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云起》 明月珰八点半番外女儿 完结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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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梅姑娘昨晚被人欺负了。”钱儿半晌才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别有忧愁暗恨生
  沈七皱皱眉,眨眨眼睛,才明白过来,那“欺负”二字是怎样严重的字眼。“怎么可能,谁这么大胆子?”沈七绝无法相信,在兰陵有人敢这样对梅若涵,何况是那么多人参加的猎狐会。
  “你快跟我说说细节。”
  “详细情况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奴婢找了个借口去和梅姑娘的帐篷,和她的丫头玉凤一块儿睡,本是想替主子守着梅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吃了晚饭,就昏昏欲睡,等我和玉凤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梅姑娘在哭,只听见王爷和帐篷外有个什么人争吵,有打斗声。后来王爷进来后,嘱咐奴婢们什么也不许说。”
  钱儿停顿了片刻,“其实咱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糊里糊涂哪里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奴婢眼尖,看见梅姑娘换下的裙摆上有一片红色,奴婢还只当是她月信来了,后来旁敲侧击了一下玉凤,她才说她主子的月信刚完。奴婢趁人不注意去翻看了一下,衣服都撕裂了,奴婢才斗胆猜测梅姑娘是被人欺负了。”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奴婢等就被分开关了起来。直到早晨天刚亮时,才有人送奴婢回来。”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个知情人里只留下了你?”
  “奴婢上马车前,亲眼见到玉凤的尸体被拖了出去,所以奴婢想……”
  沈七想,杜氏说得一点儿没错,钱儿的眼睛还真是尖。只怕钱儿的大胆猜测丝毫不错,只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
  “难道是那个东华皇子?”沈七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这人才敢做这件事。梅氏也是兰陵望族,在西华朝廷里的关系盘根错节,如果能私下拉拢梅家,岂不是件好事?只是既然要拉拢,却万万不该采取这种手段,所以沈七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沈七心里闷得慌,左右思考不出嫌疑人来,只是为何梅若涵出事后,韩琛干嘛跑回来瞪着自己,她可真是比白纸都来得清白的人。韩琛该不会是疑心自己吧?
  这件事又问不得韩琛,让沈七心里干着急,既为梅若涵感到难过,又怕自己背上什么莫名的黑锅。要说她为梅若涵难过倒是真的。为了韩琛,沈七本来是极不待见梅若涵的,可是出了这种事情,她对自己再无任何威胁,从女人本身来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沈七自然难过,甚至还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
  这么大件事,在韩琛的掩饰下,恁是风平浪静地过了,虽然略有流言,但毕竟没有什么大风波,韩琛回来的那天早晨又急急忙忙地赶去了猎狐会,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只是梅若涵回了城,但到底猎狐会是男人的赛场,她的离开并没引起太大的关注。钱儿的话无疑更加得到了证实。
  只是那贼胆大的是谁实在猜不到。
  猎狐会刚结束,就传来了东华来的高公子同梅若涵情投意合,喜订良缘的消息。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对高公子的身份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东华首富的嫡长子,也有人说他本事西华望族之后,后被投奔东华,其实乃是西华之细作。总之这位高公子的来历应该非富即贵。能让梅家掌家的梅二爷同意的婚事,对方的身份自然非富即贵,何况又是梅若涵这么个掌上明珠出嫁。
  可是沈七没来由就觉得,也许这位高公子就是先前传闻的那位三皇子。
  如果果真如此,那西华便被动了。那梅二爷敢这么做,难道不怕西华追究,不怕韩琛怪罪?又或者他以为可以只手遮天,当每个人都是傻子,都猜不出那高敞的身份。又或者,西华的情况,真到了极艰难的时刻?所以有人开始有异心了。
  沈七只是不懂为何韩琛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听说还送了一份贺礼过去,他不正应该是最反对的一个。
  沈七思前想后都不明白,让梅家与东华皇室结亲对西华真是百害无一利的事情,难道不怕梅家倒向东华?沈七设身处地地想想,觉得这件事于韩琛来说最佳的解决方式,无疑是他娶了梅若涵。
  如今梅若涵破了身,自然再不如以往金贵,可以成为梅家的一张王牌,韩琛收了梅若涵做侧妃,也不算委屈她,梅家与西华皇室结亲,岂不两全其美。
  就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沈七一直没敢去找韩琛,就怕韩琛告诉自己,他要娶梅若涵。而且听钱儿说,韩琛心情一直不好,成天黑着脸,好不吓人。
  修竹楼
  “王爷,听说高敞明天就回东华了,你得最后去和他谈谈,前面的事儿咱们都谈妥当了,只需要王爷同他见个面,肯定肯定这事儿。”张信之低声道。
  韩琛重重地放下手中的书,一声不吭。
  张信之叹息一声,“王爷,咱们也想不到那高敞居然是那种人。只是这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已经有密旨来催问这件事了。联合东华共同抵御北胡,不也是王爷的主意么?”
  这事的确是韩琛的主意。眼看东华武帝高欢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那化名高敞的东华三皇子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韩琛在东华的内线也说,高欢早就内定了高敞是太子的人选,只差一纸圣旨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就要颁告天下了。
  韩琛曾上无数次上密折,请求能同东华联合抵御北胡,惠帝一直留中不允。前段日子好不容易答应了此事,韩琛才秘密联络此事,邀请高敞南下共同商议,希望能拟定密约。
  谁知道这当口却出了这种事情。
  “王爷,江山社稷为重呐。”张信之低喊道,这言下之意自然是儿女之情为轻了。
  “今晚在楼仙馆设宴邀请高敞吧。”韩琛深呼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口气,也不知道信任这样的人是不是做对了。只是如今北胡统一了北部,大举南侵,如果西华和东华还互相攻击,只怕中原文化迟早要断落在北胡之手。
  韩琛如今骑虎难下,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只觉得心里愧对梅若涵。“你替我暗中留意梅氏的动向。”韩琛对一旁呆立的言云景道。
  言云景至今也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据他探知的消息,那高敞中意的人明明另有其人,怎么就阴差阳错与梅若涵结了这段孽缘。只怕里面推波助澜的手不知有多少。指不定,那梅家的老狐狸梅老二也在背后推了一把。看来果真要留意梅氏的动静了。
  其实沈七的想法韩琛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高敞手下也有明眼人,早看中了梅家的势力,借着这件事让高敞娶了梅若涵,一箭双雕。即有倾国倾城的娇娘,又有财雄势大的丈人,如何能不好。
  高敞自然是要同意娶梅若涵的。
  在韩琛不能得罪高敞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同意梅若涵东嫁,这也是合约的一个条件。
  “晚宴我也跟着去吧?”沈七听说韩琛设宴款待高敞后,大起胆子溜入修竹楼。想起前几日韩琛那吓人的眼神和复杂的神情,她就害怕。又遇上梅若涵这么大件事,她一直不敢来骚扰韩琛。
  以梅若涵以前同韩琛的关系,韩琛如此复杂的神情沈七自然是懂的,毕竟是难舍的,所以这几日韩琛夜宿修竹楼,沈七也没敢去闹腾。
  挨过了几日,沈七想韩琛再大的怒气也该消了吧,这才敢来探听点儿消息。何况她实在好奇,那东华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韩琛冷冷地瞪了沈七一眼,“你的禁足令孤有说解吗?”
  沈七这才想起这茬,想不到这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韩琛还记得。“可是,我身为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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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带赵氏去。”韩琛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沈七,“还不快下去,没有孤的吩咐,不许你踏出府半步。”
  沈七见韩琛还如前几日般恶狠狠,没有丝毫温度,也不敢反驳,只能噘着嘴走了。
  可是沈七心里倒底还是愤愤不平的,虽然梅若涵出了事情,可是关她沈七什么事情啊,韩琛这是清白不分,沈七在屋子里跺着脚,“钱儿,明儿清晨咱们去赶花市。”
  兰陵的花市极为有名,十天一次,天没亮就开始,天将光就结束,整条街繁花似锦,比白昼还好看。沈七极爱逛,因为偶尔总能在里面选到珍品,特别是名贵的牡丹花,这兰陵的莳花人有极好的手艺,在娇贵的花都能养活。
  “主子,王爷不是吩咐不让你出门吗?”
  “钱儿,你这是忠于他还是忠于我啊?我都要闷死了,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沈七双手叉腰,学韩琛恶狠狠的模样,但旋即就展开了笑颜,“钱儿姐,钱儿姐,咱们就出去一个时辰,他还没起床,咱们就回来了,不碍事的。”
  钱儿遇上这个么个泼皮主子也是没办法,只能暗叹自己命不好。
  到了清晨,沈七带了钱儿打算从后门溜出去,哪知遇上个不长眼的下人,非说王爷下令不许王妃出府。
  “谁说她是王妃啊?”钱儿气道。沈七明明就是换了钱儿的衣服,本想蒙混过关的。
  “属下认得出王妃。”那小厮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沈七在南方人里个子算高挑的,本身就有一段难掩的风流,想要瞒住人也并不容易。
  沈七倒不生气,对着那小厮笑着道:“你倒是尽忠职守。”嘴里表扬者,眼睛却在示意钱儿下手。
  钱儿心里暗叹一声,抡起准备好的木板,在那小厮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那人应声倒下。沈七对钱儿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这棒打木头人的功夫钱儿已经练习了很多回了,都是沈七逼出来的,在沈府是这样,在王府也是这样,每次犯了事儿要溜号都用这一招。所以钱儿对力道分寸的拿捏已经很精准了。
  “主子,你前辈子是不是当土匪的啊?”钱儿哀声叹气。
  沈七敲了钱儿的前额一下,戴起手里的围沿帽,往花市的人群去。沉闷了那么久,忽然听见这么人声沸腾,沈七觉得自己整个人也沸腾了,拉着钱儿到处窜。清晨露中,人群里少了些汗臭味,所以沈七格外喜欢这个花市。
  迎面走来一人,匆匆忙忙从沈七身边擦过,却碰落了她的帽子,沈七有丝恼怒地回头,便看见那日在楼仙馆酒窖碰上的人。
  恰逢那男子也回头,口里道着抱歉,眼睛却直愣愣地看着沈七,“是你——”
  钱儿立马挡在了沈七的面前,“王妃,咱们该回去了。”说罢也不关沈七的想法,拉了她就往人群里大步走。
  “他是——”沈七觉得自己早该猜到这个外乡人就是东华三皇子的。
  “他就是那位高公子。”钱儿撇了撇嘴。
  沈七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什么东西,却不敢往深了想,只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她那样除了韩琛对谁都没心没肺的心肝,这事不多久也就抛向了脑后。
  只留下高敞在高敞在沈七的身后,捡起她跌落的帽子,放到鼻尖闻了闻,有食人心髓的馨香。
  高敞想起他的谋士在他耳边的建言。那般出手阔错,国色天香,才华横溢的女子定是兰陵世族,如果想要娶其为妻,除了硬拿,别无他法。
  “王妃?”高敞嘴里轻轻地咀嚼了一下,眼里露出极大的恨意。
  韩琛明知道他在找一个女子,表面虚情假意的帮他找,背地里却让那丫头去梅氏的身边,扰乱他的视线,导致他留下终身的遗憾。
  高敞握紧了拳头,看着沈七的背影,迟早——
  梅若涵那件事之后,沈七还没来得及关心她,就又遇上了自己的一件大事。
  “要回京?”沈七瞪大了眼睛,旋即便了然了,韩琛大捷而回,回京述职领功那是应该的,何况现在已过中秋秋,再走一个多月,到京城差不多就该是冬至节了。这是国家的重大节日,韩琛回京拜见父皇母后那是正礼,何况还有上谕下来。
  “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回去吗?”沈七眼珠子一转,就想到这里了。虽然她也不愿意一路上有那两位来碍眼,但是回到京城,以后寻个理由让她们永远留下,而自己同韩琛在回到兰陵,双宿双栖岂不是更好?
  “你以为呢?”韩琛没有回答。
  “我想父皇母后一定也会想念小孙子的,罗姐姐和赵姐姐也定然想念京城了。”沈七的意思便很明显了。
  韩琛听见沈七嘴里说的父皇二字后,嗤笑一声,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的确是一个例外,沈七联系到坊间传闻,立马猜到他和惠帝的关系一定是真的不好,便再不敢提及他的父皇。
  “就照你的意思吧,你去通知她们,再过十日咱们就起程。”
  沈七得令,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她长这么大,最远也就去过东海边的别庄,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出远门,去京城却是第一次,都是京城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她早就想看看了。顺便也好知道韩琛的府里还有没有藏着其他的小妖精。
  这起程前的十日,说长其实一点儿也不长,沈七都要忙坏了。忙着要打点送个京城各色人物的土仪。惠帝就不说了,光是各宫娘娘的礼物就忙得人够呛,这惠帝俨然就是个色胚子,纳了不下百个女人在宫里,沈七一边打点土仪,一边埋怨。还要放低姿态,去向罗氏和赵氏打听那些得宠宫妃的喜好,毕竟她自己对京城非常的陌生。
  沈七一向是不耻下问的。
  除了宫里,还有京城王府里韩琛看重的人要打点,这文武官员上了三品的都要打点,甚至连那些礼部、户部之类的小书吏也要打点。沈七早就听自己父亲说过,很多大事都不是坏在高官手里的,全是因为下面的小吏使绊子。
  沈七为了韩琛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特地高价买了一本去过京城的人带回来的京城琉璃厂荣宝斋印的《爵秩全览》,把各个要害部门的人都研究了一遍,不清楚的地方还去请教她五哥,甚至韩琛身边的张信之和言云景。
  不过却不肯去烦扰韩琛,这等小事上面,沈七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本事,表示她主内有方,是个了不起的贤内助。
  你还别说,最后拟出来的名单和礼单,拿给韩琛过目的时候,一次就通过了,可不像他的其他下属那样,送上去的东西经常被打回去重做,沈七在韩琛的书斋里看多了,他的挑剔可是深入人心的。帮他做事,半点儿马虎不得。
  韩琛仿佛心情不错,捏了捏沈七的脸,调笑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准备妥当了,看来夫人真是不容小觑啊。”
  沈七又得意了,一副那当然的模样,搂着韩琛的脖子,要奖赏。
  韩琛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好了好了,你去繁绣庄挑身衣服,从孤的月俸里扣行了吧。”
  “你怎么知道?”沈七高兴地跳起来,想着要去京城,她可不想穿着半旧的衣服去被人笑话是乡下人进城,所以老想着去挑几件衣裳。可惜韩琛的眼睛极厉害,她哪怕是戴了一新首饰,他都能立马认出来,嘴里不说,但是眼神冰凌地瞥过沈七,她就害怕了。
  沈七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韩琛怎么对自己的衣裳首饰那般熟悉,导致她根本无法作弊。
  “孤还能不知道你?”韩琛又捏了捏沈七的脸。
  沈七跳上钱,在韩琛的耳垂上轻轻咬了咬,“我赶时间。”说罢就跑出了修竹楼,还的确是赶时间,她把花样都弄好了,就等着送去繁绣庄,让她们赶工了。
  反正韩琛答应了出钱,她便不客气了。
行路难,行路难(上)
  出行之日,选了个吉时出发,沈七还赖在床上的时候就被钱儿拖了起来。三更半夜的人还迷迷糊糊的,不过沈七在韩琛的事情上格外的清醒。
  “王爷,我要同你骑马。”沈七是丝毫不愿意同罗、赵二人一辆车的。此次回京,韩琛不愿太招摇,都是便宜行事。因为要送的土仪太多,拉了好几辆马车,如果再每个人一辆马车,就太招摇了,队伍太长总是惹眼的,所以韩琛用了沈七那豪华大马车,让她们三人共乘一辆,沈七当然是不愿意的。
  韩琛看沈七睡眼惺忪,她也不怕从马上栽下来,抬头看了看漫天星辰,“孤坐马车。”
  沈七睁了睁眼睛,“好啊,那我也坐马车。”沈七也不害臊自己的出尔反尔。
  马车十分宽敞,四周都用软垫包了,也不怕磕碰,正面一张榻,自然是韩琛的,左面右面的榻用小桌隔了,分别给沈七、罗氏、赵氏和子充。如今车上有五人,却也不显得拥挤。
  奈何沈七偏偏不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呆着,她看韩琛坐在榻上不睡,只是一手撑在扶手上小憩,她便涎着脸,也不管韩琛同意与否,就挪到了他的榻上,将头搁在韩琛的腿上。
  韩琛动了动腿,企图要将她的头摇下去,沈七鬼得厉害,立马用双手抱了韩琛的大腿,那手不小心地摸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韩琛猛然睁开眼睛,瞪着沈七,沈七也羞红了脸,窃窃地嘻嘻笑着,但却不松开手,颇有威胁的架势。
  韩琛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继续闭上眼睛假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沈七这便算是雀占鸠巢了。她转过身子的时候,还得意地瞥了瞥罗赵二人,罗氏闭目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赵氏的目光却被沈七捕捉了去。
  沈七冲她得意地笑笑,虽然她自己明知道这般不明智,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就好像,五哥说的,每年春天,林子里的雄雀都要在枝头上嘹亮的鸣叫,宣誓自己对领土的所有权。
  沈七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嘻嘻都笑,然后便感到韩琛的手指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示意她小心点儿,不要太得意了。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得意。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沈七只当韩琛先是允许她添置衣服,再容忍她当着众人的面霸占他的大腿,便是格外的宠爱。所以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停车,停车。”沈七将头伸出窗外,让护从停下来。“王爷,今儿就在这玉苏城歇下吧,再往前去,只有几个小镇,哪里住得了人。”沈七拉着韩琛的袖子。
  看看天色,这才半下午,要是往前赶一赶,到下一个大镇都是没问题的,可是沈七姑娘娇生惯养的毛病又犯了,非要住在大城里。
  其实,就算是耽误了小半天的行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错就错在,沈七怕韩琛不同意,最后她达不到目的,便先喝停了马车,先斩后奏。这可是大忌。
  韩琛一句话没说。
  沈七只当韩琛变得好相处了。虽然这么好说话的确不像是韩琛,但沈七只当是自己魅力无边,这是从小被宠惯后的自恋后遗症。
  一行人果真在玉苏城最大的客栈包了一个院落住下来。
  点菜的时候,沈七兴奋得脸都发红了,只觉得韩琛处处依从自己,简直比让她当神仙都高兴,果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沈七今日特别的高兴,左瞧瞧罗氏,右瞧瞧赵氏,忽然觉得她们也不算太碍眼了,沈七甜蜜地傍着韩琛。
  “八宝豆腐。”韩琛对小二道。
  沈七的神情暗了暗,八宝豆腐是韩子充最喜欢吃的,每次一大家子吃饭,就看见罗氏往子充碗里扒拉那个菜。沈七的眼睛里,只有贫穷出身的人才会吃豆腐。沈七见韩琛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韩子充,心里一百个不高兴,但是毕竟是他的儿子,沈七不忍也得忍。虽然她很想韩琛第一个点的菜是为了自己。
  罗氏朝韩琛腼腆的笑了笑。沈七见不得她眼睛里的幸福光芒,忽然又觉得她无比碍眼起来。
  “贵妃鸡。”
  这次该轮到赵氏笑了。沈七一抬头就看见板了一天脸的赵氏看向自己笑了笑。沈七恶狠狠地在心里道,哼,撑死了就一辈子的贵妃命,有什么了不起。
  “火把鱼翅。”
  沈七已经恨不得踢韩琛一脚了,这不是罗氏喜欢的么?韩子充那么小小的孩子,就懂得感激地看了看他父王,又高兴地对他母亲眨了眨眼睛。沈七心想,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比韩子充可爱多少倍。还有那个罗氏,非喜欢吃什么鱼翅不可。鱼翅那么贵,也不知道她品得出味道没有,不会是当民间那个什么粉条吃吧?
  沈七腹诽得自己胃都酸了。
  “参杞猪肝汤。”
  沈七随着韩琛念的菜名,心里开始嘀咕,最讨厌吃内脏了。
  “开煲狗肉。”
  沈七微微摇头,心想我不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肉,也不知道有病没病。
  “乌龙肘子。”
  沈七又开始摇头,我不爱吃肘子,肥肥腻腻的,看着多恶心。
  总之韩琛点的菜没有一样是沈七喜欢的,沈七已经开始要冒火了。
  “这位大爷,今儿我们店还有炙鹌子脯,黑糟鲍鱼鹅掌,要不要来一份啊?”小二看这几位的打扮就知道都是头面人物,不怕花钱的主儿。
  沈七心里暗想,这些还算将就,便拿眼瞥了瞥韩琛,却见他已经起唇,那口型明显就是个“不”字。
  人都说怒从心头起的时候,胆子格外的大,沈七忽然高声道:“前面说的那些都是不要的,剩下的你们店有的时新菜都来一份。”
  小二睁大了眼睛,原来这位才是不怕花钱的主儿啊。
  这次连罗氏都微微惊讶了,子充有些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父王。
  行路难,行路难(下)
  韩琛沉默片刻,“那就这样吧。”
  小二应声下去,再回来时,伺候沈七便格外的上心了。那端上来的茶水,沈七和韩琛用的也是西华最出名的弟窑出的茶盏,至于罗氏等人用的便次等了。
  其实也想得过,这么一个店,能有一两件弟窑出的碗具,已经很长脸了。
  小二伺候惯了南来北往的客人,早懂得识人待人,知道面前这位一身贵气的夫人才是话事人,自然要帮着她踩一踩旁边的小妾。
  这顿饭,估计只有沈七一个人吃得最顺心,不过罗赵二人的心情向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只要韩琛那方面没问题就行。
  用饭的时候,韩琛的表情极平静,语气也和缓,问了问子充的学业,又嘱咐赵氏多添些衣服。沈七刚才打了一个那么漂亮的翻身仗,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晚上,回到房间,钱儿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主子,你可吓死钱儿了刚才。”当时沈七驳回韩琛的菜单时,她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七得意地瞥了瞥钱儿。
  “主子,难道你不觉得王爷有些反常吗?”钱儿小心翼翼地问。
  “有什么反常的?”沈七不解地看着钱儿,“难道就不准王爷多疼我一点儿啊,你个吃里爬外的小蹄子。”沈七拉了拉钱儿的耳朵。
  钱儿看沈七正在得意的兴头上,不敢泼她冷水。
  “放心吧,王爷今晚一定是歇在我屋里的。就算是为了训我,也该到我屋里不是?”
  钱儿这才笑起来,看来当主子的就是精明,这么损的主意也能想出来,苦肉计都用上了。
  沈七得意的时候,哪里知道这给自己找了多大的罪来受。
  不过有一点儿她倒是猜对了,韩琛果然到了沈七的屋里。
  沈七调皮地向钱儿眨眨眼睛,对方自然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爷。”沈七这会儿倒是把声调降低了,还带了丝克制的矫揉造作,柔柔弱弱。
  “嗯,换了这身衣服,孤带你单独走。”韩琛将一套布衣递给沈七。
  沈七本该对这粗糙的麻布衣服做出刻薄的评价,但是她没顾上。“单独走?你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人吗?”沈七觉得老天开眼了,声音里充满了欢乐之极的颤抖。
  韩琛微微一笑,点点头,别提多深情了,沈七觉得。
  “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吗?”沈七看多了戏,听多了这些浪漫的故事,何况韩琛本来就特别关心民情。
  “算是吧。”韩琛回答。
  虽然不知道“算是吧”的具体含义,但是沈七已经高兴坏了,顾不上开动脑子了。
  “可是,这衣服的布好粗。”沈七的嘴角略微低了低。
  韩琛向沈七走过去,将她圈在怀里,抖开那套布衣服。“孤来服侍你穿。”
  那样低沉的声调,那样暧昧的气息环绕着沈七,她晕头转向地只顾着躲避韩琛的偷香,身子扭得蛇似的。
  韩琛本来要为她穿上中衣的手,却中途变道改成了解开沈七的肚兜。
  沈七面红耳赤地道:“不要,隔壁会听见的。”她轻轻地推着韩琛,反而更加助涨火焰。
  韩琛用手指轻拢慢捻住沈七胸前的晶莹,让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由着他上下其手,双双倒在钱儿刚铺好的被盖上。
  只是怕这院子的隔音不好,沈七定然不敢像在家里一般肆无忌惮地呻吟,只能咬着嘴唇,哪知韩琛却温柔地舔着她的唇瓣,轻轻道:“孤喜欢你的声音。”
  沈七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断断续续地发出“嘶嘶”的吸气声,脑子里唯一的一点儿清明,直怨韩琛,明知道她不敢出声,却还那般粗蛮地弄着她。可是也因为怕被人听见,总觉得隔壁就有人在关注,心底那种羞怯和身体的快乐交织再一起,整个身体收缩得更为紧致。
  韩琛要她要得越发地紧,越发地快,沈七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只知道如蔓藤一般缠绕着韩琛,无论他怎样欺负自己。
  韩琛停下来的时候,一脸坏笑地看着沈七。盯得沈七羞得无地自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最后叫了什么,反正都是羞人答答的事情。
  韩琛又亲了亲沈七的脸颊,起身取了巾帕给她温柔地擦拭身体,俨然是一个体贴的丈夫。到最后他为沈七穿上那套粗布衣服的时候,沈七也没感到不舒服了。
  可见衣服穿着舒服不舒服,不是看布料,而是看是谁给她穿的而已。
  “非要急着今晚赶路吗?”沈七有些抱怨,刚才被韩琛狂风暴雨般地摧残了一番,哪里还有体力。
  “事不宜迟,你要不要跟不跟孤去,不然孤可带别人了?”韩琛转头捏了捏沈七的鼻子。
  沈七就像被牵着鼻子走的牛,只能点头。
  韩琛拉了沈七坐上一辆极简陋的马车,随身只带了一个包裹,简单得让沈七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坚信,只要带着银两,到什么地方去都不怕,什么都可以买到。
  加上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她累得腰酸背痛,顾不得思考许多,只能在简陋的马车上枕着韩琛的腿,蜷缩着睡下。不过由于心情极好,所以睡得格外的香甜,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清晨,沈七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睁开眼睛,第一眼能看到韩琛的感觉真好。沈七不由自主地抬起身子,想在韩琛的唇角印上一吻。
  韩琛只是偏过头,避开了沈七的热情。
  “吃点儿早点吧。”韩琛从身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馍递给沈七。
  沈七有生之年恐怕看都没看过这种东西,但是拿着硬硬的饼,沈七不用吃也知道是极难下咽的。“我不吃这个,咱们赶去前面的集镇,买一碗燕窝粥,再点几碟芙蓉糕,蜜汁凤爪什么的怎么样?我都饿了。”沈七牵着韩琛的袖角撒娇道。
  可惜这次惯来都有效的动作忽然失效了,韩琛压根儿没理会沈七,只嘱咐车夫继续赶车。
  沈七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韩琛,惧于他平时的威严,也不敢再说,不过那白馍她甩手就扔出了窗口。她自己不爱吃,韩琛当然也不能吃着下贱的东西,她认为。
  中午时分,沈七眼看着马车驶过一个集镇,她让车夫停马,那人却像是聋子似的,韩琛闭目养神,沈七无可奈何。“爷,咱们是到下一个集镇用午饭么?”
  韩琛略微睁开眼睛,“饿了么?”
  泪痕红悒鲛绡透(上)
  沈七赶紧讨好地点点头。
  韩琛又从包袱里摸了一个白馍递给沈七。
  沈七自然生气了,刚才明明路过一个看起来还算繁华的集镇,却不停下来用饭,偏要吃这劳什子硬饼,沈七拿起白馍就甩出了马车,“我要去客栈用饭。”然后掀开帘子对驾车的车夫道:“停车,停车,给我掉头回去。”
  不过显然是没什么用处的,因为付钱的不是沈七而是韩琛。
  沈七不依不饶地赖着韩琛,反正罗、赵二人都不在,就算在她也不放在心上,而沈七唯一看得上眼的梅若涵又那般了,如今山中就她一只老虎,如何能不称霸。气焰比起以前不知道高涨了多少倍。
  “再吵我就把你扔下去。”韩琛忽然睁开眼睛,寒光凛冽,吓得沈七立马噤了声。
  等太阳落山时,他们又经过了一个集镇,还是没停下来,沈七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觉得前胸都要贴后背了,胸口绞着疼,她哪里尝过饥饿的滋味。
  错过了集镇,韩琛领着沈七又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住下,让沈七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从石头镇往兰陵赶的情形。
  沈七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噘着嘴对韩琛道:“那个,那个白馍给我吧。”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将就的,就当体验生活好了。
  “没了。”韩琛正抱着拾来的柴火烧火。
  “没了?我刚才还看见有的。”
  “我都送给那车夫了。”
  “那车夫呢?”沈七四处都没找到。
  “我让他回去了。”
  “回去?那明天谁来赶车啊?”
  沈七的问题显然不是韩琛的问题,他没回答,“我去找点儿野味。”
  沈七一听有吃的,而且不是那白馍,便又高兴了,之前的问题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开开心心地守着火堆,还主动添了两根枝桠,就怕火烧得不旺,一会儿烤不好肉。
  这次韩琛拿回来的总算不是恶心的青蛙了,是一只野兔,沈七看得眼睛都亮了,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韩琛早在山涧边就处理好了那兔子,所以沈七看不到杀兔剐皮的景象,便不觉得下不了口了。只眼圆圆地看着韩琛烤着那兔子,有扑鼻的香味,还不是看见韩琛从包袱里取出小瓷瓶往那兔肉上撒着香料,香气四溢,越发勾起了沈七的馋虫。
  韩琛显然是有备而战,沈七眼睛一亮,便道韩琛这是故意气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要烤好吃的野味给她吃。前面的一切不过是先抑后扬,免得沈七挑剔他的烤肉不好吃。沈七心想,其实只要是韩琛考的,她一定都觉得好吃的,他根本犯不着这样。
  沈七觉得两个人寒夜对坐火前,烤着肥嫩的兔肉,是件极有趣的经历。
  沈七眼看着兔肉好了,韩琛取下兔肉,掰了一个兔腿啃起来,却丝毫没有要给自己的意思。
  沈七肚子饿了,面子也就没有肚子重要了,轻轻地挪到韩琛的身边,“我也想吃。”她小声地说着,拉拉韩琛的衣袖,仿佛这一招百试百灵。
  韩琛不说话,只是挪远了一点儿,将四个兔腿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将骨架很精准地扔到了庙外。
  “啊,天呐,我还没吃呢。”沈七惊呼,急忙起身跑出庙门,却看见一只野狗正含着那兔子,眼冒绿光地看着沈七,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抢我的,我就跟你拼命。
  沈七的脑子这时才灵光一现,想起上次她在破庙扔青蛙的事儿,那时候韩琛的表情,不动声色。沈七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大爷原来在记仇,还在清旧账,才明白韩琛这个脑子芝麻绿豆的事情原来都记得,而且是个极端记仇的主。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沈七跺着脚。
  “要吃东西就靠自己的劳动。”韩琛瞧都没瞧沈七一眼,闭目靠在柱子上休息。
  沈七气得便向门外走,却又被那野狗给惊了回来。何况外面乌漆麻黑,仿佛还有狼的嚣叫,沈七吓得没敢出去。只能跺回庙内,“我要吃东西——”沈七开始发飙。
  韩琛忍了大概三声,便起身往外走。
  “喂,你去哪儿啊?”沈七跟着韩琛也向外走,却转瞬就失去了他的踪影。四处寻都寻不到。
  “韩琛,韩琛——”沈七带着哭音地看着,比起饿着肚子一个人待在这里唯一好的就是饿着肚子两个人待在一起。叫了半晌也没人答应,沈七跳河的心都有了。
  “我在房顶上。”这时才悠悠传来韩琛的声音。
  沈七在焦急过后,换上的立马就是怒火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你就在那里呆着吧。”沈七知道韩琛就在附近也就不怕了。恨恨地走回火堆边,片刻后又开始担心韩琛会不会着凉。
  不过最毒妇人心,到最后她也没去请韩琛下来。
  沈七靠在柱子上,也不嫌弃柱子脏或者地上脏之类的了,只想着,睡吧,睡了就不感觉饿了。只能说她身体底子好,还真被她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韩琛立在她跟前,将马鞭递进她的手里,“想吃饭,就替我驾马车,靠自己的手赚钱吃饭。”
  沈七瞪大眼睛,驾马车,真是前所未闻的侮辱,她就不信韩琛能把自己给饿死,“我不。”泥人捏的也有几分脾气,反正梅若涵之后再没什么对手,沈七肆无忌惮得很。
  “那你就自己走吧。”韩琛取过沈七手里的鞭子,跳上马车,很潇洒地赶着马车离开。
  泪痕红悒鲛绡透(下)
  沈七在背后看着韩琛的背影,心想,驾马车的姿势还挺好看的。她嘴角含着笑,他以为自己会跟上去?真是异想天开。
  沈七在附近的大树底下找了个地方靠着打盹,胸有成竹地等着韩琛回来找她。
  只不过看太阳从东升到就要偏西了,还不见人回来,沈七才开始着急起来,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路上过的几个穿着锦绣衣衫的浪荡公子已经吹了几次口哨了,沈七逐渐意识到,苦等下去恐怕不是个什么好办法。
  这时沈七才意识到,韩琛给她留下了一个难题,这不前不后的,如今她是回兰陵也回不去,独自上京城也不可能。想起盘缠的时候,才发现,韩琛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身上装的银票什么的全没了。
  现在一身村姑装,头上一个不值钱的木头簪子,根本就是身无分文。
  沈七强打起精神往前走,心里只想着,韩琛一定就在前方的某处等着她,等着看她的笑话。沈七走走停停,没想到足足走到繁星满天,才看到一个小村落。村子里唯一亮着灯的客店,坐的那个人不是韩琛又是谁。
  沈七又饥又渴又累,看到韩琛时,顿时来了精神,大步踏入客店,坐到韩琛的面前。他面前是两碟吃剩下的牛肉,不过已经看不见牛肉了,只有肉末残存在碟子里。还有一个啃了一半就放下的馒头。
  沈七对着那馒头吞了几次口水,终究没动手,就算是饿死也是有尊严的,这种残羹冷炙怎么可以吃,岂不是更要被韩琛看不起哩。
  韩琛其实看都没看沈七,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扔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桌上,“小二,结账。”其实人已经往客店后面去了,那该是睡觉的地方。
  “喂。”沈七在背后喊韩琛。
  韩琛头都没回。
  沈七在小二难听的骂声下,不得不退出店去,还强撑着回骂道:“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小二甩都没甩她。就这么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能有什么来头,脚趾头都还在外面呢。
  沈七爬上韩琛那辆简陋的马车,缩了一个晚上。心里直骂韩琛这个冷血人,负心汉。就让她两天两夜都没吃东西,还让她没地方睡觉,没地方洗澡。连头发都没有东西梳理,连鞋都走破了。
  刚才小二看着沈七的时候,还有手扇了扇鼻子,仿佛沈七浑身酸臭似的,羞得她无地自容,不过眼泪却出乎人意料地没掉。
  清晨,韩琛一副睡眠充足,轩逸俊朗地走出来,沈七已经很自觉地拿着马鞭坐在车头上了。古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小姐也可以。
  韩琛笑了笑,掀开帘子坐进马车。沈七生疏地赶着马车,虽然一开始不是那么顺畅,但到底脑子不是完全绣花的,最后已经能颇为熟练地让马往她想去的方向走了。
  中午的时候路过集镇,沈七有些期待地停下车,尽管还在生气地不看韩琛,但是手已经伸了过去。
  “拿去吧。”
  沈七手里拿着韩琛递过来的那么一丁点儿银子,“这是多少?”她银票拿惯了,对这个完全没有概念,比韩琛昨晚扔给那店小二的银子还小。
  “一钱银子。”韩琛一副沈七爱要不要的模样。
  沈七已经顾不得和他生气顶嘴了,拿了银子就选了家饭馆进去。“小二,给姑娘来两碟卤牛肉,一碗白米饭。”若放在平日卤牛肉这种东西要敢放入沈七姑娘的饭菜里,她一定是要发飙的。可是昨晚韩琛那只剩下肉末的碟子硬是把沈七姑娘的馋虫给勾出来了。
  那小二瞧了瞧沈七,“三钱银子。”
  沈七狠狠地瞪了那小二一眼,有谁敢为了三钱银子而质问沈家七姑娘。可惜小二根本不认得沈七。
  沈七不得不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忽然有种舍不得花出去的感觉,真是有了上顿没下顿。“一钱银子能吃什么?”
  “小店里有一钱银子的客饭。”
  “有没有半钱银子的客饭?”虽然不知道客饭是什么,但是沈七已经知道节约钱了。
  小二冷了脸,“有——”拖长了尾音。
  送上来的米饭里有极多的稗子,黄黄的,上面盖了几片青菜叶,浇了一点儿卤汁,还有两根儿看不出什么质地的丝状物体,便算是菜了。恐怕平时沈家用来喂畜生的饭食都比这好太多,可沈七已经顾不得思考了,拿起筷子就扒拉起来。
  那两丝东西,红彤彤地还不算难看,沈七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闻起来实在不怎么滴,尝试着放在嘴里,嚼了嚼,脆脆地,又闲又辣,但让人胃口大开,沈七在多年后才知道那种东西叫麻辣萝卜丝,由此她相信贫贱的东西也能做出异常的美味。
  韩琛叫了两碟卤牛肉和一碗白米饭放在沈七的面前,“吃吧。”他看着沈七碗里乌七八糟的东西皱皱眉头。
  沈七别过头不理他,还在扒拉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不食嗟来之食。
  “当心吃了肚子疼。”韩琛将沈七的碗从她面前拿走。
  沈七的眼泪扑哧扑哧就掉了下来,即使在路上走得脚都起血泡了她也没哭,即使赶马车让手心都磨破了她也没哭,现在偏偏哭了,还哭得很伤心。
  伤心到极处的眼泪一定是无声的,沈七的眼泪默默地淌着,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想象不出她的小身板里能容纳这么多的水。
  碗被韩琛拿走了,沈七就拿着筷子低头看着桌面掉眼泪,眼泪在桌面上都形成小水塘了。
  韩琛叹息一声,摸了摸沈七的头发,“你知道孤这么做的原因,七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上)
  沈七抬着泪眼看了看韩琛,心里在哭诉,“理解你这么做是一回事,接受你这么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沈七看了一眼韩琛,又低下头继续哭。
  韩琛没可奈何地端起那碗白米饭,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沈七的嘴边。
  沈七本来是要坚持到底不食嗟来之食的,可惜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如今她是彻底明白饿肚子是个什么感觉了。她眼晶晶地盯着那牛肉,伸了伸舌头,本来打算只是舔一舔的,谁知道食髓知味,不知不觉就咽了一半,这会儿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韩琛喂了沈七一大碗白米饭,她的眼泪还没有止住。饭后又让小二准备了浴桶,给沈七梳洗。
  沈七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十分温顺。韩琛将她抱坐到妆台前,细细地为她梳理头发,沈七自己是弄不来这些的,她只是低垂着头。
  半晌,沈七忽然站了起来,“我就是要吃燕窝,吃一碗倒一碗。”
  沈七眼睛红通通的,双拳紧握,肩膀硬硬的,脖子直直的,仿佛谁要是跟她对抗,她就要扑上去打一架似的,怪不得钱儿要说她前辈子是土匪变的。
  对沈七来说,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什么俭朴不俭朴之类的大道理了,完全就是输赢的问题。韩琛抛下她驾车走了的时候,沈七其实不得不承认,她骨子里有那种韩琛会抛下她的直觉。
  所以她不敢赌,她只能低头认输,可惜虽然忍了气,却还没能吞声,总要闹一闹的。
  韩琛放下手中的梳子,冷冷看着沈七,不说话。
  沈七不甘示弱地抬头仰望韩琛,不说话。不过长此以往,输的必定是沈七,因为她脖子已经开始疼了。
  到最后,沈七不得不用手扶住后脑勺,以减轻疼痛。就在举手的刹那,掌心的伤痕划过了韩琛的眼睛。
  “行。我这就带你去吃。”韩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极度无奈。
  虽然语气不好,但是沈七的眼睛里立马漾出了光环,这可是这么久以来,韩琛第一次原则性地让步,沈七前面受的那么多苦,忽然就觉得可以既往不咎了。
  胜利者就该大肚。
  沈七破涕为笑,挽住韩琛地手,“走吧。”
  韩琛看了看沈七,也不由得笑,“真是个漂亮的村姑。”
  沈七噘了噘嘴,还不都怪他找的这身衣服。沈七行路的时候,也在路边的小溪边照过。的确称得上是个漂亮的村姑,可也就是个村姑而已。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果不欺人。光艳动天下的沈七,穿上村姑服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介普通农妇。
  沈七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让人心惊。
  所以她注定,也必须只能吃山珍海味,而不能眷恋那萝卜丝。
  到了下一个大城的时候,韩琛果真带了沈七去当地最著名的七宝楼用饭,两碗冰糖燕窝羹。
  沈七做了一件她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事情,问价格。“这两碗多少钱啊?”
  那小二赶紧赔笑,“不贵,不贵,小店出了名的价廉物美,五两银子一碗。”
  “哈。”沈七惊叹一声,她有些脸红,那小二瞧她的模样,仿佛在说穷就穷呗,非要装阔气,学别人点什么燕窝。她自己也恼怒,这上酒楼吃饭,最掉价的就是问价格了,想她沈七何时做过这种丢脸的事情。
  那小二退下后,韩琛看着沈七一直在笑,笑得她难为情。沈七低着头,舀了一勺燕窝羹,心里头却在盘算,如果要自己赚钱,一共要赶车十六天才能有一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岂不是不吃不喝地赚要八十天,而且据韩琛说,她那样子赶车,一天能赚个二三十个铜钱就不错了。他老人家那是法外开恩了。
  沈七吃着的时候,韩琛已经端起另一碗,“拿去倒吧。”
  沈七拿着碗不知所措,咬着唇,红着脸,“你明知道我,我不是——我只是——”她哪里是那个意思,只是在赌气。
  沈七想了良久,还是低了低头,蚊子声音似的,“我知道错了。”
  韩琛看着沈七,越发笑得俊朗,捏了捏她的脸,“吃吧。”
  沈七吃了这一顿倒不打紧,一住下就开始发烧闹肚子,也不知道是前面的客饭惹的祸,还是后面的大鱼大肉,闹得韩琛三更半夜去敲大夫的门,还亲自背着老迈的大夫到客栈。
  沈七的身子一向好得不得了,很少生病,可要真病起来,真是如玉山之崩溃,折腾了韩琛好些天,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熬药送粥。
  “我这可真算是自找罪受了。”韩琛替沈七掖好被子,苦笑地自嘲。
  沈七笑得眼汪汪的,“活该。”她倒是挺庆幸自己这一病的,她这一病才发现原来韩琛也有特别人性的一面,原来也会端茶递书,伏低做小的。
  晚上她浑身酸疼得厉害的时候,就把好不容易寻了个间隙小睡的韩琛给闹起来,逼着他给自己揉头发。感觉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自己的头发,有种被人疼爱的快了,也就疼得不那么“专心”了。
  “要听故事。”沈七这是得寸进尺。
  韩琛这几日脾气着实是好,清了清嗓子道:“说有个妇人新婚,她丈夫要解她的衣服,她说:‘母亲告诫她不能解,母命不可违。可是夫君又劝她解,夫命亦不可违。’你猜她怎么着?”
  沈七沉吟了片刻,这倒的确是两难,可是出嫁从夫,自然是要听从夫命的,但是违了母命又是不孝。
  韩琛看出沈七也在为难,笑着道:“那妇人倒是伶俐,她说那上面不脱,只脱去下面那截,做个两尽其情罢。”
  沈七脸红心跳地啐了韩琛一口。
  “不听,不听,我不听这个,你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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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马蹄疾(下)
  “好好,重新讲一个,说有个女子远嫁异乡,归宁的时候,她母亲问,哪里的风土习惯同家乡可一样。那女子说,别的都一样,就用枕不一样。”
 沈七连忙道:“这是自然的,有的地方用方枕,有的地方用圆枕,有的用玉枕、石枕。”
  韩琛看着她但笑不语,但是那笑容坏坏的,看得沈七脸红,她轻轻地推了推韩琛,“那你说是哪里不同?”
  “那女儿说,我们这里枕头是用来垫头的,他们那里是用来叠在腰下的。”
  沈七被韩琛这些浑话弄得面红耳赤,“你不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韩琛俯地身子,“你难道要违抗夫命?”他的手解着沈七的衣扣。
  沈七被他挠得酥酥麻麻,扭来扭去地躲着。
  “都说要入乡随俗,他们这里枕头就是用来叠在腰下的。”韩琛吮着沈七的耳垂。
  “你胡说。”过了片刻又道,“大夫让我好生休息的。”
  “大夫也说,你这病发发汗好得快。”韩琛搂着沈七的腰,固定住不动。
  便道是:柳正温柔花正娇,相逢恰恰是良宵。云贪雨恋无休歇,不问早知魂已销。
  沈七与韩琛最后汇合罗、赵二人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在沈七死缠活赖下,硬是让二人行坚持了一个月,眼看着就要进京了,一队人老是分开总是不好,何况现在的局势并不稳定。外有强敌,内有饥民,开国初期路不拾遗的情景早就是神话了。
  沈七看着罗、赵二人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就垂下了。
  韩琛在她身后,冷冷地轻声地“哼”了一声,她便立即跟打了鸡血似的,挂起虚伪的笑容,看得罗赵二人一惊一乍的。沈七还破天荒地摸了摸子充的脑袋,“子充好像长高了。”这也是谎话。
  要换了以前,沈七肯定要为韩琛偏向罗赵二人而压迫自己而生气,不过如今却不同了。虽然韩琛的行为还是一样的,但是沈七的解读方式就发生了变化。
  沈七觉得现在她同韩琛才是一伙的,所以要对罗赵两个外人有礼貌。因为那般惨烈的“爱的教训”只有她沈七一个人才有资格接受。她以前只会觉得他们三个联合起来排挤自己。
  这一路也不知道是韩琛事先派了人清道,还是西华最近的近况比较好,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京城的南通门出现在沈七眼睛里的时候,她也不由惊呼了。巍峨壮丽,据说光南面就有五座城门,与秀丽精致的兰陵城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安阳,王气之都。
  沈七第一眼看到安阳的时候,就喜欢上安阳了,喜欢它的大气,喜欢它鳞次栉比的楼阁,喜欢它并行十两马车的通衢,也喜欢京城人身上的富贵气。天子脚下的贫民都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由于天色已晚,宫城已经落了锁,所以他们一行人先回韩琛在京城的府邸歇置,明日才去宫里面圣。
  “王爷,你可回来了,可把老奴想坏了,总担心你在外面受苦受累,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的身子骨。”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了,沈七本来还在想,是谁敢在王府这般叮叮咚咚地跑。一没大没小,二没有教养,一听就知道是下等人。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一个半老徐娘,涂脂抹粉,看那大红大紫的颜色,就知道是个土了吧唧的人物。
  “嬷嬷。”罗氏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那嬷嬷点了点头。
  沈七瞧在眼里,记在心上,罗氏好歹是侧妃之位,如何能先对一个嬷嬷行礼,就算是奶大韩琛的奶娘,也断然没有这种尊贵身份,要让侧妃先低头的。何况,韩琛的奶娘不是自己身边的刘嬷嬷么?
  哪知那嬷嬷只是看了看罗氏,嘴角还有一丝不屑,便转过头去对着韩琛谄媚了。
  韩琛淡淡地敷衍了几句,看在沈七眼里也是惊讶。闺房里的韩琛虽然放诞,但平日管理府里的事,也是一丝不苟的,如何容得下这种恶奴。反而还要敷衍,并说替她准备了礼物。这个嬷嬷,当时罗氏可并不曾提及,沈七可没准备土仪给她。
  只是如今看来如此重要的人物,罗氏只字不提,看来并不简单呐。
  韩嬷嬷的眼睛往沈七一扫,目中带刀,气势倒不小,换了个软弱的人,只怕都要被她的气势吓倒,可惜沈七是什么人,哪里能容许有人比自己更横。
  沈七瞧着韩嬷嬷不说话,但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还继续看,直看到她低头说:“王妃万福。”
  沈七冷哼了一声,也不叫起。那韩嬷嬷自己就起了,无异于打了沈七一耳光,如何让她这个异地来的王妃服众。
  这梁子看来从一对眼的瞬间就结下了。沈七瞥了瞥身边的刘嬷嬷,她到是含着窃喜。沈七心想,这府里倒真是古怪。
  其实古怪的还不止是这韩嬷嬷,沈七差点儿就忘了另一个人。
  除了气焰嚣张的韩嬷嬷,最引沈七注意的莫过于门边怯生生站着的一个妇人。看打扮,应该是家眷,难道是韩琛的其他小妾。
  可是韩琛为什么不介绍一下,而那妇人又怎么不上前请安。
  “她是谁?”沈七有什么疑问就问,免得晚上想得睡不着觉。
  韩琛没回答,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妇人一眼。
  “王妃问话呢,怎么不答?”韩嬷嬷忽然提高嗓门。
  “奴婢净莲给王爷、王妃请安。”净莲怯生生上前了两步。那韩嬷嬷身子动了动,应该是要侧侧身子让一让,好让韩琛和沈七好好看看净莲。
  哪知净莲哆嗦了一下,立马小退了半步,那模样,就像是被韩嬷嬷打惯了似的。
  沈七记忆里的净莲可不是如今这个小媳妇模样。记忆里的净莲可是风姿绝代的佳人,自信满满威胁人的模样,沈七还记忆犹新来着。哪里是如今这种蓬头垢面,一脸菜色的净莲。
  沈七瞧了瞧韩嬷嬷,她嘴角一丝冷笑,沈七心里升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那韩嬷嬷仿佛是在挑战,而净莲就是她的战书。看看从兰陵来的女子是个什么下场。
  菊留秋色蟹螯肥(上)
  虽然净莲的身份不明不白,但兰陵怎么可能千里迢迢送一个丫鬟了,那侍妾的身份是不言而喻的。
  沈七又看了看赵氏,嘴角也含着笑,确实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是看好韩嬷嬷,不过她看韩嬷嬷的眼神,也很飘忽,仿佛也喊着害怕。
  沈七还就不信了,这府里怎么会有这种老妖怪。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着急,最该紧张的还是明天的面圣。沈七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天子总是有敬畏之心的,再者那不是韩琛的父皇么?
  次日,沈七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沐浴熏香,梳了一个钱儿拿手的灵蛇髻,插了一支五尾红珊瑚点睛金凤步摇,额头上带了一条黄金三链抹额,正中吊着一枚红晶石,越发称得沈七的肌肤白皙娇嫩。
  沈七选了一袭鸭黄色曳地长裙,裙摆为薄纱,层层叠叠了十二层,既能保暖,又显不出冬天的厚重,反而清雅飘逸。裙边是浅金线绣的繁复牡丹,枝枝蔓蔓,于鸭黄中隐隐约约,更显别致。
  “主子,你今儿可真美。”钱儿看了看铜镜里的沈七,又取了一支龙眼大的珍珠镶头簪,插于髻侧,对应着红晶石,白里堆红,格外的耀眼。
  沈七左瞧瞧右瞧瞧,心里也高兴,想着这样既不失富贵,又雅致绝伦,定然不会在京城贵妇面前丢脸的。听说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娘娘今日要在宫中设宴,为沈七洗尘,真是莫大的荣幸。沈七想到这儿便想笑,京城,迟早也会拜倒在她脚下的。
  沈七穿戴整齐之后,韩琛的晨练才刚刚结束,有此可见,她起得多么的早,以往总是韩琛晨练结束了,她才开始踢被子。
  沈七得意地在韩琛面前转了一圈,以眼神期盼地询问,“我怎么样?”
  韩琛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沈七一眼,皱了皱眉头,起唇欲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没说话。
  沈七在韩琛背后皱皱鼻子,男人心真是海底针,连一句赞美的话都那么吝啬。
  韩琛走了几步,会然回过头,“你这是什么头,难看,庸俗,赶紧去换了。”
  沈七当时就石化了。韩琛这是什么意思?眼睛瞎了么,谁都知道是好看,雍容,大方,跟庸俗哪里沾边了?一个人过于自信的时候,别人越是打击,她就越是坚强。
  沈七丝毫不受韩琛的评价影响,“我觉得好看。”
  两个人一辆马车进宫,韩琛一句话也不说,紧皱着眉头,仿佛十分厌烦这个地方。沈七和韩琛进宫的时候,天才刚亮,通常这个时候皇帝坐朝差不多都该结束了,太监却传话说惠帝昨夜太累,今日还歇在贵妃的未央宫没醒。
  两人在偏殿,一直等到传午膳的时候,也不见惠帝的踪影。沈七早就按捺不住性子了,苦等着十分的无趣,而韩琛则闭目养神,仿佛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半晌太监才来传惠帝口谕,让两人去御花园,贵妃特地在御花园设了游园会。
  韩琛携沈七到御花园的时候,里面已熙熙攘攘地聚了好多人,姹紫嫣红,百媚千娇,有宫妃也有命妇。
  “儿臣参见父皇。”
  沈七也赶紧跟着跪下行礼,这里正是什么都漂亮,就是跪来跪去的十分没尊严,沈七期待着自己有一天见了谁都不必跪。
  礼毕后沈七偷偷抬眼看了看惠帝,四十出头的人,却怎么看怎么像五十好几的人,脸庞浮肿,眼圈下乌黑一片,恐怕房事上面也太不克制了,身子早就掏空了。沈七又看了看韩琛,身上哪里有惠帝的一丝半毫影子。正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皇上,你瞧兰陵王妃长得可真好看。”说话的人是惠帝身边的林贵妃。三十几岁的人,美艳夺目,但输在傅粉太厚,眼角的皱纹越发显得明显,穿得再华贵,也掩饰不住沧桑,沈七不懂她凭什么得宠。以她看来,贵妃左手下第三个宫妃长得倒比她好看多了,又年轻貌美。
  其实不用贵妃提醒,惠帝的眼光早就焦灼在了沈七的身上。不是沈七自夸,今日在场诸位,能及得上她七分的,都没有一个。
  所谓美人,宛在水中央。不用看清楚她一肌一肤,光是看那举手投足的风华,便勾人夺魂了。
  沈七被惠帝不加掩饰的老色鬼看得有些发毛,只能低头做害羞状,累得脖子酸疼不已。沈七本来对天子充满了敬畏,如今这般一见,只觉得他就像沈家陵园守陵的那个糟老头,每次一看见女人,就目不转睛,只怕看见一只母猪也会流口水的。
  沈七瞧韩琛,他却仿佛魂兮不在。而惠帝也只是一开始的略微夸了韩琛护国有功几句话,赏赐了些披帛财物。之后的种种,不过是惠帝同贵妃恶劣地调笑,还是不是地瞥自己一眼。沈七便觉得仿佛毛虫附身一般的厌恶。她断然不敢相信这就是韩琛的父皇,西华的天子。
  沈七本打算低调枯坐,哪知那林贵妃却是个殷勤毫无架子的人,非要找沈七去玩耍。沈七虽然对她的浓妆艳抹颇为不屑,但身为贵妃,如此亲和,沈七还是觉得她人不错。
  “不知道兰陵王妃可会踢毽子,咱们宫里寂寞,众姐妹平时没什么爱好,就踢踢毽子以自娱。”贵妃身边一个圆脸妃子道。
  沈七无可无不可地道,“略懂。”
  略懂,肯定是谦虚一词。这些个耍玩意,有哪一样是她沈七不精通的,这宫里的风气她还挺喜欢的,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吟诗作画,弹琴下棋,反而是踢毽子之类的事情。
  那圆脸妃子道了一句,献丑,先踢了起来,到她踢到第一百一十八下时,众人都鼓起了掌,“竹姐姐厉害。”还有人说,“呀,这下就看琓王妃的了,真是胜负难料啊。”
  沈七心里暗笑,明明是个圆脸,滚滚的身材,偏被人叫做竹姐姐。
菊留秋色蟹螯肥(下)
  众人先鼓动沈七踢,她只是谦虚地摇头退让。于是先前听到过的琓王妃便接过了毽子。这琓王是韩琛的弟弟,颇得圣宠,听先才惠帝夸韩琛时,还不忘提到韩琛是多亏琓王推荐,所以也赏赐了一些财物,比肩韩琛。明明是韩琛一人的功劳,却被琓王分了一杯羹。
  韩琛心里没什么,沈七可就觉得不平了,但谁敢说惠帝的不是。不过要压倒琓王妃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琓王妃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人长得清丽无双,不过遇上沈七之后,那锋芒被沈七盖过不少,所以挑衅地看了看沈七。
  沈七学着韩琛的模样,但笑不语。到琓王妃踢到了一百三十六时,也跟着人鼓了鼓掌。这一次众人劝她踢毽时,她再推托不过去。
  沈七用手扶了扶步摇,仿佛在加固。然后接过毽子,直踢,侧踢,后踢,空中翻转踢,总之是变着花样地踢毽子,舞得跟朵花似的。如果有人此时奏起乐来,定然能发现,她踢毽子的步伐也像是一场精美绝伦的舞蹈。
  众人开始大声的数:“一百三,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
  不多不少,就胜了琓王妃一个。
  看见众人眼里的惊讶,沈七觉得特别地得意,看来京城女子也不过如此。沈七掏出手绢,拭了拭汗,走回座位,得意地瞧了瞧韩琛。只见他面无表情,却目含怒意,他们毕竟是这么久的夫妻,沈七如何能读不懂韩琛的情绪,只是不懂他在气什么。
  “好,果然是虎儿佳婿。来人,将朕那一对九龙杯拿出来斟酒,朕亲自给他们满上。”惠帝亲自斟酒是何等的荣誉。据说那对九龙杯是惠帝大婚时与皇后饮合卺酒之杯,意义重大。
  沈七瞥了瞥韩琛,却看到他本应该闲适地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抓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见。他的目光从没有往惠帝看过。
  只是这种时候,不起身谢恩也是不行的,沈七少不得又跪了一次。起来时脚尖踏住了裙摆,身子一个前倾,差点儿跌在地上。
  也只是差一点儿,因为韩琛及时扶住了她,而沈七也刚好可以看见,惠帝伸得长长的手,这可真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一旁的贵妃只是一味地笑,笑得沈七发毛。
  惠帝亲自斟满了酒,那太监要上前来接过酒递给韩琛与沈七,却被贵妃一个眼神阻止,成了惠帝走下丹墀,亲自给韩琛和沈七敬酒。
  沈七觉得韩琛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而这些人却在这里享乐,这酒韩琛当得起。只是惠帝将递到沈七手里时,差点儿就要合围住沈七的手了,幸亏她眼明手快地缩手,低头再次谢恩,才免了在众人面前难看。虽然是天子与臣媳,但到底还是该避嫌的。
  用了晚膳,宫门要落匙了,沈七正要随着韩琛请辞,在韩琛开口之前,却被贵妃阻拦了下来。
  “本宫同兰陵王妃真是一见如故,本宫也是江南的人,在苏阳,离兰陵不远。好久没看见家乡那边来的人了,皇上,不如让兰陵王妃今夜陪陪臣妾吧。”贵妃倚着惠帝撒娇。
  “好,好。”惠帝笑呵呵地拍着贵妃的手,“琛儿,就让你媳妇在宫里住几天吧,给贵妃解解乡愁。”
  韩琛跪地请辞,却迟迟不答话。气氛顿时好不尴尬。
  沈七娇笑道:“怪不得臣媳见娘娘也特别的亲切,那臣媳可要叨扰娘娘几日了。”沈七亲热地靠近贵妃。
  贵妃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捏了捏沈七的脸:“好个可人儿。”
  惠帝挥了挥手,示意韩琛退下。他站直了身子,狠狠地瞪着沈七,步子不见丝毫后退。他正要上前几步,却被他身边的钱儿拉住了手。
  “你先退下吧。”惠帝此时冷了脸,直接看着韩琛道。
  “王爷,这宫里真好看,我在这宫里玩几日可好?”沈七笑盈盈地回头。
  此时此刻,真是容不得韩琛不退。
  宴会后,沈七随着林贵妃回她的未央宫,一路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娘娘,这宫里的东西可真是精致,每一碟就那么一小块,都还没吃够就没了。”
  贵妃咯咯地笑起来,“怎么,没吃饱?实话告诉你吧,这种宴会没人能吃得饱,都看人去了。没事,回宫,再给你被一桌酒菜,让你好好地吃。”
  “听说,盐城湖的蟹如今正是美味的时候,不过都贡到了京里。”沈七一副羡慕的样子。
  贵妃只当她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正巧了,早晨刚来了一批,本宫让小厨房蒸了,咱们就着黄酒吃怎么样?”
  沈七睁大了眼睛,“娘娘对臣媳如此好,臣媳都舍不得离开了。”
  “那就别走了。”贵妃拍拍沈七的手,笑得十分开怀。
  蟹,上来的时候,沈七就跟饿死鬼似的,一口气吃了八九只。“你慢些吃,有没人跟你抢,不够本宫让他们再蒸。”
  沈七道:“臣媳倒是够了,只是王爷那边可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沈七不无感叹。
  “这,简单,本宫让人给兰陵府送一篮去就是了。明日一早就送,咱们先干一杯。”贵妃真是热情周到之至。
  沈七摇摇头,搁下酒杯,噘着嘴道:“他今晚一点儿东西都没吃。”沈七撒娇地看着贵妃。
  “好好,本宫今晚就让人送去。”虽然落了匙,但是宠冠后宫的贵妃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呢?
  沈七这才笑开了,连饮了三杯,“头晕晕的,好想睡觉啊,请娘娘饶恕臣媳贪杯之罪。”
  贵妃笑得越发慈祥,拂了拂沈七的头发,“咱们两人这么投缘,贪杯也是应当的,本宫也有些醉意了,翠红,扶王妃下去休息。”
  沈七睡下去的不多时,就看见惠帝的仪驾到了未央宫,林贵妃亲自出宫迎接他入内。
  “她怎么样?”
  “喝醉了,睡下了。”贵妃捂着嘴娇笑。
  凭君传语报平安(上)
  京城 兰陵王府
  钱儿接到宫里送来的螃蟹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去,快去找王爷,就说王妃一切安好。”钱儿指了个小厮去寻韩琛。
  沈七平日里做什么事都少不了钱儿,偏偏今天,却让她跟着韩琛回去,所以钱儿一到府里就坐立难安,一直站在门坊上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不过从宴会上离开后,钱儿就没见到过韩琛的踪影,也寻不到人问。
  途中韩嬷嬷来过,趾高气扬的模样,指挥钱儿去帮她跑腿。钱儿从小就跟在沈七的身边,那沈府里沈七是大小姐,她钱儿也算得上是个小小姐,哪里帮人跑过腿,她回头嗤了一下韩嬷嬷。
  钱儿叉着腰,看起来健健康康,颇有泼妇的风范,韩嬷嬷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韩嬷嬷去后,赵侧妃也到了一次门房,“钱儿,你在等人么?”那表情同韩嬷嬷有异曲同工之处,让钱儿的心越发悬。
  这府里主子们不知道的消息,在下人那里私底下可不是什么秘密,钱儿很快就打听出了些过往秘事,更是又急又怒,却找不到人问一下,觉得自己完全是孤立的。
  直到螃蟹送回来,钱儿才安了心。
  次日。
  本来该多玩几日才回府的沈七,或者说很多人以为的再也不会回来的沈七,第二日清晨就回了兰陵府。闻讯赶去“迎接”的有韩嬷嬷、罗氏、赵氏等众人,这些人简直比钱儿这个最紧张沈七的人都去得早。
  沈七脸上罩着帽纱,不过步子倒是轻盈,一看就是无事一身轻的模样,罗氏难免诧异,韩嬷嬷和赵氏的表情就比较精彩了,仿佛十分地失望,其中以韩嬷嬷表现最佳。
  “两位要出门么?”沈七背对影壁站着,这影壁后就是大门。沈七回过无数次王府,可从没见罗赵二人出来迎接过,自然有此一问。只不过实情如何,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沈七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种种蛛丝马迹加在一起,她还是理出了个头绪。
  罗、赵二人尴尬一笑,这下不出门也得出门了。
  “你——”韩嬷嬷盯着沈七的背,惊道。
  “你什么,韩嬷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你呀我呀地称呼主子,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府里老人的面子上,我这就将你撵出去。”沈七口气并不好,她为了昨天的事情可没少受罪,这韩嬷嬷居然还来幸灾乐祸,巴不得她坏了事,这种人迟早得收拾。
  韩嬷嬷讨了个没趣,自己下去了,可那阴毒的眼神,沈七倒没忽略。“你帮我盯着她一点儿,迟早让她好看。”沈七悄声吩咐钱儿。
  钱儿连忙点头。回到屋里,沈七顿时解除了那种优雅的姿势,左跳右跳,挠着自己的脖子,“钱儿,快,痒。”
  钱儿立马上前掀开了帽子,就见沈七满脸红疙瘩,还有破了皮流了血结着痂的地方,看起来极其恐怖,小孩子看了只怕要做一年噩梦的。
  沈七迅速地解开自己的衣衫,浑身都是这些红疙瘩。
  “天哪,主子,你究竟吃了多少螃蟹啊?”钱儿捂住嘴巴。
  “八、九只吧。”沈七一边跳,一边挠。
  钱儿赶紧制止住沈七,立即从针线框里找了一个碎布条,捆住了沈七的双手。
  “你做什么呀,钱儿?”沈七痒得头上都冒汗了,却挠不住。
  “不能挠,破了皮容易留下疤痕的,你怎么把张脸挠成这样?”钱儿呜呜就哭了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吃螃蟹过敏,小时候一只螃蟹就差点儿没把命给吃掉,急得老爷、夫人直掉眼泪,你现在倒好,一口气吃那么多。”钱儿的眼泪哗啦啦地止不住。
  “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是怕人长大了,一两只螃蟹不管用嘛。”沈七也很委屈的。
  “就你知道逞强,我看王爷那时候并不想让你留下的。”钱儿抽空嘱咐了丫头去提水给沈七沐浴,指明了要凉水,还要去挖一块冰来用。那丫头心想,谁深秋还用冰啊,不过看钱儿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没敢问为什么。
  “君命不可违,万一皇上责怪他呢?如果他因为我而失了圣宠,我怎么……”沈七心里一万个打算都是为了韩琛。
  “你就知道为他好。你在宫里拼死拼活,他的人却找不到。”钱儿委屈得呜呜地哭。
  “你仔细跟我讲讲昨晚的事,一个细节都不许漏。”沈七沉默了片刻道。
  钱儿心想,细节,根本就没有细节,只提了韩嬷嬷和赵氏,关于韩琛简直是半分消息都没有的。
  沈七想了片刻,“他一定是不知道他父皇……”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钱儿。
  “他不知道,他怎么不知道。”钱儿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知道了什么,钱儿,跟我说。”沈七盯着钱儿道。
  钱儿伺候沈七退了衣服,扶她迈入置了冰块的浴桶里,冷得沈七只发抖,不过好歹是缓解了身上的痒疼。
  “原来,王爷以前有一位快要进门的王妃,聘礼都下了。”钱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王爷当年为了娶那女子,曾当众说,绝不纳妾。”
  “绝不纳妾”四个字简直如铜鼓一般敲在沈七的心上,生疼。为了那个女人,绝不纳妾?“然后呢?”人有时候真是奇怪,越是该痛苦,越是该激动的时候反而异常平静。
  “当时王爷才高八斗,沉稳干练,据说十分得当今圣上的宠爱。后来,王爷带那女子进宫面圣,哪知道……”钱儿噤声不语。
  “那老色鬼……”沈七已经无法喊惠帝为皇上了。
  想起那老色鬼昨夜偷偷地摸到她床边,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可就是那样一张长满红痘子的脸那老色鬼居然也看得下去。那老色鬼的手伸向沈七的时候,她晃眼间觉得帘帷间有一道寒光闪过,激得她一阵冷颤,以为那老色鬼还有后招。
  沈七狠心之下不得不挠花自己的脸,抬起头鲜血满脸才把那老色鬼吓退,想到此处沈七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这脸能不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钱儿简直被沈七的称呼给吓住了,不过旋即又笑了笑表示同意,“后来,那女子便跳河自杀了。”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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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然后, 然后王爷就娶了罗侧妃,从此眠花宿柳 ,听说在京城额有风流的名声。”
& & 沈七颓然地坐在浴桶里, 她以为梅若涵离开后, 今生便无忧了, 她一定能得到韩琛的心 ,如今却凭空冒出个前准王妃来, 与死去 的人斗 ,永远都是斗不过的“永不纳妾”四个字 ,完全割碎了沈七的心。
& & 钱儿见沈七面如土灰 ,怕她出什么事 ,又道“原来那罗侧妃是当年那女子身边的贴身丫鬟,她死前将罗侧妃交给王爷,让他好好照顾罗侧妃。”
& & 沈七抬抬眼, 表示可以想象。
& & “那韩嬷嬷便是从小带着那女子长大的 嬷嬷”
& & 沈七忽然笑了出来,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 罗氏那么低的出身能当侧妃,能骑在赵氏的头上, 那韩嬷嬷如此卑劣的品性 ,却能在王府作威作福。
&&“主子 !”钱儿担心地叫了一声。
&&“我没事 ,你去给我找药膏吧 ,如果留下疤痕可就惨了”沈七支开钱儿。
& &&&钱儿也明白沈七如今恐怕只想一个人呆着。
& & 钱儿正要踏出门 ,却听见沈七在背后大喊道,“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 & 沈七如是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给自己最爱的人最珍贵的东西 ,除了信任别无他物。
& &只不过钱儿走后 ,沈七开始默默垂泪 ,想着那死去的前准王妃,沈七真恨不得那女子如今便是王妃,活生生的 ,她沈七还可以同她较量一番 ,如今却只能认输。
& & 沈七越想越觉得悲屈 ,何况这事你还不能怪韩琛只能怪她先遇见了他,只怪她自己的老天爷睡懒觉去了。
& & 到沈七悲伤够了抬起头时, 正看见韩琛的脸。
&&“啊 —一”沈七大声尖叫 ,然后蒙上了脸“不准看。”泪珠却从指缝里一滴滴地淌。
& & “人变得越来越美, 脾气倒是越来越大”韩琛忽然感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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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一听就乐了, 自己明明就是大花脸, 哪里有越来越美的说法 。明知道韩琛故意气她, 她还是忍不住回嘴:“你嘲笑我。”
& & 韩琛捧起沈七的脸道:“孤看就挺漂亮的, 这肌肤白里透红,红里透着晶莹,多美啊。”
& & 沈七只能啐韩琛一口 ,撒娇道:“痒。”
& & “痒死你活该, 这就是任性的代价。”韩琛捏了捏沈七的鼻子,下手毫不留情。
& & 沈七睁大眼睛看着韩探 一副地不识好歹的模样。
& & 韩琛则看了沈七半晌道:“七七, 一切都有我。”
& & 沈七忽然就觉得云开雾散了, 一切都有他, 她就知道自己的信任是对的。只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方法最为妥善,能为他解忧,她别提多高兴了。
& && & 沈七正在感动,却听见韩琛道:“水不够凉了。”然后有投了一块冰到浴桶了,冰得沈七“唰”地就站起来了。
& & 韩琛却开怀地笑起来,沈七气得不得了,捧起水便往韩琛身上泼,韩琛只得到处躲闪,却由着沈七泼他。
& & 沈七被他这一打岔, 既不觉得水冷, 也不觉得身上痒了。
& && & 钱儿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 目瞪口呆的,沈七红了脸, 她如今只穿了小衣, 被水浸湿后 什么都能看见, 她先前被韩琛一喜一气的没顾上这些 ,如身钱儿回来, 她便知道害羞了。
& &“ 你快走。”沈七妩媚地瞪了韩琛一眼。
& && &&&韩琛看钱儿手里拿着药膏 ,本想接过钱儿手里的药, 手己经伸出去了,却听沈七怒道:“你还不走!”
& &&&沈七缩着身子在水里,又冷又可怜,脸色比红疙瘩还红,韩琛 只得离开。
& & 钱儿也红着脸低着头 ,看韩琛走了才敢抬头 ,往沈七走去, 伺候她出了治桶, 擦干了水“也不害臊”钱儿低啐一句。
& & 沈七脸更红了“死丫头, 再说一句我今儿就把你许人 ,明儿就让你洞&&房。”
& &钱儿“噗嗤”地笑出声,拿起药膏给沈七涂抹。
& & 沈七嗅了嗅那药膏,“慢着”所谓娇生惯养也有娇生惯养的好处 ,沈七那鼻子和那 舌头, 比别人都灵上个好几分 人又聪明 ,什么事儿经她见过、 闻过 、吃过就忘不了。
& &“ 这同我以前涂的药膏味道不一样。”
& & 钱儿拿起来闻了闻“不是一样吗?”
&&“&&不对 ,这味道刺鼻得很。”沈七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拿到的?”
& & “昨儿我看见螃蟹就知道不好 ,半夜亲自去把大夫叫醒的,看着他蒸的药膏,这不才放凉。”钱儿想了想“再说 也没人知道主子你吃 螃蟹会犯病啊。”
& & 沈七想了想“今儿你让她去拿冰的丫头,你可要小心了。”
& & 钱儿这才想明白,自家主子就是厉害,这中间种种就只有那拿冰的丫头那里可能泄露情况,“看我去打死那眼里没有主子的东西!”钱儿掳了掳袖子。
& & 沈七道:“别着急 ,先把这药膏找那丫头试试吧,免得冤枉好人。”沈七也向来不是个善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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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儿没多久就来回复了,“主子,你这鼻子只怕比那小狗还灵吧?”
& & “找死啊。”沈七嗔了钱儿一眼。
& && && && && && && && && && && && && && && && &
& & 钱儿笑得十分开怀,“那丫头现在浑身又红又肿,只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出不了门的。”
& & “她交代了没有?”
& & “自然是交代了, 不然我就在她那张脸上涂药膏 ,那丫头说 韩嬷嬷许过她, 事成以后就安排她去王爷房间伺候, 这近水楼台先得月 ——”钱儿冷笑“主子,韩嬷嬷那里怎么办?”
& &&&“ 先搁下吧”沈七倒没激动 ,如今养好自己的身子才重要。
& & 沈七那一身的疙瘩。 足足十天才消了下去 。这没日没夜的又疼又痒可把她折腾得够呛,除了钱儿, 其余人一律拒之门外 ,韩琛也不例外。 沈七可不能让韩琛再看到自己这副 不人不鬼的模样。
& & 到沈七养好了疙瘩走出房门后 己经是立冬过去几天了。
& & 这几日难得放晴,沈七带了钱儿好好转转这王府 ,却看见一个穿着棉袄的疯孩子在花园里东奔西跑,捡了一个地上的枯枝, 追着另一个瘦弱的孩子打。
& &“ 那孩子是谁啊?”沈七见那孩子穿得锦衣玉秀,但那鼻涕可差点要留到嘴边了,他吸了吸,又吃了回去。
& & 钱儿也摇摇头,逮了过往的小厮,“那是谁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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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看啊,后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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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君何事到天涯
  “是韩嬷嬷的小孙子,另一个是刘嬷嬷的孙子。”
  那小厮的话音才刚落,就看见那刘嬷嬷的小孙子跌在了地上,摔得一头脏兮兮的,刘嬷嬷从花园另一头来,看见了急急忙忙就冲上去护住她孙子,一把将随后追来还在踢打她小孙子的那鼻涕孩子给推倒。
 &&那鼻涕孩子立马哭得比死了爹妈还伤心,哭声震天,韩嬷嬷想不听到都难,“你这什么意思,你这什么意思,害了我家姑娘,还想害我孙子。”
& & 韩嬷嬷嘴里骂得极难听,什么老不要脸的,睡了多少个男人,什么野种,总之是极难听,沈七简直是听都没听过的。
 &&那刘嬷嬷抱着她孙子,只是抹泪。
& & 沈七如今才明白,为什么韩琛的奶娘反而敌不过那韩嬷嬷,大概在那前准王妃的事情上,刘嬷嬷少不了干系。
& & “要不是你撺掇王爷带了我家姑娘进宫,我家姑娘能死得那么惨吗?”韩嬷嬷哭天抢地地骂道:“老狗!老私窠!为女婿那大肌巴入的闺女自在,你个老狗也心痒了不是!如今还由着那不知娘生还是女儿养的野种欺负我儿……”
& &&&其实那准王妃的事情也实在怪不得刘嬷嬷,王爷要娶妻,哪有跟自己父皇说的道理,何况刘嬷嬷着实觉得那位王妃性子好,模样好,皇帝见了指不定更喜欢兰陵王一家,可谁能料到有那后面的事情发生。
 此事之后刘嬷嬷一直觉得心里有愧,所以处处忍让,越发将韩嬷嬷惯得无法无天了,而自己则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沈七听那韩嬷嬷越骂越难听,领了钱儿便上去,“哟,真可怜啊,摔得额头都吊了大青包,钱儿赶紧扶起来,给孩子擦点儿药啊。”
  钱儿果真上前扶起了孩子,不过不是刘嬷嬷的孙儿,而是那韩嬷嬷的鼻涕孙子。韩嬷嬷也愣了。
& &却见钱儿拿出手绢,拭了拭那孩子的鼻涕,“哟,真是可怜见的,姐姐给你上点儿药可好。”钱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就往那鼻涕孩子头上破了皮的地方抹,才抹了米粒大小的药膏,就听那孩子杀猪似地叫起来。
& &“啊,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老婆子我活不下去了,一府的人都欺负我们婆孙俩,主子,主子你死得好惨呐……”韩嬷嬷上前抱住孙子,哭天抢地地嚎,顺便将她的法宝祭出,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
& & 沈七动了动眼珠子,身边的两个小厮立马上前,一人一边夹住了韩嬷嬷。
& &“钱儿,怎么不给孩子上药啊,你没看见他哭得那么伤心么?”沈七也学着京城女子的矫揉造作,用手绢抿了抿嘴角。
& & 这下轮到韩嬷嬷杀猪似地喊了,又是踢又是咬,可惜那两个小厮收了钱儿的重金,早就是沈七那一伙的人了。
& &“你个毒妇,连小孩子都下得去手。”
& & “韩嬷嬷,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这盒药膏,不是你让我房里的翠湖送给我的么,治这种破皮流血最是管用,保管你记忆深刻。”
& &“你个毒妇,别仗着王爷图你一时新鲜就这般伤天害理。”
& & 沈七看着韩琛的一角出现在花园,韩嬷嬷身边早有人机灵地去请她最大的靠山了。沈七道:“没见过嘴这般脏的人,钱儿,把那药赏给韩嬷嬷算了。”
 钱儿果然听令,掰开韩嬷嬷的嘴就把一盒子药膏倒入了她嘴里,又在湖里舀了一碗水灌到她嘴里,容不得她不吃。
 沈七这才故作委屈道:“嬷嬷你骂我是毒妇,还将不将我这个正王妃放在眼里,还将不将王爷放在眼里,连下人都干骂我,我,我也不活了。”说罢沈七十分矫揉造作地往湖边跑。
&& 韩嬷嬷如今喉咙发肿,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 & 韩琛到的时候,韩嬷嬷一个猛力,挣脱了束缚,就去抱着韩琛的腿,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 &韩琛的另一只手却是正拉着要“跳湖”的沈七的,“你够了,给我收敛点儿。”这话是对着沈七说的。
&& 沈七立马收拾了脸上的矫揉造作,站直了身子,哼了韩嬷嬷一声,一副“我就是做了,你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还不向韩嬷嬷道歉,你这次是过分了些。”
& &沈七一听就明白了,这意思是只要不那么过分,还是可以做的。
& & 沈七也是个听话的孩子,立马低眉顺眼地道:“韩嬷嬷,是我不好。我哪里知道那药里被你下了东西呢?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你看看你这嗓子肿得,看来这服侍人的事也做不来了,你年纪又大了,我又于心何忍,不如你还是回老家安享天年吧,也同你那孙子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我这就让人给你准备车马,送你回老家,啊,在哪里呢,哦,记得是在陕南凤阳,这山高路远的,我再送你一百两盘缠,回去买一处宅子也绰绰有余了,你老人家看好不好?”
&& 韩嬷嬷满脸疼得是泪,作势就要拧沈七的手臂。沈七立马站起了身子,“啊,韩嬷嬷没想到你这般感激我,都感激得流泪了。”
& & 沈七这一出唱做俱佳,众人都知道她是假得不能再假,却没人站出来指责,连看热闹来的罗氏都没为她说句话。
& &“王爷,你看怎么样?”沈七抬头问韩琛。
& & 韩琛还没答话,韩嬷嬷就使劲儿地摇头,抱着韩琛的腿,眼泪跟小溪似的淌。都说十七、八岁的姑娘哭起来仿佛带雨梨花,可一个一额头皱纹的老妇人哭起来,便仿佛摔坏的西瓜。沈七见不得任何非她的女性靠近韩琛,便也可着劲儿的往韩琛怀里钻,一边排挤着韩嬷嬷的手。
& &“嬷嬷,你年纪也大了,是孤一直有私心总想留你在府里帮我打理,可如今家门不幸……”韩琛看了一眼沈七,“你还是……”
&& 沈七忽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叫“家门不幸”?这韩琛倒会推卸责任,看来沈七的泼妇之名快要大显于天下了。
& & 本来众人都是在看韩嬷嬷笑话的,如今倒是被韩琛一句话都给惹笑了,连那罪魁祸首都在忍笑。沈七气得掐了一把韩琛的腰,得来韩琛一眼警告,大有待会儿好好收拾你的意思。
 只不过沈七因为对付了韩嬷嬷而有的片刻欢娱,却被一道圣旨给搅和了。圣旨里说北胡大部南侵,已经过了西北的玉山关,占领了张掖郡,如果再南下攻入了天都郡,就可以直逼安阳了。惠帝封韩琛征西大元帅,命即刻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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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新啦,最喜欢这种小女人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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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依旧振边关(上)
& & 沈七一得了这消息 就往韩琛书房冲, 却被钱儿死死拉住:“主子主子前次王爷出征你说阻止
也阻止不了,怎么这次又想不开了?王爷这会儿正和将士在议事, 你要是闯进去那还不得......”钱
儿是明白沈七的破坏力的。
& & 沈七掰开钱儿的手,“上次是对付南诏 ,可这次是北胡!北胡!”北胡在西华人的眼里几乎是不
可战胜的代名词 ,每年秋冬无法游牧的时候 ,便是北胡南下大肆抢劫的时。 可从不曾听说有命皇子
出征的道理 ,谁都知道那是有去无回的事情。
& & 钱儿也不管这些, 只管抱着沈七的腰 :“主子, 你这样闹也没办法啊, 圣旨是皇上下的。”
& & 沈七眼圈立即就红了,“钱儿, 你说是不是上次那事 ,那老色鬼老羞成怒,所以才寻他的麻烦
啊?” 沈上安静了片刻后道:“你说我这样的是不是就是戏文里骂的红颜祸水啊?”
& && &“胡说,才不是。”钱儿赶紧“呸”了一声, 就怕沈七胡思乱想, 好说歹说才把沈七劝了回去,
至于是不是祸水,还真是不好说。
& & 半下午的时候, 钱儿都还没缓过气来, 就又听见沈七房里在闹了。
& &&&“ 我要跟着你去。”沈七鼓着脸,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韩琛。
& & “ 你在胡闹什么!” 韩琛皱着眉看着沈七,“ 还不替孤收拾行李。”
& && &“我就要去。”沈七也知道自己讲不出理由, 摆不出道理, 行军打仗哪有女人能跟去的道理。
& & 韩琛设理会沈上, 直接就往门外走。
& &&&“ 韩琛!”沈七绝然大喝道:“你要是不带我去, 我就死给你看!”
& & 韩琛回头的时候, 沈七动作十分漂亮地把一把不知哪至冒出来的剑拔了出来, 搁在自己脖子上。
动作漂亮潇洒得韩琛都怀疑她练习过很多次。
& & 宝剑三尺三分长, 寒光晃人眼, 一看就是吹毛断发的利器。
& & 沈七对此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剑是她在房间里乱翻时找到的,正巧拿出来用上,这光太
过冷冽吓人 ,像极了那夜她在皇宫至看到的寒光,沈七一个冷颤,赶紧把这想过抛到一边, 她可不想
再回忆那个晚上了。
& & 韩琛回头继续走。
& && &“喂! 我死了! 我真的会死哦!”沈上西声音开始发抖。
& && &“你可真是把泼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学会了。”韩琛闲闲地抛来一句。
& & 沈七见他不理自己,连自杀相要挟都没用,眼泪立即滚了下来,手里的剑往地上一抛,就要往地
下坐,简直就要像小孩子吃不着糖似地打滚撒泼了。
& && &“军营重地,如何能带一个妇道人家去。”韩琛回过头瞪了沈七一眼,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去了。
& & 钱儿心里暗叹, 想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口舌才能把自己主子给劝住。哪知韩琛前脚刚走,钱儿后脚
就傻了眼——
& & 明明哭得十分凄惨的沈七忽然就止住了眼泪, 两眼放光地看着钱儿,“钱儿,快, 给我准备准备, 只备几套男装, 哦, 对了, 再找一条长布来帮我把胸束住。”
& && &“主子, 你这是唱哪出啊?”钱儿叹息地摸摸额头。
& && &“王爷答应带我去了。”沈七兴高采烈地道。
& && &“没有啊!”钱儿觉得自己如果没听错的话,王爷明明就是很直白地拒绝了自家主子啊。
& && &“说你傻吧。 如果他拒绝我, 干嘛最后还特地加一句不能带妇道人家去,这道理谁不懂啊?可见
这里面另有玄机。 当年菩提老祖在孙悟空头上敲三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 & 钱儿道:“当然知道, 就是让孙悟空三更去他房里。”这故事说书的都讲很多回了。
& & “对了!所以王爷强调不能带妇道人家去,其意思呢就是男人才能去。”
& & 钱儿点点头。
& &&&“ 所以, 他这是在暗示我女扮男装。”沈七兴奋地接着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 & 钱儿彻底无语了。
& & 不过沈七倒觉得自己对得厉害 ,她丢下了钱儿, 混了一套军服, 像模像样地混在韩琛的部队里,
居然没人发现, 大有“花木兰为夫从军”的壮烈与豪迈。
& & 眼看着这出城两天了, 再要回去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沈七便开始往韩琛所在的地方去混。前
面是不敢相认,只得忍着晚上同一群大男人围在火堆边就地休息的辛苦。 这还是沈七第一次以非女
性的身份听一群大老爷们儿聊天。不过也还是挺有趣的, 所以沈七才能忍住两晚。
& & 这男人聚群的地方除了以匹夫之身讨论国家大事外, 自然也是要点缀一些女人的话题的。
& && &“哎, 咱们元帅的艳福真是不浅, 听说王妃美得跟朵花似的。”
& && &“什么花儿, 听说跟仙女差不多。”
& & 说到这儿 ,沈七忽然也就不觉得这些臭男人身上的习性不好, 味道难闻了, 一个人脸上抹着黑炭
独自偷笑。
& & 这一说女人, 讨论就热闹了, 一个年级颇大的千总也加入了讨论 ,“咱们元帅前面还有一
位,都要娶进门儿了, 却不知怎么死了 ,不过听说也是个大美人儿。”
& & 这下沈七就来精神了, 稍微挪过去了一点儿,想听听下文。 哪知那千总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一
个劲儿地说什么大美人 ,听得沈七火起, 便离了队 ,想偷偷摸到韩琛的营帐。
& & 哪知还没到韩琛营帐的外三层,就被人给抓住了。
& &&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巡夜的士兵喝住沈七。
& & 沈七没干过这种事情, 一时间忽然想不起来怎么忽悠,就听那小兵道:“走,跟我去见王将军。”
& & 王将军是谁 ,沈七昨天听过了, 大约是韩琛手下一名大将, 不过沈七又不是去见他的, 但是显然
要见韩琛还有点儿麻烦,一般的小毛贼是见不到元帅的, 所以沈七横了心道:“我是北胡来的, 有重
要军情禀报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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