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大线》什么是文学的金线大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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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大&之&大线
三十六大&之&大线
日08时45分来源:
“金线”:
  你说说,什么是文学的金线?
  我在GQ这个公开信专栏的四月期,写了一篇《大是》,说韩寒的小说没入门、杂文小聪明,说文学的确有一条金线,一部作品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是没达到,对于门外人,若隐若现,对于明眼人,洞若观火。这篇文章招来很多骂声,帮助我重温了汉语里很多四个字的贬义成语(文人相轻、落井下石、沽名钓誉、口蜜腹剑等等。唯一我倾向于接受的是“助纣为虐”,尽管我不认为有那么严重,方舟子和纣王差了很多等级吧?),也让我多了一个外号:“冯金线”,有人甚至认为这篇文章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成语:“冯唐金线”。韩寒和我共同的出版商路金波说,冯金线啊,你应该写篇文章,阐述一下你说的金线,说说什么是好的文学。
  先说,文学有没有标准?
  文学当然有标准。
  和音乐、绘画、雕塑、书法、电影、戏剧等等艺术形式一样,和美女、美玉、美酒、好茶、好香、美食等等美好事物一样,和文明、民主、人权、道德、佛法、普世价值等等模糊事物一样,尽管“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尽管难以量化,尽管主观,尽管在某些特定时期可能有严重偏离,但是文学有标准,两三千年来,香火相传,一条金线绵延不绝。这条金线之下,尽量少看,否则在不知不觉中坏了自己的审美品味。这条金线之上,除了庄周、司马迁、李白、杜甫这样几百年出一个的顶尖码字高手,没有明确的高低贵贱。二十四诗品,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流水今日、明月前身等等都好,万紫千红,各花入各眼,你可以只挑食自己偏好的那一口儿,也可以嘴大吃八方,尝百草,中百毒,放心看,放宽看,看章子怡变不成章子怡,吃神户牛肉不会变成神户牛。“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可惜的是,和其他上述的事物类似,和真理类似,这条金线难以描述,通常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由大多数人决定。“尔曹身与名俱死,不废江河万古流”。可幸的是,“大数原理”在这里依旧适用,以百年为尺度,当时的喧嚣褪尽,显现出打败时间的不朽文章。如果让孔丘、庄周、吕不韦、司马迁、班固、昭明太子、刘义庆、司马光、苏东坡、王安石、曾国藩、吴楚材等人生活在今天,让他们从公元前五百年到公元两千年选三百篇好的汉语,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先秦散文、正史、野史、明小品、禅宗灯录,百无禁忌,我愿意相信,重合度会超过一半。这些被明眼人公认的好文章所体现出的特点,就是那条金线。
  再说,这个好文学的标准重要不重要?
  标准当然重要。
  中国历来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物产匮乏,人们喜欢争抢,走捷径,坏规矩,浑水摸鱼,成者为王,得过且过。没有标准,没有底线,容易混事,一直往更低的地方出溜,容易自我满足,容易让竖子成名。没有标准,很难提高学习效率,很难持续地创造出好的东西。彻底没标准之后,明眼人的数量持续减少,被嘲笑,被放逐,被阉割,被杀戮,竖子成名后继而成神(或者更精确地说是被推上神坛,可是,他也没拒绝啊)。再之后,常常会出现“指鹿为马”,残存的明眼人因为各种利益和各种忌讳而集体噤声,即使发声,也是“嘿嘿,嘿嘿,呵呵,还行,凑合”;于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末世来临。
  “将蕲至於古之立言者,则无望其速成,无诱於势利,养其根而俟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慢慢来,走窄门,长远看,反而是最快最短的通向美好的道路。
  最后说,你这条金线到底是什么?
  西方人有《小说的五十课》,中国人有《文心雕龙》,这些大部头文论都构建了相当复杂的标准体系。简洁的版本也有,西方人有个好文章的6C标准,用了六个形容词:CONCISE, CLEAR, COMPLETE, CONSISTENT, CORRECT, COLORFUL(简约,清澈,完整,一致,正确,生动)。更简单地说,表达的内容要能冲击愚昧狭隘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探寻人性的各种幽微之火,表达的形式要能陈言务去,挑战语言表达能力和效率的极限。
  举些例子,不分今人古人汉人胡人。
  “我在山下十四队,她在山上十五队。有一天她从山上下来,和我讨论她不是破鞋的问题……这时陈清扬的呻吟就像泛滥的洪水,在屋里蔓延。我为此所惊,伏下身不动。可是她说,快,混蛋,还拧我的腿。等我‘快’了以后,阵阵震颤就像从地心传来。后来她说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早晚要遭报应。”(王小波《黄金时代》)
  “冬天天冷,大雪封山,一出门就是一溜脚印,跟踪别人经常被人家反跟踪,搞不好就被人家抄了窝子堵着山洞,像守着冰箱一样样吃。”(王朔《至女儿书》)
  “拿到饭后,马上就开始吃,吃得很快,喉节一缩一缩的,脸上绷满了筋。常常突然停下来,很小心地将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和汤水油花儿用整个儿食指抹进嘴里。若饭粒儿落在衣服上,就马上一按,拈进嘴里。若一个没按住,饭粒儿由衣服上掉下地,他也立刻双脚不再移动,转了上身找。这时候他若碰上我的目光,就放慢速度。(阿城《棋王》)
   “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三师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鲜红的猪血就带着很多沫子喷出来。”(汪曾祺《受戒》)
  “夜来月下卧醒,花影零乱,满人衿袖,疑如濯魄于冰壶。”(李白)
  “I have no money, no resources, no hopes. I am the happiest man alive. A year ago, six months ago, I thought that I was an artist. I no longer think about it, I am. Everything that was literature has fallen from me. There are no more books to be written, thank God.”(Henry Miller, 《Tropic of Cancer》)  “I knew it was my own creature I heard scrabbling, and when Sissel heard it one afternoon and began to worry, I realised her fantasies were involved too, it was a sound which grew out of our lovemaking. We heard it when we were finished and lying quite still on our backs, when we were empty and clear, perfectly quiet. It was the impression of small claws scratching blindly against a wall, such a distant sound it needed two people to hear it.”(Ian McEwan, 《First Love, Last Rites》)
  我今天赶早班机去机场。五点多,太阳已经出来,不耀眼,不灼热,但是不容分说地存在,金光四射。机场高速两旁,成排的槐树苗还没茶杯口粗,靠近地表的树干浆成白色,树干附近,金线之上,二月蓝满满地蓝了一地。
  我想,等我创作能力衰竭之后,我会花时间编一本文选,名字就叫《金线》。
  余不一一。
文字打败时间冯唐 写我人生遇到的大问题
作者:文 杨冬冬
  写作不为得志
  只是想要表达
  冯唐是被公众所熟知的“70后”代表作家,登上过作家富豪榜,而他此前的多重身份也常被提及――协和医科大学的妇科博士,又去读了工商管理,从商做了麦肯锡合伙人,并一直做到华润医疗集团的总裁。他是小说家、专栏作家,但他更看重自己诗人的身份,虽然他只出过一本诗集,却认为自己“小说第二,诗歌第一”。
  17 岁时,还叫鹏的冯唐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大概十三四万字,写作的动机是为了追求姑娘。他的大哥告诉他,文学摘抄本、吉他弹唱和弹簧刀是赢得姑娘好感的三种主要工具。
  1998年,读妇科读了整整8年的张海鹏,想要总结一下自己的青春期,于是有了不久前被李玉改编成同名电影的小说《万物生长》。“写《万物生长》的时候心相对静,当时去美国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那时手机也没那么复杂,中国的网站只有新浪,没有什么东西可看,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我大学念了8年,过去的很多事儿纠缠在一起,我需要总结一下,好比写给自己的一封长信。我写了一个男主角,三个女主角,她们各自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在同一个时间段里,三条线索互相交错。”当时他想给自己起个笔名,于是想到了《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中那位以孝行著称于时的西汉大臣,他最看重这位前辈说过的一句话――鄙人不知忌讳。
  “我的写作是源于个人感受,我的初心不是得志于文坛,而是我就是想表达。”冯唐说,那时候自己没什么野心,但是确实特别期待《万物生长》的出版,后来这本书成了他出版的处女作。
  在那之后,冯唐又写了《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描述男生最早对女生感兴趣时出现的困境,书名来自的歌《投机分子》。“因为第一本书卖得很差,第二本书我豁出去了,拉下脸做宣传。”那一年天津书展,冯唐拉上评论家李敬泽和白烨帮他去站台做推广。在那之后的一个月,他又去了大概五六个城市,做签售,接受记者采访,自己推广自己,慢慢打开了知名度。
  文学评论家张颐武评价“70后”一代人,“是在大陆物质匮乏时代出生和度过青春期的最后一代。他们在匮乏中长大,却意外地进入了中国历史上最丰裕最繁华的时代。”李银河在给冯唐的散文集《如何成为一个怪物》作序时也说,“我们这代人生长于动乱年代,关注的往往是国家的前途、社会的弊病;而他们这代人生活在平淡小康的年代,注意力转向自身。”
  过去,冯唐的写作基本上是在差旅中抽时间完成的。他常常为了生意奔波,写小说没有做生意挣钱,同时又怕“把自己挖干了”没的可写,所以不敢辞职全职写作。但最终在2014年,他还是辞去了所有的职务,写作成为他生活的重心。
  冯唐曾说:“文学的标准很难量化,但文学的确有一条金线。”后来李银河也发与冯唐讨论“金线”问题。为此冯唐被骂过很多次,网友造出来一个新词――冯唐金线,意为在文学领域拿自己的标准去评论他人的文学水平。而他认为,其实“金线”是一个常识,各个行业都有标准,每个行业都有“金线”。“我现在也给自己立了几个规矩,我不告诉别人现在活着的作家谁在金线上谁在金线下,我心里知道但我不会说。坦率讲,我没必要惹太多麻烦。”
  冯唐总是走在时代的前面,微博、微信都用得最早,现在常常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中为粉丝们读诗。但他自己也开始反思,“微博还好,最可怕就是朋友圈,一晃就看了3个小时,说有营养也有,但大部分都没有营养。我也有意识地在改这个习惯。”
  把经验写出来总不是坏事
  记者:不久前上映的电影《万物生长》是根据您的小说改编的,这部小说是您出版的第一部小说,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方面是不是有您自己的影子?
  冯唐:肯定有自己的影子。小说创作是一个复杂过程,作家看到的、经历的、听到的、联想到的、纯虚构的,这些要素糅杂在一起,加上自己的文风、构架能力、逻辑等等,所以无论什么小说肯定有一部分是自己的故事。我提供了小说给李玉改编,电影编剧没有我的署名,我的署名是“小说原著”。我对电影这种东西一直持怀疑态度,我认为最好的小说拍不成好电影。我想电影行业的商品属性是第一的,做商品要讲科学,如果一个东西它的第一属性是商品性,那就必须要迎合受众。也就是说,我是观众,你试图取悦我,这个事完全没有错。我并不是说商品属性不好,但这不是我最擅长的事,所以很幸运还有白纸黑字的文学,还有很冷静的图书。可以让我只图自己开心来做一件事,来产生我想看到的东西。
  记者:您在杂志上写专栏是出于想要自我表达,还是其他方面的需求?专栏就要求长期写,您写的时候会有对付的情况吗?
  冯唐:有些人觉得我的杂文比小说更好。我回头想想自己其实挺苦的,过去的那些经历,无论协和还是麦肯锡,没有一件是轻松可以混的。我写文章也是一样,特别是杂文,我每次都想输出一些干货,可能是方法、可能是观点,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吃苦受累总结出来的,我希望能给更多人看到,想学的人就学学我的这些经验,我觉得不是坏事。我也在《时尚先生》和《时尚芭莎》上发表过短篇小说。好几个我喜欢的美国小说家都把短篇小说发表在时尚杂志上,我觉得是个好传统,至少可以多挣点儿稿费。
  记者:您在写作的时候想到过读者吗?您是在为哪一类读者写作?
  冯唐:我写作的时候,不好意思,我心中没有读者,我没有理想的读者,也没有不理想的读者,没有大家,我想,老天把我当成一个介质,我就在文字中解决我遇到的困扰,大家或许恰好也遇上类似的事,来看看我写的东西,看后有所宣泄,病就能好了一半。我看上去有点儿不近人情,但我是这么做的。话说回来,其他行业可能就不允许这样,比如像电影院线,不管好坏,都是一张票,不管电影好看不好看,都是那么几天排片期,过了这个阶段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主流观众是三四线城市的“90后”,年轻人,这时候你逼年轻人想你的“早中年危机”,我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记者:您写了这么多年,在写作的过程中遇到过什么阻碍吗?现在还会有写不通的地方吗?
  冯唐:写东西,简单说很像人身心的状况,你处理好一个问题,另外一个问题就会产生。就我本人来说,既然生命这么短,既然时间这么少,那我要写就写一点儿特别困扰我的问题,把这些问题攒一攒,围绕这些问题多观察观察,多思考思考。所以我写的东西,好像都有点儿像是我人生中遇到的大问题。把这个写了之后,要是没完全解决呢,就再补一刀,还没解决就再补一刀。
  写作要淡化甚至忘记技巧
  记者:您觉得对于长篇小说写作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冯唐:我的观点是,长篇小说必须解决问题,你要提供对于困扰的精准描述,以及书中人物是怎么处理这个困扰的,他不一定成功,但假设一个读者发现自己的困扰和这个人物的困扰是一样的,那他自己的问题就解决了。因为从书中人物的经历里面,他看到了经验和教训。写作的三要诀:第一是敢于开头,第二要建立屁股和板凳的友谊,第三必须结尾,哪怕很差,先结尾了,再改也容易些。
  记者:您写小说先列提纲吗?
  冯唐:写小说通常会先写一个梗概,大体是故事的起承转合,人物成长背景、主要性格,时间地点事件。个别地方的场景有了,当个短篇先写出来,然后一点点扩。我是个非常低产的作家,过去写一个长篇怎么都要三年,比如利用春节,春节找我的事儿少,我就写一下,到第二年春节,再写。现在刚离职,我想稍快一点儿,争取一年半到两年写一个长篇、一个杂文集。杂文好说,打腹稿的时间很长,我最多一个月接两篇专栏,脑子里一直转,有了中心思想,有了三五点论据,这等于是个花瓶,再把花插进去。写作到了某个程度,要淡化甚至忘记技巧。我现在想平实,只表达看到的真相。要是故意追求某种文字风格,追求华丽,反而不对。
  记者:您在写作方面有什么规划吗,还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冯唐:2011年年底,香港一位资深编辑、作家颜纯钩找我,和我谈到将来的创作,他给我指出两条道路,一是制造话题,比如写有争议的历史人物,比如写社会当下的热点;二是类型写作,比如写些调情、苦情、殉情的书。颜老哥说:“日本有渡边淳一,中国尚无这类作家。”但是这两条道儿我都不想走。第一条道儿有人走了,走得挺好,我祝他们幸福。第二条道儿和我的性格不符,我喜欢变化。我觉得不害怕、不装懂、不灌水是对于写作者的基本要求,我的计划是继续进行汉语实验,学习短篇小说写作,同时陆续“戏作”三个长篇,一个言情、一个武侠、一个侦探。“子不语”三部曲先放一下,不着急写完。我接下来还想写乾隆,怎么解决权力的问题;或者写顾城杀妻的故事,怎么处理心中恶的问题。写作出于兴趣。动力也是兴趣,我喜欢这件事,这是我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我还欠老天四个长篇,另外我脑子里还有十来个短篇小说的想法,这是我迫切想做的。如果现在不写,若干年后感觉可能就不对了。
  记者:您在杂文中提到过自己喜欢的很多作家,但对于同辈或者更年轻的作家,您似乎鲜有喜欢。是自己阅读的偏好或者视野,还是读过他们的书之后认为的确写得不好?
  冯唐:同辈作家开始写作的时候,我苦哈哈地在麦肯锡工作,每天累得和孙子似的。我的大量阅读都来源于小时候,很多新一点儿的书都没太看过,希望自己以后有时间能多读书。我之前每周工作80至90个小时,的确是非常忙。我挤出来那点儿时间自己写写书,读读一直想读却没时间读的书,都已经觉得不够用了。
  记者:在您的观察中,“70后”这拨儿作家有什么特点?
  冯唐:其实我的作家朋友不多,没有太想过这个事情。我觉得“70后”跟上一代相比,阅读量还是很大的,我们生长的那个年代外界干扰比较少,而且氛围好。我觉得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作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理想青年”。
  换种方式思考才能进步
  记者:您的微博认证是诗人,您也说过自己“诗歌第一,小说第二”,但其实在公众看来您更应该是作家,而且您似乎和其他诗人的交流也比较少。
  冯唐:诗人是我的梦想。对我来说诗歌是偶得的。现在写诗依然是偶得的,我也希望我能写出更多的诗。我在文章里写过,我百分之九十的诗歌创作来自于两个阶段:一次是我10岁的时候,一次是我40岁的时候。为什么只有这两次,我也不知道。诗歌突然来了,突然没了。
  记者:微信公众号“冯唐”都是您自己操作的,读诗,我注意到您是从日发的第一条,当时微信公众号还没有那么泛滥,您怎么想到要弄这个?
  冯唐:我喜欢探索点儿新东西,我就搞了个“网签”,读者拿着我的书拍照,写个#今宵欢乐多#,然后@冯唐,我就会随机转发和送祝福。这就出现两种后果,一方面读者挺开心,能和自己喜欢的作家互动;另外一些网友觉得冯唐好烦,每天转发美女照片,取关(取消关注)!这个事情我觉得,时代和技术的进步导致了手段和方式的不同。以前作家只能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跑,一家书店又一家书店去签售,现在可以在网上买到签名本,可以像我这样“网签”,这其实都是在这个时代自然而然形成的东西。
  记者:知道您读书甚多,如今网络时代您还坚持看实体书,也会看电子书吗?私人化的阅读对写作的观念、趣味、文笔会有很大影响吗?
  冯唐:我会看,kindle非常方便,我出行和的时候总是带着,用它看英文书尤其方便。阅读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会影响作家的趣味;但是文笔,我觉得在学习写作阶段,肯定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喜欢的作家的影响,但是在练笔无数次之后,文笔基本会稳定下来,会形成类似标签或其他标识性的风格,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写的。
  记者:您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冯唐:我觉得骨子里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但是换个角度,因为不乐观,所以总知道底线在哪里,反而对有些事儿就淡了。也不用多想,就一天天地过日子,想太多,反而束缚了自己。
  记者:您从小生活在北京,您的小说和杂文也常常写到北京,说说您心目中的北京?
  冯唐:北京尽管生活成本高,东西难吃,但还是很有文化的。为什么大家都往北京扎,都不愿意离开?可能就是因为还有文化的存在。北京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我大概有10年时间经常去别的地方,我吃任何一个地方的东西都觉得那么好吃。宁波的醉蟹、笋,好吃得要命;新疆的羊肉,好吃得要命。但北京这么大一地方,晚上要想找朋友喝个酒、吃个饭,都不知道吃什么。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类似的困扰,反正我有。为啥?为什么北京的东西难吃?后来我发现,我自己觉得啊,是食材太差了。北京的海鲜,从来不是真正新鲜的;蔬菜,可能都是前天的、大前天的。那为什么大家还愿意在这么个地方呆着?我觉得还是因为有一些思想存在,有一些创造性的东西还是新鲜的。现在新鲜的东西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并且得到大家认可的东西太少了。我有一个观点,大家不要太挑自己的毛病,也不要太挑周围人的毛病。我是想说,对待我们心中的垒块,对待人性中的光明和黑暗,不一定要把它消灭得太干净,太干净之后可能也未必修炼成什么,可能反而会有问题。人有时候要换个地方,换种方式思考,要不然世界怎么进步。
  冯唐说
  阅读改变了
  我的一切
  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读书的积累。所谓“读万卷书,行路”,两者是互相印证的。行万里路不见得能遇上好导师,但书都在那儿,是最好的导师。
  我六七岁开始读书,读毛泽东诗词,后来找到唐诗宋词、四书五经。我从初二起便硬着头皮读英文原版小说,那时候没啥东西,想要有点儿心智的愉悦,只能读书。我高中读古文,把的《古代汉语》看了一遍,然后啃中华书局的《史记》。大学时我先在北大,后来去东单的协和医院,一共8年。从读书角度,我们这代人占了便宜。医院附近有个夜总会,我们也消费不起。医院旁边还有(,)外文书店,一本书10块钱,很厚,买来就得读两个月。你要真想读书,3个月不用出楼,学校里的书读不完。那8年,对我来说是一段平静的阅读时光。
  中国作家我喜欢鲁迅、周作人、沈从文、汪曾祺、阿城。这几个人的文字非常讲究。还有些翻译家,李健吾、傅雷。初中开始我有3个文字英雄,王小波、王朔和阿城。西方的像斯、亨利?、塞林格、菲利普?、凯鲁亚克、卡夫卡、博尔赫斯、马尔克斯、昆德拉,他们对我也有影响。
  随着见识的提高,可读的书,特别是新书的确是在减少,有些老书值得一看再看,再看绝对有新东西。我可能会告诉我自己的孩子反复读10本,《诗经》《论语》《庄子》《唐诗三百首》《史记》《资治通鉴》《世说新语》《曾文正公嘉言钞》《毛泽东选集》《五灯会元》。
  我觉得读书是特别美妙的事情,但不能代替你的全部生活,不能代替你跟人聊天,不能代替导师的作用,但它应该是很大一部分精神食粮的来源。我现在主要还是读史书,其他的我也看不太懂。
  无论是读书,还是在麦肯锡、在央企工作,我觉得都是在为理解世界打基础。以前有过一些积累,现在就特别轻松。我理解世界,大部分事儿我都明白,虽然还没多少钱,但心里踏实。好比医生见的疑难病症多了,不慌。现在我时间很自由,忙自己喜欢的事情,见自己喜欢见的人,每天读一卷《资治通鉴》,心有猛虎,回归山林,挺奢侈的。
(责任编辑:柳苏源 HN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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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关于冯唐
完了自己十四岁的启蒙、十八岁的叛逆、二十五岁的荒唐、三十岁的迷茫,终于把自己清空了。他在2007年4月的这篇后记末尾说,“我继续被时间这个东西困扰。《北京,北京》之后,会试着写历史,进入虚构之境。” ——好啊。欢迎来到虚构之境。欢迎光临小说的世界。这是冒险家和创世者的乐园! 七、《不二》 冯唐在四十岁的时候出版了《不二》。这是他首本用第三人称写作的书。 从“我”到“他”,对写作者是惊险一跳。多少昙花一现的畅销作家,写完了自己,不见了踪影。他们终究没有学会一种无中生有的造物技能。 冯唐,却,却,嗯,我想说,写出了名垂青史的杰作。 《不二》讲了弘忍挑选衣钵传人的故事,也是鱼玄机到长安寻访韩愈的故事,还是小和尚不二证悟的故事。借用本书的意象,这小说像鱼玄机的胴体,从脚踝到小腿,从大腿到幽谷,从小腹到胸部,从脊椎到屁股,都是圆润的。并且,这所有的圆润和谐统一成一个整体,晶莹剔透。所以阿德勒曾说,美就是完整、均衡、晶莹。 在这样完整闭合的结构里,冯唐的叙述天才恣意汪洋。他开篇写弘忍给新和尚烫十二个戒疤的两千字,是中国文字里最密集最高超的幽默,这段文字即便由赵忠祥在春晚上朗诵也能让人大笑一夜,从此过年不用依赖赵本山。而他在“七茶”章写道“等了很久的春雨在一个众人梦里的早上到来,从天到地,下坠露水留在枝叶上,雨水打湿泥土。偷情的人昨夜热热地肏完,屄屄和鸡鸡都安静了,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女人,肚皮和后背,彼此皮肤大面积地接触。锦衾也仔细一起用手脚掖了掖,睡着的时候,风和梦不容易进来。” 瞬间相信,写黄书的冯唐原来是个诗人。 《不二》不能在大陆出版,是中国文学的大损失。一百年后,有好事者排列中文小说百强,应有《不二》一席,地位介于金庸和莫言之间。 八、《三十六大》 理论上讲,我看不起杂文、散文。这些东西嘛,会上三千常用汉字,谁都能写,没什么技术含量。 也就是说,杂文这东西,拼两点,一是见识,二是文笔。凭张海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以及冯唐的文笔,要划拉两三千汉字,不就相当于拧开龙头接一杯自来水? 冯唐杂文一品,一百篇里偶有一篇失手,那是因为不用心,杯子口没对准水龙头。《三十六大》里写给学弟、小外甥的文章都诚恳,大有用,可流传,出了这本书,冯唐也算青年导师了。小朋友们学会降龙三十六掌,人生全面达到金线——当然,说起金线,牵扯到江湖上一段公案。我的意见是,文学肯定有金线。冯师傅的金线标准我同意。但他某次去丈量H师傅的长短,因为天黑,没看清楚。我不怪他。 九、诺贝尔 我花了十月的一半夜晚重读了冯唐。然后又花了剩下的夜晚重读了莫言。 莫言是地上长出来的,好结实。 冯唐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想他能飞得很远。 写于2日 我读冯唐
一、冯唐难封
有道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但现实是,四十一岁的冯唐“用文字打败时间”,妖娆地盛开在各界文艺女青年中间,尤其每每大酒之后,在微博晒出挤青春痘的照片。
冯唐的书近两年越卖越多,然而圈内对其评价,却多呈两极分化之势。好者云“当世高手,鬼使神差,已臻化境”,恶者说“不知所以,阴僻自恋”。
同样一树苹果挂在枝上,若叫了贩子们来沽,你出七毛六,他出七毛八,断不会出现五毛和一块的差别。
为甚冯唐这几十万字铺在纸上,就有天上人间两种命运?
二、忘掉俗人张海鹏
客观说,冯唐的走红与这笔名背后的真身“张海鹏”很有关系。张海鹏者,1971年(年轻啊),生于北京(帝都啊),汉蒙血统(杂交水稻品种好啊),身长180(古往今来三千年美男子都这身高),红润国字脸(和赵又廷阮经天站一起浑然一新偶团体)。眼镜镶金边,袖口绣名字,皮带不是H的那是嫌它土,手里随便捏块石头那是杨贵妃她二姨传下来的古玉。
至于他如何在学霸横行的协和医科大学砍下博士学位又如何去米国喝了洋墨水,怎样在人精辈出的麦肯锡做到合伙人然后投奔组织成为大国企总裁,以及他的后海府第和微博百万粉丝佳丽——种种传奇,可谓江湖之述备亦。总之,面对如此一个拥有完美人生的人,势利的老年人都会发自肺腑地赞叹:这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问题是,我们今天来谈文学。卖苹果的时候,看货出价,不管它是王支书田间的还是黄寡妇地头的。谈文学,让我们先忘掉成功人士张海鹏。因为有时女粉丝的赞誉来自激素,而评论家的恶语来自嫉妒——这些都属于张海鹏,而我们今天只说冯唐。
三、文学是什么?
这里就不引用《辞海》了,因为编辞海的那帮老头也不懂文学。全中国懂文学的人没几个,兄弟我有幸占了一个名额(看到这里摔门而去的朋友,不送了)。
文学可不是“研究文章之学”。中国人造字之初都是单字,先有“文”,通“纹”,就是用“字”记录。这些文按一定结构“章”组合排列,出来的一坨东西就叫“文章”。中国人写文章有两千年历史,但不论讲文章的《文心雕龙》还是讲文字的《说文解字》,可都和文学没有半毛钱关系。孔子口述《论语》算哲学暨社会学暨法学暨经济学暨成功学大作,《史记》是历史书,《梦溪笔谈》是科学书,《资治通鉴》是政治书。这些东西统称“文章”,而所有识字的人统称“士”、“儒”、“先生”。西方自两千三百年前的亚里士多德就开始分类,所以科学和文艺兴盛。中国人则迄今搞不清楚作家和文人、知识分子、诗人原本就是不同的。
简单地说,文学就等于小说。
小说就等于用文字编故事的手艺。
小说是虚构艺术,英文里FICTION原意就是“假的”。
写小说的人就是作家。
四、小说的金线
兄弟我衡量小说,看两方面:A、故事。B、讲故事的手艺。
“故事”这个词儿,可不能被理解成“过去的事”,它更接近“事故”。也就是说,故事不是你生活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地鸡毛,而是被戏剧化了的事儿。小说不是生活的乖儿子,小说是戏剧的表兄弟(中文小说来自评书,西方小说来自戏剧)。
现代中文小说,一开始就被现实鸡奸。去呐喊、去启蒙、去革命、去宣传、去土改、去反右、去歌颂、去文革、去样板、去寻根、去伤痕、去改革、去人文……中国人发明了俩词儿,一个叫“学以致用”,一个叫“文以载道”,这并称中华文化“鸡贼双宝”。数理化这些东西皇帝老爷不考,所以自打祖冲之算出圆周率中国科学就歇逼了。小说原本只是闲人们做梦般的小小一说,非得重大选题作协备案。凡是奔现实去的小说家都是臭傻逼。
小说貌似使用现实中人的语言、行为、逻辑,但归根结底是虚构艺术。它本质上是神话,它最多是生活的比喻句。生活是零散的,小说是连续的;生活是复杂的,小说是单纯的;生活是停滞不前的,小说是一路高歌的(在这一点上,戏剧的最高商业形式即好莱坞电影做到了极致,它要求人物最终的状态一定要比最初的状态更高)。
人们之所以发明戏剧,又衍生出小说——这种明知是假的东西,是因为对现实的不满足。所以,我们谈论小说,不是看它如何趋炎附势照猫画虎地描述生活——描述生活从来不是艺术家的工作,而是看它怎样用貌似生活的素材重新建筑了一个新世界。那新世界的骨架就是故事——没有故事,就没有人物,就没有新世界的一切。
故事本身不会单独存在,它必须被某种方式讲述。有时讲述方式也构成故事的重要因素。小说是用书面语言讲故事的,小说家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美妙语言,就像歌唱家有属于自己的能被辨认的美妙声音一样。
我们这就进入到冯唐的小说世界,去看故事,去看手艺。
五、北京三部曲:最好的,青春文学
冯唐本人若是在酒后突然听到我说他是青春小说家,一定会就近找到砖头酒瓶扑将上来。但是为了文学,我假装先和张海鹏绝交,冒死把这篇文章写完再说。
先不急着标签的事儿,看看事物的本来面貌。
《万物生长》故事梗概:我,秋水,是医科大学的学生。厚朴、黄芪、辛夷是宿舍同学,各有怪癖。我有一个当导游的哥哥、出国的姐姐以及一个纯精神之恋的初恋女友,我还有一个精灵古怪的现任女友。有次我去酒店面试姐姐的后备男友,认识一个泼辣熟女,名叫柳青。我们医学院有传奇的白教授、足有一百岁的看门胡大爷、几个绝经期师太以及江湖异人王大师兄。某天柳青来找我,我帮她安排了打胎手术。我的第一次是和现女友。我出生的地方叫做垂杨柳。我和辛夷去看某个医疗器械展,偶遇柳青。柳青请我吃饭,又把翻译资料的活儿交给了我。我和女友是在军训时认识的,她和我棋逢对手,互相探索对方的身体长大。但是后来她爱上了一个清华男。我神情恍惚,想起失去初恋的时光。据说在后来,我和柳青有了新的故事。
上面这段总计313个字,其中有16个我。
所谓青春小说,定义就是:不为老实讲故事,但求爽气吹牛逼。
写小说就是创世界,算是件盖房子的苦差事,但是年轻的时候拿起劳动工具,首先想干的一定不是盖房子,而是搭积木。青春小说家,就是用漂亮的文笔,把自己的年轻履历和迤逦幻想记下来,自己爽一爽。
在《万物生长》之外,冯唐接着又爽了两本,《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此书起笔早于《万物生长》但完稿和出版较晚,按人物关系应作为开篇)和《北京,北京》,组成了三部曲。其中《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讲的是:老流氓孔建国和朱裳的妈妈、女特务大车和小车、胡大妈和防空洞、功夫大师刘京伟和科学家张国栋、土包子桑保疆和波霸翠儿,以及考试、跳舞、踢球、打架,以及朱裳、朱裳、朱裳。《北京,北京》写了“我”和小白、小黄、小红的“老友记”。其中《万物生长》里的同学厚朴、黄芪、辛夷以及“女友”,《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中的刘京伟、桑保疆、小翠,都团聚一堂。而小说最后五十页,则以惊心动魄的柳青结尾。
大抵小说的写和读,是一个能量传导的过程。有些小说读不下去,想必作者写时也憋得脸红脖子粗,迟早要便秘。冯唐的三部曲,读起来畅快淋漓。我为了写文章的方便,将其中漂亮的段落折页起来,末了,原本一食指厚的书变成了一拇指厚。
例如:“如果她是一种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这样浇灌了三年,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此湿润的原因。三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简直有三辈子那么长,现在回想起来,搞不清是今世还是前生。”“我想,这时候,如果我伸出食指去接触她的指尖,就会看见闪电;如果吐一口唾沫,地上就会长出七色花;如果横刀立马,就地野合。她会怀上孔子。”(《万物生长》P10-11)。
这样的句子在六百页的三部曲里大概有三百处,平均每张纸上有那么一个地方让你眼睛亮一下,嘴角扬起笑一声。让你觉得花三十块钱买一本书不亏,以及相信这个叫冯唐的,老天爷是赏了他一口卖字的饭吃。
冯唐的文字有幼功,这是十三四岁时苦读司马迁、曹雪芹、劳伦斯给灌到经络里去的,就像劈一字叉都是七岁前打的基础一样。“我感觉中,朱裳却一点也不傲,常低了眉,颔了头,匆匆走过夹道,缩进座子。”(《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P99)“柳青起身去水龙头洗脸,涮烧杯,然后接了一大杯水,一口喝干,还有些水珠子顺着头发、脸、嘴角流下来,整体还是乱七八糟的。柳青说,‘我告诉过你,我不是马,也不想是马,至少不想是你的马。天晚了,我要走了。’”(《北京,北京》P193)短句子,多动词,似不用力,情境皆现,像传说中的老阿城。
正是靠着这些文字和趣味上的手艺,冯唐成功地销售了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故事们”。其中,最荒唐的是关于柳青那一部分。柳青出场写得很精彩,中间发展高潮迭起,结尾却碉堡了——莫名其妙就爬上去一个白种裸男。更可笑的是,柳青的前半段写在《万物生长》里,后半段故事却突然出现在《北京,北京》。这他妈的相当于《人民日报》写个“下转第四版”,结果转到《环球时报》上去了。
所以说,冯唐用“北京三部曲”奠定了顶尖青春文学作家的地位,才气在郭敬明、张悦然、孙睿之上。
六、请注意2007年4月的这篇后记
如果冯唐的写作停留在三部曲阶段,然后去搞些时尚专栏的雕虫小技,我们现在也就不必讨论什么冯唐和文学的关系了。但是,逃跑的红军在遵义拐了一个弯决定北上,清澈的黄河在西北高原画了一个几字形进了中州。写于2007年4月的《北京,北京》后记,是研究冯唐创作的重要文献。
老天保佑,冯唐原来是个自知的人。他承认,“历史不容篡改,即使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混蛋自恋狂。”他清晰地解析自己,“《在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的时候,小男孩对女性只有幻想,没有感情……在《万物生长》的时候,只有感情,没有故事。少年人的将来太遥远,过去还不够久远,过去和将来的意义都还想不清晰。一切飘忽不定,插不进去,使不上力气,下不成雨……在《北京,北京》里,有感情有故事有权衡有野心,年轻人带着肚子里的书、脑子里的野心、胯下的阳具和心里的姑娘,想去寻找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位置和能让他们宁神定性的老婆。但是年轻人没了幻想,一不小心就俗了。”
冯唐用三本小说疏导了他淤积在整个青少年时期的经历和幻想,消化了他积攒下来的二十一本日记和四百五十封书信——这些东西是一个写作者最初的财富,却是一个伟大写作者最终的羁绊。
冯唐写完了自己十四岁的启蒙、十八岁的叛逆、二十五岁的荒唐、三十岁的迷茫,终于把自己清空了。他在2007年4月的这篇后记末尾说,“我继续被时间这个东西困扰。《北京,北京》之后,会试着写历史,进入虚构之境。”
——好啊。欢迎来到虚构之境。欢迎光临小说的世界。这是冒险家和创世者的乐园!
七、《不二》
冯唐在四十岁的时候出版了《不二》。这是他首本用第三人称写作的书。
从“我”到“他”,对写作者是惊险一跳。多少昙花一现的畅销作家,写完了自己,不见了踪影。他们终究没有学会一种无中生有的造物技能。
冯唐,却,却,嗯,我想说,写出了名垂青史的杰作。
《不二》讲了弘忍挑选衣钵传人的故事,也是鱼玄机到长安寻访韩愈的故事,还是小和尚不二证悟的故事。借用本书的意象,这小说像鱼玄机的胴体,从脚踝到小腿,从大腿到幽谷,从小腹到胸部,从脊椎到屁股,都是圆润的。并且,这所有的圆润和谐统一成一个整体,晶莹剔透。所以阿德勒曾说,美就是完整、均衡、晶莹。
在这样完整闭合的结构里,冯唐的叙述天才恣意汪洋。他开篇写弘忍给新和尚烫十二个戒疤的两千字,是中国文字里最密集最高超的幽默,这段文字即便由赵忠祥在春晚上朗诵也能让人大笑一夜,从此过年不用依赖赵本山。而他在“七茶”章写道“等了很久的春雨在一个众人梦里的早上到来,从天到地,下坠露水留在枝叶上,雨水打湿泥土。偷情的人昨夜热热地肏完,屄屄和鸡鸡都安静了,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女人,肚皮和后背,彼此皮肤大面积地接触。锦衾也仔细一起用手脚掖了掖,睡着的时候,风和梦不容易进来。” 瞬间相信,写黄书的冯唐原来是个诗人。
《不二》不能在大陆出版,是中国文学的大损失。一百年后,有好事者排列中文小说百强,应有《不二》一席,地位介于金庸和莫言之间。
八、《三十六大》
理论上讲,我看不起杂文、散文。这些东西嘛,会上三千常用汉字,谁都能写,没什么技术含量。
也就是说,杂文这东西,拼两点,一是见识,二是文笔。凭张海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以及冯唐的文笔,要划拉两三千汉字,不就相当于拧开龙头接一杯自来水?
冯唐杂文一品,一百篇里偶有一篇失手,那是因为不用心,杯子口没对准水龙头。《三十六大》里写给学弟、小外甥的文章都诚恳,大有用,可流传,出了这本书,冯唐也算青年导师了。小朋友们学会降龙三十六掌,人生全面达到金线——当然,说起金线,牵扯到江湖上一段公案。我的意见是,文学肯定有金线。冯师傅的金线标准我同意。但他某次去丈量H师傅的长短,因为天黑,没看清楚。我不怪他。
九、诺贝尔
我花了十月的一半夜晚重读了冯唐。然后又花了剩下的夜晚重读了莫言。
莫言是地上长出来的,好结实。
冯唐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想他能飞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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