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爸爸作文500字曾经爱上我的老婆,等我爸爸老了没有生活来源的时候我是否要给他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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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因为没钱求医,奶奶过早的撒手人寰;   因为饥饿,他被迫向人开口乞讨;   妹妹病重,他给医生下跪,磕头求救的时候,他向自己发誓:他,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他是被遗下的知青后代,在大山深处,捡到了一个弃婴——因飞机失事而重生在婴儿身上的董洁,且看他怎样在重生人士的影响下,开始自己波澜壮阔又精彩的一生。。。。。。
第一章 生死两茫茫
尽管董洁时常感叹时光流逝匆匆,许多人与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或来不及去做而成为遗憾,也幻想过一觉醒来,时间竟然倒流,一切都可以从容的重新开始。
&&大多数人都做过这样的白日梦吧?梦再荒唐,毕竟无伤大雅,失意时也颇能聊以 自wei。生活早已教她学会面对现实,于是一步一步,与时间一起向前走,增加了年龄,苍老了心境,习惯了平淡却又乏味的生活。
&&生活一旦成为习惯,就会沿着一种固定的模式,像流水线作业一样,规律而乏味的循环,很难做出大的改变。
&&董洁是北方人,她的家乡在北方算是一个颇富裕的海边小城,家乡的年轻人很少有人出来闯荡,就算是在别的城市读书的学生,毕业后大多也会选择回到家乡发展。或许人在年轻时,总会对外面的世界有种莫名的渴望,虽然父母一再反对,董洁还是在远离家乡的大都市留了下来,只在年关将近时,坐车回到家乡享受天伦之乐。
&&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这般的重复。
&&董洁是设计师,在一家外资企业做服装设计工作。服装业有一点不好,经常要加班加点赶工。
&&今年公司特别忙,年前新接了几个大单,纵使大家快手快脚尽力赶工,仍然占用了正常的春假时间,原订的回家车票不得已退了。在大家的强烈抗议下,腊月二十八,老板终于答应放人了。可这个时候,正是春运最高峰,火车是一票难求,爸妈电话里催得急,她自己也是归心似箭,没办法,只能选择飞回去。
&&这是董洁生平第一次做飞机,心里很有些忐忑。几年前,同样飞往家乡的飞机,三个来北京新东方学外语准备出国的朋友遭遇意外,从此她一直不肯坐飞机,总觉得火车最安全。哎,自己总不会那么倒霉中特奖吧?阿弥托佛,上帝保佑!
&&显然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没有得到上帝的认可,或者他老人家不巧打了个盹,董洁只来得及在飞机突然的剧震中对自己发誓:以后,一定一定,再也不坐飞机了......
&&董洁在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中苏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躺在草地上,视野里是一望无际的绿,绿色的草地高低起伏,一直延伸到远处郁郁郁葱葱的树林,更远处,是苍茫的远山,连绵起伏。
&&已经是傍晚时分,归巢的鸟儿发出嘈杂的喧嚣,偶尔有几只飞过来,落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在土里草里刨食,一边歪头打量着她,似乎也在奇怪,自家附近怎么多了这么一位陌生来客。
&&拂过草尖的风吹来,不大,却带给她一股沁心的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化成澈骨的冰冷。她试着发出声音,微弱的呼声连鸟儿都惊不走。
&&奇怪,她从来不曾有躺在草地上的习惯呀,她皱眉,为什么会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儿呢?唔,没有印象。再之前发生了什么呢?嗯,她要回家,坐上了飞机,然后,飞机突然遇到寒流,遭遇地震般的剧烈颤动,耳边是好多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和诅咒,再然后呢?没了,又似乎有一点--很短的时间,先是快速的下坠,接着是一声巨响......
&&天呐,她怎么就中了这么个特奖?大过年的,霉运当头。明明彩票买了那么多次,连最小的奖都没有中过。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逃过一劫的可能性应该是零。加上印象里最后一声的巨响,怎么算也跑不了机毁人亡的结局。
&&她,还活着?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这环境,怎么瞧也不像地狱或者天堂,周围也没有飘来荡去的好兄弟。难不成,她天生命大,竟被快速下坠的飞机甩了出来,奇迹生还?
&&董洁苦中作乐地在心中盘算,这下子自己一定有机会上头条新闻,在世界空难史上留名了。不过,这都是后话,眼下最重要的是自救,老天保佑,希望不会变成缺胳膊少腿的残障人士。
&&心稍稍定下来后,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唔,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
&&转动眼珠去瞧,天,这,这是她?一丝不挂的小小的婴儿的身体?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怎么可能?她惊得大叫,耳边却传来一阵幼儿的啼哭。是在做梦吗?咬一下手指试试吧。
&&挪动那小小的胳膊是个大工程,千辛万苦的结论是:没牙,咬不动!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传说人死后,就会投胎转世再做新人,生命也像草一样,不断重复着开始与结束的互动。自己这情况,就是常识意义上的转世投胎吧?只是,这人终归不是吸收日精月华自行从石中蹦出的石猴,总该有对生养的父母。可她一个人孤零零躺这儿算怎么回事?再这么吹风受凉,她百分百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更别提入夜后出来觅食的野兽了。
&&难道她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成为野兽的晚餐,或者慢慢等死?等等,她空降之前,这身体的原主儿不会就这样生生丢了性命吧?
&&一时间怒从心起,靠,不想养就别生,生出来就好好养,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不得好死。
&&和怒火一起升上来的,是火烧般的热,明明是风吹来受不了的冷,身体却自行衍生出一阵阵愈来愈炽的热。
&&她发烧了!
&&更糟糕的是,心脏一阵不规律急跳后,一股剧痛伴着窒息般的痛苦涌来,她张大嘴,费力喘气,越吸气越感觉到呼吸困难。
&&缺氧的痛苦让她神智开始模糊不清。
&&老天爷,你不是让我借这具身体再体验一次死亡的折磨吧?
第二章 天上掉下个小妹妹
大山六岁了,确切的说,刚满六整岁,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姓李,大名叫悠然,一个复杂又麻烦的名字,之所以这样讲,只因为他目前认识的字里面,自己的名字是最难写的,笔划也最多。还是奶奶起的小名好,大山,简简单单两个字,又好认又好写。
&&不过,悠然是妈妈起的名字,在大山眼里,妈妈美丽又温柔,最让他骄傲的是,妈妈是村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从小就教他认书写字。
&&可是,妈妈不见了。半年前的一天,妈妈给大山做了最丰盛的一顿午饭,从此,大山就再也有没见过妈妈了。
&&大山难过的用手抹去不知不觉又流出的眼泪。没关系,奶奶说,妈妈出门走亲戚去了,大山是好孩子,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大山不哭。
&&大山没有见过父亲,妈妈还怀着他的时候,爸爸进山打猎出了意外,大山现在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
&&奶奶年纪大了,做不了什么活。不过,奶奶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挨不过去了,便来找奶奶抓几付草药,多少付几个钱,或者用粮食野物交换,因此,虽然家里两口人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多少劳动能力,倒也能对付着吃口饭。
&&大山因为年龄太小,进不了生产队,挣不得工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奶奶采药。开始是奶奶采药带着他,大山聪明,很快学会了怎样采药,并能准确辨认出几种常见的药材。前两天,奶奶不小心崴了脚,于是大山开始了一个人的采药生活。
&&今天走的有点远了,因为这山上有种草药,对疏筋活血有好处,最适合奶奶用了,所以他瞒着奶奶翻了两座山头过来这边。
&&采满了背上的小背篓,大山松了口气,大阳要下山了,今天回家一定会晚,奶奶该担心了,他赶紧加快脚步赶路。
&&随风飘扬的草丛深处,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断断续续,没来得及听清,声音便没了。啼哭声拖住了大山的脚步,犹豫了片刻,终于孩童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循声找了过去。
&&一个孩子,不,他纠正,是一个婴儿,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小小的拳头放在胸部,头上只有稀疏的不多的发黄的头发,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没穿衣服的身体泛着紫青色,呼吸急促又微弱。
&&大山手足无措,很是慌张,他四处望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摸摸,那小小的身子触身冰凉,呀,这孩子要冻坏了。他急忙脱下自己所有的衣服,给这个婴儿密密裹紧,背篓放下,用手在草药中间掏了个洞,小心把婴儿放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谢天谢地,她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董洁第一个感觉是:安全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生存危机感过去,身体的不舒服便不客气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嗓子眼里刀割般的疼,头也针扎似的凑热闹,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总之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好地方。
&&“动了动了,妹妹的眼睛动了!奶奶,她睡了这些天,是不是要醒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在董洁耳边响起,她挣扎着张开眼,模糊的视线勉强瞧见一个黑瘦的五六岁的小男孩伏在她身边。
&&董洁本能的张嘴打招呼,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儿语。
&&抱着她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一脸的褶子透着慈祥。
&&“醒来了就好,醒了就有救了。”
&&听了奶 奶话,小男孩开心的笑了,一边端正坐好,小心翼翼从奶奶怀里把她抱过来,嘴里一边念着:“先把妹妹的头放在左胳膊弯里,用手护着妹妹的上半身,右手托起妹妹的屁股和腰。”奶奶是这么跟他讲的,他记得很牢。
&&看着小孙子像模像样抱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一边冲她开心的笑,两天来一直压在心底的石头落了地,李奶奶松了口气。
&&两天前,大山抱着这个孩子回来,真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个女婴,明显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加上被弃后吹风着凉,只剩下可怜的一口气吊着没咽下。好在她懂得一些药理,尽人事听天命,先用土方法给她降温退烧,大山去求着村里的老羊倌要了点羊奶,祖孙二人小心翼翼伺候了两天,终于从鬼门关把人抢了回来。
&&这女婴也是命大,山里人家,都望着生儿子,一来传宗接代,二来也是家里未来的主要劳动力。女婴向来不讨喜,尤其是生下来身体不好生了病,家里不仅要添一张嘴,更可能是一家的累赘,多半都会选择溺死或者直接扔到山里去。
&&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大山很高兴,这两天一直围着婴儿转,连走路都像猫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怕吵了新来的小客人。
&&“大山喜欢这个妹妹吗?”
&&“嗯,喜欢!”
&&他大声回答,一个人的日子到底寂寞些,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兄弟或是姐妹,只他一个人,孤零零。
&&刚刚懂事的时候,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做了哥哥,骄傲的在他面前眩耀。大山跑回家,跟妈妈说他也想做哥哥,妈妈哭了。妈妈的眼泪让大山隐隐约约认识到,他不会有做哥哥的机会了,因为他没有爸爸。但现在不一样,他也有妹妹了,他抱回来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妹妹。奶奶说,大山是个好孩子,老天爷喜欢,所以送他一个妹妹。
&&醒过来的董洁,因为身体的不适,和心底难以名状又无人可诉的憋闷,索性不再控制自己,痛痛快快的大哭起来。
&&“乖,妹妹乖哦,不哭,没有妈妈没关系,哥哥疼你。”大山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婴儿。
&&医者父母心,能救下一条命,李奶奶心里又高兴,又有些发愁。
&&儿子死得早,媳妇又走了,祖孙俩相依为命,懂事的小孙子给了她最大的安慰。她老了,活一天少一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阎王老爷找去喝茶,她不怕死,只担心抛下大山一个人,家里又是一贫如洗,自己两腿一伸,小孙子孤单单没人陪,将来连个媳妇也找不着。
&&这两天一边救这个孩子,闲下来心里也犯嘀咕。这救下来也是个问题,家里的条件,再添张嘴实在是困难。大山呢,一直忙里忙外,充满热忱。半夜还会几次醒过来,为小妹妹盖被擦汗换尿布。
&&看着孙子一脸认真和疼惜的表情,李奶奶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大山啊,长大了让妹妹做你的小媳妇好不好?”山里孩子一直有订娃娃亲的习惯,虽说解放后逐渐少了下来,说是要反对包办婚姻,讲究什么婚姻自主,她是老辈人,山里穷,换亲啊订娃娃亲啊,一些老辈人还是很坚持的。
&&“什么是媳妇?”
&&“媳妇啊,就是和你一起生活,永远不离开你的人。”
&&大山小心用手指拙了拙婴儿幼嫩的肌肤,哦,好软手感好好哦,凑近了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真好闻。
&&“好!”听到奶奶话,他挺起胸膛大声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他用手指轻轻握住她小小的拳头,轻轻拉勾,“说定了哦,以后做我的小媳妇。“一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董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占了便宜。
&&“我都听妹妹话,以后,你可要听我的话哦。”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也会听你的啦!”
&&一个人对着个不懂事的小婴儿自说自话的小家伙,董洁觉得很可爱,虽然他说的话很打击自己。要知道,几天前,自己还是快三十的大人,结婚早的话,孩子也该这么大了,如今却被能做自己儿子的小鬼照顾,口口声声说着要娶自己,天啊,翻了个白眼,她,她无语了。
&&第三章 起名小风波
不管你愿不愿意,时光的脚步总是沿着它自己固定的步子,快速向前滚动。身为婴儿的董洁,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转眼,春夏秋冬轮回了一圈。
&&她一岁了,已经能走得很稳了。当然,早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她已经晋身为爬行动物,并且在两个月前,成功进化成两足动物。
&&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母乳自然是没有的,牛奶也别想,偶尔倒是可以喝到点羊奶。村里老羊倌的羊和她一样的营养不良,产量有限。
&&她的主食是米汤,也就是玉米面做成的粥。这一年来,她就没尝过固体食物的味道,真真是往事不能提,都是一把辛酸泪呀,做个“无齿”动物,她容易嘛她。
&&当然,也少不了一碗一碗又黑又苦熬成汤的草药。份量多到拿药当饭吃的地步了都。
&&说起来,她这条小命之所以幸存到今天,全靠一只老山参。那可是真材实料的成型野山参,从大山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这要是拿到城里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家徒四壁,那是唯一的传家宝,原先李奶奶盘算着,这宝贝将来就是大山的老婆本,不过,救了丫头的命,就等于大山有了媳妇,合算。
&&哎,这般救命活命大恩,她何以为报呀?
&&以身相许?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说法的可能性了。
&&客观的说,大山是个好哥哥,说来惭愧,如今她可是相当的依赖他,不管是生理还心理。
&&先说生理吧,身为无自主行为能力者,那个什么吃呀喝呀倒好说,拉呀尿的可都要人伺候。想当初,大山第一次为她换尿布,她羞得差点没晕过去,更要命的是,由于他们两人还小,李奶奶竟然把大山和她放在一个大盆里洗澡。被人看光摸光,不赖着他岂不亏大了?唉,人总在不得已的时候,选择妥协,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心理方面,说起来有点复杂了。虽然仅仅是七岁的孩子,某些方面大山比她这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的可强多了。里里外外一把手,在家照顾幼小,也就是她啦,在外,做农活,采药,砍柴提水,就是换做成年时候的她,也不会做的更好了。
&&无论如何,赞美生命女神,顺利活到一周岁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来,宝宝张开嘴,啊~~~”
&&今天过生日,一年前的今天捡到的妹妹,奶奶做主,今天也算是妹妹的生日,两个人做伴一起过生日,也热闹些。
&&奶奶煮了两个鸡蛋,给他做了碗长寿面,给妹妹弄了碗鸡蛋汤。
&&大山几口把面吃完,端起碗熟练的喂她喝汤。
&&哎,你说你喂就喂吧,哄孩子似的奶声奶气念叨什么呀,就,就算她是个孩子,那也只是看上去呀,董洁忍不住在心里一百零一次的翻着白眼抱怨。
&&“大山,妹妹慢慢也大了,总不能老这么宝宝、宝宝的叫下去,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今天咱们就给妹妹起个名字吧。”
&&李奶奶笑眯眯看着两个孩子亲亲密密的样子,心里蜜也似的甜。
&&一年来,小丫头不但顺利得活了下来,那张小脸也长开了,是个少见的俊丫头。黑黑的眼睛水灵灵像会说话似的,因为身体不好,脸色偏白,身体也瘦瘦的不像一般孩子的白胖,可她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丫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聪明劲。虽说生病的时候多了些吧,却比健康的孩子更好带,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哭闹,有事的时候,会自己咿咿呀呀的叫人,除了病到昏昏沉沉,基本上都不用洗尿布,特别省心。
&&“好啊好啊,给妹妹起名字喽。我来起我来起。”大山表现的很涌跃。
&&“好好好,大山来给妹妹起名字。”转头瞧见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子瞧,黑亮亮的眼睛竟似乎闪烁着焦急的光。
&&“大山可要好好想想,起个好听点的名字,不然妹妹可不依哦。”
&&唔,叫什么好呢,明明好似有好多名字可叫,到了嘴边,却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想起来了“小花,怎么样?”
&&小花?我还小草呢,俗,俗不可耐。董洁在一边腹诽。
&&“唔,不好!”大山重复了两遍,自己否决了。
&&“香香,兰兰。。。。。。也不好,村头小勇的妹妹就叫兰兰,嗯,翠翠,翠花。。。。。。翠花,这个名字好听,就叫翠花吧。”大山又手一拍,做了决定。
&&翠、翠花?噢,我的天,我还东北人都是活雷峰呢。
&&董洁再也忍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虽然对他取名没抱多大希望,可也用不着这么打击她吧?翠花——想着别人口口声声这么喊自己的场景,呕,不行了,她要吐了。
&&接下来,她手舞足蹈,用各种方式抗议,坚持拒绝了所有大山能想到的名字。开玩笑,山里人给孩子起名,都跑不了什么花呀草呀,她可受不了这个。
&&可怜的大山,所有的积极性都被打压了下去,末了,他只能向奶奶求助了。呜,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他垂头丧气的斜瞅着妹妹,嘴巴噘了起来。
&&董洁讨好的拍了拍他的手,不为所动,满足了你,吃苦的可就是我自己个了。
&&“妹妹想叫什么名字呀?”李奶奶安抚的摸了摸孙子的头,笑呵呵的问这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小姑娘。
&&“妹妹那么小,她知道什么呀,纯粹是跟我捣蛋嘛。”大山不服气的抱怨。
&&哼!再送他一个白眼,董洁推开碗,自己顺着炕沿爬呀爬,爬到床头柜,打开,从里面拽出一本字典来。没错,就是一本老式的新华字典。
&&“哎呀,快放下快放下,那个不能玩。”
&&被蝎子蜇了似的跳起来,大山急的团团转,想抢又不敢使劲,一边又怕她不懂事给撕毁了。这可是妈妈留给他认字用的,是他的心肝宝贝。
&&去,小瞧人,字典有什么好玩的?她都玩到不想玩了。董洁不理他,自顾自翻到“洁”字,一手压住,往前翻了一阵,又找到“董”字。在两个字上比划半天,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要叫这个名字。当然,中间种种姿态做足,使自己看起来像是胡乱找了两个字。
&&大山还是认识拼音的,就是组合起来拼读吃力些,费了半天力,终于正确读出了这两个字,“董、洁,”
&&李奶奶在一边念叨了几遍,大加赞赏“哎呀,真好听,是个好名字。宝宝真聪明。”
&&大山觉得还是自己起的名字好听。跟着重复了几遍,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妹妹不姓李吗?”
&&李奶奶一张脸笑的像朵花,“不要紧,妹妹将来要做你的小媳妇,姓不姓李都是一家人。”
&&第四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大山妈妈留下的东西不多,除了字典,还有一本高中时的语文书,两个笔记本,两支半截铅笔。字典失守后,笔记本和铅笔也先后沦陷。
&&老话说的好,这男女相处,是门大学问,最开始养成的习惯,往往是两人日后生活模式的标准。
&&要说董洁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怎么说也过了而立之年,也罢,就算是前生事一笔消,而今新生活重新算,这心理年龄总该按着成年人算吧?可这丫头愣是没有一点成年人的自觉,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欺凌幼小,嘿,这可真是生理影响心理,越活越回去了,呃,是越活越年轻了。
&&不知情的幼小,也就是大山小朋友,可怜他一步输步步输,所有的宝贝都易主了不说,还成天价忙来忙去,笑呵呵接受她的压榨。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周瑜打黄盖,该着!
&&这压榨人也是门学问,伏势欺人下下策,侍宠生娇更不可取,董洁慢慢也琢磨出自己的驾驭之道。可怜她四肢无力,身娇体嫩,唯一能动的,就剩一个大脑了。她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小孩子要夸,常常夸奖,有助于树立他无往不胜的自信心,加强他任劳任怨的自觉性。
&&“哥哥真棒!”
&&这成了她最近一个时期的口头语,哎,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哥哥”两字也是越叫越溜了。
&&两人坐在门前的大树下,玩一种猜字游戏。具体是这样子的,两人背着对方,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写的大一些,深一些,然后用浮土把字填平,交换位置,再把浮土轻轻抹开,最后用嘴使劲吹,尽可能完整把对方写的字认出来。这算是最简单的寓教于乐了吧。
&&他们在学习?
&&答对了,大山在教董洁认字呢,至少在大山看来,是这样子没错。
&&最近,大山发现,自家的小丫头添了随时随地涂鸦的习惯。
&&先是捡小石子,或者树枝在地上乱画,再后来,她竟然用铅笔,在妈妈留下的笔记本上涂涂抹抹。被他发现的时候,小丫头一点也不在意他生气的样子,自顾自对着手中的本子呵呵傻笑,笑的无辜极了。
&&好吧,妹妹太小,不懂事,不生气,他不生气。
&&她的大作,虽然是他看不懂的天书,细瞧来,那歪歪扭扭的线条竟也乱中有序,好看的紧。涂遍鬼画符的本子,被小丫头视若珍宝的收起来。
&&涂鸦的时候,小丫头紧绷着小脸,一个人全神贯注,一坐就是大半天。
&&虽然弄不懂妹妹在画些什么,但大山用行动表示了对她的支持,到山中挖来许多草药,步行几十里山路,到县城为她换来更多的纸和笔。
&&妈妈也是在他差不多这么大的时候教他识字,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教她认字了?妹妹已经主动搬出字典,自己翻开来,要他教他学字。天知道,他认得的字,统共也没几个,好在有妈妈打下的拼音底子,先试着用拼音拼,再一一念给她听,时间长了,两个人都认了不少字。
&&接下来,小家伙又不安分了,想学写字。
&&大山找来硬纸盒,装满土,铺平,折几根长短合适的小树枝,这就是练字用的笔和纸了。
&&写字对他来说是个大工程,没办法,照猫画虎,他只得“画”字。自己总是先“画”上无数遍,看上去有模有样后,再教给妹妹。相比之下,妹妹表现得可比他强多了,一教就会,字写的比他还漂亮。
&&不愧是有绘画天赋的孩子,大山惊喜的发现,妹妹竟然无师自通,知道写字按什么样的先后次序才能写的又快又好,他从中受益非浅。妹妹的表现更激起他的好胜心,不想被小妹妹比下去。一时间,他对学习兴趣大增,硬是凭自学,学会了很多字,不但做到能读能写,更能通读妈妈留下那本语文书上的课文了。
&&书本向大山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通向外面的世界。于是,大山尽一切可能去寻找可以拿来看的书,书中的故事,书中人物的命运给他以体悟,他又把这种体悟尽可能清楚的讲给妹妹听,并在妹妹一连串的反问中,达到新的理解高度。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山背完这首诗,若有所悟,“做人就该向草一样,百折不挠,跌倒一百次,也要一百零一次的爬起来。”
&&“有道理。”董洁也像模像样的背着小手,先是摇头晃脑表示赞同,旋即想了想,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可是,我好像听邻居大叔讲,村里王叔做人不地道,说他是墙头草,随风倒,哪边有便宜去哪边,嗯,大叔说的时候很生气的样子,好像像那什么草,不是好事呀。”
&&大山歪头想了一下,是这个理。“王叔做事没章法,就说昨天的事吧,有两家吵起来了,他去劝架,要我说,先各打三大板,再摆事实,讲道理。可王叔他,先听了一家的话,认为占理,就帮着劝另一家,回头听听那家的理,觉得也不错,又帮着劝这家,最后呢?吃力不讨好,落得个两家一起埋怨。”
&&“让所有人都满意,只能得到所有人都不满意的结果。”董洁趁机提醒,“哥,以后你做事,可得记住这点。”
&&妹妹天生聪明,口中常出惊人之语,大山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小洁说说,怎么处事才是最好呢?”
&&董洁脱口而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钢!”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钢?”大山不解其意。
&&董洁解释给他听。“意思就是说,做人,要向大海一样,心胸宽广,能听得进各种不同的意见,更要向高山一样,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任凭风吹雨打,始终刚正不阿,屹立世间。”
&&大山沉默了许久,若有所得。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这也是你自己总结的?”
&&“呃,这是我在妈妈那本书上看到的,我查过字典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最后补充道,“这是我的理解啦。”
&&“是吗?”大山挠头,他怎么没印象呢?
&&“回头我指给你看。”没有也得有,老子回头就把这句话补上。咦,董洁心头一动,这倒是个好办法,她可以把脑子里许多对他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找机会给他,反正她本人写的一手漂亮的行书,他认不出来,绝无可能怀疑到她身上。
&&嗯,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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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有满腹张良计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你会怎么做?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回答:开公司,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或者是选择掌权,在官场上左右逢源风流快乐一把。总之要站在高处,接受世人敬仰。
&&董洁刚知道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七十七年重生,的确是高兴了好一阵子。七七年呀,多好的年份,三年自然灾害咱没赶上,也没去凑十年文革接受阶级斗争上纲上线的热闹,更不用说再往前那些历史。老天爷照顾咱,赶上了改革开放的首班车。
&&对于有点想法的人来说,八十年代整整十年那可是百年不遇的经济发展黄金期,枝枝节节不可能了解的有多全面,可大方向咱能把握呀,重生人士,不折腾出点名堂,简直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死后都没脸去见阎王爷。美中不足的是年龄小了点,不过没关系,正好叫世人擦亮眼睛,看看什么叫做神童,天才是怎样成功的!
&&自个儿在心里YY个不停,有那么几天,她乐得见人就送上大大灿烂的笑脸,没事就自己偷着乐,嘴巴都笑疼了。惹得大山动不动会过来摸摸她脑袋瓜,一个劲犯嘀咕,这孩子不烧呀,老这么傻笑算怎么回事?莫不是当初那场大病真留下点后遗症,潜伏到现在发作啦?去,边儿去,没知识。算了,本小姐心情好,不跟你小孩子计较。
&&梦想总是美的像天边不可捉摸的海市蜃楼,可梦想的实现,仅仅靠一腔热血远远不够,现实很快就泼了她一盆冷水。
&&很大的一盆,透心凉。
&&她一直知道,国内有些偏远的农村很穷,吃不饱穿不暖,连温饱都成问题,可这种认识只停留在她大脑的理论阶段,她从没亲眼看到过。上辈子呢,她也算是七十后吧,比现在的自已只小两岁,哎,现在自己在这儿重生,两年后在她原本的家里,本该出生的她,也会被另外的人取代吧?呜,她想爸爸,也想妈妈了。。。。。。
&&抹抹眼泪,她继续思考。也许小时候家里也困难过?她没印象,打记事起,家庭经济就挺宽松,后来父母自己做点生意,一家人的小日子,过的很是悠哉。
&&在这块土地上睁开眼睛没多久,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己身在农村,一个很贫穷很落后的农村。穷点不怕,凭她的本事,想要过好日子那还不简单?可这穷困程度仍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山里人家,自然是不通电的,十几二十年后能不能通上,那还两说呢。
&&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家家天一擦黑就关门睡觉,蜡烛也是过年敬祖先才能点上那么一会儿的稀罕物,大家都用煤油灯。一个小小的粗碗或是碟子,碗边是草搓的灯蕊,火柴一划,点着了,真正的一灯如豆,风从门窗的缝隙钻进来,摇晃的那叫一个历害,能让人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替它难受。
&&她印象里已经基本淘汰的老式火柴,在山里人眼里可是很金贵。家家灶堂里几乎都会在饭后仔细掩上一撮炭火,下次便撒上一把干草,烧火棍小心挑起火星,用嘴小心并仔细的吹,一会儿,旺旺的火便着了起来,得,这便省上一根火柴了。
&&单说这穷,她还可以接受,真正让她头疼的是,这儿不只是农村那么简单。准确点说,这是山村,而且是山连山、山环山,、山套山,四面除了山还是山的地儿,最近的县城也有近百里的路,请注意,是山路,就她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小身板,什么时候能走出这山窝窝?
&&若困浅滩,是龙你也得盘着;被围平阳,是虎那也得趴着不是?
&&琢磨得脑袋瓜疼,也拿不出像样的主意,以改善现在的困境。于是,这小姐一改欢颜,板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透着一股“别惹我,烦着呢”的气息,自个儿郁闷的快内伤了。
&&历史的车轮迈进1980年大门的时候,董洁刚满三岁。
&&十一届三中全会带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计划经济体制开始被触动,国家下定决心,大力发展经济,把人民的生活水平搞上去,全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形势大好。
&&山里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唯一能体现三中全会改革开放意思的,就是废除了生产队大锅饭,土地承包到各家各户。
&&大山和董洁年龄都是个位数,李奶奶上了年纪,最近这一年来,手脚越发有些不灵便,家里没有壮劳力。山里不缺土地,只是一块块零散的分布在大山各处,大多数地方因为地势较高,浇不上水,只能看天吃饭,就是好年景,产量也不高。但山里人实在,人情味儿浓,照顾给他们的地离家近,也算是比较平整的好地。春耕秋收的时候,邻居会来帮忙,地里出产不多,仅仅可以勉强裹腹。天天吃粥的日子,偶尔炒盘野菜都是难得的美味了,菜里更是少见油星。董洁实在是食不下咽,每每见小哥哥大口大口吃的香甜,心里总是酸酸的难受。
&&董洁上辈子好吃,有一手好厨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她总是处于饥饿状态,每每揽镜自照,只能对镜中面黄肌肉的自己无奈的皱眉。有时候她会恐惧,害怕自己会突然间夭折。婴儿时期被弃山野的经历,造成先天体虚,后天又没有条件供给足够的营养,这个身体的底子太差,她总是生病。掐指算算,一年中,总有大半日子,她都在病中度过,剩下的时间,也常喝像加了一斤黄连般的苦药以做预防。
&&苦中作乐是人的本性,毕竟,笑着过是一天,哭着过也是一天,她当然选择前者。
&&虽然心态上更倾向于成年人,少了几分天真和幼稚,她还是经常动用妹妹的权利,拉着大山做游戏。重温童年的一切,有种怀念的感觉充盈心头,她愿意,把童年的一切一步一个脚印再走一遍。捉迷藏,过家家,用扫帚捕捉晚霞下的红蜻蜒,猜拳定输赢,赢的人向前跳一步,捧一堆土,轮流扒去一些,看谁最后扒倒木棍,用小石头下五子棋。用纸片剪成圆形,写上象狮豹虎狗猫鼠做纸牌玩,泥地上画棋谱下跳棋想着的是提高大山动脑能力,脑筋急转弯的问答希望能启发他思考问题多角度的灵活性。
&&清贫的日子,有清贫的快乐。
&&虽然条件有限,吃不好穿不暖,奶奶和哥哥都给了她尽可能多的爱。大山更像个小大人,虽然只有九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他做了哥哥,更是自学的处处留心,有点吃的东西,都要先紧着她吃好吃饱。每当他笑着说自己已经吃过或者不饿的时候,董洁一颗心都有又酸又疼的感觉。她认真对哥哥也是对自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奶奶和哥哥过上好日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第六章 子欲养而亲不在
李奶奶这两天脸色很不好,问她,只说累着了。大山也没办法,只好揽下所有的活,尽量让奶奶歇着。
&&一大早,做好饭,服侍奶奶在床上躺好,大山带着董洁就上山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上山了,只要身体条件允许,董洁都会和大山一起去采药。山里空气好,再者爬山对身体也是种锻炼,窝在屋子里对身体可没多大好处。
&&带上点干粮,经常一出去就是一天,采药,顺便弄点野菜,摘点山果啥的。
&&除非碰到沟呀坎呀,得靠大山背过去外,董洁尽量自己赶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左右也是无事,时间充沛的很,兄妹俩渐渐也习惯了。
&&今天收获不错,小溪边,大山用药蒌网了几条小鱼。就着山泉水择洗干净,折一条嫩树枝串上,想着晚上有香香的鱼汤可喝,回家的路上,两人情绪都很高。
&&进了村子,转过两个小山坎,就到家了。
&&家门大大敞开,一阵喧哗声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两个疑惑的看了看彼此,奶奶?
&&大山加快脚步,连药蒌都没来得及放下,一头撞了进去。
&&李奶奶躺在炕上,静静的闭着眼睛。屋子正中,一盆炭火烧得正旺,一个披红挂绿,脸上涂了油彩打扮奇怪的人,手舞足蹈抽风似的围着火盆转圈,嘴里一边乱七八糟的大叫大嚷。村里的几个老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边。
&&“我奶奶怎么了?”
&&大山的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他扑到奶奶身边,抖着手去摸李奶奶额头,用另一手食指去探她的鼻息。
&&断断续续的鼻息,极其微弱,好半天大山才感觉到它的存在。眼泪涮的就流下来了。
&&董洁进门时,就见大山趴在奶奶身边抹眼泪,“哥?”拽拽大山的衣角,她小声问:“奶奶生病了吗?”
&&点点头,大山眼泪流的更急。奶奶脸色不对,青白中透着青灰,这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似乎因为又来了人,那尊大神跳的更卖力了,铃铛也响得更急。闭着眼睛的李奶奶,胸膛突然一阵急剧起伏,大山急忙把奶奶上半身稍稍抬高,一只手轻缓的在老人背上拍抚着。
&&李奶奶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惶恐的大山,勉强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安扶一下孙子,刚张嘴,一股咸腥味直冲而上,她再也忍不住,只来得及把头稍侧,对着地上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董洁心下一沉,知道情况不妙。
&&“别跳了!”
&&大山忍无可忍,回头大喊:“你们看不出来,我奶奶需要安静吗?”
&&邻居大叔站了出来,他知道,大山年纪不大,一向却是个有主意有见识的孩子,待人处事比一些大人都强。
&&“好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老王,你把老神仙送回去。老妹子人好,平时也没少照顾大家,现在病了,大山还小,这两天大伙还得辛苦点,回去商量一下,轮班过来守守。”
&&他示意大山,有话出去说。
&&李奶奶吐完血,脸色更显灰白,又昏睡过去了。
&&“村东老赵头家媳妇又怀上了,这两天吐得历害,请你奶奶过去给瞧瞧,是不是该吃点药啥的。说好了今儿上午过去,老赵头没等到人,着急就来家了,一进门,就见你奶奶躺在院子里,旁边还有血,就嚷嚷开了。瞧着老妹子这情况不对,老哥几个也没办法,这不,就把老神仙给请来了,请他跳上一段,趋趋邪气,老辈人都信这个,指不定人就好了呢。”
&&瞅瞅大山的脸色,他接着道:“知道你娃识字,喜欢读书,不信这些,可老辈子代代相传的这点东西,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大山咬咬牙,“大叔,你说实话,我奶奶情况到底怎么样?”
&&邻居大叔欲言又止,很为难的表情,最后一拍大腿:“也罢,就跟你娃说实话吧。老妹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有办法,也不致于这样拖下来,一直瞒着你们。除非送到城里面,找医院里正规的大夫瞧,大家伙是一点儿辙也没有。看老妹子的脸色,也就,也就这一两天的工夫了。”
&&董洁躲在门后,眼泪断线珠子般滚下来。
&&纵使她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仍然不能释怀。
&&她偎过去,轻轻握住老人的手。那是一只又大又黑,饱经风霜,布满老茧和硬皮的操劳了一辈子的手。这只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多了几分僵硬和冰冷。是的,这个数次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老人,这个善良、纯朴、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哥,我们,我们请村里人帮忙,送奶奶去医院,好不好?”她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大山扯扯嘴角,露出自嘲的苦笑。
&&去医院?如果他们有去医院的钱,***病,至于拖到今天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吗?村子实在太穷,多少年了,就没有人进过县城的医院。小病靠熬,最多对付着吃点草药,生了大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看个人的造化了。
&&他不想对妹妹说这些,让她跟着多添烦恼。
&&“村子离县城太远,奶奶现在的身体,受不了翻山跃岭的颠簸。”
&&这是生命里漫长的一夜。
&&大山通宵未睡,一遍遍用热水给奶奶擦拭着身体,徒劳的希望,那热气可以给奶奶渐渐失温的身体带来些许热度。
&&黎明前夕,李奶奶终于醒了过来,董洁的心,却沉到了最深处,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一手握着大山,一手握着董洁,看着偎依在身边的两个孩子,李奶奶拉着他们的手,交叠到一起。
&&“***时间到了,该走了。这以后的日子啊,大山,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大山忍着泪,拼命点头。“奶奶,我发誓,我会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会好好照顾妹妹!”
&&老人转向董洁,她仔细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女孩。“小洁,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你像个大人一样,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小洁,你能答应奶奶,一辈子,都陪在大山身边吗?”
&&董洁已经是泣不成声,“奶奶,长大以后,我会嫁给大山哥,我们两个人,一辈子都不分开!”她郑重对着老人做出一生的承诺。
&&老人笑了,那是一种心满意足,发自内心的欢喜。
&&放开大山的手,李奶奶示意大山,把她的枕头拆开。
&&老人抖抖索索在枕头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一封信来。
&&“这信哪,是你妈妈临走时留下来的,奶奶不识字,也看不明白。她说啊,只要她还活着,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带你离开大山,让你过上和现在不一样的好日子。”
&&老人停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好像有点累了,“可惜,奶奶看不到了。如果有一天,你妈回来了,你替奶奶跟她讲,就说奶奶相信她的话,相信她会回来,会照顾好自己的儿子。你妈,是个好人,你爸去的早,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啊。一走走了这么长时间,奶奶懂,一个女人,要在外面站住脚,哪那么容易。她是大城市出来的学生娃,有志气,大山啊,你像你妈,也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奶奶很感谢你妈,她给了我一个好孙子啊。”
&&大山握着信,哭的更历害了。
&&“别哭,孩子,”老人费力喘息了好一会儿,“不用伤心,奶奶老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去了那边啊,有你爷爷,还有你爸爸照顾奶奶呢。奶奶不能陪你了,以后一个人要坚强些,照顾好妹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纵能力挽千斤担,却无余力可回天。董洁抹掉眼泪,最后一次安慰老人道:“奶奶,大山很能干,你放心,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闭了闭眼睛,又喘了一会儿,李奶奶声音越来越低:“我的孙子,最能干了,是啊,奶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安心的去见你爸爸了......”
第七章 雏鹰初动万里心(一)
天刚蒙蒙亮,大山就醒了。妹妹靠着他,正沉浸在睡梦中,一张小脸,最近又消瘦许多。
&&哎,大山叹了口气,有些发愁。
&&董洁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也一直按奶奶留下的方子吃药,吃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他在心里琢磨,妹妹应该去城里的医院好好治疗才是,这样下去,他很怕结果像奶奶一样,小病拖成大病。
&&山里冬天,又阴又冷,每年这个季节,董洁最难过,基本上就一直在低烧与高烧中徘徊,睡的也不安稳,一夜总要冻醒好几次。和自己温暖的身体相比,她身体冰凉,像怀里揣个冰块似的。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对丢弃董洁的那对男女生起深深的恨。
&&好在春天来了,气温升高,她的症状也渐渐有了起色。经过一个冬天,家里存下来的药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几日趁着天气不错,还得多采些回来放着才好。
&&抽出身来,替妹妹仔细掖好被脚,该出门了,早去早回,妹妹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轻手轻脚收拾利索,背上药蒌,回头望望,妹妹呼吸平缓,仍在沉睡中,他放心的呼口气,出门,赶路去了。
&&门刚刚被带上,董洁就睁开眼睛,把枕头倚墙竖直垫在身下,裹紧被子坐了起来。
&&唉。。。。。。
&&重重叹了口气,一张小脸垮下来,眉头浮上隐忧。
&&奶奶在去年秋天过世,乡亲们可怜兄妹两人年幼无依,由村里长者出面,大家伙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奶奶才得以入土为安。可这年头,家家都过得紧巴巴的,谁也没有能力多做周济。况且大山生就的倔强性子,不肯多欠人情。
&&常常是鸡叫头遍,哥哥就得起床,锅里给她温上窝窝头或野菜粥,自己空着肚子就下地了,瘦小的身影,在地里一蹲就是一天,回家还要为她的身体操心。在她面前,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从不叫一声苦。背着人的时候,她知道,大山变得更沉默了。
&&重生前的生活,顺风顺水,基本上没有经过什么大一点的波折,她因此一直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也知道个人力量在整个社会大环境下如同一滴水之于大海,非常渺小,但人应该撑握自己的命运,好也罢坏也罢,至少都要由自己来选择,而不是盲目服从命运的摆布。
&&可是瞧瞧现在的处境,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撑握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命运从来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甚至,他们都不会有这种独立的认知。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祖祖辈辈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一代代重复着生老病死的自然循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生几个儿子,全家都吃上口饱饭。
&&贫穷催生愚昧,愚昧滋生无知。或许,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快乐?可惜,她太清醒,注定与这种快乐无缘。
&&因为贫困,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病魔怎样一步步夺走***生命,这种经历,一次已经足够。
&&虽然有着非凡的见识,也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有番作为。可身为一个女人,这几年多灾多难的童年经历,心灵深处,一点类似软弱的东西却已深深扎根。好在,她还有大山,即便年龄不大,大山身上已经有不输成年人的沉稳,做事认真,责任感强,胆大心细样样都有,他现在欠缺的,只是实际去历练。这样的性格,是天生成就大事的本钱。人天性中有些东西,无论理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容达到期望中的高度。这几年,她有意识灌输了一些东西,效果暂时看不出来,却必然对他的将来有着潜移默化的深远影响。她相信,如果大山能够走出去,即使没有她,他也能凭自己做出一番事业。
&&未来可期。哎,检讨一下,她好像把自己放到了从属的位置?不过,冲峰陷阵打江山,不是人人都合适的,脑袋再聪明,拥有再多的想法又如何?自古至今,以谋略见长者,从来都是隐身幕后,能够找到可以依附的将帅,是一种幸运,一加一的结果,可不是等于二那么简单。
&&英雄也怕病来磨,纵是身经百战,神经似铁的将军,也会被病魔整得没脾气,锐气全消,何况,加加减减她虽然也该三十多了,被困在小女孩的身体里,又长期被病痛折磨着,斗志昂扬?说笑呢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大山已经回来,放轻脚步,推开门,却见妹妹已经醒来,靠坐墙头,一脸正在思考问题的认真样,神情透着严肃,隐约中又流露出一丝迷茫。
&&董洁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哥,你回来了?”翻开被子,便要下炕。
&&大山放下药蒌,又把被子给她盖回去,“哎,别动,有事你叫我就得。”看看自己的手,又是泥又是水的,“哎,等我一下。”
&&到厨房打来一盆水,先洗手,拧干毛巾,把身上大体擦了下,穿上衣服。早晨露水重,衣服一会儿就被打湿,沟沟坎坎爬上爬下采药,也容易把衣服弄脏弄破,他向来只穿条短裤干活。
&&浑身清爽了,大山把火生起来,架上木柴任它慢慢烧着。
&&“头还晕的历害吗?”大山上床,坐到董洁身边,把自己额头靠到她头上,试探了半天,又用手摸摸,皱眉道:“唔,还有点烧。”
&&“哥,我没事,”董洁把被子撂开,“你躺下歇会儿。”
&&“锅里还烧着水呢。”
&&说归说,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放平身子。
&&董洁把头伏到他胸前,脸颊下的胸膛,因为年龄和营养的关系,不够厚实,却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那是一种来自骨血深处的莫名力量,随着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而肆意张扬。
&&大山调整了下姿势,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哥,累吗?”
&&“不累,哥哥长大了,出点力气不算什么。”
&&可你,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董洁咽下冲到口边的话,一张脸轻轻摩擦着他瘦到突出来,一根根清晰可见的肋骨。
&&“哥,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老是生病,你会不会讨厌我?”
&&“傻丫头,净说傻话。照顾你,哥哥不知道有多高兴。”抬起她的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仔细打量,“瞧我妹妹这小模样长的,就是和其他的野丫头不一样,将来啊,一定是村里最漂亮的大姑娘,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到时候,小洁,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看上别人,不要哥了哦。”
&&“净瞎说。”董洁一张小脸,因为害羞红艳艳的,更透着一股水灵。
&&大山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他放轻动作,食指绕着她眼睛做圆孤运动。“哥哥虽然没有仔细看过其他小姑娘的眼睛,但我知道,小洁跟别人不一样,这双眼睛,清澈的像会说话,唔,书里怎么说来着,‘眉似远山秀,眼是横波水’。”终其一生,他也要努力,让这双眼睛盈盈含笑,再不让生活的困苦,在她眼睛里留下忧愁的阴影。
&&感觉到他全心全意珍爱自己的心意,董洁幸福的叹息,一段久违的旋律在脑海深处浮起,她轻轻哼唱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收集点点滴滴的微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你手心里的宝......”歌词记不全了,只这几句印象深刻。她把声音放轻再放轻,孩童固有的童音被淡化,只余下纯粹的音线,和着轻快的旋律,流水般在屋子里静静流淌......
&&“哎,真好听。”
&&好半天,大山才回过神来,低头微笑:“说好了哦,我们要一起慢慢变老。”他一正脸色,认真道:“我承诺,等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会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
&&除了死亡,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不期然,想起了书中的这句诗。一时间心中忐忑起来,小洁人聪明,身体却不好,都说这样的孩子不好养活,他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她身体好起来?
&&“有时候哥会想,如果小洁笨一点点,是不是能少生点病呢?”
&&“哎,没办法,人太聪明了,连老天爷都嫉妒咱!”瞅见大山刚舒展的眉头又拢到一起,董洁有心开解,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臭屁样,成功逗得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哎,笑了笑了!”董洁拍掌欢呼,挤眉弄眼调戏道:“看看,这是谁家的青春美少年,头发怎么那么黑,眼睛怎么那么亮?惹得我一颗小心脏,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哎哟,你听,要跳出来了,真是罪过,罪过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煞有其事的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连佛号都宣的有模有样。
&&“就你花样多。”大山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两人滚在一起嬉闹了一会儿。大山坐起身,正经宣布道:“我想清楚了,小洁,我们离开这儿,进城去。”
&&董洁眼睛一亮:“真的?”
&&“嗯!”大山重重点头,“革命战争年代,像我这么大,已经有人参军入党,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出了自己的路。别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小洁,进了城,哥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第八章 雏鹰初动万里心(二)
1981年春,一个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季节。山外的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改革开放经过几年的摸索和发展,取得了一系列惠国惠民的可喜成果。
&&大山深处,大山和董洁正紧罗密鼓张罗出行事宜。
&&山高路远,大山决定背着妹妹走出大山,因此,随身能带的东西不多。
&&两件换洗衣服必不可少,被子最少也得带上一床。路上有可能需要在野外宿上一两夜,春天的夜晚,凉气逼人,考虑到妹妹受不得冻的身体,带上两床比较保险。不过,他再三掂量了一番,还是只有带上一床的能力。再准备点路上要吃的干粮,好在沿途不缺山泉水,可以减掉一点带水的负担。
&&把要带走的东西集中到一起,拿出草绳,衣服和被子先扎紧,最大限度压缩占用的空间,用绳子做好背带,背上试了试,又调整到胸前,走几步找找感觉,唔,大山满意的点点头,还行。
&&董洁很自觉站到背包这边,哎,她也是要靠大山带出去的人型行李一只,而且,是最大的那只哦。
&&平时只觉得家徒四壁,没有什么东西,真要走了,四处瞅瞅,好嘛,还真有不少东西舍不得,又带不走。
&&大山一件件摸索着,奶奶常用的各种小物件,爸爸遗下的打猎工具,灰暗的看不出本色的老式桌凳......
&&一边流连,一边挑出一些比较有记念意义的小东西。其中就包括一直对他帮助很大的字典和几本书,还有,还有妈妈留下的那封信。
&&他的母亲,一位来自北京的知青,和大多数人响应中央号召,自愿上山下乡去支边的人不同,她是做为黑五类子女,最早被下放到偏远农村接受无产阶级再教育的一批人之一。
&&母亲的父亲,也就是大山的外公,解放前打进敌人内部,做的是地下工作,身份暴露后,亲人被牵连全家遇难。黑白颠倒的年代,他的这段经历,却成为他不光彩的历史遗留问题,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外婆出身资本主义家庭,读大学时,受进步主义思潮影响,离家出走,和一些师生一起,千里迢迢投奔大后方,并光荣入党。解放前夕,外婆的家人集体赴美,只有她一人坚持留了下来,这层海外关系,使外婆被指责成苏修特务,文革一开始就被打倒。
&&同根正苗红青云直上的赤贫分子正相反,典型反革命家庭的出身,使母亲的知青生活,一直困难重重。倔强的个性使然,她拒绝同自己的父母划清界限,背着耻辱的十字架,在生活的底层苦苦挣扎,接受所谓劳动改造。直到有一天,接到父母不堪忍受折磨,在牛棚双双自杀的恶耗,母亲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跑出知青点,一个人漫无目的走了一天一夜,欲跳山自尽时,被进山打猎的大山的爸爸救下,带回了家。
&&虽然这里偏远又穷困,但这里没有人贴她的大字报,没有红卫兵突如其来的侮辱和批斗,当一切都必须给生存让位的时候,她跟了这个男人。
&&生活贫困却也平静安稳,纯朴的像屹立了几千年的大山一样的男人,给她撑起了一个家,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在她安于清贫,甘心做个普通的相夫教子的农家妇,以为可以过上“采菊冬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居生活,灾难又一次降临了。为了给即将临盆的妻子打些猎物补身子,大山的爸爸打猎途中意外身亡。
&&母亲的角色,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大山呀呀学语,她就开始了启蒙的初期教育。
&&十年文革,终于在一九七六年划上了句号,知青开始返城,国家花大力气,开始拨乱反正。大山深处,信息闭塞,母亲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七七年的事了。
&&反复确认后,母亲动了回城的心思。
&&虽然双亲不在了,可北京城,和父母一起生活、承载所有美好记忆的房子还在,部队大院里,待她如亲生女儿的父母的老同事老朋友还健在。
&&早些年的阶级斗争,给母亲留下了抹不去的心理阴影,她不清楚政治风向标,担心还会有什么反复,更怕父母的遗留问题还没有解决,祸遗后人,于是决定一个人回京。
&&此一去,前途不明,妈妈给大山留下了一封信,信里把一些来胧去脉的问题交待清楚,并交代,如果一切顺利,形势平静,她会想办法站稳脚,把大山和奶奶接出去一起生活。
&&哎,哥哥又看着那封信发愣了。
&&董洁摇摇头,小心绕开横在脚边的障碍物,过去扯扯大山衣角,“哥,别担心,妈妈会平安无事的。我想,她现在正努力工作,希望早点有能力回来接你呢。”
&&大山勉强笑了笑,妈妈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也不了解外面情况到底如何,吃了那么多苦的妈妈,一定会平安吧?
&&嗯,自己是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努力啊,早点给妈妈和妹妹,打造一个世界上最安全和幸福的家。
&&大山,加油!他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
&&董洁搬出自己这几年的涂鸦之作,用油纸仔仔细细裹紧压实。
&&这一离开,势必要过一段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这东西带在身边不保险,不小心遗失可就糟了。而且,一时半会还用不上它们,条件成熟后,自有它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舍的放手,董洁抬头,看见大山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禁笑道:“哥,你可不要小瞧这东西。”
&&她指指被包成砖头似的小包裹,双眸熠熠生辉。“货卖行家。这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它是一文不值的废纸,对另一些人来讲,说它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绝不为过!”
&&大山失笑,只以为是她小儿女的情怀作祟。“好好好,在我们小洁眼里,它是无价之宝,是无价之宝。”被瞪了一眼,笑呵呵的又补充道:“当然,因为是小洁的大作嘛,在哥哥眼里,它也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哦。”
&&“哥,你可是觉得小洁在讲大话?”
&&大山看过那堆东西,不过是一些七歪八拐线条的组合罢了,边边角角加一些他不明其意的注释。他有些失笑的摇头,因着她一脸的认真。
&&“哎,天才总是寂寞的!”董洁也不多加解释,她自家心里明白就好。
&&腌咸菜的坛子,大山早已涮洗干净,且放在阳光下暴晒了几日,兄妹两人动手,把认为有记念意义值得保存的东西,一件件整齐码放到坛子里,先用油纸包住坛口,又用黄泥封严。院子里寻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深挖坑,放进坛子,埋好,用脚把填上的土踩严实。
&看的我鼻涕一把泪一把。&
&到目前为止,很淳朴的文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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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行路难(一)
坟上青青草,坟前翦翦风,悠悠故人情,拳拳儿女心。
&&离家前最后一件事,和出行前第一件事,就是扫墓。
&&李奶奶墓,座落在一座小山梁上,附近是稀稀落落一片山林,风过林梢,树叶便发出细碎的哗哗声,幽远绵长中透着空旷,犹如亡灵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窍窍低语。
&&旁边的坟里,躺着大山的爸爸。
&&人生百年,最终不过如此,一抔黄土,掩尽风流,只余无尽哀思,留与后人。
&&大山除净周围的杂草,却细心的保留下坟头上的青青细草。泥土堆成的坟头,长点青草,风吹雨淋中,更容易减少土质流失,不至于在短时间夷为平地。
&&做完这一切,大山跪下,冲着坟头,结结实实叩拜了三次。最后一次拜下后,久久没有起身。
&&“奶奶,大山要走了,以后不能常来看您了,希望在那个世界,您和爸爸,能过的幸福快乐,再不受一点苦。”他停顿了很久,再开口,声音透出一股深沉的痛,“对不起,奶奶,大山枉生男儿身,一点用都没有,没有能力让您求医问药,以致于让您带着牵挂,匆匆离开,对不起!”
&&董洁也跪到他身边,“奶奶,小洁要走了,和哥哥一起走出大山,到山外的世界去。我保证,等我们再回来时,一定会让您老人家,为我们感到由衷的骄傲。”
&&再一次深深叩首,向地下的亲人拜别,两人收拾心情,背起行李,正式开始上路。
&&大山心里有些许对未知世界的迷茫,更多的却是期待,他渴望自己能有机会,去开创自己的未来。当他从书本中,知道外面世界的精彩时,就已经有了这个念想。
&&他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一族,他有妹妹要照顾,到陌生的举目无亲的地方,茫无头绪,两眼一摸黑可不行。
&&在心里推演了无数次,他决定变劣势为优势,年龄小不是吗?没关系,这个年龄,可以让他无顾忌的向警察叔叔求助,他要的不多,只要能够暂时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然后嘛,他看向董洁,露出自信的微笑。拜董洁所赐,他有一手上佳的烧烤本事。
&&山居清苦,偶尔靠陷阱捕到山鸡野兔,馋嘴的小丫头,总要他取出比较好的精肉部分,削竹为枝,升火做烤串吃。再后来,溪里的鱼虾,雨后的山菇,甚至一些野菜,都在小姑娘的央求下,变成香气扑鼻的佳肴。在小丫头的挑嘴中,他的手艺越发精湛,“以后进了城,哥哥就是卖烤肉,也能过上好日子。”小丫头不经意的一句话,却给了他足够的灵感。
&&衣食住行,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有足够的文章给人做。有实力者,尽可以直接大手笔入行,一无所有如他,也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董洁曾掰着手指算过,“衣可做,食可做,住可做,我只对行没有多大兴趣。三者之中,唯独吃之一事,最易上手。”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董洁已经成功把这个意识灌输给他。在快被他翻烂的书里头,他更从前人种种为人处事中吸收营养。非常人行非常事,一件事,有一半的可行性,就该着手去做——这是他最终得到的结论。
&&母亲的一生,受到了太多来自政治层面的折磨,所以,他从来就不曾做过成为高官显贵的梦。他的生活,被一个穷字困的够久了,奶奶过世,更坚定他成为一个有钱人的梦想。
&&“终于要离开了吗?”
&&拒绝大山的扶持,董洁靠自己的双腿,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从村子到县城,这是路上的第一座山,虽说离家不算远,以前采药也来过,可这次不一样。把它踩到脚下,证明她终于迈出了通往外面的世界、通往梦想的第一步,这个开始意义重大。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困在山窝窝里的这几年,她简直就像捧着金饭碗要饭吃的乞丐,有如一个人憋足了劲,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别提有多郁闷了。NND,她忍不住暴了句粗口,太阳出来了,天晴了,老子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哎——”把手圈在嘴边,她站在山顶放声大叫,“再-见-了,大——山!”声音从山顶俯冲而下,在山欲中造成回旋,又被风儿簇拥着卷向更远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
&&“叫的这么大声,小心喊哑了嗓子,回头该说不出话了。”大山纵容她肆意表达自己的激动,却又忍不住心疼的抱怨。
&&董洁仰头看向大山,一张小脸,因为用力变得红通通,艳似天边的朝霞。
&&“哥,你听过一句话吗?‘龙游浅滩遭是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嘿,浅滩龙,平阳虎,纵是英雄叹奈何。”站在山顶,深呼吸,吐尽胸中浊气。掩饰不住好心情,她朗声对天地吟道:“群山为我侧耳听,听我今朝发大愿。有朝一日龙入海,兴云布雨逞雄风;有朝一日虎上山,仰天一啸天地惊!”
&&一时间,大山胸中亦有一股豪情汹涌澎湃。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怎样走完几十里的山路。哎,希望进城前的这一路,能平安顺利。
&&“好了,我的大小姐,留点力气赶路要紧。”
&&“现在能乐呵的时候不抓紧时间,一会累得连哭都找不着力气,多亏哪。”
&&没错,董洁的人生哲学,倾向于随遇而安,从不会去预支明天的愁和苦。反正,她偷偷瞥了眼大山,心里喜滋滋想,大山会操心的嘛,她就不要愁眉苦脸,徒添压力了,嘿,有个哥哥就是爽!
&&一路上,绿草茵茵,柏木森森,组成蜿蜒起伏的纯天然林带。这个时候,轰轰烈烈大兴土木搞建设还没开始,还没有大规模滥砍滥伐的现象,大山,仍保持着它千百年来郁郁葱葱的本色。
&&跟着进城的乡亲卖过药,虽然只有一次,大体路线,也还记得清楚。
&&“小洁,还行吗?哥哥背你走吧?”
&&“不用。”
&&董洁很累了,双腿灌铅似的,又重又酸,却摇头拒绝哥哥的提议。她想尽量靠自己多走些路,倒不是想着逞强,只是考虑到大山已经背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一个她,负担委实太重。
&&走出一身的汗,迎面而来的山风一吹,凉热交加,对大多数人来讲倒没什么,董洁却在心底暗暗叫苦。她这身皮囊,太过脆弱,再这么下去,非病昏在路上不可。
&&可她又不能喊停,长途赶路,尤其是走山路,一歇下来,就会老想着休息,更没有力气上路了。而且他们带的干粮有限,速度本来就不快,必须要在食物吃完前走完全程才是。
第十章 行路难(二)
山里人大多会编草鞋。
&&用布和线,自家纳成的千层底,那是逢年过节,或者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舍得穿。冬天的时候,穿带毛的兽皮缝制的靴子,余下的日子,基本上都是草鞋当家。
&&常年劳做的山里人,不分男女,脚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厚到什么程度呢?赤足走在荆棘上,连条白色的划痕都留不下。
&&大山年龄还小,虽说这些年跑前跑后也没闲着脚,到底不能跟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辈人比,脚底板的防护力,到底有限。
&&董洁更不用说,因为身体不好,也因为大山实在是个疼妹妹的好哥哥,便是下地活动,稍远一点的地儿,都是大山背着来回,这脚板,自然嫩得很。
&&她坚持自已赶路,天未过午,已经小腿灌铅,大腿打颤,并且又添了脚上的痛苦。
&&走了不远,就起泡了,后来估计也就磨破了,每走一步钻心的疼,让她想起了一个词,“刀尖上的舞蹈”。
&&到底是大山看出了她脸色不对,赶紧喊停。
&&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松,董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整个人虚脱般的无力,一动都不想动了。大山马上脱下她脚上的草鞋。
&&鞋里事先势好的厚厚的干草,已经在走路的时候,一点点自动离开了工作岗位。脱下鞋,大山立刻发出一声心疼的惊呼。
&&董洁自己扫了一眼,立刻把脸扭开。
&&呃,破了口的水泡,有的被磨出了血,一路走来,又是泥又是水的晕开在整个脚心,很有点惨不忍睹的感觉。
&&大山冷着一张脸,他在生自己的气。
&&明知道她脚嫩,走不得远路,又是乖巧懂事不肯跟他叫苦的性子,他怎么就粗心的,任她自己把脚折磨成这个模样?太不称职了,他还算个好哥哥吗?
&&左右瞅瞅,右手边有块石头,地势略高。把野草拔掉,在石块周围稍稍清理了一下,把她抱到石块上坐好,自己翻开包裹取出水罐一只。
&&“在这等着,我去找点水来。”走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交待:“别乱动啊,我马上就回来。”
&&伸手捶了捶膝盖,针刺般的又酥又麻。
&&董洁忍不住为自己的无用叹息。
&&这才走了多点路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再瞅了下自己的脚板,哎,哥哥肯定不会允许自己下地走了。
&&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山路不会好走,上路了才知道,难走程度更在她预料之外。
&&想当初,就是上辈子啦,在海边长大的她,很少见到山,爬过的小山丘,都是屈指可数。偏时不时还大言不惭跟人讲,说她喜欢爬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更羡慕那些登山爱好者,觉得斯生于世,怎么着也该征服几座高山才是。
&&话说回来,有山有水,两世为人,倒是圆满的很呐。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口,大山回来了。
&&放下水罐,想了想,又找出一件自已的旧衣服。
&&“疼就忍着点。”
&&先用水仔细洗净脚心,撕下一块衣料,擦试干净,寻了根有刺的荆棘枝,小心挑开没有磨破的水泡,轻轻用手挤出血水,再用布擦干。
&&其间,大山一直白着脸。反倒是董洁自己,一边厮厮抽着冷气,一边还一脸轻松的开口笑道:“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这点伤,算什么呀。”
&&“走路的时候,你脑子一直在想着这些?”
&&“嗯。”
&&董洁诚实的点头。“效果还不错。”
&&大山没再吭声,手中的动作越发轻了起来。
&&包裹里再找出事先备好的有杀菌消炎作用的的药草,弄碎了,逐一敷好。最后把剩下的衣料一分为二,小心把她的脚裹起来。
&&简单吃了点东西。累过头的董洁没有一点胃口,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勉强吃了一点。
&&饭后,再稍微歇了会儿,大山背上董洁再次上路了。
&&十岁的大山,个子并不高。下山或是比较平缓的地方,他就把行李包挂在胸前。只是上坡爬山的时候,再放到胸前,行李包就有点碍事了。
&&想了一下,他先放下行李,把董洁背出一段路,再回头背行李。就这样来回倒换,倦鸟开始归巢时,天色也就暗了上来。
&&该找地方投宿了。
&&路上,其实有几个山洞,如果村里人进城,会在那里歇息或是过夜。只是大山知道的地儿,距离都太远,已经没有办法赶过去了。
&&山深林密,还是有一些能对他们造成人身威胁的野兽。
&&大山刻意在离树林比较远的地方落脚,附近只有几丛稀疏的低矮灌木丛,比较有危险性的野兽一般不会过来这边。
&&背靠着山壁,寻了个凹进去能挡一些夜风的地方准备过夜。
&&趁着天还没全黑,大山抓紧时间多多找来干草枯枝,也用砍柴用的砍刀,砍下并拖过来几棵粗壮点的小树,简单整理一下枝枝杈杈,在地上并排放好。
&&上面放好被子,这就是他们的简易床,万一有事,也能起到防身的作用。
&&时间有限,附近也没有太粗壮的木材,大山有些发愁。找到的柴火太少,肯定坚持不到天亮,而后半夜,温度会比现在更低上一些。
&&只好尽量晚点生火了。
&&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裹到董洁身上,又用棉被仔细包好,大山半拥半抱把她揽到怀里,自己背靠着山壁,一直坐了很久。
&&太阳完全落下山后,夜暮降临。带着湿气的夜风,一阵紧似一阵。
&&董洁渐渐觉得,那股冰凉的冷气,穿过身上重重包装,直接侵袭到她身体最深处。
&&天上,星星渐渐多了起来,直到密密麻麻,如沙子般,铺满整个天宇。
&&“真美!”
&&以前没有留意过,原来山里的夜晚,竟然有如此多的星星。闪烁的星光,把偶尔飘过的云,映照成无暇的白纱,那样的轻、淡、纤尘不染。
&&多年后都市的夜晚,大气被严重污染,已经很难寻见几颗星了。而步伐匆匆在红尘中随波逐流的现代人,也早就没有了观赏星空的心情。嘴里嚷着加强绿化亲近自然,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欣赏花儿绽放鸟儿高歌?
&&那需要一份从容淡定的情怀,宠辱不惊的心态,才能在世事纷扰中,拥有一份悠游自在的闲适吧?
&&当然,经济上要无悠无虑,这是很关键的一点,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潇洒得起来。
&&大山便是如此。此刻,再美的风景于他,不过是石头般的背景,没有一点意义。
&&右手一直放在董洁额头,他清晰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温度隐隐有上升的趋势。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升火。
第十一章 我不是乞丐
西平县,紧邻大兴安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期间,它是黑龙江省接收知青的一个中转站。在那个一去不回承载了无数人悲欢离合的年代,来自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热血青年,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到最艰苦的地方锻炼自己。他们从这里,奔赴周边各个林场和农村,在这块土块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县城不大,四周也被大大小小的群山笼罩,只在城西,有一条比较宽阔的大道,把县城和山外的世界紧紧连系起来,西平县名,由此而来。
&&进入八十年代,和其它大中小城市一样,西平县也焕发了新的生机,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的山货、药材都向这里汇集,然后流向全国各地。
&&这座县城,就是大山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最初的人生规划里,他们的梦想,将从这里起飞。
&&尽管后来,他们有了更复杂的经历,甚至遇到过更大的危险,生活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从山村到县城,这一路的酸苦,却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他们在山里,过了两个夜晚。
&&第一夜,董洁就发烧了。第二天,大山不得不停下来,想办法为她退烧,这一天没能走多远。当天晚上,她病的更重了。那是兄妹俩一生,最漫长的一夜。
&&大山脱光衣服,用最原始的办法为她取暖。忽冷忽热的病痛折磨着她,而一边担心她,一边又操心野外露宿的安全,大山一整夜没敢合眼。因为董洁的体温一直居高不下,他再不敢耽搁,天边曙光微露,为了加快速度,行李也不要了,直接就背着董洁开始赶路。
&&身后是一座座山,身前还是一座座山。两个孩子,渺小的像微不可计的蝼蚁。
&&大山背着她,手脚并用,为了安全,名副其实的在“爬”山。手磨破了,膝盖也磨出了血,虽然看不到脚的情况,想来也早已是血肉模糊了。
&&可是大山嘴里却不叫一声苦。伏在哥哥背上,董洁掉泪了,先是一颗一颗,然后如断线珠子般滚成一线。
&&大山感觉到了。“哪儿不舒服吗?”他着急的问,一再腾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很难受吗?好妹妹,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哥带你去看医生,啊。”
&&董洁后来分析,就是从这一天起,她真正爱上了这个男孩,以一个成年人的心理,毫无保留也是生平第一次,爱上了一个男人。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也不要最爱的哥哥,受今天的苦!
&&天刚过午,一身狼狈的大山,终于赶到了西平县城。
&&烧得迷迷糊糊的董洁,再次振作一点精神,用衣袖抹去他脸上的泥和汗。
&&“哥,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嗯?哦,好。”
&&拐进路边的一个小胡同,在胡同深处找个石阶,小心把她放下。
&&“哥,我没事。你知道,我的身体就是这样,经常烧来烧去,我自己都烧习惯了,没事儿。”
&&她扯扯嘴角,对他笑笑道:“真的没事儿,这会儿我觉得得好多了。哥哥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啊。”
&&大山抹抹汗,撩起上衣,简单擦试了头和脸,看看天色。
&&“小洁饿了吧?嗯,在这等着,哥去给你找点吃的。”
&&董洁身体向后,完全靠到后面的墙壁上。她很难受,正努力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的眼睛闭上,没注意大山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大山两边看看,这个胡同很安静,午后时分,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外面就是大马路。
&&走在大街上,大山有些为难,他身上没钱。身边三三两两有人经过,也有人边走边吃着什么。他不自觉盯着人家手中的食物看,惹得别人拿奇怪的眼光回看,并远远绕着他走。
&&他犹豫再三,还是张不开嘴,跟别人讨口吃的,等他终于下定决心想张嘴时,人家已经走远了。
&&靠街处,有一家正在营业的小饭馆,正传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大山站住了,使劲咽了咽口水。
&&没有钱,买不来吃的,可是,大山回头瞧瞧妹妹坐着的那条胡同,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说吧,想吃点什么?”
&&听见门响,懒洋洋靠在柜台上的一个男人头也不抬,直接开口问道。
&&“嗯,那个......”
&&“嗯?”
&&男人抬头,上下打量着大山,见他穿着脏兮兮一双草鞋,露出的脚又是水又是泥,裤腿高挽,衣服上面除了补丁,还有几处被勾破了,看上去也脏得乱七八糟。他眉头不觉紧紧皱了起来。
&&“有事吗?”
&&“叔叔,能不能,给我点吃的东西?”
&&“你,有钱吗?”男人的眼中充满怀疑。
&&“没、没有......”
&&一个帐本“啪”的一声被扔到桌子上,“你在逗我玩吗?”
&&“什、什么?”
&&“没钱你买什么东西?我这可是饭店,本小利薄,概不赊欠。走吧走吧,要饭要到这儿来了,真是。”
&&大山脸涨的通红,他真想转头就走,宁可饿死也不受这种气。可是,想到生病的妹妹还饿着肚子,他咬咬牙,继续努力争取道:“剩饭,给我点剩饭,行吗?”
&&“你听不懂老子的话吗?没、有,听明白了吧?去去去,妈的,老子还缺口饭吃呢。”男人瞪起了眼珠子。
&&也是大山倒霉,这男人,文革时曾经是某个造反派的小头头,用他的话讲,“老子也曾经风光一时”。文革结束后,尤其是这两年,曾经被他踩到脚下任意呼喝斥骂的人,一个个上位的上位,恢复工作的恢复工作,个个都翻身了,唯独他,反而沦落到这个小饭馆混日子,他心里不平衡,脾气变的更坏了。
&&大山受辱的这一幕,正巧被董洁看到了。
&&大山走后,董洁忽然反应过来,想起哥哥身上没有钱,他怎么找吃的?于是随后寻了过来。
&&看到生性骄傲的哥哥受辱,她的眼睛立刻湿润了。
&&大山自尊心极强,从奶奶去世后,他宁可饿肚子,也不肯接受村里人的周济就可以看出来。每次不得不收下邻居的好意,他都想办法或者送药,或者把偶尔打到的野物分一半给人家。
&&她不忍心让哥哥知道自己来过,一个人悄悄回到原来的石阶坐下,越想越悲愤,头跟着嗡嗡做响,来不及喊人,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我不是乞丐!”
&&大山挺起胸膛,他的目光很坦然的直视侮辱自己的男人。
&&“我现在遇到了困难,这没错,放下自尊心求人帮忙,我也没指望一定会成。可是,作为一个人,只要有一点人性,不帮忙就算了,也不需要这种态度吧?我可以走,但我要告诉你,我,瞧、不、起、你!”
&&“啪啪——”
&&一阵击掌声传来。
&&“好,说得好!”
&&鼓掌和说话的是一位军人,一身笔挺的军装,三十许上下,整个人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昂扬正气。
&&“小兄弟,我欣赏你。人穷,这没什么,谁的出身也不能自己选择,关键是做人要有骨气。“
&&他走过来,拍拍大山的肩膀,自怀里掏出钱,抽出几张一元,和一张十元的零钞。
&&“给,拿着。”
&&大山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不,叔叔,不用这么多。”
&&“拿着吧,人哪,都有落难的时候,咬咬牙,坚持坚持,挺过去,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个男孩眼晴清亮,没有一点阴影,晴朗如一望无际的大海,一张脸,因为过度削瘦,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你多大了?”
&&“叔叔,我已经满十岁了。”
&&“十岁......”他有些失神。
&&“叔叔?”
&&“啊?噢,”
&&军人回过神来,解释道:“我也有一个,嗯,十岁的儿子。”
&&他想了想,又掏出十块钱,不由人拒绝的塞给大山。
&&大山嘴唇紧抿,看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温暖又有力的大手,只觉得眼眶发酸。
&&深吸口气,郑重给他鞠躬,认真道:“谢谢,谢谢叔叔!我叫李悠然,如果有一天,叔叔能听到这个名字,一定要来找我啊。我不能保证时间,但我相信,”他脸上透出一种坚毅和自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请叔叔好好喝一杯。”
&&军人愣了一下,然后发出爽朗的大笑。
&&“好!好!好!好小子,有志气,好,我等你!”
&&大山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似欲把他的长相深深刻进心底。
&&“叔叔,再见!”
&&“援朝!”
&&一个白上衣,黑裤子,一身书卷气的女人走了过来。
&&“怎么啦?”
&&她只瞧见了大山的一个背影,“那孩子谁呀,你认识?”
&&“哦,一个有趣的小朋友。”
&&军人笑笑。“等急了吧?走吧,去给我那未谋面的儿子买见面礼吧。”
&&女人白了他一眼,“厚脸皮,我儿子能不能接受你还是个问题呢。”
&&军人挺胸道:“看看,这样雄壮威武的爸爸,咱儿子能不喜欢?”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对了,刚刚那孩子也叫李悠然,会不会......随即失笑,笑自己在异想天开,也是,怎么可能呢。
第十二章 妹妹生病了
八十年代初,经济刚刚开始发展,人们的收入普遍偏低,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不过二三十块钱。
&&在西平县这个偏僻的小山城,辛苦了一个月,到月底拿十几元工资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大山手里这二十几块钱,自然可以用巨款来形容。
&&菜包子三分钱一个,肉包子贵点,要五分钱。大山自己舍不得多花两分钱,给妹妹买了肉馅的,自己要了个菜馅的。
&&小心把剩下的钱贴身放好,不时用手摸摸,有点做梦的感觉。唔,有了钱,先领妹妹去瞧病。
&&高高兴兴捧着两个包子,大山回到妹妹身边,迫不及待要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妹妹似乎累了,她靠着墙,眼睛紧紧闭着。
&&大山喊了几声,没有一点回应。
&&“小洁,醒醒,咱们吃饭,啊。”
&&他心里发慌,声音开始带着哭腔。“小洁,快起来,你别吓哥哥!”
&&刚碰到董洁的身体,她就软软的向一边倒下。
&&手一松,包子顿时滚到地上,大山没有理会。抱住妹妹的身体,他的心更慌了,怀里小小的身子,温度高的吓人。
&&怎样也叫不醒,怎么办?大山强逼回流出的眼泪,试图让自己稳住神,不能慌,要想办法。对,医院,送妹妹去医院。
&&抱起董洁冲到大街上,他茫然了,医院在哪儿?远不远?
&&远处驶过来一辆小汽车,一眼瞧见,想也不想,大山立刻冲到路中央。这个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被车撞的问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下跪磕头,也要请车上的人,帮忙把妹妹送去医院。
&&陈靖文坐在后座,眼睛微闭。
&&就要离开西平县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他一遍遍仔细回想,确认自己工作都交接清楚了,一时也想不起来有什么疏露。哎,加上插队的日子,自己也算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十个年头了吧?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都给了这片土地,真要离开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舍不得呀。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司机小张回过头,解释道:“陈书记,有个孩子突然冲到路中央......”
&&他的话立刻被打断:“撞到人没有?”
&&“没有,可是,那孩子好像要拦车......”
&&“嗯?”陈靖文朝前看了一眼。可不就是一个男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更小的女孩,拦在车前。
&&陈靖文打开车门,刚下车,那孩子一阵风般立刻扑了过来。
&&“叔叔,我妹妹、我妹妹病了,我怎么也叫不醒她。我们今天刚从山里赶过来,也不知道医院在哪里,对不起,我想麻烦叔叔送我们去医院,行吗?叔叔帮帮忙吧。”
&&女孩儿的呼吸急促,一张脸烧得通红。他立刻打开车门。
&&“别说了,赶紧上车。”
&&携助兄妹俩上了车,关上车门,自己坐到前坐,对司机说:“快,去医院。”
&&路上,他回头询问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吗?爸爸妈妈呢?”
&&大山抿紧双唇,沉默片刻,摇头道:“爸爸,去世了。妈妈——回北京了,我找不到她。”
&&“你妈妈是知青?”
&&“嗯。”
&&陈靖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知青返城,本来是件好事,却留下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后续问题。一些人已经在当地成家,甚至生儿育女,由于种种原因,前两年的返城大潮中,一些孩子被留了下来。像这个孩子吧,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还要管着另一个更小的孩子,谁来为他们的生活负责?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把董洁推进急疹室,大山被拦在了急疹室门外。
&&“别担心,有医生在,你妹妹不会有事了。”
&&大山也松了口气,是的,这里是医院,妹妹,会好起来吧?一定会!
&&他抬起头,感激的对送自己来医院,又好心安慰自己的恩人笑笑:“谢谢叔叔。”
&&旁边有护士过来。
&&“哎,你们谁过来一下,给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陈靖文按住要站起身的大山。
&&“你别管了,这事交给叔叔。”
&&“不,叔叔,我有钱,真的。”
&&陈靖文摸摸他的头。
&&“你的钱,留着给妹妹买点好吃的,你是个好哥哥,好了,别跟叔叔客气了。”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脸严肃的医生走了出来,后面的护士小姐推出一张移动病床,董洁躺在病床上,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我妹妹没事了吧?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山眼睛恋恋不舍的看着妹妹,一边充满希翼的向医生追问道。
&&“你妹妹正发烧呢,要在医院里住两天,好好观察一下。”
&&大山跟着去了住院处的病房。
&&直到病床走远了,陈靖文才开口。
&&“那小姑娘,病的很重吗?”
&&医生点头。“被耽误了,送来的太晚,已经有恶化成肺炎的迹象,现在主要是先想办法给她退烧。”
&&“肯定能退下来吧?”
&&医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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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死时速
两天两夜的辛苦跋涉,两个日夜的的忧思难寐,终于到了医院,妹妹有了医生护士的照顾,大山一直紧绷的心弦一松,疲倦便不客气袭卷了全身。
&&医生特殊关照,给他在病房安排了一张床。
&&简单吃点东西后,大山躺下来,侧身转向妹妹这边,没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闭上,又睁开,用手揉揉发涩的双眼,振作一下精神,坚持不到一会,眼皮又不受控制向下搭,终于在一次合上后,彻底沉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不,第二天上午了都。他挠挠头,发现太阳早已高高挂在天空了,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对自己吐吐舌头,呃,好像睡的有点久。
&&跳下床,伸伸懒腰。轻手轻脚,怕打扰到正在熟睡的妹妹,大山打算出去打水洗洗脸。
&&门外,值夜班的护士正同接班的姐妹办交接班事宜。
&&“小雨,昨天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哎,还是老样子,高烧不退。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冷敷也不管事,刚刚我给她量体温,你猜多少度?”
&&“多少?”
&&“四十度三。”
&&“我的天,那还不得把脑子烧坏喽?”
&&“我看这孩子有点悬。”
&&她左右瞅瞅,悄声道:“史医生也说希望不大,这么烧下去,就是救过来,这儿,”她指指自己的脑袋,“一准儿也得出问题。”
&&大山僵在门边,如坠冰窑,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不,小洁好好躺在那儿呢,她们,她们一定在说别人,对,她们在说别人呢。
&&催眠似的一遍遍的对自己强调,可,一颗心为什么砰砰跳的又快又急,快的让他心慌?
&&“那个哥哥累坏了,睡到现在还没醒。听说,他一个人步行几十里山路把妹妹背过来的,家里也没别的亲人了,真可怜……”
&&耳边飘来的话明明白白粉碎了大山的自欺欺人。
&&他艰难的转身,双脚一软,跌坐到地上,一时间只觉得嘴里发苦,眼前天旋地转。
&&小洁——
&&连滚带爬扑到床前,双后颤抖的历害,试了又试,竟然不敢把手放到妹妹脸上。
&&是不是她太好太完美,老天爷要把她收回身边?
&&泪眼迷离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孤零零躺在草丛里的小婴儿,看到她怎样一点点长大,一点点绽放出与众不同的光辉,幼小多病的小小人,最脆弱也最坚强,捧起书本,早慧的她,曾经让他怎样动容又惊喜,更忘不了,她环着自己的脖子,嘴着说着永远在一起......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心里反反复复问着自己:是不是她,永远不会再有长大的机会?
&&不,不行,她是他的,是他的妹妹,他未来的妻子,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们说好了要手牵手一直一直在一起,遇到风遇到雨,也绝不放开彼此相互牵的手。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把人夺走,死神——也不可以!
&&医生,医生呢?
&&正在聊天的护士被白着一张脸扑过来的大山吓了一跳。
&&“我妹妹会没事的,是不是?你们刚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是你们,你们在开玩笑呢,对不对?”
&&“小雨,你看着他,我去喊史医生。”
&&“哎呀,你起来。”
&&匆匆赶来的医生,被大山突然跪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砰砰砰”,大山以头触地,心中的绝望让他的力道毫无保留,很快,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医生,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求你救救她。”
&&他忍不住,痛哭失声,救命药草般紧紧抓住史医生的手,
&&“我只有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我保证,我以后一定还,我一定还,十倍,不,百倍千倍还给医院。你是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求你了。”
&&可医生也不是神仙啊,他不知道怎样跟这个绝望的男孩解释,正左右为难中,有人过来了。
&&“这位先生,你快劝劝这个孩子吧。”
&&来人正是昨天送他们来医院的好心人。
&&陈靖文,西平县县委书记。也是知青出身,学校时就早早入了党,下乡期间,一直协助做一些管理工作。早两年,知青返城大潮中,他留了下来,立志从基层做起,被破格提拔做了西平县的县委书记。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最近被上级调往沈阳工作。
&&这次跨省调人,他的父亲起了一点作用。
&&老人家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不惑之年才成家生子。年轻时南征北战,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年龄一大,身体算帐似的跟他找上别扭了。组织上考虑到老将军身体不好,于是安排他唯一的儿子到身边工作,也好就近照顾。
&&妻儿已经先行上路,陈靖文要把手头的工作做好交接,所以迟了两天。
&&临行前,想起昨天的事,特意赶了过来。他最了解知青生活的辛酸,知青的遗孤,在老知青眼里,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能力,当然要尽尽力。
&&“你叫大山是吧?快起来,有什么困难和叔叔说。”
&&一边,早有那机灵些的护士送上毛巾。陈靖文仔细把大山额头流下的血擦净,露出的伤口看着有些狰狞,他心疼的埋怨道:“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跟医生讲嘛。”
&&“哦,是这么回事。”史医生赶紧抓住机会,解释医院的难处。
&&“昨天送来的女孩子,噢,就是这孩子的妹妹,说实话,送来的时间有点晚。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可那孩子一直高烧不退,现在已经恶化成肺炎。你知道,我们这种小地方,能力有限,所以......”
&&“没有好一点的退烧药吗?”
&&“能用的都试过了,退了一点,转眼又烧回去了,孩子现在体温已经超过四十度了。她年龄太小,身体又比较虚弱,我们也不敢加大用量。”幼儿药量过大,对听力视力大脑神经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还耽搁什么?赶紧转院,送她去大城市的医院啊。”
&&“可是,”医生为难道:“我们医院仅有的一辆老爷车,动不动就闹罢工,就是往最近的医院送,那路也太远,万一车要是坏在半路上……”我们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啊。
&&陈靖文眉头皱了起来,高烧不退,这问题可不小。当年他插队时,一个知青的孩子,也是长时间高烧不退,最后虽然救了过来,可好好一个孩子,生生给烧成了一个傻子。他还记得孩子父母那痛不欲生的揪心痛哭声。
&&“这样吧,用我的车,医生同志,请你安排一个有经验的护士在路上照顾,我送他们去别的医院。”
&&“病人现在情况不妙。”站在医生的立场,他有义务对这位好心提供帮助的人说清楚事情真相。
&&“除非医术非常高明的专家出诊,否则就是送到了别的医院,加上路上的耽搁,情况只会更糟。而且,体温再得不到有效控制,病人支持不了多久的。也就是说,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对医疗这块也不懂,同志,请你推荐一下,哪里有擅长儿科的专家,越有名越好。”
&&医生想了一下,“听说沈阳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位姓王的老专家,有手祖传的针炙绝活。我个人的意见是,西医恐怕对这孩子已经无能为力了,如果条件允许,从中医方面想想办法。”只是沈阳离西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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