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缓缓其绵远兮,吾心爱卿韧如丝这句话什么韧者行远的意思是什么

【美文殿堂】趁春光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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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殿堂】趁春光
你是我唯一。
宝宝3岁4个月LV.18
文/天真无邪
当陈珏还在用双眼冷冷地监视朝臣的一举一动时,湉湉是第一个学会用心里的眼观察他的人,她说:“皇位上有一朵很大的乌云。”
她说:“朝堂上那么多人,每个人心里都藏了把刀,你怕不怕?”
那年宋湉湉的父亲在征战中殉国,长女宋泠嫁为人妻,太后不忍宋家血脉流落在外,于是把宋湉湉抱入宫中抚养。
那年她十岁,陈珏二十岁,娶了沈宰相的女儿为后。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很怕,他怕极了,他怕那些终年悬在他脖上的刀,逼着他做很多他不情愿做的事情,他也怕那朵乌云越来越大,大到有一天遮住他心里的那双眼。
楼主你是我唯一。
宝宝3岁4个月LV.18
沈宰相看着陈珏长大,管教的权利甚至比太后都大。而他的女儿,大陈国新晋的皇后也彻底遗传到了父亲身上颐指气使的态度。
在她入主中宫后,一些年轻貌美不曾生育的妃子接连被发往法华寺,只剩下些相貌不堪的年长后妃,纵然如此,沈皇后对陈珏的行踪仍旧毫不放松,他去了哪个宫,喝了谁煲的汤,对哪个宫人多笑了两下,第二天那些宫女就会被发送出宫。
陈珏倒仿佛真的不介意,从不踏足皇后宫中一步。没地方去了就去太后那里看湉湉,一方面因为她小,与她相处会比那些年轻妃子更为安全,也因为在她面前,自己才不用伪装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她说:“沈宰相不像是坏人。”
陈珏失笑:“坏人不会写在脸上。”
“我没看到沈宰相心里藏着刀,”她笑得狡黠,“不过我看到他手里拿着戒尺,眼瞧着要落到陛下的手掌心上,叫你不听他的话。”
他觉得伤自尊了:“胡说什么。”
湉湉眨了眨眼睛:“我才没有,沈宰相不坏,上次见我还给我糖吃。顶多就是疼女儿,你对皇后好,他自然不会拿两朝元老的身份跟你闹别扭。”
闹别扭,这说法倒新鲜。他心里一动,但没有给她发觉的机会:“人小鬼大。”
再面对皇后时,他学会拿出另一副面孔,温柔有礼,缱绻多情,温存时会用些受用的句子哄她开心,很快,一向没甚动静的中宫终于传出有妊的消息。
两宫关系的急速改善让沈宰相惊喜,尤其是九月之后沈后生下嫡皇子,沈相深夜入宫看这个外孙,拉着陈珏喜极而泣:“微臣可算盼到这一天了,微臣可算盼到了。”
“瞧,”过后湉湉用很随意的语气跟他解释,“你对他女儿好,他自然感激涕零。为人父者,不就是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
陈珏心说,小丫头片子。
湉湉接着继续:“好了,收拾完皇后,你也该对沈宰相下刀了,”身量不够,却偏要拿出少年老成的身段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
陈珏气笑了,心骂了一句,臭丫头。
湉湉告诉他,沈丞相其实很爱酒,想要拉拢他的最佳选择不是珍宝,而是一坛佳酿。
沈相为人节制,最恨别人耽于酒色误了正事,平时宫中节宴他也滴酒不沾,陈珏奇了,你从哪里知道他爱酒的?
“上次太后寿辰,宴中有一道酒酿丸子,沈相没吃,却频频往那里看。后来我跑去问了御厨,才知道秘制这道菜的酒已存了近三十年。”湉湉笑了笑,“爱酒和好酒的人并不一样,后者酒入喉中才能品出是否佳酿,而前者一闻就能辨别好坏,他们不会掠夺,仅仅只是欣赏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她做出判断,“沈相不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这女孩确实有一颗格外敏锐的心,将来得到的好处一定不止这些。他在心底忽然笑了,假如有人能够慧眼识珠。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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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提了一壶窖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微服去沈宰相府上,饭过三巡,当陈珏把佳酿摆上桌面时,他清晰地看见沈相混浊的双目陡然一亮。
陈珏提壶斟酒,替他,也替自己。
沈相静等他开口。
陈珏垂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泪满双颊,似有千言万语的感怀,到头来只剩那声哽咽的沈叔。
沈相一阵失神,低头将酒一口饮尽,推过空杯:“替叔满上。”
如此三杯过尽,沈相推开酒杯跌跌撞撞地站起。陈珏默然看这沐于月影中年迈的身形,听他不稳的音质在月下幽幽地荡:“臣老了,看到陛下有妻有子也可以放心了,是时候该走了。”
三日之后沈相向内阁递交辞呈,陈珏留了三次,最后不得已恩准他隐居归田。
湉湉在知道沈相卸任以后,给了陈珏这样一个评价:“我还以为你会诱之以利。”
他向她略欠身:“哪里哪里。”
“这样做挺流氓的。”她批评。
他笑得谦虚:“客气客气。”
湉湉暂时没接他的话,与他一齐站在廊下,举目望红墙以外浅色烟尘,青紫的天色将晚,而属于他的天地才刚刚挣出一丝清明,她忽然有些感慨:“你看,一朵乌云不见了,天却跟着暗了。”
他负手朗朗一笑,眉间神采奕奕:“就算今日不能,明日定会冉冉升起。”
在沈相离开陈国之后,他对皇后的态度逐渐恢复从前的漫不经心。很快,他寻到皇后的错处,将她贬到冷宫,皇子改为其他妃子抚养。
湉湉知道,至此,陈国才算真正进入陈珏的时代。
时间以一种漠然的姿态划过,在他还未有防备前,湉湉猝不及防地长大。
在太后替她举办的及笄仪式上,她着华服出现,对着他盈盈一拜,童年时期的稚气仍旧存在,但已退到这淡艳容颜的边缘,只在偶尔瞥向他的眼角眉间闪现。
忽然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异样感慨。
他心里乱成一片,经人指引仓皇回到太后身边的空位上,从前她小,抱她碰她总带点怜惜的意思,可今时不如往日。他怅然猜测可曾被人瞧出破绽,故作随意扫了一圈,她正和姐姐说话。
宋家长女宋泠他接触得并不多,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嫁了人,夫君因病刚过世上,形容看起来略显憔悴,但长睫细目,肌肤白皙,弱不经风的模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却不是他所欣赏的特质。
如果不是几个月后猎场上发生的某件事,他想他可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秋后围猎,他带了湉湉,湉湉见宋泠孤单一人,于是邀了姐姐。
随行的除了宗族子弟外,还有朝中各大官员的千金,意图很明显,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可以正大光明地向陈珏展现自家女儿美色的机会。
当然,机会对所有女子来说并不是平等的。
湉湉跟着太后长大,自小便是那些官家小姐恭维的主要对象,围猎过程中,一些不谙骑射的千金们自然而然以湉湉为中心,聚到她左右,当然也有心高气傲的,又找不到可供出气的目标,无辜立于边缘的宋泠成了她们联合取乐的对象。
嫁过人,且丧夫的女子,即便漂亮,对她们来说就像失了花期的海棠,不具任何威胁性。
等湉湉发觉姐姐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宋泠正被几个千金小姐一口一个姐姐哄到了马场内,宋泠只当那些暗地里唾骂她“贱人”“克夫不祥”的姑娘们与亲妹子是一样的,等被骗上了马才发觉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这马昂首跃起,驮着她踏出三丈以外。与此同时,马场边围观的一男子忽然跃起,足尖一点木质桅杆,借力飞到马背前端,脚背钩住马脖,身子前倾几乎斜到马肚上,在众人惊呼声中折腰一仰,堪堪坐落到宋泠背后。
但马受此一惊,昂然长嘶,前蹄高高扬起,意图将两人同时从背上掀下。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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湉湉双膝一软,背后有人适时地扶她一把站直——是不知何时走到场边的陈珏。
迎着初阳的微风,他的嘴角是最清淡的笑:“你帮过我一次,那么,我也帮你一次。”
湉湉一时不解其意,见他右手提弓,从容举高,姿态闲雅,却有锐气凝于刹那,湉湉微一错目,有利光自他十指间释放,刺破迎面劲风,直奔烈马四肢。
一箭惯穿前左以及后右两蹄,烈马吃痛,步态顿时一缓,他的命令紧随他释放的箭矢之后:“李嵩,松开缰绳,这马累了就不会再跑。”
马上男子立刻照做,烈马在继续跑了三圈以后放缓脚力,终于在第四圈开始的时候力衰气竭,绝倒于围场中间。
湉湉第一个冲进去扶起姐姐,发觉她此刻泪满双颊,心底一酸,抬头却见李嵩失神的双目仍旧盯着姐姐,不觉愣了愣。
陈珏弃弓走来,越过木然呆立的李嵩,在众人冷眼的窥视下向她伸出自己的手:“如果你现在放弃,下次没有人会救你。”
近似于威胁的话语奇异地点燃她眼中的火焰,陈珏直视她的双目,冷静道:“别管别人怎么议论你,你的软弱只会伤害到真正爱你的人。”
他掉头命令李嵩:“帮宋小姐再去牵匹马来。”
李嵩目中陡然一亮,喜悦地领命跑去马圈。
这时刚好有马夫牵着陈珏的御马过来,不过眨眼他已有决断,翻身上马,一拉宋泠的手同时将她带上马背,和风吹过佳人倏忽粉色的颊,迎着三春明媚的光线,两人一骑劈开众人,走得从容,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路踏碎的将是无数姑娘或忌妒或艳羡的心。
湉湉心中动容,转过身却发现手足无措地立在这美丽画面的边缘,显得格格不入的李嵩。
他手上牵着一匹意图搭救佳人的枣红马。
就这样猝不及防,被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陌生男子催红了眼眶。
于是对陈珏的感激中无端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她扭头就走,回了帐篷蒙头大睡。陈珏找来都傍晚了,看一圈没人,问喝茶的太后:“湉湉人呢?”
太后笑着指了指屏风后:“连午饭都不肯吃,还赖在床上,你们闹别扭了?”
陈珏一笑:“怪我。”
进去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脚步,却见她蜷在被褥中迟迟不肯露脸迎接,只得又咳嗽了声:“看样子,某人是吃醋了。”
果然激不得,她一掀被子,怒气冲冲地道:“谁吃醋了?”
他厚颜无耻地朝她伸手:“不吃醋就给我抱抱。”
“不给,”她接得顺口,才发觉自己跟他生气呢,“烦人,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陈珏顺手接过她抛来当做武器的枕头,拍了拍放在一边:“真生气了?我可是在帮你姐啊,要不然你多没面子。”
她冷哼了一声。她在宫中生活得太久,太熟悉一个帝王笼络人心的法则:“你善于编织暧昧的网,从曾经的皇后到现在的姐姐,而你却始终不肯交付那颗连你都不知道去向哪里的真心。”
仍萦着三分事不关己的笑意,他答得也漫不经心:“湉湉,你要知道,暧昧也好,真心也罢,所有人都不会在意我真正喜欢谁,我只是投其所好,营造一些美好的画面供她们欣赏,当这一切强大到她们无法接近时,她们才不会忌妒,相反,她们会感动,在年华老去的某个午后想象宫闱以内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丽回忆。”他收敛嬉容,正色道,“我所做的也只是这些而已。”
她思索良久,复又抬头直视他隐隐带笑的眸:“我知道的是,我会因此更讨厌你。”
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恼怒,甚至在看她时多了几分彼此都可以察觉的哀悯,他微笑着进行自我反省:“你说得对,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这样的我自己。”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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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珏和宋泠的粉色绯闻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湉湉唯一关心的是那个叫李嵩的陌生男子。
打听一个这样出色的男子并不困难,湉湉很快就得到李嵩的资料,他的父亲功勋卓著,曾在先帝登基时立下汗马功劳,掌管着东南一带所有军队的调迁和派任。显赫的家世并未养成李嵩如其他士族子弟那样骄纵的性格,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单纯的年轻人,他单纯地爱着宋泠。
湉湉很同情他。
会不经意地向陈珏打听关于李嵩的消息,提及的次数多了自然引得陈珏狐疑:“你问这些做什么?”
既然不用担心在他面前丢脸,湉湉索性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陈珏一愣,忽然笑了。
她怫然不悦,冷冷道:“这很好笑吗?”
“这句话自然不好笑,不过是因为湉湉说来却另有一番味道,”陈珏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他知道吗?”
湉湉白他一眼:“这很重要?”
他意味深长道:“今早我在太后宫中遇见李嵩,他提了一大包补品行色匆匆的,不知来看谁。”
陈珏其实知道他入宫的目的,因为那些补品是通过她代为转交给宋泠,这男子过分直白的爱意在马场那天就毕露无遗,他看宋泠的表情有种不自知的深情和隐忍,想必湉湉也已发觉。
因为听他说完后,湉湉的眼睛倏忽一暗。
他的心情却奇异地好了起来。
倘若湉湉再向他询问关于李嵩的消息,他便学会有意无意地透露点他和宋泠的消息,比如上个月的某天他们去了西山赏枫,这个月的某晚他们在西湖荡舟,哦,对了,元宵节那天你问李嵩有没有空?他和宋泠正在街上逛花灯。
深看她一眼,陈珏悠悠笑问:“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更详细的细节?”
她笑得狼狈:“不用了。”
心底似有一线痛楚缓缓绽裂,而他选择漠然掉开视线,不再看她一眼。
目送她离开,转身便撞见俏立在回廊尽头的宋泠。
摁下此前所有被湉湉搅动的情绪,他微笑着立在原地,看她徐徐朝自己走近,并不否认她确实很美,片叶舒展,艳色悉数堆在眼角眉间,浓艳的容颜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微微有些顿悟李嵩的痴迷究竟来自哪里。
他伸手握住这朵幽浮的海棠,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含笑低语:“习惯吗,住在这里?”
宋泠双颊忽然酡红,躲避他追逐的视线时耳垂又染上一层红,她瞬间的无措可爱又极其可怜:“劳陛下惦念。”
“寡人以为,”他笑得有些暧昧,“你和李嵩在一起,把寡人都忘了。”
宋泠脸色一红:“我知道湉湉喜欢他,我会找机会和李嵩说清楚。”
陈珏托她下巴,在这张由他编织,被湉湉命名为暧昧的网里,他的笑是掠夺所有猎物的最好武器:“嗯?是怕湉湉难过,还是怕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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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湉湉说错了一件事,并非只有他善于编织暧昧的网,至少李嵩闯入的,就是宋泠刻意制造的暧昧。
异性的恭维,对一个寡居的女性来说,是击溃所有流言蜚语的最好武器。宋泠很享受这种被簇拥的状态,但也很显然,她并不喜欢李嵩。
陈珏有时候会觉得她和自己格外相似,在对待感情上,他们都是掠夺者,不同的是陈珏可以多多益善,但宋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
她也曾试图加入他同湉湉的交流,在某个彼此心情都不错的午后,这却让她犯了入宫居住以来最愚蠢的错误。
那天湉湉问:“听说你把李将军调回京城,给了他个肥差?”她蹙眉,有些怀疑他的动机,“你一向不喜欢武臣的。”
李将军是李嵩的父亲,功高盖主,素来是他的大忌。
那时候三人正在太后宫里喝茶,陈珏对她微微一笑:“人总会变的,李将军一把年纪,难道不应该回京安享天年?”
湉湉冷冷道:“看到他只怕又会让你想起皇位上的那朵乌云。”
陈珏但笑不语,此前静默旁听的宋泠暂时停下了煮茶的动作,奇道:“乌云?皇位上有乌云?陛下怎么不去跟司制说?”
有一瞬奇异的静默,陈珏默然地移开眼睛,却有一缕压抑的笑意在他唇边缓缓升起,但湉湉表达的方式更直率些,她快活地笑了:“我们说的不是乌云。”见陈珏看着自己,她忍笑又改口,“是的,是乌云,下次让陛下去跟司制理论。”
一旁的太后也笑了:“有时候他们说的话,连哀家都插不上嘴。”
宋泠低头泯去眼角凉意,心底却倏忽冷了下去。曾经湉湉对她说过的某个句子,一些并不经意的举动忽然掺上了其他动机。宋泠找了理由要走,陈珏将书一放:“我跟你顺路。”一顾湉湉,问,“你走吗?”
湉湉忙摇头。
心底有狂喜冉冉生出,纵然竭力压制,她仍控制不住地对他感激一笑。待走到她居处门口时他忽然止步,沉默地转头看着自己。
那一瞬她浑身发冷,仿佛刚从幽冥鬼域逃脱,又重跌回九阴地府。
他说:“湉湉那些话,你别放在在心上。都是太后给惯的,我说十句她也要顶个九句半才高兴。她要是真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攒着,回头我去教训她。”
她想她终于明白他从不曾轻易示人的感情究竟给了谁。
心灰意冷时她意外地瞥见李嵩,孤立无援手足无措地注视着她和陈珏,一如马场当天,他站在这美丽画面的边缘。
转念之间她已经有了判断,在告别陈珏后她朝李嵩走去。
因为她知道陈珏不会立即离开。
随着她走近,李嵩眼中迸发的狂喜越来越清晰。不是没想过,如果接受李嵩,她会有一个爱她的夫君和一段不再颠簸的人生,可她无法甘心,在很多年的某个午后,她会发觉,那些嗤笑她不祥,指责她克夫的目光仍旧存在,她曾遭受的屈辱没有一桩被清算,她的心底始终有一块无法被填满。
只有陈珏可以,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把她带到权力巅峰。
陈珏负手看她朝李嵩走去,两人就站在湖边说了些话,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不见宋泠的表情,但清楚地看见李嵩忽然惨白的脸。
早在这场暗恋之初就猜到这个结局,显然,他没有预料到宋泠如此决绝的态度。
心底冷冷地笑,转身的瞬间不觉愣在原地。
何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背后站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湉湉。
她的双目涌动着他从未有幸见过的悲悯,余光之处李嵩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走来,湉湉试图说点什么作为安慰,但她并不知道,爱情是场自设的局,任何波及的人只会无辜被误伤。
在他经过时,湉湉一拉他衣袍,低低叫:“李嵩……”
他神色一震,错了错目光才认出是她,原本惨白的脸上一闪而过某种残酷的神情,冷笑着抛下一句“你可满意”后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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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追,陈珏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腕,冷冷道:“是想去自取其辱吗?”
她眼神一闪,认出是他,掩饰般仓促一笑。陈珏注视着她,五官却忽然柔和起来,包括声音:“不想笑就别笑了。”再看站在稍远处的宋泠和已经快走出视线的李嵩,他再劝,“我送你回去。”
四人共存的空间里,他唯一不想伤害的就是湉湉。
她低头沉默地由他拉走,送她回到居处亲眼看她睡下,等待她主动开口跟自己哭诉,但她没有。
她的无言让他忽然觉得那样难过。
他同样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正要离开时却发现衣袍一角被人牵住。
轻微的喜悦缓缓覆上心间,保持与之前相同的表情再度回到她床边,看她清澈的双眼浮起一层薄薄的光。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顺势替她掖好滑落的被褥:“怎么了?”
“谢谢你。”
他一愣,轻轻笑了:“第一次听你跟我客套,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了。”
湉湉呸他。
陈珏付之一笑,又正色道:“李嵩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眼神泠泠似有水意波动,她抬头忽然轻声唤:“珏哥哥。”
代替回答的是向她伸来的手臂,他微微含笑的眸。
她含泪拥住他,陈珏亦徐徐收紧,看她于自己怀中安宁地闭上眼。忽觉这一生急促闪现,唯一不变的只剩他和她相拥的岁月。
安抚她睡下已经很晚,拒绝宫人殷勤相送,他启步离开,却不曾预料会在凝华殿门口遇到宋泠。
她眼中勃发的光让他瞬间明白她决意已定。
而他佯装未知,衔着微笑看她朝自己接近,十五的圆月自她背后冉冉升起,天地瑟瑟的冷情。
他眼神一动:“你想好了?”
她的双眸闪着一层奇异的冷光:“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始终不肯交付的心去了哪里,但我愿意等,”话至此处她失神一笑,“你愿意让我等吗?”
陈珏并不回答,而是走近几步将她打横抱起,凝华殿守夜的宫人见状早就离开,通往寝殿的这一路只剩幢幢孤影,和着佳人旖旎的体香,让他觉得这一路空前的长。
被风吹拂的帷帐之后的龙床,是这段路的目的地。
他从不后悔他做过的所有事,包括第二天醒来看到在他怀中悄然安睡的宋泠。
她确实有足够令人心折的美貌,但不足以成为他纳她的理由。所以之后几天,他并未公开对人承认她的身份,但并不妨碍她频频留宿在他的龙床上。
同时,他不再刻意阻止湉湉跑去找李嵩,但李嵩的态度却强硬异常,必定是宋泠当日对李嵩说过什么,将她的“不得已”全部归咎到湉湉的“横刀夺爱”上。
可怜湉湉并未用她持之以恒的态度打动李嵩,相反,他的厌恶与日俱增,甚至蔓延到了陈珏身上。即便礼仪分毫不差,但看陈珏和湉湉时却总有三分厌恶,悉数堆在眉角。
陈珏心里微微一笑,李嵩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他并不像他父亲那样危险。
李嵩的父亲李大将军,曾是沈相归隐之后浮于皇位上最大的那朵乌云。陈珏很怕,怕有朝一日这朵乌云越来越大,大到遮住他的天下。
正是李嵩对宋泠这点狂热的爱慕,让他在未卜前程之间终于看到一线豁然生机。
这月初,他安排宋泠嫁给李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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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房前一天,宋泠在宋府旧宅她的闺房中悬梁自尽。
当李嵩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陈珏带着湉湉已命人将她的尸首收殓。他徐徐扫视着房中沉默的众人,充血双眸最后定格在湉湉身上,嘴角一勾,是个鄙夷而不屑的笑意:“是你。”
他冷冷重复:“是你逼死她的。”
湉湉悚然后退,无语摆首,不住地流泪。
李嵩一步一步走去,勃发的怒意逼红他的双颊和瞳孔,陈珏冷冷地看,待他走得过分近时才忽然伸手按住他臂膀,一顾左右命道:“眼瞎了?”
众人如梦方醒,蜂拥而上止住李嵩,他竭力挣脱,形容凄厉,但在下一刻却忽然仰头狂笑,状若癫狂。
他疯了,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后陈珏便不再多看他一眼,一拉湉湉的手,扭头却瞥见她双颊肆流的泪,不期然的心碎神伤。
陈珏再度朝她伸出自己的手,在她抬头时已备好所有的温柔,对视之间历历闪现,她是失怙入宫的孤女,他是郁郁寡欢的君王,曾有无数或陌生或熟悉的人闯入他们的世界,而他们却是千帆过尽以后,迷离江面上仅存的两叶孤舟。
她抱住他,顷刻之间泪意滂沱:“珏哥哥。”
冷风飒飒吹过,他看见未来终于清晰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所有情绪徐徐退去,在众人看不见的背后,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独子疯癫,新妇惨死,李将军的震怒并不超出他的预料,通过藏匿宫中的耳目,他很快了解到宋泠和陈珏之间的一些香艳绯闻,虽被困在京都,远在关外的旧日部将却迅速集结,势要为儿子讨个说法。
朝中人心惶惶,有说安抚有说言和,有说该从长计议,也有说李氏蓄谋已久不过是终于找到了由头,直至有侍郎提议将宋家另一个女儿赔给李家息事宁人时,陈珏忽然冷冷笑了,目光于殿中一扫,发言的众人顿时噤声不语:“养兵千日,用兵之时却只知拿女人搪塞。寡人养你们有何用处。”
他甩袖离开。
御驾亲征自然而然有了借口,碌碌两月之后抵达山海关。
一日于帐中灯下部署,门口帐帘微微一动,抬头,他看到一身仆仆风尘的湉湉站在门口。
忽觉有奇异暖流沿着四肢百骸急促奔涌,一时失神不能语。而当能说话时,他只是轻轻地问:“天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从未觉得行军顺畅如此,他无数次亲率士兵击退攻城的叛军,湉湉从旁协助,自掳获的士兵中寻到对方布阵疏密处,一点点绘制李将军行军部署图。
三日之后李家军大败,退入益州,两军交界重拾暂时安宁。
傍晚湉湉离开帐篷,去镇上为受伤的士兵添补药材,回来时天色将晚,而陈珏帐中灯火依旧通明,她默立帐外等待。
边关八月的风已携带初冬的萧瑟,将帐中不甚清晰的某些对话断断续续地朝她吹来。
“陛下怎么把一个女人带在身边?”
“美色误国,陛下三思。”
“女子善变,难不成陛下忘记宋泠的教训了吗?”
听到一点姐姐的消息,她心一凛,陈珏冰冷的声音恰于此时响起,从容不迫之中又带着点被人点破的怒意:“意外而已。她要是顺理成章地嫁给李嵩便能为寡人所用,但谁会料到她怀了身孕还会自尽。”
当中有人长长叹了一声:“陛下心里有数便好,莫要让宋家二女牵着陛下的鼻子走。”
陈珏忽然冷冷地笑,带着点可感知的恼羞成怒:“放心,就算是条狗,寡人养了她十多年也该养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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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在她十五岁时说过的某句话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他说,没有人会在意他真正喜欢谁,他只是投其所好,营造一些美好的画面供人欣赏。
那一刻她也清楚地发现,她毕生追求的也是陈珏为她单独制造的海市蜃楼。
入夜以后她找到自己的马,当她牵着马走出马圈的时候,看到陈珏迎面走来,篝火之中他的五官深刻明晰。他目光惊疑,但表情镇定一如往昔:“刚才听侍卫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湉湉忽然笑了:“我本该早点知道的。”
他摁住她握着缰绳的手,平静道:“男人,就爱那点面子。你是知道我的臭脾气的。”
“我知道,”她眼珠微微转动,从他发顶徐徐移到他足前,“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却在刚刚才发现,为我带路的人已经死在我十五岁那年。”
陈珏声色不惊,迎视她的目光:“你在怪我骗你姐?”
“不是。”她双目静无波澜,平静地表达她对他相识近十年的看法,“你心里藏着把刀,在那把刀刺死我之前,我想快点逃。”
提及死时她目中有酸涩一闪而过,这点发现让他心中猝然一痛,他静静地问:“你要走?”
“我可以现在杀了你。”
“我从没怀疑过,从沈宰相离开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最无辜的就是姐姐。”
提到宋泠他眉间有厌恶一闪而过:“害死她的不是我,是她的野心。”
她凝视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困惑:“你真的是陈珏?”
他漠然地别开自己的脸,听到她忽然轻轻地笑了:“有时候,我会很希望这是个梦,等我睁开眼的时候仍旧在我十五岁那年,或者更早一点,你憧憬着明日冉冉升起的太阳,而不是眼下,你用着最见不得人的权术,成全跟你权术一样肮脏的野心。”
她再未多说当即翻身上马,烈马引蹄长啸,原本还欲阻拦的士兵纷纷躲避,为她让出一条逃出去的路。
月光之中他冷寂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像是幽冥鬼域中,一只沉默的野鬼。
他应该杀了她,而他不能。
她不思回顾地远离,而他以为那些被月光笼罩的暗影,是她沿途抛下的关于他们的所有回忆。
窥见足前茕茕孤影,他垂下手中接近滚烫的弓。
他知道,即便他放她一条生路,她这辈子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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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凰朝天阙
所谓的三千宠爱在一身和弃之如敝屣,常常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而我尚未走到那一步,世间河山都已变了模样。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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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柒焉,北浔太子朝天最爱的女人,十七岁修成占星术士中的女王星,从此天下占星人唯我命是从,帝王亲封北浔钦天监国算,同年赐婚的太子妃。
明德帝三十一年,我的夫君朝天带着我出征攻打外族鹄族,战场之上我为朝天挡了一剑,晕死之前,我只记得天边红云漫天,我被这天生异象骇了一跳。于我占星师来说,这天象并不吉利。
再醒来时,耳边是念念叨叨的絮语和招魂曲、嘈杂的长铃和鼓声。
我从困睡中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顿时被眼前情景骇了一跳:“谁!谁允许你们这群北地巫师进来的?”
一句话说出来,只有气声,这破锣嗓子干哑得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满身各色羽毛的萨满巫师,看到我醒来愣了一秒,齐齐砰声跪下去:“七公主千岁千岁……”
我头晕眼花,用着气嗓喊了一声:“茶。”
我就着萨满巫师的手上茶杯一饮而尽,不过瘾直接抢过茶壶气急败坏问道:“谁是你们的七公主?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朝天呢?”一句话问出口,那萨满巫师已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只把手指着外边:“圣天子正在大殿……大殿中。”
走出卧室才看清我所在的竟是北浔的皇家寺院千年庙。
我扶着那萨满巫师手臂,心内慌乱只想快点见到朝天。明黄的护卫军立在正殿外,大门之内,偌大的广场里,百余名僧人席地而坐,当先立着的一人一身明黄色九蟠龙龙袍,正是我的未来夫君朝天。而此时听见我的声音回过头,他一脸厌恶带着警告将我望着,然后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继续祭拜自己面前的牌位。
我看向大殿中长长的灵位,最后那一排皇后灵位上,最后一位,德懿皇后。
我自然记得清晰,本朝并无这样一位皇后,而这又是谁?为何我一觉醒来,一切全变了?
“他拜祭的是谁?”
萨满巫师疑惑得望向我:“圣上的先皇后千岁,德懿皇后。”
我红了眼睛喃喃:“朝天已经登基?那是朝天的皇后,那我是谁?”
巫师搀扶着我的手瑟瑟发抖,吓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横眉怒视:“说!”
萨满巫师砰声跪地,颤抖着道:“北……北姚泰西帝与婉和皇后之女——七公主淳熙。”
我愣愣低头,看自己手心纹路,常年手执占星杖的薄茧都已不再,此时细嫩白皙如葱白,我身竟已经非我身。
我挥开巫师的手,使劲浑身力气踉跄奔过去,将德懿的灵位拿下来,下面是微微覆灰了的平生史记。我尚未来得及粗粗翻过,十几个北浔侍卫和我的侍卫已经剑拔弩张。
朝天死死扭住了我的手:“你找死!”
我被他扯得跌坐在地,书被撞落在地,德懿皇后的平生史记最后一页摊开在我的面前:太子妃柒焉,明德帝三十一年,正阳帝未登基时战中薨于边境金阳城外。正阳帝登基后追封德懿皇后,葬于皇陵。
我四肢僵硬,一颗心沉下去,心慌地去拉他的手:“阿天,现在是哪一年了?”
朝天皱了眉看我,对我此番动作似是十分诧异,半晌才冷着脸看了一眼身边跟来的侍卫。
那侍卫跪下快速答了一句:“圣上的年号为景裕,现在是十年。”
我颓然坐地,如遭雷击。
我不是睡了三天,而是已经死了整整十年。
朝天似是无法忍耐,皱眉扯下我的手,将我推落在三级石阶之下,看向一直跟着我的姚人侍卫:“带着你们的公主给朕滚!”
我惶惶抬头看着怒不可遏的朝天,茫然用手遮住满脸的泪徒劳唤他:“阿天……”
一觉醒来,已是十年后,这世间晨雾晚风已过,四季情景匆匆,我最爱最亲近的人也已不认得我。
而翻开史书,泛黄书卷上唯余的只言片语,便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后的交代。
楼主你是我唯一。
宝宝3岁4个月LV.18
再醒来时,蓝衣的英俊侍卫跪在我的床前,看我醒来跪行几步上前奉上茶盏:“公主,您醒了?”
我整理好思绪,轻声道:“本宫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你。”
我斜眼看他:“给我讲讲……你是谁?朝天和我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臣是您的大侍卫,萨满巫师说您因为……因为蒙药乱了心智,所以才会暂时忘记一些事情,公主不必担心。”
经过大侍卫半日的一通颇为保留的讲解,我自己又推测总结,大致是这样:北浔国以东北方向有附属小国北姚,王后二人孕有七女六子,我叫淳熙,是二人的幺女,从小被宠惯得非常不成才。头年西方有西郃国不停骚扰北姚和北浔二国边境,北姚来北浔朝拜天子顺便商量是否出兵直接剿灭。我随父王而来,一眼看中朝天,然后开始自荐枕席,历经多次失败仍不悔改,一哭二闹三上吊把王室的脸都丢尽。
近日我父王也已经回北姚,我自己执意留下,在朝天祭拜千年庙之时,破釜沉舟想给朝天下点药,不知道怎么药量没控制好也就罢了,还搞错了杯子自己把一杯蒙药喝得干净,惹得朝天彻底震怒。
然后睡了三天,醒来已经是我,柒焉。
我了解完我浑蛋的前半生,只觉得回归朝天的怀抱之路,遥遥。
“他去千年庙祭祀,是要对西郃出兵?”
大侍卫点头,兵将已经点好,今日在城外蒲苍江钦天监占星测算,要看看出征日期和方位如何才最好。
我吞下两碗粥,拉着大侍卫道:“走,去钦天监的占星台,今日这星我来占!”
我的大侍卫也没有二句废话,点了二十侍卫就跟我走。
我凭着北姚公主的名头和大侍卫的武力,闯进蒲苍江上的占星台。对面龙船之上的朝天还不知我闯进来,我迅速抢过正在台上做法的老道士的占星杖。
重拿占星杖的感觉极好!
大侍卫为我清场,我在百米罐子里调出几样米来,在桌子上简易地摆出阵势。白胡子的老道士在旁边畏畏缩缩,看着我的阵势小声唠叨:“这阵势太老了……”
我看着那白胡子老道还在那儿妄图批评我的星象,怒从心头起,拿着占星杖抵上他脖颈:“给本宫滚!”
老道士恐怕听过我之前的名声,立时跪倒哭号:“七公主,七公主饶命……”
“不要叫我公主!”我将杖尖又突进几分,“叫我女王大人!”
我站在神坛之上,用朱砂与薏米布出星辰河山的模样,确认江山云气的走向与停留。占星杖引导,滔滔江水之上雾气在我面前十丈高,渐渐展现龙图之样,在我的占星杖之下,渐渐分出蓝紫二色之气,这是战争的祥瑞和恶孽二气。
我看着气势走向,记在心里,全部完毕,江水归回涛涛,雾气散尽。
我扶着桌子筋疲力尽看着目瞪口呆的老道士,微微笑:“你可知天下占星人里,最尊的占星人,名为女王星?”
龙船船头之上,朝天正等着占星的结果,此时见了跟着占星人之后的我,一脸厌烦:“怎么又是你!”
我看了一眼老道士,他立马跪下回道:“回圣上,七公主颇懂占星之术……”我瞪过眼去,那老道士立马哆嗦着道,“是很懂很懂特别懂……而且已经为陛下占卜出结果。”
朝天看向我手中的占星杖终于带了几分惊讶:“刚才的占星之图,是你所导?”
我将占星杖扛在肩上,歪着头看他一脸得意地笑。他站在船头的阴影里静静看着我却没再言语,一瞬间眼眸深深仿佛跌入无尽的回想中回不过神来。
我望着朝天慢慢走过去:“俯下身来,我只告诉你战事的结果。”
朝天犹豫了一秒沉着脸忽然揽住我的腰,转身将我放置在船头之上,背对着滚滚江水:“说!”
我将唇贴在他耳畔,促狭地吹口气:“十四日后,天将战神祥瑞,适合出兵,攻打其东南方,攻城用火,可事半功倍。还有……朝内有奸细,有造反之势,祸起后宫……”
我越说声音越小,朝天一愣,正待转过脸来,我笑着不躲,直接吻他喉结。
“轻薄天子,不知罪过几何?”
他眯着眼冷笑感喟:“你这是找死的节奏!”
我不理他,继续慢慢触了触他的喉结。这是当年我最爱吻他的地方。再抬头,朝天眼眸里深深净是不解与挣扎,最后索性低着头直接吻上来,除了放肆沉溺也带着迷茫和愤怒。
“你比以前……手段上有点进步,不过朕仍是非常烦你。”
他说完一转身,毫不留恋地撒手。我腰上失控,手抓了个空,后仰过去扑通一声直接掉进涛涛江水中。
“谁教你的这招数?拿着占星杖,就以为可比朕的皇后吗?你若说的有一句假话,朕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我被侍卫们终于救上船时朝天已经若无其事继续游江。我气得咬牙切齿冷笑,我的大侍卫将手帕递给我擦脸:“公主,您笑得眼睛里都有水。”
我回头看着我的呆瓜大侍卫:“本宫这是在哭!”
大侍卫一本正经:“哦,公主您你哭得太难看了。”
我气得踹他一脚,用手帕盖了脸。边境七年战事,最危险的一次里两人在悬崖之上,前后有追兵,朝天说,我们打赌,这一生就算曲折困难,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晚风里都是两岸甜腻的花香,明月清风仍在,彼年誓言却已成空。
现在的朝天,这个人渣!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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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后,北浔派兵出征,元帅为柳思。柳思柳杰兄弟双生,柳家世代为将,两兄弟的姑姑为当朝太妃,是前帝的宠妃,当年并未有儿女,一直对朝天视如己出,朝天登基后封其为太后。
柳思带着自己亲随部下五万人出征二十天后,战事连连大捷,不多日西郃败将被副将押解回京,柳思留在边疆处理后续战事。
我知道我当日所说朝天都已经听进去,他设了反局,正在请君入瓮。
西郃败将被押上朝堂当日,大闹皇廷,朝天坐在龙椅之上看他撒野。
我收买了朝天的总管太监阿红,扒着大殿的门沿,看着门内的高高大殿宽敞龙椅之上那人,喜上眉梢。
那满身铁甲的大汉站在殿中不跪反骂:“我曾闻中原的朝天天子十年前亲自带兵东征北伐,是个极其优秀的将领与帝王,想不到也不过是个懦夫!你要不杀了我,要不放了我!”
朝天半眯了眼睛仪态闲闲:“你错了,朕不是优秀的将领与帝王。”
众人倒吸凉气。朝天慢悠悠道:“朕是极其非常优秀的将领与帝王!”
那人一愣,估计是没看过如此自大的。我却听得一笑。
“朕不杀了你,是你不配朕亲自动手。”
“你要放了我?”那人四目圆瞪,惊讶异常。
“你曾辱杀朕的子民,你就必须死!就算全城兵将不动你,且看你出得去我这北浔城吗?”
朝天定定看住他:“有我这样的帝王,必有更英勇的子民,你可试一试!”
三公九卿跪地山呼万岁,那西郃几十万人的兵马元帅脸色惨白,双目圆瞪。
我的大侍卫面无表情看我一脸花痴,轻声道:“这是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又如何?他从来都是最好的猎人。”
我轻声道:“你们不是问我喜欢他什么?我喜欢的便是他这样,永远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有不会被任何东西侵犯的威仪与豪情,偏偏内里又有柔情,静爱子民。”
很久以前,我就笃定有一天他若为王,必会如此,站在万人巅,但凭一腔勇。
之后几天,却传来了柳思在边境旧伤复发,朝天下旨可暂缓回朝复命,无奈几天后却传来噩耗,打了胜仗的将军,竟因为环境恶劣旧疾复发死在边境。
一时间满朝悲歌,朝天更是终日一张冰块脸,几日里都在房中批阅奏折,大有把自己累死的架势。
我贿赂了阿红去内殿看他。阿红本不敢答应,我使出撒娇的本事,这老太监却红了眼眶,半晌才道:“先皇后仍是十几岁模样时,便是你这副撒娇耍赖的模样,你便这样去跟圣上撒个娇吧。”
我进去之时,朝天已经伏案批阅奏折两天一夜。夜色渐浓,我捂上他的眼,那人摔了笔就要怒,我趁着他发怒前吻上他的喉结。朝天一愣,僵硬的臂膀却放松了下去,我手心的睫毛刷下,是他闭了目。
良久他轻声道:“太后待我很好,柳氏兄弟是国之股肱之臣。”
我轻声道:“我知道。”
朝天摇头:“你不知道。你一个他国蛮子公主,你懂什么?我自幼丧母,是太后将我抚养长大,我曾笃定,永世不会母子反目。”
我回想当日的占星之局,轻声道:“可是,你也已查出来了,柳家的局已设,柳思假死,柳杰必反。”
我不敢动覆着他眼睛的手,只静静等着。朝天似是极其疲倦,良久之后咕哝了一句,我缓缓抬起手,那人竟然已经睡过去。
我愣了良久,甫才想明白,他那一句是说,阿焉,别闹。
一瞬间十年前的朝朝暮暮袭上心头,我默默拉着他的手发了不知多久的呆,才轻声喃喃:“阿天,我回来了……”
椅中的朝天睡得仍熟,并未听见。
谁会信呢?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穿越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谁会相信?
即便是最亲近的人,这样的话,我也不敢说。
何况淳熙公主之前那样,我这些话说出来,朝天也不过认为是一个新的花招。
我走出去交代阿红找几个人服侍他去床上睡下,自己去了御膳房,小心做一碗南瓜粥。
朝天睡醒时已是掌灯时分,他挑着眉头看仍在他床头看书的我:“竟然上次没被淹死?”
“我水性好。”
“据说北地之人都不怎么会水。”
我不回答,捧上南瓜粥。朝天一脸冰霜看着那粥,我讪讪:“不会再下药了,放心吧。”
他迟疑着喝了一口顿时有几分惊讶,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你这是贿赂了谁学来的手艺?朕当年的哪位公卿?学得倒是真像朕的皇后。”
他不快地哼了一声,却将一碗南瓜粥喝得点滴不剩。
我想了想道:“金大元帅教我如何做的。”
朝天哼了一声,很不满:“那个大头佬,当年军营中就是个滑头,阿焉给我做私房菜他天天拿个碗蹲在厨房门口等着分一口,果然不是白站的!”
我走时,他的贴身总管被叫进去,朝天皱着眉头看着粥碗吩咐:“在御膳房挑十个厨子,去金元帅家里,让他给朕教!必须教出皇后的厨艺来!哼,好一个大头佬!”
我贴着门口柱子听完挑着嘴角坏笑,大步流星走向我的小院子。
所有的事物变化,而我的夫君朝天挑剔的舌头还未变化,所有的物是人非,好在我的厨艺仍如当初。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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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郃战事大捷,虽然主将病发而死,但是依照规矩,必是要千年庙里祭拜祖宗,谢列祖列宗仙灵保佑。
千年庙大典之时,一般要帝后二人皆在。此时后位空悬,祭祀当天,朝天带着的是个后宫嫔妃。
晚宴之时,三公九卿在座,柳思的弟弟柳杰一脸悲痛欲绝在席,满目血丝,脸色苍白。
我端着酒杯看了他一眼,扯起嘴角轻笑:“这倒不像是难过,更像是思虑过甚。”
大侍卫在我旁边倒酒小声道:“公主聪慧,那西郃的元帅昨日据说在路上被烧死,有多名百姓作证,已经上报皇帝大人。”
我抿唇看着朝天和后妃敬酒:“尸体必然已经烧焦认不出生前模样了吧?真是死得好。”
千年庙的祭祀并不忌讳酒宴,朝天三分威严两分悲痛,与众人推杯换盏,特意与柳杰交谈多句,很是劝慰了一番。
我在角落里默默饮酒,眼望着朝天带着妃子入席,杯盏交换,我醉眼迷离。难道指望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十年守着我的灵位度过。
是我执念太深。
我带着大侍卫离席,在万佛殿的大堂里跪拜低声诵经文,良久跪坐着问我身后的大侍卫:“这天地之大,你说我是不是该另找人来共度这夜夜良宵,共度一生?”
“臣觉得……”
我回头看我家小白脸侍卫笑:“哦?大侍卫有何高见?”
大侍卫长胳膊长腿单膝跪下作揖:“臣觉得……”黑葡萄眼睛水润看着我,“臣就不错!”
我忍俊不禁,又浑身一僵,最终笑喷了。
大侍卫抬头一脸殷切,我正想说些什么,耳听着门被摔开,大响之后,朝天黑着脸站在门口:“给朕滚!谁告诉你朕讨厌的你就可以碰了?!朕借你几个胆子你再试一下!”
大侍卫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朝天,径自出去了。
朝天又继续盯着我:“你!你还很高兴是吗?自甘堕落!”
我看着他,讪讪吐了吐舌头。
看我不语朝天才坐下来:“给朕煮碗南瓜粥。”
我做好南瓜粥和他捧着在竹林慢慢吃:“圣上刚才怎么来了万佛堂?这里是求了结夙愿的地方,圣上来这里求什么呢?”
朝天斜了我一眼:“求子。你愿不愿意给朕生一个玩玩?”
他后宫并不缺人,却也不曾听说有哪个专宠,后位空缺,也无子嗣。
我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言不语。
半晌朝天冷着脸扯了我一下脸皮:“哼,扯皮的能耐。”
“生子是要和心爱之人,皇上不爱我。”
竹林月色,可能是夜色太好,他停顿了半晌竟难得带着迷茫道:“我不知道,朕似乎有些不明白,如何才为爱。朕……的皇后,是被朕害死的。”
朝天轻声道:“阿焉出身贫寒,天资聪颖,占星术学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们于市井相遇,她为朕卜了至关重要的一卦,朕青睐于她。后来,她成了天下占星人的女王星,先皇厚爱赐婚封官,少年夫妻恩爱非常,朕以为我们那般境地便是爱情。后来……她为朕挡剑被鹄族耶律十一钻了空子劫走,朕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听着知道之后便是我晕迷后不知的事情,迫不及待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再回来,便整个人都变了,朕只想……让她离我远远的。探子报与朕说她一路和耶律十一暧昧非常,朕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正好可以利用。然后朕利用她害死了耶律十一,她自杀了……”
“史书上所谓的伉俪情深,战死沙场,都不过是个笑话。实情是她最后讨厌朕,情愿殉情耶律十一。”
我明白,那已经不是我,而朝天自然不知。
朝天苦笑道:“不过,看到她死,我虽然难过,似乎并不觉得后悔……朕好像不爱了。”
我呆愣了良久,轻声问道:“那之前呢……之前她没被劫走前,你也不爱她吗?”
朝天茫然叹气:“朕不知道,朕好像不懂爱情。”
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灰意冷。遇见朝天那一年春天,春阳潋滟,恰好桃花闹闹,转眼又是一春,我尚执着,而我爱的人早已乱了心。
我原来并非归人,我不过是过客。
我正难过抬头却见朝天一脸探寻地看着我:“朕不爱阿焉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却一直等着,我百般委屈:“你怎么……可以不爱她?”
朝天却眼睛瞬时亮如星辰,站起来拍拍龙袍甚是高兴地笑道:“哼,多管闲事。”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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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的棺木被扶回京,按照祖制,战死的有功之臣,帝王亲率王公九卿列队帝京十里外接其灵柩。
柳思战后所剩的四万将士被朝天安排在城外五十里的浮玉山,只余百人扶灵归京。
那日清晨之时朝天带着王公九卿看着那灵柩在一片悲歌之中缓缓向着城内而来,我和大侍卫穿了便服隐匿于城民之中,远远看着。
朝天在灵柩扶近之后,亲自上前,手扶棺木,感喟而叹。
城外一片素缟,朝天的白色绣金龙朝服随风猎猎。众人唏嘘,文武大臣有的伸袖抹泪。那棺木在朝天的手下忽然大动,棺盖飞起,大片的烟雾升起,寒光乍现,长剑从棺木中刺出直奔朝天左心。
霎时,那抚棺木的天子退开十几步,那长剑只来得及擦过他的手臂便被长箭射落在地。几百将士从四面八方出动,将王公九卿和城民隔开,十几个大内高手已经将棺木之中的人擒住。
刹那之间数百将士突生变化,城民惊恐混乱,我趁机和大侍卫挤上前去看个清楚。
几番打斗之后,棺木之中的人已经被制住。我回头看向人群中的柳杰,他脸色苍白,几近带了绝望。
朝天白衣威严,目光扫过人群,扫过仍拼命想表现准备护驾的三公九卿,直直看住柳杰:“爱卿,可有什么想对朕说?”
柳杰满脸冷汗,扑通跪地:“臣……臣不知,这定是敌国所为……”
朝天默然不语扫视文武大臣:“不用跟朕解释,去牢中跟你的柳家三百零四口人和你朝中的同党解释吧。”
柳思以头磕地不止,涕泪已经满面。
我此时只关注那棺木中已被制住的人,竟然并非是西郃的那位元帅,我只觉得不放心。
我回头看了一眼大侍卫:“通知所有的北姚侍卫在去浮玉山的路上等我,我们去浮玉山。”
我说着退出人群,拉着大侍卫骑马而去。
我打马奔至浮玉山,在山脚下摆阵占星,良久后我选出一条小路,十几个北姚侍卫随着我夜潜山中。半山山洞之中,十几个兵将潜伏在洞口,我的大侍卫带着一干人将那些兵将引走。按照推算,这洞中之人将是此次事情的关键。
我带着大侍卫甫一进洞,却看见西郃的元帅跟着一个富贵雍容的夫人坐在洞中。此洞非常隐蔽,估计他并未想到我能找来。
那人执着长刀直奔我,大侍卫立时抽出长剑迎敌。我心下一过已知那夫人是谁,过去拽住她:“拖住他!”
我拽着她的手一路逃,不一会儿那西郃元帅却追了上来。我痛骂一声大侍卫无能,拽着那气喘吁吁的夫人一路奔逃。及至前面,竟是断崖,我将占星杖横在她脖颈之上,威胁那西郃元帅:“你若再动一步我便杀了你的这位贵客。若我猜得不错该是称一声太后吧,此时柳杰已经被擒,如果她也死了你还拿什么威胁朝天。”
“你们谁都跑不了。”那人面露凶相,“我认得你,你是北姚的七公主。”
我不理他,看着太后娘娘。年过五十仍风韵犹存的女人仪态雍容,不禁问道:“你听信柳思的话,自己出宫来助他的对吗?你柳家勾结外族,朝天对你甚好,你为何要如此?”
她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我到底姓柳,个人的得失与家族相比,太过微不足道。”
我也看着她:“可是我永远不会背叛曾真心对待我的人。”
太后看着我慢慢道:“我记得皇帝对你并不好,甚至是很不好。”
我低了头半天才轻声道:“曾经好过的。曾经……很好很好过。”
我抓牢了她:“我不会让这个人拿着我们的性命威胁朝天。他并不在乎我,而你……你竟敢害他,我就先杀了你!”
西郃元帅提着砍刀一步步逼近,我正想拉着太后跳下悬崖,那女人却一把扯过我的占星杖,杖头为星状,每个星角都是利刃,她径直刺上自己脖颈。
太后委颓在地,脖子上一道鲜血触目惊心,强笑道:“死了,就不用在儿子和家族之间……左右为难。”
我愣在当场,片刻那西郃元帅顿时疯了一般,向我冲过来。
我不过愣了片刻,立时拿着占星杖想要刺进自己左胸,白羽长箭直直射过来,钉上我的手腕。
我面前的西郃将士瞬间逼近,却只来得及哼一声,背后已经被扎成了一个筛子,树林中数百兵将冒出头来。
朝天骑着马盛怒而来,下马径直走向太后尸身。他蹲在那里良久不动,半晌站起,脸色青白走到我面前,直直打了我一巴掌。我此时惊魂未定尚且脚软,被打得立时坐到地上,再抬头看那人,眉目都是寒意。
“你竟敢如此……”
我以为他是埋怨我杀他母亲,只觉得委屈,气得拿起占星杖抵着他的喉。
他皱着眉,一言不发,良久地望着我。
负气良久我也只能转头认输道:“对不起,太后被我……逼得自尽了。”
有侍卫围上来,朝天冷声喝道:“让她走!”
三天里,朝天肃清反贼整顿朝纲。柳思柳杰勾结西郃试图造反,主动请缨前去平敌,假作押送敌国将军回朝。就算那日朝天不放了那西郃元帅,柳杰也会将他暗自救出。而柳思在边境诈死,就是想在扶灵柩归朝之日刺杀朝天。柳杰在帝都有自己的兵将,刚好可以和他驻扎在浮玉山的将士里应外合与那西郃元帅合力一举拿下京城。
真是好算盘,不过朝天并不傻,早已看出他们的反心,恰巧又有我那次占星。
三日后,他派了百名将士送我回北姚。
走的那日我低声道:“上一次没来得及好好告别,这一次,望君珍重。”
朝天将黑色的长袍披在我身上,冷哼了一声并未送我。
我身后的帝王朝天站在城墙之上,不知可有看我的背影一眼,以后千里路途,只剩明月相陪。
若是将来,如我们相遇,当如真正的朋友相遇,长歌相和,饮酒唱诗。
此生种种,我并未觉得遗憾。
愿你应如是。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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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北浔皇帝带着万人浩浩荡荡求亲而来,我父王母后兄长姊妹如看到我家王陵冒青烟,日头西升一般惊愕。
当然,我也是。
当晚,他约我宫外相会,亲手捧了玉匣与我。我带着好奇打开,顿时眼泪扑簌簌而下,里面静静窝着的正是我当年不离手的那一根占星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物归原主。”那人气定神闲看着我微笑,“你让朕等了十年,阿焉,你等朕这三个月难过吗?”
一声阿焉,我愣在当场,只觉得这惊讶无异于当年刚知道自己穿越了之时。
那人好笑地上前一步抚上我的面颊:“对于朕能猜出来很惊讶吗?如果这样都猜不到,朕还做什么皇帝?朕是个傻子!”
“什么……时候猜到的?”
“第一次看你占星之时开始怀疑,第一次吃你的南瓜粥开始半确定,第一次看你因为听了朕说不爱柒焉开始哭时开始笃定。在浮玉山上,你跟太后说朕曾经对你很好很好过时,开始想把你……狠狠地打一顿。竟敢让朕等了这么多年,回来就一副欠揍样。”
我听着一点点心惊,原来这人一直耍着我玩吗!
我定定看着他,鼻酸泪涌,紧紧咬了唇。
他俯下身来想拉我的手,我直接用占星杖抵着他喉:“滚!”
“那日竹林,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爱了吗?”
“你被鹄族耶律十一劫走再回来时性情大变,我已知这其中必有问题。那附身于你的人死时,曾坦白她并非是你,我那日那么说,只是试探你。”
“阿焉,太后去世,朕服丧三月的时间已到,朕现在可以成亲了。”
我幡然明白,抬头看他笑得一脸坦然,才知道这人当初为何送我回北姚。
月色里朝天吻了吻我的鼻尖,轻叹了气道:“那日浮玉山上我未说完的话是,你竟敢如此……以身犯险!你真是想让朕亲手掐死你啊!”
我流泪皱眉:“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喜欢就喜欢了。”
朝天弯下腰,将我一把抱上马,使劲打了马:“朕就是这样的汉子,你待怎样?!”
那人骑着马,带我走过丛丛碧草如丝,走过桃花灼灼,夜半谁家的横笛清越,山溪石桥月色此刻都变得温柔。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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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元二十三年,巫灵国大劫。
白鸳立于白巫山顶,指尖轻捻掐算,骤风吹起曳地长袍伴着风雪纠缠在一起。
这劫难,终究是来了。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恍然中涌出一位少年的影子,身着墨绿裘袍,双手被铁链紧紧锁在地狱深处,他肩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诡异地叫嚣着。
倏地,他抬起头。
毫不掩饰挑衅的目光,那精致英俊的面庞透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化作一句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姐姐……重逢的时候到了……”
楼主你是我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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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巫灵王宫数千皇鸟展翅斡旋。
巫灵,一个正统、却又不那么正统的国家。谓之正统,是因着她自上古传承的王族一脉。谓之不正,是因着诡异卓绝的巫术,多的那份邪气。
皇鸟,是巫灵的图腾。此刻,它们正用自己最后之力迎接它们的公主,巫灵的公主,亦是巫灵最后的希望。
“他呢?他在哪。”白鸳一手摇着轮椅,一手抚过落在她肩头的皇鸟。
“爵爷他……”侍卫总领跟在她身后,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口误,忙更正道:“庶人白枭,还被关在巫域水潭。”
巫域,关押着巫灵国的罪犯,地处万丈峭壁之下。
三年前,白枭逼宫犯上。老巫灵王平叛后,便将自己这个小儿子打入巫域,永世不许其重见天日。后来,老巫灵王病殁,巫灵群龙无首,以至于让敌国乘虚而入。
于是群臣启奏,恳请暂理朝政的王后将白枭放出,拯救巫灵于水火。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是一场胜算渺小的赌局。
如今的白枭,早已不是昔日聪颖忠心的爵爷,而是能将整个国家毁掉的魔鬼。可除了这位南宫爵,迂腐的老臣们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抵御外敌。
最终,是王后立于金殿之上俯瞰众臣:“去白巫山,宣白鸳。”
若不是巫灵将亡,白鸳是不会离开白巫山,她是曾在皇鸟面前起过誓的。
她在巫域见到了白枭,她的弟弟。
他坐在水潭中央的岩石上,双手铐着铁链,却一如既往的高傲。见了她,也是不慌不忙地起身,修长的身影映在水潭的水里,嘴角轻挑了挑:“鸳鸯,我们又见面了。”
鸳鸯是她的小字。
巫灵族奉皇鸟为神明,王族子孙都以鸟命名,这是王族才有的特权。不知何时,他不再叫她阿姐,而是叫她鸳鸯。她虽不喜欢,可总也拗不过他倔强的脾气。
“你该唤我姐姐。”她提醒他。
“你不是我姐姐!”他犹如暴怒的猛兽,铁链被他强烈地挣扎拖得叮当作响,肩头那只乌鸦亦是惶恐地叫着,凄厉刺耳。
在他心里,她早就不是姐姐了。她是他卑微生命里唯一的希望,为什么她总用这两个字的称呼,残忍地将他们隔开,从前是,如今也是。
“叫我,姐姐。”白鸳一字一顿,不是提醒,而是命令。她读懂了他的心思。
他冷笑,踉跄地坐回岩石上,水顺着藤蔓滴在他墨绿衣袍,瞬间就晕开了。“你的读心术依旧这么厉害。”他一指轻弹着衣袍上的水渍,苦笑道:“这可怎么办呢?我的那点儿小心思全被你看透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是欺负人吗?”
白鸳缓缓地摇着轮椅靠近他,问道:“那些犯人,是你放出去的?”
一月前,巫域的犯人逃出牢笼大肆屠杀,一夜之间巫灵王宫血流成河。白鸳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白枭做的,可巫域由白枭监工完成,各个关口他了如指掌,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白枭站起身抖了抖衣袍,双手轻轻一握,如铁棍粗的链子便被震得粉碎。只是瞬间,他便移到了她面前,甚至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是啊,若他想离开这地方,没人能拦得住。
他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你不是很会读心术吗?仔细读读看吧。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你终究是不会信。”
白鸳挡开他的手:“若不是我双腿已废,也不会来求你救巫灵。”
白枭冷笑:“怎么,当初是我求你去救我了吗?你自己不小心废了双腿,如今却要赖到我头上。” 白枭微微挑眉:“况且姐姐,你如此盛气凌人,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
白鸳静静地坐着:“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
“那你呢?”他看着她精致面容如水瞳眸,问道:“你活了这一百年。你的心,也是没变过吗?还是说你要等到这双眼睛也瞎了,走投无路,再也无法支撑巫灵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她转身背着他,阖上眼帘:“白枭,你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她不愿再停留,双手轻放轮边,白衣裘袍拂过岩石,慢慢移了出他的视线。
白枭,她头一回这么叫他,这么生分地叫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要把我宠坏!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他怒吼。
“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她停住,只是一个背影。
狂风曳地卷起飞沙,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嘶声吼道:“白鸳——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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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3岁4个月LV.18
十年前的寒冬,白枭迎来了他十六岁的生辰。
十六岁,对于巫灵王族的人来讲,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其实,巫灵王族并非世间所传的那样长生不老,容颜永驻,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十六岁时,要用匕首刺穿自己的心。死后,被灌进巫灵王的鲜血一碗,施以招魂术,便能续命复活,延寿至二百岁,永葆二八容颜。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挺过这一关。但活下来的都是佼佼者,这也是巫灵虽只有三万族人,却能立足于世的原因。
白枭自小身体羸弱,父王母后无暇顾及,白鸳若是出了白巫山总会来看看他。他的姐姐有双如水星眸,很是美丽。他想偷懒不肯学巫术,于是装病,却总被她一眼识破。他问:“阿姐,你为何总晓得我在想什么?”
她笑笑:“因为我能读懂你的心啊,你瞧。”说着她盯着白枭的心口,眉心微蹙,倏地眼中仿佛闪过一丝光亮,“这样就可以了。”
“阿姐好厉害!无论谁的心都能读吗?枭儿也要学!”那是他第一次听闻读心术,好奇的不得了。
白鸳将他搂怀里,靠在床榻旁:“也不是每个人的心都能读了。父王告诉我,若是爱上一个人,就会被蒙上眼睛,再也读不懂那个人的心了。”
“什么是爱?”他问。
“爱……”她想了想:“就是喜欢。”
“那我不要学了。”
“为什么?”
“我喜欢姐姐啊,”白枭叉着腰,愤愤道:“又读不来姐姐的心思,不好玩,我不要学。”
白鸳恍然,上前捏了捏他的鼻子,微微嗔怒道:“傻小子,姐姐说的不是你这种喜欢啦。”
可他明明很喜欢姐姐啊,白枭想着。
那一年,他才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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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枭的童年记忆中,除了白鸳,除了他豢养的乌鸦,其他都是模糊的。譬如父王,譬如母后,再譬如他的哥哥们。
因着巫灵的规矩,未出阁的公主要住在白巫山,白鸳下山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白枭总带着乌鸦在山下玩耍,白鸳劝他这里不是该来的地方。可白枭不肯听,见阿姐不理他,就倒在地上装病,那次,他变得聪明了,背对着、捂着心口不让她看到。白鸳果然上当,慌忙抱起了他。
他躲在阿姐怀里,鼻间是她温热的气息:“阿姐,只有骗你,我才能见你一面吗?”
白鸳微微怔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是啊,她该对他好一些的。
她不再拦他来白巫山。
后来白枭一战成名,被巫灵人奉作小战神。然而王宫却传来消息,巫灵三公子,他的三哥,殁了。
这已是第三个夭折在十六岁的王子。如今的王族,除了白枭,再无男嗣。老巫灵王骑在战马上,背着夕阳,一滴泪划过他因征战而逐渐沧桑的面颊。
“父王,孩儿定不负众望,为巫灵活下去。”来年,便是白枭十六岁生辰。他坚信自己会成为巫灵骄傲,成为整个国家最强的统治者。
可那时的他,并未发现父王脸上的担忧,未发现那埋藏已久的秘密。
老巫灵王一人牵着战马在夕阳荒原中越走越远,白枭看不到父王的面容,却仿佛听见一声叹息,绵远沉重。
可秘密很快就要遮掩不住了。
白枭作为巫灵王子所有的骄傲,终在十六岁的那个夜晚,被血淋淋地撕碎。他发了疯般将宫人们赶出宫殿,几乎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白鸳立在宫殿之上,父王说,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他向来听你的话。
听着殿内他凄厉的哀嚎,白鸳缓缓地推开了殿门。只见白枭虚脱的倚在柱子旁,喘着粗气。见到她在面前,慌忙抱住她的腰,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哽咽着:“阿姐,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必说,她都懂。
他将头埋在她白色的大氅毛绒中,低声地问:“所以我是野种,是个连剖心资格都没有的废物,是你们王族的耻辱,对吗?”若非王族血脉,剖心后,只有死路一条。
她轻抚他凌乱的长发,缓缓道:“枭儿,你是我的骄傲。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姐姐。”
他仍是溺在她的怀抱里:“阿姐,我竟还以为自己是巫灵最合适的继承人,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当年父王平定内乱,废墟中发现一婴孩。此婴周身围满了乌鸦,竟丝毫没有哭泣,反而对着巫灵王笑。国师指点,巫灵国气数,成也此人,败也此人。只看巫灵王如何对待。
于是,父王将婴孩带回宫中,给了他王族的名字——白枭。
本想着三个儿子,定有一个能挺过大劫,继承大统。到时寻个理由阻止白枭剖心即可,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
“只要你愿意,你还是我弟弟。”白鸳伸出一只手,等待着。
他终是没覆上她的手,苍白的脸挂着绝望:“我配不上,”他抬头看着:“就像这只乌鸦,它再灵巧,也不过是只黑压压的凡禽,终究变不成皇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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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枭不见了。
老巫灵王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找找看吧。
白鸳静静地退出大殿,倏地,耳边掠过几声鸦鸣,她想起了白枭。他才十六岁,一夜间丧失所有的骄傲,他那样倔强的性格,她不敢想,她得尽快找到他。
她这个弟弟自小都是最机敏的,他若是藏起来,她总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从前,父王身边有个美貌不凡的燕姬,仗着几分姿色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有次更是将白枭豢养的乌鸦网罗起来,统统烧死。
白枭怎肯罢休,提着画戟冲进燕姬宫殿将其打得遍体鳞伤。
父王勒令白枭跪下认错,他不肯,便自己躲了起来。白鸳找到他时,他慌忙抹掉眼角的泪,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白鸳说:“何苦呢?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
白枭看着她:“她处处为难阿姐,总在人前羞辱阿姐,我只是看不过……”
“所以你就要让那些乌鸦去啄花了燕姬的脸,”白鸳叹了口气:“枭儿,永远别为了卑微的人,屈就了自己的身份。况且那个女人怎么做,阿姐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白枭抬头道。
彼时的她只当他是个顽劣的孩子,等到累了,自会乖乖的安静下来。可她终究是错了。可如今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吗?
白鸳找到他时,他浑身是血,倚在树桩上喘着粗气,身边是几头将将断气的雪狼,还有几只僵硬的乌鸦。他看见了她,有些慌张。
白鸳撩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随我回家。”
她背着他走在茫茫的雪原里,雪白的衣裙被血晕染开来。白枭双臂交错她的脖颈前,将脸埋进绒绒的风帽中,是那熟悉的气息。是啊,她是巫灵最美的公主,是他最爱的姐姐。可如今的他,却是这么卑微。
“我很没用,对不对?”他问。
白鸳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父王的心血,将来会是最强的巫师,成为巫灵的王。所有的百姓都会敬你,爱你。”
“其实,不做你的弟弟,也挺好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并未引起白鸳的注意。簌簌地细雪下着,她背着他走在皑皑原野上,身后是一串深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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