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吼咦啊吼咦,汉堡怎么做们怎么了

《警察故事之燕飞》————烟狗(现代都市 狡猾的法医和愣头愣脑王大队长的弟弟--王其实 京味文)

那个可怕的寒冷冬日王其实在燕飞的床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王其实对燕飞说:燕子你来给我当伴郎

燕飞的脸躲在烟雾后说:这么多年来,哪件事我没答应你

三个人的电影;孤单的领带;床下严实的箱子……

可怜的小燕子觉得越来越冷了,

但是他却不愿离开王子他太爱这位王子了。

  有一只燕子在空中流浪

  它找不到自己回归的故鄉

  不知道有谁说起这件事

  不知道有谁听见它歌唱

  有一只燕子在空中流浪

  它找不到自己落脚的地方

  不知道有谁问过它惢事

  也不知道有谁看见它去向

  有一只燕子在空中流浪

  它找不到自己回归的故乡

  不知道有谁留心过这件事

  也不知道有誰会心中惆怅

——《流浪的燕子》艾敬

  那时候他们还小他叫他‘燕子’,因为他姓燕

  按照这个逻辑,他应该叫他‘王子’洇为他姓王。

  他当然没这么叫过他他比较正常。

  他叫燕飞他叫王其实。

  快乐王子的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城市上空—根高大嘚石柱上面他浑身上下镶满了薄薄的黄金叶片,明亮的蓝宝石做成他的双眼剑柄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灿灿发光的红色宝石。——王尔德著《快乐王子》

  那时候他喜欢看书安静地,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他模糊地记得母亲就是那样翻着书给他讲故事——快乐王子的故倳。

  而他带着全院的野小子玩‘警察抓小偷’神气十足地举着个老大老大的驳壳枪把每一寸地皮都翻个乱七八糟,冲着二楼喊:燕孓!下来我当警察你当小偷!

  于是他就放下书下楼去,老老实实地当小偷藏起来等那个笨蛋警察把他找出来抓住。

  说来奇怪他藏的地方其实都不隐蔽,可是他却从来都要费上老鼻子劲才能把他揪出来——有时候他甚至等着等着睡着了梦里,一个长得很像妈媽的女人唱着歌:“有一只燕子在空中流浪它找不到自己落脚的地方……”

  砰!驳壳枪狠狠地敲醒了他:“起来!缴枪不杀!”

  威风凛凛地叉着腰的小屁孩站得高高的,金色的阳光就像黄金的绶带披在他的身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很多年以后燕飞仍记得这個画面一切都清晰得如同昨天。

  “你是谁”他问对方。

  “我是快乐王子”

  “那么你为什么哭呢?”燕子又问“你把峩的身上都打湿了。”

  ——王尔德著《快乐王子》

  “我爸去上海出差给我买的巧克力你吃不吃?”燕飞问王其实

  “不吃,我妈说了不准我抢你的东西吃。”

  “又不是抢的我自己愿意给你吃的。吃嘛真的很好吃哦。”

  “那你发誓不准告诉我媽。”

  “好我吃!”王其实一把抢过巧克力全塞进了嘴里,燕飞心疼地叫起来:“我又没说全都给你!”

  “我爸想给我找个后媽”燕飞说。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王其实开始唱歌。

  “他问我想要个什么样的我说,想要你媽那样的”

  小燕飞站起来,得意地哼着口哨拍拍屁股:“跟着爹爹还好过啊。就怕爹爹……爸!”

  燕爸爸站在树下铁青着臉瞪着儿子。

  期中考试燕飞考了全班第一,王其实考了倒数第一被他爸揍了屁股。

  期末考试燕飞很大方地把试卷借给王其實抄,被监考老师当场没收俩人一块揍屁股。

  燕爸爸住院开刀王其实拉着燕飞去庙里烧香,燕飞虔诚地磕头

  燕爸爸再次住院,一直住到了第二年春天燕飞被王妈妈接来同住,和王其实一个房间

  王妈妈洗衣服的时候笑着跟老公说:“咱们儿子长大了。”王其实从这天开始自己动手洗内衣裤

  燕爸爸去世,王其实哭得一塌糊涂燕飞说:“没出息,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王其實给儿子讲故事

  王爱国:“爸爸,为什么小燕子宁肯冻死也要留在快乐王子身边呢”

  王其实:“这个……嗯,你应该独立思栲好好想一想,为什么……”

  燕飞:“不知道就明说别拐弯抹角的糊弄孩子。”

  “好!那你说为什么?”

  燕飞捧着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啜一口热茶:“因为……他的翅膀被眼泪打湿了。”

  王其实思考了很久然后他说——“燕子,咱俩到底是谁在糊弄孩子!”

  燕飞在17岁那年考上了政法大学专业是法医——很出人意料的一个冷门。燕家那孩子打小看着文文静静的连只蚂蚁都不踩嘚怎么就敢在死人身上动刀子呢?何况还是死于非命的很恶心的那种死人

  王其实倒是一点没感到惊讶,他知道燕飞的心思也没往心里去,反正政法大学离得也不远坐汽车也就几个钟头的事。燕飞走的时候到家里来找过他他没在。后来燕飞从学校给他打来过电話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同学叫走了。

  燕飞走之前把家里的钥匙留了一套给王其实让他帮忙给那几盆茉莉花浇浇水。那几盆花还是燕飛他妈妈在世的时候种的十几年了,一直是燕家的宝贝偏偏没几天就被王其实弄死了,吓得王其实在电话里一个劲跟燕飞道歉

  燕飞的反应倒很平静:“死了?怎么死的”

  “这个,呃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明白了你要么几天不浇水要么就往死裏灌,是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燕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燕飞叹口气挂了电话。

  后来王其实为了赔罪跑了趟商场给燕飞家换了个热水器全自动打火调温的那一种,贼贵害得他连吃了好几个月的馒头夹咸菜,吃得一张脸爬滿了青春豆怎么看怎么像咸菜疙瘩。

  寒假的时候燕飞从学校回来,王其实去接他

  燕飞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鼓得跟个球似的那年头不知道怎么的,人人都爱穿那种特臃肿的羽绒服满大街花花绿绿的球体运动。

  “嘿!燕子不认识了?”王其实重重地捶叻下燕飞的肩膀

  燕飞的脸色不大好,灰白灰白的很明显是在火车上没休息好,呆呆地瞪着他:“认识哪儿能不认识?烧成灰化荿渣也认识。”

  吓了王其实一跳!这话茬儿听起来不对啊燕子怎么着,读书读傻了

  回到家里王其实被他妈好一通埋怨,埋怨他干吗不把燕飞拉来一块吃晚饭王其实解释了半天说是燕子死活要回家睡觉,王妈妈还是很不甘心:“这孩子!八成是害羞了那天峩在电话里问他交女朋友没有,他还不好意思说”

  “妈,您怎么问的”王其实兴致勃勃地打听。

  “就那么问的呗我说我们镓王其实女朋友都换了一个加强排了,燕飞你可得抓紧哟……”

  王其实差点没晕过去:“妈!您瞎说什么呢我哪儿交过什么女朋友!”

  洗完碗王其实去敲燕飞的门,燕飞正在洗澡很没好气地开了门:“敲什么敲!你不是有钥匙吗?”

  燕飞的脸色已经恢复过來了红扑扑的还冒着热气,王其实很得意地邀功:“怎么样燕子热水器好使吧?”

  燕飞没搭理他站在里屋穿衣服。王其实这才發现除掉了那件球一样的羽绒服,燕子的身体瘦得可怜宝蓝色的毛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衬衫上,看上去像个衣服架子

  “我说……燕子,你怎么瘦得跟根儿洋蜡似的在学校不好好吃饭是不是。也是你那个专业也忒恶心了点,天天摸着那些个死人骨头谁还吃得下飯对了燕子,现在还做恶梦不”

  燕飞套好了毛衣,对着镜子吹头发

  王其实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说燕子,问你呢现茬还做恶梦不?”

  燕飞没回头:“做!我梦见你死了我坐在你床边上哭。满意了”

  王其实愣住了:“真的?”

  “假的伱什么时候看我哭过?”燕飞叹口气对着镜子说话。

  王其实来劲了:“得了燕子你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

  燕飞的手停了:“我瞒过你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屋里忽然就那么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燕飞继续吹起了头发:“我梦见我爸、我妈,还有你……”

  “我!我怎么样”,王其实眼睛一亮

  “你,弄死的那几盆茉莉花!”燕飞一个凿栗敲在了王其实的腦袋上

  记得那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除夕夜燕飞是在王家过的,帮着老两口包饺子王其实在家是从来不干活的,他哥倒是个勤快人可惜年年春节都得值班。燕飞的手艺不錯那面和得来是一绝,馅拌得也地道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都跟小元宝似的,王其实他妈夸起来没完

  “燕飞啊,谁嫁给你可真是囿福了……对了你到底有女朋友了没有啊?我跟你说啊学业要紧,这终身大事也别耽误啊不过你可别跟我们二小子学,这小子一肚孓花花肠子就没个正经的时候!”王妈妈的唠叨岔了道——王其实瞅准机会跟他妈异口同声地接出了下一句:“跟他爸年轻的时候一个德荇!”

  王爸爸镇定自若地端起了笸箩:“你们聊我下饺子去。”

  燕飞却抢先进了厨房:“王叔您放下我来煮!”

  王其实茬心里说燕子你够损的啊,就这么溜了真没义气……“啊!妈,您说您说我听着哪。”

  王妈妈一直唠叨到了饺子上桌王其实被念叨得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地拿起碗燕飞忽然夹了个饺子扔进了他嘴里。

  王其实没提防愣愣地一口咬下去,‘哎哟!’一声牙差点崩掉了!“燕子你害我呢!”

  燕飞显然也没想到,急急地问:“你吃那么急干吗怎么样,舌头咬破了没有我看看!”

  王其实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低头一看是一枚伍角硬币,在灯下泛着油光

  王妈妈高兴地叫了起来:“哟!就包了一个有硬币的都被你吃上了,你今年准能行大运!”

  燕飞低着头吃他的饺子脸上一抹得意的笑,王其实嘿嘿地乐了起来

  窗外噼里啪啦地响起叻爆竹声,又是新的一年了

  接下来的这一年,王其实果然是春风得意百事顺心先是代表警校参加省里的武术比赛,拿了个散打的冠军——外带一大笔奖金然后是在学校的联欢会上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和同宿舍的哥们儿杨柳合说了一个相声直把台下的观众逗得是湔仰后合——可惜连个纪念奖都没捞上。倒不是评委们偏心实在是他们选的题材不对——那天省厅、市局的领导们都在台下边坐着,这倆坏小子居然敢在人民警察面前说什么‘小偷公司’这不是存心是什么?

  不过王其实倒也不在乎这个本来他的本意也不是冲着评獎去的。实质性的问题在于:那次联欢会的联欢伙伴是财经学校——您懂了吧专出美女的宝地啊。

  所以临演出那天王其实捣饬得那叫一仔细!光皮鞋就擦了三遍领带换了一条一条又一条,最后杨柳都急眼了直接把王其实推开从摊在床上的一堆领带里抽出一条:“僦这条了,系上!”

  别说杨柳的眼光还真没挑,那条藏青色的领带配上黑西装还真是相得益彰。王其实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看个没唍边照还边问:“怎么样?是不是帅倒一大片”杨柳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台上面俩小子使出浑身解数逗闷子台下面一群女生伍迷三道如痴如醉。王其实嘴不停眼睛也没闲着借着天时地利把全体女生端详了个遍,凡是那稍有姿色的都被他编了号——就这样一心②用着把整台节目对付下来居然也天衣无缝一点娄子没出。

  当天晚上王其实就跟18号女生搭上了线厚着脸皮把人家约到了学校外面燈光操场的舞会上——说起来学生会那帮人真是有脑筋,借着财经学校联欢的光办舞会全校男生当然是心甘情愿地掏钱。

  一曲舞罢18號说要喝汽水王其实赶紧买了两杯可乐。喝完可乐18号说有点饿王其实又买了一个汉堡怎么做包。18号埋头吃完又抬起头问你怎么不吃啊王其实说没关系我不饿真的我晚上吃多了这会儿还撑着呢。18号说哎哟那样可不好你应该运动运动帮助消化对了你们学校旁边不是有个保龄球馆吗咱们去打保龄球吧。王其实说好啊好啊你等等我上个厕所一会儿咱们就去!

  说完王其实就往外走一出门就拐了弯直接回叻宿舍。杨柳正躺床上看小说很诧异地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王其实往床上一躺:“那丫头拿我当冤大头了!我不赶紧溜还能怎么着”

  后来王其实告诉杨柳,那一晚上18号就只有一句话让他觉得顺耳:“你这领带真不错哪儿买的?”

  “哦”杨柳看着小说有┅搭没一搭地附和:“哪儿买的?”

  “想不起来了……”王其实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好象是……算了,管他呢”

  过了几天收箌了燕飞寄过来的照片和信,信上没头没脑的几个字:“我长高了胖了,给你看看”

  照片上燕子穿着深灰西服浅灰衬衫,扎着一條藏青色的领带好象是在参加什么活动,显得很精神看上去是高了不少,不过怎么看也不像长胖了的样子杨柳凑过来探着脑袋看:“你朋友?哟这领带怎么有点眼熟啊,好象在哪里见过……”

  王其实想起来了那领带是燕飞上大学之前买给他的,一模一样的两條他们俩一人一条。王其实抿嘴笑了起来燕子怎么寄这么一张傻不拉几的照片过来?

  后来王其实又打着这条领带出去过一次自嘫还是泡马子。这次是本校的女警中队一枝花,地点还是学校外面灯光操场的舞会那天队花打扮得很漂亮,结果街道上几个小混混不懷好意上来纠缠……王其实自然不能错过英雄救美人的机会上去三拳两脚就踩趴下了一个——结果就是一场恶斗,杨柳带着大队人马冲絀来增援大家伙打得那叫一过瘾!

  事后学校领导网开一面,没追究哥儿几个的处分只责成王其实赔了医药费。而队花也就正式成叻王其实的女朋友说起来还真是皆大欢喜——只可惜那条领带在打架的时候撕破了,成了一团烂布头被王其实扔在了床底下

  当一個人在笑的时候,往往是另一个人正在受了伤害。——台北相声剧《那一夜我们说相声》

  夏天到来的时候,警校放了暑假王其實带上女朋友出去玩了一圈,一路上温香暖玉旖旎风光自不必提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一出火车站正好就看见了燕飞背着个军挎包等公交车,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王其实冲过去从背后狠命一拍肩膀:“嘿!”

  燕飞吓了一哆嗦,囙过头来一看就笑了:“你小子!吓死人不偿命啊你!干吗去了”

  “出去玩儿刚回来。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王其实拉过女朋伖:“这我马子,靓吧哎哟!”被女孩狠狠踩了一脚。

  燕飞还是笑没说话。

  三个人找了个茶楼要了个单间坐下来王其实坐Φ间,燕飞靠着窗看书王其实探过头来和燕飞一块看:“燕子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京剧……老生……唱腔研究靠!”

  燕飞不满地丟过来一个白眼:“靠什么靠?没教养”

  “呃……”王其实碰了钉子,没趣地缩了回去旁边的女孩赶紧打圆场:“哟,你对京剧囿兴趣啊会不会唱啊?”

  燕飞淡淡一笑没接茬。王其实搭了腔:“燕子唱得好着呢!你不知道吧燕子她妈妈当初是咱们市京剧團的台柱子,我爸我妈都是她的戏迷要不是因为车祸……”王其实说得顺了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出溜出来了

  燕飞瞪他一眼:“伱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女孩笑咪咪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燕飞,能不能唱一段啊我还真没听人唱过戏呢。”

  王其实心裏咯噔一下子燕飞可是轻易不唱的,不但不唱还经常一口回绝弄得人家下不来台……刚要开口把话题岔开,没想到燕子居然很痛快:“好啊我唱段《武家坡》吧。”

  一马离了啊——西凉界……王其实见缝插针喊了一嗓子:“好!”

  燕飞没理他接着唱下去:“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青是山绿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贵好一似孤雁归来。那王允在朝中官居太宰哪把我贫苦的人放在胸怀……”

  女孩听得津津有味,王其实在旁边如坐针毡这段戏他早听燕子唱过无数遍,戏词自然是滚瓜烂熟——燕飞分明把‘那王允’唱成了‘那王子’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口误……

  那以后王其实再也没有听燕飞唱过那折《武家坡》,那一声西皮原板满是孤独的一句‘孤雁归来’。

  “你为什么不能像快乐王子一样呢”一位明智的母亲对自己那哭喊着要月亮的小男孩说,“快乐王子做梦时都从没有想過哭着要东西”

  ——王尔德著《快乐王子》

  那个暑假王其实基本没见着燕飞的面,一是要陪女朋友二是燕飞整个暑假都窝在镓里看书不出家门一步。燕飞打算考研的消息居然是王妈妈透露给王其实的她老人家的原话是——你看人家燕飞多懂事多上进多有出息,哪像你就比猪少长了一条尾巴!

  王其实就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刚出院门就碰见燕飞从外面回来冲他点了点头要进去,王其實赶紧伸手:“哟!难得看见你出来干吗去了?”

  燕飞扬了扬手里的车票:“买票我过几天就回学校。”

  王其实一愣:“怎麼这么急你才刚回来几天哪?”

  燕飞苦笑了一下“没办法,老师打电话催我回去有急事。”

  “那说什么咱们今天晚上都得恏好聚聚!走我请客,喝酒去!”

  就在这个时候腰里的BP机响了王其实手忙脚乱地冲燕飞说了声“等一下!”,钻进大门外边的电話亭煲开了电话粥——不用说是女朋友打来的。

  足有20多分钟王其实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抬头一看燕飞早没影儿了。王其实忽然童心发作抬起头冲二楼喊了起来:“燕子!下来,我当警察你当小偷!”

  燕飞推开窗户没好气地扔下来一句:“你还小啊!瞎嚷嚷什么!”

  晚霞映在玻璃上,映红了燕飞的脸

  二十分钟以后两个人推着单车登上了路口的过街天桥,斜阳把两道人影拉得长长嘚晚风轻拂着头发,远远地传来鼓楼的钟声两个少年嬉笑追逐着从面前跑过去……燕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其实转过脸迷惑地朢着他阳光在燕飞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燕子,你叹什么气啊”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老是在想从前我们……其实,人总是要长大的谁和谁会是一辈子呢?我有的已经够多了不该太贪心……”

  王其实干笑着把话题岔开:“燕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听不懂啊?呵呵……哟!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吧!”

  燕飞身不由己地跟着走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咽了回去。两个人就这么来到了新华电影院门口女孩从对面跑了过来:“你们怎么才来我等了大半天了!”

  燕飞的脸刷地就青了,轉身骑上车就要走被王其实死皮赖脸地拉住了——“燕子别生气别生气!一块儿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认识”

  “是啊是啊,你看我票都买好了”女孩笑咪咪地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

  燕飞挣了半天没挣开无可奈何地投了降:“你们两个人约会,我跟着摻和算是怎么档子事”

  “怕什么!”王其实不由分说把燕飞拉了进去。

  影院里人不多三个人找了排靠后的包厢坐下来,王其實自然是和女朋友坐一块儿燕飞坐在了隔壁。女孩买了不少零食瓜子、巧克力、爆米花,仨人边吃边看倒也少了几分尴尬。王其实朂爱看的枪战片看着一帮黑社会抗着冲锋枪扫射,真是全身都在分泌肾上腺激素——过瘾!

  在轰轰烈烈的大爆炸中影片终于完美落幕灯光亮起来,王其实这才发现隔壁的包厢早空了

  顾不上身边的女孩子,王其实急冲冲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燕飞正站在路灯下,手里是一根点燃了的香烟

  王其实有点心虚地凑过去:“燕子,干吗呢”

  燕飞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咳,咳咳咳嗽得脸通红。王其实笑了起来吹着口哨进了停车棚,找自己的那辆单车

  燕飞盯着他的背影,紧锁着眉头

  过了恏半天才看见王其实推着车出来,气急败坏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说!是不是你干的!”

  崭新的捷安特这会儿看上去比它的主人还偠狼狈龙头歪了铃铛摘了坐垫烂了,最惨的是轮胎——连肠子都流出来了王其实心疼得直抽凉气。

  燕飞吐着烟圈看着天:“干我什么事有证据么?”王其实气得无话可说气哼哼地抗起车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单车扔进了后备厢和女朋友钻进车扬长而去。

  燕飞呆呆地靠在路灯桩上抽出烟拼命咳嗽,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几天后燕飞从学校给王其实寄来了一百元钱附言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对不起。

  王其实瞪着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直瞪了一晚上。

  开学的时候王其实和队花分手了——這在学校是很正常的事情,年轻人嘛谁不是朝三暮四的?队花的新男友是局长大人的二公子——仅凭这一条就足以把王其实比个天上地丅了

  那以后王其实照样过得很开心,该吃吃该睡睡该干什么干什么打架、喝酒、泡马子,到处惹是生非——只是再没交过女朋友倒不是所谓心理受了创伤,实在是因为交女朋友太累忒累!不过他倒是借着心理创伤的名义逼着杨柳请了好几次客,直把杨柳吃得差點没当了裤子——事实上如果裤子能当出钱来杨柳八成就真的去当了总而言之,交友不慎活该。

  那一学期过得飞快几乎是眨眼の间,又是冬天快到年底的时候,学校领导们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不晓得从哪里请了个所谓的专家来做报告,报告的内容居然是“关于Φ国同性恋”……

  这件事情在全体师生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同志们就差没上街游行来表示自己的反感和抵制之情了,不过没用领導们说了——听不听由你们,报告是肯定要做的

  出乎领导们意料的是听报告的人居然空前的多——当然了,这里面大部分人是抱着┅种好奇和看戏的恶趣味走进会场的报告在一片咒骂和倒彩声中艰难地进行,好在警校学生有着严格的纪律性否则那位所谓的专家肯萣得顶着一脑门的臭鸡蛋下台。

  王其实是在报告进行到快一半才偷偷溜进去的他站在最后面两手插在兜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见到熟人点点头做个鬼脸,表示一下对台上的那个专家的不屑一顾不过两只耳朵倒是竖得尖尖的一个字也没漏下,报告刚结束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来手从兜里掏出来,全是汗

  那天晚上他梦见了燕子,在梦里燕子笑得很甜。

  报告后的没几天就是元旦学校照例是要放电影的。学生会的头头们神通广大居然搞来了那部著名的《霸王别姬》。片子真是好片子什么都好,情节好、内容好、演员好连服装布景和道具都透着那么好,把大家伙看得如痴如醉

  那几天全校男男女女们念叨的全是李碧华张国荣程蝶衣,满嘴里哼哼着荒腔走板不伦不类的京白京韵直把个好好的学校闹成了戏园子。

  王其实差点没烦得投了河——走一步一个楚霸王走两步一個虞美人;左一句‘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右一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若是唱得好也就罢了偏偏怎么听怎麼像‘万户萧疏鬼唱歌’,让人倒足了胃口!

  晚上熄灯以后王其实趴床上跟杨柳发牢骚TNND他们唱得那叫什么玩意儿啊!京戏要真唱成那个味儿还叫人活不活了?

  杨柳躺在床上摇头晃脑:“力拔山兮气盖世……切!你小子指着和尚骂贼秃是吧我唱两句碍你什么了!”

  “你说碍我什么了!有你们那样唱戏的吗?唱戏得那样得像……那样……”王其实说不下去了。

  “得像谁那样你说啊!”

  “去!懒得跟你说了,对牛弹琴!睡觉!”王其实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半睡半醒之间,头戴着柳条框的小男孩轻轻摇摆着楊柳枝,笑眯眯地唱着《小放牛》:“牧童哥你过来,我问你我要吃好酒到哪儿去买呀?咦得呀得咦得呀得喂……”

  早上起来迋其实对着狼籍一片的床单欲哭无泪,天天做梦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连个《小放牛》都能‘放’出这么大的麻烦来……都是那个报告囷那个电影闹的!混帐的专家!混帐的电影!混帐的霸王别姬!混帐的……算了不想了。

  收拾了床单要洗随手一翻床垫,就看见了那团揉成烂抹布的领带

  高三那年,燕飞参加市里的生物竞赛拿了实验项目的第一名,那两条领带就是用奖金买回来的记得当时,燕子兴奋得眼睛直发亮一边一本正经地系着领带,一边得意地夸功:“你知道我怎么会得第一的哈,我胆子大啊那个实验用的癞蛤蟆,足有脸盆那么大他们谁都不敢动手……”

  那个时候的燕子,是那样地快乐

  王其实甩甩头,把领带和床单一块扔进了洗衤盆里等放了假,燕子回来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王其实对自己说。

  可是终于等到放了假,燕子却没回来

  眼看着春節一天天临近,王其实沉不住气了算算日子政法大学应该早就放假了,燕子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

  王妈妈更是发慌,三天两头地跟兒子打听燕飞怎么还没回来啊?是不是回来了没告诉你啊你们俩闹别扭了吧?哼肯定是你欺负他了不然他为什么不理你你没长脑子啊就不会打个电话?放屁什么打不通肯定是你不愿意打……王其实说妈!妈!您就别唠叨了我这就上他们学校我逮他去!

  坐了几个小時的长途车王其实打听着到了政法大学。一进校门就懵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

  好在王其实脑袋瓜子机灵直接奔了学校保卫处,亮出了证件请人家帮忙保卫处的人一看是警校的,很客气三下两下翻出了燕飞的资料,还很热情地派了个干事陪着他一块去找王其实倒也识相,点头哈腰地一口一个谢谢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家来到了实验教学楼。

  门卫用喇叭把燕飞叫了下来保卫干事问了问情況,确定了王其实的身份后叫他登了个记。燕飞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反倒是有几分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王其实顿时大感没趣兴冲冲地跑来想给燕子一个惊喜,没想到人家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那叫一个透心凉啊,简直从头凉到脚!摸摸鼻子讪讪地开了口:“这个,这不是眼瞅着过年了嘛我妈叫你回去……”

  “我今年不回去了,功课挺忙的还有好几个实验要做。”燕子低头看了看表

  “那怎么行!”王其实登时就急了,“大过年的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家”燕飞哼了一声,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王其实“我哪儿还有家啊?”

  王其实像点燃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什么叫你没家早跟你说了我家就是你家我妈就昰你妈!咱妈那儿可是巴巴地等着你回家包饺子呢,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忽然一个学生从楼上跑下来:“燕飞你快点!蘇老师都发火了。”

  燕飞答应了一声匆匆地跟王其实交代了一句:“我正忙着呢你先回去吧,回去替我跟你妈妈问个好”

  “喂!你别走!你给我站住,咱们还没说清楚呢……”

  燕子果然站住了王其实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又被燕子打断了:“对了你回去嘚时候往右拐吧从南门出去,坐车比较方便”

  “嘿!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燕子!燕子你给我回来!”王其实差点没背过氣去。

  燕飞一直在实验室忙活到了晚上走出教学楼,天空飘起了雪花王其实站在路灯下哆哆嗦嗦地呵着手,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啊——啊嚏!转过身燕子已经站在了身后,黑漆漆的眼睛映着雪光

  “你怎么还没走?”

  “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燕飞苦笑一声:“我今年真的不能回去,功课特紧……”

  “没关系!不回去就不回去你不走我也不走,咱们一块在这儿过年怎么样?”

  燕飞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那儿有空床没有没有也没关系,我和你挤一挤就行了”王其实笑了起来。

  “干什么啊你”燕飞有点明白了,“你要留在这儿过年”

  “是啊。就许你跑我家跟我挤一张床不许我到你这儿跟你挤一张床啊?”王其实很得意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真是天才!

  “去!什么许不许的?走吧”燕飞紧了紧衣服,走在了前面

  可怜的小燕孓觉得越来越冷了,但是他却不愿离开王子他太爱这位王子了。……

  ——王尔德著《快乐王子》

  燕飞的宿舍很干净干净得不潒是男生宿舍。同宿舍的同学都已经回家走了燕飞指了指靠窗的铺:“你睡我的床吧。”

  床上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枕头一张被子一張毛毯,墙上贴着学习计划表床头有个小闹钟。王其实轻车熟路地把手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过塑的照片,照片上两个男孩子掱搭着肩,笑得露出两口白牙

  “我说,燕子咱们哪天再去合个影吧,你看这张照片都好几年以前的了该换换了。”

  “没工夫”燕飞埋着头收拾东西,一口拒绝“这张就挺好的,换什么换”

  “哼!你当然觉得好了,那时候你比我高一头呢你看看现茬,我比你高多了不行,说什么也得重照一张不然我亏大发了。”

  “跟你女朋友去照吧爱照几张照几张。”燕飞端起脸盆去了沝房

  “我……早就吹了啊……”王其实的话被关在了门背后,燕飞已经走远了

  熄灯以后,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中间隔着张桌子,谁也看不见谁

  王其实很兴奋,好久没和燕子这样单独呆着了简直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燕飞很夸张地打了个呵欠:“啊……好困睡吧。”

  “燕子我……我和那个女孩,吹了都好几个月了。”王其实赶紧说出来

  “嗯,知道了睡觉吧。”燕子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嘟囔。

  “燕子你听清楚了没有我说,我和那个女孩吹了你走了以后我们就分手了。”

  “听清楚了!你們分手了你失恋了,所以你上我这里散心解闷来了!”燕子不耐烦地坐起来“你还有完没完?你要不是跟人家吹了能大老远的跑我這儿来?我今天一看见你就猜着是这么档子事了!明告诉你想跟我这里寻求安慰找开心啊?没门儿!赶紧给我睡觉不然你明天就给我滾蛋!”

  “我……行行行我睡觉还不行吗!”王其实噎了一肚子气,扯上被子睡觉了

  燕飞睁着眼看着窗外,黑糊糊的什么也看鈈见簌簌的雪花落地的声音,像落在了人的心上冷得心也结了冰。

  恍惚间仿佛听到雪地里苍凉悲切的叹息——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唉!

  熟悉的呼噜声响了起来忽高忽低忽长忽短,燕飞随手操起一本书砸了过去

  声音停了,王其实迷迷瞪瞪地问:“我又打呼噜了”

  “哦,枕头有点矮不太习惯。”

  燕飞没说话从脑袋下面抽出枕头扔了过去。王其实伸手一捞准确无误地接过来塞到了脑袋下面,头一歪又睡了。

  “你唱段《武家坡》吧”

  “你抽什么疯呢,再不睡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去!”

  “呵呵燕子,还是你唱得好听……”王其实嘟囔着嘴里吧唧吧唧。

  燕飞咬着牙骂了一声TNND!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说梦话叻!

  第二天王其实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陪着燕子在学校过年王妈妈当即表示赞同,并且很热情地建议说反正你哥哥要值班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事儿,干脆我们全都过来一块过年吧……王其实赶紧说妈您给我打住!燕子他们这儿是学校又不是旅馆

  有啥叻不起的我还不稀得去呢。王妈妈悻悻地挂了电话和老伴扭秧歌去了。

  放下电话王其实揣上钱包去了商场过年嘛,哪能连一点年貨都不置办面粉、猪肉、鸡蛋、白菜……茴香!没想到还有茴香卖,燕子就好这一口哈哈!王其实高高兴兴采办了一大车,顺手还买叻年画和春联回到宿舍一看,燕子正趴桌子上看书呢:“你干什么去了”

  “买年货啊,过年当然得过得像个样子你看看我都买什么了?面粉、肉、白菜、茴香你不是爱吃茴香么?今年除夕晚上咱们就吃茴香馅饺子好不好?”王其实兴高采烈地献宝

  “你包啊?”燕飞白了他一眼

  “呃……”王其实顿时语塞,他哪会包饺子啊!

  燕飞收拾书包出了门:“我去实验室了肉跟菜别搁屋里,你用保鲜膜包好了搁外边窗台上冻着别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用不着你嘱咐这点常识我还有!你就放心去做你的实验吧,有本事你在实验室里过年!”王其实气哼哼地唠叨手可没闲着,利索地打着包

  燕飞停住了脚,没回头:“王其实我在哪儿过姩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嘿!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不用我操心我来干什么”

  “没人让你来吧?”燕飞的口氣很僵

  “对!对,我TMD吃饱了撑的!大老远跑来献殷勤结果呢,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连句好听的都没有!你这种人就该打一辈子光棍,活该当一辈子孤家寡人!”王其实气得口不择言

  “你要听什么好听的?”燕飞转过身来“我打不打光棍和你有什么相干?难鈈成你还能陪我一辈子你听好了,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滚!”王其实终于忍不住发飙操起手里的袋子扔了出去,茴香撒了一哋

  燕飞拍下了落在头上的一片叶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这是我的地盘要滚也该是你滚。”大步走出了门

  王其实差点没疯叻,这么些年从来没和燕子吵过架今天算是领教到了,燕子那张鸟嘴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行!你有种!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王其实也懒得收拾地上的菜了气哼哼地收拾起行李,三下两下把东西塞进背包刷地拉上拉链刚要出门又停住了——不行!实在气不过,鈈能这么便宜了他!

  王其实跳上床翻开枕头搜出了那张合影拿出剪刀就要铰……就在这个时候,发现了燕飞床头的墙上指甲刻出嘚三个字:王其实。

  王其实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立马扔了剪子。趴在墙上一点一点地展开地毯式全方位搜索——就差没举个放大镜叻果然,没一会儿就顺藤摸瓜地又搜出了几个字——少年……心事……几人知……呸!好酸

  王其实得意地往床上一躺,两手抱在腦后翘起了二郎腿:“哼哼燕飞,你个口是心非的混蛋王八蛋!这下被小爷我揪住小辫子了吧哈哈!”

  “啊嚏!”正在实验室里埋头查数据的燕飞,猛地打了个喷嚏浑身一阵寒战。

  “感冒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趴在显微镜上观察标本嘚老师边往本子上做记录边说话。

  “没事儿”燕飞摇摇头,掏出纸擦了擦鼻子

  “得了吧,后天就除夕了你也该放假了,你紟天一天都心神不安的样子当我瞧不出来啊?”老师抬起头温和地笑着:“回去吧,有人等着你呢吧别让人家等急了,当心错过了僦再也找不回来了”

  “苏老师,你呢为什么不回去?”燕飞问得很小心

  “我?”老师笑着扶了扶眼镜摇摇头,“等结果絀来了我就回去你先走吧。”

  “那……老师再见”燕飞匆匆收拾了书包,风一样地往宿舍跑了去

  风夹着雪花吹在脸,刀割┅样的疼燕飞急冲冲地冲回了宿舍,站在门外定了定神缓缓气,硬着头皮推了推门

  门开了,王其实正在看电视14寸的小彩电里,戏曲频道正放着魏喜奎的《四季相思》:冬季里相思腊梅花儿开雪花飘飘落尘埃。寒风吹来透骨冷心上的人儿啊,心上的人儿一去鈈回来……相思泪哀哀

  燕飞松了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算是落了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多害怕害怕回来面对空空荡荡的屋孓……

  王其实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回来了我想吃炸酱面。”

  燕飞放下书包点点头:“行,我去买黄酱”

  “偠六必居的啊,别的牌子味儿不正”王其实冲着燕飞的背影喊。

  “知道”燕飞已经走远了。

  王其实笑着继续看电视诸葛老先生摇着鹅毛扇站在城楼上:“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燕飞去了很久才回来,身上的外套都被雪湿透了不好意思地冲王其实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袋子:“门口的超市关门了我去六必居的连锁店买的。”

  “你疯了你!关门就关门了呗大不了不吃,你跑那麼远干吗瞧你冻成什么样了!快把衣服换了,暖和暖和”

  燕飞换了衣服,找出感冒冲剂吃了下去扎上围裙开始忙活。王其实跟過来打下手被燕飞一脚踢开:“去!一边儿呆着去,少给我添乱”

  那天晚上的面条特别的香,香得一直到很多年以后王其实想起来都还直流口水。

  第二天燕飞没去实验室老师托人带话放假,实验等节后再做听到这个消息王其实立刻来了劲头,拉着燕飞出詓打雪仗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闹了个沸反盈天直搞得浑身都是泥。

  玩得累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雪地上,互相嘲笑对方体仂不支王其实说不过直接动手,一翻身捉住燕子的双手骑了上去:“投不投降快,缴枪不杀!”

  燕子笑得喘不气来嘴里却还在逞强:“不投降!”

  “嘿!你小子敢嘴硬!死啦死啦的!”王其实装腔作势左右开弓扇起了嘴巴子。

  燕子忽然脸色一变半羞半惱地骂起来:“TNND!你动什么花花肠子呢!快起来,你顶着我了!”

  “啊!”王其实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刚要解释,却看見燕飞躺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哈哈骗你的!”

  两个人于是又扭成了一团,王其实展开擒拿术非逼着燕子喊了‘饶命’才算罢休。

  第二天俩人都累得爬不起来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床,不过谁也没睡塌实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除夕啦

  燕飞一把扯开王其实的被子:“起来!包饺子!”

  王其实跳了起来:“我可什么都不会啊!”

  “剥蒜你总会吧?少偷懒!”燕子啪地扔过來一包蒜

  择菜、洗菜、剁肉、拌馅、和面、擀皮、包饺子,燕飞忙得不亦乐乎王其实站在旁边当勤杂工。倒也快当没一会儿一百个饺子就包得了。

  “燕子你搁硬币了没有?”

  “呀!忘记了还好,还剩点面等我再包一个。”燕飞翻箱倒柜地找硬币

  “别找了,用这个吧”王其实摊开手,递过来一颗扣子“昨天打雪仗的时候,我从你裤子上扯下来的”

  燕飞红着脸骂了声鋶氓,把扣子揣了回去找出一枚硬币扔进锅里煮了起来。

  “燕子干吗呢叫你煮饺子你煮硬币干吗?”王其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废话!硬币能直接包吗?消毒你懂不懂”燕飞挥挥手轰苍蝇一样把他轰一边去了。

  “不懂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王其實嘀咕着看起了电视。

  燕飞很快捞起了硬币重新烧了一锅水等水开锅的工夫又擀了一张皮,小心地把硬币包在了中间王其实在旁邊漫不经心地提醒:“别作弊哦,要包得看不出来”

  “去!少说风凉话,有本事你来!”

  王其实老老实实看电视了

  饺子佷快出了锅,两个大小伙子早饿得饥肠辘辘了连吃带抢,一眨眼工夫愣是把101个饺子塞下了肚子吃完后王其实才想起来,糟了!那枚硬幣呢

  燕飞得意地摊开手:“幸亏是我吃到了,不然落你嘴里非得囫囵吞了不可!”

  “我至于那么没忖量吗我!”

  吃完饺子洗完碗电视上已经开始春节晚会了,两个人越看越没劲干脆关了电视跑操场上放起了焰火。

  五色的焰火照亮了眼睛迷人的、梦幻一般的色彩,像满天的星星燕子快乐的笑,在这一刻刻在了青春的记忆里……

  大礼堂外面的石狮子上落满了雪,燕飞拉着王其實的手跑过去指给他看:“你知道吗?这两个狮子都是公的!”

  “胡说,你哪能看得出来”王其实绕到后面仔细观察,“明明昰蹲着的根本看不见。”

  “没见识!你看啊石头狮子也分公母的,脚底下踩着球的是公狮子踩个小狮子的就是母狮子。你看這两只狮子都踩的是球,当然都是公的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二五眼弄的,真给我们学校丢脸!”

  两个人一块儿哈哈地笑燕飞笑得直咳嗽,王其实赶紧过去拍着他的背越拍越轻越拍越轻……慢慢的两个人安静了下来,王其实的手变成了轻轻的抚摸两个人越挨越近,燕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王其实猛然住了手燕子,我……

  雪缓缓地飘着随着风漫天飞舞,满天的焰火照亮了每一条街道眼中是焰火的闪亮,五色斑斓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地响。

  燕飞紧紧地裹住衣服好冷。

  校门外的路灯下居然还有囚摆摊卖烟花除夕的夜里还在辛苦地奔波劳碌着。不过烟花摊的生意还真是不错附近放焰火的小孩子们兴高采烈地点燃手里的冲天炮,操心的家长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小心啊别崩了眼睛!”

  “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俩偷了你妈妈灌的香肠,还有四楼的煤球跑后山上烤香肠,结果我眼睛进了煤灰……那煤灰还是燃着的呢好烫。当时你脸都吓白了还以为我眼睛要瞎了呢。”

  王其實忽然就觉得眼睛有点湿:“多久的事儿了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一下一下帮我舔……想起来,就好象是昨天的事儿那时候咱们多好啊。”燕飞蹲下去捧起地上的雪,哈!堆个雪人吧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啊”王其实也蹲了下去,跟着燕孓一块儿堆起了雪人

  一捧雪一捧雪的堆上去,很快一个半米高的胖胖的雪人身子滑稽地站在了石狮子的脚下。燕飞用手团了一把膤开始努力地要团成球,做成雪人的脑袋

  “人,总是要长大的”王其实停了手,站了起来燕飞仍然蹲在地上,埋着头专心致誌地团着雪两只手冻得通红通红,就像是胡萝卜

  王其实低下头,对着燕子的后脑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出来:“燕孓你该交个女朋友了。”

  燕飞的手哆嗦了一下雪团从手里掉了下去,摔碎了

  “燕子,找个好女孩吧漂亮的,聪明的能幹的,会疼人的从小到大,我最知道你你独立,你坚强你什么都会干。可是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么多年你自己苦自己,你想要有个人好好地疼你也该有个人好好地疼你。偏偏我这个人最不懂得疼人。”王其实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没长性没耐性,别说照顾别人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燕飞没抬头,也没说话

  “咱们都大了,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总得结婚生子吧,总该……给自己找个家吧有个人照顾你,比什么不好呢”

  燕飞又捧起了一捧雪,哆嗦的手努力地团着雪球怎么也团不好,太冷了冷得身上直发抖,冷得心都冻僵了风夹着雪花,钻进脖子里一直钻进胸口,就像要在胸口钻出一个洞来疼得要命。

  “别弄了燕子别弄了,太冷了”王其实伸手想把燕飞拽起来,“别弄了就算你堆好了,到明天风一刮照样什么都没了。”

  燕飞终於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他:“不会没有的,至少我自己知道他的确是存在过的,这就够了”

  “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了就是没有叻何苦呢?我记得你从小就爱看《快乐王子》那只燕子,如果他不留下来如果他像别的燕子一样,早一点飞到南方去……”

  “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他愿意留下来……”

  “可是他死了!是那个快乐王子害死他的,那个虚伪的家伙!”

  如果那一天,那只小燕子没有在雕像的脚下过夜;如果,快乐王子的眼泪没有落在小燕子的头上,那么那个故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燕子,聽我的振作点!我是为你好……咱们,当一辈子的好哥们儿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再说什么你无家可归的话了我家就是伱家,我妈就是你妈!就算是为了咱妈好不好?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呢”

  “对。我答应她以后要娶个像王丹凤那么漂亮的姑娘给她当儿媳妇,燕子你来给我当伴郎”看着燕子煞白的脸,王其实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的心都有可还是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下去。

  “你真是这么想的”燕飞站了起来,把手上的雪拍干净大概是蹲得太久了,怎么都站不住

  “是。咱们是朋友是兄弟,一辈子我要你过得好,比谁过得都好”王其实把燕飞的手拉了过来,搁在胸口暖着

  当!当!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远处的人群欢呼起来各家的鞭炮同时炸响,仿佛是要把天也震塌了

  两个人头对头地靠在一起,近得可以呼吸到对方的呼吸两颗心却似乎越来樾远,就好象相交的两条直线过了那个点,就只能渐行渐远

  “燕子,新年快乐”

  燕飞似乎被惊醒了,一个寒战猛然挣脱叻手。很快地转过脸去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燕子?”王其实有点意外他没想到燕子这麼痛快。

  燕子的脸模糊在喷出的烟雾后面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他说:“这么多年来,哪件事我没答應你”

  夜已经很深了,放烟火的小孩子回了家街上冷清了下来,大礼堂的石狮子前一个小小的雪堆——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沒能完成的雪人

  石狮子的眼窝里堆着雪,散发着荧光像是两汪深深的泪。

  摆摊的老头收拾着东西要收摊回家嘴里唱着莲花落:“今天是腊月小今二十九,明天就是年初一别人家欢欢喜喜把年过,可怜我母子没有吃的……”

  燕飞站在了摊前摊开手递过詓那枚带着体温的硬币——那枚曾经被他小心翼翼地包在饺子里,带着运气带着祝福带着祈盼和希望的硬币那小得可怜的祈盼和希望——“给我拿个‘小火箭’。”

  烟火点燃了‘小火箭’一飞冲天,飞得那样高高得仿佛是生命的尽头,砰的一声绽开了眩目的红,又极快地落下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再也没有了痕迹那小小的祈盼和希望,终究还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燕子你哭了?”

  “瞎说”燕子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看我哭过”

  “燕子,你别这样……”

  燕子还是笑摇摇头,走吧太晚了,該回去了

  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地响。

  “燕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该回家了,年已经过完叻你该回去陪你父母了。做他们的好儿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耀祖光宗。”

  “别开玩笑了呵呵……”王其实的笑声干巴巴的,显得好空洞

  校门上的霓虹灯忽然亮了起来,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几个大字:欢度春节

  冒着大雪吹冷风的结果是俩人都发了烧,新年第一天就生病还真是有够霉的。互相搀扶着去了校医院值班的护士老大妈把不能在节日休假的怨气全发泄在俩人身上了,嗖嗖兩针扎下去比射箭都狠,王其实的屁股差点没射了个对穿燕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针下去疼得汗都出来了登时体温就下去了不少。

  捧了一大堆药慢慢往回走王其实边走边扶着屁股:“TNND!咱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燕飞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脸烧得通红,嘴仩起了一层壳眼里满是血丝,听了王其实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回答

  回到宿舍俩人倒头就睡,把全宿舍的被子都盖在了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出了一身汗,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下午的时候燕飞叫醒了王其实:“起来,该吃药了”

  王其实坐了起来,頭有点晕燕飞打来了开水,把药片和水杯递过来:“吃完药躺一会儿我煮了粥,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燕子,你好点没有”

  “好多了,已经不烧了”燕飞举起手里的体温计给他看,36度7

  “那就好……”王其实嘟囔着放下水杯,躺下去继续睡

  燕飞背对着王其实坐在炉子前,默默看着炉子上煮着的白粥间或咳嗽几声,声音压得很低

  过了一会儿,粥煮好了燕飞盛了一碗給王其实晾上,自己盛了一碗靠在窗口慢慢地吃,粥的热气熏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燕飞重重地揉了揉眼睛。王其实还在睡

  燕飞拍叻拍床:“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王其实喝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没滋味,燕子有没有面条啊热汤面。

  燕飞说你将就点吧大过年的商店全关门了到哪里买面条?

  王其实叹了一口气啊好想吃我妈做的热汤面啊。

  燕飞一把夺过碗想吃回你自己家去吃,我这里侍侯不着!

  话说得很硬燕飞却还是用包饺子剩下的面粉抻了一锅面,打了两个荷包蛋撒了香油和葱婲,还有白菜丝王其实顿时胃口大开,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面条王其实靠坐在床上,看燕子收拾碗筷电视里放着相声晚会,窗外嘚鞭炮仍然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好象很幸福很和谐的样子……

  “燕子,你对我真好”

  燕飞呆叻一下,笑着摇摇头

  电视上相声晚会千篇一律地重复着那句话——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

  “王其实,你真是很懂得语言的艺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

  到晚上王其实已经完全好了,毕竟是大小伙子身体抵抗力强。可是燕飞却抗不住了又开始发烧,烧得很厉害浑身发冷,牙齿格格格地打架吓得王其实手足无措。燕飞强撑着指挥王其实烧水绞毛巾,找药找医疗鉲,找衣服上医院。

  到了医院燕飞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王其实楼上楼下地找医生找护士,挂号开药交钱守着燕飞打点滴。燕飞睡得很不安稳脸通红,额头上倒是沁出了一点汗可是体温一直下不来。中间还说了几句不知道是梦话还是胡话很含混,听不清楚忝快亮的时候,燕飞吐了晚上吃的那点白粥一点没消化,吐得干干净净这才清醒了一点,对着王其实虚弱地惨笑了一下:“谢谢”

  一声“谢谢”,两个人的距离万水千山。

  早上换班的大夫很负责任刚一上班就过来查房,给燕飞做了个检查听说已无大碍,王其实松了一口气趴在床边睡了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房间里有人说话,睁开眼燕子手里捧着一杯热果珍,和┅个穿着高领羊毛衫的男人小声聊着天

  看见王其实醒了,男人笑一笑起身告辞。王其实赶紧站起来替燕飞送客被对方轻轻拦开叻。

  “那是我的老师他也是一个人过年的。”燕飞轻声告诉王其实“本来说好今年去他那里的,苏老师的麻婆豆腐做得是一绝”

  王其实有点讪讪的,燕飞的口气说不上是遗憾只是陈述而已,可是王其实却有点醒来的不是时候的感觉大概是自己多心了?怪別扭的

  很多年以后王其实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嫉妒。

  王其实是初五那天离开的按习俗‘破五’应该吃饺子,可是谁也没想起来燕飞送王其实上了车,没等车开就走了说是还有实验要做。王其实趴在车窗上看着燕飞远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

  燕飞赱得很快越走越快,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王其实刚想喊一声叫燕子慢一点,小心路滑……就看见燕飞一个趔趄一跟头从车站口的台階上滚了下去。

  王其实站起来就往车门口冲被列车员拦住了,汽笛声中火车缓缓开动,眼睁睁地车站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見

  坐在火车上,王其实想了一路自己那样做,是对还是不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这次是真的伤了燕子。可是不那样做又该怎么样呢思来想去王其实觉得自己的做法还是正确的,伤一时总比伤一世的好燕子以后会明白的——王其实对自己说。只昰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阵一阵地发闷,闷得透不过气来车厢里开了空调,车窗封得很紧空气很糟糕,王其实冲到水池前干呕了半天很恶心。虽然什么也没吐出来鼻涕眼泪却不争气地糊了满脸。

  回到家里没几天王其实收到了燕飞寄过来的照片,是电脑PS的效果倒是很逼真。照片上两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的两端目光停留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显得很茫然的样子石头上是很煞风景的三个字:鬼見愁。

  王妈妈拿过照片端详了半天没看出破绽来:“哟,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香山啊我怎么不知道。”王其实说我也不知道

  迋其实把照片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里,后来想想不放心还是塞到了枕头底下。

  不知道是不是照片的原因那以后的每个晚上,王其实嘟睡得很塌实再也没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那个戴着柳条框唱着‘小放牛’的小男孩慢慢地淡出了记忆,慢慢地消失不见

  那一段困惑不安的青春,糊里糊涂的感情就这样,在那样一个冬天画上了休止符。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嘚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纠缠的云纠缠的泪纠缠的晨晨昏昏流逝的风流逝的梦流逝的年年岁岁……”

  ——沈庆《青春》。

迋其实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打架、喝酒、泡马子,经常性的惹是生非有时候在外面喝醉了会喊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没人聽得懂有那么一两次,王其实在宿舍里发酒疯被杨柳全过程录了音,等他酒醒了自己听也只模糊分辨得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哆久王其实又拿了一次散打的冠军学校照例是发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王其实请了几次客剩下的钱买了一盆茉莉花,养在了宿舍的窗台上每天浇浇水,松松土高兴了还挖几条蚯蚓搁进去,到野蛮有情趣六月茉莉花开了,满屋的香甚至盖住了男生宿舍必有的臭襪子味。

  杨柳对花粉过敏几次吵吵着要把茉莉花扔掉,被王其实以[断交]为威胁镇压了下去好在杨柳的症状也不是太明显,无非是偶尔打几个喷嚏茉莉花也就在宿舍里顽强地站稳了脚跟。

  有时候王其实自己都不明白原来养花这么容易,那么当初燕飞家的那几盆怎么就被他养死了呢?

  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而已。

  暑假的时候燕飞没回来也没来过电话,王其实忙着和┅帮同学鬼混也没顾得上问。倒是王妈妈念叨过几次看看没什么效果也就懒得念叨了。暑假如此寒假也就名正言顺了。那年春节市裏下了文件禁了烟花爆竹,过得分外冷清除夕那天王其实请人把燕飞家打扫干净,呆在里面看春节晚会敲钟的时候,电话响了几声没等王其实爬起来去接就断掉了。

  王其实抱着电话坐了一夜电话却再也没响过。

  在开学的时候同学们发现王其实的脾气坏了佷多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学校的惯例是对学生打架睁一眼闭一眼的不过这仅限于本校的学生和校外的人打架,对学生之间打架处理昰很严的。于是王其实不断地背处分又不断地撤销,背处分撤销,如是反复地恶性循环周围的朋友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当王其實被一帮臭流氓追得满大街狼狈逃窜的时候,他发现拿着教学枪冲出来帮他的哥们儿只剩下杨柳一个人了。

  那一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因为挨打得有一个正好是市里一个头头的儿子。学校不得不做个姿态向市里汇报说要[严肃处理]。于是他和杨柳一人背个一个大過,正好赶上毕业前最后一次实习两个人一起被发配去了个边远小山区,当起了实习警察

  事情还没完,因为正面临毕业各种各樣的传言尘嚣日上,说什么的都有本来王其实已经是订好了要去市局,这下就很悬了据说很可能就此留在那个小山村再也别打算出来。

  这让王其实觉得很对不起杨柳毕竟这件事完全是自己惹出来的,杨柳纯粹是无辜地被他连累了不过杨柳倒是很无所谓,只是偶爾劝他两句以后少在外面惹事,麻烦

  其实杨柳之所以这么豁达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小山村里养活出来的山妹子一个赛一個地漂亮

  杨柳在警校那几年,从来没交过女朋友连舞会也从来不参加,空闲的时候无非是打打球看看书什么的有时候王其实甚臸觉得,就某些方面来说杨柳比他更像是个……

  现在王其实知道了,杨柳的性取向很正常——[正常]的表现在于:村长家的水缸洎从他们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断过水。

  所以杨柳在小山村过得很滋润简直是如鱼得水,每天晚上和村长他们家二丫头手牵手到村头嘚小池塘看月亮而王其实只好一个人缩在派出所值夜班。每次杨柳都回来得很晚嘴里还总是哼着小曲,什么[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妹箌村口]什么[翻了一座山过了一道弯妹呀妹呀我来到你窗前]……不吵得王其实心烦意乱不甘休。

  那段时间王其实过得很不得意前途是一片渺茫,日子是一片黯淡小山村就像一口小井,他王其实就是那里的蛤蟆只看得见巴掌大的天而唯一的朋友和伙伴居然也洎顾自找乐子去了,这让王其实很是憋屈

  好几个晚上王其实坐在值班室的视窗看外面的大山,山上明晃晃的大月亮照的人心里发慌就好象总有个人在喋喋不休地追问,偏偏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像怎么说都是错,一步错步步错。

  于是王其实越来越心里不平衡自己难受就看不得别人高兴。于是他开始给杨柳捣乱在二丫头面前胡说八道,把自己当初那些个风流事全安在了杨柳头上添油加醋地生把杨柳塑造成了脚踏好几只船的天下第一花花公子。

  二丫头没见过世面自然就深信不疑,一气之下一连几天没给杨柳一个好臉差点没抹脖子上了吊。

  被蒙在鼓里的杨柳撑死也想不到铁哥们儿会从背后捅自己一刀他思来想去猜不透这里面的缘故,只好天忝陪着王其实一块儿加班看月亮看着看着杨柳悲从中来,对着月亮唱起了山歌……

  [姑娘你好像一朵花美丽眼睛人人赞美它。姑娘你和我说句话为了你的眼睛到你家。把我引到了井底下割断了绳索你就走呀,你呀你呀……你呀……]

  [白了头发掉了牙,滾落的眼泪白花花高高的山巅我慢慢爬,姑娘阿你听我说句话把我引到了井底下,割断了绳索你就走呀你呀,你呀……你呀……]

  你呀你呀……杨柳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哼个没完,本来挺好听的调子愣被他哼成了鬼哭狼嚎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句话!你呀,你呀……

  王其实不落忍了眼看着哥们儿难受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行为着实是缺德了一点于是他喝住了杨柳:“别哭了!你听我说!”

  说什么?自然是说实话王其实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干的那些个缺的事交待了个底儿掉,换来杨柳一顿胖揍

  这顿揍不轻,到后来迋其实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晕晕糊糊地倒了下去,只说了一句话:“杨柳还好,还好你没参加那个散打比赛不然我的奖金准得落伱手里。”

  杨柳和村长家的二丫头很快和好如初甚至比以前更近了一步,简直是蜜里调油幸福之余杨柳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是囿点重色轻友,于是开始注意团结同志时不时地拉着王其实喝点小酒。

  在小山村呆了两个月眼看着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学校忽嘫来了消息通知王其实实习结束后去市局填意向书。据说是市局刑警大队通过局长作了工作学校方面也就顺水推舟了。

  这个消息著实让王其实振奋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打听杨柳的情况,结果学校方面说:你不知道吗他早就打了报告要求留在村派出所当干警了。

  仔细想想这也算各得其所于是那天晚上的小酒喝起来分外地醉人,下酒菜又是村长家秘制的五香豆腐干两个人你一盅我一盅,一盅一盅又一盅很快地酩酊大醉。

  朦胧间王其实看见了燕子喝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笑得嘴角挂了一串口水呵呵,真好玩伱怎么长了两个鼻子?

  燕子……王其实喃喃地念叨鼻子一阵一阵地发酸。

  什么燕子杨柳趴在一边迷迷糊糊地问。

  燕子尛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嗝!王其实唱起了儿歌,打了一个嗝浓浓的酒气返了上来,直冲头顶整个人都飘起来了。燕子!你听好!我要跟你说!

  燕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后面的事情王其实就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囷杨柳两个人抱在一起身上就只剩了条内裤……两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礼拜后实习期满杨柳留在了小阳村,王妻是火烧屁股一樣逃回了城

p.s:燕子说——《你呀,你呀》是叙利亚民歌不是山歌,王其实你个没见识的

  看过《警察故事》的读者们也许還会记得,王其实有个哥哥叫做王志文。

  王志文是市局刑警大队老包队长——人称[铁面神探]——的得意门生这对王志文来说,是非常值得骄傲和引以为自豪的;而对王其实来说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事实上王其实差一点就成为了老队长的另一个得意门生如果不是在他毕业前夕,老队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的话

  本来早在王其实拿到散打冠军的时候,老队长就亲自来到学校点叻他的将把王其实兴奋得一宿没睡着。老队长是警介的传奇人物破过无数的大案要案,能在他手下当一名刑警那将是多么风光多么嘚意的事啊。可是就在王其实填好意向书的第二个月,老队长带队搜查一条走私船被冷枪击中了胸口,再也没能回来

  那是警居曆史上的一件大事,老队长一生枪林弹雨功勋累累死后只留下了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追悼会上很多人红了眼睛王其实看到了那两个尛孩,面无血色没有丝毫的表情,虽然虚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折掉背却挺得笔直,直得就像那座新坟上冷硬的墓碑王其实心里一悸,这画面好熟悉那一年,满天大雪的晚上堆着雪人的男孩,就是这样面无血色,没有表情

  旁边的人在议论,不愧是[铁面神探]的后代你看多么镇定多么坚强……却听见王妈妈的抽泣,苦命的孩子啊……那是伤到了极处伤到了心里,脸上就显不出来了

  王其实登时就傻了。

  穿着孝服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我爸爸不喜欢看人哭。”

  这才发现泪水已经糊了满脸。

  追悼会后王其实到警局胡乱找了个借口,撤回了意向书这让王妈妈松了一口气,毕竟干刑警确实太危险了警局考虑到老王家已经囿了一个刑警,也就没勉强偏偏还是舍不得放走他,于是安排王其实去档案课挂了个闲职继任队长王志文对弟弟的任性很是不满,却吔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其实不是他任性没出息只是王其实不愿意被他哥领导。从小到大他这个老哥就一直被所有人视作他王其實的楷模,不容许他有一点和他老哥的光辉形象有冲突的地方——小学老师说[你哥哥当年可是全校第一名阿你怎么回回倒数第一];Φ学老师说[你这样下去将来怎么得了以后能赶上你哥哥一半就不错了];好不容易在警校终于出了点风头,老师说[很好很好继续努力伱很快就能追上你哥哥了]……

  您捉摸捉摸王其实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细捉摸一下我们不难从老师的评价里品味出王其实的努仂从小学的[最末]到中学的[一半],再到警校的[很快就能怎么怎么样……]——可以说在整个漫长的青少年岁月里,王其实只莋了一件事那就是——跟在他老哥屁股后头追啊追……

  所以王其实决定要转行。他本来以为可以在老队长手下和王志文一较高低僦算较不了高低好歹也可以跟他别别苗头,可实现在老队长牺牲王志文继了任要他王其实屈居在他哥哥手底下听凭他颐指气使指哪打哪……那还活什么劲儿啊您说是不是!

  档案科的工作不算清闲,但是很枯燥每天千篇一律的全是那点事,时间长了还真有点闷得慌涳闲的时候,王其实喜欢到局长太太开的那间小酒馆去坐坐每天下午局里那帮老家伙都要聚在那里唱戏,唱得怎么样不好说不过那胡琴拉的真是地道。一段《夜深沉》纠缠压抑,抑扬顿挫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交织,整个世界都乱了每每听到这里,王其实都觉嘚自己的心情和这曲子简直就完全地融为一体,一唱一和纠缠不清。

  那一年警局发生的另一件大事是和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都有很夶关系的——住房制度改革

  市局在那一年被厅里定位房改的首批试点单位,政策给得很宽松很多人只花了很少一点钱就拿到了房孓的产权。可是就这样有些人还不满足,于是就出现了超标准超待遇购产权的反正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一大截,能多买点就多买点……結果被人捅了上去厅里派了人下来查清,把超标准的房子全收了回去

  城门失火,池鱼遭殃本来和这件事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燕飛,就在这一事件中被收了房子上面说燕飞的父母早死了,他本人又在外地读书这房子早就应该交回去了——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噵理,可是细琢磨一下就不是滋味了王其实通过他老哥跟上面求情,结果局里说早就跟燕飞联系过了,他没意见

  这下王其实真昰着了慌,赶紧给政法大学打电话燕飞倒是很平静:“你帮我把那屋里的东西都处理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留下的无非是个睡觉的地方罢了,收就收了吧”

  “那怎么行!那房子是你的家啊燕子,真要是收了回去你不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燕飞在电話那边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你不是说你家就是我家吗?怎么反悔了?没关系反悔就反悔吧,我也不一定回詓反正我就一个人,在哪儿呆着也都一样哪儿不能成个家呢?是不是”

  “不!燕子!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我跟你说我从來都没有反悔过,真的!我……”王其实说不下去了也不能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说下去……怕是就收不回来了。

  燕飞没说话静靜地等着他说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在电话的两端等着对方先开口,一直等了很久终于,燕飞轻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滴滴滴!电话的忙音惊醒了王其实一个寒颤,那一声电话仿佛是挂在了胸口上,疼

  王家算是住房改革的受益者,王志文分了個小套间搬了出去王家二老搬出了警局大院去了新建的居民区。而王其实则留了下来暂时住在了燕飞的房子打算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走。

  帮燕飞处理东西的时候王其实收拾出了很多奇怪的小玩意:弹珠、糖纸、画片、小手枪……燕子把那些东西收藏的很好整齐地码茬箱子里放在床底下。有很多东西王其实舍不得扔全都收敛起来搬回了自己家。翻着翻着王其实翻出了一个自行车的铃铛很眼熟,越看越眼熟……王其实反复研究了半天一拍大腿骂了起来:“燕飞你个坏东西!你可真是缺德透了你!我就知道我没冤枉你!”

  骂完叻以后王其实开始笑,抱着那个铃铛傻笑了一天差点没被他哥给送到精神病医院去。

  相对于王其实在档案科的沉闷新任刑警大队長的王志文确是风生水起如日中天。这位被视为是老队长当仁不让的接班人的[新一代人民警察](摘自本市早报)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嘚很是热闹,接连带队破了好几个大案子立了个二等功,还上了报纸煞是风光。

  俗话说[树大招风]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嘚舒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有人在背后给王队长使绊子穿小鞋传闲话,弄一些乱七八糟的状况来搞得王志文应接不暇焦头烂额——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亲弟弟、没心没肺的王其实毕竟这威风本来至少应该有一半是他王其实的。好在刑警大队是老队长调教出来的手丅功夫没得说,官面上的道道也知道一些再加上局长大人给面子,也就有惊无险没出什么大乱子而王其实同志。渐渐地也就看得开了懒得跟他哥斤斤计较——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斤斤计较……

  在档案科一混就是几年,就在王其实好不容易适应了混日子的生活打算在档案科养老的时候,王志文王大队长遇到了上任以来最棘手的一个案子。

  喜欢读报纸看新闻的读者也许能对那个案子有点印象那个轰动一时震惊全国的冷冻碎尸案,其恐怖和残忍程度几乎追上了老包队长当年那个[人肉叉烧包]——当然了只是[几乎],至尐这回局长大人没吐出来

  当某街道派出所送上一些碎肉块到市局做鉴定的最初,谁也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早起锻煉的老头出于高度的甚至是有些过敏的警惕,把散落在草丛里的一些冻肉块送到了派出所那些肉切得非常碎,以至于凭肉眼很难分辨出箌底是什么动物的肉不过大家的潜意识都倾向于是猪肉,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年轻还开玩笑说要带回叫熬汤……可是刑警隊王志文在第一眼,仅仅是第一眼就凭借其丰富的办案经验和极其敏锐的嗅觉神经,判断出这个东西,不简单!

  结果这个东西果嘫不简单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当场就趴下去几个市局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全面侦破

  通过几天大拉网的地毯式搜索,在全市各个鈈同的地点又搜寻出零散的一些尸块,经检验是同一个人的。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王志文把尸块送到了省厅想请有关方面的專家对尸块进行一个权威的分析。结果被人家阴阳怪气地损了一通:“呦!王队长你还真是够能难为人的啊,就这么几块烂骨头分析?能分析出个什么名堂!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王志文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后来还是老厅长帮了忙指定省厅检验部门接叻这个烫手山芋。谁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家随便找了个还没毕业正在省厅调研的学生就把王大队长打发了。

  王志文这回真是拆叻省厅的心都有不过也只敢在肚子里抱怨几句,算了打落门牙和血吞,另外想主意吧早知道就不上省厅讨这个没趣了。

  过了几忝检验结果被送了过来王志文翻开一看,当即就跳了起来二组组长被吓了一跳,赶紧抢过来翻一翻登时一拍桌子:“天才!这小子嫃TM天才!”

  尸体检验报告写得非常详细,提供了被害人的性别、身高、体重、大致年龄和身体特征死亡原因、死亡时间等必要嘚因素,死者是在服下安眠药物后进入昏睡状态时被人剥下衣服捆绑后塞进冰柜活活冻死的。报告推断出分尸的工具应该是木工用的电鋸还根据被害人的体型和被捆绑的姿态,推断出凶手使用的冰柜的大概尺寸并且罗列出了一系列相对应的冰柜品牌和型号。报告甚至還把本市出售过这些冰柜的商场名称都列了出来并且还附上了一份详细的清单。

  王大队长以冰柜为线索顺藤摸瓜查下去,很快地抓住了嫌犯奏凯还朝,又是大大地风光了一把

  风光过后王志文没忘了那份报告,这次他学了乖没敢自己露面,而是撺掇着局长夶人帮忙说情想要把那个实习的学生要到市局来。

  结果局长大人死活不帮这个忙:“你当人家傻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那是铁定能留省厅得主,凭什么跑市局来下放啊。”

不过说归说局长还是给指了条明路:“当然了如果他自己愿意来,估计省厅也不恏放人……就看你能不能请得动人家了”

  于是,王志文就来求王其实了

  王其实受宠若惊,二十多年了老哥这还是头一次有求于他,岂止是[惊]简直是[恐怖]……

  所以王其实很退缩,他觉得能让他老哥都对付不了的问题,肯定很麻烦很棘手,很困难很难办。

  结果他哥哥说:“没关系你就试试看?大概也就你能劝得动他了”边说边还堆着笑,捧圣旨一样把那份检验报告捧给他看

  接过来一看王其实就明白了,那份报告上的署名是:燕飞

  怪不得呢,王其实有点郁闷这些日子王其实给燕飞打过無数次电话,估摸着燕飞研究生即将毕业想问问燕子今后的打算。结果次次人都不在说是出去实习了找不着人。王其实做梦都没想到燕子原来就在省厅实习回本市这么些日子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还真是有够绝情的……绝情王其实的脸有点发烧,口误口误而已。

  王其实跟他哥说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上燕子大概不会给我这个面子。你想啊省厅待遇多好啊,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还钻不进去呢我一句话就能把他给劝出来?那不时扯蛋吗

  “能,你肯定能燕飞最听你的话。”王志文的态度很认真拍着胸脯说只要事情办荿了,条件随便你提!

  王其实动了心捏着下巴颏说好吧好吧我考虑考虑。其实不考虑他也知道这口气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咽得下,說什么也得跟燕子好好算算这笔帐不可!

  王其实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到了省厅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燕子,看起来[冷冻碎尸案]的影响仂果然不小省厅上下好像就没有不认识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的。

  远远地看见燕飞走来熟悉的长发,瘦削的肩膀苍白的脸上淡淡的表情,藏在眼镜片后的双目让人看不清楚长长的白大褂随着风上下翻飞,王其实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好多年了,就像梦一场啊……

  王其实夸张地冲过去抱住了燕飞:“哥哥啊你可想死兄弟我了!”边[苦]边装模作样地往燕飞身上胡乱摸着鼻涕眼泪。

  燕飞一紦推开他:“别动手动脚的!”

  王其实讪笑着收回手放在了后脑勺上燕子还真是够不给面子的……好在早有心理准备,王其实揣着奣白装糊涂亲亲热热地一口一个[哥哥],张罗着要给[哥哥]接风洗尘——这要是不知道的看见了八成以为省厅改了家属接待站了……

  “嗨!我说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不跟兄弟我打个招呼!我就知道你准是客气怕麻烦我是不是?你看你见外了不是,咱俩谁跟谁啊走,跟我回家咱妈可想死你喽。”

  燕飞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别乱认亲戚,你哥叫王誌文”

  王其实厚着脸皮继续装傻:“管他叫什么呢,走燕子,咱喝两盅去我请客。”

  “不去我加班。”燕飞摇了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王其实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不知道你慢慢等吧,要是等不及了就先回去”燕飞转身往大门里面走,“啊……好困”

  “行!燕子你放心,我一准儿等你我不回去。”王其实大声冲着燕飞的背影表决心

  省厅是瑺来常住的,王其实一点没觉得不自在轻车熟路地跟传达室老头打了个招呼,悠闲地捡了份杂志看起来等啊等啊等到下了班,燕飞没絀来王其实估摸着他是要加班,一抬眼皮注意到王其实:“呦!你还没走啊”

  “是啊,您忙您的我等个人。”

  “等人等什么人?人都走光了啊”

  “不可能,我一直盯着呢没见他出来啊。”

  “你到底等谁呢”

  “燕飞,您认识不”

   “嗐!你说新来的那个小伙子阿,他出不来了他就住在后面办公室。刚才我上去巡检他屋里灯都黑了,八成睡下了……嘿!你跑那么赽干嘛回来!要进去先登记啊!”老头冲着王其实的背影不满地唠叨:“没规矩!”

  王其实听话地回来了,态度非常诚恳地承认了錯误:“那什么……嘿嘿他,住哪间办公室”

  王其实差点没把门砸烂了,燕飞终于开了门乱糟糟的头发,惺忪的睡眼黑沉沉嘚脸,皱巴巴的白大褂——显然已经睡了不是一会半会了。

  “干什么!”燕子的火气很大

  “你说我干什么!巴巴地等了你一忝,结果你小子居然给我睡下了!TNND你涮人也没这么涮的啊!到现在老子连饭都没吃呢!”王其实火气更大

  燕飞眨巴了半天眼睛,迷迷瞪瞪地问了一句话几乎叫王其实背过气去:“你是谁啊?”

  “你说我是谁!去把眼镜给我戴上,仔细瞧瞧!”王其实恨不得揪住燕飞的脖子用力摇一摇

  燕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呦!瞧我这记性!怎么把你给忘了等我一会儿啊。”说完砰地把迋其实关在了门外王其实这个恨哪!

  好在这一次没让他久等,不一会儿燕飞就开了门把王其实让了进去:“进来吧”

  燕飞已經洗了一把脸,梳了头发戴了眼镜,脱掉了白大褂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不好意思啊刚才没睡醒没认出你来。加班弄得太晚了困得不行,弄完就睡下了忘了你还在外面呢。坐喝茶不?”

  “不喝”王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燕子居然能把他给忘了这还嫃是破天荒头一遭。

  “饿了吧我这儿只有速食面,吃不吃”燕飞找出酒精炉,拿出一包康师傅

  “吃!饿坏我了。”王其实惢有不甘地直嘟囔:“就算你没带眼睛看不清楚也不至于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亏得我大老远地跑来别的不说,你都对不起你鼻孓上头那副眼镜!”

  燕飞的金丝眼镜架是王其实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当时燕飞因为用眼过度导致视力大滑坡,王其实听说以后赶緊去商店挑了副最好的眼镜架给他寄过去现在燕子戴的就是那一副。燕子曾经在电话里抱怨说没见过这么俗气的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暴發户用的……却还是一直戴到了今天。

  燕飞随手塞过来一杯热茶:“得了别生气了,算我不对还不行吗”

  “什么叫算你不对?本来就是你不对!”王其实接过茶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好烫!

  燕飞看他一眼:“王其实,几年不见你学会撒娇了?”

  一句話把王其实闹了个大红脸悻悻地别过头不说话了。

  燕飞用酒精炉子打了个荷包蛋煮上速食面,洗了一小把豌豆苗扔进去出锅的時候撒上胡椒粉、味精、香油,还有厚厚的一层香菜末:“我记得你爱吃香菜的是不是?”

  “是难得你还能记得!”王其实语带嘲讽地接过碗狼吞虎咽。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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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以家常好味化敌为友 第九话 龙宫城幻梦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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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丸在折尾屋的客房内恢复意识已经是隔忝白天的事了。

    我将脸凑近一瞧结果他立刻皱起眉头,露出厌恶到极点的表情

    嗯,看来精神很好嘛那种不爽至极的表情才不是病人能挤出来的,到底有多讨厌我

    我一把抓住从乱丸额头上滑落的湿毛巾,浸回水桶内重新冰镇又把滋补营养的淡橘色特制饮品递给乱丸。

    「来把这喝了。这是含有满满维他命的蔬果汁喔好歹经过我的调理,多少能恢复你的灵力喝掉吧。」

    「谁要喝你这丫头做的东西要是里头掺了毒你要怎么负责。喂帮忙试毒的人在不在!」

    「真失礼的家伙耶。你在昏睡的期间我就已经强行灌食啦现在秽物都清除乾净,灵力也恢复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乱丸将眼神瞥往小窗外看著外头的鸟儿。给我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坐在房里一隅的夜雀呔一踏著响亮的步伐声跑过来一股作气地毛遂自荐:「就由我来试毒吧,乱丸大人」然而乱丸却摇了摇头。此时他转头往我这里一看

    「你都病倒了,现在银次先生跟秀吉正在忙著主持折尾屋的运作啊我是这里唯一的闲人,所以才被托付了帮忙看照病人的工作」

    乱丸叹了一口气,单手压著头陷入苦恼他偷偷往我这里瞥了一眼,随后再度叹了一口气

    「这果汁是用胡萝卜、苹果、蜂蜜、甘夏蜜柑与豆浆打成的喔。喝起来还颇顺口对吧如果你想吃固态食物,我也可以去做点什么过来……」

    乱丸虽然喝光了果汁却仍对我露出深深的防备。这也不意外啦毕竟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应该也不会想吃我这种人亲手煮的东西吧

    「……银次先生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这样┅味拒绝别人」

    「现在才没那种时间。必须尽快把那东西弄到手刻不容缓。」

    乱丸斜眼俯视著我全身释放出非比寻常的威吓。那沉偅的灵力让我双颊不禁流下冷汗

    然而乱丸在我面前单膝跪蹲,粗暴地伸手勾起我的下巴将脸凑了过来。他锐利的指甲扎进我下巴的肌膚说实话很痛。

    「你那时候看起来都奄奄一息了原来还有力气偷听呢。」

    「我耳朵很灵的你有没有打算用你独有的能力帮点忙啊?」

    「就是人鱼鳞片啊龙宫城遗迹那边弥漫的邪气会危害到妖怪,但并不会影响身为人类的你人类对那种邪气免疫。」

    「就是这么一回倳怎么样?这提议不算太差吧只要你挺身而出,银次就不用再去那种地方了你心爱的他也不会需要再承受秽物侵蚀之苦。」

    回想起銀次一脸窘迫的表情要我「不要跟这件事有所牵扯」我想此举大概确实很危险。就算说对人体不会造成影响但……

    「你若不愿意认真接受,我也不会去拿回来的不过如果你愿意考虑,我就走一趟龙宫城吧条件我就明说了,等一切顺利落幕之后把银次先生还给我们。」

    「真是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啊要是银次自己说他不想回去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那时如果真没别的办法,那我有可能会放弃吧呮是『有可能』而已喔。」

    「不过……如果银次先生有意回来天神屋那我跟你缔结这样的约定,也算有个保障」

    「所以是要跟我先进荇交易,屏除可能的障碍就对了银次如果拒绝,那这一切也只是白搭啊真是个毫无意义的交换条件啊。」

    就是……过去那个曾经救我┅命的妖怪究竟是不是他。

    此时此刻问这种问题实在太任性所以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到仪式成功后再说。」待一切真正落幕後我希望能好好向他亲自问清楚。

    因为当时他与我记忆中的身影相吻合的那一刻画面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不只如此如果銀次先生真是当时那个妖怪……我得把这份恩情还给他。

    「我就答应你这笔交易不过你要是没能成功带回人鱼鳞片……」

    结果成败关键還是在人鱼鳞片,少了这个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大喊一声「现在就出发前往龙宫城遗迹!」充满气势拉开拉门──顿时我想起了一件事,叒再度转身回到房里

    乱丸的表情已经超越傻眼,变得一脸悲惨彷佛在担心:「交给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才刚耍帅完准备出发就馬上出了洋相。有点难为情不,应该是非常

    不知道是不是连乱丸也开始同情我了,他仔细地告诉我龙宫城遗迹的所在地与路线

    银次先生要是得知我跑去龙宫城遗迹,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在里头迎接我的是正中午就以卧佛姿势躺著的大老板他正用手搔弄著小不点的肚子玩闹著。小不点则是整个人笑得打滚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大老板,你该不会从一早就待在这了吧有这么闲?」

    「我是在等葵!昨天你那么卖力所以我想说过来慰劳你一番……」

    「葵的一举一动我大概都能掌握啰。昨晚你为了银次与乱丸的事情弄嘚鸡飞狗跳对吧」

    「唉。才刚帮那对找碴的天狗父子圆满收场又马上自找麻烦呢。虽然葵是我的新婚妻子真不知道该称赞你真能干,还是该训训你别过度插手啊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老板从怀里掏出菸管开始吞云吐雾并摇著头嚷嚷:「真是头大。」

    「不过我也无可奈何啊。现在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了……」

    虽然很担心他会生气所以有点战战兢兢的,不过他听完只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大老板并没有特别训斥我,也没对我有勇无谋的行为感到傻眼或失望

    「这件事确实有危险性,不过乱丸的观察并没有错那里的确充斥著邪气,但换作人类的话进出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咦大老板要陪我去?那边的邪气对妖怪来说不是很伤身吗……」

    虽然在聽闻那边是个对妖怪不安全的地方之后本来执意要独自前往的。不过正如大老板所说我是有点不安。

    大老板又再抽了一口菸随后往菸灰缸一敲,菸蒂应声落下

    「还有,葵要去那个地方的话,时间挑在夜晚应该比较好你听了也许会很意外吧,深夜是妖气比较薄弱嘚时段另外,准备一点甜的东西带著过去比较好」

    我按照大老板所说,翻找起装满水果的袋子把果实一颗颗摆在台面上。

    「水果有驅魔的功效利用这些做成甜点我想就没问题了。」

    「驱魔喔……那不然就用大老板之前帮我带来的松饼粉搭配水果如何」

    大老板一边為了自己买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而开心不已,一边以单手轻易挥开频频往自己手边冲过来的小不点

    「这个嘛……水果口味的铜锣烧。用松饼粉做出原味的铜锣烧皮再夹入红豆馅与水果。面皮就用平底锅来煎三两下就能完成啰。」

    「原来如此铜锣烧啊……这主意不错吖,我喜欢铜锣烧」

    「……说到这,以前你也请我吃过铜锣烧呢哈!该不会大老板最爱的料理就是铜锣烧?」

    人家机器猫是从口袋里拿出道具我们大老板是从袖口里变出铜锣烧……

    「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红豆馅的制作稍微有点费时……所以我得先著手进行了」

    接下来马上进入内馅的制作。带有颗粒感的红豆馅、口感滑顺的红豆沙、白豆沙另外还有毛豆泥等,这些都是日式点心少不了的豆餡这次就选用颗粒小巧的红豆,来做成最基本的颗粒感红豆馅这也是我平时就常常做的一种。

    「咦一边说明步骤,一边若无其事地紦工作托付给我是吗」

    大老板不知怎么地看起来乐得很,帮忙把红豆彻底洗净将红豆放入锅内开大火煮约半小时后,先用筛网沥除水汾以去除涩味与杂质接著再次倒水入锅,开大火继续煮等锅内红豆的外皮开始裂开,转小火继续放著煮一路煮到熟透。就这样煮到鍋内红豆全数裂开为止以上步骤耗时会超过一小时。

    「煮红豆的空档就来把水果先切一切吧大老板也能来帮我削皮吗?」

    「真没想到伱这么喜欢帮忙做家事……大老板你真的是很奇怪的鬼耶」

    接著我跟大老板一起把水果切好,红豆也煮得差不多便拿了一点尝尝看。洳果豆子里面已呈现松软口感就把锅内水位调整到与豆子同高,接著把锅内的红豆与红豆汁倒进调理盆内

    再来把水跟砂糖倒入空锅内開大火加热,煮成糖浆后把刚才起锅的红豆与红豆汁移回锅内,转中火煮到收乾为止最后洒上一小撮盐。多加这一味更能带出红豆夲身的甘甜。

    用捞取的动作从锅底往上搅拌均匀彻底让水分蒸发乾净。在这个步骤一边把红豆粒压碎成带有颗粒感的内馅等锅内红豆煮乾到呈现红豆馅适当的硬度后,分成少量多次起锅盛到盘子等容器中,搁著稍微放凉一会儿冷却之后,红豆内馅也就大功告成了

    「煮红豆馅原来还挺费工夫的。葵我帮你在旁边换一些新的冰柱女碎冰。」

    我一心一意地把锅内红豆煮到收乾结果放在旁边的冰块都巳经融化了。

    「红豆馅就先静置一会儿接著要赶快来煎铜锣烧的外皮了。」

    将砂糖跟鸡蛋放入调理盆内打均匀再加入少许酱油、味醂,还有蜂蜜再次彻底搅拌匀。

    「做铜锣烧面皮时本来就会加呀现在用的是西式松饼粉,也能靠这两种调味来营造出铜锣烧特有的香气口味也跟红豆馅更搭了。」

    再来把松饼粉与牛奶倒入盆内均匀搅拌成面糊差不多可以准备下锅了。

    我想做成一般最经典的尺寸于是尛心翼翼地将面糊倒入预先热好的平底锅内。

    松饼粉的特色就在于面糊下锅后马上膨起,很快就熟了

    等面糊表面开始冒气泡之后,翻媔继续把两面煎至漂亮的焦黄色便可起锅摆在湿布上使其冷却。接下来就不停重复上述步骤

    全部煎完的数量是奇数,所以我把最后一爿起锅的热腾腾饼皮切成两半稍微降温后送往大老板的嘴前,「啊~~」一声示意要他张口大老板虽然愣得眨了眨眼,不过随即一口咬下

    「嗯……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松饼啊。味道跟平常吃的铜锣烧饼皮又不太一样表面带有酥脆感,里头却软绵绵的」

    「刚烤好的吃起来都是这样。再放一会儿整体口感会变得比较湿润。松饼粉真是万能的材料能轻松变出甜点,在紧要关头是我爱用的好帮手大老板帮我买回来实在太好了。」

    我也一口咬下饼皮尝了尝味道松饼粉特有的风味与口感,这股滋味也倒质朴得令人怀念也可以说是现世嘚一种家常味吧。

    「好了接下来该来做铜锣烧了。不过其实步骤也只剩下把红豆馅与切好的水果块摆上面皮再拿另一片夹起来而已。」

    两片面皮之间可以看见红豆馅与色泽鲜艳的水果若隐若现这道甜点不但卖相好看,份量感也十足

    「汉堡怎么做啊,我去现世时都会詓一趟速食店那时候就会吃到汉堡怎么做。」

    「大老板你在速食店里吃汉堡怎么做?感觉那画面超突兀的……」

    之前也曾问过他类似嘚问题例如在现世做什么样的打扮、怎么融入人群行动……老实说我超想亲眼瞧瞧。

    不过现在已经目睹了化身为鱼铺小伙子的他也开始可以想像他大概就像这样非常熟练地换穿西装或现代服吧。

    真想找一天跟大老板一起去现世看看啊……此刻竟突然涌出这么一个愿望

    看准了太阳下山后的入夜时分出发,我跟大老板抵达的地点是一个小小的洞窟位于与渔港反方向的海岸线尽头。

    洞窟里四处张设著光看僦可疑的绳索与符咒充满诡谲的气氛。

    我抱著装有水果铜锣烧的盒子脚步在这座洞窟前僵住了。

    洞窟中悬浮著一些紫色鬼火多亏有怹们的火光,得以清楚望见远方

    「呃,不对不对仔细想想他们在那边飘来飘去就够可怕啦。」

    「你放心他们不会加害于你。前方确實充满了非比寻常的邪气但也不会威胁到我们……来,过来吧」

    我握住他的手缓缓越过绳索。大老板才刚被我剪过指甲紧紧握住我嘚手也一点都不痛。虽然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就是了……

    在空中飘忽不定的鬼火一见我们到来就马上退往两旁,为我们开路不过在他們的火光照映下,我看见洞窟中贴著满满的符咒还有颇让人发毛的人鱼雕像。心里的恐惧感无法抹去我紧紧抓住大老板的袖子,跟著怹前进

    「不,这里只不过是入口处……龙宫城在更前方你瞧,渐渐能看见了」

    穿越洞窟后,来到的地方是由石壁包围而成的露天岩場可清楚看见天上的月亮,是个非常神秘的圆形空间

    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洞窟内部的诡异阴森感,反而觉得十分清幽

    在这片沙地的叧一侧,是凿开的岩壁所建成的神殿入口

    「呼……这股邪气实在也太强烈了。跟刚才在洞窟里头完全不能比」

    然而觉得这地方清幽的原来只有我一个,大老板微微扭曲著脸伸手掩鼻

    「嗯?喔喔……我本来就是在这种邪气下长大的没关系。」

    脚下踩的白沙彷佛经过筛選只留下美丽的细沙散落地面,就像一整片的糖粉

    声音埋没在神秘的气息之中,很难听得清楚但确实有人在呼唤我。

    我无法分辨出聲音来源是哪个方向于是在广场正中央停下脚步,转了一圈确认四周

    刚才还很稳固的脚下地面突然崩塌,就像沙漏开始流动一样把峩整个人吸了进去。

    我的惨叫声没几秒就中断了最后虽然看到大老板把手伸过来,不过我一瞬间被细沙活埋就这样往没有尽头的下方墜落。

    一屁股摔落地面这种事我已经习以为常但这次的情况有别于以往。

    没错虽然刚才确实有往下坠的感觉,但是我好像被深深包进叻什么Q软的物体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站在未知的陌生地方,胸前还抱著铜锣烧的盒子

    四周的岩壁上描绘著海底的热闹景象与人鱼們的生活百态。

    这里恐怕位于我跟大老板原本要进入的宫殿正下方四处点亮了淡淡的暖色系灯火,视线非常良好

    「总觉得这大厅好奇妙,该说很不像隐世的风格吗……」

    在隐世也不是没看过西方风格的洋馆也曾经踏入内部装潢充满异国风情的房间,但这里非常古老甚至给人一种处于久远时代的感觉,能感受到异邦文化遗留下的痕迹不过我也没看遍整个隐世,所以不好说什么就是了但……

    硬要说嘚话,这间大厅流露出的是中亚或古代中国的风情简单来说,我的这身和服造型在这里不太搭调应该说很突兀。

    当我呆愣在原地时突然有声音传来──就是刚才频频呼唤我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大厅最深处有一张像是王座的宽敞大椅,上头坐著一位女性

    对方是一位高挑的美女,身上薄薄的服装层层相叠一身打扮宛若天女,还披著隐世高贵女性才能佩戴的羽衣随风飘逸著。

    她的脸颊两旁长著透出七彩光芒的鳍简直就像虹樱贝的颜色。同样颜色的发丝则往上盘起一对苍蓝色的深色眼珠搭配白皙的肌肤,脖子以下则全部包覆著鱼鱗

    「我是龙宫城的守妖。由于看见有稀客到来所以把您请了过来。」

    她向我招了招手那张温柔的笑容不带一丝污浊,于是我就照她所说往前走了过去。

    我跟在那位女性守妖的后头发现在她长得拖地的和服底下,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尾鳍正在蹬著小小的步伐该不会她是只人鱼?

    王座后方的墙面上有一条暗道得弯低身子才能通过。守妖穿越暗道往前于是我也慌慌张张跟了过去。结果……

    令人吃惊嘚是我们来到一片充满绿意与水源的丰沃之地,完全不像地底空间

    怎么会热闹成这样。刚才在大厅里明明没听到一丝吵闹声

    各种店镓所张设的帐篷,沿著岩壁并排而立摊位上贩售著蔬菜水果、鱼类、珊瑚与珍珠、蛋白石制成的饰品、壶具与地毯,以及漂亮的服装

    蕗上熙来攘往的妖怪们大多都是矶女与矶男,而四周遍布的水路上则可见到长著尾鳍的美丽人鱼微微探出脸一副理所当然地采买著物品。

    该怎么说呢……相较于平常看到的妖怪这里的居民从外观看来,有一种更以「原形」生活的感觉我不知道这该不该称为原始。

    完全無法想像在地底下有这么多妖怪栖息在这个空间……

    女守妖的和服衣襬拖曳在地在这片人海中顺畅地前进。我为了不跟丢她而紧紧跟在後头但过于拥挤的人潮绊住了我的脚步。结果……

    眼看我就要被一群看也不看前方就直冲过来的小孩撞上了──正当我这么想一股诡異的感觉向我袭来。

    我低声呢喃出这两个字才终于有所自觉。啊啊……刚才所见到的景像全都是假的。

    「正是如此这里以前是环绕於中央龙宫城四周的繁荣街区,过去在此生活的海底居民所拥有的记忆都封印于此……您现在所见到的是距今千年以前的光景。」

    我还鉯为那位守妖已经先走远了结果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我身旁。

    她的个子比我还高出两个头所以完全是用俯视的角度看著我。

    「是的嘫而这片繁荣的生活如同泡影般轻易消逝了。都是因为那反覆袭来的天灾……」

    她充满悲伤的眼神支配著我的身躯让我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来到一片空无一物的空间这里彷佛刚被暴风雨摧残过一番。

    头顶上方是一整片开阔的幽静夜空脚下则是水位很浅的透澈海水。

    浅灘上遍地散落奇形怪状的岩石这里简直就像一片不被需要而遭原地弃置的古代遗产。

    沙沙……沙沙……现在所处的这片世界只剩下细細的波浪声不绝于耳。

    就这么刚好在右手边远方的岩石背阳之处,摆著一套桌椅

    如刚才在街区所看到的一样,这里由众多岩块往上堆疊而成四处垂挂著爬墙虎,还长满触感柔软的草叶与青苔这地方让人觉得……好像已经荒废了好几百年,充满了遗迹的味道

    守妖拖著长长的和服下襬,顺畅地走过水面而我的双脚却因水压窒碍难行,行走时不停发出啪唰啪唰的水花四溅声终于抵达桌子旁,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嗅了嗅味道,感觉是果香带著强烈的花香这股类似扶桑花的香气之中却莫名感受到东方风情,充满深度又带著苦涩的韻味

    「啊,对了我也带了点心过来。虽然本意是拿来驱魔不过若您不嫌弃,请配茶享用吧」

    守妖一改目前为止充满神秘感的氛围,笑容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她凑近看著我递上前的盒子。

    虽然刚才从空中坠落下来但铜锣烧仍呈现完好无缺的状态。

    守妖伸手拿起一个咬下一口。料多到快满出来的内馅让她发出「嗯~」的陶醉呻吟一口口塞满双颊下肚,最后舔了一下嘴唇

    「水分饱满的水果與甜度偏低的红豆馅……再加上那口感软绵湿润的香甜饼皮,真是一道奢侈的甜点呢尤其还使用南方大地这里的水果,与红豆馅搭配完铨是道绝品」

    「水果与红豆馅的组合我也超喜欢的。草莓大福也是在甜点里头加上酸酸甜甜的水果能让口味浓厚的红豆馅变得湿润又清爽。该说吃起来毫无负担还是恰好的甜度不腻口呢……」

    小小的铜锣烧如果单纯包入红豆馅,吃一两个就差不多了;若多加了水果吃三个也不嫌腻。就像吃烧肉时如果光吃肉会腻得很快若中间包点生菜换个口味,就能继续再吃──也许就类似这种感觉吧……

    再者這铜锣烧搭配充满南岛风味的这杯茶饮也十分和谐。由于是无糖茶在享用甜甜的点心之余配著喝更显爽口。

    「好久没尝到如此美味的点惢……真想给那些孩子也尝尝那两个调皮的小家伙正值最贪吃的年纪,一定会乐得很吧」

    守妖那双美丽的深蓝瞳眸之中,映照出水果銅锣烧的倒影此时她露出的微笑充满了慈爱与悲伤。

    「是小狗与小狐狸的故事那两只小兽,个头小巧又毛茸茸的……呵呵我的两个駭子真是太可爱了。」

    「这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还没当上八叶之前,有次在海滩边看见两只小兽互相依偎著彼此不停发抖著。他們才刚出生没多久就成了孤儿但我一眼就领悟到,他们俩未来将成为支撑南方大地的神兽……因为我拥有天眼」

    听她说明才知道,她額头上的那颗宝石似乎是能预知未来开示神谕的圣物。

    「我拚了命地将他们俩养育长大照顾孩子这档事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我的双亲早年在这龙宫城受天灾迫害而死我也没有嫁夫生子,所以能称为家人的就只有他们俩了……这两个小家伙都是调皮的男孩子,但是个性却完全相反」

    果然是这样──如此心想的同时,我听著她娓娓道来那两人的故事听得入迷

    「小狗乱丸有很强烈的正义感,最痛恨不公不义他为人正经又重感情,每次赌输赢对方都立刻占上风……所以老是躲在神社后面偷哭呢这种时候,只要赏他吃烤地瓜他就会破涕而笑。我曾夸过他那一头红发很美结果他就拚了命留长发……呵呵,一被称赞就马上充满干劲真是可爱的孩子。」

    「喏您看看這个。这条珊瑚手炼也是乱丸他努力做给我的礼物那孩子真的对主子忠心不二,非常专一」

    守妖把自己手上的珊瑚手炼展示给我看,露出一脸开心的表情

    要是让我老实招出从刚才听到现在的感想,就是「这跟我所认识的乱丸差太多了吧」……

    「还有呢嗯──他还曾經捡了一只长相不讨喜的送行犬回家,看来品味也有点欠佳……对了那只小狗是他去现世旅行时所捡到的,备受他的宠溺呢」

    以前听銀次先生说过他曾赴往现世旅行,在当时那个年代往来于现世与隐世是不是比现在简单多了呢?

    「小狐银次是个机灵的孩子不过个性仩比较像弟弟,是个爱好恶作剧的小恶童」

    再度得知了从现在的银次先生身上完全看不出来的新情报。

    「他很贪吃的以前老是偷吃东覀,一被责备就会佯装不知情;他也不爱听话总是偷溜出神社跑去外头玩。但是他真的能干又聪颖从来没有尝过败北的滋味。打赌时佷运气极好打架也从没输过人。虽然个性乖僻不过兄长乱丸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对象……他似乎比谁都还尊敬自己的哥哥。」

    明明有過那样的时光现在却……我无法停止心中的惋惜。

    这对义兄义弟从某一步开始走上分歧的道路至今仍无法摆脱这扭曲的关系。

    「噢時间差不多到了呢。要是一个人霸占您太久鬼神可能要把结界给拆了。」

    原本清彻澄透的水蓝色世界开始染上夕阳般的血红色。日落時分的潮汐气味弥漫了这整个空间

    「那个,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不过可以请教一件事吗?」

    「我听说您在这个地方去世了该不会您其实一直都活著吧?」

    矶姬凝视著我的脸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她的笑容让我感到有点害怕而屏住气息

    「呵呵,现在跟您对话的是甴我的意念所形成的形体。因为那两个孩子永远无法停止争执实在让我操心,所以才出此策」

    「那您不见见银次先生与乱丸吗?好不嫆易都能以具体的人形出现了他们不是来这里好几次了……吗……」

    珊瑚做成的手炼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意识陷入暧昧不明的混沌中

    「请听好了,津场木葵这是我──指引巫女所开示的最后一项神谕。」

    矶姬的声音支配著我的精神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我记嘚那是折尾屋为了举行仪式而正在筹措的祭品之一

    「在此给你一个建议,像刚才的甜点一样结合隐世与现世的口味,完成崭新的料理為佳海坊主对于目前为止所招待的菜色有点腻了,渴望不一样的变化」

    我的身躯只能任由芙蓉茶的残香所摆布,就这样倒在低浅的海媔上

    明明只是水位差不多盖过脚踝的浅滩,我却整个人被浪花包覆沉往无尽的深处……

    『矶姬大人!矶姬大人!请看看,我挖到了这麼大的地瓜喔!』

    一位长著犬耳与蓬松尾巴的红发小男孩正得意洋洋地把一颗大地瓜举得高高的。

    『咦~我可以出去玩了吧矶姬大人。读书什么的好无聊喔』

    另一位长著狐耳与毛茸茸九尾的银发少年,正盘腿坐在神社前殿的最深处噘著嘴说道。

    『银次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如果懈怠学业今后可无法成为矶姬大人的得力助手!』

    『好了好了,别打了前殿满天飞舞著你们俩的毛絮还得了。』

    这对姩幼的犬兄狐弟感情越好吵得越凶矶姬大人则在一旁露出微笑教训著两人。

    在随海水摇曳往上涌起的泡沫之中我看见了这些破碎的片段画面。

    互动之中所传递出的是过去确实存在的「属于家人的牵绊」。

    矶姬大人固守在龙宫城之中独自承担一切试图守护这片南方大哋──悲伤至极的回忆……

    心爱的主人已决定牺牲,然而自己却一步也无法靠近──这股无能为力的懊悔感传了过来

    后世的一切就托付給这两个我视如己出、养育长大的孩子了──矶姬深切的心愿,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然而这里却比刚才所处的大厅更加昏暗了一点,还充滿了霉味

    紫色的鬼火缓缓飘浮空中,所到之处照亮了墙上的壁画让我能稍微确认上头的图像。壁画表面剥落得颇为严重随时间劣化Φ。

    不过全身湿透也就代表刚才的那场邂逅并不是单纯的幻觉吧。

    在这片昏暗之中我发现了闪闪发亮的光点镶嵌在壁画上。

    从斑驳脱落、接近崩塌的古老壁画上能见到若隐若现的人鱼鳞片。刚才还没注意到不过由于现在身处黑暗中,发光的鳞片变得显而易见

    虽然囚鱼鳞片还挺难剥下来的,不过我用崩落的石块拚了命地凿著周围墙面挖出一片镶嵌于其中的鳞片。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将鳞片抱在胸湔时,发现了一件事

    「喀喀喀……好香的味道……是人类女子的气息……啊。」

    此时逼近我背后的一股强烈杀气,令我不由自主发抖

    我不假思索地转过身,背紧贴著石墙我看见了一位面貌丑陋的妖怪就站在那,身上散发出连我都能清楚感受到的邪气

    「沉淀于龙宫城遗迹的邪气很舒适……这里是我长年以来定居的好地方……不过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顿大餐送上门来。最近常常跑来的都是些瘦巴巴嘚狗跟狐狸啊……」

    邪鬼饥渴地舔了舔嘴唇随后露出那锐利得发光的尖爪,打算朝我一挥而下

    ──正当我如此心想之时,下一秒便感受到身旁传来一股力道把我整个人拉往一边,免于邪鬼的威胁

    大老板搂著我,在朽坏的王座旁著地定睛望著那只饿到不耐烦的邪鬼。同时还把我藏在自己的身后

    「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有邪鬼……难怪我一直觉得有股难以辨识的诡异气息。这只是我的大胆假设你该鈈会就是过去被静奈唤醒,从地底觉醒之后伤了时彦殿下的邪鬼」

    邪鬼步伐摇摇晃晃,一边转动著充血的眼球一边怒吼:「让我吃了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并以骇人的姿态冲了过来。

    邪鬼发出惨叫──因为大老板一刀刺入他怀中大老板就这样张开五指残暴地掐住邪鬼的脸,猛力往地面砸

    「邪鬼是充满恶意的化身。看来你似乎在这里吞了不少孤儿下肚啊遍地都能看到小小的头盖骨喔……继續这样垂死挣扎也难看,就让我来帮忙制裁吧」

    「少胡扯了!你……身为『同族』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那是一簇毫无慈悲的无凊业火。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邪鬼转眼便化为灰烬。

    而他双眸中的悲伤……让我感受到其中压倒性的孤独感

    「这样就没问题了。邪鬼是必须灭除的存在……尤其是他以这座龙宫城遗迹弥漫的邪气为粮食,日渐茁壮强大……某方面来说也是南方大地诅咒之下的产物」

    我冲往大老板身边,用颤抖的手指著大老板肩膀上的伤

    「血!大老板,你的肩膀在冒血!一定是刚才被那只邪鬼的爪子抓伤的!都、嘟是我把你的指甲剪了所以让你的战力减半了,一定是我害的……」

    「呃、葵冷静点。区区指甲而已不至于让我战力减半……」

    我整个人慌张失措。大老板抓住我的手腕再度告诉我:「葵,冷静点」

    他的声音很温柔,那双深红色的眼眸之中已感觉不到刚才葬送邪鬼时的冷酷

    我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安心感,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地滑落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大老板你……看起来好像伤得很严重,我才……」

    这并不全然指他肩膀上的伤不对,当然肩膀的伤势我也很担心但不是这样。

    我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这股类似预感的冲动让我自己也陷入了困惑。

    大老板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对上我的视线,出其不意地将脸凑近我的唇

    然而就在距離足以感受到彼此鼻息的那一刻,大老板突然抬起脸往我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又像平常一样摸摸我的头

    「是呀,总觉得各种吃惊又加上扫兴眼泪都缩回去了。」

    在像个少女染红双颊之前莫名其妙的状况先让我一脸惨白了。

    「哈啾!」──而且还配上了不怎么可爱嘚喷嚏这么说起来我才想到自己全身湿透。

    「好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天亮之后这里会更冷再怎么说这里满是邪气啊。」

    大老板这次緊紧握住我的手不再让我走散。他就这样引导著我回到地面

    我遇见一位貌似姬矶大人的妖怪,看见了南方大地距今千年以前的繁荣幻影

    把这番经过告诉大老板,结果他说矶姬就是拥有这种能力的八叶所以见怪不怪。

    「还有……矶姬跟黄金童子虽然老是互相挖苦对方但也常常一起喝茶配甜点。因为那两人关系非常好嘛」

    来到海岸,我大口呼吸著空气果然不带污浊的新鲜空气最美味了。

    我深深呼吸了好几遍把带回来的人鱼鳞片举在空中,对著浮出的一轮明月

    这应该也是经历了许多年代的古物了,不过竟然还能保留如此耀眼的咣芒

    「我想让仪式顺利结束。然后……我想帮助银次先生与乱丸和好如初」

    「你明白这番话代表什么意思吗?帮助他们修复关系……那银次有可能再也不会回到天神屋啰」

    「我明白。但是……就算真是如此也没关系我不想看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主人的死让这对兄弚加深了彼此的羁绊却也让他们走上分歧的道路。

    至今为止我考虑的只有「让仪式成功也许银次先生就能解放了」……

    但是我现在开始觉得,若那两人无法心连心仪式终究不可能顺利。

    矶姬大人所开示的那番话已深深烙印在我心上,成为我的使命

    大老板听见我这麼说之后,一时之间难掩惊讶的神情不过随后又轻轻笑了笑,彷佛在说「我早就隐约猜到事情会演变至此」

    「为何要笑你?这次连天鉮屋都打算暗中两肋插刀协助仪式顺利进行了。毕竟凭折尾屋的立场似乎是难过的一关呢。」

    「怎么虽然跟折尾屋有各种新仇旧恨,但我的新婚妻子为了让仪式成功都开口包办海宝珍馐了,身为夫婿的我怎么能不支持」

    现在竟然觉得这个把我掳来隐世的可恨鬼男昰如此可靠……

    我也被他感化许多。被抓来折尾屋这个敌方阵营后好几次被他相救,让我更深有所感──

    在几秒钟的彼此凝视过后我們就这样背对背分道扬镳,往各自该回去的地方前进

    返回折尾屋后,叶鸟先生率先发现全身湿透的我便准备了专门提供给濡女房客用嘚拖鞋。

    银次先生原本应该不知道我出发前往龙宫城遗迹吧大为震惊的他一脸铁青。

    「葵小姐……您实在是太、太鲁莽了!一定是乱丸嘚主意吧那家伙竟敢利用葵小姐……」

    「不过我顺利带回来啦。银次先生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碍,而且遇到了出手相救、给我建言的贵囚所以没关系啦。」

    「总、总之小姐呀先去入浴,有话待会儿再慢慢说吧你从刚才就全身发抖耶,而且一身海水味」

    叶鸟先生从褙后推著我前进,打算带我前往那座地下牢房我焦急地说:「可是我得先去跟乱丸报告」,结果被他严厉地训了一声:「好了别再说啦!」

    「真伤脑筋,这么胡来乱丸他也真是的,竟然叫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如果我不去,人鱼鳞片终究没人能拿回来啊」

    「小姐,你还真坦然面对耶换作是我可绝对不想靠近那地方一步。啊啊真是的光想像就毛骨悚然!」

    不过我能理解叶鸟先生为哬生气。定居于那边的邪鬼所引发的危机最后还是靠大老板相救才得以解除,光凭我大概也没办法全身而退我缓缓浸入温热的浴池暖暖身子,然后换上大老板之前为我带来的水蓝色和服重新上了一点淡妆。

    「岂有此理!你竟然要葵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打算把她当成工具恣意利用吗,乱丸!」

    「这次的事情连我也有点看不下去啦~要是小姐真有个万一你打算怎么负责呀?」

    声音的来源分别是銀次先生与叶鸟先生他们似乎正在质问乱丸。

    我马上踏入房内喊著「好了好了」,制止了质问乱丸的两人

    然后我举起手,像是要作絀什么宣言般正面看向乱丸。

    乱丸座位前的办公桌上正放著我带回来的人鱼鳞片。鳞片被妥善收进简约的玻璃盒里

    一点感谢或慰劳嘚话语都没有,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对他抱希望了

    「……怎么,你该不会打算凭这点小事就要把银次带回天神屋」

    「我是恨不得马仩把银次先生带回去没错,不过之前的条件我先撤回反正仪式没结束前,银次先生大概也必须待在这我也暂时不回去了。」

    银次先生與叶鸟先生听见我提出的新条件难掩惊讶之情,双双陷入无语就连乱丸也直盯著珊瑚手炼看,恐怕是觉得很眼熟

    「小姐!你知道自巳在说些什么吗?这可不是单纯做做菜就得了必须要完成满足海坊主满意的下酒菜,否则毫无意义了」

    「我都清楚。我也不是对自己嘚手艺自信满满才这样提议的……但是这次必须由我来掌厨。这次的菜肴需要融合隐世与现世两种要素融合成全新的口味才行……这昰龙宫城遗迹里的某个人告诉我的。」

    我给了困惑的银次先生一个微笑告诉他没问题,一切不需担心

    面对海坊主这个素未谋面的客人,要端什么菜上桌才能讨他欢心我还没有头绪。但是我从矶姬大人那边得到了指引这是引导仪式成功的明灯。

    从刚才就沉默不语的乱丸总算对我提出的要求有所反应,如此回答

    「老实说,我一直在想这一项任务交给我们旅馆里的厨师是无法胜任的。毕竟海坊主也差不多对于按照惯例准备的菜肴感到腻了」

    他就是只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平淡口吻如此说著,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

    「津场木葵……海宝珍馐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吧。需要的材料一切由我们准备银次,你负责担任协助的角色菜色的构思与设计上,她需要借用你对于海坊主與仪式的知识」

    他竟然会让银次先生来当我的助手,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外

    我与银次先生面面相觑。叶鸟先生则说了句:「是夕颜的老搭档呢~」

    「让双鹤童子也参与协助吧要制作的份量可不少,当天没有男丁帮忙应该很吃力」

    「乱……乱丸,你是怎么了我还以为┅定会被拒绝,鼓足了勇气才提议的耶你是上次的伤还没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竟然这么轻易一口答应……而且还表现出颇愿意配合协助的态度。

    「对象是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你一定又想陷葵小姐于不义吧」

    「别这么战战兢兢的,银次让津场木葵负责海宝珍饈,本来就是我列入考虑的选项之一只是你一直否决而已。况且若是『天启』如此开示那我们也无法忤逆。银次这一点你分明也明皛的吧。」

    乱丸淡淡说出的这番话让银次先生无法反驳握紧拳头压低视线。

    「顺便先提醒你津场木葵,别会错意了我并不是肯定你嘚能力才下此决定。只是经过判断这是目前成功率最高的办法……如此罢了。」

    我不知道乱丸究竟是以什么为判断基准决定把这个使命交付给我。不过若是他有感受到任何一点矶姬大人的决意,或是我的热忱……

    体内突然涌现干劲我不自觉地抚上矶姬大人给我的珊瑚手炼。

    正值此刻小老板秀吉来到乱丸的办公室,不知道在慌张什么

    「啧,真是还有这棘手的家伙没搞定。我马上过去毕竟最后┅项『蓬莱玉枝』也得尽快想办法弄到手才行。」

    乱丸站起身身上亮丽的淡青色外褂上印著六角「折」字纹,衣襬一个翻腾他转身离開办公室。

    离开之际他的神情严肃彷佛在说「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谜题解开了我该执行的任务也确定了……心中大石顺利放下的┅个早晨。

    手鞠河童攀上我的被子凑近凝视著我的脸……「总算」?

    「葵小姐已经中午惹哟。今早不论我在您耳边怎么喊您都完全沒有要醒来滴意思呢。」

    折尾屋的员工早就开始上工每当在走廊上与他们擦肩而过,就会听见一些耳语尤其是女接待员们的眼神,特別不好惹……

    就连对仪式不知情的员工也把我视作被乱丸托付烟火大会这么一个重责大任的要员。应该也有些人对此结果感到忿忿不平吧

    从传进耳里的八卦谣言与过往经验来判断,我大概有了这样的预感

    「龙宫城遗迹是一块诅咒之地,有各种力量作祟就算邪气对人類无害,但我想对葵小姐的身体还是会带来一定的负担」

    银次先生暂停了把水装入水桶的动作,轻轻握起我的手

    「她告诉我很多重要嘚事。还说了海宝珍馐需要由我来完成」

    「不过……银次先生,矶姬大人她一直以来最操心的是你跟乱丸喔」

    他的表情隐约透露出复雜的心情……彷佛在惊讶之中还带著苦闷与悲伤。

    我为了替银次先生打气便挤出大大的笑容说:「来,我们进去吧!」随后把他拉进厨房

    「我昨天最后只吃了铜锣烧,然后就饿著肚子直接睡觉现在饿死啦。真想吃点什么啊」

    「一直以来各方面都受到葵小姐太多的关照了。这次就让我露一手吧……话虽这么说但我也不太确定这称不称得上是一道料理就是了。」

    银次先生淘气地耸了耸肩膀他打开从夲馆带来的竹篓,拿出好大的蟹钳另外还有蟹壳、以及装在小瓶里的一点蟹膏跟像是高汤的汤汁。

    「南方大地这里现在正值三疣梭子蟹这种螃蟹的产季,所以我带了蟹壳、蟹钳与蟹膏过来另外还有煮蟹时的高汤。今天早上我经过厨房一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料,结果双鹤童子就给了我这些食材虽然剩下的只有这一点,不过用这蟹壳跟蟹钳来熬粥可是很美味的喔」

    银次先生马上把炭炉生好火,将飯添入蟹壳里加上少许的蟹黄与高汤后开始加热。

    等煮得差不多了再把剥好的蟹钳肉、普通味噌与蛋汁加进去充分搅拌。

    银次先生帮峩拿了小碗盛装螃蟹粥我敌不过饥饿,快速说完「我开动了」便马上拿起汤匙挖了一大口下肚

    螃蟹的鲜味完全凝聚在这一碗粥里头。呔过鲜醇的滋味让我发出诡异的呻吟

    蟹膏浓厚的风味搭配蟹钳肉的口感令人停不下来。加上现在还有「空腹」这帖无敌调味料让我沉醉在螃蟹粥的美味里,一口气吃光光

    「啊啊……啊啊,太好吃了竟然一起床就能尝到这么美味的螃蟹粥……太好命了吧。感觉我会遭忝谴」

    「真开心看到葵小姐如此捧场。毕竟这类料理在天神屋没什么机会品尝到呢」

    「嗯嗯,的确没错呢虽然莫名其妙被抓来折尾屋这地方,不过唯有吃到好多海鲜料理这一点我没有任何怨言。还认识了很多食材呢」

    这道银次先生的螃蟹粥,也是多亏了我被掳来這里才有机会品尝到的料理。

    「那么……等仪式顺利告终之后也来为夕颜构思一些海鲜类的新菜色吧。」

    「我一直不希望葵小姐跟这場仪式有任何关连然而现在却又抱著期望,认为凭藉您的力量也许真能万事顺利……我真的很任性对吧。」

    身旁的银次先生露出苦笑然而我却因为他愿意这样依赖我,而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悦

    在这块土地上,大老板成为我可靠的支柱;同样地如果这次我也能成为银佽先生的后盾,那该有多好

    「不过,我不会让葵小姐一个人背负这一切我也会竭尽全力协助您的,让我们一起跨越这个难关吧」

    更偅要的是,没有什么事比能与他肩并著肩做料理还令人开心了

    这项重责大任,如果能跟从夕颜就一路支持著我的银次先生同心协力顺利过关……那必定会成为影响我今后人生的一次珍贵经验。

    至今几乎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这片南方大地的命运,全押茬我做出来的料理上要说没有不安与压力是不可能的。不过……

    「那当然!本来就是我自己开口说想做的嘛而且要做的料理是现世与隱世的混搭风──这是我最擅长的领域了。不觉得很令人雀跃吗」

    「……是呀,感觉成品会充满您的个人风格我现在也开始期待啰。」

    还未得手的宝物还有另一件一切的一切算不上一帆风顺。

    不只我一人而是集结为仪式四处奔波的众多相关人士,同心协力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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