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衣的哪本艾小图的小说哪本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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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葱将三根葱白一样的手指翘成雀冠的模样,忽然就从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看见了重华。  他和另一个男老师正沿着操场东边的跑道向教学楼走,看样子是上厕所去了。今天停水,早八辈的原始厕所派上了用场。田怡小声惊叹,“天哪,他连上厕所都那么有型。”    小葱说,“呸,你看见他上厕所了?”  “我的意思是有他在的地方,连厕所都不像厕所了!”  “那像什么?”  “像白宫!”    小葱心想,你要是去过他家,肯定会说像龙宫!  “你说他家里,会不会很有钱?”  “嗯,比咱老百姓有钱是肯定的,不过嘛,也未必有到哪里去,他父母再牛,毕竟还是挣工资的嘛。”  “他父母是不是感情很好?”  “那谁知道?”  “你不是看百度到三千七百四十五页吗?”    “就是看到三万页,也不会说到他父母感情如何。他是名人,不是明星!再说明星私底下到底怎样,报上说的也都靠不住。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好奇呗!”小葱把小指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下雨了!”田怡突然喊起来。一朵大大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操场罩住了。    檀中新修的漂亮教学楼里一片叫苦连天。尤其以女生叫得为欢,穿得太少!谁能想到今天有雨呢?天气预报倒是连着一周天天说要下雨的,总也不准所以早就没人在意了,不想今天雨真的来了,还这么大!    门窗早已关得严严实实。小葱愁眉苦脸地捂着肚子。她例假时最怕着凉,一着凉准肚子疼。  上午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了。伴着铃声进门的却不是英语老师,而是学校传达室的陈大爷。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第三排,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秦圆圆。秦圆圆向陈大爷点点头,从袋子里取出一件驼色的风衣穿在身上。这一幕同学们早就看惯了,只要天气稍有变化,秦圆圆家里是一定会来人的。别的同学可就没那么娇贵了。  不过今天,陈大爷给秦圆圆送完衣服却没有立即走,而是低下头跟秦圆圆说了句什么。秦圆圆转过头去,朝着左边指了一指。陈大爷马上满面笑容地走过去,这时大家才看清,他手里原来还有两个袋子。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封池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了声“谢谢”,从陈大爷手里接过了一个袋子。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讶异声。不过等封池把袋子转递给坐在他前面的董糖时,那声 “啊”就从表示诧异的升调变成了表示了然的降调!董糖从袋子里取出的是一件夹克衫,男式的,正是封池常穿的那件。她把衣服抖开来,先回头冲封池甜蜜地一笑,然后才慢慢把衣服披在肩上。    陈大爷手里剩下了最后一个布袋子,黑色的,上面绘着一只草绿色的蝈蝈。全班人都在看着他。许是意识到自己成了焦点人物,他这次没有小声问人,而是笑呵呵地提高了声音说,“谁是俞小葱?”  方才还嗡嗡嗡的教室霎时间鸦雀无声。    俞小葱的左手还托着腮帮,右手按着小腹,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还来不及做出改变,田怡已经大声说,“大爷,在这里。”  小葱赶紧站起来——什么情况?  妈妈不会有时间给自己送衣服,弟弟不会细心到把他的外套送来,就算送来也该是自己过来……她的额头蓦地渗出一层冷汗。虽然寂静,但班里的气氛极其微妙,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告诉她,别人跟她想的一样,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件衣服也是封池的。  老天!    陈师傅已经走了。小葱咬着嘴唇几乎要发抖。她终于知道被人放在火上烤是什么滋味了。封池,封池怎么会?这不可能!他早就学会了不再让她尴尬。可是除了他,也实在想不出谁会给自己送衣服了啊。    心慌在打开袋子的一刹那就止住了,但紧接着又换了个情绪跳得更欢——袋子里,赫然是一件天鹅绒的斗篷!浅紫色,正是她从潭空山穿回来的那件。  重华,重华刚才在操场上一定看到她了。他知道她请了生理假!这,这,一个男老师关心女同学到这个份儿上,她,她,她产生点遐想也有情可原吧。可是等等,她的脸红了。他怎么敢?他这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知道她今天……    俞小葱的心里正前三后四七颠八倒,可别人不会给她慢慢梳理的时间。已经有人在尖叫,好酷的衣服……小葱小葱,给我看看……给我先给我……  教室乱成了□□坑。    田怡抢过斗篷,展开来细细打量,“这紫色真正。啊,多好的料子,摸起来特舒服。这一定是订做的……”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董糖看你呢,哈,她一定后悔刚才那么嚣张了!报应来得多么及时!”小葱的心又是突地一跳——现在只是她自己知道了斗篷的来历,别人可还不知道。那这来历,能说吗?好像也不能说啊!因为这个来历比那个更吓人哪!神啊,她这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啊?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喊田怡了。    “田怡,让我看看。”  “小葱,这衣服是……别人送的吧?”  一片明知故问的起哄声中,还是英语老师的及时驾到解救了俞小葱——“上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语法中很重要的“if”虚拟从句。可俞小葱一点也没听进去。毕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一大堆“if”,怎么看都是两个小人儿并肩而立。一个高,一个矮;一个大,一个小;一个长身玉立,一个玲珑婀娜。要多般配有多般配。她把斗篷盖在身上,觉得小腹温暖如春。  她在作业本上写了四个字,把本子推到田怡面前。    “不是他。”  田怡迅速拿起笔来在下面写,“那是谁?”  “别问了,反正不是他。”  田怡在桌子底下掐小葱的手脖子,趁着老师回头板书的工夫小声说,“好啊,你有事瞒着我,快说,是谁?小桦他们班的?”  “真的不能说。”  田怡仔细地看看俞小葱的脸,那张脸三分含羞七分带喜。她叹口气,在纸上写:“这个跟以前的好像不太一样!说,这衣服到底咋回事?”  小葱把笔划拉得长长的,写了大大的五个字——打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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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送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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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语录:“这可冤杀我也。我没装憨,我本来就憨!”“我喜欢你!你嫁给我,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个,好不好?”“你不是恨极我们蒙古人吗,能咬下一块肉来,也算你替赵宋的百姓报了一点仇!”“我救了这对鸳鸯,你不拘哪里,给我亲一下,如何?”“你再躲,十根指甲全白染了!”
……这就是一个爱上仇人的老桥段。而且还是国仇家恨集于一身那一种。但请放心,这文不毁三观。这个仇人并不特别温柔体贴,也不是帅到惨绝人寰,他冷漠嚣张,专横无比。但是,我仍然相信,到最后你们并不会责备女主:你怎么能爱上这么一个人!正相反,你们一定会抓心挠肝地催她:求求你,你就从了他吧……声明:1、这文上来就是□□与反□□,中间是强爱与反强爱,结尾是强恨与反强恨。从头纠结到尾。更要命的,男主有N房老婆。(古代只有一个老婆的,那是匹夫。就算是穿越你也穿不成豪门公子的唯一太太。所以想看这口儿的,真的你们该去点架空。如果架空还多妻,那你玩命攻击作者本宫绝不拦着。泪……)所以尽管本宫写文历来连场感冒都不舍得摊给女主,而且结尾永远只有大团圆一种模式。但无奈乃们坚持认为我很虐。所以好吧,我很虐。所以我只好把虐点夸张夸张写在前头,免得到时候你们又叫唤。2、这是篇元朝文。那个啥,本宫无意挑起民族争端,咱也没那本事——蒙古人是不是对汉族女子施行过初夜权,本宫不是学历史的,完全不晓得。文中都是虚构。3、本宫的文永远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小儿女小情调小生活,只写后宫,前朝一笔带过。可能看完了闭上眼睛一想:这坑爹的,一件大事儿没有,全是勾心斗角,鸡毛蒜皮。所以想看朝代更迭、风云际会、恢弘史诗等等等等的,如果你非得看,看完了莫要后悔骂人。至于咱为什么不写历史还老标榜历史——谁让历史是挂小说的钉子呢?4、虽然本宫也不喜欢那种开篇一定要纵论天下大势的文章,但没办法,这文毕竟披着元史的皮。所以开篇也无可奈何地“纵论”了一回。那啥,请忍过两百字!(话说这一定是史上最短小精悍的天下大势!!!)最后祝各位看文愉快,老公变帅……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兰芽 ┃ 配角: ┃ 其它: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271319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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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鸾漂凤泊
只北窗竹椅旁立着的一名十六七岁、素衫素裙的姑娘虽眼睛肿得桃儿一般,却只暗暗饮泣,一声不出。
她戴着重孝,通体除一根素白银簪外半根首饰也无。近来日日悲伤悬心,季瑛始终不曾留意她的装扮。今日灯下瞧去,不知怎地心中竟然一荡。
他二人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真正是“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自小儿的情意天真无邪,无人可比。
季瑛却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低声道:“想折花攀柳,搓圆了、捏扁了、扯破了、揉软了、蒸熟了、煮烂了、嚼碎了、吞吃了……”
兰芽将头埋在胸前,只听脚步擂鼓般愈走愈近,最后停在自己身前。
季瑛身上青碧色的寝衣染了半襟鲜血,脸上也溅了几点,身上大红大绿,脸上玉白血红,火光下看去,艳丽诡异,直如修罗一般。
她忽地站起身来,看一看窗外,咬牙颤声道:“我若能回去,头一个孩儿生下来,我……我亲手摔死他!”
“夫人说了,我蒙古草原没有糟践东西的传统,这些饭菜,请两位姑娘务须用尽了。”
有一次天气炎热,自己听出他语声沙哑。临走时他又问:“兰妹妹一向可好?”自己忍不住笑着回了一句:“妹妹一向可好,你却一向好渴!”
“一马之奔,无一毛而不动;一舟之覆,无一物而不沉……”
念慈忽然眼前一黑——她虽仍是处子,但到了此时也已看出:二佛姿势,正是男女交|媾!
窗外众人炸雷般轰然叫好,屋内春夏秋冬四姝却都掩住了眼不忍再看。太里花得了众人鼓励,愈发欢喜,两手一拉,将念慈前胸的蒙袍撕了开来,一只
她想起了岳武穆的“满江红”。她不是跃马江山的将军豪杰,却也蓦然生出了“饥餐”、“渴饮”的凶残!
成吉思汗说过两句最有理的话,你可知还有一句是什么?”
“是么?我倒要看看敢杀男人,敢睡女人的英雄,有多大胆子!你当真敢碰我一碰?”
次日九歌果然早早将兰芽唤醒。二人不及梳洗,先到墙根底下,将数十株含苞带露、黄蕊红瓣的红花摘了回房。
千古艰难唯一死,既不死,正该想法子好好活!
“这可是咱们襄阳城里头的妇科圣手,让他给你瞧一瞧,包你药到病除。”周察笑嘻嘻说着,老郎中已走到兰芽身前,微一躬身,单等兰芽伸手腕出来
“那时正值盛夏,又是湖边草畔,蚊虫暴虐。这小姑一人在长草、荆棘之中,避无可避,给蚊子叮咬遍体,喝尽鲜血、吃尽皮肉、露骨出筋!那一条条
长春真人丘处机?兰芽愈听愈奇。
第二卷 终身误尽
这人一头躲避拳脚,一头拼命解释——说原不认得那些干菜,只道是丢在街上的无用之物。桑叶更加不认得,不知是喂蚕的东西,只知喂马甚好。
“小飞,人家也救了你,你也施个礼!”
“这话不错,我瞧他,倒比你还娇嫩些……瞧那小脸儿白的,定是昨夜睡迷了,不留心掉了面缸里头……”
这可冤杀我也。我没装憨,我本来就憨!
你不惊风,也要抽风!还是跟着我罢!
兰芽轻轻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谁说我要吃它?天上送下来的大|乳娘,怎能随便吃了?”
兰芽睫毛微微颤动,吐出一口气来。双眸不睁,口中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真金凑近细听,听见她说的是,“哥哥……我头疼”!
真金见孩子心满意足地躺在母鹿身旁喝奶,又见兰芽轻轻抚摸孩子顶门心的头发,不由自主竟脱口说道:“中看不中用,还不如一头鹿!”
真金哭笑不得:“她把我的钱都拿走啦!”
来来来,今日有缘,便请你带路,爷要逛逛这荆门府最有名的场子!
真金不禁失笑——柳下惠到此都要进门捧场,这妓馆的口气好大!
只是,这般强取豪夺下去,这亘古未有的偌大基业,能传到几时呢?
真金瞠目结舌望着兰芽,心道这难道是偷顺了手,竟偷到当铺来了?
王爷,周察是怎样折磨我,你亲眼见过的。贺兰芽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你还有比周察更古怪的花样儿,何妨一试!
“我喜欢你!你嫁给我,我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他说了两次“应该”,却也说不下去。原来察必皇后的原话是,“应该把老师请到床上来!”
就好像在她面前,现就站着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大好男儿,生生将此刻一脸□□,狼狈坐在地上的自己比得一文不值。
那句话译成汉文乃是:尔等须缓缓而行,休惊好事!
兰芽愣了半日,走过去用力摇他的肩。他挣扎着睁开眼睛,耳语般说了句:“别吵”,随即又闭紧了双眼,一动不动。
真金大惊,飞步上前,将她接住。这才发觉她鼻息沉重,桃花满脸,隔着衣服都能觉出热来——不知何时已是病得沉了。
兰芽惊颤一下,双手推他胸膛。可怜如蚍蜉撼树,却哪里推得动!
可怜这么个娇嫩的女娃儿,简直就是雪团儿捏的,这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啊要受这样的罪?
真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恨极我们蒙古人吗,能咬下一块肉来,也算你替赵宋的百姓报了一点仇!”
第三卷 家国儿女
一曲唱罢,旁人犹可,冬雪已自滴下泪来。原来那女子唱的正是她的旧主——襄阳守将吕文焕
乱点连声杀六更,荧荧庭燎待天明。侍臣已写归降表,臣妾签名谢道清。
真金见她眼中流露出焦急之意,白得透明的小手牢牢抓住了自己衣袖,脸上似嗔似怒,嫣红的嘴唇微微发颤,不由心中一荡……
真金转转眼珠,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救了这对鸳鸯,你不拘哪里,给我亲一下,如何?”
特以鲁低声道:“王爷,他死了!”
人若存了死念,能救一回两回,还能救她一辈子不成?她要死,便随她去死。我爱她一场,别的帮不上,就教她少受些罪罢!
特以鲁恍然大悟,失声道:“她是先服了□□,又再投水。那是死志坚如铁,便神仙也救不活了!”
她气绝已久,手腕脉搏处毫无波动,原本玉色的脸颊此刻略显苍白,嘴角边却似乎还绽着微笑。真金想起“面色如生”这四个字,不禁心中痛彻。
他叹口气,心想: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看来世间万事,原多有无可奈何之情,便帝王之尊,也毫无办法。
“王爷……你带我走罢!”
兰芽两手撑着贵妃榻的边缘,竭力向后躲闪,真金低声笑道:“你再躲,十根指甲全白染了!”
你是开疆拓土的亲王,蒙元正蒸蒸日上,你竟说出这样的话——你这是,对着猢狲思树倒,对着红粉思骷髅啊!
飞过三里桃花店,越过五里杏花坡。桃花店前出好酒,杏花坡前美人多……
兰芽给他迫得几乎晕去,手指无力地攥着他的衣襟,只觉满天星斗都在眼前摇晃。 她闭上眼睛,觉得空中站了一个虚无的贺兰芽,正含羞带笑、意味
一匹银鞍白马前蹄扬起,昂首长嘶,马背上一名锦衣少女手挽弓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射出,正中锦鸡脖颈!
兰芽顺着他适才的眼光看去,只见毡布上樱红点点,正是处子的落英……
第四卷 银汉迢迢
回宫三日,一道燕王令旨送到了兰芽手中: 册汉女贺兰芽为燕王夫人,赐居披香苑。
她心中一热:人生得一知己,便死也不枉了。
我住长渠头,君住长渠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渠水……
襄阳城流传一句话,你没听过罢——‘若要嫦娥羞,来看贺家女’,我家姑娘的美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你可知这般的美貌是哪里来的?”
在兰芽,这是噩梦重临,生死不得——此刻的真金是一个恶鬼,她从前识得的真金,不过是恶鬼披在外头的一层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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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腻滑温暖,温柔地爱抚她刚刚饱经磨难的身体,兰芽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真想就地躺下,好好歇息歇息。
“就是这件事啊,您总不能让父汗杀了你的孙子!”
虎背上娉婷窈窕,端坐着一名少女——身披薜荔,腰束女萝,手执花枝,浅浅含笑。观其面貌神态,正是兰芽无疑。
“立刻出宫,去西山请燕王速速回来!”
“父亲,念在她一片报恩的心意,请让儿子,亲手葬了她罢!”
满目山河、万千生灵,都做了红颜恸怒下的赌注——这般豪赌,便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大才大贤、大奸大恶……古往今来几人能够!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
贺兰芽已为薛禅汗赐死,如今丞相府钟夫人这位侄女儿,名唤钟青。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她的一只小手被真金握在掌中,一时热一时凉,如同二人此刻的心情:一时欢喜,一时悲伤。
“那是白纸!关汉卿是个人物!”
便在这时,忽然“嗖嗖”连响,有破空之声鼓风而至,两块黑魆魆的物事,直奔真金面门而来。
让孔丘坐在朕的位子上,只怕他连一天也撑不下去!
“女施主差了。‘除却烦恼须无我,各有前因莫羡人’——剪发留发,出家在家,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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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葱很久之后都想不明白那一刻她的眼泪是怎么下来的,但它就是下来了,还万涓成水越来越多越来越猛,最后终于在汇流成河之前她被晏重华拥进了怀里。低低的好听的男声在哄她:
  “好了别哭了,嗯?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等那么久。”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不哭了。你知道,我怕吓着你。我其实直到刚才才真正确定……”他忽然轻笑,“确定我不会吓着你,只会急坏了你。”
  小葱刚被他哄得有了点笑模样,又被这句话戳中了心口,立刻支着他的胸膛想要脱身,却被他圈得紧紧的一点都动不了。她扁扁嘴,心里又酸又甜还夹着一丝丝委屈。别扭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那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晏重华马上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也想不通啊!”小葱没绷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他松开她,退后一步,目光直直地探进她的眼底。
  她微窘,找不出话来说只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说啊,为什么喜欢我。你连公主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公主?你就是我的公主。”
  小葱红晕上脸,这恭维也太俗气了吧。
  他上前一步,再次拥住她,静静地不说话,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融汇。
  起初的小委屈慢慢消失,小葱终于意识到了周遭强烈的男子气息。意识到自己此时依偎的胸膛是怎样的宽厚结实,背上腰间环绕的手臂是多么的坚硬有力。
  那是与女性完全不同的,截然相反的存在。她窄的地方他宽,他硬的地方她软。多么奇妙。她在微微地发着抖,而他的身体安稳如山。
  腰上的力道一分分加重,她开始轻微地挣扎。
  “怎么了,嗯?”
  他的语气词花样繁多:嗯,哦,嗳,咯……出口时无比地温柔魅惑,总能让人不自觉地沉迷。可是现在,眼下,此刻,那声性感的鼻音只让俞小葱莫名地慌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放开我呀!”
  不说话还好,话一出口小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自己听了都觉得浑身的骨头要酥掉了。活生生的欲拒还迎啊这是。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了重华一把,不料却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踉踉跄跄连退了三四步,她就势一个转身一溜烟儿逃得无影无踪。
  冲进房间关门落锁,她才发觉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得一点不剩了,心脏跳得像要破胸而出。连爬到床上的劲儿都被提前透支掉了,她索性把自己伸成个“大”字趴到了地板上。一个疑问渐渐在脑海中成型:最后那一下,为什么那么轻而易举就挣开了呢?难道……难道他,真的酥掉了?
  这一天的晚饭是盐焗鸡。
  也就是盐焗鸡了,除此之外应该再也没有什么食物能把俞小葱同学从她打算终老其中的房间里叫出来了。
  很多年前有个曾被改变成电视剧而且改编后收视率很高的小说叫《新乱世佳人》。情节和文笔也就那样吧,但里面有一章讲一个男人给怀孕的妻子在逃难的路上神奇地搞到了一只盐焗鸡。那一大段关于吃鸡的描写让小葱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把一只去毛的肥鸡扔进煮盐的锅里,听见鸡身上的油脂吱吱地欢叫,冒出一个又一个小油泡泡,然后闻到奇异的香味,朝上的一面慢慢变得焦黄……咬一口,咸味已入鸡体,鸡味却未失分毫……不过,这都不是最馋人的,最馋人的是最后那句:“焗了这一只鸡,那一大锅的盐就变了味,再也不能用了。”
  真不能怪俞小葱同学看价签评好坏,人都有这个心理,总觉得什么东西要是特作孽特烧钱才能搞到,那肯定错不了。
  嗯,还真是错不了。小葱吃得头也不抬,心里脸上那点儿害臊的小意思转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晏重华坐在她对面忍俊不禁,这孩子难道当真不知道形象二字怎生写法?
  “好吃吗?”
  “太好吃了……呃,你也吃点儿?”小葱讪讪地指着剩下的十分之一。不是我太能吃,这鸡真的挺小的。
  晏重华抱着杯子喝茶,轻声说我看着你吃。英挺利落的脸部轮廓被水蒸气一蒸,柔和得有些失真。小葱嘴里含着鸡骨头傻乎乎地想真的他怎么能长成这样呢?
  通常一个男人若是同时占了英俊和文气这两个长处,那么多半也会派生出一个短处就是弱,让你怀疑看恐怖电影或路遇劫匪时还不等你尖叫他已经一声惊呼扎到你的怀里。可晏重华显然不是这种。他是斯文中见威武,优雅中见阳刚的男人。
  而就是这个男人一小时之前跟她说我喜欢你。言犹在耳,小葱吐出骨头有些绝望地想要不帅哥你别喜欢我了,我怕哪天失恋了受不了啊。
  活了25年,但晏重华觉得以前他见过的表情加起来也没有刚才一分钟内见到的丰富。这孩子一个人就能演一出《哈姆雷特》。
  “你想什么呢?”
  小葱闷闷地,“想你脑子坏掉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说了喜欢我。”
  晏重华面色一沉,“小姑娘,我郑重警告你,作为我的女朋友,你方才的话非常的不衬身份。”
  小葱被“女朋友”一词惊住了,想也不想回了句,“谁是你女朋友?”
  谁知他马上摆出回嗔作喜的架势,“对嘛,这才是女朋友的思维方式。”
  “你……”
  小葱心想对啊,他说的没错。这不就是最经典的情侣对话之一吗!类似的还有:
  老婆你今天真漂亮!
  谁是你老婆?
  似嗔实喜。嘴上义正词严,脸上娇羞无限!
  是这样啊,试问如果一个你很讨厌的人管你叫老婆,你会回一句谁是你老婆吗?肯定不会,你应该直接就拿嘴巴抽他了。可是,可问题在于,这段经典对话的收尾应该是,“你就是我老婆,你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一百遍!”这才像话呀!
  可你……你……小葱你了半天啥也没你出来,最后把筷子一拍,吃饭!
  最后喝点汤溜溜缝,把碗一推,她看都不看对面一眼,起身上楼。
  晏重华看着她仪态万方地一步步把动能转化成重力势能,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几分。
  一觉醒来面对的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晏重华问小葱,“要不要去旅游区看看?”
  “旅游区?”
  “对啊,不远,半小时车程。”
  小葱赶紧说不用了,我对看人没兴趣。
  晏重华说我还以为你特想去写着蜀南竹海的那个大牌子下照张相呢。
  小葱仰面笑得特贤惠,“这么不衬身份的事我可不做。”
  晏重华闷笑。
  于是乎这一天天气晴好,两人在竹林里坐观云起。
  昨天是三人成行,今天是两人成列。小葱觉得怎么就那么不真实呢?晏重华正襟危坐了半分钟,然后捉住了小葱的手指。
  小葱左右顾盼。
  “别看了,没人。”
  小葱迅速把手抽了回去:“没人就别牵了。”
  晏重华愕然,“你这是什么逻辑?”
  “没人看,牵了也白牵啊。”
  “你的意思是要我昭告天下?”
  “不用,昭告全班就行。”
  晏重华弯了弯嘴角,“把你手机给我。”
  小葱莫名其妙地摸出了自己的直板诺基亚。
  他接过来就开始飞快地按键盘。
  小葱奇怪地问,“你干嘛?”
  “我觉得吧,不用昭告全班,只要告诉你同桌一个人就行了,明天保准全校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
  俞小葱魂飞魄散地抢回手机,哆哆嗦嗦地查看已发送。谢天谢地还没发。
  “你干什么呀?”她生气地问。
  “小姑娘,虽然有人告诉过我,女孩子有出尔反尔的权利,可您这也太快了吧。”他一脸的委屈无辜。
  “你……”小葱心想这才20个小时不到,我已经第二次被你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泼辣掩饰害羞呢?”这句话被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立刻就让小葱的脸上盛开了一支桃花。
  “我哪有……”她一扭头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眼观眼鼻观鼻!她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起跳,可下一秒钟就被人霸道地拽到了怀里。
  女孩子都知道,就算是再再再心仪的人用强,我们都会反抗,那是本能。正是这本能的反抗让女孩儿们更美丽更诱人让男孩儿们更激情更怜惜让青春无比的美好!
  但凡事都有例外。
  此刻的俞小葱,就看见激情了,没看见怜惜。
  她觉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讲评书的提到书生总是爱说“手无缚鸡之力”,小葱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不负责任。
  但就算当场被勒断了腰她也不想再说一遍“放开我”了。那说什么呢?你弄疼我了?这句更惹人遐思啊。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晏重华的吻已经落下来了。小葱吓得眼前一黑,初吻啊!初吻!
  四唇相接的瞬间小葱听到他深深的叹息,接下来,狂风暴雨就变成了和风细雨。这是反抗的最佳时机,可小葱已经神志不清了,手里一朵不知什么时候摘下的红花被她攥成了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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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命的前二十四年里,晏重华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待一个女子。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少女性。温柔的、淡漠的、故作温柔的、故作淡漠的,漂亮的不漂亮的,但他从未动心,更遑论动情。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心理健康的青年男子,他当然幻想过,但他的幻想里从不包括像自己方才那样的粗鲁和贪婪。
  他说小葱是他的公主,那不是恭维。她是豌豆公主。
  这年头的女孩子,她们穿着娇嫩的颜色展示娇嫩的肌肤,可她们的人仍然是僵硬刻板的,她们所有的面部表情加在一起只有三种:悲、喜、不悲不喜。而他喜欢的,是善感的女子。
  自从进了檀中,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很邪恶。他诧异为什么教过俞小葱的男教师没有统统爱上她!这个女孩子所有的娇嫩都最大化地体现在了课堂上。她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学生。上课时一眼不眨地看着你,你说出去的每句话都能在她专注的眼睛里找到回应。惊奇的,认同的,反对的,不屑的……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在《永遇乐》那堂课上含泪的笑,一往情深的样子。她有情,她很容易被美好的东西所打动。
  日本有句很著名的和歌。仰望二月月圆时,宁愿花下做新鬼。这世上的美好甚至有诱人赴死的力量,但却鲜有人知道。晏重华相信除了在交欢的时刻,已经很少有人偶尔会冒出“就这样死了吧”的想法。但少数会的人,是真正幸福的。因为他看到的世界同别人一般无二,但感受到的却比旁人多出太多太多。那是成倍的人生。
  她是豌豆公主。九十九层鸭绒垫子都不能阻挡她对一颗豌豆的感觉。这才是最娇嫩的身体,和心灵。
  这个身体现在就在他怀里。
  他一直以为这个时刻他会多么多么的温柔细致,可是没有。任谁得到了稀世之珍第一反应都会是上去咬一口。胳膊,手臂,手指,似乎都脱离了大脑的指挥,有了独立的意志。它们蠢蠢欲动,步步进逼,嚣张放肆。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流氓。她大概都快要被他捏死了。
  小青,小青,他在心里唤她,强迫自己放松了力道。
  滑滑的唇,精致的唇线,诱人的色泽。反复的吸吮,无休无止。
  他试探着撬开齿关,在她幼软的舌尖轻轻碰了碰。这个动作让俞小葱瞬间回魂,想起了挣扎。
  他立即退出,安抚地在她眉间轻吻。她睁开了眼睛,瞳仁中散发着初历□的迷茫。
  十秒钟,十秒钟过后,迷茫散去,俞小葱像安了弹簧一样从他身上弹出老远。他坐正了身子,平静地等待她说出一句最煞风景的话来驱散这美好的气氛。
  “我妈说我要是上大学之前谈恋爱就打断我的腿。”
  “可我怕现在说不谈,你会打断我的腿。”他回得非常之快。
  “好了,别生气。”他忽然正经起来,按住就要暴跳的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说点正经的。你好像很爱吃昨天那个鸡?”
  小葱瞪着眼睛看他,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吗?”他依旧正经。
  “什么?”
  “一种海鲜。”
  “什么?”
  “西施舌!”
  俞小葱面无表情。
  “滑嫩柔软,甘甜鲜香,销魂蚀骨……”他闭起了眼睛回味。
  这个男人的无耻举世无双!
  “晏老师,你几岁?”俞小葱咽下喉头一口鲜血镇定地问。
  “二十四。”
  “我还没过十七岁生日。”
  “你的确很嫩,但你看,我并不老。”他笑得那么君子。
  俞小葱忍着把鲜血喷到他身上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意思是,第一,你是老师我是学生;第二,你都上小学了我刚刚出生;第三,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忙,绅士一点。”
  晏重华做严肃状:“绝对不能。哎你别冲动,你听我解释啊。如果我在你面前还能保持理智维持风度,那只能说明你魅力不够。哎,哪有学生打老师的……”
  “我打你,说明你魅力很够。你没听说过吗,打是亲骂是爱实在想了拿脚踹……”
  “你就这么想我啊?”
  “对,我真想死你了!!!”
  “你这是想死我还是想我死啊?”
  作文课。
  晏重华在黑板上写下标题:我的老师。
  命题作文。
  底下一片哀嚎。
  他曲起两指敲敲讲桌:关于这个题目,我知道你们早就没啥激情了,基本上,我上学的时候,写这个的频率是两年一次平均。
  “是啊那干嘛还要写呢?”
  “求你了老师,换一个吧。”
  晏重华摆摆手,“其实呢,如果做得了主的话,我是挺想让你们写“我的爱人”什么的。有话可说,你也愿意说不是!但你看,这是全年级的作文题,语文组组长亲自定的,我真是没办法!况且呢,我觉得,如果你真用心写了,这个题目也没那么糟。你得知道:重复,并且经得起重复,是一切经典的首要特征。好了,开始吧。”
  哀嚎声换成了磕桌子的声音。晏重华平静地走下讲台,在过道上踱步。田怡跟小葱咬耳朵,“其实不对,这个题目也可以很有爱的。你猜猜,会有多少人写他?”她向正站在教室后面的晏重华一指。
  小葱正色说,“最少也有一个,就是你同桌我。”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堂语文课。他拿着粉笔进门的那一刻,小葱都有点不敢看他。觉得怎么就那么假。这人真是我的吗?
  不过五分钟后她那颗小心脏就雀跃了起来:你的老师是你的男友。那感觉就如同小时候闯进一家冰棍厂,然后发现厂长竟然是你叔叔——那就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啊。再看看周围愁眉苦脸的众位同窗,俞小葱的优越感瞬间就飙升到了极限。太爽了!
  她抬头找他,他正俯下身跟一个男生小声说着什么。她似乎从未从这个角度观察过他,只觉那侧脸的轮廓如此鲜明,鼻梁挺直,额头到下巴的那条折线干净利落,潇洒地收煞在白色衬衫的领口。
  唉,小葱叹了口气。你帅死算了!
  于是,当两天后晏重华批到他刚刚上任的小女友的作文本时,他在标题下看到了嚣张跋扈的、有且仅有的五个大字:你帅死算了!
  作文要求不少于2500字,俞小葱写了个零头。
  尽管师道尊严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藐视了,不得不说晏老师那颗高高在上早已宠辱不惊的虚荣心还是小小地膨胀了一下。他拿起红色的签字笔,给了个60分。他几乎能想到小葱拿到本子后的得意劲儿。真上道儿啊,一出手就把为人女友的特权用到了极致。
  转天上课,晏重华带来了月考试卷,先宣布成绩,然后逐个讲解。讲到名句填空时他很平静地说,“这回的题真的不偏,我很荣幸全校唯一一个名句错误就出现在我们班。真的,真的挺荣幸的,我觉得这位同学在无意之中道破了天机——问世间情为何物,也不过一物降一物。比原句还好,真的!”
  全班沉默了三秒之后爆发出一阵响遏行云的大笑。纷纷打探这是哪位神人。小葱捂着肚子哎呦了半天才发现晏老师正有意无意地向她看来,脸上一红,马上不笑了。
  小气吧啦的,不就一篇作文嘛!
  脸上是不笑了,可心里都开出花来了。
  到了那天快下课的时候,小葱才发觉她心里开出的那个花叫昙花。
  晏重华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句,“我那总结,明天必须交了。”
  还没等小葱反应过来他就掸了掸前襟的粉笔灰,极精神地拍了拍双手,“同学们,高三的日子很劳神啊。怎么样,我给大家推荐几道滋补的小菜?”
  “好啊好啊,欢呼!”马上就是很给面子的**情耸动。
  晏重华回到讲台上风度翩翩地站好。小葱就那样以魂不附体的状态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把那五道女士菜讲解给全班同学。(没错,是讲解)
  他说百合润肺止咳,清心安神;他说红枣补气养血,号称百果之王;他说南瓜味甘性温,益肝护目……而最最重要的,他,他说以上菜肴具有一个巨大的共同特点——美容!
  所以女士们,回家煲红枣汤吧,尽情地吃木瓜吧。它们能给你明眸皓齿臻首娥眉;令你肌肤似玉吐气如兰;助你春芳独占透骨生香……总之就是让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美出来!
  这一大篇话堪称洋洋洒洒,底下全听傻了。他稳稳刹住话尾,面上带着微笑,黑眸粲粲扫过全班,到俞小葱那里微微一顿,随即一本正经地略开。
  她低下头机械地按着太阳穴,心说我真是一厢情愿。真的猛士,别说吃大枣,估计就是太太口服液他都照喝。我闲没事儿跟他打什么赌啊我!可,好吧,就算你憋着要赢我,也不至于扯到透骨生香的地步啊,你真的确定你说的那不是《□》吗?
  然而更让她郁闷的是同窗们的反应。十秒钟静默之后嗡嗡声由小变大——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是不是暗示我们下次考试的作文跟美容有关?
  劳逸结合!不要只要学习忘了生活!眼泪哗哗地呀!
  这是以身作则吗?告诫我们男同胞要有绅士风度骑士精神?可也没听说谁最近欺凌妇女啊?
  俞小葱已经被雷得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们答政治试卷啊?为毛都那么自主自动地往主旋律上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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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了
  她恶狠狠地看向他,可他已经转过身去板书。
  清晨的阳光穿过走廊的窗子,从正门射进来,独独厚爱地照亮了他的头颈。一头短发随着手臂的动作一颤一颤地,发梢处细细碎碎,闪闪摇摇。小葱入神地张望。她想到了一个词——晏郎。
  中国的文字是很微妙的。郎嘛,是个男的都是。但想想看,除了周郎,你还能想到哪个郎呢?不知为什么,大家就认定称得起这个字的人,必得是鲜衣怒马的清俊少年。他得有锦心绣腹,风流才调,还得雄姿英发,气壮河山。
  最重要的一点,他得招人喜欢!不光招女人喜欢,还得招男人喜欢(不要被罗贯中误导,历史上的周郎不那样儿)。他得是明媚爽朗温和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还得是高高在上让人仰望的,让人自愧弗如却不至于自惭形秽的。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一千五的总结,两千五的作文。小葱试图安慰自己说你其实还是赚了的,但忠实的大脑额叶还是不屈不挠地提醒她:这玩意儿比最没有激情的作文更加的没有激情,也就是说晏重华比最没有人性的语文组长更加的没有人性!
  明天就要交,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工具——字数统计:她已经写了244个字了。明天上午还要迎接那活生生水灵灵的八百米跑!
  小葱咬着钢笔帽恶狠狠地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跟人打赌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借用大家小学时都用过的那个经典句式就是,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今天还是个好日子。是八百米测验的日子。还是董糖同学艳冠**芳做公主的日子。
  俞小葱跟田怡手拉着手挤在人**里沿着河走,田怡揉着跑废了的腿说,“你说我们干嘛这么给她面子,干嘛这么捧场?”
  小葱嘻嘻笑,“热闹嘛,谁不愿意凑热闹,别上升得那么高。”
  田怡狐疑地看她:“不对呀,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我难过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祝愿董**永远年轻貌美,祝愿她跟封池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您这是受了刺激的胡话呢还是……”田怡忽然停住,在俞小葱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你是不是真找到真命天子了?这眉梢眼角全是喜气儿遮都遮不住!”
  小葱矜持地“嗯”了一声。奈何环境太嘈杂田怡没听见。她于是深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声,“是!”
  “到底是谁,快快快告诉我。”
  “可是我还没想好是说出来正大光明地乐还是放在心里偷着乐。”
  “说出来我跟你一起乐!独乐乐众乐乐孰乐?”田怡拼命掐她的胳膊。
  “行了你别掐了我说,这人你认识,就是……”小葱忽然警觉地住口,他想起了晏重华说的“告诉你同桌一个人就等于告诉全校了”。倒不是田怡大喇叭,奈何这新闻太劲爆,这么劲爆的事件你让人知道了又不让人说,那简直不人道嘛。可是一旦说出去了,说实话小葱还没做好一夜成名的准备。
  “那个,田怡。”小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凄凉,与周遭的繁华甚不相称。“我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是不能托付终身的。”
  “**,你才十七!谈场恋爱罢了,不需要想那么远。托付终身都出来了,感觉你都30了。”田怡在小葱耳边大吼。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永远在一起啊。如果不想,那就不是喜欢。连□他老人家都说了,‘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太吵,她也只好趴在田怡肩头大吵大嚷。结果旁边一位姐姐惊悚地看向她们,估计就听见后仨字儿了。
  “好了不跟你争,这人到底谁啊?”
  “晏老师!”
  董糖的画舫此时已划到附近,人潮瞬间涌动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高昂的船头挑着数盏宫灯,无数支刚摘下来的孔雀花开满船舱,中间站着一身雪白的董糖。
  今夜的檀溪简直就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啊。
  今夜的董糖简直就是“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的秦罗敷啊。
  此时檀溪两岸上千民众大概也只有田怡一个人的目光不在罗敷身上了吧。
  “俞小葱,你再说一遍!”这已经不是吼,是怒吼。
  “晏老师!”
  田怡一把拉住小葱的手就往人**外挤。旁边正好有棵大大的柳树四下无人。
  “你跟晏重华?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你还想让我说几遍?你没做梦我没发疯世界没玄幻!”
  “怎么回事?你给我仔仔细细地,说!”
  于是小葱讲来龙说去脉从前因到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说完了再看田怡,那眼神跟刚听完鬼故事似的。
  “小葱啊,你让我想到一本古籍——初刻拍案惊奇!”
  小葱:……
  “外加一句古诗——天涯地角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葱:“你也不用这么咒我吧?”
  田怡:“呸!我是说我自己!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轮不着我呢?要说灰姑娘,我比你灰啊!那个什么……他真亲你了?”
  小葱赶紧说,“你千万别问我什么感觉啊,我那会儿都傻了。”
  田怡扭过头来瞪她。瞪了半天忽然一声长叹:“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今天真是诗兴大发!我可告诉你啊,你……唉,这事儿你千万放在心里别说出去,这样哪天分了我光难过就行了,不用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被晏重华甩要是能叫丢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哭着喊着要丢呢!”她忽然又加了一分力道捏小葱的胳膊,“我刚反应过来,是不是以后语文考试我都可以交白卷然后还得85!”
  小葱疼得直翻白眼,还不忘讨要承诺:“别胡扯了,你不许给我说出去,我很认真地告诉你!”说完又可怜兮兮地重复一遍,“别说,真的!”
  半响听不到回话,她伸手去捏田怡的脸,却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田怡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眼睛里刻画着恐惧的样子。
  小葱忐忑不安地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悄悄话说得忘情,浑不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盛会已散。方才是鼎沸喧哗人流如织,而此刻,她跟田怡站立的地方,堪称荒凉。
  五个!人高马大的黑影,黑魆魆地立在二十步远的地方。
  一秒钟前还纠结荡漾的那点热血一下子全凉了。小葱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
  他们迅速围了上来。小葱只按了两个1,手里便空了。耳边是田怡的一声惊叫,但迅速消失。
  俞小葱长这么大,此前只与流氓打过一回交道。
  初三那年冬天,有一回早上上学出门早了点,天色还没亮起来。走到一条小巷里一个男人走到她身后,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同学,这么早去哪儿啊?”从语气里能听出来,这绝不是什么好人。她头也没回撒腿就跑,一直跑到出了巷子好远才敢回头看,那人并没有追来。
  第一回遭遇流氓,她既不知流氓长啥样,流氓也不知她长啥样。
  这次看得很清楚。今晚月圆,且天气甚好。
  到了这个时候,小葱诧异她居然还能冒出那么多条理分明的想法:譬如这些人脸上并没有刺青头型也还算正常,而且穿的竟然是西装,看起来很职业的样子。职业流氓?
  一个人上来摸她的脸。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没有尖叫出声。
  奇怪的是却有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紧跟着她听到了一声茫然的呼唤,“俞小葱?”
  她猛地转过身去。
  月光下站着少男少女。董糖,和封池!
  方才摸小葱脸的那个人喝了一声,“不想死就快滚!”
  小葱看见董糖哆哆嗦嗦地去拉封池的袖子,不想却被他一把甩开了。封池大步向自己走来,同时回头向董糖大喝,“回家去!”
  “嗬,冒出个英雄!”有人大笑着说话。
  封池面色不改,用一种小葱不熟悉的清冷语调慢慢地说:“哥几个,这是要劫财呢,还是要劫色?劫财的话我尽量满足。”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扔在地上,“要是劫色呢,给兄弟个面子,兄弟我感恩戴德!”
  那五人还没说话,就听董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封池我恨你!我恨你!”身子软软地蹲了下去,压抑的带着绝望色彩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即便是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田怡还是忍不住看了小葱一眼。
  小葱的视线谨慎地与田怡相接,意味深长中她忽然想到了英素素的话——嫉妒真是魔鬼!
  真是!它竟然能让一个女生无视危险的环绕,连等十分钟跑到安全地带都不行,只能现在立刻马上就崩溃!
  董糖的声音渐低,她咬着牙抬起头来,一个穿格子西装的人认出了她,大呼小叫着哎呀呀:“我没看错吧,这不是船上那位吗?”声音无比震惊!“宁哥你看,就是啊!
  被叫做宁哥的那个人越众而出,脸上是玩味的笑意。
  “今天真是好日子啊!”他转过头去看封池:“英雄,这是哪一出儿啊?你这是见了新欢忘了旧爱呀,还是见了旧爱忘了新欢啊?瞧把咱小公主气的!”他走到小葱身边,食指在她下巴上一撩,俞小葱被迫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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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她!”封池的声音不容置疑!
  小葱眼睛一热,泪水直直流下,淌到了那人手上。
  从她拒绝他,封池就总是小心翼翼,那个英俊硬朗的贵公子在她面前几乎卑微。这一次,让她见到他的强硬,竟还是因为她!
  宁哥收回手,在手上很夸张地舔了一下:“这美人的泪都是甜的!”周遭一片放肆的笑声。
  “小子,知道你来头不小。我今天就破例给你个面子!”宁哥笑嘻嘻地说话。
  封池马上说:“那就谢谢了!”
  “不过呢……”宁哥拖长了声音,“这两个,你只能带走一个,你考虑考虑?”
  口哨声此起彼伏。小葱咬紧了下唇,她听到血液在太阳穴处愤怒地跳动。
  封池变了脸色。
  “抓紧时间吧,别让我反悔!”
  “让她们走,她们三个!”
  “我再说一遍,你只能带走一个!”
  封池忽然笑了:“别闹了,你们会让我带走一个?然后带着人来救另外两个?这没什么好玩的,想看戏,打开电视就行了,何必出来呢?”
  小葱心里一紧。他说得对,他们不会只放一个人!
  宁哥也笑了。他想了想,说:“我的确实想看场好戏。但我没骗你,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报警,我绝不拦着。好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选哪个?”
  封池没说话,下一秒,他的拳头直直挥到了宁哥脸上。所有人拥上去。
  原来电影里的打斗都是音效。其实拳头砸在胸口的声音闷闷的,腿踢上去也远没有那么脆生,只是呻吟和叫骂半点不输哪怕最黑帮的电影。
  她没有时间从中去辨别封池的声音,她四下看了看,这地方荒凉得连根棍子都没有!有那么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变成鲁智深,那起码眼前这棵大柳树还派得上用场。
  场内忽然多了女生的声音,她愕然转头,发现田怡跟董糖竟已加入了战团!她一下子被提醒了:要什么棍子,我不是有指甲有牙齿吗!
  是过了多久呢,今天这里的三个女孩子才明白?
  指甲和牙齿只有在跟同性打架的时候才是武器。
  跟异性打架,如果对方能让你用上它们,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喜欢你!
  很可惜,她们今天碰到的是偷香窃玉而非怜香惜玉。
  小葱脸上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田怡披头散发,胳膊上一大块乌青。董糖倒是没受伤,但衬衣的扣子全挣开了,正死命地护着前胸。
  人**散开,小葱看见了封池。
  他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表面上看不出怎样,只是一身簇新的衣裤已经不能看了。
  他的动作有些艰难。
  “封池,封池你怎么样了?”董糖哭得声嘶力竭。
  封池低着头,谁也不看。
  一个人过来骂骂咧咧地搡了他一下,他踉跄了一步又站稳。
  “这小子看着娘们唧唧的,劲儿倒不小,爷差点让他挂上彩!”
  “这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主儿拼命了!”
  一个高个子走过去,在董糖护着前胸的手臂上摸了摸,回头猥亵地笑。
  封池还是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小子,别装看不见啊,那多没劲。”高个子抓住董糖的手臂把她拖到封池身边,另外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
  封池像发怒的豹子一样扑过去,被旁边一个人一脚绊倒。
  董糖的嘴角已经咬出了鲜血,身子抖得像落叶,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放了他们,我给你们钱,多少都行!”
  这一刻小葱觉得她的心痛甚至压倒了恐惧。
  那是多么高傲的男孩儿。世家子弟的优越感是潜藏在骨子里的。那是真正的骄傲。让这样一个人承认他连自己的女孩儿都救不了,让他只能把钱抬出来。这是多大的屈辱!
  宁哥说话了:“小子,我知道你是封家三少爷。不过你好像还不知道我是谁。很可惜,我不缺钱。”
  “那你们想怎样?”封池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多明显啊,这还用问啊?”宁哥嚣张地笑:“我给过你机会,但你错过了。”他看看董糖,又看看俞小葱。“不过呢,我还真是很好奇,这俩妞儿你到底喜欢谁呢?”
  “宁哥,我们也想知道啊。太他妈刺激了!”
  还是那个高个子。“我给这小子下剂猛药,怎么样兄弟们?”
  伴随着衣料被撕开的声音,猥琐淫邪的啧啧声响起。
  “怪不得都说美人得在月亮底下看,瞧这小皮肤,都掐的出水儿。别遮了,哥哥告诉你,越遮就越让人兴奋哈哈哈!”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董糖的嗓子已经喊不出声了。
  小葱死死闭上了眼睛。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两个人都拉不住势若疯虎的封池,又上去了一个才压住他。
  宁哥走到小葱身边,拍拍手。
  “弟兄们,要我说,真正的猛药在这儿呢。”小葱终于绷到了极限,她几乎听到了脑子里神经一根根断裂的声音。
  宁哥把她的两只胳膊别到身后,用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牢牢控住,另一只手像方才那样挑起了她的下巴。小葱被迫挺胸,眼前漆黑一片。
  锁骨处一阵潮湿……她听见田怡闷哼了一声,和不耐烦的一句,“老实点!”小葱暗暗积攒残余的力气,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加诸在身体上的屈辱,当周围的吸气声渐渐达到顶点,她猛地一抬腿……
  没中!
  膝盖被他抓在手里。
  “小甜妞儿,就这么迫不及待?”宁哥脸上带笑,声音却阴寒。方才那下小葱拼尽了全力,还好他留了神,否则后果可真是不敢想。
  他蹲下去。“哧拉”一声。小葱牛仔裤的一条裤腿被他从下面生生撕开,直裂到腿根。“哧拉”,又是一声。白色的底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月华如水,微微波动。
  吸气的声音绝了,四周静得骇人。宁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回身说了句:
  “我后悔了!今天爷打算吃独食!都给爷转过去,不许看!”
  “你也转过去!嗯,本来还打算让你好好看看爷怎么疼她,可谁叫这小妞长这么招人,不能便宜了外人!”这话是对封池说的。
  高个子走过来拽着封池的衣服把他转了个方向。
  “啪嗒”一声。
  皮带被解开的声音。
  软软的,哀求的声音。
  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直如杜鹃啼血。
  “我选她!!”封池忽然一声暴喝。
  “我选她!我现在选她行吗?让我带她走,就带她一个!你别……”封池痛哭失声。
  “闭嘴,别扰了老子的兴致。现在想明白了?晚了!知道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吗?哈哈哈哈哈”
  “住手!”
  一声断喝从天而降。
  小葱已经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被这一声砸进耳膜,狂喜之下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我幻听吗了?真的是他?
  压在身体上方的男人像破麻袋一样歪倒一旁,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揽了起来。
  小葱怔怔地望着晏重华喷火的眼睛,滚烫的眼泪像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出。
  重华迅速脱下外套,勉强替她裹住身体。
  “晏老师!”
  董糖和田怡异口同声惊呼。
  仍然是包围的势头。
  宁哥被重华一脚下去差点踢断了腰,此刻正瘫在草地上捯气儿。一个人按着封池。另外三个人逼了上来。董糖和田怡趁机迅速跑到了重华身后。
  重华把小葱放下,让她靠在田怡怀里。
  “抄家伙,这小子练过!”
  宁哥躺在地上大喊。
  那三人探手入怀,一人抽出一柄匕首。
  “老……老师!”小葱的声音还发着抖。
  “别怕,没事儿。”重华回头安抚地看她一眼。
  一个已经冲上来,匕首的寒光直刺进小葱的眼里。她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重华一个拧身,笔直的长腿高踢过顶,携风擎电般垂直砸下。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折断的木桩那样栽倒在地,匕首扔出去老远。
  后来小葱才知道,那是武术散打中非常著名的一招:直腿劈挂。
  这干脆利落的一个亮相把剩下的两人震懵了,你推我让地慢慢往前凑合。宁哥在一旁捶地怒吼:“妈的,给老子上,废了他。”
  小葱和田怡两手交握,欣慰之余也都感到无比地惊骇。
  那两人还在围着重华转圈儿,就是不敢上前。
  重华回头问三个女学生:“你们都没事儿吧?”
  “没……没事。”田怡跟董糖结结巴巴地说。
  重华望着小葱,想了想,换了个问法:“我来晚了吗?”
  小葱低声回:“没有。”小手拉住身上重华外衣的下摆使劲儿往下拽,两条光裸的秀腿在风中打着颤。
  这副甫遇羞辱方遭欺凌的模样瞧在重华眼中直是逼他失控。他深吸一口气,把胸中横冲直撞的怒火强压下去。移开目光去看封池:“你有没有事?”
  “没事!”封池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既然都没事,我不想伤人,你们快走吧。”重华把话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扔到地上。
  “你已经伤了!”宁哥大叫。他的腰上一片麻木,连痛感都没了。
  “小子,你真有种。有种你别走,我大哥饶不了你。”宁哥咬牙切齿地发狠。“我已经给大哥打电话了,兄弟们马上就到,给我拦住他们。这妞儿爷要定了!”
  重华四下看看,对扭着封池那人说:“放开他。”音量不大,但那人很听话地照做了。重华做了个手势示意封池过来。封池歪歪斜斜地走过来,始终低着头不肯看人。
  重华若有所思地看看封池,说你走前面,带着她们三个,我们走。
  旁边几个人吆喝着别走、给爷站住,却没一个敢上来拦人。
  走了不出一百米,雪亮的车灯由远及近,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北京吉普停在正前方。车门一开,六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葱觉得体内刚刚有些捂热的血又凉了。
  打头的汉子看一眼这支狼狈奇特的队伍,右手一翻“刷”地亮出一口好大的大砍刀。
  “是谁吃了豹子胆,连宁家的事儿也敢插手了?”
  重华原本走在最后,这时绕到了前面。
  小葱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这六个人,每个都超过一米八五,每一个都壮得简直能把重华装下。他们是有备而来,应该都带着凶器。
  重华就是再厉害……
  “我打不过你们!”小葱心中一跳,听到重华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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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你睡
  “嗬,现在知道服软了!去看看宁哥怎么样了。”那人回头吩咐。
  很快,宁哥被两个人抬了过来。
  “给老子往死里打,今儿个不打死他你们就都别混了!”大概是方才挨那一脚后劲儿上来了,宁哥颤着声靠在吉普后座上发话。
  “你姓宁?”
  重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宁飞是我哥,听说过吗?”傲慢的口气。
  除了重华,这边四个学生都抽了口冷气。
  檀溪城最大的黑帮就是宁家。老大叫宁飞。
  □打了无数次,宁家却二十年屹立不倒。凡是这样的黑帮背后必有极深的背景,极硬的靠山。深到硬到人不敢追问。
  如此规模的黑恶势力其实是甚少做欺男霸女这类的勾当的。他们能挣到别人不敢挣也挣不到的钱,很多的钱。在他们的世界里,几乎所有想要的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根本不必动刀动枪。有了钱什么人都能做人上人,很可能某天在街上你跟一个衣冠楚楚精英模样的人擦肩而过,却绝不会知觉那是个黑帮头子。
  所以在檀溪,小老百姓里见过宁飞的人几乎没有。但这并不妨碍这个名字家喻户晓并且在众口相传中被赋予了越来越神秘凶残的特点。
  居然是宁飞的人。宁飞的弟弟。难怪他那么张狂地让封池尽管去报警!
  重华迎接小葱的慢慢抬起的视线,把几分钟前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别怕,没事儿。”依然是那么平静的安抚的口吻。
  “我跟宁飞有一点交往,你给你哥哥打个电话,我姓晏!”
  有人在宁哥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宁哥狂妄地笑:“晏重华哦,你倒也算个名人。不过死在咱宁家手里的名人也不少!妈的,咳咳……咳。”
  重华依然平静:“那你不介意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宁哥很好说话地一摆手,“打!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还真以为你在我哥眼里是根葱?”
  重华从衣袋里取出手机,修长好看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宁飞?嗯,我是晏重华!我现在跟令弟有一点不愉快,你……”话没说完,似乎被对方打断了。“对,是我。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重华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袋里。
  宁哥的手机紧跟着响起,他目瞪口呆地接通。
  “哥……我不是,你听我说,我……哥……我我我在檀溪边上,城北林子那儿。”
  他目瞪口呆地放下电话。
  所有人都傻了。
  “我能不能借你们的车用用?”
  “快,快把我抬下去!”宁哥大吼。
  刚刚把他抬进车的那两个人,又照原样把他抬了下来。
  重华示意四个学生坐进去,随即关上了车门。那个刚刚被重华修理过的小弟摇摇摆摆走过来,胆战心惊地把小葱的手机从车窗放进去。
  “晏老师!我……”宁哥结结巴巴地似乎想说什么,重华没理他。
  也就十分钟的样子,一辆看起来很朴素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
  一名黑衣中年男子从驾驶座下来,眼睛在周围扫了一圈,马上一副明了的样子。
  “晏老师,实在是对不起,您看我这弟弟太不懂事,我让他给您赔不是。”很沉稳的声音,诚恳得几乎称得上惶惑的语气。
  一语惊四座。车里车外坐着的站着的统统石化。
  “宁飞,你这个弟弟是该好好管教。天太晚了,我借你的车子用用,把我的学生送回家去。”得到同意后他迅速开门上了吉普车。
  车子轻轻滑开去,很快就把那**人抛在后面。
  “先给家里报个平安。”重华第一句就是这个。
  田怡跟董糖被他提醒,忙不迭地取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封池闭目坐在后座上不动。男孩子就有这点好处,回家再晚父母也不会太着急。
  “俞小葱,你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吗?”
  “我妈今天值夜班。”
  先送田怡,再送董糖,再送封池。
  重华把俞小葱带回了自己家。
  一进门重华就扯下了小葱披着的衣服。小葱惊叫一声蹲下身去。重华一把把她拉起来,伸手按下了客厅的吊灯,在灯下细细地检查她□在外的身体。
  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指印。
  内衣歪在一旁,半掩的左乳上有一个牙印已经淤血。
  往下看,右腿膝盖上方有长长的一道血痕。
  “这是怎么弄的?”重华指着那里问。
  应该是那人的皮带头划破的。小葱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
  重华把她拥进怀里:“好了,都过去了!”
  小葱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说不想说不想说我不想,可那可怕的触觉还是无比真切地在她的身体上复苏,一遍遍叫嚣着它的存在。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猛地推开重华,开始剧烈地干呕。
  重华从后面抱住她。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抱着她,任她用自己的方式排解恐惧,发泄情绪。
  五脏六腑都快被翻出来了,可那种不洁的感觉盘踞在心底,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够了,小葱,够了!”近乎严厉的声音。
  小葱恍恍惚惚地看他。她停不下来。她甚至想要不吐出血来算了,如果能吐出血,我会不会好过一点。
  “我问你,刚才我要是没赶到,你会做什么?”重华把一只手按在她嘴上,强迫她停止。
  我会做什么,我会跟他拼命。小葱在心底模模糊糊地想。
  “我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的观念有待转变。俞小葱!”
  重华的声音猛然拔高几度,几乎是在咆哮:“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你,你就让他要啊!”
  小葱倏地站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让我教给你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之拼命。哪怕是你自己的身体!”他的声音柔了下来。他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发丝。
  “如果我今天没出现,如果事情不可阻止,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挣扎,挣扎只会让事情更糟。你甚至可以……”他艰难地斟酌着用词:“配合!”
  “其实这些话应该由妈妈来告诉你。由我说出来,是不是让你觉得混乱?”他低声问。
  小葱茫然点头。不,说混乱还远远不够,这简直让她迷乱。
  后来,在某个夏天,在重华毫无商量地禁止她穿超短裙上街的时候,小葱回想起今天他说的那句话——“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你,你就让他要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句当时听着无比荒唐的话里面包含着怎样的爱惜。
  重华深深吻上小葱脖子上那块指印。当时他赶到现场,第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那一刻周天寒彻,透骨生凉。恐惧压倒了一个男人最血性的愤怒,最后竟融合出一种叫做侥幸的心情,似乎只要她的人平平安安,能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他的言论奇特无比荒谬绝伦,但却奇迹般地产生了一点安抚的效力。小葱定了定神,小小声说我想洗个澡。
  重华马上说好,你等着。
  他很快拿来一条白色的浴巾和一套自己的睡衣,牵着小葱的手送她去浴室。
  出来的时候重华靠在沙发上抽烟。看见她出来,他马上把烟掐灭。薄薄的窗帘被风吹起,他过去把窗子关上。
  他的女孩儿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宽大的睡衣把她包得严严实实,只领口太大,那处指印泛着乌青,横亘在洁白的脖颈上。
  重华沉默地走过去把她打横抱起,径直向卧室走去。
  把她放在床上,打开壁灯。重华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小葱没有躲闪,只用纯真的眸子看他。恍惚觉得有一股淡雅清香的味道在房间里飘荡。
  据说记忆是可以覆盖的!
  重华只解开了睡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他亲吻她身上的伤痕。脖子上的,□上的。挽起裤腿,亲那腿上的。除此之外,不曾稍有逾越。
  良久,良久。他坐直了身体,替她把衣服扣好。还没等他开口,小葱就抓住他的手:“别走。”
  他迟疑了一下,说好,我不走。
  小葱以为这个晚上她一定会失眠,但事实是没有。她很快就感觉到睡意袭来。意识模糊之前,她口齿不清地询问:“你怎么会来的?”
  “一个朋友正好住那里。”他的车子昨天爆了胎,还在修理厂。所以回去的时候抄了小路。就有那么巧。如果今晚是开车去的,那就完了。
  “你练过武术啊?”
  “嗯,小时候练过。我爸怕我长成个文弱书生,特意请了高手教的。”
  “晏老师!”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睡吧。我看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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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温柔
  安静的夜里小葱的手机乍然响起。小葱吓得一个激灵,重华连忙握住她的手。
  是封池!
  小葱迅速坐起来。
  “封池你……”她咬住了嘴唇。
  说什么呢?说你的伤要不要紧?说封池谢谢你?说我没事你放心?
  他那么,爱她!
  从前看梁羽生《白发魔女传》,看到卓一航对练霓裳说,你可怜我历尽万水千山,风霜雨雪,才找得见你啊!那时就不能理解练霓裳的反应。
  情到深时,的确是全出自然,何待言说。可一旦真有一个人为你如此,怎么就能无动于衷?
  小葱做不到无动于衷。
  何况,卓一航终究负过白发魔女。封池对她俞小葱,只有情意没有伤害。
  何况,白发魔女终究是爱着卓一航的,他有回报。可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封池。
  深情厚意,要怎么还?
  “封池,谢谢你!”她小声说。
  也只能说这个。
  他没说话。
  过了好半天,他迟疑地开口:“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有什么负担。我是说……今天不管碰到的是谁,我都……他们的目标是你,所以我……”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你不用担心我。”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他的心里现在不知有多难受!他救不了女友,救不了她,他让人百般羞辱,身上心里全是伤。可他最先想到竟然是她的心理。怕她有负担,怕她觉得亏欠!
  对方没说话,房间里和电话里都只有小葱压抑不住的抽泣。又过了良久,封池低声说:“早点睡吧。好好休息。”挂断了电话。
  重华从小葱手上拿走了手机。
  小葱泪流满面地看着他。
  他从床头柜上拿了纸巾,温柔地替她拭泪。
  她打手机的时候,重华一直握着她的另一只手。
  “怎么了?”他问。
  小葱警醒。
  她不应该当着重华的面哭。
  这是起码的尊重。
  封池给她的感动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现在所有人面前,但不包括重华,和董糖。小葱是一个有着很好修养的女孩子。
  可问题是她已经没忍住。
  那就只有直说了。没礼貌总比误会好。
  “是封池。”
  重华很快地说:“我都知道。”很了然的口吻。
  小葱马上问:“你知道什么?”
  他拉她入怀,细心地把薄被掖好。
  “他跟你的事,大家都知道啊!今天晚上,我也听到了他说话。”
  “你都听到了?”
  “没听全也能猜到。”他淡淡地。
  “他们,他们简直……”
  重华接过话去:“想不到居然是宁飞的弟弟,宁飞居然有这样的弟弟!”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宁飞那种人的?”
  重华捏捏她的耳垂:“先不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报答封池?”
  报答?
  小葱怔住。
  “如果不是被我先下手为强了,经过今天这码事,你是不是会接受他?”重华问得坦然。
  半晌,等到一句低低的——“也许……会吧。”
  等了许久不见他再说话,她坐起身来看他的脸。
  暗光下俊逸的脸。面色介于豫与不豫之间。简单说就是没什么表情。
  “问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好没意义!”她试探着戳他的肩膀。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笑开:“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怎么就能那么狭隘。但凡欠人点什么不好还的,第一就先想到以身相许!”
  她被他说的一呆,想想还真是,不由得也笑了一笑。
  他下床倒了杯水,塞到她怀里。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感动不是爱?”
  她抿嘴笑出右边的酒窝。
  “还应该警惕感动常常诱发爱?”
  小葱被他这东一句西一句闹得思路不清,不知不觉地竟把封池来电话的事搁到了一边。
  她靠在他胸前,抬起俏丽的小下巴:“是哦,要时刻警惕!”
  第二天小葱没有请假。
  她很诧异经过了那样的事,自己今天竟然还能镇定如常地去上课。她没有意识到昨晚重华的开解。
  他什么都没说,这就是最好的开解。
  从一开始,他就没说什么。
  他没有发疯似的怒吼你们这些流氓,你们怎么敢!
  他没有说我要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手砍断!
  他没有痛心疾首地自责我为什么没有早到一步!
  他没有抱着小葱说你受委屈了都怪我。
  他没有用哪怕一个眼神加强小葱不洁的自我认知。
  他只是温柔!
  抱着她,吻她,和她东拉西扯。入睡时握着她的手。
  后来,很久,参加工作已经好几年了,她偶尔听一个女同事说起少年时曾遭遇过同样的事。
  同事说虽然最后没让人得逞,可心里还是落下一点阴影。她说当时男友简直发了狂,差点没把人阉了。可不知怎么地,他越疯狂她就越难受,虽然也知道他的疯狂也是因为在乎她。
  小葱于是想起那一天重华的反应,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疼。那么高贵骄傲的人,只怕比她还觉得受辱吧。可他硬是半点也没有流露。她也疑惑: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就能那么了解女性的心理。想来想去想不通,只好告诉自己曹雪芹也是男的。
  她在重华那里吃了早饭,先走一步去学校,身上穿的是早晨重华去超市买来的一条长裙。她有晨读,重华不是班主任,可以晚一点去。
  他的住处离学校不算远但也不近,她开始还生怕重华提出两人开车一起走。但重华很善解人意地把她送出了门。
  紧跟着晨读的第一堂课是历史。
  铃声刚响过,“死不休”一身缟素像阵清风一样飘了进来。
  白背心白短衫底下白底碎花一条长裙。果然是女要俏一身孝,已经有男同学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死不休”却恹恹的。既没说“那么不专业的口哨也好意思吹”,也没大大方方地吹回去。把历史书往桌子上一放:“这节课大家自己复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
  不对劲儿!
  失恋了?
  貌似这位还没恋呢吧。
  表白被拒了?
  最后,小葱不得不感慨**众的智慧,它奏是无穷的啊!
  檀中的历史课是这么上的。高一高二把三年的课程全讲完,高三就是总复习。小葱盯着左边空空的座位出了会神,开始专心地背□八大的路线方针。谁说学习不能靠死记硬背,说这话的人肯定没学过八大的路线。俞小葱觉得她背书都已经快背伤了。虽然还不至于像王小波那样,一听到向左转向右转就想起陈独秀和王明,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一片静悄悄中,小葱的前桌,素来以勤奋好学著称的马良同学忽然站起来发问:
  “书上总说清军入关,是山海关吗?”
  “是!”
  “死不休”有气无力地答。
  “那“闯关东”的关呢?”
  “一样!”
  马良同学孜孜不倦:
  “老师,你说陈圆圆那么漂亮,崇祯为什么不喜欢她啊?白白便宜了吴三桂,让满族人打进了山海关?”
  事关美女,所有人都期待地等着老师答疑。
  等来等去等到一声带着哭腔的怒斥:
  “你问我,我问谁?我比你还想知道!”
  小葱无限惆怅无比矛盾地看着“死不休”。
  按说她应该主动“交代”自己跟重华的事,可这个话可得咋说呢?
  中午,市里的同学跨上自行车飞快地回家吃饭。妈妈最近很忙,小葱闷闷地在食堂打了份红烧带鱼,正挑刺儿,田怡来了。劫后重逢,这丫头二话不说先抱着小葱哭了一鼻子,把教室里几个住校生吓得够呛。
  田怡是爽快人。哭完了把鼻涕眼泪一抹就嘿嘿傻乐。小葱毛骨悚然地琢磨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田怡推一推她:“傻姑,我是替你高兴!”她趴在小葱耳边低声道:“晏公子是真喜欢你,那个紧张劲儿装不出来。”
  小葱叹口气:“嗯,暂时好像是。”
  “那就行了,别想那么远。不过封池……”
  两人正咬耳朵,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最后竟奔着教学楼来了。
  小葱跟田怡对视一下,心里都想着,难道昨天的事情有人报警了?不对啊,公安局怎么敢管宁家的事儿?再说抓人也不该到学校啊,这儿只有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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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开进学校。这可是大新闻。下午胡老头来解释了一下:
  学校图书馆丢东西了,镇馆之宝!
  图书馆能有什么宝贝?当然是书。一本很有爱的书——《□》。
  明末排印的《新刻绣像批评□》——国内仅存的五部抄本之一。
  算不上价值连城,但买下半个潭溪中学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作为一所中学,能收藏这样的文物是相当有面子的,所以这件事一下子就轰动了全城。
  檀中校门口很快拉起了警戒线——许进不许出。
  昨天中午之后所有在图书馆借还图书的学生全部有幸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搜查证。当然搜查的不仅仅是属于你的那半张桌子,还包括你的家。
  虽然大家都觉得很扯,那宝贝住着单间,不说戒备森严反正普通学生就是留上八回级也见不着一次庐山真容,怎么可能是学生偷的。
  铺开了摊子可劲儿折腾,结果主任务还没完成,副作用却是大大的,甭管是哪个年级,同学们对这部奇书的兴趣一下子就飙升到了顶点。几乎所有能上网的手机都在搜索《□》。没办法,这书太出名了。没有由头都那么招人,现在有了由头你就可以想象了。
  于是下午的语文课上重华毫不惊讶地发现曹禺根本不是兰陵笑笑生的对手。尽管在他看来,如果剥去教案里那些阶级斗争的外衣,《雷雨》本质上也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但没办法,对于不了解内情的同学来说,人《□》头顶闪耀的是“禁毁小说”的神秘光环,而《雷雨》脑袋上则带着现实主义巨著的帽子。哪个更诱人,还用问吗。
  重华讲了不到三句就扔下粉笔。
  “师者授业解惑。既然你们对《□》更感兴趣,我就给大家说说。”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小葱听见她的后桌在小声说话:快掐我一把,这不是真的!
  重华在黑板上敲了敲。其实不用敲,很快教室里就达到了别说掉根针,就是掉根头发都能听到的寂静。要是教导主任这会儿从门口过,一定会被这百年不遇的课堂纪律感动得大哭一场。
  “清朝呢,有一个小说家叫张潮。他曾经很精辟地分别用一个字概括了我国历史上几部最重要的小说。他说《水浒传》是一部‘怒’书;《西游记》是一部‘悟’书”;《□》呢?不,不是‘淫’书,他说《□》是一部‘哀’书。”
  他工工整整地在黑板上楷书了一个“哀”字。
  估计就算有人说苍井空是幼儿园老师也不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了。
  重华再次敲了敲黑板。
  “当然,张潮是一个学者。《□》之能在普通市民中间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原因还是在于它里面大量的——重华思考了一下,选择了一个十分中性的词——□描写。”
  骚动迅速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世界正常了。
  重华宽容地一笑,继续说:“那些描写在当时当然是很露骨的,但如果今天还有人把它奉为□文学的典范,我很遗憾,那只能说明你所见不广。”
  对反应慢的人来说,这句话有点绕,所以只有一半人发出了愤愤不平的嘘声。
  “换句话说,对于在座肯定接触过各种层次言情小说的女士们,和无疑观赏过各种深度□大片的先生们,《□》实在是太肤浅了。”
  这句话很直白,所以立即有更多的人露出了上当受骗的神情。
  感情哥们儿白崇拜了这些年,丫就是一幼儿画报!
  现在只剩下最后几个人怀疑地看着老师。
  重华放下粉笔,满意地看到自己在成功唤起求知欲后又成功诱发了怀疑精神。
  “那为什么她能以 “□”的身份享誉世界那么多年呢?很简单,因为她是严肃文学里最声色的,同时又是声色作品里最严肃的。”
  这次,终于所有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现在来说几句题外话”,重华话锋一转:
  “有一点我希望大家明白,声色并不是不好的东西。其实莎士比亚全集里就有很多很多章节会让女士面红耳赤。但这并不妨碍莎翁的伟大。你会发现,如果把那些章节全删掉,那莎士比亚就不成其为莎士比亚了。为什么?因为生活中本来就存在会让女士脸红的东西,如果硬要回避,反而虚假。李银河就曾经说过:敢让人做的事,就应该敢让人说。”
  “如果你们中有人将来走上文学研究这条道路,你就会知道,《□》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无比崇高,因为她透视了人性的悲哀。但过多的、不必要的性描写削弱了她的伟大。声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纵情声色。”
  至此,刚上课时狂躁暧昧的气氛已经完全转变成了严肃的思考。
  其实,仅仅是一年以后,俞小葱就知道了,今天重华对《□》的点评绝非什么独家的看法,那是在任何一本中国文学史上都能找到的定论。但很奇怪,这反倒让她更加崇拜他。因为他让她明白了,对于一个高中老师来说,其实有时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什么时候说,哪些先说哪些后说。这大概也正是所有师范学校都要教授心理学的原因。
  事实上,在他们这一届学生上大学之前,《□》失窃案都没有告破。而在后来“□热”席卷檀中、相当程度上影响了高考前总复习的那一个多月里,俞小葱所在的高三二班是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倒是在报志愿选专业的时候,这个班有好几个人坚定地选择了中文专业。这听起来似乎草率,但很多时候,一个人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就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被决定的。
  在我们那么多年的学生生涯里,你会碰到很多老师。有的老师教了你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但你常常想不起他的样子。有的老师只教了你几天,可多少年后你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他当年的教诲。
  那堂课重华讲了很多。古代的,现代的,中国的,外国的,直到下课铃响,大家还沉浸在文学的魅力里不愿回神。重华做个结束的手势,在恋恋不舍的呼声中问了句:“好像这礼拜课间广播的主持人轮到你们班吧?”
  文娱委员黎纱马上站起来说是。
  重华调皮地眨眼:“那我就走个后门?很想听‘我们都是好孩子’!”
  黎纱愣了一下,说:“没问题,这个我们有。”
  重华挥挥手跟大家拜拜,走到门口又转身说:“其实我更想听‘你们都是好孩子’,可惜没有这么一首歌。都很好,你们让我觉得,做老师真是个如履薄冰的活儿!好了下课吧,课代表来备课室找我。”
  小葱走去备课室的时候王筝轻灵的歌声已经回荡在校园里。她透过走廊的窗户往外看,往日喧嚣的操场上现在十分冷清,几个武警小战士像钉子似的矗立。她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柔软。想来,他们听到这歌声,也会跟她一样吧。
  她踏着歌声走进备课室。
  重华正抱着杯子猛劲儿灌水,刚才讲太多话了。看见她就招手让她过去。
  “中午宁飞来找我,想让他弟弟给你们当面道个歉。我想你们应该不愿意见他,所以拦住了。”他放下杯子,爱怜地看她。
  “当然!”小葱低下头。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带着红绳的赤金小佛坠,托到小葱面前。
  “这是宁飞给你的。”他不容分说地把东西挂到小葱脖子上。小葱莫名其妙地要往下摘,被他按住了手。她脸上一红,发现备课室并没有其他人。
  “戴着它,据说长江以北就再没人敢难为你了!”
  他脸上浮起无可奈何的笑意。没办法,再周全的防护也不如无须防护。宁飞把东西给他的时候还生怕冒犯了他。可重华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况且,他的女孩儿还小。她会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迷人,越来越容易招致危险。他甚至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要是早点问宁飞讨这么个东西,不就没有昨天的事了。
  小葱愣了愣,把手放下。过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要问:
  “就这一个?”
  重华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忍不住逗她:
  “你还想要几个,这东西,可是挺贵的!”
  “我是说……她们呢?”她扭捏。
  “不都说了嘛,挺贵的。”重华笑嘻嘻地。
  那就说明她这个晏重华女友的身份起码在黑道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呃,感觉怪怪的。
  “对了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我们学校开过一门有关文学修养的讲座,由我主讲。他去听过。就认识了!”
  “啊?”黑道老大听讲座?怎么如此怪异!
  重华冲她眨眼睛:“世界在进步,混黑道也是需要文凭的。宁飞这个人,怎么说,总之跟他弟弟不太一样。”
  “可,你们看起来不光是认识这么简单啊,他好像对你很……”小葱想了一下,用了“尊敬”这个词。
  “这个嘛。‘为问黄巾满天下,可能容得郑康成’?”他得意地挑起眉毛。
  “什么呀?”她没听过这句话。
  “内事不决,回去问百度。”他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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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康成,即郑玄。东汉末年著名的经学大师。
  史载黄巾起义时,起义军因为对郑玄的名望和人格非常崇拜,经过郑玄家乡高密时绕道而走,高密百姓因此躲过了战事的侵扰。
  清初学者顾炎武有感于此事,写下了“为问黄巾满天下,可能容得郑康成”的诗句。
  以上是小葱当晚百度的结果。由于她根本没记住那句诗,所以还是用几个关键词搜出来的。
  居然自比郑玄,真是见过自以为是的,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小葱撇撇嘴,关了电脑去洗头。
  对于刷牙都要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来说,其实留长发是挺奢侈的一件事。可是大多数女生都还留着。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啊,再刻板的人也得承认那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她们怎么骄傲怎么显摆都是应该的。但无奈校规森严,校服宽松!三米之外不辨男女。站教室前面看,底下就是一筐白萝卜。唯一能展现少女风姿的就只剩下了头发,那半点不夸张,当真比大熊猫还金贵。所以洗起来再麻烦,热起来再难忍,也都留着。
  小葱放好热水,解开头绳,弯腰下去,马上就看见水面上浮起一匹极好的黑缎子。
  洗完拿厚毛巾细细地擦干,边晾头发边复习功课。她很少用吹风机,都是自然晾干。
  一张几何卷子做完,妈妈过来给她拿了块西瓜。小葱赶紧趴到桌子上,怕妈妈看见身上的伤。
  “早点睡!”妈妈从来不支持熬夜,她的观点是,课堂一分钟,抵得上课下一天功。精精神神脑筋清楚地听课比做作业重要得多。
  “嗯,知道了。”
  她一边看书,一边拿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梳着梳着忽然觉得不对。
  这头发……
  在宜宾那几天,她的头发洗完之后简直能去做广告。披在肩上沉甸甸乌油油,从发根到发梢都闪着近乎幽蓝的光泽。当时倒是也没怎么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一样。
  难道竹沥真有那么大的功效?
  她低下头观察自己的双手。皮肤倒是没什么不一样。
  小葱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的皮肤太好了,肤如凝脂和吹弹得破的区别不在显微镜下是不容易看出来的。可头发就不一样了,她的发质也不错,但还没到惊才绝艳的地步。所以相形之下就要明显一点。
  研究了半天头发的问题,就有些睡晚了。第二天语文课上,当重华第三次看见俞小葱打呵欠的时候不禁有些郁闷。
  “俞小葱!”
  小葱赶紧站起来。
  “站着听吧,会精神点。”重华淡定地。
  这是一个很会给学生留面子的老师,从不当众发作学生。这句话虽然在课堂上很常见,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些许惊讶。同情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来,小葱有些窘。
  其实一句话说完重华自己也惊讶了。怎么了这是?他用三秒钟时间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然后悲哀地发现他在想念她专注的眼神。是的,就算别人再怎么捧场,如果她不感兴趣,那就算他能讲到天雨粟鬼夜哭,河里的蛤蟆都爬上岸跳探戈,那也是白搭。
  “昨天几点睡的?”他咳嗽了一声问道。
  “十一点。”
  “怎么那么晚?”声音里居然有压不住的火气。
  举座皆惊!
  高考在三个月后巍然耸立,十一点睡觉能叫晚?
  小葱正没好气,想也不想就丢出一个理由。
  “洗头了,头发老不干。”
  众人皆倒。
  大姐,这也太扯了吧。
  重华囧得嘴角直抽。忍耐了再忍耐,末了一声断喝:
  “坐下!”
  小葱坐回椅子上,你别说还真管用,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放学去把头发剪了!”下课后小葱很快收到他的短信。
  简单直白祈使句,命令的口吻。
  第一反应当然是,凭啥呀!再想想,觉得他也挺可爱,于是改了主意,把京戏里《思凡》的念白一个字一个字输进去。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
  回复来得很快。
  “又没让你剪光!”
  小葱偷笑。
  “头体发肤,受之父母。稍有损毁,即为不孝!”
  这次回复更快。不过换成了诱哄的口吻。
  “你梳短发会更漂亮。”
  田怡神经兮兮地探头过来:“他连你几点睡觉都要管?”
  小葱面无表情,答非所问:“他刚让我去剪头。”
  田怡把眼睛瞪成两个铜铃。
  “我想起一个成语,这简直是无……”
  小葱赶紧上去捂她的嘴。老天,上次她想起一句古诗,然后她们就遇到了流氓。这次谁知又把啥招来?
  田怡呜呜噜噜地叫唤,小葱忙说:“我替你说我替你说,你不就想说无……那个无……无恶不作?”
  田怡一把打掉她的手:“呸!我想说无微不至!”
  那天放学后,俞小葱都快走到家了,被重华从后面开着车子追上,生拖活拽硬是弄进了理发店。
  “你……你说真的啊?”小葱直打哆嗦。
  重华没理她,直接给师傅比划了一下:“就照这么长剪!”
  小葱惨叫一声就要往外跑,被重华一把按住。
  他从她肩头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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