“海大人，早。”　　海瑞问：“你怎么会在华将军的房间内，华将军呢？”　　郭子明说：“海大人，华将军去县衙了。”　　海瑞奇怪地问：“这一大清早的，他去县衙干什么？”　　郭子明说：“我们老爷昨晚被人杀死了？”　　海瑞不由得一惊，“你是说厉知县昨晚被人杀死了？”　　郭子明痛苦地点点头，“正是。”　　海瑞说：“你马上带我到现场看看。”　　郭子明带着海瑞和胡安来到青浦县县衙厉向南的住处。　　这是一个不大的卧室，室内的摆设整洁干净，物品的摆放也井然有序，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心思精细之人。　　华青云和两个青浦县的衙役在屋内看着，床榻之上，厉向南仰卧着，腹部的内衣上是一团血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有无数话要对人说。　　海瑞走向前，仔细查看了厉向南的尸身，看拿起他的左手看了看，又看了看他身下的床上，并贴近床铺仔细闻了闻，转脸问郭子明，“厉县没有和家眷一起居住吗？”　　郭子明答道：“夫人上个月回娘家去了，这几日我们二爷一直是一个人独寝。”　　海瑞点点头，“昨夜厉县可有异常之处？”　　郭子明摇摇头，“昨晚我们老爷跟我下了几盘棋之后就睡了。”　　海瑞又问：“你跟他是何时开始下棋，下到何时？”　　郭子明想了想，“我们是在戌时开始下的，大约下了一个时辰。”　　海瑞微微一怔，“戌时？你记清楚是戌时？”　　郭子明肯定地点点头。　　海瑞又问：“仵作来勘验现场了吗？”　　郭子明说：“我已经让人叫他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　　正说话间，县衙的仵作背着箱子走进来，分别向海瑞和郭子明行了礼。海瑞指指厉向南的尸身，“赶快验尸。”　　仵作打开了箱子，戴上手套开始检验厉向南的尸身。　　仵作先查看了厉向南的伤口，然后打开头巾查看头发，接着查看五官。在查看嘴时，仵作发现厉向南的嘴里含着一个东西，他用镊子轻轻地把那个东西挟了出来，不由吓了一跳，那个东西竟然是一块黄豆大小的琥珀。　　仵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海瑞，把琥珀用白布仔细擦了擦交给海瑞。海瑞仔细地看了看那片琥珀，晶莹剔透，是一块难得的上品之物。
　　　　机灵鬼海文
　　仵作检查到厉向南那呈握物状的僵硬右手时，海瑞拍了拍仵作的肩，“把这个画出图录出来。”仵作点点头，掏出纸笔仔细地画了起来，海瑞特地指了指他右手无名指上的一圈白痕，说：“这个要特别记录下来。”仵作看了海瑞一眼，又点点头。　　在查验身体时，仵作在厉向南的腰带上发现了一个香囊，他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递给海瑞看。海瑞看了看交还给仵作。　　仵作继续查验，海瑞站在他身后细细地看。正这时，海文悄悄地走进来，对海瑞说：“二叔，我们还是走吧，在这里怪吓人的。”海瑞冲他摆摆手不让他说话，海文远远地侍立一旁。　　仵作勘验完毕之后，郭子明挥手让两个衙役把厉向南的尸身往外抬，自己也陪着海瑞等人往外走，走到外边看到县衙大门口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海瑞眼尖，他忽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身着艳丽服饰、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很显眼得站在人群当中，正紧张地向这边张望。　　海瑞眉头一皱向身边的海文使了个眼色，海文会意，悄悄地走到那个女子身边，站住。　　抬尸身的衙役刚出大门，被迎面跑来几个人拦住了，为首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她对两个抬尸身的衙役大喊了一声，“你们给我站住！”　　两个衙役好像很怕这个女人，听话得把尸身放了下来。
　　雪衣的记号
　　那妇人又奔进门来，看到郭子明在，扑到他眼前，揪住郭子明的衣领，撒泼般地喝问：“郭子明，我问你，二爷是怎么死的，你这是要把他抬到哪里去？”　　郭子明有些尴尬地拉开妇人的手，“夫人，你庄重些。”说着给那妇人使了个眼色，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新上任的应天巡抚海瑞海大人。”　　那妇人听到海瑞的名字，气势顿时矮了几分，上下打量后，“你就是那个海阎王？”　　海瑞笑着说：“正是在下。”　　郭子明又介绍道：“海大人，这位是我们老爷的夫人。”　　那妇人向海瑞略施了个礼，“万氏给海大人请安了。”　　海瑞略点了下头，和郭子明一起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海瑞忽然问郭子明，“厉向南的夫人姓万，他跟徐阁老的女婿万青田是什么关系？”　　郭子明略犹豫了一下说：“夫人是万青田的胞妹，是清浦县出了名的悍妇，我们老爷一直非常惧怕她。”　　海瑞笑笑，“这件事近些日子，本官也略有耳闻。”　　吃午饭时，海文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见海瑞和胡安正坐在饭桌旁等着他。　　海文看到桌子上竟然摆着几道他们很少吃到的荤菜，不觉有些吃惊，问：“二叔，今天是过什么节呀，怎么弄了这么多好吃的？”说着拿筷子就要挟菜。海瑞夺过了他的筷子，“先别吃，先跟我说说你跟着那女子的结果，她是什么人？”　　海文得意地说：“我探查到她是眠月楼的一个卖笑的女子。”　　海瑞点点头，“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海文又要挟菜，海瑞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光探查到她的住在哪儿，你还没资格吃这道菜，她是眠月楼的卖笑女子，叫什么名字呀？”　　海文夺下海瑞手中的筷子，诡异地一笑，“就知道你来这一招，我打听了，她叫……”　　海瑞立即接口道：“是不是叫春媚儿？”　　海文一愣，“二叔，原来你知道呀，她的确是叫春媚儿，是眠月楼的头牌呀，这下可以吃了吧。”说着不等海瑞说什么就挟了一块肉大嚼起来。　　胡安在一旁说：“春媚儿，好个刁钻的名字。”
　　晚上，郭子明在家刚刚吃完晚饭，家人进来禀报，“老爷，海大人来访。”　　听说海瑞半夜来访，郭子明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他还是让家人把海瑞请了进来。　　海瑞进来后，郭子明让家人给倒茶。海瑞摆摆手，“郭县丞，茶就不喝了，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可以吗？”　　郭子明知道海瑞半夜来访一定有事，于是连忙更换了一身锦袍跟着海瑞出了家门。　　门外，胡安赶着辆租来的一辆马车等在门口，海瑞把郭子明请上车，自己也随后上了车。在车里郭子明问海瑞：“海大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海瑞对郭子明淡然一笑，“眠月楼。”　　郭子明没想到一向以为官清正廉洁、刚直不阿而闻名官场的海瑞竟然会带他去像眠月楼这种风月场所去。　　海瑞看出郭子明满腹狐疑的样子，笑了笑，问他，“郭县丞，白天有件事我想问你，可是白天人多眼杂我也没方便问，现在我想问一下，厉知县的案情有何进展？”　　郭子明摇了摇头，“并无进展，而且属下最近几日一直在想，我们大人一向为官清正廉洁，官声一向很好，是什么人非要杀他不可？”　　海瑞笑了笑，“郭县丞，你为什么肯定地认为厉县一定是他人谋害，而不是他自戕呢？”　　郭子明连连摇头，“我跟随我们大人已经五年有余，他是一个心胸开阔之人，不会做出那自寻短见的事情来。”　　海瑞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道，你们大人家中可有什么嵌宝之类的玩物？”　　郭子明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大人很少玩那些东西的，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海瑞说：“从他口中取出的那枚琥珀应该是某种珍稀玩物上的镶嵌之物。”　　“大人，卑职实在不懂，那杀人之人为什么杀人后要把那一枚琥珀塞在他口中？”　　海瑞说：“这件事我现在也没有答案，对了，他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难解之事？”　　郭子明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　　“那你知道他最近或者以前曾与人什么人有些过节吗？”　　郭子明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大人为人忠厚宽仁，很少与人结怨，我没听说过人跟什么人有过节。”　　海瑞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两人说着，那马车已经到了眠月楼。　　这眠月楼是一座三层小楼，红廊绿檐，油漆彩绘，门口停着几辆来这里饮酒客人的马车。海瑞和郭子明相携走进大门，就见中间有一个大天井，二、三楼的房间环绕天井，门都是冲着天井开的，二层还有一圈扶手栏子。　　两人正四下打量，有个龟公满脸堆笑迎上来，恭敬地打招呼，“哎哟，两位贵客来了，里边请里边请。”说着引着两人向二楼走，边走边问，“两位贵客可有相熟的姑娘？”　　郭子明看看海瑞，海瑞一副常客的派头，“我们想请春媚儿姑娘弹几首曲子听听。”　　龟公听说要点春媚儿，一下面露难色，“哎哟对不起呀两位贵客，春媚儿姑娘正在陪别的客人，您俩位看能不能找另的姑娘做陪呀？”　　海瑞掏出二两银子塞到龟公手上，“我们只要春媚儿姑娘做陪。”　　龟公揣下银子，连声说：“马上安排，我马上安排春媚儿姑娘来陪二位贵客。”说着把二人引进二楼一间房内，倒上茶，离开了。　　龟公先命人摆了一桌酒菜，往上端酒菜的是个长相丑陋，面容黝黑，腰身肥硕的小丫头，她进来时，不时好奇又怯懦地打量了海瑞和郭子明一眼，被龟公踢了一脚。　　没一会儿，龟公引着一个抱着琵琶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海瑞一看正是白天在县衙门口站立的女子。这女子眉目如画，双眸含春，一身长及曳地淡绿色的绣罗裙娇俏中透着淡雅，显得妖媚动人。
　　　　春媚儿
　　女子一进屋，先是盈盈下拜，然后轻启朱唇，“春媚儿给两位老爷请客了，两位二爷要听什么曲子？”　　海瑞和郭子明相互谦让了一下，海瑞点了曲《夕阳萧鼓》。　　只见那女子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海瑞抚常赞道：“春媚儿姑娘果然是技艺出众，怪不得厉县令经常在我眼前夸你。”　　春媚儿听海瑞说起厉县令，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慌张的样子，她低了低头，轻声说：“什么厉县令，小女子并不认识什么厉县令。”　　海瑞站起身走到春媚儿身前绕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可是我听说春媚儿姑娘经常夜宿县衙厉县令的卧房之内，你怎么说不认识厉县令呢？”　　听了海瑞这话，不但春媚儿吓了一跳，就连坐在一旁的郭子明也有些紧张，他扬了扬说，想说话，可是海瑞用眼神制止了他，他只得讪讪地放下手。　　海瑞又问那女子，“春媚儿姑娘，厉县令昨晚神秘故去，这件事你知道吗？”　　春媚儿忙摇头，“我天天呆在眠月楼，哪知道这些事？”　　海瑞冷笑一声，“是吗，可是本官今天早晨亲眼见到在县衙大门口逡巡良久，今天早上的事，春媚儿姑娘不会忘得这么快吧？难道你跟厉知县的命案有瓜葛？”　　春媚儿一听这话，脸上一寒，“这位老爷怎可妄言，就算我偶尔经过县衙大门顺便看上那么几眼怎么就与厉老爷的案子有瓜葛？”　　郭子明见春媚儿言语猛浪，连忙站起身训斥道：“放肆，你知道你这是跟谁说话吗，这位是新任应天巡抚海瑞海大人。”　　春媚儿听说“海瑞”两个字，气焰登时矮了三分，不过仍强辩道：“就算是海包公也不能任意冤枉好人。”　　海瑞走回座位坐下，“本官查看从来不会任意冤枉好人，之所以本官说你跟厉老爷的案子有瓜葛是我们在厉老爷的尸身上看到一个写着春媚儿姑娘名字的一个香囊，春媚儿姑娘，你这种东西好像不是随便送人的，是吗？”　　春媚儿闻言，吓得放下琵琶跪倒在地，“海大人，我的确是跟厉老爷相好，可是跟他被杀一案并没什么瓜葛。”　　海瑞冷笑一声，“是吗，那我来问你，既然你与此案并无瓜葛，今日为什么要到县衙探听风声？”　　“小女子今天并不是去探听什么风声，只是逛街偶尔遇到，上前看个热闹。”　　海瑞刚要再问，忽然门一开，刚才上菜的那个丑陋的小丫头惊慌失措地推门跑进来，对着春媚儿喊，“姐姐救我。”
　　刚说到这儿，老鸨和龟公领着几个壮汉进来，老鸨先对海瑞和郭子明施礼，“不好意思，惊扰两位二爷了。”说着扯着那小丫头的耳朵就往外扯。　　海瑞见状，制止道：“老鸨且住手，发生了什么事？”　　老鸨见状，忙收了手，对海瑞说：“老爷，这是我刚买的一个粗使丫头，才来没几天就到处给我闯祸，刚才在厨房打碎了几个盘子不说，还偷吃客人的东西。”　　海瑞笑，“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大概是饿了，这样吧，她偷吃的东西且算在我的账上好了，你就饶了她吧。”　　“老爷，你有所不知，这种粗使的丫头骄纵不得，要是不让她懂些规矩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　　那小丫头听老鸨这么说，“原来说好了我来只是侍候姑娘的，你为什么要我什么活都干？”　　老鸨恨道：“十五两纹银买了你这么个丫头真是蚀了老娘的老本，要知这样，五两银子也不买你。”说着又要打。　　那丫头跑到海瑞身边躲了起来，并扯住海瑞哀求道：“老爷，救我，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老鸨追到海瑞身边骂道：“你这夯货，你不想在这里了，老娘也不想要你了，你拿出十两纹银，老娘就放了你。”　　那丫头又扯海瑞的袖子，“老爷，你买了我吧，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也不愿再在这里挨打受骂了。”　　海瑞并不想买什么丫头，可是这女孩子一种企盼的眼神看着他，泪眼闪烁，一副希望他能救自己出这个火坑的样子。于是，海瑞对老鸨说：“把她的卖身契拿来我看。”　　老鸨让人拿了卖身契递给海瑞，海瑞看了看，没错，刚买了整七天，用了的十五两纹银。　　海瑞掏出随身的银包，见要银包之内要是会了酒钱之后并没有多少余银，于是转头问身边的郭子明，“郭县丞，我今天所带银两不够，你身上可有十两纹银借我使用？”　　郭子明先前似乎有些不愿之意，不过后来还是拿出身上的银包取出十两递给海瑞，海瑞把十两纹银交给老鸨之后又汇了酒钱后和郭子明一起往门外走。　　那老鸨踢了那女孩儿一脚，说：“赶紧滚吧，丑丫头，别让我再看见你。”　　海瑞和郭子明刚要上马车，那丑女孩子紧追上来，扑到海瑞眼前，跪倒磕头，“老爷，你好人做到底。”　　海瑞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那女孩子的卖身契，笑着把卖身契递给女孩子，“孩子，拿去吧，你以后可不要到这种地方来。”　　那女孩子并不接那卖身契，而是用乞求的语气对海瑞说：“老爷，我也知道不该到这种地方，可是我家招了灾，家没了，也没有亲人，现在身上更是一文钱都没有，老爷，要不，你就收留我吧，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我不要工钱，只要管我一口饭吃就行。”　　海瑞为难地看着那女孩子。郭子明在一旁小声地说：“海大人，你表面上是救了她，其实是害了她呀，你看看她长的样子，哪个大户人家愿意买她？”　　海瑞无奈地点点头，把那女孩子扶起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邱月蓉。”　　海瑞点点头，“月蓉呀，要是你不嫌我穷，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胡安在一旁一看海瑞要收这女孩子，急忙扯海瑞的袖子，小声地说：“二爷，咱们也没有多少银子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吃饭呀。”　　海瑞笑笑，“以后我吃半碗饭，另外半碗给她吃不就行了，对了，快拿十两纹银出来。”　　“干嘛？”　　“刚才买这孩子，借了郭县丞十两纹银。”　　胡安小声抱怨，“这么丑的丫头哪值十两纹银。”　　海瑞瞪了他一眼，“休得啰嗦。”　　胡安掏出银包，只有五两纹银，他递给给郭子明，郭子明连连推脱，海瑞拿起银子塞到他手里，“郭县丞不会没听说过我的为人吧，这五两你先收下，另外五两别天我让人送你府上去。”　　郭子明看海瑞这么说，只得把银子收了。　　海瑞向邱月蓉指指马车，快上去。邱月蓉欢天喜地地上了马车，海瑞和郭子明也分别上了马上，海瑞坐在胡安的旁边。胡安赶着马车向馆驿走去。　　胡安先把郭子明送到家，然后赶着马车送海瑞回馆驿，在马车上，胡安对海瑞说：“二爷，这郭县丞一看就是个贪婪、吝啬之人。”　　海瑞好奇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胡安冷笑一声，“你看，你是他的上峰，按官场的规矩，下属巴结上司还没来不及，哪会跟上司计较区区十两纹银？可是你看他接那五两银子时的表情，完全不顾忌这样。”　　海瑞笑，“我又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何必巴结，再说了欠债还钱，天公地道，这有什么？”　　胡安但笑不语。　　两人还了马车，带着邱月蓉步行回到馆驿，海文见两人带回来个丑陋的女孩子，不禁问：“二叔，这是谁家的丫头，怎么到咱们这来了？”　　海瑞打趣他，“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我给你说个媳妇，这不给你说来了。”　　海文低声咕哝，“长得这么丑，我可不要。”　　没想到邱月蓉耳尖，听到了海文的话，不屑地说：“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告诉你吧，我不是给你当媳妇的，我是给二爷当丫头的。”　　海瑞笑道：“都别说了，不早了，都睡吧，海文，你搬到胡安的房里睡，把你的房间让给月蓉住。”　　海文老大的不愿意，刚要说，海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嘟着嘴去收拾房间了。
　　　　使女邱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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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早上起来，海瑞先让海文带了五两纹银送去郭家，然后来到华青云所住的房间。　　华青云正在读书，见海瑞进来，忙放下书，站起施礼，“大人早安。”　　海瑞摆摆手，拿起华青云所看之书，竟然是宋代广东经略安抚使宋慈所著《洗冤集录》不由笑道：“青云，也在学习在破案之法？”　　华青云略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大人，卑职以前只习学了些枪棒弓，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身边总是发生些奇事怪事，想找本书来了解一二，所以就找仵作借了这本书来看看。”　　海瑞很感兴趣地问：“你倒说说这个案子奇在哪里怪在哪里？”　　华青云说：“杀人无非是仇杀，情杀和劫财三种，可是无论这哪三种完全没有必要在杀人之后还要把一杖上品琥珀塞入死者口中。”　　“还有呢？”　　“还有，我看到他那右手的僵硬握姿，好像是死时手上握着什么东西，而且是拇指向外，这似乎是他手握利刃自戕而死。”　　海瑞眼睛一亮，“噢，你也认为他是自杀？”　　华青云摇摇头，“可是要在他是自杀，那凶器却不见了，难道让人给拿走了？如果是有人看到他自杀，拿走了他的自杀器具是应该报官的，可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报官，这又是一奇。”　　海瑞点点头，问：“还有呢？”　　华青云又说：“我听说厉知县是个很惧内的人，而他身上的那个香囊一看就是青楼之物，就算他与青楼女子有些瓜葛，他也断不会把这种东西挂在身上。”　　海瑞点点头说：“嗯，这也算一怪了。对了，你是否看见厉知县的右手无名指上的一圈白痕？”　　华青云点头，“卑职也注意了，那应该是一枚戒指的痕迹，大人你是说他是被人谋财害命而死？”　　海瑞还未回答，看见海文走进来，一进来就说：“二叔，原来你在这儿。”　　海瑞问他，“银子可送到郭府？”　　海文点点头说：“送去了，嚯，郭老爷家那屋里的陈设真是气派，家里的丫头老妈子一群一群的，哪像个县丞的家，完全是个大富翁的府第。”　　海瑞问他，“郭老爷有没有赏你几文钱？”　　海文说：“没有啊，他收了钱就让我回来了。”　　华青云笑说：“这个郭县丞可真是不知礼数。”　　海瑞笑了笑，对海文说：“你先出去，我和青云还有些话说。”　　海文说：“我有事要找华大哥问。”　　华青云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海文说：“我听说华大哥那天赤手空拳就把那个假扮华大哥的人打跑了，我想跟华大哥学些功夫，到时候也好保护我二叔。”　　海瑞说：“青云，要不是海文说起这事，我也想问你，据我看那天的刺客的功夫并不弱，看他身型好像年纪并不大，他怎么会有那么高强的功夫呢？”　　海文插话道：“这个我知道，一定是从小就伸筋、压腿、蹲马步、翻跟头，练好了基本功之后就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刃。”　　华青云笑道：“你说的那不是刺客，那是八十万禁军教头。”　　海文问道：“不是这样吗？”　　华青云说：“真正的刺客一般都是经过一些杀手家族特别训练出来的，这些家族的人以替人杀人办事为业，他们一般是找别人遗弃的孩子，然后在孩子三四岁的时候就把他的腿打折，放在路边，等着有人来拾走收养。残废的孩子富人家不会要，会要他的人大多是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只会赌博喝酒的穷汉子。在这样的贫寒人家里孩子从小缺乏温暖，居人篱下，吃尽苦头，就养成了性格孤僻绝情的性格，而那些杀手家族的会一直在暗中关注这个孩子，甚至会有意让那孩子受挫折吃苦头，然后等他十来岁时再从养父母家偷回来。”　　海文问：“这么惨，难道这样就能培养出杀手来不成？”　　华青云摇摇头，说：“当然不是，这些人把那个孩子偷回来之后才开始对他进行杀手训练，首先要训练孩子克服对尸体的恐惧和寻找刀子剌入肉体的感觉。杀人是个很令人恶心的工作，并不象屠夫杀个猪那么简单，所以一般带着孩子去盗墓，挖出新鲜尸体，背到偏僻山沟沟里，把尸体绑在树上，用刀剌，一是为了炼胆，二是为了刀子剌进肉体的手感。三是为了了解人体结构，知道要害部位。剌烂了一具尸体，埋回去，再换一具，直到面对真人能冷静的出刀，一刀毙命为止。”　　海文听得眼睛都不眨。　　华青云继续说：“随后的几年就练出刀的速度、力量和准确性，经过常年累月单调的训练后，做到拔刀、出刀、收刀一气呵生，快的匪夷所思为止，必须做到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的中刀死亡。这时，孩子已经十五六岁了，带他到热闹的市镇，专找人群密集的地方，再教那孩子如何在人群里不暴露自己，之后再教他如何订制暗杀计划，如何渗透接近对手，寻找最佳机会。这种训练，一直到那孩子把暗杀当成一种本能，接到任务能准确的制定计划，接近对手，一击必杀为止。就这样，一个职业杀手才算真正练成了。”
　　　　清浦县丞郭子明
　　海文听到这儿，摇了摇头，对海瑞说：“二叔，你可不要让我去当杀手呀。”　　海瑞说：“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让你去做？”　　海文惊问：“去当杀手？”　　海瑞笑道：“差不太多。”　　※
※　　郭子明在家里的书房内来回徘徊，之后，他铺开纸，拿起笔，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叫来一个心腹家人，“你立即骑马到华亭县，把这封信交给严济严老爷，记住了一定要亲手交给他本人，明白吗？”　　家人点头，接了信，转身出去。　　已经是深夜了，郭子明还在书房内徘徊。　　一个仆役走了进来，“老爷，你叫我？”　　郭子明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他挥挥手，说：“没事了，你下去吧。”　　仆役转身离开。　　郭子明走到壁上的书橱前，从一个暗格内取出一柄精致无比的短剑和一把锋利的小刀，他用那小刀把剑鞘上镶嵌的六颗宝物一一撬下来，放到一个小抽屉内，然后对着那柄短剑看了看，揣入怀中，走出书房。　　海瑞安排海文留在青浦县监视郭子明，一连几天也没看到什么不妥之处。这一晚，海文站在郭子明府外的一棵大树后又呆了大半夜，刚要回馆驿休息，忽然见郭子明一个人鬼鬼祟祟从大门走出来，他悄悄地跟了上去。　　大约走了半里多路，郭子明四下看了看，海文机警得又躲到一棵树后，远远得看见郭子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埋在了一棵树下。　　等郭子明走后，海文走到那树下，扒开郭子明埋东西的地方，发现里边是一柄精致的短剑。海文把那柄剑揣在怀中。　　海文并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一直有两个人在悄悄地跟着他。
　　早上，海瑞喝罢了早茶刚要出门，胡安进来，“二爷，有客来访。”　　海瑞问：“是谁？”　　胡安说：“我不认识，他自报是南京的刑部右侍郎贾世贞。”　　海瑞疑惑道：“张居正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快请。”　　没一会儿，胡安陪着贾世贞走进来。海瑞上前一步，拱手道：“应天巡抚海瑞拜见贾大人。”　　贾世贞连忙扶住海瑞，“汝贤，这是客栈，官场的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海瑞手一摆，“贾大人请上坐，胡安，看茶。”　　贾世贞坐在屋中的一把椅子上，对海瑞说：“汝贤，本官此次来青浦县是奉旨查办厉向南一案。”　　海瑞说：“真快呀，青浦县已经把这件事上报刑部了？”　　贾世贞点头，“是，皇上和内阁的诸位阁老商议后特命本官来查办此案，不过来华亭县之前，本官接到张阁老的书信，说下官虽是奉旨查办此案，但是还要多与海大人商量酌办，这不，直接就找到你这儿来了。”　　胡安端着两杯茶进来，摆上。　　海瑞一拱手，“海瑞此次来应天是为了查办徐阶纵子侵田一事，实在不便过问案外之事。”　　贾世贞刚要说话，看了侍立一旁的胡安一眼，又看了一眼海瑞。海瑞挥手让胡安退下。　　贾世贞这才小声地说：“汝贤，张阁老对你的官德人品一直是非常看中的，他曾多次在与我的信件中提起你，希望我等与海贤弟多多亲近。”说这话时，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海瑞。　　海瑞微笑道：“多谢张阁老错爱，海瑞不胜感激，望贾大人有机会传达此意。”　　贾世贞见海瑞并不接自己的话茬有些失望，他讪讪地点点头，又小声地问：“汝贤老弟听没听说过关于有人擅改先帝遗诏的事情？”　　海瑞忙说：“没有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灭九族的事情。”　　贾世贞听了海瑞这话，脸上的失望表情几乎掩饰不住，他干咳了一声，“我也是风闻而已，并不知道是谁做下这欺君灭族的大事情。”　　海瑞脸上也浮出几分失望的样子。
　　贾世贞刚走不久，胡安走进来，小声地在海瑞耳边嘀咕了几句。海瑞不由得一愣，“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胡安摇了摇头，“她家的小厮就在门外，要不我回他说你不去？”　　海瑞想了想，说：“不，你告诉他我去。对了，还有，海文还没起呀，叫他起来。”　　没过一会儿，海文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一进门把手中的一柄短剑交到海瑞手中，打着哈欠说：“昨晚我回来时，你已经睡了，我就没叫你。”　　海瑞仔细看那柄剑，这是一柄唐代制式的精致短剑，剑鞘之上本来有的七处该镶宝嵌玉的地方上的宝物全被人撬了下去，只留下空空的七个位子。　　海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海瑞说：“二叔，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个郭县丞大晚上的把这柄剑偷偷地埋到离他家半里路的一棵树下。”　　海瑞看了胡安一眼说：“胡安果然没说错，这位郭县丞果然是个贪婪之人。不过幸好他是个贪婪之人，否则这一个案子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海文问，“二叔，就凭这柄剑你能查出什么来？那个厉知县不会是郭子明杀的吧？”　　海瑞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把那柄剑揣入怀中，然后说：“海文，我领你到外边逛逛如何？”　　正说这话时，邱月蓉恰巧走进来，听海瑞说要领海文出去逛街也闹着要同去，海瑞答应了。　　三人一同来到街上，街上非常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繁华喧嚣的景象。海文和邱月蓉东看西望十分高兴。　　他们正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呵斥。　　海文和邱月蓉挤进人群，见一个牵猴卖艺之人，牵着一大一小两个猴子，那艺人正用鞭子使劲抽打不肯听话的两只猴子，那小猴子对着艺人不时得呲牙示威，而那只大猴子虽说面带恐惧，可是仍不忘回身护卫那小猴子，想要逃走，可是人群围得紧紧的，逃脱不得。　　那艺人见两只猴子要逃，更怒，挥鞭子又打，那只大猴子为了保护小猴子躲闪不及，鞭子正中它脑后，顿时倒地，血淌了一地。小猴子站在它身旁哀哀地嘶叫。那艺人又要打小猴子，海文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喂，你还没有没良心？”　　那艺人瞪了海文一眼，“我养的畜牲想打就打，关你什么事，躲开。”　　两人正说话，那小猴子乘艺人不防备一跃而起挥爪狠狠挠他那艺人一爪，那艺人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漓。艺人大怒，挥鞭追打那小猴子，那小猴子左躲右闪，最后死死抱住邱月蓉的腿嘴里呜呜地叫，无论艺人怎么抽打就是不肯松爪。 　　邱月蓉弯下腰，用力掰那猴子的双臂，那猴子似是铁了心，怎么也不肯放爪，眼窝里不住的淌着泪。那艺人用一条皮索前上锁住那小猴子，使劲往后拉，那猴子被拉得面容狰狞，可是仍是不肯撒手。　　邱月蓉指着那艺人，“你不要打了，这猴子多少钱，我买了。”　　那艺人听说邱月蓉要买这猴子，一怔，说：“你一个小女娃儿有多少银钱，你买得起吗？”　　“休要啰嗦，你说多少钱？”　　“十两纹银。”那艺人说。
　　旁边有人骂那艺人，“这么只小猴子，你要十两，你这不是蒙骗人家女孩吗？”　　那艺人听这话，改口道：“不能少了五两。”　　海文在一旁早就气炸了肺，他听那艺人这么说，立即说：“五两就五两。”说着回头向海瑞要钱。　　海瑞本不想买这猴子，可是见海文和邱月蓉都用可怜的表情看着自己，又看那只紧紧抱着邱月蓉大腿的小猴子，不免也生了怜悯之心，于是掏出五两纹银递给那艺人。　　那艺人收了银子把那拴猴的绳索交给邱月蓉，邱月蓉高兴地接了，拉着那小猴子往外走，那小猴子似乎也十分喜欢邱月蓉，乖乖地跟着她走。海文上前抢着要牵那猴儿，可是那猴子好像只对邱月蓉亲近，并不愿意跟着海文走，海文踢了它一脚。　　海瑞苦笑着跟在后面。　　眼看着到了午时，天气又热又燥。走到前面的海文忽然看到前面有一间牌子上写着“春悦茶楼”的一个大茶楼，海文吵着口渴要上去喝茶。　　海瑞带着两个人和那猴儿走进茶楼。　　这茶楼内有不少客人，看穿戴打扮多是本地人，还有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海瑞拣了个空桌子领着海文和邱月蓉坐下。　　茶馆的小伙计殷勤地跑上来，“三位客官要喝什么茶？”　　海瑞说：“小二哥，给我们来壶茉莉花吧，”看看海文和邱月蓉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又说：“再来一碟五香花生，一碟五香蚕豆。”　　小伙计清脆地答应，没过一会儿就把茶和花生、蚕豆端了上来，分别给三人倒上了茶，退下。　　海瑞喝着茶听着茶客们聊天。只听旁边的茶客正在小声地议论厉向南的事情。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人说：“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青浦县的厉老爷是被鬼害死了？”　　另一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净胡说，这世上哪有鬼。”　　一个壮实的农夫模样的人瞪了刚才那人一眼，“怎么没有鬼，我还亲眼看到呢？”　　听说那人看到鬼，海文和邱月蓉觉得十分有趣先后有意向那边桌子移了移椅子听那农夫细说。　　那农夫说：“前些天我田里的稻子不知被什么畜牲给糟蹋了不少，我以为是野猪什么的，就在晚上持着叉在田边趴着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畜牲，四更天的时候，果然看到两个黑乎乎的怪物走到我那块田里又蹦又叫，前后踩踏。”　　刚才被农夫反驳那人听到这儿就问他，“那你上去抓捕他了没有？”　　农夫有些沮丧地说：“我倒想抓它们，可是借着月光细光，差点把我吓死，原来那两个糟蹋我水田的东西不是什么畜牲而是两个鬼。”　　那人怀疑地问：“鬼，你看到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农夫肯定地说：“那天正好是十五，月亮很亮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它们都是一身白毛，大红眼珠子，手指甲像铁钩子，走路一跳一跳的，叫像更怪，拉着长韵儿，透着煞气，不像狼也不像猪。”
　　那人冷笑，“你既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不把它们捉住？”　　农夫说：“我当时两腿都吓软了，站都站不起来，哪还有力气抓他们？”　　那人还是不信，直摇头，农夫有些急了，说：“你要不信你到仙姑山那边看看去，是不是有好多家把上好的水田以很便宜的价往外卖，为什么呀，不都是因为亲眼看到鬼了吗？”　　刚才那个身穿褐色长衫的人问农夫，“你家那三亩多的水田要卖就是因为这个呀？”　　农夫说：“可不是，虽说我那水田不错，可是我也得要命呀？”　　刚才那人一听这话，又问：“难不成你们那儿有人被鬼害死了？”　　农夫说：“可不是，我有一个远房的表弟，也以为是什么畜牲在祸害自己的田，晚上趴在田边要捉畜牲，可是遇到了两个鬼，他上前去抓鬼，被鬼抓破喉咙死掉了。”　　那人听农夫这么说还是不信，故意说：“你家的田在哪里，晚上带我去，我倒要看看真有鬼假有鬼。”　　他这话音刚落，邻桌的几个农夫模样的人也转过来对那人说：“你还是不要去了，他说的没错，我们那里也有人晚上在田里遇到鬼，也有被抓破喉咙死掉的。”　　一个农夫强调说：“有天晚上，我到田里去捉田鸡，亲耳听到田里有鬼哭，那叫一个惨呀。”　　旁边的几个人惊问：“你亲耳听到的？”　　那农夫点点头说：“当然是我亲耳听到的，还有假，我什么时候撒过谎？”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楼下走上来三个人，走在前边的是一个穿戴讲究的商人模样的人，后边跟着两个随从。　　这人一上楼还没说话，小伙计立即殷勤地把他往雅座引领，那商人一使眼色，一个随从掏出几枚铜钱赏给小伙计，小伙计千恩万谢。　　喝茶的几个人也看见这个人进来，一个人对一个农夫模样的人说：“黄大官人来了，你不是有块田地卖吗，还不去找黄大官人？”　　那农夫有些犹豫，“那一个外乡人……”　　刚才那人打断农夫的话“我说老三，我可跟你说，现在收田价钱最好的就是这黄大官人，现在只要谁给的钱多，管他什么外乡人本地人。”　　这个农夫还在犹豫，已经有几个农夫模样的人先后走进那位黄大官人的雅间。　　海瑞问旁边桌上的一个人，“仁兄，借问一下，这位黄大官人是谁呀？”　　那人看了海瑞一眼，“你不是本地人吧？”　　海瑞忙点头，“我只是个过路的，随便问问。”　　“那人说，这位黄大官人也不是本地人，他来了有小半年吧，在我们这里有好多生意呢，不过最近他主要是买田。”　　“买田？”　　那人点点头，“最近我们这总是闹鬼，那鬼还总是在田里伤人，好多农家和地主都不敢种田了，所以我们这里的田现在很便宜的。”　　海瑞不由得问：“那卖了田的农家把田卖了吃什么呀？”　　那人叹口气，“有的做佃户了，有的去了外乡，唉，不管卖不卖田，像我们这些小民百姓怎么活都是难呀。”说着也站起身向那间雅间走去。　　海瑞站起身随着他来到那间雅间。　　由于人太多，雅间已经站不下了，许多人在门外使劲要往里挤。海瑞从外边看到有许多农夫在苦苦哀求那个黄大官人买下他们的田，那黄大官人表情倨傲，不大愿意搭理众农夫，只是他的两个随从问那些农夫的田在哪里，看样子他们只买好田。　　海瑞忽然心里一动。
　　第六章　　夜已经很深了，海瑞还没有睡，他在灯下拿着那柄剑仔细地看，看了很久，越看眉峰锁得越深。　　胡安端着一杯茶和一碟点心走进来，一直蹲在一旁的那个小猴儿抢前接过胡安手里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把茶和点心放在海瑞的手边。海瑞给它吓了一跳，看了它一眼，又看了看胡安。胡安指了指那猴子，笑着说：“小毛这个小家伙真是通人性，简直可以当半个海文使了。”　　“小毛？”海瑞问道。　　胡安点点头，“海文和月蓉给它起的名字，叫小毛，小毛，来给大人作个揖。”　　那小猴儿仿佛能听懂胡安的话，立即向前恭恭敬敬地给海瑞作个揖。　　海瑞有些惊讶地问：“它能听懂人语吗？”说着拿起一块点心扔给那猴子，那猴子捡起点心，千恩万谢跑到一边香甜地吃了起来。　　胡安看着它的滑稽样子说：“可能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吧，你看，吃东西跟人一模一样。。”　　突然，房上一阵砖瓦响，小毛听到声音一惊，一下跳到一旁的桌子底下。海瑞和胡安听了听，房上再无动静。　　不一会儿，华青云提着长剑走了进来，向海瑞略一拱手，“大人还没安歇呀？”　　海瑞说：“还没有呢。”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青云，坐，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呀？”　　华青云并没有坐，而是问海瑞，“大人刚才可听到房上有声音？”　　胡安抢着说：“可不是，我正要去找你呢。”　　华青云说：“大人，最近几天晚上我经常会听到一些怪声，而且感觉好像我们的房上总是有人，你可务必要小心呀。”　　海瑞笑着点点头。　　胡安说：“会不会又是那个千面雪狐？”　　华青云想了想说：“非常有可能，她接近大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上次没得手，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所以请大人万事小心。”　　三个人正说着话，邱月蓉哭着跑进来，边抹眼泪边说：“不好了，海文让鬼吃了。”　　三人一惊，胡安说：“你慢慢说，什么海文让鬼给吃了，他现在在哪儿？”　　邱月蓉边抽泣边说：“今天下午，海文和我从那个茶楼出来回到馆驿后，他说要带我到仙姑山去捉鬼，我就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