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是什么牌子的ps鞋子调色。ps:是一双皮靴,好像是国外的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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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游戏,猫,与一墙之隔的你。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君齐,甘恬┃ 配角: ┃ 其它: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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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回到家,时间临近午夜,甘恬的眼皮像是糊了胶水似的,她拖着两条沉重的腿,眯着眼从玄关走到浴室,再从浴室踱到卧室。
  她往床上一倒,正要关上床头灯时,垂在空中的手陡然转弯,偏移了原来的方向。尽管大脑有如千斤重,甘恬还是习惯性地从柜子上拿起手机——刷微博。
  微博关注的人不多,她随意瞄了几眼,手指下滑,突然弹出一条新私信提示。甘恬打着哈欠点开,私信如是道:“《瞳中的倒影》写得太烂了!爱德华和布莱克才是一对!”
  像是要加重语气彰显自己的怒意一般,私信人在末尾连用了一串感叹号。
  甘恬足足愣了半分钟,才记起《瞳中的倒影》、“爱德华”以及“布莱克”是什么。大四时,一部名为《丛林的公爵》的欧洲文艺片风靡全国——或者说,风靡了整个腐圈,自诩泪点比迪拜塔还要高的甘恬,也忍不住流下几滴鳄鱼泪。
  至于整部电影的剧情,甘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起爱德华是一位落魄的贵族,以及剧中的男性极其多——《瞳中的倒影》便是她为男配之一凯尔死在爱德华的怀中而哭得肝肠寸断之时,怀揣着一腔柔情敲下的产物。
  她连续熬了几夜写了一万多字,发表在一女性向网站上,出乎意料地受人追捧,甚至莫名其妙地成为该剧同人代表作之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向来喜新厌旧又三分钟热度,再者,那段时间又忙着找工作,等忙活完了,之前那点指甲缝大小般的感触消失得无影无踪。
  《瞳中的倒影》的字数永远停留在13629个字。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巨坑填完,但当甘恬抱着对读者负责的态度点开文档,却在顷刻间被扑面而来的文艺怨妇腔吓退,她忙不迭地将电脑里的文档删除。
  直到今天,她才想起这回事。她一面点开私信人的主页,一面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凭着记忆输入密码登录作者后台,点开仅有的一篇文章,视线移到最新评论下,果不其然——
  网友:兄控赛高评论:《瞳中的倒影》打分:-2 发表时间:201X-1Y-2Z 所评章节:3
  为什么这么垃圾的文也能成为经典作?因为写得早吗?可明明作者的文笔烂到爆,还没写完!还敢乱拆CP!布莱克和爱德华才是真爱!布爱才是官配!
  ……挑衅到这个份上,未免也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吧。甘恬觑着屏幕上的字眼想,而且,布莱克是爱德华的亲生哥哥。
  睡意殆尽,被上司穿小鞋的怒意和连续加班的怨念一道涌上来,甘恬愤愤地想,现实中看人脸色受气也就算了,在网路上写个东西也要被人骂——还是八百年前写的。双手也没闲着,很快就查出评论人的IP地址。甘恬看着屏幕上的几个数字,眨巴眨巴眼,除了最末尾的一位,前面几个数字和小区公用宽带的IP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从床上捞起手机,私信人似乎同为岱城人,最新一条微博发表于一小时前:“去哥哥家的途中嘻嘻嘻”。
  甘恬咬着牙想,真火大。
  但当她看到“中考好讨厌”、“今天十四岁啦”等关键字时,仿佛有人在她的身上扎了个小孔,充满全身的怒气全数泄尽。
  ——有个哥哥与自己同一小区的十四岁的女初中生。
  卷袖子与之大战三百回合的想法烟消云散。
  小姑娘的微博不多,相册中的图像也表明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稚气的脸蛋如同花苞,还未绽放,却戴了美瞳描了眉。
  甘恬老生常谈地叹了句“现在的孩子真早熟”,她犹豫再三,担起了讨人嫌的说教鬼的角色,回了条私信:“拙作是写得很差,但,**要不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看**。”
  没记错的话,她写的文里有少儿不宜的内容。
  合上笔记本,甘恬哈欠连天,正要倒进大床的怀抱时,门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一边抱怨,一边往客厅走去。打开门,左邻右舍黑压压地围成一团挤在对门前,甘恬好奇地向前走几步,几分钟之前出现在手机中的浓妆艳抹的脸,现下近在咫尺。
  素净着一张脸的女孩嚎啕大哭,嘴中不停地嚷嚷道:“我不回去!我才不要上学!我要在哥哥家住!”
  中年夫妇颇有夫妻相,两人皆是铁青着脸,妻子钳制住在地上打滚的少女的双手,丈夫扛沙包似的将瘦小的女儿拎起往肩上一摔,速度之快之熟练引得甘恬咋舌。
  被人当众围观,一脸窘迫的妻子对着倚门而立的年轻男人说:“君齐,你好不容易休假一次……打搅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点点头,语气近乎刻薄:“姑妈,您知道就好,希望您和姑父以后把她看紧点儿,大变活人玩一次就行了,我不想被街坊四邻当作猴子一样观赏。”
  说完,男人撩起眼皮冷冷地扫了眼看戏的**众,“哐”的一声将门关上。
  站在人**中的甘恬想,原来发送私信的少女的哥哥,是她的邻居。
  将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
  顾君齐从浴室中走出来,一眼瞧见客厅多了个人。
  他熟视无睹,从柜子里找到一条未曾发霉的干毛巾擦头发,毛巾与极短的发根摩擦生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在沉闷的室内回荡。
  被无视的初中生断然沉不住气,但内心再不满,仰慕的哥哥在前,她也不由自主地嗲起嗓子喊:“哥哥,好久不见了,这次回来你给我带了礼物吗?”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要吗?我送你一车。”男人僵着一张俊脸,语气听不出是在说笑还是认真。
  “……我目前用不上。”
  顾君齐这才拿眼看她:“来我家干什么。”不等她回答,他又说,“程安安,你专程来我家就是为了玩电脑?小考过了吗?”
  程安安涨红脸,猛地一拍键盘:“我才不是小学生!也不是高中生!哥哥你眼中到底有没有我!”
  顾君齐不再理会她,自顾自掏出手机给初中生的监护人打了通电话。
  不多时,监护人赶到,程安安见离家出走不成,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都被她嘹亮的嗓门嚎了下来,淅沥沥地,宛如在下雨。
  于是,家门口便像动物园一样,好事的邻居不约而同地往屋内探头。顾君齐破天荒地感到头疼,言语间对罪魁祸首的父母自然不大客气。
  重重地将门关上,他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前,歪着脑袋看向绿油油的电脑屏幕。
  “瞳、中、的、倒、影。”顾君齐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标题,他矮身在沙发坐下,点开一章一目十行地阅览。
  两分钟后,他大力地合上笔记本。身为异性恋,顾君齐觉得他的眼睛被**了。
  什么鬼这是,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电脑,在屏幕中的字眼折射进眼睛之前,关闭网页。随即,程安安的微博主页跳了出来。顾君齐没有错过私信提示,他联系前几条猜想,兴许是表妹大**脾气犯了去骚扰作者,他想起方才看到的段落——为什么未成年的表妹会看这种东西?
  他虽然在心底疑惑,面上却波澜不惊。顾君齐点开微博名为“露水阿恬与海豚”的疑似作者本人的微博主页,微博数一千条,不消说,此人极其热衷于发微博。看得出作者爱好广泛,从旅游到美食、从动漫到美剧、从音乐到游戏、从时装美妆到两-性健康、从艺术品鉴赏到女文青段子……等到右手臂发酸时,顾君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底端的一条微博,一张大约是三年前发布的照片。
  身着深色学士服的女生摆出梦露的经典姿势,脸,十分眼熟。
  真是闲得慌,顾君齐揉了揉双眼,抬手关闭了网页。
  第二天,甘恬毋庸置疑地睡过头。
  她将罢工的闹钟摁倒在床,抓起木梳整理蓬松如鸟窝的头发,确保仪容整洁后,她又从冰箱里找出一袋面包,手拆开包装袋,脚踢上门。
  嘴中咀嚼着发干的面包,甘恬边跑边想,真是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前不久她还看了一本少女漫画,肤浅虚荣的女主角叼着纸袋牛奶,在楼梯转角撞上了温柔的男主角。
  下一秒,甘恬当真撞上了一堵胸膛,硬如墙。她捂住发酸的鼻梁,鼻软骨像是被撞断了,窒息般得疼。甘恬抬起头,男人在她怔忡的空当倒退两步,垂下眼看她,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旋即同时移开。
  甘恬牵起嘴角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虽然搬进这栋住宅有一段时间了,但在昨晚之前,她从没见过眼前的男人。邻里之间还是搞好关系吧,她想,哪怕他的妹妹骂过她的作品烂。
  这闷葫芦似的邻居却一声不吭地绕过她,只顾着向自家走去。
  果然艺术高于生活,妄想闭着眼睛捡到男朋友简直是痴人说梦,甘恬咬着面包进了电梯。
  一有空,她便会摸出手机刷微博,即使推送到主页的新微博并不多,她也乐此不疲地刷新界面,就像是养成了习惯一般。
  微博提示有新私信,她疑惑地点开。
  “谨遵教诲”后,紧跟着一条:“冒昧问一句,身为名校中文系毕业的年轻女士,为何想不开写**小说?”
  甘恬自鼻子往外哼了声,正要回复“干卿何事”时,脑中倏然闪现女孩哭得涕泗横流的脸,她瞟了眼时间,私信发送时十四岁少女应该正趴在父亲宽阔的背上。那么,发送这两则私信的人是谁?
  另一厢,顾君齐健身回来就被人撞了个满怀,他用钥匙拧开了大门,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同他打招呼的女人,昨晚见过,且不止一次。
  虽然女人含糊不清地向他问好,但顾君齐却完全没有与之建立邻居友谊的打算。
  进了屋,他打开PS4,单机玩了局《The Last of Us》后,像是想起什么,打开沙发上的电脑,表妹勾选了“记住密码”,点击微博便跳转到主页。
  ——“1条新私信”。
  身着职业套装的女人与脑海中穿着学士服的女大学生重叠在一起,顾君齐静止半晌,光标移到提示栏,单击。
  露水阿恬与海豚 08:45
  心中有牛粪,所见皆为牛粪。精虫上脑者,所见皆为**。
  顾君齐神色淡淡地盯着屏幕,须臾,点击了“退出登录”。
作者有话要说:  磨磨蹭蹭终于开新文了……为啥“两-性”这个词也会被屏蔽
  ☆、  B2121& &
  例行复训的缘故,顾君齐得以在家待上几天。
  虽是休假,这几天他却并未合过眼。将囤了一个多月的游戏全部通关后,他靠在沙发上打了会儿盹。
  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像是被泼了桶灰色的漆,乌压压的云昭告着不明朗的天气。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君齐收回视线,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慨。
  外卖盒塞满了垃圾桶,隐隐有发霉的趋势。他站起身活动僵硬的关节,骨骼伸展带动的响声令他眉头一皱。
  将桶中的物件一股脑倒进垃圾袋中,顾君齐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拎起袋子,带上了门。
  处理完垃圾返回的途中,有位中年女子含笑冲他点了点头:“小顾,倒垃圾啊。”
  顾君齐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女人的长相陌生得很,也许是邻居吧。他礼貌性地颔首,却提不起家长里短聊天的兴趣。
  女人却像是等待这个机会已久,臃肿的身躯堵住了逼仄小径的前路,两旁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她说得兴奋极了,抓住顾君齐的手臂侃侃而谈。
  顾君齐在心中犹豫是否该甩开女人的手,转念一想,今天的他出奇反常。无论是女人夸张自我的动作,还是如愿以偿的神情,亦或是问出的问题,无一不令他觉得被冒犯。按照寻常的反应,他早该拂袖而去,此刻的他竟会优柔寡断起来。
  “嗒”的一声,疑似液体的东西砸在脸上,他抬起头,下雨了。
  女人也意识到天公不作美,悻悻地松开手中的布料。
  顾君齐立即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女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厌恶,扬起自以为亲和的笑容说:“好可惜,下次再聊吧小顾。”
  回应女人的是淅沥淅沥的雨声。
  “你还没对象吧?有空来阿姨家坐坐,告诉阿姨你喜欢哪种姑娘,我帮你介绍介绍。”女人越挫越勇,中年妇女被雨水冲洗,爱管闲事打探他人隐私的原形毕露。
  雨势越下越大,准花园小区第一媒婆扬声骂了句“鬼天气”,迈起短腿跑进了住宅区。
  顾君齐目不斜视地盯着媒婆的背影,小腿很有力,平常应该没少跳广场舞。
  他慢悠悠地在雨中漫步,老天爷似乎看不惯他悠闲的姿态,轰隆隆打起雷。顾君齐想,岱城目前正在驾驶的航班,为了绕飞雷雨不免又要误点了。
  他走进电梯,电梯门正要关上时,一道身影像猫一样快速地蹿了进来。
  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的年轻女子摁下“12”键,顾君齐打量着她的着装,朝九晚五,现在已是傍晚了?他果真是睡糊涂了,才会与那聒噪的中年妇女歪缠那么久。
  甘恬也看到了他,联想之前热脸贴冷屁股的经历,犹如同他较劲般,她板着脸一言不发,不自觉地攥紧用来遮雨的黑色外套。
  她单方面发起的较量顾君齐自然不知晓,脑中想着晚饭该叫哪家的外卖好。
  电梯内的空气胶着,甘恬禁不住憋着气,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字体。
  “叮”的提示音在她不断积累的期盼中响起,甘恬好似上课前喝多了水、憋了四十分钟尿的学生听到了下课铃一般,畅快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昂首挺胸地走出电梯,开门时却发现钥匙不见了。甘恬困窘地站在大门前,雨越下越大,去物业取备用钥匙又得淋上一阵雨。
  “喂。”身后响起一个平稳的音节。
  甘恬回过头,心脏不由得敲锣打鼓响不停,这位暂不知道姓名的先生莫非会对她伸出援手,借她一把伞?
  顾君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不明不白的“黑色的”之后,便进了家门。
  “真奇怪——”甘恬猛然涨红脸,低下头觑了眼,才明白男人的意思。
  白色衬衫被雨水晕染成透明的材质,黑色内衣躲在朦胧的白中,稍微动一动,便可看到山峦间的沟壑。
  “……不要脸。”甘恬红着脸啐了句。
  甘恬将西装外套穿上,乘电梯再穿过花园跑向物业,豆大的雨滴砸向衣服,冰凉的雨水接二连三地渗进皮肤里层。等到甘恬再次回到门前时,浑身狼狈得不像话,她搓了搓因雨水而粘和在一起的头发,像落水狗般甩甩头发进了屋。
  洗了个热水澡,正要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手中黑不溜秋的机器“嗞嗞”响一声,便哑了。
  甘恬挫败地叹口气,放下手中英年早逝的吹风机。
  先是编辑部即将换上司连续加班,再是杂志审稿出了纰漏挨训,然后陈谷子烂芝麻的旧文章被翻出来,确认几遍定时了的闹钟没响,放在包中的钥匙不翼而飞,而现在,吹风机也无缘无故坏了。
  流年不利,甘恬只能迷信地将一切归咎于传说中的“水逆”。
  冰箱空无一物,天仍在下雨,叫外卖一时半会儿送不到,还给人家添麻烦。算了,不吃了,就当作减肥。
  甘恬抱着笔记本躺在床上,被一部情景剧逗得哈哈大笑时,门铃响了。
  她搬来这栋高档小区的时间并不算长,又早出晚归,邻居左右都叫不出名字。况且又在下雨,父母与朋友也不会与老天作对挑这个天气前来拜访她。
  披上风衣,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去开门。
  入目的是靛蓝色的制服,以及,一张被雨水洗涤、装点得唇红齿白秀色可餐的年轻的脸。
  甘恬望了望男孩手中的纸盒,说:“我没叫外卖。”
  “啊?”男孩的脸如意料中的一样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也许是**的丈夫或者父亲点的……”
  甘恬失笑:“我一个人住。”考虑到某种可能,她指了指对面紧紧关闭的大门,“也许是那边人家叫的,你去问问吧。”
  男孩侧头看向门牌:“B2、12、2……”紧锁眉头走到另一边,“B2、12、1。”
  像是恍然大悟般,他拍了拍脑壳,冲甘恬尴尬地笑:“抱歉,由于路程有些远,我把门牌记混了。”
  “没关——”甘恬仅仅吐出两个字,开门声将余下的字节卷入空气中。
  “黑山洞”的主人右臂搭在脖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的。”
  几米开外的两人同时一愣,顾君齐神情冷淡地重复:“我的,外卖。”
  关上门之前,甘恬听到回过神的外卖小哥抑扬顿挫地喊:“顾先生,这是您的外卖……”
  原来深居简出的邻居姓顾,真是言情小说中的高频姓,甘恬鼻翼翕动,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她想起那位中年女士喊他“jun qi”。
  她调出输入法,一遍遍输入这几个字母。一声与二声。
  军绮,军琦,君其,还是君祁?
  陡然意识到自己无聊的举动,她放下手机,翻过身,与空空如也的肚子一同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开文前两天都是双更(ΦдΦ)
  ☆、042719
  结束了令同行都叫苦不迭的、每半年一次的复训,顾君齐坐在车上,还未从高度集中的熟练检查中回神,险些将排挡杆当成节流阀。
  顾君齐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路过大洋百货时,他打包了一些食物带回家。临近上班族下班的时间,车程很是堵塞,好容易才回到家。他提着一袋子食物刚踏进电梯,又想起买了许久的游戏光盘没有拿。
  他复又提着一袋子食物返回,从后备箱取出光碟后,正要离开停车区,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忽然在他脚边蹭了蹭。
  低下头一看,是一只棕色的猫。顾君齐面不改色地俯视着它,半晌,蹲下身挠了挠它的肚皮。肉球利索地翻过身,用毛茸茸的脑袋枕着他的手指,它的发色一片深一片浅,斑驳得如同此刻的天。入了秋的岱城阴雨不断,猫的毛发还有些湿。
  “野猫?”他一笑,“你是怎么逃过物业看门大叔的眼睛溜进来的?”
  肉球“喵”了声,踏着猫步将脸埋进顾君齐脚边的塑料袋中。
  他了然地拆开一盒熟食,放在猫的面前:“不是猫粮,勉强凑合一顿。”
  比一次性食盒大不了多少的猫喵喵地吃起来。
  待餐盒中的食物见底后,顾君齐站起身说:“我要走了。”
  “喵。”猫舔了舔粉色的爪子。
  “有缘再见。”
  瘦小的猫用黄龙玉般的眼珠盯着他。
  “瞪我也没用,我不会收养你。”
  像是通灵气般,猫又在他的裤脚撒娇般地蹭了蹭,胡须还沾着食物的酱汁。
  “撒娇也没用,我后天要飞洛杉矶,等我回来你早就饿成干尸了。”话虽然说死了,但顾君齐并没有挪开脚。
  他垂眼凝视着猫,片刻,抬起头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进了眼中。
  “你——”身体先理智一步,他伸手拦住女人的去路。
  甘恬远远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唯恐避之不及却还是被他喊住。
  “你好。”甘恬欲哭无泪。
  顾君齐指了指脚边的猫,语气自然地说:“你养它吧。”
  甘恬连忙拒绝:“又不是我家的猫我为什么要养?”
  “收养。”顾君齐胳膊一晃,将手中的光碟扔进袋中。
  甘恬顺着他手臂的弧线看向袋中的光盘——《Airline Tycoon》,游戏发烧友?她正要问,一团温热柔软的肉球被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甘恬吓得后退一步,将未能发出的尖叫吞回喉咙,她把怀中的小猫放在男人的大掌中:“我也要上班,怎么收养它?”
  “那不在我考虑的范围。”顾君齐熟练地摆出扑克脸,再一次将猫塞给她。
  “我没义务收养它。”
  两人像传球似的,你推给我我还给你。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甘恬被这循环反复的运动给惹恼了,“你就不能送给别人养吗?或者送到宠物店里也行啊?为什么一定要推给我?”
  “会受到虐待。”笃定的语气。
  “你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吗?”
  “他不会养的。”
  “所以就将收养它的责任强加于我?”
  “你家近。”
  “……可我要上班啊,而且不定期加班,累死累活回到家还要喂它给它收拾大小便帮它洗澡,我养我自己都勉强好吗?我犯懒时连自己都懒得收拾好吗?!”甘恬不惜自毁英名。
  顾君齐看也没看她:“看来你以前养过猫,我把它寄养在你家,你开个价。”
  这莫非就是古人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因为他的妹妹迟到工资被扣,现在居然有赚回来的机会。
  甘恬权衡了一会儿,养猫固然麻烦,但她不得不屈服于金钱的淫威下,她报出心中的数字:“一万。”
  顾君齐眉头都没皱一下:“行。”
  答应得也太轻松了,甘恬想,早知道就狮子大开口敲他一笔。
  猫再度回到甘恬的怀中,她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顾君齐提起袋子向住宅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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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我以前没有养过猫。”甘恬实诚地坦白。
  “……哦。”慢了半拍的回答。
  甘恬明知故问:“我叫甘恬,这位先生贵姓?”
  他也明知故问:“是‘恬不知耻’的‘恬’吗?”
  “你信不信我趁你不在时虐待它?”甘恬瞪圆了眼。
  电梯刚好抵达十二楼,顾君齐一边走出电梯一边说:“顾君齐,‘君子’的‘君’,‘整齐’的‘齐’。”
  两个模糊的音节具象化,甘恬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君齐”,下意识地问出口:“你知道裴均吗?”
  如意料中的一样,冷场。
  就当是不知道好了,甘恬轻轻抚摸着猫的脊背,继续说道:“《中国名人志》中有这么一号人,他的字就是‘君齐’。”
  顾君齐冷不丁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她,墨色的双眼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我还以为**小说家只会看《金-瓶-梅》或者《巫山艳史》,原来也会看正经书,失敬失敬。”
  “你这牛粪。”甘恬气急,心想道,头一次听他说如此长的话,还偏偏是挤兑人。
  甘恬抱着猫跟着顾君齐进了他的家。活了二十多年,甘恬只进过某位堂哥的房间,她抿着唇提心吊胆害怕会在沙发底下发现黄色书刊,在餐桌上发现臭袜子,或者在垃圾桶发现沾有不明液体的纸团。
  现实当然没有她所想得跌宕起伏,入目的是一张巨大的布艺组合沙发,窗帘、桌布、壁纸的颜色是与他性格相符的冷色调,黑灰。垃圾桶中只有外卖盒,客厅的物件排列整齐,除了零零散散铺在沙发前的游戏光碟和PS4。
  顾君齐自进屋起便没有再同她说话,从她手中接过猫,他放了盆温水,蹲下身细心地给猫清洗毛发。
  甘恬打量完客厅,视线划过顾君齐时,脑中倏地闪现出一句话:“养猫的男人都是gay。”
  她又想起自己写的同人,他看了吧,绝对看了吧,甘恬狠狠掐着大腿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顾君齐仿佛背后长了双眼,在她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扔给了她。
  “密码042719,你明天把养猫必需品全都买下。”他用毛巾温柔地擦拭着猫身,嘴中吩咐她。
  洗掉一身泥水的猫露出本来的发色,雪白的毛发使得甘恬想起父母家那条养了七年的萨摩耶。
  人不如猫,甘恬捏紧手中的卡,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她仍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顾先生,我先回去了。”
  没有回答。
  甘恬习以为常,不再多待回了家。
  顾君齐食指捋着猫下巴,猫似乎很享受,软软懒懒叫了声。
  他自言自语道:“一周后见。”
  第二天清早,甘恬睡得正酣,急促的敲门声如催命曲将她吵醒,她哈欠连天地前去开门。
  门外冷若冰霜的顾君齐将猫塞进她的怀中,推着黑色的登机箱默不作声地向电梯走去。滑轮打磨着光洁的地面,咕噜咕噜的响声使得甘恬绑成蝴蝶结般的神经各归各位,出差吗。复苏的大脑开始运作,她抱着猫冲他的背影“喂喂”叫了几句。
  她的声音像砸进冰河中的石子,发出一声闷沉的“咚”后,便不再有回响。男人提拔的背影没入电梯中,甘恬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怀中的猫冷艳地撅起臀,软绒绒的尾巴甩了她一耳刮子,她才回神。
  “和你主人一个德性。”甘恬与猫大眼瞪小眼。
  将猫放在沙发上,甘恬望了望墙上的时钟,趁时间还早,把扔在凳子边衣服都叠进衣柜中,香水、化妆品也都塞进了柜子里。
  她抱起猫从阳台一路走到浴室,指了指马桶道:“将就一下,这是临时的厕所。”说完,她笑了笑想,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
  猫闻声从她的怀中跳下,绕着马桶走了一圈,冲她叫了声:“喵。”
  “意思是听懂了?”甘恬摸了摸猫的脑袋,“你自个在家玩一天吧,我要去上班了。”
  甘恬将猫放回沙发,去卧室找了条羊毛毯,回到客厅时,猫缩成一团钻进了沙发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虽然爱打游戏,但此文不是网游文。晚上还有一更。
  ☆、17.2G
  “Valentino秋冬巴黎时装秀你们看没看?”女同事之一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双手,新做的水晶指甲在日光灯的作用下亮得刺眼,每一根葱白细长的手指前端分别点缀着真假难辨的钻石。
  坐在办公区之一的甘恬心道,又要开始了。
  “何止看了,有件白色镂空连衣裙我已经去官网预定了。”一位卷发的女同事接茬。
  “人家已经让在法国留学的darling帮我买下了,就等着寄回呢。”黑色直发的年轻女生不甘示弱地抢白。
  甘恬沉默地听着众同事满嘴跑火车的言论。
  最先发话的女同事阴阳怪气地说:“诶,是吗?”
  旋即,发起了第二轮攻势。从Jimmy Choo的高跟鞋聊到Paul&Joe的彩妆再到Garrard的珠宝,期间不停地有女同事加入战争过嘴瘾。
  毕竟,吹牛不用上税。
  “攀比大会开完了吗?”一道突兀的女声打断聊得热火朝天的女人们。
  来人身着白色镂空连衣裙,身边跟着一位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
  甘恬觑了眼卷发的女同事,女同事的表情-欲言又止又如鲠在喉,甘恬在心中断定眼前的女人身上这件裙子就是那拗口的品牌。
  “周焕,你告诉她们吧。”年轻女人吩咐了一句,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疑似助理的男人连篇累牍说了一通,甘恬拣了几个关键词组合成一句——“这位名为周方予的年轻女人就是《花间集》的新主编”。
  《花间集》是一本包含时装、美妆、美食、烟酒、汽车、珠宝、两-性、八卦等等领域的“大杂烩”杂志,每月一刊。发行量虽然远超于正统的时尚杂志,但行业都已默认《花间集》能保持遥遥领先的销量主要凭借‘男色’栏目。
  顾名思义,‘男色’自然离不开男性。尽管取了个花里胡哨的栏目名,但邀请的却都是年轻有为长相端正的大好青年。专访时,编辑会拐弯抹角地打探一些边缘问题,写进稿件中会略略添油加醋,加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好似雾里看花般,朦胧却富有神秘感。即便话题够不上劲爆,但也满足了诸位杂志购买主力军的胃口,又不至于令被专访的成功人士不满。
  正想着,女人忽然站起身,一阵“叩叩”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后,她停在了甘恬面前:“就你了。”
  甘恬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
  周方予环视着四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色迥异的诸位女性,眼神再次回到甘恬的身上,说:“刚才你一直都没有插话,很好,我喜欢不多嘴的人。”
  她只想知道“就你了”是什么意思,甘恬心想,这位新主编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西装革履的周焕替她解疑:“**的意思是,主编助理的人选便是你了,请交接一下手头的工作将私人物品搬到十六楼的办公室。”
  甘恬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她目前的职位为“两-性”版块的文编之一,现在连跳几级变成了总编助理,简直是质的飞跃,她已然看到日益增长的月薪。
  周方予撂下一句“给你十分钟收拾,慢一分钟扣一百的工资”, 白色的裙摆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女人翩然离去。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同事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声音,不时穿插几句“那女人的高跟鞋看起来好廉价”、“拽什么拽,谁不知她那档子烂事”、“就是,有人叫声‘**’还真把自己当周家千金了”……
  之后的话,甘恬没再细听。
  到了十六楼,甘恬享受着独立办公室的安静,屁股还没坐热,周焕就抱了一叠文件进来。
  “甘助理,这是下一期《花间集》的样稿,我已经审过一遍了,请你再看一遍然后交给**。”
  甘恬在心中将“周方予”同“**”划上了等号,她有些疑惑,周焕所做的事是她分内的工作,但助理的位置又是自己坐着,那他的职责是什么?
  打探隐私到底是不好的,她面色无异地应允:“我知道了。”
  下班回到家,客厅不复早晨出门时的整洁,凌乱也罢,到处充斥着一股尿骚味。
  甘恬将提包摔向沙发,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开始每天的工作——找猫。
  沿途捡起掉落在地的白色心形抱枕、豹纹毛毯和水蓝色连衣裙,放在沙发上的绘本正往下滴水,白色封皮一片黄渍正徐徐晕开,甘恬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劈手将绘本扔进垃圾桶。
  “都几天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说了多少次,不要随地大小便!”甘恬拎起躲在阳台角落的白球儿,将它扔进猫砂盆里,“以后在这里尿,听到没,喵喵?”
  一直走高贵冷艳风的喵喵突然从封闭式的盆中蹿出,锋利的爪子在地板上挠了两挠,倔着脑袋冲她“喵喵”地叫喊。
  脑中灵光乍现,甘恬迟疑道:“喵喵,你……发春了?”
  她不由分说地抱起炸毛的猫,喵喵在她的怀中一个劲儿地扑腾,甘恬将它捂紧在怀,又怕憋着它,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
  她提起手袋锁上门,在顾君齐公寓的门前立了几分钟,毕竟是他的猫,做绝育手术也得先征询他的同意,她鼓起勇气按门铃。
  “顾先生,请问你在吗?”
  担心顾君齐不理人的毛病犯了,她拔高分贝喊道:“顾先生,你在家吗?是关于猫的事,如果你在的话可以出来一下吗?”
  甘恬等了五分钟,也未等到期待中的开门声,她嘀咕道:“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抱着猫下楼。小区的房租贵是贵,却是岱城的黄金地段,周围尽是商业区、写字楼、娱乐场所,附近刚好有家宠物医院。当初她便是贪图睡眠时间而不惜花费大半的月薪搬进花园小区。
  入秋的季节,天很快就暗下来,所幸街边的路灯都亮着,甘恬眼前虽然模糊不清,但勉强能看到建筑的大致轮廓。她拿出学生时代跑八百米的速度狂奔了几分钟,终于在医院兽医下班之前赶到。
  怀中的喵喵因为剧烈运动而烦躁不堪,沿途叫个不停,此刻又用爪子在甘恬急促起伏的胸脯前挠来挠去。
  下流胚,甘恬边骂边将它抱在手中,同自己隔开一定的距离。离开温暖柔软的怀抱的喵喵愈加焦躁,扯着嗓子嗷呜叫。
  仿佛产生了共鸣般,过道两旁锁在笼中的同类也跟着叫唤,一如人类的起哄声。
  “它怎么了?”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从甘恬手中接过喵喵。
  得了空闲,甘恬连忙痛陈宠物的恶迹:“随地大小便,攻击性较强,爱叫唤……”
  男人用食指扶了扶眼镜:“发情期么,几个月大了?”
  问句很有歧义,甘恬手指绞紧衣角,有些为难地说:“它是流浪猫,具体多大我也不知道……不好意思。”
  男人将喵喵放置在工作台上,面不改色地掰开不停动弹的喵喵的两条短腿,仔细地端详着它的某部位。
  这画面太羞耻了,甘恬羞红脸将视线移到堆放在桌角的酚磺乙胺上,恨不得将箱子盯出个窟窿来。
  “大约七个月大,可以进行睾-丸摘除手术。”男人松开喵喵,转头对甘恬说。
  她成年已久,之前又是负责《花间集》的“两-性”版块,时常会有同事见缝插针地说黄段子。她也随大流下载过17.2G——虽然下载到一半就被理智制止了,也在某些文学作品中看过文字版的春宫剧情,自以为早已免疫,但从一位长相干净气质亲和的陌生男子口中听到某生殖器官的学名,脸仍不由自主地一热。
  “这位**,你的意思是?”男人又推了推眼镜。
  甘恬回过神,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会对它的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吗?”
  毕竟对于正常男人来说,切除了那什么就变相等于半个太监。若是留有后遗症,阴晴不定难相处却又十分看重喵喵的顾君齐,说不定会把她碎尸塞进游戏光碟盒中。
  男人一本正经道:“对它身体造成的危害再大也不会大过它发情时的危害吧?”
  “啊?”甘恬犹豫不决,“那怎么办?有什么针剂能抑制它……的冲动吗?”
  “开玩笑的,”男人温和地一笑,“手术很简单,它休息一夜便会好。”
  笑得真好看,甘恬的脸不自觉更红了,她点点头:“那手术吧。”
  在一旁逗了会儿铁笼中的京巴,手术便完成。
  兽医将病恹恹的喵喵交给甘恬,待他嘱咐完注意事项后,甘恬问:“医生能告诉我联系方式吗?”
  她略去多余且蹩脚的借口,直白地向他索要号码。
  男人脱下一次性医用的橡胶手套,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名片正中央印着“乔言和”三个字。
  付了手术费,甘恬抱着喵喵走出医院。
  她轻柔地抚摸着喵喵脊背上的毛发,慢悠悠地叹道:“还是温润如玉型的男人好啊,再不济开朗阳光的男人也行,虽然有点吵。最受不了的就是阴沉冷淡款的,猜不透摸不清。虽在女性中很是吃香,又具有神秘感,但大多数人仅仅只会远观,不敢亵玩。毕竟谁有勇气一探黑洞的究竟呢?没准在半途中就被它反噬了。而且总是寒着脸不理人,久而久之,多数人便会对他们敬而远之。不过,这也是他们自己的性格造成的,活该。”
  “话说回来,你的主人到底去哪儿了?”她拧着眉抱怨,“关键时刻就跑没影,说养你的人也是他,这行为简直就像每月扔下一笔钱就不顾妻儿流连于花场中的不负责任的父亲一样,差劲得要命。”
  她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明喻有何不妥。
  路过灯火通明的夜市时,饥肠辘辘的甘恬嗅到了食物的香气。在离自己最近的小吃摊点了碗麻辣烫,她拉开塑料椅子坐下,将喵喵放在大腿上,只吃了一口,一道犹疑的女声从对面传来:“助理?”
  甘恬抬起头,左手拿着烤串的周方予正一边咀嚼食物一边看着她,旁边站着门神般的周焕。她一口吞下烫嘴的豆腐:“……周主编?”
  “好吃吗?”周方予看了眼瓷碗中荤素皆有的食物,问。
  甘恬忙不迭点头。
  周方予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周焕。”
  男人立即会意,前去与小摊老板交涉,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麻辣烫回来。
  甘恬若有所思地盯着碗中的海带结,周方予颐指气使的模样表明周焕不是男朋友,莫非是贴身保安?她想起电视剧中名门大**出行的排场,又想,原来金枝玉叶的大**也会吃街边小吃,心底油然生出一丝优越感。
  “你之前负责的版块是‘两-性’?”周方予问。
  她捣蒜般点头:“嗯。”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那撰文是怎么写出来的?”
  “……就那么写出来的。”甘恬弯了弯嘴角,难不成写鬼故事的人都见过鬼?
  周方予步步紧逼:“乱写一气?”
  “我查过资料。”
  周方予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说:“也就是说理论经验丰富实践经验不足?”
  甘恬一滴冷汗落下,虽然现在已是夜晚,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聊她的私事,还是与那方面有关的,未免太强人所难。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将被秋风吹凉的手塞到喵喵温暖的肚皮下。
  “看来《花间集》没停刊还真得归功于那些公子哥拉来的广告。”周方予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我的无心之举反而歪打正着。”
  她站起身,冲甘恬挥挥手:“回去了。”
  周焕拿起凳子上的皮包和钥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银色的跑车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呼啸而去。甘恬与两碗未动的麻辣烫面面相觑,她的新上司真是随性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宠物小精灵中的喵喵的名字HHH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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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君齐端视了一眼多普勒气象雷达,确认航线前方无降雨区域后,他按下呼叫铃,向乘务员要来一杯咖啡。
  副驾驶展堪觑着他的扑克脸,想跟他搭话又作罢。与顾君齐同行数年,除去工作上的交流,私下他们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问题主要是顾君齐的气质太冷,展堪每每想越过栅栏窥一窥冰山的风景,却又在半途中被他的眼神吓退。展堪正暗自想念着开朗活泼的小娇妻,却听乘客室隐约有人**骚动的声音,须臾,又归于沉寂。
  一分钟后,身着蓝色制服的乘务员蒋似心端着一杯咖啡进了驾驶室。
  展堪问:“外面怎么了?”
  蒋似心优雅地一笑,一面将咖啡递给顾君齐,一面回答:“有位老先生晕机。”
  “任劳任怨为民服务的空姐辛苦了。”展堪似真似假地冲她敬了个礼。
  “展大哥你和顾机长更辛苦。”蒋似心虽是同展堪说着话,眼神却死死黏在顾君齐的身上,“说起来,还没有祝展大哥新婚快乐呢。”
  展堪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飘来飘去,了然笑道:“是我忘了提前告诉大伙儿,下次请你们吃饭,你带着男朋友来吧。”
  蒋似心羞涩地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我目前没有男朋友。”
  “那公司有相中的吗?”展堪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说,“我帮你介绍介绍。”
  蒋似心意有所指地婉拒:“不用,谢谢展大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们两人聊得如火如荼,坐在驾驶座上的顾君齐始终不作声,丝毫没有插话的打算。他抿了口咖啡,心中想,也不知道甘恬照顾好猫没有。
  他捏着杯柄喝咖啡的模样落在蒋似心的眼中,是抹上了水粉色背景的画像。如果眼神是有形的话,顾君齐瘦削硬朗的脸怕是早结了层厚厚的蜘蛛网。连绵的爱意像是要从她的眼中溢出来一般,顾君齐却恍若未觉。
  待蒋似心离去,他对着耳机开始广播:“这里是驾驶舱广播……您乘坐的A380航班预计在下午四点抵达岱城。”
  他刚广播完,展堪便掐着时间点,扬起笑容问:“你觉得蒋**怎么样?”
  顾君齐神色淡淡:“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想法。”
  “……这么冷淡做什么。”展堪碰了一鼻子灰,颇为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飞行员的工资很低吗?”他突然问。
  这是什么鬼问题,展堪想,你自己不就是飞行员吗。
  “还好。”展堪煞有介事地戴起墨镜。
  “意思是不缺钱?那你为何要跨越性别之界担当媒婆一职?”顾君齐的嗓音清润低沉,语气却冷淡得紧。
  “你知道蒋**喜欢你?”展堪倒没计较他带刺的话,他成功捕捉问句的重点,“既然知道,方才为什么不理她?难不成你在害羞?”
  顾君齐哼地笑出声:“觍着脸说一句,从小到大追求过我的人能坐满这架飞机。”
  原来是妾有意而郎无情,自己多管闲事瞎操太监心。展堪默默地想,虽然话说得挺自大的,但这家伙也没那么难相处嘛。
  飞机安全降落。顾君齐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找到他的卡宴,将登机箱放进后备箱,正要倒车离开停车场时,有人敲了敲车窗。
  车窗徐徐降下,一帧一帧现出蒋似心秀丽淡雅的脸:“顾机长,能载我一程吗?”
  顾君齐漠然地别开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弃?”
  “机长又什么时候才会答应我?”蒋似心笑不露齿,“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这不代表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不放胆试试怎么知道呢?”
  “毒贩诱引良民吸毒时也是这么说的吧。”他发动引擎。
  笑容倏地冻在嘴边,蒋似心连忙捂住口鼻,尾气却仍是吸入了鼻中,她呛得满脸眼泪。
  走出公司门,一阵沁人的秋风萧萧吹过后,岱城上空的天宛若豁开了一道口子,急湍地往下淌雨。虽然甘恬提前准备了雨伞,但也无法避免肩膀的布料被卷着寒风的滔滔秋雨打湿。
  甘恬一边抱着胳膊一边走出电梯,明明前几天还在公司食堂发现蚊子的踪影,今天就冷到她恨不得裹棉袄的地步。这挨千刀的季节。
  她不经意地一转头,脸色的表情从平静演变为惊讶:“顾先生?你回来了?”
  顾君齐双手抱胸倚着门,他抬起头:“猫。”
  她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在顾君齐即将迈步进来时,她匆忙挡在门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请不要进来,我会把猫以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送到你家去。”
  顾君齐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缓缓收回脚,往相反方向的自己的家走去。
  甘恬先将喵喵送到他的手中,随后又以蜘蛛人的姿势将猫砂盆、食盆、猫奶粉、猫粮、玩具、猫窝,一鼓作气全都搬进顾君齐的客厅。
  “你明天照着这些东西再买一套放你家。”顾君齐调了杯温水泡奶粉。
  “哦。”甘恬学着他高高在上的语气答应,但又忌讳衣食父母的脾气,她模仿得不伦不类,底气尤为不足。
  顾君齐将盛有牛奶的食盆放到喵喵面前,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一袋猫粮,逐字逐句地审阅着包装纸上的英文单词。
  喵喵虽然认主人,但也没有立刻抛弃临时保姆甘恬,它用残留着奶香的舌头舔舐着甘恬的食指,翘起的尾巴一摇一摆。
  甘恬用空闲的左手揉了揉喵喵的脑袋:“既然顾先生回来了,那我先回去咯,晚安,喵喵。”
  正在撕包装袋的顾君齐罕见地一怔:“你……叫它什么?”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甘恬原本想角色扮演说完台词,瞧见雇主面色不豫的脸,连忙转口说,“……中的猫,的名字。”
  将手中的猫粮紧挨着奶粉的圆柱铁盒放下,顾君齐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卡:“工资,密码和之前的那张卡一样。把喵喵放下,你出去。”
  虽然他命令的语气令她不适,但很快这丝不适便被握在手中的信用卡替代。
  她每晚加班至深夜回到家,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将喵喵一口猫粮一口牛奶带大,洗被它弄脏的毛毯和抱枕,这些苦劳总算有了实质的回报。
  她容光焕发地回到家,躺在床上时才意识到顾君齐说的是“把喵喵留下”。喵喵,也就是默许了这个名字?
  凌晨三点,甘恬再一次被门铃声叫醒。
  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敌吗,她一面在心里骂骂咧咧,一面去开门。
  门外的顾君齐眉宇间的死结与轻抿的嘴角,彰显了此刻的他有多么无能为力。
  心尖蓦地一颤,甘恬努力忽视胸腔中袅袅升腾的异样情绪,别开眼问:“顾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怎么让喵喵回猫窝睡?”尽管他的语气似乎平淡如寻常,但甘恬却从中听出一缕恼怒。
  她唇角微弯:“那只是摆设而已,有人在它基本不会回窝中睡——宠物店老板是这么说的。”
  “那你前几天是怎么处理它的?任由它钻进被窝中,和你一起睡?”
  “不然呢?”顾忌到冰山男大多都有“洁癖”这一高发病,甘恬补充道,“我给它洗澡了,很干净的,也不怎么掉毛。”
  顾君齐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望着她:“它是公猫。”
  “我知道啊。”甘恬很自然地接口。
  他仍然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她,她骤然恼火道:“顾先生,你一定就是那种一边对着生物课本上的解剖图骂‘下流’、一边在私下偷偷摸摸翻看的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十三岁初中生吧?”
  他神态自若:“我的年龄是十三岁的两倍有余,而且,我有说什么吗?”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嘴角高高翘起,“心中有牛粪,所见皆为牛粪。精虫上脑者,所见皆为**——对吧?”
  居然拿她的话堵她,全身的血液一股脑涌上脸,甘恬将他雇主的身份抛之脑后:“严格来说,‘喵喵是公猫’已成为过去时。它在周四的晚上做了绝育手术,摘掉了睾-丸。需要我临时担任下生理老师,告诉你睾-丸是什么吗?”
  由此可见,人在冲动时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说出很多平常难以启齿的话。
  如意料中的一样,顾君齐脸色白了白:“你为什么——”
  “男人可以发情,就不许动物思春吗?”甘恬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面色铁青的男人转过身。
  农民翻身把歌唱,甘恬注视着他的背影,发自内心地笑了三声。
  她哼着小曲回到卧室,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没完没了……”甘恬又折回原路将门打开,“顾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顾君齐一手将喵喵递给她,一手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他抽出几张红票子,折成一团塞进甘恬右手的虎口处。
  他的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你陪它睡吧,一晚五百。祝你们晚安。”
  不给她回击的时间,顾君齐快步走进家中,如初识的那晚一样,重重地将门关上。
  甘恬抱着喵喵,咬牙切齿地瞪着视线前方紧闭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顾君齐是机长,开的飞机型号是A380,不过现实的话,这种型号似乎只飞国内,此本小说设定是国内外都飞
  ☆、¥698
  周末,甘恬将喵喵送至邻居顾君齐的家后,便开始打扫卫生。
  喵喵虽然不再与特殊时期一样随地大小便,但也十足不愿去猫砂盆中行方便。将衣柜中躺了半年的秋冬季衣服统统拿出来过水,她合上洗衣机的盖子。再抬头时,甘恬瞟见镜中女人的脸颊起了层薄薄的白屑。
  她慌忙捂住脸,近期碍于工作狂上司周方予的旨意经常加班,回家逗了会儿喵喵时间便已近深夜。她敷衍了事地洗了脸,就倒入温暖的床中。寻常该抹的乳液、眼霜、面霜全都堆在化妆台上积灰。
  想到昨晚到手的酬劳,甘恬当下决定去国贸挑盒保湿面霜。
  小区地段优势,她步行十分钟抵达寸土寸金的商业区。
  走进化妆品专柜区,导购**之一正挂着职业微笑,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诱一位高挑的女人买下她手中的保湿喷雾。
  另一位落单的导购**瞥见甘恬的身影,像等待已久般迎上前,眼中迸出奇异的光亮,问:“**,请问您需要什么?”
  甘恬看着包装精致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苦恼地说:“请给我介绍几款保湿的面霜吧。”
  导购**从柜台中拿出一盒面霜举到甘恬眼前,口若悬河道:“**试试这款面霜怎么样?C家新一季的面霜保湿又润泽,护肤可是女人生命中的头等大事。虽然价位偏高了点,但女人嘛,赚钱不就是为了花掉的吗,您这么漂亮,皮肤又有弹性……”
  甘恬本想矜持一下,但立即被“漂亮”二字取悦。罢了,她买就是了,虽然她知道导购**是出于业绩才会说这种违心的话。
  她用顾君齐给的信用卡刷下这款价值六百九十八元的面霜,在导购**热情的推荐下,又买了几盒补水的面膜,一支保湿喷雾还有一瓶香水。
  东西一拿到手,甘恬便有些后悔,又冲动消费了,她想。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从明天起,她至少要连续吃一周的方便面才能弥补内心的悔意。
  她想得入神,在拐角处迎面与人撞上。
  捏在手中的喷雾直直摔在地上,对方的东西也掉了一地。
  女人一边捡起甘恬的喷雾一边道歉:“对不起,光顾着打电话,没注意到您……”她扫了眼手中喷头已摔坏的喷雾,从手中的袋子里掏出包装完好的同款喷雾递给甘恬,“这是我刚买的全新未拆,算是当作赔偿。”
  甘恬认出眼前的女人,是方才那位一口气买了五支喷雾的高挑女子。
  她自身也没看路,怎么好意思收下。甘恬推脱道:“不用了,我自己也有原因。”
  对方坚持道:“请收下。”
  “真的不用了。”甘恬无意同她纠缠,从她手中拿过摔坏的喷雾转身就走。
  被撂下的女人急忙跨步拦住她:“那我赔钱你。”
  这世道还真有这种上赶着充冤大头的人,甘恬无奈地接过喷雾,又将手中原属于自己的喷雾递给她。
  女人接过,连连感叹说:“头一次见到你这种不贪便宜的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张好人卡,甘恬只得干巴巴地笑。
  眼前俏丽的女子一拍手,又说:“交个朋友吧,我叫蒋似心,你呢?”
  “甘恬。”
  “‘恬淡’的‘恬’?”
  “是的。”甘恬不愿继续在名字上抠字眼,话锋一转问,“你买那么多喷雾在保质期内用得完吗?”
  “我是乘务员,就是大众口中的‘空姐’,飞机上可不像陆地,干燥得很呢。”
  “难怪举手投足间优雅又端庄。”
  “假象啦,”蒋似心英气地摆手,“乘务长跟女德班出来似的,每天板着一张内分泌失调的脸背《客舱乘务员手册》,上班时间简直压抑得要命。”
  甘恬笑笑不作声。
  二人一同走出国贸,蒋似心犹如想起了谁,甜蜜地一笑:“虽然伪装大方典雅的淑女的工作很枯燥,有时候还会有男性顾客伺机揩油,但只要看到机长,任何牢骚都会瞬间消失。”
  甘恬接过话茬问:“你喜欢他?”
  蒋似心丝毫不羞涩地承认:“嗯,‘喜欢’前面要加很多个‘非常’。”
  甘恬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话,只能继续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才貌双全,玉树临风……”蒋似心弯眼一笑,“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帅’,一见到他的脸就被治愈了。”
  甘恬也笑,正要开口道别时,蒋似心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冷淡,我死缠烂打追求他也置之不理。虽然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倒贴的女人,也明白整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会起反作用,但就是没办法抑制想见他、想和他说话的冲动。”
  眼前突地闪过一张温和又模糊的笑脸,甘恬垂下眼眸道:“大可不必这么作践自己,追求得来就追求,强求不来的话就放弃,之前没有他存在的人生不也过得很好吗。虽然说来很自私,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蒋似心苦笑:“道理我懂,但对我来说,完全无法运用到实际。我喜欢他有四年多了,马上就要迈入第五年,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不顾脸面、自尊、年龄,放手一搏去追求他。我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
  “爱若是像投资一样也有回报,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哈哈,也是。不过我甘之如饴,哪怕现实却是饮鸩止渴。”蒋似心涩涩地笑。
  没能安慰到她,甘恬只得硬着头皮说:“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你家远吗?”蒋似心问。
  “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你等我一下。”蒋似心扔下一句话,就跑没了影。
  甘恬在公交站牌下等了一会儿,便见蒋似心拎着两瓶人头马,喘着大气地问她:“能上你家喝酒吗?”
  甘恬本能地想拒绝,这位蒋**未免太自来熟了点。但她对上蒋似心满含希翼的目光又生生地把嘴中的话忍了下去,她考虑了片刻,勉强点头答应。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避开原先的话题,蒋似心讲述飞机上的所见所闻,甘恬也回以编辑部的逸事。本是初见的第一天,却好似认识了多年的挚友一般。
  一前一后进了小区,蒋似心宛如发现了新大陆般,激动地指着开成碗大的、往外吐着蕊的红花,说:“天竺葵!”
  甘恬羞愧难当,她搬进来这么久,现在才知道花圃种植的植物学名叫“天竺葵”。顺着蒋似心的手指看去,甘恬冷不丁地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下一刻,原本被蒋似心抱在怀中的人头马以不可见的速度到了甘恬手中。
  甘恬纳闷地看向蒋似心,却见十分钟前豪气冲天地宣称不醉不归的女人,此刻一脸娇羞地盯着在草地上逗喵喵的顾君齐。
  不会吧。不可能吧。
  “你认识——”甘恬刚想确认,蒋似心便用行动回答了她。
  蒋似心抿唇浅笑,小步跑向顾君齐:“顾机长,好巧,你也住在这儿啊。”
  “……”甘恬摸了摸鼻子,后退两步。
  她熟练地将真正的自己裹上伪装的甜衣,露出清丽却又不显客套的笑容。甘恬看得眼睛都直了,笑得真好看,顾君齐若是视而不见或者出言不逊,她真得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果真,顾君齐看也不看蒋似心:“你真烦。”
  蒋似心也许是习以为常了,仍是笑着说:“上苍都在帮我,顾机长,你不答应我未免太不领情了。”
  “我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
  “机长你真是太帅了,我就是喜欢你面无表情挤兑人时的样子。”
  “我不介意你整成我的长相。”
  “可我喜欢的不仅仅是你的长相啊,答应我吧。”
  旁观的甘恬默默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正想胡诌个借口功成身退,却不想,顾君齐兀自将战火引至她的身上。
  喵喵从他的怀中跳出,绕着立在梧桐树下的甘恬打转,顾君齐站起身,冷着脸问:“是你告诉她我住在这儿?”
  甘恬摇头说:“我和蒋**今天才认识,真的是碰巧而已,只能说你们很有缘。”
  顾君齐冷冰冰地扫了眼她手中的酒,将喵喵捞进怀中,一言不发地往住宅区走去。
  蒋似心挺胸收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甘恬抱着两瓶酒,左手提着一纸袋化妆品走在最末尾。
  她想起蒋似心之前的评价,在心里嘀咕道,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姑娘。客观地说顾君齐是挺帅的,只是除了“帅”之外,毫无优点可言——也许得加个有钱,决定收养喵喵那天,她瞧见他跑车的标志,虽然对汽车不在行,但也知价格不菲。
  但蒋似心估摸不该是拜金的女人,她本就出手阔绰,身上穿的豆绿色套裙,前不久,甘恬还在杂志上见一位国际名模穿过。除开手中的洋酒,仅仅是化妆品就所费不赀。
  三人各有所思地上楼,顾君齐赶在蒋似心夺门进来之前大力地摔上门。
  空姐被甩了一脸灰,表情立时变得颓然,她从甘恬手中接过酒,消沉地问:“你家在几楼?”
  甘恬指了指眼前的门:“就在这里。”
  “你们是邻居?!”蒋似心高声尖叫道,“老天爷真是太爱我了!”
  她激动过后,又敛去笑容严肃地问:“你喜欢顾君齐吗?”
  甘恬否认道:“不,我喜欢温柔的人。”
  蒋似心皱着眉打量甘恬,片刻,眉头缓缓舒展,她说:“其实,即使你喜欢上顾君齐也没什么,毕竟他的个人魅力深深吸引了多数雌性和少数雄性。你虽然是他的邻居,但我却是他多年的同事,到底谁是‘近水楼台’,还不得而知。我胸比你大,脸比你美,他连我都不喜欢,更不会看上你。”
  甘恬点头附和:“有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一发
  ☆、1024bytes
  刚下班,蒋似心便不请自来。甘恬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由着她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上班?”甘恬边打开电脑边问。
  蒋似心右手盘弄着猫窝,心不在焉地说:“不固定,有航班就飞。”又说,“你说顾君齐现在在干嘛呢?”
  打游戏,或者喂猫吧。甘恬边刷着微博边撺掇道:“真想知道,就亲自去看看好了。”
  “我也想,”蒋似心叹着气儿将脸埋进猫窝中,“他也得让我进去啊。”
  关注人之一转发了一条“男神五十标准”的古早微博。甘恬点开扫了两眼,转身看她,食指敲了一下屏幕,问:“你到底喜欢顾君齐什么?他幽默吗,阳光吗,有绅士风度吗?”
  “他帅啊。”
  “说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长得帅似的。”
  蒋似心高深莫测地说:“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你是奔着结婚去的吧?婚姻根本就不神圣,庄严与责任的背后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仅靠脸的话,完全无法维持这段关系吧?谁也不能保证顾君齐永远帅气逼人,到时候你们为了‘谁去买菜’、‘谁做家务’、‘谁去接孩子’而争吵的时候,你还能因为他的脸退让吗?而且,就他那张面瘫脸,搞不好他出轨了你都被蒙在鼓里。”甘恬仿若打开了话匣的开关。
  蒋似心满面桃花双手合十,自顾自地幻想:“天哪,去菜市场买菜的顾君齐!”
  “……”脑电波不在同一频率上。
  见她不说话,蒋似心开腔道:“以顾君齐的品性及年薪来说,上述的问题不成立。你要真替我着想,不如帮我想想怎么追到他。”
  甘恬的语气听不出褒贬:“你对他还真是死心塌地。”
  “哈哈,死心眼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呢。”蒋似心憨憨地笑,“也不是没想过以职业的优势钓个富商嫁了,毕竟空姐是吃青春饭,虽然公司也有很多年纪大的乘务员,但与我同期的同事基本都因为高空辐射不干了。冷静下来想,即使我赌气嫁了,顾君齐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
  “总觉得喜欢他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感情,往后可能再也不会遇见像他一样的、能令我孤注一掷的男人了。”
  她一番肺腑之言使得卧室的气氛有如大考前的早晨,惨淡且沉重。
  甘恬恍然想起一位女作家的话,“她最大的罪过是爱得太凶”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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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前喜欢过别人吗?”甘恬有些怅然地问。
  蒋似心怔了一怔,答道:“有,也是求不得放不下忘不掉的漫长单恋。决定放弃时,恰好认识了顾君齐。也算是转移了目标吧,好不容易从深不见底的死海中游出来,一转身就撞上了万年不化的冰山。”
  她自嘲地笑了笑:“都怪我爸妈,取这么个痴情的名字。”
  甘恬心中一震,从转椅上跳下来,蹲下身坐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会有的,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的人。”
  “承你吉言。”蒋似心说。
  在屋内巡视了一圈,甘恬拎起PS3的游戏柄,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们来玩游戏吧。”
  大学时有位学姐就是因为长期追求爱慕之人不成,终日抑郁,最后从高楼一跃为情断送了命。
  被询问的人想是有同样的意思,伸手接过手柄。
  载入的游戏名为《失落的星球2》,蒋似心很少玩游戏,而甘恬并不喜欢这类射击游戏,购入了游戏光盘只玩过一次便扔进了抽屉中。因此两人的游戏技术一个比一个生疏,打了几局都未进入状态。
  “技术真渣。”正当甘恬对着一建筑物射子弹时,背后传来一道讥讽的男声。
  她最讨厌玩游戏时有人在一旁指手画脚发表观点,甘恬龇牙咧嘴地转过头,原想将来人骂个狗血淋头,又贸贸然转口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好像忘记关门了。”蒋似心自听到顾君齐的声音起,便放下游戏手柄,理了理连衣裙上的皱褶,一张秀气的面孔红艳艳的。
  甘恬不满地轻嗤一声,也扔掉了手柄。她盘着腿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顾君齐双手抱胸,一面打量着客厅一面回答:“喵喵好像生病了。”
  雪白的墙上贴着几张蓝色便利贴,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字。顾君齐趿着拖鞋走近一看,无关紧要的日常备忘录。距离他一丈远的右后方凿开了一扇窗,绛紫色的尼龙绸窗帘严严实实地掩住了日光。视线再往右,田园风格的布艺收纳盒中装着一张蓝皮唱片和一本《老妓抄》。
  顾君齐的目光移回全身瘫软在粉色懒人沙发的甘恬的身上,他沉声问:“你的意思?”
  “你身体不舒服时会怎么做?”甘恬瞥了眼身旁双眼冒桃心的蒋似心,问。
  顾君齐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喝热水。”
  “……”令人恼火的回答,甘恬放弃同他交流,“去宠物医院吧。”
  蒋似心一听连忙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行。”毫无疑问是顾君齐的话。
  甘恬抿着唇端详他们两眼,提议道:“要不我不去,你们两个人去吧。”
  “你想被扣工资?”顾君齐恶声恶气地说。
  撮合顾蒋二人的计划还未成形就夭折。
  在甘恬的再三要求下,蒋似心成功坐上副驾驶座,顾君齐寒着俊脸开车。
  一路上,蒋似心充分发挥能言会道的本领,把甘恬逗得哈哈大笑。
  临近医院时,顾君齐终于忍不住了,用几近冷冽的语气威胁道:“蒋似心,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扔下车。”
  饶是长袖善舞如蒋似心,也不免面色讪讪:“机长,你……”
  “你可以试试看。”顾君齐从后视镜中扫了眼后座欲言又止的甘恬,“甘恬,你也一样。”
  使出浑身解数想逗他笑笑却起了反作用,蒋似心虽习惯了他的冷情,一时也接受不了他如此不尊重人的态度。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心底头一次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却又立刻被她否决了。
  而另一厢,甘恬久久未能从他的称呼中回神。好像是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甘恬心神恍惚地支起手臂撑住膝盖,手肘压住喵喵的尾巴也没有发觉,被误伤的喵喵病怏怏地叫了声,甘恬忙不迭移开手。她瞟了眼右前方的蒋似心,竭力不去想那再平常不过的称呼,扭脸看向窗外。
  到了医院,脸上重又挂上笑容的蒋似心觑了觑顾君齐的背影,小声问:“喵喵是你的猫还是顾君齐的?”
  甘恬简略地告诉她收养喵喵的前因后果。
  “也就是顾君齐的猫咯。”蒋似心若有所思。
  流动在三人一猫之间的气氛很奇异,乔言和的视线飞快地划过顾君齐以及蒋似心,然后停在了甘恬的脸上,温声说:“把它给我吧。”
  甘恬郑重地将喵喵交给他,回头便看到蒋似心一脸被惊艳到了的神情,她打趣道:“你不是说喜欢顾君齐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蒋似心理直气壮地反驳:“喜欢他就不能欣赏其他人吗?我还没跟他在一起呢,就要守活寡对他至死不渝啊?这对我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其实压根就不喜欢顾君齐吧?”
  “当然喜欢。不过现在的医生硬件质量都这么高?”
  “就不允许帅哥当医生吗?”
  她们在一旁低声嘀咕,另一边的乔言和,干脆利索地给喵喵打了一剂退烧针,喵喵探出粉色的舌头舔舐着嘴角,有气无力地叫唤两声。
  乔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顾君齐连谢谢也没说,付了钱,抱起喵喵就走。
  蒋似心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家了。”
  “叫顾君齐送你一程吧。”甘恬望了眼天色,不大放心地说。
  蒋似心笑着摆手道:“不用了,我家在相反的方向,况且机长也不是乐于助人的雷锋,就不自讨没趣了。”
  甘恬只得作罢,对乔医生道了声谢,快步走到顾君齐的卡宴前。
  她边上车边说:“你这人不尊重追求自己的女性也就算了,连基本的社交礼仪也不会。”
  顾君齐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当下说:“我付了医药费。”
  “所以认为‘顾客即上帝’连一句‘谢谢’也吝于给予别人?”
  “有必要吗?”他反问。
  “……算了。”她是脑痉挛了才会和他理论。
  之后的几天,蒋似心都没再来过甘恬家。
  游戏卡在同一关卡久久未过,甘恬踌躇了一会儿,扔下手柄,披上呢子大衣出了门。
  应该在家吧,她看了眼关闭的门,按下门铃。
  “有事?”顾君齐一袭黑衣,他握着门把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先让我进去。”甘恬矮身从他手臂下的空隙钻进了玄关。
  顾君齐意外地说了句很长的话:“深更半夜著名**小说家——括号女,敲响了邻居家的门——括号男,试问,会产生何种后果?”
  “……你在瞎想些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是怕被人误会。”
  甘恬直言道:“我只是想和你谈谈蒋**的事。”
  顾君齐嗤笑一声:“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谈?喵喵的暖床还是保姆?”
  话音刚落,一道高亢响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女、女人?!”
  赶在程安安尖叫前,顾君齐一把掐住少女撅成o形的嘴,看向甘恬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他的双眼如幽幽无波的古井,黑且凉。
  甘恬阴阳怪气地奉承道:“是是,顾先生您有先见之明——你难道不会关门吗?”
  “关门好办事?”
  甘恬白了他一眼:“有小孩子在,为了祖国的花朵着想,请不要开黄腔。”
  顾君齐淡淡道:“小说家不要以己度人。”
  甘恬一点儿也不想在嘴皮子上认输:“明明是你一本正经地说着引人深思的话。”
  “你属水仙是吧?”他问。
  稀松平常的对话却使得程安安闹了个满脸红,她猛地挣脱顾君齐的手,捂住脸张口结舌道:“哥、哥哥,你要对那个女人做这样那样的事吗?”
  顾君齐在瓦灰色的沙发坐下,挠着喵喵的下巴,说:“怎么会。”
  程安安长舒一口气,凑近几步问甘恬:“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哥哥家?你是那种职业?”
  甘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的。”
  “不知廉耻的女人!”程安安尖声啐道,说完,又蹙着眉疑惑地详视甘恬的脸,“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到底在哪儿呢……”少女在玄关处踱来踱去,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脑中灵光乍现,她双眼一亮说,“我知道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相册中翻找片刻,她将手机举到甘恬面前:“你就是她吧?”
  屏幕上显示的是穿着蓝色学士服的甘恬,一头长发微卷。
  甘恬凭着身高优势抢过手机,把照片删除后,蹙着眉问:“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果然是你,”程安安撇撇嘴,像筛糠似的抖着手掌,“你微博上有,手机还我。”
  “喏。”甘恬伸手递给她。
  接过手机的程安安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哥哥是我的!你休想拆散我们!”
  “哦。”
  正在喂猫的顾君齐手一顿,三步并作两步拎小鸡似的将表妹拎到门外。
  “记得回家的路吧?再见。”说罢,顾君齐摔上了门。
  甘恬像是握住了他的把柄般,笑得百转千回:“真可惜,若是在唐朝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顾君齐从茶几上的纸盒中抽出两张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喵喵胡须边的食物残渣,他漫不经心地说:“是啊,在古代以我的年龄都能当她爹了。”
  笑够了,甘恬看看关闭的门,说:“你不送她回家吗?她虽然有些胡闹,但到底年纪小,这么晚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与我有关?年龄小不代表没脑子,大晚上来我家不考虑各种隐患,有什么后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甘恬扔下对他的评价便夺门而出。
  小区的路灯向来是从昼夜工作到清晨,越过花团锦簇绿树成荫的公园,远远便看到豆蔻年华的少女孤单的背影。
  “喂,顾君齐的妹妹,等等!”甘恬胸口剧烈起伏,她深吸几口气,待急促的呼吸平稳后,她喊住程安安。
  两眼泪汪汪的程安安回头看着她:“你是来笑话我的?”
  “不是,我送你回家吧。”甘恬主动揽下本属于顾君齐的担子。
  程安安泪眼朦胧地望她一望,犹豫了半晌,嗫嚅道:“不用你送……你借我打车的钱就行。”
  甘恬地毯式搜索在驼色呢子大衣与牛仔裤的口袋中搜刮到几张纸币,放在程安安的手掌上。
  她问:“今天是周二吧,你放学就来找顾先生?”
  程安安接过钱,喃喃道:“谢谢你。”又嘟起嘴说,“哥哥明天好像又要飞去国外,我怕他被那些金发碧眼的大波洋妞迷得神魂颠倒乐不思蜀。”
  甘恬忍俊不禁:“你还真是可爱。”
  少女轻哼:“夸我我也不会把哥哥让给你。”
  “你就没有真真正正喜欢的人吗?”甘恬眨眨眼,“同龄人啊之类的。”
  “他们都很幼稚。”程安安故作深沉地说,但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哥哥不一样,他仿佛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冰山王子。”
  深受小说荼毒的典型案例。
  然而在她眼中,顾君齐是爱开黄腔、以自我为中心的宅男。
  甘恬无可奈何地叹道:“这算哪门子的喜欢。”
  “就是喜欢!”
  甘恬缄口,不再同她争论。一大一小的两人拐出小区,站在马路边等车。
  等待的间隙里,程安安就《瞳中的倒影》发表了大约五百字的读后感。
  甘恬打着瞌睡左耳进右耳出。
  终于,在程安安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戛然而止之时,一辆出租车停在眼前。甘恬目送小姑娘上车,等出租车车身流利的线条没入漆漆的黑夜中,方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痛经的时候最讨厌听到“喝点热水”和“结婚了就好了”这两句话……
  ☆、CZ301
  似乎一入秋,连歇脚喘气的时间也不给,几场连绵的阴雨过后,气温急转直下,就步入了冬。
  凛冽刺骨的阴风像锋利的刀片般一寸寸凌迟着□□在外的皮肤,甘恬将风衣裹得愈发紧,口中抱怨:“这才十一月,就冷成这样。”
  走在她前方的周方予骤然停住脚步,回头扫了她一眼,说:“真的时尚杂志编辑,敢于直面严寒的天气。”
  甘恬垂眼打量上司英勇无畏地接受寒风洗练的、白花花的大腿,默默地将风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周方予吊着眼梢自下往上端视她,黑色眼线从眼角一路翘向眼尾,勾起残月的弧:“如果我是男人,八成就会被你吸引吧?”
  甘恬不解:“主编为什么会这么说?”
  周方予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褐色皮靴的鞋跟在光滑的地板上叩击了一下,才说道:“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男主角都爱与众不同的女人——除了你,公司哪一个女同胞不是穿着夏装?再不济,裙子外面披一件流苏披肩。专访的公子哥一来,披肩就成了抹布,丢进垃圾桶都嫌麻烦。只有你穿得跟母熊似的。”
  “……因为冷。”甘恬弱声说。
  周方予轻哼一声,歪着头打量鲜红的指甲:“你月薪是多少?”
  甘恬诚实地报出数字。
  “你陪我去一趟悉尼,年终奖我给你四倍月薪的奖金。”
  想到可观的□□,甘恬咽了咽口水:“公事?”
  周方予摇头:“私事,理由暂且不能透露。不过放心,你基本只用过过场子,什么也不用做,就当公费度个假。”
  平心而论,甘恬实在不想与褪去上司光环的周大**单独相处:“私事的话,我去不太好吧?”
  “我说行就行,”周方予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还是你不愿意?”
  “不是……”千钧一发之时,甘恬想到了喵喵,“我家里养了一只猫——”
  周方予迅速打断她:“那还不好办,送到宠物店去。”
  “……我知道了。”
  从员工食堂走到公司大楼,一个窈窕婉约的女人踩着碎步迎面向她们走来,石榴红的短裙被呜呜作响的秋风吹起一角,旖旎的风光半遮半掩。
  甘恬认出是另一本娱乐杂志的主编,也是新上任不久。
  她动了动嘴唇:“韩主编。”
  韩子鱼像是终于发现了她们,这才悠悠然冲周方予颔首:“周**,又见面了。”
  “滚。”周方予冷冷吐出一个字,又对甘恬抬了抬下巴,“走啊,愣着干嘛?”
  甘恬偷瞄着韩子鱼,后者仿佛完全没听到周方予的话,唇角微微挑起。甘恬边走边想,如此看来,女厕所中流传的两位主编不合的消息是真的。
  到了十六楼,周方予“嘭”的一声将办公室的门摔得震耳欲聋。
  她的这位新上司,年轻归年轻,但办起杂志来倒有一套,前不久甘恬在摄影棚偶遇原来的上司,英气干练的中年女人对周方予赞不绝口。只是,也许是家境及成长环境的影响,周方予的脾性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这令她这个直系下属很是吃不消。
  正想着,却见五米开外的实木门开了一角。周方予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她咬着大拇指在沙发前踱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命令道:“甘恬,你现在回家把猫送到宠物店去,我们五点就走!”
  甘恬迟疑道:“上班时间翘班会被开除的……”
  “我担保你的饭碗不会丢。”周方予不耐道,“我去订机票,你马上回家,我们在国际机场会合。”
  “不许临阵脱逃!”随心所欲的女上司又恶狠狠地补了句。
  甘恬登时跑出公司,到了家,她抱着喵喵又朝宠物医院奔去。
  她喘着粗气扶住手边的桌子,仿佛气若游丝般,字也咬得不大准:“乔医生……您能收留喵喵几天吗?”
  乔言和与身畔的女子一同转过身。
  “甘恬?”是蒋似心。
  “你怎么在这儿,不上班吗?”甘恬瞧见她怀中的波斯猫,了然道,“你还真是喜欢顾君齐。”
  蒋似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是这样的,它的主人顾先生出差将猫寄养在我这儿。而我刚刚得知,我明天也要出差,所以只能请您暂时收养它一阵子。”甘恬絮絮叨叨地解释其中的缘由。
  乔言和径直抱过喵喵:“可以。”
  甘恬望了眼乔言和温柔清隽的脸,便错开眼睛。
  “我会照顾好它。”乔言和用尽显温润的琥珀色的眼珠看着甘恬。
  想到上司有令,时间紧急,甘恬匆匆忙忙道谢后,便赶回了家。
  路上,飒飒的凉风不停地往衣内灌,甘恬瑟缩着肩膀。因为奔跑脸部的血液逆流,但身体却很冷。她素来怕冷又怕热。
  收拾好护照、身份证、衣物和化妆品赶到机场时,周方予耐心早已耗尽。
  “慢死了,我还以为你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
  “我不敢不来。”甘恬四下张望,“周焕不在吗?”
  周方予面色得意:“我把他揍晕了,趁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我,我们赶紧走。”
  办完登机手续,过了安检后,两人在候机厅等待。
  周方予突然很有自知之明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疯疯癫癫不按常理出牌?”
  甘恬正在刷微博,一听这话吓得手一颤,是,但她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说。
  见她沉默不语,周方予也没再为难她。
  不知等了多久,登机广播才响起:“由本站前往悉尼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Z301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登机口上11号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周方予拎着行李箱,说:“要是飞机失事了,也算是命吧。”
  她一笑:“您相信‘命’吗?”
  周方予说:“我信。”
  两人一同跟随着人**涌向登机口,她恍恍惚惚想起《倾城之恋》中的一段话,“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之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人类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渺小。爱怨憎嗔痴,不过是庸人自扰之。即便飞机失事,她死了,也只是化作尘世间的一抹灰。不会对这颗星球产生一分一毫的影响,它仍是昼夜不间断地公转自转。心下戚戚,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像她这样胸无大志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美其名曰“活在当下”?
  回过神,甘恬已坐上了飞机。她瞟了眼邻座熟睡的周方予,自嘲地笑了笑,她真是舒坦日子过多了,闲来无事就无病□□。
  戴上眼罩,头一歪,甘恬也进入了梦乡。
  抵达悉尼时,时间临近清晨。两人睡了一程,毫无倦意,反倒都饿得慌。经济舱的伙食难以下咽,在旅馆附近的华人餐馆大快朵颐一顿后,周方予舔舔嘴,擦完手,接受了一高鼻深目的白人搭讪,两人不知去哪儿逍遥快活了。
  甘恬自恃英语不错,却因实际运用的机会较少,再加上当地人口音的缘故,勉强维持交流。
  地段不熟,甘恬宛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逛。悉尼的天气较之岱城要温和许多,暖呼呼的日光打在皮肤上,甘恬整个人几乎都要融化了,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在腿酸脚软之前,她钻进了一家图书馆,翻到一本辛波丝卡的诗集《存活的理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一连几天,两人俱是分头行动。互不干涉互不过问,唯有在午夜时分,忘了戴钥匙的周方予不顾扰民的可能,用中文大声喊甘恬开门。
  又一天晚上,被打搅了好梦的甘恬怒不敢言生着闷气前去开门。
  周方予一进来便说:“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虽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吧。甘恬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
  “那我打电话订机票了。”周方予注视着甘恬的背影说。
  “嗯。”
  于是,悉尼之旅的第六天,公费度假终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养了一只猫,可家里没有鱼塘23333
  ☆、1%
  两人无所事事地等在悉尼机场的登机口,周方予订的是头等舱,由于她看错了机票时间,此时等在候机厅的人并不多。周方予嗑着瓜子端详着三三两两戴着墨镜的乘客,讥笑了声,又转头打量甘恬。
  她一把抢过甘恬的手机,挖苦道:“别人是‘烟瘾’、‘酒瘾’、‘毒瘾’,你倒好,独辟蹊径对微博上了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甘恬揉了揉疲惫不堪的双眼。
  一提起这个,周方予便眉毛一皱,她用鲜红的指甲在机票上刮了一刮,说:“我们干脆去哪儿玩会儿吧。”
  “时间来得及吗?”
  “这不是还有两小时吗,况且来不及又怎么样,他们敢不让我上飞机?”
  “那走吧。”
  周方予虽习惯性地将话说得如此嚣张,但甘恬明白,她的上司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一吹就倒,顶多只敢去免税店打发时间。
  迎面走来一**身着制服的机组人员,为首的男人戴着巨大的墨镜,白衣黑裤,与普通衬衫的区别在于肩膀上用金色的线镶着四道杠。目光从额角一路蜿蜒至下巴,男人侧脸的线条犹如陡峭的山峰。
  甘恬斜眼看着男人,心想,真眼熟。
  恰逢此时,被她偷看的人像是听见了她心中所言,止住脚步对后方肩上三道杠的板寸男耳语一句,脚下的步伐一弯,停在了她们面前。
  “周方予?”顾君齐摘下墨镜,他似笑非笑道,“你又背着周远宁偷偷跑出来了?”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本就英俊正统到了极致的五官愈发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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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方予屈起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身旁的甘恬:“公事谢谢,谁会带着不相干的人出来玩?”
  甘恬不确定他是否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目光接触到他的之前,他已戴上了墨镜。
  错觉吧,她想。
  “Ana,请代我向Otto问好。”顾君齐正要走人,周方予冷笑着探出右腿拦住他的去路,黑色高跟鞋的鞋跟又细又长,令甘恬想到毒蝎子高高昂起的尾刺。
  “说来不巧,我和甘助理回程的航班就是顾大机长驾驶的飞机。”周方予甜甜一笑,声音柔腻得宛如花蜜,“还望顾机长看在与哥哥交情的份上,下飞机后载我一程。”
  “我会尽职尽责将周**完好无损地送到周总的手上。”被方方正正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顾君齐的唇角却浮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周方予像炸毛的兔子般拉过甘恬的右臂,大声道:“甘恬我们走!”
  思绪神游的甘恬被周方予拽着手臂踉踉跄跄向前跌了几步,手机仅剩百分之十的电量,她点开浏览器在引擎中搜索关键词“Ana Otto”。
  原来顾君齐说的是一部电影的男女主角——电影名为《极地恋人》。她粗略地翻看,刹那间明白了顾君齐的意思。周远宁是杂志公司所属集团的老总,自从周方予出任新主编起,她在女厕所中听到这个名字的频率直线上升,与之相匹配的词语诸如“有一腿”、“不伦恋”、“韩子鱼”。
  前不久,她恰好在公司停车场撞见了举止亲密的周远宁与韩子鱼。甘恬茅塞顿开,明白了周韩二人不合之由。转念一想,原来顾君齐也会开玩笑调侃人。
  在机场免税店自费买了双黑色的及踝皮靴,甘恬一面心如刀割地付账,一面瞪着畅快地刷卡的周方予。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价。
  回到候机厅不一会儿,催促登机的广播便响了。
  甘恬第一次坐头等舱,东摸摸西瞧瞧,体会到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感受。坐在前座的周方予对清新淡雅的空姐颐指气使,一会儿要吃食一会儿要报纸。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甘恬睡了醒,醒来又继续睡,浑身僵硬得像是打了一剂全麻。
  在飞机即将到达岱城之前,甘恬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便听到顾君齐在广播,流利地道的英伦腔。
  人瘦个高脸帅,附加条件有钱有车,蒋似心会喜欢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下了飞机,还未坐上顾君齐的车,周方予就一脸不情不愿地被周焕以及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请”上了车。
  白色的宾利启动前,周方予良心发现般从窗户探出头问甘恬:“助理,你打算怎么回去?”
  “我送她。”顾君齐幸灾乐祸地笑了声,“周**还是赶紧回去,再晚一点儿后果会很严重吧?代我向周总问好。”
  周方予沉着脸缩回车中。
  宾利不愧为名车,一瞬间就驶出了停车场。
  顾君齐敛去笑容,神色淡淡道:“周方予花了多少钱收买你?”
  甘恬心里咯噔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们真的是为了公事才去悉尼。”
  “说来听听。”
  “专访一位设计师。”
  “采访的稿件呢?”
  “……”
  顾君齐不依不饶:“怎么,无法圆谎?”
  仍是沉默。
  “上车吧。”
  甘恬松了口气,被他逼问简直是心理生理双重折磨。即便是辣椒水老虎凳,也不如他板着脸用凛凛冷冷的目光扫视她来得难受。
  她系好安全带后,顾君齐发动引擎:“你最好少和周方予来往。”
  就连命令别人的语气也是这么理所当然,甘恬微恼:“她是我上司,不得不来往。”
  “辞职。”
  “……辞职我喝西北风?”
  “我是为你好。”
  甘恬不屑一顾:“真伟大,小区居委会大妈劝不相干的人相亲时,说的也是这句话吧。”
  顾君齐望了望前方的路况,忙里偷闲偏头看她一眼:“喜欢自己哥哥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好近。
  甘恬感受到耳根异常的热度,她挪了挪身子,低下头掩饰逐渐发烫涨红的脸:“你在说程安安**?”
  “周方予。”
  想到那虽够不上完美但也算惬意的公费旅行,甘恬忍不住辩驳道:“她的能力强,有创意,不怕辛苦劳累,与大家一起加班,为了新企划可以几天不睡。虽然脾气时好时坏,人也随性肆意了点,但作为上司来说,已经足够了。”
  视线前方的信号灯跳到红灯,顾君齐似乎笑了一声,他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
  “你知道肖可琪吗?”他问。
  “知道。”前一段时间闹出了性骚扰某位企业家的丑闻的清纯派女星。
  汽车再次启动,顾君齐沉声说:“周方予除了杀人越货她什么事没干过?高中时纠集全班女生揍周远宁的小女友,动辄打架骂娘甩脸色,不高兴就离家出走。一周前,她在周家打了一位韩姓**一耳光。第二天就和你一起去了悉尼,公事?畏罪潜逃吧。”
  “而肖可琪不过是跟踪了宁双牧个把月,偷拍了几张照片就被他那帮朋友送进了女监。周远宁摊上周方予这个疯婆子几近二十年,忍了又忍,堪称‘勾践第二’。比之肖可琪,我觉得周方予更该送进监狱调-教,免得影响治安拉低国民素质。”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甘恬听得如痴如醉,“八卦论坛需要你爆料。”
  顾君齐眉一挑,腾出右手揪住甘恬的脸,用力地扯了扯:“你有用耳朵听人说话吗?”
  感受到他指尖的凉度,热血涌上脑袋,“啪嗒”一声,脑中的弦断了。耳边响起近乎轰鸣的鼓声,甘恬一怔,才发觉这怦怦响声的源头是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她猛地挥开近在咫尺的手掌。
  顾君齐也意识到他的举动越界了,赧然地收回手,一句“抱歉”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索性闭口不语。
  一路无言。
  到了家时,甘恬才想起喵喵那档子事。
  趁天色未晚,甘恬匆匆赶去乔医生的宠物医院。她也顾不上是否风尘仆仆,脸上的妆有没有花掉。
  乔医生正在喂一只双眼碧莹莹的波斯猫,甘恬轻轻敲了下玻璃门。乔言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甘**?”
  他说了句“稍等”,走进里间抱出喵喵,温和地一笑:“物归原主。”
  甘恬诚恳地说:“谢谢。”
  “不碍事。”
  话题绕到了死结,甘恬也没有再继续聊天的想法,点点头便抱着喵喵走出医院。
  她摸着喵喵的肚皮说:“一周不见,你就肥了一圈。”
  “喵。”喵喵中气十足地叫唤。
  回到小区,将喵喵送到顾君齐家时,两人之间仍然没有交流。
  躺在床上用手机剩余的百分之一的电量刷了会儿微博,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甘恬对着自动关机的手机发呆,他这种连表妹的安危都懒得管的人,为什么会告诉她周方予的事呢。
  难不成,他……甘恬的脸一片绯色,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她猛地闭上眼,抬手关掉床头灯。
  第二天,直到上班时间的死线,周方予也没来。
  甘恬按照周焕的吩咐审阅已排版的稿件,半晌午,被顾君齐三申五令禁止来往的危险份子像一缕孤魂般款款飘上十六楼。
  她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打开,坐在距离甘恬一米的软皮沙发上抓起一本样刊看了会儿,又从提包中掏出平板将屏幕戳得直响。
  甘恬将审完的稿件交给她时,无意间瞥见平板屏幕上搜索的关键字——“模特摔跤”。
  “……”甘恬安静地回到办公桌前。
  周方予抽出一叠文件边看边问:“你认识顾君齐?”
  甘恬如实回答:“邻居。”
  “关系很好?”
  “一般。”
  “你喜欢他?”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喜欢的类型’就跟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是用来立牌坊的。”周方予捏着嗓子娇嗔道,“‘我才不喜欢他’‘全世界我最讨厌他了’……有言论说,在男人眼中女人偶尔作一下没关系,男人会当作情趣消受,但没见过哪个受虐狂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心里清楚。”
  想到顾君齐千年一遇的长篇大论,甘恬转移话题问:“主编,您和周总是亲生兄妹吗?”
  周方予两眼一翻,用眼白看人:“你觉得可能吗?”说完,好似戏剧中的角色一抹脸,就换上了笑容,“顾君齐那嘴碎的男人跟你说了什么?”
  甘恬避重就轻答道:“说了些往事。”
  “是吗,”周方予咧嘴一笑,“那我也回报你一些顾君齐的往事好了,他一定会很感激我。”
  拿起最开始看的样刊,周方予翻到“男色”栏目,指着本期专访的主角问:“听说过陆江引的大名吗?”
  甘恬点头,是位亲和又绅士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总是蕴着笑意。上次他来摄影棚配合专访时,甘恬躲在一**春心荡漾男女皆有的同事中很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因为真人帅得让人挪不开脚步。
  “顾君齐自小和周远宁玩得好,而陆江引也有跟自己交情深的兄弟。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奈何在顾君齐十三岁那年,意外地与陆江引打了一架——具体原因周远宁没告诉我——打架也没什么,问题是顾君齐打输了,而陆江引身上本来就有伤。也就是说,顾君齐在身强体壮的情况下输给了负伤的同龄人,而这个人还是他最看不惯的小白脸陆江引。”
  甘恬捂嘴笑道:“结局呢?”
  周方予摇头晃脑地说:“旁观的周远宁和胜者陆江引又都是大嘴巴的男人,‘顾君齐输给了陆江引’便钉上了耻辱柱。顾君齐心高气傲第二天又和陆江引打了一架,当然这次他赢了——唉,我也搞不清我是在夸顾君齐还是在贬低他,我明明是想告诉你顾君齐的糗事的。”
  她吃吃地笑:“好故事。”又像是想起什么,“周远——周总不是顾君齐的朋友吗,怎么会到处张扬朋友输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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