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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我的极品婆婆（新婚第一夜婆婆给媳妇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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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以为嫁到金龟婿，谁知附送极品婆婆。
　　新婚第一天婆婆下跪磕头，拿钱买儿子离婚，主动欢迎小三，这日子，还让人活不活？
　　以下，是正文了！
　　第一章 燕尔新婚，婆婆赠送下马威
　　展颜有点不相信自己就这样嫁掉了！
　　装饰得温馨浪漫的新房里，墙上挂着大幅的结婚照。乔轩白皙的脸庞向下俯视着她，清秀的眉眼洋溢着温柔，展颜依偎在他怀里，婚纱笼肩，笑得那样甜蜜满足，仿佛最灿烂的阳光都已照在她的身上。
　　我家丫头这模样，完全可以和影视明星媲美！展颜老爸如是说。
　　对着镜子慢慢取下头上的发夹，再用手一搅，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倾泻而下，她细心地梳理整齐，从衣橱里拿出特意购买的新婚睡衣。这是一件丝光面料的黑色睡衣，质感细腻，装饰着性感的蕾丝和缎带花边，刚好凸显那呼之欲出的姣好身段，她朝着镜子眨了眨眼，魅惑一笑……
　　等到乔轩回来，她要给他一个最难忘的新婚之夜！
　　她在床上摆了N个性感诱惑的姿势，火辣大胆，自己都觉得脸红心跳。床顶的天花板上装饰着无数的小镜子，映出床上的旖旎风光：露出雪白玉腿的，酥胸半遮半掩的，现出曼妙后背的，最后是歪着脑袋趴在枕上呼呼大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开了，乔轩的身影在床边出现，怜爱地看了她一会儿，凑下头在那可爱的玫瑰似的腮上轻轻一吻。
　　枕上的人儿扭了扭身子，唇边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来，随着这一扭，真丝睡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凝脂白玉般的肌肤。乔轩心中顿时一荡，一把搂住她就势顺着那柔腻的脖子一路吻下去。
　　“唔！”展颜被弄醒，迷迷糊糊说：“你妈跟你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没什么！”乔轩手嘴不停，“只是叫我们要节制，爱惜身体！”嘴唇捉住展颜的，俏皮地将舌头伸进去辗转吸吮，一双手便悄悄伸进了睡衣下，在那柔腻的肌肤上游走。
　　“老婆，老婆！”他的声音低沉魅惑，像羽毛轻轻拂过肌肤；诱人的吻像一串串细微的小火花在裸露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抖，她开始热烈地回应他。
　　“唔！”展颜忽然极力挣脱开来，睡衣已褪到肩上，脸上半醉半迷，带着撩人的神色，她朝着床头柜上努了努嘴，“那个……”
　　乔轩正在兴头上，哪里舍得放开，正欲又上前扑倒，却被展颜娇嗔推开，低声道：“还没有，还没有……”话还没说完，脸上已晕红一片，更显得春色醉人。乔轩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床去，将床头柜的灯打开，随即一拉。
　　拉开来却傻了眼，床头柜里安静地并排躺着两盒避孕套。他拿起来看看，“老婆，我记得我只买了一盒，怎么多出来一盒？”
　　“那是凌双双送的，她说……”展颜脸上有点发烧，想起闺密凌双双偷偷塞给她的时候脸上神神秘秘的样子，和令人害臊的介绍：“这个热感超薄型是今年的最新款，绝对的润滑刺激，保你的第一次圆满成功！”
　　“去你的！”展颜当时红着脸给了凌双双一下，然后将那红色的盒子小心的悄悄地收起来。
　　“她说什么？”乔轩凑过来，床垫上就起了一阵细微的振动，他的嘴在她的脸上轻轻挑逗。
　　“别……痒痒！”展颜笑着闪躲，拿了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一个圈圈来，“你小时候玩过这个东西没有？”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班上一个胆大的男生拿了一个特别的气球来，怎么打也打不坏，当时自己羡慕得要紧，去问他在哪里买的，那男生传授经验：“我爸妈的床头柜里一大堆！”后来展颜也回家在爸妈的床头翻了很久，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几个。
　　那段时间，班上兴起了气球潮，全是超级坚韧的，形状怪异的，怎么打也打不坏的气球。
　　“当然玩过，我们比赛谁吹得最大，结果我赢了！”乔轩得意洋洋，注意力暂时分散。
　　“回家吹嘘被我妈一顿好打！”他接着说。
　　两人在床上诘诘笑成一团，滚在一起。一会儿展颜爬起身来，吃吃地笑：“别闹，别闹！你买的那个会不会漏，要不要比一比，看看哪个质量好？”
　　“好啊！”
　　两人都是童心未泯，一人取了一个吹起来，吹得很大，砰砰砰拍，拍到兴头上笑作一团。这时房门轻轻响了三下，很有急奏的三下。“咚”，停顿几秒，“咚”，再停顿几秒，“咚”，一个矜持的声音响起：“乔轩，太晚了，注意休息！”
　　展颜一下泄了气，仰面倒回床上，靠在柔软的枕上似笑非笑瞧着乔轩，小声说：“你妈又来了！”刚才也是这样，两人送完宾客回来，进房就迫不及待地拥在一起，正激情高涨时结果乔轩她妈就来敲门让他去。
　　“知道了，妈。我们准备睡觉了！”乔轩扔掉手里的“气球”，朝展颜挤挤眼，在说“睡觉”这两个字的时候咬得比较含糊。
　　“注意休息！”那声音不紧不慢道。往外走一步，鞋子前倾，鞋尖咔哒碰地板，鞋子竖起来，再放平，噗一声，接着声音停下，“乔轩，注意节制！”
　　“知道了，妈！”乔轩在床上直着身子，倾听着那踢踢踏踏的声音走远，手不安分摸到展颜腰上，“老婆”
　　“去！”展颜的兴致已经飞到九霄云外，没好气将那手拉下。“不是叫你注意节制吗？”扭头向着墙壁。但那双手又来了，伴着他的人，火辣辣贴上来，还有融化一切的吻，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亲爱的，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
　　他们俩相识快一年，但除了牵手亲吻，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多少次花前月下，乔轩快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展颜总是撒娇求他，“亲爱的，让我们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好吗？”
　　“老婆……”那火热的唇沿着她美好的曲线一路燃烧下去，将她彻底融化，化成了一潭水，一潭泛起春波的水，粼粼的都是他的影子！
　　“老婆……”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忙碌地做着什么别的！
　　“唔……”同样模糊的声音，遥远而迷离，似乎是回答，又像是呻吟。水兰色的床单边缘，两双食指相扣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紧……
　　这一夜过得如此美好而漫长，又如此短暂！
　　“叮铃铃……”床头的电话响起。展颜闭着双眼，顺手推了推熟睡的乔轩，“电话！”乔轩却嘟囔着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继续呼呼大睡！
　　“叮铃铃……”电话依然不屈不挠地响，似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凌乱的被子里终于伸出一只手，一只没有袖子的手，手指白皙修长，一把拉下话筒，“喂……”乔轩含含糊糊道。
　　“乔轩，该起床了！”电话那头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婉转悦耳，略带矜持。
　　“现在几点了，天亮了吗？”乔轩迷迷糊糊睁眼向窗外望去，厚厚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但从缝隙里透进的微弱的光说明时间还属清晨。
　　“已经七点了！”那声音有些不悦，“不要睡懒觉，你该起床了！”
　　乔轩迷迷糊糊拿起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七点，七点整。他呻吟一声，“妈，这几天我休假，不用早起上班！”说完迷迷糊糊挂上电话。昨天举办婚宴，一整天忙着招呼客人，忙得屁股都没沾一下板凳；酒席上被同事们拉着喝酒介绍恋爱经过什么时又喝了太多的酒，实在是头晕脑胀疲惫至极。而晚上又做了那样甜蜜激情的事，一共有几次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在幸福的巅峰冲浪，一次次冲到极限……
　　他倒回枕上拥住展颜，她还在熟睡中，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从柔软的被子里露出来，散落枕间，小巧的嘴角含着一丝满足而甜蜜的笑容，白皙的颈间胸前有可疑的痕迹，红色痕迹，那是昨晚的激情留下的。
　　乔轩在她的腮上亲了一下，拥住她继续睡觉。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又响了起来，展颜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把头埋进那结实的胸前，嘟囔道：“是谁，一大早就吵个不停？”
　　拿起电话来，又是那矜持的腔调，这一次加上了命令的口吻，“乔轩，起床去接云姨来家吃早点！”
　　“云姨不是住在宾馆里吗？”他实在有些奇怪。
　　“我做了云姨爱吃的云吞面，你和颜颜去接她来家！”
　　放下电话，展颜在他怀里扭了扭，“老公，是谁啊？”
　　“妈叫我们去接云姨来家吃早点！”他起身准备穿衣服。
　　“云姨住在宾馆里，专门去接她来家吃早点，有这个必要吗？”展颜不满道：“我还想睡觉，不想去！”
　　“你多睡一会儿吧，昨天你也够累了！”乔轩温柔地摸摸那柔软的发丝，“我一个人去就行！”刚想起身却被展颜一拉，跌回床上，随即那柔软的身子便覆上来，撒娇地蹭着他的胸前敏感处，“不嘛，我要你陪我！”
　　一阵激吻，半响乔轩才挣扎着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云姨吗？我是乔轩，妈做了你喜欢吃的云吞面，让你过来吃早饭！”话筒刚挂上，一只手便悄悄从他腋下伸了来，在他胸膛上一阵乱摸。
　　“竟敢调戏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他翻身便将展颜压在身下，狂风暴雨般发起攻击。
　　“我错了，我错了，饶过我好不好！”展颜接连躲闪，娇喘吁吁。
　　“饶了你……”乔轩坏笑，掀起被子蒙住两人的身子，开始在被子里乱动。
　　门外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房门上“咚”轻响了一声，接着稍重“咚”，再加重“咚”，然后是如雷般的“咚咚咚……”
　　被子里的两个人探出头来，“好像是妈在敲门！”展颜说，心里有些不悦，大清早的，又是电话又是敲门，婆婆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简直是骚扰到家了！
　　“砰砰砰……”外面已经不再是敲门，而是打门，大力地打，似乎很紧急的事。乔轩慌忙赤脚下床，胡乱寻了双拖鞋穿上，刚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赶快回来跳着脚套上内裤。
　　　　房门打开，乔轩的母亲梁芷柔站在门前。这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五十岁上下年纪，适中的身材，清秀的眉眼，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虽然如此仍然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她的唇角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但这更给她添了一份成熟，从她的脸型和五官来看，年轻时候这一定是一个精致的美人。
　　眼下，这位平时婉约动人的女人便站在门口，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冒着熊熊怒火。
　　这是乔轩曾经见识过的怒火 ，小时候姐姐乔容不听话，梁芷柔拿着水果刀追着她满院子砍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这眼神太凶太狠太可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乔轩的心里便咯噔一下，也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那双眼睛在他的身下一扫，扫过他匆忙中套上的平脚内裤，——灰色的内裤，不雅地在腰上卷着边；脚上，是忙乱中穿错的鞋，粉红色的拖鞋，毛茸茸的，上面还长着两个长长的兔子耳朵，那是展颜的拖鞋。
　　“妈……”乔轩尴尬地叫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一声怒哼，梁芷柔一把推开他，径直往屋里闯去，“我养了儿子变成你的了！我给你认错！”她一边走一边高声喊，木屐在地板上敲得急，像暴风骤雨，嘎吱嘎吱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这当儿，展颜正蜷缩在被窝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夜的旖旎风光。她以为这位好说教的婆婆又来叮嘱乔轩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在意，等到听到大喊大叫的声音，梁芷柔已经气势汹汹冲到床前。
　　“妈……”展颜便着实一呆。她做梦也没想到梁芷柔会这样直接冲进新房，更没想到她这样一反常态！忙不知所措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眼瞥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赶快将睡衣的领子拉了拉。昨晚她还嫌这件睡衣裸露的地方少碍事，现在她只恨不得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厚厚的棉衣，遮得严严实实，一口气也不透。
　　“我养的儿子变成你的了，我给你认错！”梁芷柔厌恶看她一眼，眼神疯狂，嘴里高声嚷起来。身上穿的，是一套名牌套裙，展颜买的，穿在身上更显出她不输年轻人的曲线，优雅华贵。
　　这套套裙花了展颜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她咬牙买下的时候想的是既然和乔轩结婚，那么他的父母也就是自己的父母，花这点钱又算什么呢？
　　此刻，展颜目瞪口呆地看着梁芷柔穿着这套名牌套裙，毫不在意一拉，裙子发出“嚓”的一声。梁芷柔便在这“喀”的一声中和她的惊恐中直挺挺跪下了，“嘭嘭嘭”就是三记响头，额头在地板上碰得轻脆有声。
　　“我给你认错，我给你磕头了！”梁芷柔高声喊。
　　展颜只觉得“嗡”的一声，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某个故事，勾画了开始和结局，只剩下过程无法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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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乔轩已经赶上来，也吓得不轻，连忙便连拖带拉想要把梁芷柔拉起来。“妈……妈……你这是干嘛？”虽然从小见惯了梁芷柔的反复无常，可是磕头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惊惶中反被梁芷柔一把拉下地去，指着他的鼻子哭着骂：“你娶了老婆了，老婆说的话就是圣旨，你再也不听妈的话了对不对？”眼神凶狠，眼眶倒是干干的没有一滴泪水。
　　“妈……”乔轩如坠云里雾里，简直辨不清东南西北。
　　“我叫你接云姨来家，为什么不去接？妈说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她教唆你？她的话比妈的话管用？既然这样，妈就给她认个错，从今天起你就听她的话就好了！”梁芷柔发狠挣脱开来，又趴到地板上准备再磕几个头，被乔轩紧紧拉住，“妈，展颜没有说什么。我已经打了电话给云姨，她说她一会儿就到！”
　　屋子外响起轻轻的咳嗽声，气度沉稳的公公乔天阳踱进来。这是个官味十足的老者，虽然退了休，却丝毫不改当官时候的威严。进来后看到展颜衣冠不整，眼中便有尴尬的神色一闪，呐呐退到门口，低声劝道：“芷柔，既然云姨已经来了，就算了吧！邻居听到也不好！”
　　梁芷柔忽地站起来，眼睛眯了一下，骤然间用力睁开，眼中有便慑人的凶光一闪，瞬间消失，展颜顿时吓得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好像看到了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从她认识乔轩以来，梁芷柔一直都是温婉成熟，彬彬有礼的女人，对乔轩关怀体贴，出于爱屋及乌，对她也是关怀备至。展颜常常觉得心满意足，睡梦中都笑醒——这么好的老公，还有这么好的婆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在单位里，看到同事朋友们讲述婆媳之间勾心斗角的争斗时，她总是暗自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婆。她憧憬结婚后要把乔轩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敬爱。
　　然而现在，新婚的第一天早上，梁芷柔突然演出这一幕，完全出乎她的想象，叫她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坐在床上，接受梁芷柔的狂轰滥炸。
　　“我要打电话给江诗兰，请她来看看我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结婚第一天就挑唆我儿子不听我的话！”梁芷柔如雷般咆哮，木屐在地板上跺得山响，修饰得很好的手指一直指到了展颜的鼻尖上，可以看清那指甲上贴的亮片，在光线下忽地耀眼一闪。这时梁芷柔温柔婉约的面纱早已扯下，现在的她，不再是优雅高贵的女人，而像一个街上的泼妇，完完全全的泼妇。
　　江诗兰是教育局局长夫人，和梁芷柔关系很好，也就是这个关系链，展颜得以认识了乔轩。现在梁芷柔抬出江诗兰来，显然是用顶头上司来压制她，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展颜稍有动弹，以后的升迁什么就会泡汤，还有穿不完的小脚鞋。
　　展颜看着那只保养得很好的一直在眼前晃动的手，忽然就来了气。
　　“好，你打电话！我做错了什么？一大早就这样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陡地从床上站起来，不再顾及睡衣透明不透明的问题。
　　 “我还要给骆梦打电话，让她们来评评理，看看我儿子已经完全不听我的话了，只听老婆的话了！”梁芷柔干嚎起来，不过光打雷不下雨，眯缝的眼里没有眼泪，脚下也没有挪动去打电话的趋势，就势扑到乔轩怀里，“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你小的时候生病，我没日没夜照顾你，现在你长大了，就不管我了，还由着你老婆和我闹……”
　　骆梦是乔轩医院院长夫人，同江诗兰一样，也是昨天婚宴的贵宾，梁芷柔的好友。这一次，是用乔轩的上级来威胁他了。
　　“妈！”乔轩看着梁芷柔精心修饰的发型在自己的胳膊上蹭成了一团乱发，简直不知所措，一心只想平息这场风波，只好连连向展颜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还嘴。
　　“刚过门就敢和婆婆对嘴！”乔天阳在门口很有意见的慢吞吞地说。
　　一家人联合起来了！展颜气得身子震了一震，迅速下床准备穿衣服，“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手臂被拉住，是乔轩恳求的眼光，“展颜……”——他连老婆这个亲昵的称呼都不敢叫了！展颜失望之极，鼻子一酸，就有不听话的泪水要涌上来。
　　从今以后，我要呵护你，爱惜你，决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这是求婚的那天晚上他深情的话，言犹在耳！展颜咬紧嘴唇强自忍下那汹涌而来的泪水，便要拂袖而去。
　　 “想走？你是我们家娶进门的媳妇，现在就是我们家的人！想走的话还要看我这个婆婆同不同意！”梁芷柔的身子非常灵活，一个箭步拦在身前，恶狠狠说。
　　展颜不由得气结，毕竟不敢伸手去推拉，只好把恳求的眼光投向乔轩，眼泪流下来，“乔轩，你，你也是这样不讲理吗？”
　　“展颜！”乔轩两头为难，展颜的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乔轩心里重重一击，无奈地转向梁芷柔，“妈，算了吧！展颜只是想出去走一走，就这样吧！”
　　“不行……”梁芷柔还不肯罢休，这时楼下响起了门铃声，“叮铃，叮铃……”。
　　他们住的是一幢复式楼，乔轩的房间在正对着大门的二楼，那铃声传了上来，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脆。梁芷柔的脸色瞬间一变，发狠霸道的脸上浮上些许顾忌的神色。拦住展颜的手也不自觉松开。就在此时乔天阳在门口咳嗽一声，“云姨来了！”语气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梁芷柔“哦”了一声，忽然飞快地瞟了一眼乔轩。乔轩的眼睛正关切望着展颜，梁芷柔的脸色一沉想要发作，却又硬生生忍下，阴阳怪气哼了一声，“乔轩，跟妈下去迎接云姨吧！”
　　“哦！好的，妈，我马上就来！”乔轩好不容易盼到这场闹剧结束，忙不迭地答应。
　　梁芷柔还待说什么，瞥瞥乔轩的不整齐的平脚内裤，翻了个白眼，踢踏踢踏吸着木屐出去。门口，乔天阳小心赔笑的声音，“芷柔，头发有点乱了，去梳理一下！”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展颜颓然在床上坐下，床软绵绵的，床单零乱，分明还留着昨夜亲热的痕迹。旁边乔轩挨过来，“老婆！”
　　依然是亲密的称呼，听到耳里却有些讽刺。展颜木然看他一眼，“刚才不是叫展颜叫得挺好！”
　　“老婆！”乔轩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焦急伸出手来拥住她的肩膀，展颜左右扭动不让他碰到，乔轩受伤地将脸贴过去，“对不起！”他歉意地说，恳切地望着她。那双眼里有一种异样的悲哀，是展颜在他眼里从未看到过的。无奈，难过，甚至是痛苦。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低低地说。
　　那样的温柔！展颜流下泪来，起身穿好衣服，“我出去走走！”站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眼睛，还好不算太肿，可以勉强出去见人。
　　“老婆！”乔轩从后面抱住她不肯松手，她轻轻拨开他，“你妈不是叫你下去陪云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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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走出那个家门的了，只记得下楼时梁芷柔和云姨在客厅里热情地交谈，而梁芷柔还专门扭过头来，头发已经梳理得很整齐，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
　　“颜颜！”她微笑着说，一如平时温婉的腔调，“这么早就要出门去吗？”
　　乔天阳坐在一旁，气度沉稳的看着晨报。
　　“老婆，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乔轩跟在身后，梁芷柔笑着开口了：“乔轩，云姨难得来家，你就在家里多陪陪她吧！”
　　七月的江边。早晨江面上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轻雾，道旁是繁花的树，树下，有一排排干净的椅子，长椅子，通常可供两至三人并排坐。恋爱的时候，展颜和乔轩经常在这椅子上坐着，眺望江面，一坐就到深夜。
　　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用乔轩的话说：老婆，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我总觉得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想和你说！他在她面前像个大孩子，爱说爱笑，爱争论，爱滔滔不绝发表自己对生活的看法，也宠溺地任由她絮絮叨叨讲学校的琐事，然后两人哈哈大笑。可是在家里，在医院里。乔轩是沉稳的，沉默寡言，难得开口发表他的意见。
　　乔轩是我们科室最谨慎的医生，少年老成，我信赖他。外科李主任用流行的广告词高度评价乔轩。
　　反差之大，展颜总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吸引她，又或者她觉得他像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只有在她面前，他卸下了面具，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晚上的江边是热闹而喧哗的，像一幅色彩鲜艳的水彩画；而清晨的江边，则像一幅淡墨的山水画，几笔勾画而成。在这简单的黑白的线条上，最适合的就是一个孤寂的，飘散着长发的女子的身影，独自倚在栏杆上，眼里是迷茫，看不到未来的迷茫。
　　这就是我要的婚姻生活吗？她问自己。
　　手机又在响，响了一遍又一遍，是展颜最喜欢的古筝弹奏的春江花月夜，这个铃声是乔轩特地在网上下载了给她，也是他的专用铃声。他说：“老婆，听到这个就要赶快接哦！”展颜摁下挂机键。
　　可是手机是不知道疲惫的，轮番地响，并且换了铃声，陌生的来电。展颜掀开手机盖，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她：“展颜，我是云姨！”
　　云姨，就是今天早上的导火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展颜并没有因此憎恨她。从一开始接触，云姨就是一个温柔的长辈，从来都对她和乔轩关心备至，可以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柔。
　　不知道来意，但展颜还是有礼貌地叫：“云姨！”，等待下文。
　　电话那头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柔声说：“展颜，我都知道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展颜靠在栏杆上，远远望向江边，没有作声。
　　“你受委屈了！”云姨的温柔像一眼纯净的泉水，纯纯粹粹地冒出，没有半点的虚假。
　　几滴晶莹的泪珠悄然从脸上滑落，展颜走到茂密的竹林里，靠在一棵结实的竹子上，在外面，初出的阳光，霞光万丈，晃得人眼睛发疼，疼得掉眼泪。
　　“乔轩妈妈那样，你不要跟她计较！”电话那边似乎在斟酌词句，“想想乔轩，他在其中很难做……”
　　“乔轩也很难过，他不想你受这样的委屈，可是乔家的情况实在有些复杂……”云姨欲言又止，恳求道：“展颜，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会给乔轩带来幸福，你就看在你们那么好的感情上，忽略这一次吧！”
　　乔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展颜咀嚼着这句话。这时手机上的信箱直跳，打开来，是一连串的问号。——老婆你在哪里？老婆你还生我的气吗？老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直接回了短信，“我在机场等你，把行李拿出来，我们直接去九寨沟！”
　　去九寨沟度蜜月是一早订好的计划，不过飞机是下午两点，时间还早，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打的去了机场，在候机厅的凳子上坐着，怔怔地瞧着四周的人们。有送别父母的，一家子在絮絮叨叨拉着家常；有送别同事的，几个人南谈北谈。还有几对明显是情侣，头凑得很近，窃窃私语你侬我侬，毫不掩饰柔情蜜意。　
　　看着看着，眼泪又不自觉掉下来。朦胧中有双温柔的手放在了肩上，鼻间有熟悉的剃须水的味道。
　　“老婆，对不起！”乔轩紧紧抱着她低声道。她靠进那熟悉的胸膛里哭泣起来，“老公，我们搬出来住吧！”
　　结实的胸膛震了一震，好半天，乔轩犹豫道：“这件事，恐怕很难做到！”
　　“为什么？”展颜的心情变得更加灰色，身子慢慢从那怀抱里移出来。
　　“我妈这个人，”乔轩犹豫再三，“她老早就说过，如果我不孝顺，她就……”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怯怯含着一根棒棒糖，战战兢兢站在梁芷柔身前。
　　　　“你长大了要孝顺妈妈，娶了媳妇也要听妈妈的话！”梁芷柔笑眯眯。
　　“娶了媳妇要是不听妈妈的话，妈妈就去自杀，跳河，吃老鼠药……”
　　“搬出来住怎么是不孝顺？今天早上的事还不够，你要我以后都在你妈的白色恐怖下生活？”展颜再也忍受不住，早上到现在的怒气一下爆发。
　　“老婆，老婆……”乔轩在后面追赶，终于追上愤怒的展颜，她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息得说不上话来。
　　“老婆！”乔轩愧疚万分，紧紧抱着她。
　　展颜拼命挣扎，却怎么也甩不掉，这时电话又响了，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起床号，这是展颜为当过军官的老爸设定的手机铃声，这个时候，老爸老妈打电话找她有什么事？
　　“妈……”听到妈妈的声音，她的泪水一下子决了提，哽咽难语。
　　“颜颜，怎么了？你的鼻子有点瓮。昨天婚礼太累了没休息好吗？”妈妈关切的声音。
　　“没，没什么！”她慌忙在电话这头挤出一个笑容。这样的烦恼，她怎么开口和妈妈说呢？妈妈身体不好，，知道后她又会长吁短叹，黯然神伤，何况，何况当初老爸并不认同这门亲事。她定了定神，深呼吸，装作高兴地问妈妈；“老妈，什么事打电话找我？”
　　“乔轩妈妈打电话来了，让你和乔轩回家吃午饭呢！”
　　“她说什么了？”展颜大惊失色，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果然够强大，居然追到家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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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们俩的电话打不通，还以为你们在我这里，所以打到家里来了！”妈妈忽然敏感问：“怎么了，颜颜，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怎么会有什么呢？”展颜赶紧哈哈笑，岔开话题，“对了妈，那条米色的裙子，我晾在阳台上忘了收，记得替我收了放柜子里！”
　　“已经放好了！”妈妈嗔道：“等到你这个马大哈想起来，裙子都晒坏了！”
　　“讨厌，说人家是马大哈！”展颜在电话里撒娇，眼泪却无声流下来。
　　“我的手机没电了，妈，我有空再打给你！”仓惶地挂了电话，生怕妈妈听到自己忍不住的低啜。
　　抬起迷蒙的眼，是乔轩恳切的眼神。
　　“老婆！”
　　展颜叹了口气，“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乔轩为难，“老婆，买房子需要很多钱，我们，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你的工资奖金呢？”她大吃一惊，据她所知乔轩素来没有打牌、抽烟等一切乱花钱的恶习，工资自己用已经绰绰有余，还不算奖金，谁不知道外科医生的奖金很高！
　　“我没存！”乔轩老老实实回答。
　　“没存？那到哪里去了？”怀疑的眼神冷飕飕扫过。乔轩工作的时间不短，担任主刀医生也已经有两年，少说也应该有十万八万存款。
　　“全在我妈那里！”乔轩老老实实回答。
　　展颜不由气结。
　　她不得不冷静地思考梁芷柔在家里的地位了。看样子她完全是一家之主，不仅掌握了精神上的命脉，还掌握了经济上的命脉。而经济上的命脉更坚固了她在这个家呼风唤雨的太后地位。
　　“老婆！”乔轩揽住他，展颜没有拒绝，任由他拥着坐到长椅上，并且展颜一笑，甜甜道：“老公！”
　　“你的工资应该交给谁？”她靠在他的怀里幽怨问。
　　“老婆！”乔轩老老实实回答。
　　“奖金呢？”
　　“老婆！”
　　“那，什么时候从你妈那里拿回来？”她歪着头，手指在乔轩清秀的眉毛上无意识地画。
　　“过一段时间好不好！”乔轩恳切地说。
　　“记住了！过一段时间就拿回来，你不能骗我，骗我的话你知道后果吧？”恋爱的时候他们俩看了一场电影，女主角被男主角骗了，伤心欲绝，寻死觅活。“要是我被骗了，我才不会这么傻，我选择永远离开，让你再也找不到我！”展颜看着心碎欲绝的女主角，笑吟吟威胁乔轩。
　　他们俩相拥在候机厅坐了很久，不像往常那样谈笑，展颜不说话，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乔轩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第二章 云姨来访，窥见往事一角
　　幸福中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短短十天的旅行，一晃就过去了。在这期间，乔轩和展颜尽量避免谈起家里的任何话题，虽然梁芷柔仍然一天三个电话查问行踪，但每次打电话乔轩就下意识走到卫生间或者别的地方，展颜也装作不知道。
　　可是蜜月旅行的时间飞也似的跑到了最后一天。下了飞机，拖着行李出了机场，展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乔家在N市最好的小区，这是一个坐落在半山的小区，依山傍水，风景十分优美。远远望见乔家的阳台，展颜的脚步停滞下来。乔轩握紧了她的手，深深看她一眼，展颜咬咬牙，跟着乔轩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回去。
　　乔轩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展颜站在旁边，心里像堵塞了沉重的铅，沉甸甸往下坠，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自幼不喜欢和人争吵，出嫁前妈妈也教育她要做一个好媳妇，所以她简直害怕和梁芷柔针锋相对。然而钥匙咔哒一转，客厅里梁芷柔的笑脸就展现在眼前，“颜颜，你们回来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开饭呢！饿坏了吧？快，快洗手吃饭！”
　　这个转变给展颜的惊奇不亚于那天早上，小心翼翼进了客厅，梁芷柔笑吟吟，“展颜，云姨来了，快来和我坐一起！”她身上穿的，是一套优雅的灰色套裙，别了一朵银色的雅致的胸花，浅笑盈盈，举手投足里有说不出的优雅贵气。她往边上挪了挪，顺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乔天阳也在报纸上面露出微笑的脸，笑吟吟瞧着展颜和乔轩。
　　此情此景，分明是一幅温馨的合家欢的画面。
　　展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似乎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实的，而是一场梦，一场荒谬的噩梦。
　　这时云姨也在招手，“来，展颜，坐一会儿，今天外面很热，累坏了吧！”
　　云姨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材也是保养得很好，虽然年华老去，却还是眉清目秀，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一个罕见的美人。面对热情的招呼，展颜只好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了。沙发是二二三形状的沙发，梁芷柔和云姨各坐了一个两人的沙发，展颜下意识离开梁芷柔，在云姨身边坐下了。
　　眼角的余光瞟到梁芷柔的眼中闪过一丝乌云，随即脸上绽开一抹笑容，笑眯眯问：“怎么样，玩得高兴吗？”
　　“还可以，九寨沟的风景比电视上还美！”乔轩抢着回答，脸上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展颜微微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一会儿做饭的阿姨来叫开饭，梁芷柔特地叫：“颜颜，来坐我旁边。这道白斩鸡是我特地吩咐李阿姨给你做的！”这时做饭的李阿姨端了鸡汤上来，她的位置恰好在梁芷柔身后，也就借着梁芷柔身形的遮掩顺便瞟了瞟展颜的眼睛。李阿姨就住在楼下，那天早上的大戏那么精彩，自然没有错过。
　　李阿姨是乡下人，儿子媳妇都已经出门打工，乡下人结婚得早，她现在也就五十来岁，正值身强力壮的时候，所以就来梁芷柔家作了保姆，挣一点钱预备养老。
　　李阿姨平时话并不多，但鉴于眼睛和耳朵的功能还属于非常发达没有退化的时候，所以这两个部位一点也没闲过，主人家有什么新鲜稀奇事，她不会和小区的姐妹们嚼舌根，全都搬回家和丈夫在枕头上聊个通宵。此刻，李阿姨饱经日晒的健康肤色的脸上，一双锐利的小眼睛一瞟之下，见展颜面无表情，不由得也在心里暗暗叹息：结婚第一天就来那么个下马威，谁受得了！梁芷柔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乡下的婆婆都没有这么厉害！
某个故事，勾画了开始和结局，只剩下过程无法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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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挪动脚步过去。梁芷柔忽然又笑道：“外面很热吧！瞧，这汗水都出来了！”在桌上扯了一张面巾纸递过来，小手指优雅地翘了个兰花指，指甲上的亮片又是一闪，晃花了眼睛。
　　展颜木然接过，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小声说：“谢谢！”
　　“妈给你扯张纸巾有什么好谢的，这孩子！”梁芷柔笑眯眯的对云姨说，“云姨，你看我这个媳妇怎么样，果然是百里挑一吧！”
　　云姨也笑得很高兴，“颜颜很不错，芷柔姐，你真有福气啊！”
　　“是啊！”梁芷柔得意洋洋，“我们家乔轩人长得帅气，工作又好，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喜欢，我都没瞧上呢！”话题似乎有点偏题，但是梁芷柔接着走上正轨。“就说他们医院，骆梦也给乔轩介绍了好多个医生，都是年轻漂亮，家里条件好的，可是我都没有瞧上！”
　　云姨喝了一口汤，“展颜，这汤味道不错！” 乔轩也搭讪地夹了筷子菜，眼睛望向别的地方。
　　展颜好像有点明白正在进行的话题了，忽然微微一笑，神态一下就变得自如，舀了汤在碗里喝了，故意发出声响。
　　“上次江诗兰还给乔轩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也是N市的老师来着，个子又高又漂亮，像个模特，对我们乔轩一见钟情。那女孩子还来过我们家几次，对我和乔轩他爸爸不知道多好，可惜乔轩不喜欢人家！”梁芷柔啧啧赞叹，夹了一筷子凉拌鸡到展颜的碗里，“来，颜颜，今天这鸡肉不错，是本地乌骨鸡，难得买得到，多吃点！”
　　“是啊！那女孩子个子很高，一米七左右，穿衣服完全像个模特！”乔天阳也笑吟吟，眼睛有意无意瞟一眼展颜。展颜立刻就明白这一瞟的意思，她的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
　　“展颜也对你们很好很孝顺，芷柔姐，这好媳妇算是给你选到了！”云姨赶紧打圆场。
　　“从小我就说，乔轩长大的后娶的媳妇要我说了算，展颜也是我亲自选的，我就喜欢她单纯善良，只要过了我这关，还有什么不好的！”梁芷柔得意洋洋，示威似地看看云姨和乔轩。
　　展颜的脑海里重新又嗡一声。怪不得乔轩二十四五还没交过女朋友，原来是有人把关。这么说自己原来也是经她挑选后的合格品。单纯善良！大概是看我脾气好好欺负罢了！
　　“还有个医院的护士，她爸爸是Ｎ市的大老板，那女孩子也是又漂亮又聪明，一心喜欢我们乔轩……”梁芷柔的示威还没有结束，展颜已经恶心地推开饭碗站起来。
　　“我吃饱了！”她简洁地说，到沙发上拿起皮包，忽然想起上一次到云姨家玩的时候借了一本书，还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想也没想就说：“云姨，上次到你家借的书我已经看完了，放在我妈那里，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话刚说完，桌上的几个人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梁芷柔的身子在桌上探了探，眼睛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了一遍乔轩和云姨，脸上笑得春风荡漾，“哈哈，那个，乔轩，你什么时候去云姨家也不叫上妈？”眼里的敏感在爽朗的笑容后面探了一个尖尖的头，缩在笑容后躲躲藏藏。乔天阳的眼睛也越过饭碗巡视地看过来，那眼光里，分明也有掩饰不住的探究。
　　不知道为什么，云姨脸色忽然变得有点苍白，起身盛饭时碰到了桌角，骨头发出嚓的一声也没在意，——好像有点心虚。
　　“哦！那次我和展颜在云姨楼下经过，正好碰见云姨买菜回来，所以就上去坐了几分钟！”乔轩神色如常，慢吞吞夹了菜斯文咀嚼。目光和展颜的对上，宁静如水，和平时说话的神情一模一样。但是展颜知道他在说谎，因为那一次他们不但是专门去云姨家玩，而且呆了整整一天。
　　相识以来，乔轩都是以诚实可信的面目出现，为什么要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说谎。而且他说谎的样子十分的自然，仿佛他说的就是大实话，就是真相。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快感。原来乔轩和他妈妈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样亲密无间。她怀着一种报复性的心情坐回桌上，装作不经意的观察每一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就在展颜微笑看着桌上的一切，包括饭菜和人的时候，梁芷柔又笑咪咪提问了，表情尽量装得满不在乎，但展颜看得出她有点紧张，或者有点愤怒，夹着菜的筷子在微微发抖。
　　“好像是上个月，我也记不清了！”乔轩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颜颜，云姨家好不好玩？”梁芷柔定定瞧了瞧乔轩，明白自己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转换审讯对象。
　　展颜心里已经提高了警惕，这件小事决对不想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还可以，坐了一会儿就走没注意！”感觉梁芷柔锐利的眼光在她脸上盯了盯，于是抬起大眼睛清澈无辜地对视。——说谎的时候要面不改色，而且比平时更诚恳盯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她早就总结出的经验。
　　经验果然有效，梁芷柔看了她几眼，展颜依然是单纯无辜的样子，梁芷柔就有些相信自己的眼睛，掉头向神色揣揣不安的云姨，笑道：“云姨，这鸭子不错，来尝尝！”
　　 “乔轩，为什么要说谎骗你妈？”夜深人静，展颜躺在乔轩怀里，手指慢慢在他的下巴画圈。
　　门已经紧紧锁好，而且检查了不止一遍。就算是这样，展颜也侧着耳朵听了很久，确定门外没有偷听的耳朵。“这间屋子的墙壁全部加装了石棉板，隔音效果很好，只要小声说话外面一般听不到！” 当时，乔轩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乔轩没有作声，好像是睡着了。
　　“问你呢？”展颜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看，乔轩的眼睛闪闪发亮盯着墙上的某处，似乎在出神。
　　“没什么，只是顺口说说！”乔轩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缓缓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来看着展颜，“以后，在我妈面前，不要和云姨太亲热！”说话的语气很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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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展颜觉得这个要求好奇怪。
　　“不为什么。”乔轩又缓缓闭上眼。相识这么久，这一刻，展颜忽然发现他的身上，好像有什么自己不懂的东西，有什么隔在了两人之间。凭着女性的敏感，她觉得这是一个不愉快的话题，乔轩不愿谈及的话题。
　　“睡吧！”她从乔轩怀里滑出来，摁灭了床头的开关，不声不响抱了个枕头睡到一旁。
　　夏天的夜，凉风习习。房子的位置是在山坡上，周围绿树环绕，加之临江不远，一阵阵凉爽的江风和着花草树木的清香味从窗户吹进来，抚在展颜的身上。她的身上没有穿昨晚的性感睡衣，而是一套中规中矩的棉质睡衣，那天早上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看着那套睡衣就想起那可怕的一幕，于是那件睡衣被她装进袋子，高高塞在衣柜的最上端。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树影摇曳，没有说话。乔轩也保持斜靠在床上的姿势不出声。
　　这时已经十一点左右，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外面草丛里有虫子哼哼唧唧，唱得不知疲倦。
　　“睡着了吗？”乔轩忽然从背后伸了只手来抱住她。
　　展颜没有作声。
　　沉默片刻，乔轩叹了一口气，“老婆，生气了！”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是个外人。”展颜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这就是她的新婚，蜜月的时候，白天他们嘻嘻哈哈在湖光山色中追逐，夜晚上了床就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只恨春宵苦短。可是一回到这个家，好像就有一种什么阴影笼罩在周围，说什么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乔轩也变得沉默寡言。好不容易关上房门，乔轩还是这副模样。
　　“老婆！”乔轩把头靠过来，倚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有很多话，我一直都不愿说！”声音里有极力掩饰的淡淡的忧伤。展颜的心里一动，回身抱住他。
　　“你不是问我结婚的时候为什么要安排云姨坐在父母的位子上吗？”乔轩的声音低沉，但是很清晰。
　　结婚庆典那天，展颜和乔轩站在台上，经受了大家目光的检验和礼炮烟花的轰鸣后，证婚人宣布他们结为合法夫妻。这时主持人请双方父母上台，展颜意外地看到了梁芷柔牵着云姨的手上台了。
　　云姨满脸含笑，就坐在梁芷柔的旁边，接受了展颜和乔轩的三鞠躬。
　　事后梁芷柔专门解释给展演和乔轩听，“那天我有点头晕，怕自己在台上出丑，所以请云姨扶着我上去照顾我！”展颜本来也不太懂什么仪式，加上自己原来就不赞成搞什么结婚庆典，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
　　然而这时候乔轩专门提出这个问题，展颜的心里便一动，转头瞧乔轩。黑夜里也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褶褶发光，犹如天上的星子。
　　“在我小的时候，云姨就经常来我们家走动。”乔轩的声音低沉，“每次来就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还有玩具，我妈他们当着他的面很热情，可是等云姨一走，那些吃的转手就送了周围的小孩子，玩具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再也找不到。”
　　“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每次我都哭着吵着要那些东西，结果就是一顿好打！”
　　展颜下意识搂紧了乔轩。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暑假，云姨带着她的儿子去峨眉山旅游，和我妈商量了带我一起去。我高兴极了，整夜睡不着觉，我妈当时脸色阴沉得简直像天上的乌云，但是我那时只是个小孩子，还不懂揣测大人的脸色。后来和云姨去峨眉山游玩回来，我妈就开始三天两头挑我的刺，说我作业没做完就到处去玩，结结实实打了我一顿。可是我当时的的确确是把作业做完了才去的。”
　　“我妈骂我的时候，我争辩说我已经把作业做完了。我妈立刻就勃然大怒，使劲地掐我，边掐边骂云姨，说是她把我教坏了。我爸平时不吭声，也在旁边帮着数落云姨不好。从那以后，我就隐隐约约知道：我再也不能和云姨一起出去玩了。”
　　“他们之间有矛盾吗？”展颜小声问。
　　乔轩摇了摇头，“不知道！”
　　“可是，我看他们的关系很好很融洽啊！”展颜回忆起云姨在的每一个场面，梁芷柔几乎都是笑颜盈盈，乔天阳的脸上也挂着微笑。
　　“云姨每次来，我妈都十分热情，一定要做一大桌子饭菜款待她；而且在她面前对我特别温柔，一个劲夸我的好，把我的各种考试成绩，奖状什么一股脑拿出来给她看。可是云姨一走，她就总有几天不对劲，一定要在我身上找这样或者那样的不是，我只有小心翼翼才能避免。”
　　“我小的时候很顽皮，话也很多，是出名的话匣子；可是从那以后，慢慢地，在家里，在我爸我妈面前，我就不多说话了……”乔轩沉默了。
　　这一夜，展颜很久没有入睡，可是她极力装出一种熟睡的样子，还发出轻轻的鼾声。身边的乔轩也好像睡得很熟，可是展颜有一种感觉他一定也没睡着。
　　乔轩的婚假已经用完，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上班了。展颜却因为职业的关系，在家里美美享受假期。看着乔轩起床后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教师的职业实在是太正确了。
　　　“老婆，来，再来亲一个！”乔轩套上Ｔ恤，嘻皮笑脸凑到床边。
　　展颜往床里边翻了翻身，故意不理他。
　　乔轩猛地扑上去，“亲一个，亲一个我就走！”
　　“不要，你的胡子没刮，扎得我好疼！”展颜娇嗔地扭着身子，却还是拉下乔轩的脸，两人热吻起来。
　　“咔嗒，磕……”门外又有木屐声传来，矜持而有节奏。展颜一下子推开乔轩，脸上顿时变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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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轩，该上班了！结婚后的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会被别人笑话的！”梁芷柔声音清晰婉转。
　　展颜立刻将自己埋进了厚厚的枕头，片刻后起床风卷残云般穿好衣服。
　　“展颜，到哪里去？”下楼的时候，梁芷柔和乔天阳在餐桌上喝着豆浆，乔天阳鼻子上架了一个眼镜看晨报，眼睛从眼镜上越过看着她。
　　“我，我想起学校有一个资料还没有做好，趁着假期去做一做！”这时候是夏天，早上的太阳并没有升起，微风自屋子里穿过，很凉爽很舒适的早晨，然而展颜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
　　李阿姨拿了帕子在擦着门窗，眼睛没有游离，耳朵却已经牢牢地竖了起来。
　　梁芷柔一笑，“傻孩子，你还没吃早饭呢！胃会受不了的！”她貌似又恢复了以前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样子。展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说：“我怕出去赶不上公交车，随便吃点就行。”在桌上拿了一个包子，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听到梁芷柔的声音在笑：“这孩子，还蛮有责任感！”
　　门关上，展颜的脚步声稍远，梁芷柔把手里的碗砰地掷到桌上，“还什么教师，一点礼貌都没有。这几天就没叫我一声妈，出门也不知道和长辈说清楚要到哪里去！”
　　展颜在街上逛了半天，逛得脚都发软。中午的时候就在肯德基随便吃了点东西，顺便在那里好好坐了坐。乔轩的家，她实在不敢回去，一想到梁芷柔的虚假的微笑就觉得头皮发麻，更担心她的虎威一旦发作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自己的家，她也不想回去。爸爸妈妈十分敏感，见她新婚燕尔不在婆家呆着回娘家，一定会怀疑。
　　只有在街上闲逛一整天，等着乔轩回家了。她撑着下巴瞧着旁边的人来了又去了，中午拥挤的餐厅已经开始稀落起来。展颜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起身，这时候手机响了。
　　悠扬的春江花月夜，展颜掀开盖子，“老公！”
　　那头是轻轻的吹气声，吹得她的耳朵痒痒，乔轩的声音低沉魅惑，“有没有想我？”
　　展颜的嘴角荡开一抹幸福的笑容，悄悄看了看旁边桌上，有一个中年人正埋头攻击鸡翅，她压低声音说：“不想！”
　　“敢不想自己的老公，晚上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乔轩的声音在那头威胁。展颜甜蜜地笑了，走到窗边无人处，低声道：“想，你下班回来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上一次凌双双推荐的那家火锅店，听说味道非常好！”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乔轩慢慢说：“妈打电话来了，说晚上在静轩阁请王叔叔一家和陈叔叔一家。”王叔叔就是N市教育局长，也是江诗兰的丈夫；而陈叔叔则是乔轩医院的院长，她的夫人就是梁芷柔的密友骆梦。这两位都在梁芷柔第一天的下马威的台词里作为重磅筹码出现过。
　　展颜的手就垂了下来，远远离开耳边，只听得乔轩的声音焦急起来，“老婆，老婆！”
　　展颜合上了手机盖子，一个电话打到凌双双那里，“双双，有没有空？”
　　半个小时后，在Ｎ市滨江中路的西提岛咖啡厅，展颜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遥望着门口。一个窈窕高挑的身影迈着标准的模特步风情万种进来，身上穿的是一套热带风味的时装。白色的针织圆领小背心，蓝色带花的泰裙，飘着一根纤细的腰带，随着脚步摇曳生姿，一头粟色的卷发随随便便披散在肩膀上，露出两个大大的耳环。
　　这样抢眼又时尚的打扮，一般的人通常不敢穿，就是穿了也穿不出风格，可是凌双双却完全演绎了时装的味道。随着她有节奏地翩翩走近，大厅里的视线有一半转向了她，展颜向她招招手。
　　“给你点了橙汁！”她把面前的杯子往对面一推。
　　“怎么样？新婚蜜月的滋味甜蜜吧？”凌双双妩媚的丹凤眼一眯，吸着吸管低声道。她低声说话时嗓音低沉暗哑，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旁边桌上有一对情侣，那男的眼睛就老往这边溜，女朋友赶紧将身子晃了晃遮住他的视线。
　　展颜抿着咖啡不出声。
　　凌双双就笑了，小声道：“今天这橙汁的味道还不错！”
　　展颜杯子里的咖啡终于见了底，抬起眼来瞧着凌双双，“我真该听你的，自己在外面买房子住！”
　　“不是你说的，乔轩是独子，结婚后一定要和父母一起住吗？这才几天……”凌双双及时止住了，因为有一滴眼泪已经慢慢从展颜的眼角沁出，不引人注意地消失在她的手心里。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那就自己买房吧，你家乔轩收入高，买个两室一厅的首付应该没问题吧？”
　　展颜苦笑了，“乔轩的工资和全部收入，都在他妈妈那里呢！”
　　“啊？”凌双双的眼睛瞪得溜圆，她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瞪之下，更是像两个铜铃。是那种擦得蹭亮的铜铃，亮得出奇，周围是优雅的淡紫色眼影。“在这个社会里，还有这样的孝子？展颜，你得注意了，这乔轩的妈妈不简单！”
　　岂止是不简单，简直是可怕！展颜苦笑，但是她实在不愿意重温那天早上的那一幕，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说。
　　“第一次看见她我就觉得这女人笑得虚假，果然被我看中了……”凌双双眼色一凛，郑重地拉住展颜的手，“赶快想办法把钱拿回来，然后自己买房子！”
　　展颜喝了一肚子的咖啡，等到乔轩下班来西提岛咖啡厅接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是苦的。凌双双人忙事多，早就已经走了。展颜靠在椅子上翻看着咖啡厅提供的杂志。
　　“老婆！”乔轩有点疲惫的样子，展颜微笑着问：“今天又做了手术吗？”
　　“嗯，一个出车祸的，小腿以下全都锯了！”乔轩揉揉眼睛，“我们走吧，妈在打电话催了！”
　　梁芷柔开的酒楼叫静轩阁，专营川菜，在Ｎ市也算是一家上档次的酒楼。乔轩和展颜到的时候，酒楼外的停车位已经停满了车，其中两辆车的车牌号乔轩非常熟悉。“王叔叔和陈叔叔已经到了！”拉着展颜急匆匆往里走。
　　进了雅间已经有一大桌子人，见到他们进来，梁芷柔的眼睛先注目在乔轩牵着展颜的手上，停留了三分之一秒，随即微笑着，有些责怪地说：“乔轩啊，你怎么来迟了，你看，陈叔叔和王叔叔他们都到了，就等着你们呢！”
　　虽然那刀子似的眼光之只停留了三分之一秒，但是展颜还是赶快放开乔轩的手，微笑着和桌上的人一一打招呼，“王局好，江阿姨好，陈叔叔好，骆阿姨好！”席上还坐着微笑的云姨，展颜想起昨晚乔轩的话，有礼貌地叫：“云姨好！”
　　“颜颜，快来快来，坐在我这里！”江诗兰热情地说，展颜便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江诗兰旁边，另一边就是云姨。
　　一会儿酒菜就端了上来。梁芷柔首先端起酒杯，“来，为我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干一杯！”杯桄交错，展颜也跟着举了举饮料。
　　“我提议今天我们的酒席上增加一个程序，那就是——为芷柔姐的佳儿佳媳，再干一杯！”江诗兰是N市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说起话来自然有大家风范。于是席上众人连连点头，“好提议，我们就来为芷柔姐的佳儿佳媳干一杯！”
　　“乔轩啊！”放下酒杯，江诗兰语重心长地，“从你三岁起你妈妈就盼着你长大成人的这一天，这么多年的辛苦，她总算盼到你娶媳妇了！娶了媳妇，你就是真正的大人，成家立业！成了家就该知道父母的艰辛，要更加孝顺你的妈妈才行啊！”
　　“是啊！”骆梦接着说：“芷柔姐可真不容易，你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缺钙缺得厉害，芷柔姐带着你在我们医院足足打了半年的维丁胶钙。”
　　“小时候乔轩的肠胃也不好……”乔天阳在一旁补充。
　　“是啊！乔轩小的时候，长得就像一根豆芽菜，又黑又瘦，亏得芷柔姐天天地煲汤，这才补出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啊，哈哈！”骆梦就近拍了拍乔轩的肩膀。
　　“芷柔她不容易啊！那时候老乔不在，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操持，真是个能干的女强人啊！”王局长叹着气，陈院长也表示十二分的赞同。
　　“乔轩啊，还有展颜，你现在嫁到乔家，也就是乔家的一分子了。你们俩要好好体贴你们的妈妈，她为了乔轩为了这个家可吃了不少苦！”江诗兰慈祥地教育着展颜和乔轩。
　　乔轩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当下点了点头，夹了筷子清蒸团鱼到梁芷柔的碗里，将酒杯满上，“妈，葡萄酒喝了软化血管，你喝一点！”
　　“展颜也给你妈妈敬一杯酒，谢谢她对乔轩的养育之恩吧！”众人纷纷道。
　　展颜只好站起来，微笑倒上一杯酒，恭敬地捧到梁芷柔身前，犹豫片刻。
　　“瞧，颜颜还害羞，还不快叫妈！”骆梦哈哈大笑起来。
　　“妈……”展颜终于小声憋出这个字，梁芷柔满脸温柔娴雅的模样，笑眯眯接过酒杯，向大家解释，“我这个媳妇性格温柔内向，其实孝顺得很呢！”神情和语气都充满由衷的赞赏。忽然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姨，“云姨，你说对不对？”
　　“芷柔姐说得对！”云姨似乎没觉得自己被冷落，端起酒杯站起来：“展颜的确是个好媳妇，芷柔姐也是个好婆婆，祝愿你们一家永远互亲互爱，把日子过得更加甜蜜！”
　　梁芷柔笑眯眯喝了，接着转向王局长，“王局，其实今天这顿饭，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颜颜在你的手下工作，还请你要多多关照！”
　　王局长笑了，矜持稳重的领导模样，“芷柔姐的托付嘛！好说好说，最近我们教育系统在搞一个优秀教师评选，展颜你回去准备一下资料！”
　　江诗兰满脸喜色拍了拍展颜，“颜颜，你看你婆婆对你多好！你放心，只要你在学校好好干工作，在家里孝敬父母，我们一定会尽量帮助你的！”
　　回家的路上，梁芷柔将车钥匙交给乔轩，“今天妈妈多喝了点酒有些醉了，你来开车！”
　　梁芷柔和展颜分坐在车的后排两端，车在黑暗中闪过，车内的人都暂时无语。忽然街旁的路灯一晃，晃到了展颜的耳朵上，那耳朵上有什么东西便亮晶晶一闪，亮得耀眼。
　　“这是云姨送的钻石耳钉吧？”梁芷柔正揉着额头，忽然直了身凑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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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的心里顿时懊悔不已，早上起来的的时候，想着这副耳钉正好搭配今天的衣服，就顺手戴上了。“呃，是！”事到如今，抵也抵赖不了，因为那天云姨送耳钉的时候，梁芷柔也在场，而以她对事物的观察的敏锐，她是绝对记得这对耳钉的来历的。
　　乔天阳在前面的副驾驶位子上冷笑了一声。
　　乔轩的眼睛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看着后面。
　　梁芷柔的手轻轻放在了展颜的手上。展颜不知所措，想要缩回却又不敢，这时梁芷柔语重心长的开口了，“颜颜啊，你还年轻，刚从学校毕业不久对这个社会的认识实在是太少了！”
　　不明白此话含义的展颜沉默。
　　“有的人，怎么说呢？”梁芷柔温柔地说：“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实际上最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说人坏话，挑拨离间……比如云姨这个人……咳！本来我们朋友一场，我不想说她什么坏话，但是我担心你们年轻容易受骗，所以不得不说一说！她这个人其它地方还不错可惜就是有这个缺点，所以亲戚朋友都不爱和她交往。”
　　“你看看江阿姨，骆阿姨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她，就是因为这几十年和她打交道的过程中看穿了她的为人，我这人心肠软，倒还在和她交往，要不然她早就成了孤家寡人！”
　　“那种人谁会喜欢！”乔天阳垮了牛肉脸，在前面气鼓鼓来了一句。
　　展颜想起那天结婚庆典上的确没什么人理睬云姨，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那里，后来只好逗着不认识的小孩子。
　　“以后注意一点，啊！”梁芷柔拍拍她的手。
　　洗完澡，展颜赶紧把那对钻石耳钉取下，放在盒子里，准备锁进乔轩的抽屉。
　　她是第一次参观乔轩的抽屉，上一次开玩笑的时候她说乔轩的抽屉里会不会藏着初恋爱人的相片和情书，乔轩就大方地丢了钥匙给她，弄得她反倒不好意思去查看。但是她一直对这个紧锁的抽屉有一丝好奇，今天就借着机会满足一下好奇心。
　　抽屉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是乔轩一向的风格，或许是学医的关系，他的东西总是整理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不像展颜，什么东西都是随手一扔，转眼就找不到了。
　　在抽屉的最下层，她发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从信封的颜色看，时间显然有些悠久。展颜的脑海里就嗡的一声——难道竟被自己不幸言中，这里面果然装着什么难忘的回忆？
　　乔轩还在浴室冲澡，展颜望着这个信封犹豫了，——看，还是不看？
　　古大侠曾经说过：世界上的女人都有好奇心，如果没有好奇心，那么这个女人就很可怕！展颜并不是个可怕的女人，所以她也有好奇心，特别是有关自己的丈夫的秘密。
　　她犹豫很久，还是轻轻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掉出一堆照片，发黄的老照片，上面果然有一个女人，而且每一张上都有。
　　这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烫着波浪的卷发，乌油油披在肩上，白皙细腻的肌肤，眉眼清秀，浅浅透着微笑，她的身边，站着两个小男孩，白皙可爱，眉眼和她一样清秀，全都对着镜头笑咪咪。
　　“那是我小时候游峨嵋山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乔轩站在身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相片的背景果然有块石碑，上面有“峨眉金顶”几个大字。展颜心神一转，想起乔轩讲过的故事，指着那年轻女人笑着说：“这是云姨年轻时候吧？这两个孩子，哪个是你呢？”
　　“猜一猜，看你认得出老公小时候的模样不？”乔轩伏下身来，把下巴搁在展颜的肩上，他才刮了胡子，脸上残留着好闻的剃须水的味道。
　　“这个，还是这个？”展颜的手指在相片上滑动，撒娇地说：“长得很像，我认不出来嘛！”
　　话刚说完，两人的身子都震了一震，展颜慌忙掩饰，“小朋友们小时候都长得很像，比如我小的时候和邻居家二胖一起出门，大家都会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气死我了！”
　　“这么说你小的时候是小胖墩了！”乔轩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小时候才是小胖墩呢？”展颜给了他一记粉拳，立刻就被捏着放到肩上去。这时展颜又想起江诗兰等在感恩宴上的话——乔轩小时候很瘦，于是一下指出站在一起的个子高挑的男孩，“就是这个了！”
　　“答对了，奖励一个吻！”乔轩的嘴唇蓦地欺上来，展颜连连想推开他，嘴里呜呜的含糊地叫：“不行，要物质奖励，物质奖励……”
　　“好好好，物质奖励，香吻一个，拥抱若干，还有……”后面的话展颜已经再也听不见，沉醉在那暴风骤雨般的袭击中……
　　抵死的缠绵过去，展颜脸泛桃花，双眼朦胧睡在乔轩怀里。乔轩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一下便准备起身，被展颜模模糊糊拉住：“你做什么去？”
　　“我把相片收拾一下，在桌上摆的乱七八糟的！”乔轩微笑。把相片细心装进信封，放在了抽屉的最下层，再把抽屉细心锁好。“老婆，”他回到床上轻声唤，展颜在极度的欢愉后已经进入朦胧状态，“唔，什么？”
　　“钥匙的位置千万要放好，不要让别人拿到！”
　　“这家里有什么别人……”展颜迷迷糊糊嘟囔。
　　“我说的是只有我们两个才能打开，不要让我妈……”乔轩没有说下去，展颜一听到乔轩他妈立刻就清醒几分，拨浪鼓似地摇头，“不会，不会！我知道了！”接着就想起刚才还有个问题：“那个小男孩是谁啊？”
　　 “那是云姨的儿子燕南星，你的那个LV包就是他送的！”
　　展颜想起认识不久乔轩就送他一个LV包，并且笑眯眯地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的！”当时展颜怎么问他也不说是谁，原来是云姨的儿子。
　　“原来是这样，他都没见过我就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展颜忽然觉得很奇怪。
　　“他听云姨说你很好，所以出差到香港的时候顺便就给你买了这个包！”乔轩吻着她的脖子，“睡了，我累了，刚才使了那么大的劲……”
　　“讨厌……”展颜作势推他，却把自己靠得更紧。
　　后来展颜才知道云姨的这个儿子很不错，大学毕业后留学美国，现在在上海的MKX投资公司上班，年薪百万，难怪买个LV包只是件寻常事了。
某个故事，勾画了开始和结局，只剩下过程无法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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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展颜起床，正在苦苦思索今天上哪去流浪，就听见梁芷柔的木屐矜持而有节奏地上楼来了，鞋子前倾，鞋尖咔哒碰地板，鞋子竖起来，再放平，噗一声，接着声音停下。
　　“展颜，起床了吗？”乔轩在场的情况下，通常她是亲亲热热叫颜颜，乔轩不在的时候，她就改了称呼叫展颜。
　　展颜慌忙端详房间，把凌乱的被窝整理平顺，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被梁芷柔看到亲热后的痕迹有一种羞耻感。
　　梁芷柔咔嗒咔嗒进来了，涂着淡紫色的眼睛一扫，首先扫过床单被褥，接着在展颜的头上看了看，展颜立刻拿了梳子梳理头发。平时上班依从学校时间难得睡个懒觉，假期里通常是她休养生息的好机会，一般要睡到10 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九点就起来了。
　　“妈，”妈妈这个名字是个神圣的称呼，自从那早上后她就再也不想把这个神圣的称呼用在梁芷柔身上。但是她还是费了很大劲强迫自己叫了一声，“妈，你请坐！”搬了电脑椅过去。
　　梁芷柔没有理会她的电脑椅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坐下了，犀利的眼光审视了一遍展颜的护肤用品，看得展颜心里冷飕飕。
　　“展颜，”梁芷柔开口了，声音不快不慢含着领导的威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展颜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到梁芷柔笔挺的腰，笔挺得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
　　“你们这次结婚，婚礼是我全权操办的。”梁芷柔说，展颜心里就在想，当然是你操办的，我和乔轩本来只打算领了证就去旅游，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可是还是奉命举行了结婚庆典，穿了婚纱礼服当了半天的木偶站在宾馆门口供人参观，还不得不应酬这个应酬那个从来没见过的梁芷柔的熟人，接受她们的目光检验……
　　“这个结婚仪式花了不少钱，这几天闲下来我初步估算了一下，我手里收到的礼金，加上财物折合成现金算起来，远远不够开销酒楼和婚庆公司的帐目……”梁芷柔严肃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你和乔轩的同学同事送的礼金都在你们手里，拿出来一起算一下，看看能不能收支平衡。”
　　谁都知道，礼金这个东西其实就像两个碗里的水，你倒给我我倒给你，到时候别人结婚都要还回去。展颜接触过几次家里亲戚的婚礼，知道一般来说结婚的时候收到的礼金都是有赚不赔，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当时梁芷柔收到的礼金，应该绰绰有余，但是她还是大方地笑了笑：“妈，你等等，我去整理一下交给你！”毕竟成了一家人，这点礼金也用不着太计较。
　　“等等，”梁芷柔的微笑有点虚假。展颜看在眼里就在心里想：为什么以前没发现她的笑容很虚假而觉得很温馨呢？“你爸妈那边，你们娘家的亲戚……”
　　展颜莫名其妙，“我们家的亲戚坐了十桌，我爸妈不是已经拿了那份钱吗？”结婚庆典是两家的亲戚请在一起，展颜娘家的亲戚估计来了八桌左右，展颜妈妈一早就给了展颜十桌的钱，吩咐她转交给梁芷柔。
　　“我的意思是说，那天来的人很多，我没有注意人数，不知道是不是多算了你们家的人，让你妈妈吃亏了！”梁芷柔脸上的微笑泛大，展颜心里的厌恶也泛大，推开椅子站起来，“妈你不用担心，我的卡上还有三千块，结婚的时候剩下就只有这么多，加上同学的礼金，一共一万块够不够？”
　　梁芷柔找的借口真好，婚宴的人都已经散了，再回去一个一个数也不可能。更可恶的是牵扯上自己的父母，展颜实在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到自己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婆婆。
　　索性一次给她一万块，应该再没有什么意见吧？
　　梁芷柔的微笑开始落到实处，“这样啊，应该勉强够了吧！”
　　晚上乔轩回来，展颜把算账的事情告诉他，说完后有些不满的说：“我就搞不懂了，你妈妈这样算什么，自己不缺钱，为什么还变着办法来搜刮钱？”
　　“大概是怕我们手里有钱，所以尽量收回去……”
　　展颜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什么收回？”
　　乔轩一笑，“今天我们科室里流传了一个笑话，一个老头在我们科住院，有一男一女年轻人陪伴，护士霍思佩送药去的时候说老人家你的儿女真孝顺，谁知道男的倒真的是儿子，女的却是老婆……”
　　展颜忍俊不禁，“真的？”
　　“真的！”乔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思考刚才无心说出的话——从开始上班以来，梁芷柔总是把他的收入全数卷光，让他的手里没有一点余钱，难道她真的是不要自己的手里有钱……
　　乔轩忽然打了个寒噤。
　　“老公，你冷吗？”展颜大惑不解。
　　“今天中午科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大概有些感冒！”乔轩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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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展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空旷的原野上，四周黑雾弥漫，只看得见一张大床摆在面前。床上满是蜘蛛网，飘飘晃晃，周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声响，似乎是风吹的声音，似乎又是什么在呻吟，不一会儿她就吊在了床上面，在蜘蛛网上随着那声音飘啊飘……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四处找寻乔轩，“乔轩！”展颜恐惧之至，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直着脖子一个劲地叫，嗓子里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吓得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老婆，老婆……”乔轩的手在摇晃她，展颜忽地睁开眼，已经是清晨，阳光灿烂，乔轩的脸近在咫尺，满脸关切看着她，温柔地说。“老婆，你做噩梦了？”展颜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好可怕……”她喃喃地说，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没过多久乔轩轻轻松开她，“老婆，我该上班了，你多睡会儿！”展颜还沉浸在梦的回忆中，紧紧抱住他不愿松手，乔轩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乖，我要迟到了！”展颜只好抱紧了被子缩进被窝。
　　然而展颜很快就听见梁芷柔的木屐咔哒咔哒行来，在门外故作矜持喊：“展颜，展颜！”
　　展颜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从床上跳起来。
　　她以军训时候的速度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瞬间到了楼下。乔天阳从眼睛上端觑了她一眼，继续雷打不动看晨报。梁芷柔优雅坐在沙发上，眼睛兀自看着墙上的挂钟，见到展颜下巴扬了扬，指向对面的沙发。展颜在对面坐端正。
　　梁芷柔接着看看自己的手。纤纤玉手翘了个兰花指搁在沙发上，指甲修剪得很漂亮，上面涂着淡淡的指甲油，还贴了亮片，亮晶晶夺人眼，更夺眼的是无名指上戴了个璀璨的大钻戒，足足有一克拉的样子，像个光芒四射的花生米。
　　她的手很漂亮，但是展颜知道她不是叫自己来欣赏手部艺术的。
　　“展颜，你知道李阿姨的家在哪里吗？”梁芷柔温柔地问。
　　“在乡下吧，不知道！”展颜老老实实回答，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阿姨的家在乡下很远的地方，回去一趟很不容易，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梁芷柔把手指扬起，端详着无名指上的大钻戒。
　　“哦！”展颜想了想，只想出这个回答。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李阿姨的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乔轩爸爸年纪大了，我的酒楼里也脱不开身，这家里的家务事……”梁芷柔顿了顿，眼神灼灼射向展颜，“你是教师，这段时间正好休暑假，家里的事你就多做一些好不好？”很诚恳的话，也是商量的语气，只是那双眼睛有点泄露咄咄逼人的安排。
　　展颜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那好！”梁芷柔站起身来，“我现在要到酒楼去，你先把你爸爸的早餐做了再去买菜吧！”
　　“中午简单点，注意荤素搭配，乔轩他爸爸身体不好，要注意他的饮食习惯。”她款款安排。
　　身体不好的乔天阳放下了手里的报纸，露出红光满面的脸，专心听着对自己的评价。梁芷柔拿起皮包，“还有，家里的卫生也该打扫一下，地板要擦干净，床上的被单该洗洗，厨房要大扫除，卫生间的马桶什么也要好好刷刷……”
　　“我们的衣服已经放在了篮子里，你洗的时候注意把浅色衣服和神色分开洗，衣领袖口要仔细搓一搓。”梁芷柔没等展颜回答一口气说下去，最后在门口站住，“老乔，你身体不好吃完早饭就去外面和老朋友们打门球聊天去吧，家里的事，展颜会做好的。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摇了摇头出门去。
　　展颜怔了片刻，站起身来到厨房去，边走边问：“爸爸，你吃什么？”
　　“最近胃口不大好！”乔天阳皱了皱眉头，“就随便点，做一碗番茄蛋面，煎两个荷包蛋搁在上面，再加杯豆浆，把昨天买的小笼包子蒸四个……”
　　展颜打断了他，“爸爸，我不吃小笼包子！”
　　“那个是我吃的，你吃什么自己做吧！”乔天阳叹了口气，“哎，最近胃口不好，改天上医院开点健脾开胃的药吃吃。”
　　展颜愕然。
　　伺候完早餐，急急忙忙跳着出门去买菜，想到一大堆的衣裳，大面积的地板，还有床单、马桶，她简直要发疯。幸好在外面念书的时间长，她养成了自己洗衣做饭的习惯，要是搁在寝室里几个家里娇生惯养的同学身上，还不得吓死。
　　这一天在手忙脚乱中度过，买完菜回来，赶紧开始煲汤，先是乔天阳安排的排骨炖莲藕，得先用小火慢慢熬。趁此机会展颜抓了衣服开洗，洗衣机里转动的时候展颜已经在地上满地趴着擦地板……
　　就是佣人、钟点工，恐怕都没有她这样的高效率。晚上乔轩回家的时候，展颜还在厨房忙碌不停，一边做饭一边还擦着周围的瓷砖。
　　乔天阳在阳台上侍弄着他的花草，梁芷柔在沙发上躺着听京戏，兰花指优雅上翘，嘴里曼声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未曾开口……”
　　“李阿姨呢？”乔轩洗了洗手问。
　　“回家了！”展颜戴了厚厚的手套从微波炉里端出糖醋排骨，赶紧脱下手套又去翻炒锅里的青菜。
　　“回家了？”乔轩想起昨天晚上在楼下听到梁芷柔叫住李阿姨：“你很久没回家了，回去休息几天吧！”
　　“老公，我的脚好疼，我一天都没坐一下！”展颜小声地撒娇。
　　“做什么脚疼啊？”乔轩小声问。
　　“洗衣服擦地板，洗被单还有刷马桶，还有……”
　　乔轩看了看外面稳坐泰山的梁芷柔和乔天阳，眉头轻轻皱了皱。吃完饭乔轩赶紧收拾碗筷，要帮展颜洗碗，被梁芷柔叫住。
　　 “乔轩，洗碗的事，让展颜做就行了，今天我的脖子疼得很，来帮我揉揉！”
　　晚上展颜躺在床上，累得连翻身都困难，乔轩揽住了她的头，低声说：“对不起！”
　　“算了，我也不想刚结婚就和你爸爸妈妈闹让你难做，多做点也没什么，就当是体育锻炼，减肥！”展颜反倒安慰他。乔轩心疼地替她按摩腿脚，展颜很快就呼呼睡着了。
　　劳动得太好，睡觉也格外沉，但是展颜还是重复了昨天的梦，又是冷汗淋漓醒来，却不见乔轩的身影。展颜睡眼朦胧瞧了瞧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没有看清楚就听见外面有依稀的高声呼喊，本来房间的隔音很好听不见，但是这是安静的早晨，所以那呼喊声也通过外面传了进来。
　　谁家清晨就吵架啊？展颜迷迷糊糊想，打算再睡会儿。忽然一个激灵跳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偷听。这下她听见梁芷柔的女高音，超级女高音，以完全不逊于舞台上美声唱法的气流，击破长空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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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赶紧折回床上，看看闹钟——六点！大清早的，昨天又没有做什么事惹怒她，应该不是针对自己。这时就听见乔轩的声音回了几句，然后疾步回房来。展颜赶紧钻进被窝，以防梁芷柔追着进来发现自己偷听。
　　乔轩的脚步在门口稍稍轻了一点，展颜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只有乔轩的脚步声没有梁芷柔的。乔轩轻轻关上房门，在电脑椅上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在镜子里死死盯着自己的样子。
　　夏天的清晨太阳出来得早，虽然才六点多，屋子里已经看得很清楚。展颜偷偷在后面看，乔轩本来气冲冲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极其厌恶的瞧着镜子中的人，并且狠狠扯了几下头发。
　　展颜吓了一跳，继续装睡等着看乔轩还要做什么，乔轩忽然从镜子前折回来，展颜赶紧闭上眼。只觉得乔轩在床上坐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额头抵着她的，低声说：“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在这个家里受苦！”
　　展颜翻了翻身背对他，心里说不出的疑虑。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乔轩走后，展颜正在厨房里给胃口不好的乔天阳做一头牛吃的早餐的时候，梁芷柔咔哒咔哒踱进来，很关切地说：“颜颜，昨天是不是很累？”
　　展颜翻着锅里的荷包蛋，言不由衷，“不累！”
　　“那就好，年轻人连这点事都叫累的话，就太娇气了！”梁芷柔语重心长，“乔轩干的工作是讲究精细的工作，没有休息好的话会影响手术台上的操作，万一出了点医疗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是啊！”展颜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叫他那么早起来帮你打扫卫生？害得他没有休息好，我们乔轩从小就不做家务，现在一大早起来帮你擦地板？”梁芷柔忽然提高了声音，眼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
　　展颜愣了一愣，“擦地板？”终于想明白了先前发生的事是什么事。
　　“妈，”展颜只觉得血一阵阵往头上涌，她强自压住内心的愤怒，反复提醒自己：冷静，冷静，不久就可以搬出去，现在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说：“第一，我没叫乔轩帮我擦地板。第二，地板是全家的，我作为媳妇该擦，但不是我的专利。第三，我一心想孝敬你们，你们年纪大了应该休息，所以我会继续做其他的家务。”
　　展颜在学校教数学，思维逻辑非常严密，这一开口，梁芷柔竟然不知道怎么还击，嘿嘿冷笑几声退了出去。
　　乔天阳显然听到了这番争论，一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就皱了皱眉头，“这面太淡了，该再加点盐！”眼睛望着展颜。他在家里的位置是绝对的领导地位，——在这里我们是指他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就是一点点小事，平时都不会自己动手。展颜心里厌恶透顶，假装没看见，站起来去收拾其他东西。
　　梁芷柔狠狠瞧了瞧她的背影，起身噔噔噔拿来食盐，随即高声安排今天的工作：“展颜，储藏室很久没收拾了，等会儿洗完衣服你收拾一下。中午你爸爸要吃清蒸鲈鱼，待会儿你去市场上买一条。芝麻糊吃了强身健体，去乔轩爸爸买点……”
　　还没安排完就听见电话铃直响，梁芷柔走过去，“喂，”声音轻婉温柔，说不出的娴静，“你找谁，哦，你找展颜啊？她现在……不不不，她不忙！我帮你叫她！”在话筒前亲切地叫：“颜颜，颜颜，你的好朋友找你！”
　　展颜赶紧洗了手擦着围裙走出来，从笑咪咪的梁芷柔手里接过电话，“凌双双啊，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几天没看到你了，找你出来逛逛！”凌双双说。
　　“你叫我和你出去办事啊？”展颜看了看梁芷柔的脸色，后者正聚精会神听着 ，展颜大声说，“我很忙，家里……”
　　还没说完梁芷柔就连连摆手，“去吧去吧，和朋友好好玩玩！”并且在电话能听到的范围内温柔的亲切的但是大声地说：“颜颜，好好玩，妈妈最理解和支持你们年轻人了！”
　　午餐的时候展颜驱逐了凌双双，到了医院门口的一个小餐馆坐下给乔轩打电话，“老公，快出来，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吃午饭！”
　　“你在外面？”乔轩又惊又喜，不一会儿就急急从医院出来，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出来了？”
　　展颜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我妈她，怎么会同意你出来，你没和她闹吧？”乔轩有些担心的样子。
　　展颜高深莫测地笑了，“山人自有妙计！倒是你，好好交代早上起那么早干嘛了？”
　　“没干什么！”乔轩一口否定。
　　“还没什么，你妈大肆教育我你从小就不做家务，说我逼着你帮我！”
　　“我从小不做家务，”乔轩冷笑，“我从小到大都做家务，那时候我们家还没钱请阿姨，星期天我就得做大扫除，把全家的衣服被单洗干净，还要折叠好放到柜子里……”
　　“你爸你妈呢？”展颜愕然。
　　“我妈那时候很忙，我爸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就是自己的事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酱油瓶倒了也不会扶一下。我的作业都得星期六晚上连夜做完，星期天的时候忙碌一整天都忙不完家务，做得不好还要……”乔轩忽然闭了嘴，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展颜凝视片刻，伸了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她忽然高兴地笑起来：“今天中无我们吃什么，我饿极了，我没钱该你办招待哦！”
　　“吝啬鬼，我也没钱该你办招待！”乔轩从回忆中回来，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下午展颜和凌双双又聚在一起，在商场里逛了很久，给乔轩买了几件T恤。她自己则饱了眼福，因为结婚前用光了存款，卡上仅剩的钱也全取出来给了梁芷柔做婚礼的礼金，现在干净地显示余额：103.30元。
　　凌双双饱汉不知饿汉饥，看着展颜直勾勾瞧着一条连衣裙，撇了撇嘴，“喂，喜欢就买吧！现在打六折还是挺划算的！”
　　“不买，不喜欢！”展颜斩钉截铁地说，心里在想：乔轩的工资卡什么时候拿回来呢？
　　“不买就算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吃必胜客，陪我这个可怜的嫁不掉的单身女人吃顿饭好不好？”凌双双挽住她，展颜鄙视地看看周围男人盯着凌双双的色迷迷的眼光，“可怜，好吧，我就可怜可怜你，陪你吃顿饭！”
　　吃必胜客的时间本来可以很短，但是展颜把时间足足拖到了晚饭后很久，惹得凌双双抱怨不已，因为她还有个约会要赴。展颜坚持忍受了她的唠叨。拖得越久越好，到了晚上，乔天阳这个了不起的官僚主义地主老爷总也会饿吧，如果家里没人的话，他应该可以自己做饭。
　　可是她没想到地主老爷真的是不能参加劳动的。
　　乔天阳作为一个干部，一个高高在上的官者，向来擅长的就是长袖善舞的指挥，没有手下指挥也就发挥不了作用，所以他没有做午饭，自然也就没有吃午饭，只是吃光了一箱饼干（整整800克的饼干）。
　　展颜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像一个小型的批斗会。乔天阳坐在首座的沙发，楚楚可怜垂着眼皮，由地主老爷变成了可怜的被压迫的长工。乔轩在梁芷柔对面，面无表情。梁芷柔正挥舞着双手，慷慨激昂发表着演说，见展颜进门来，梁芷柔的声音更大，表情更愤怒，“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挣钱养家，你们在家里虐待老人啊，啊啊啊……”
　　“没人给老人做饭，想饿死老人啊啊啊……”完全是旧社会苦大仇深的控诉兼血泪齐下，虽然不见血泪的影子，连眼眶都是干燥的，但声音却凄惨无比。
　　展颜听了一会儿好像听明白了老人乔天阳没有吃午饭，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十恶不赦的媳妇虐待所致。这时候刚满六十岁的身强体壮的体重超过乔轩的老人乔天阳抬起眼睛愤恨地望着她，眼里有无数的无声的凄惨控诉。
　　“爸爸不可以自己做饭吗？”展颜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小声地说。
　　“你爸爸他年纪这么大，身体又不好，还要叫他自己做饭？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要把老人往死路上逼……我告诉你们，逼死了人我要找法院告你们，你们要负刑事责任的！”梁芷柔迅速把问题引到更高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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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觉得这些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不久前看到过的一部电视上面文化大革命时上纲上线的批斗会。
　　后来她知道了梁芷柔精于此道的原因，——文化大革命时她是N市红透半边天的造反派头子！不过那是后话，她还在回忆电视上的精彩镜头，梁芷柔已经气冲冲跳到了跟前，“你说，你是什么居心？”指尖对准她，长长的尖利的漂亮的指甲，上面涂着肉色的指甲油，再镶上几粒闪光的水钻，显得优雅时尚。
　　这爪子，不是，这手，如果换成红色的指甲油，那就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了！展颜恍惚地想。
　　“妈，不要闹了！”乔轩站起来，低声道。
　　“你护着她，你护着她，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可怜你小的时候我辛辛苦苦挣钱养你……”梁芷柔滚到乔轩怀里，哭得抢天呼地。
　　每次学校放假，开学后学生都有一段时间心不在焉，可是展颜发现自己提前犯了学生的毛病。她的思想又开了小差，她想：不对，电视上都是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为什么不一样呢？
　　还有这个闹剧要怎么结束呢？她很头疼。
　　这一天的运气实在好！又有救星来按门铃：叮咚，叮咚。
　　梁芷柔立刻停止哀嚎，迅速从乔轩怀里松出来，小步小步跑到门口在猫眼里看。——展颜又发现一个奇迹，那木屐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只见梁芷柔看了一下，立刻脸色大变，忽然回过身来，眼睛愤恨往回扫了一眼。这一次展颜看得清楚，那愤恨的目光不是朝着自己也不是朝着乔轩，而是——乔天阳！展颜赶紧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又担心梁芷柔或许有斜视的毛病。但是看起来两者都不是，因为梁芷柔已经迈着不出声的猫的步子往回走，走到沙发前忽然站住，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展颜再次揉揉眼，不错，的确是笑容，温柔的亲切的笑容，而且主要针对自己。
　　“刚才的事就算了，你爸爸老是有依赖思想也不对，还是应该让他自己锻炼一下身体！”
　　展颜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看梁芷柔的神情那样温和，不由得又觉得那俩耳朵好像很正常，因为它清清楚楚听到门铃还在响，而且梁芷柔转向乔轩，“你和颜颜先上楼去吧！”
　　一场暴风雨就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束，展颜实在心里感激来的客人，同时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什么样的客人威力这么巨大，可以让梁芷柔瞬间由泼妇变贵妇，由蛮横变讲理。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冒出来，并且在心里慢慢成形。她的心忽然兴奋地跳起来，跳得如此欢快——因为那颗心明白了客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展颜和乔轩刚登上楼梯就听见梁芷柔在下面轻柔地说：“乔轩，妈妈今天累了，等会儿下来给我捶捶背！”
　　从眼角的余光，展颜瞟到梁芷柔对着门口的镜子精心梳理了头发，然后才开了门。
　　“你先洗澡休息一会儿，我下去一下！”乔轩揽住展颜的肩膀把她送进卧室，然后抽身下楼。
　　“乔轩……”展颜叫住了他，想想又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万一他反对岂不是坐失良机！她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你下去吧！”叭地在乔轩脸上亲了一下，“老公，我们是一个人对不对？”
　　“嗯！”乔轩一把捉住她的手，热烈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老婆！”
　　“快去吧，快去吧！”她推着他往外走，等他走了自己才好坐下来，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数数数到一千，终于下定了决心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她迈着坚定的步子往下走，每一步都在鼓励自己：大胆一些，不会有事的。
　　乔轩在梁芷柔旁边坐着，亲密地给梁芷柔捏着手腕，梁芷柔满脸慈爱看着他。
　　客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长得很结实很强壮的样子，穿一件普普通通的衬衫，头发是烫过的，在脑后简单的用夹子夹起来，廉价的水晶夹子，从做工和款式都看得出是伪劣的仿制品。
　　这倒是出乎展颜的意料，她还以为一定是个什么高贵的像梁芷柔那样的“贵妇人”，没想到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妇女，满脸含笑，谦卑地和梁芷柔说话。展颜的信心瞬间动摇许多，但是她忽然看到乔天阳的表情，——有点局促不安，有点心虚的样子。
　　她接着发现了另外的细节：梁芷柔看着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刚才去看猫眼后回来的表情，温柔亲切到了极点。
　　管他的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先试一试再说！展颜的父亲是军人出身，经常教导她该出手时就出手，战机稍瞬即逝，过了这个山头没有这个店，展颜耳濡目染，虽然平时也胆小怕事，但是骨子里偶尔也有一种闯一闯的勇气。
　　她微笑着向梁芷柔走去。
　　“颜颜，还没洗澡睡吗？”梁芷柔十分温柔，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展颜听见自己的声音很稳定地说。
　　“什么事？”梁芷柔笑眯眯，眼里满是温柔，崇高的母性的温柔。
　　展颜暗自捏了自己的手，极力微笑着说：“乔轩的工资卡在你那里，我想拿回来，有的时候买东西方便一点！”
　　正在局促不安的乔天阳吃惊地望着展颜，展颜依然满脸微笑，和他一起将目光转向梁芷柔，后者的脸上有那一刻的吃惊，继而演变成恼羞成怒，但是这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甜蜜的微笑马上布满那张历经岁月依然精致的脸。
　　“哦，这个啊……”她啊不下去了，可以看见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显然十分愤怒。
　　乔轩捏了捏在身旁坐下的展颜，显然也被她的大胆说话惊住。展颜镇定自如，捏了一下回应，心里更加安定下来，——既说之则安之，她且等着看自己的判断到底怎么样？
　　客人停止谈话，谦卑的微笑还挂在脸上，一双小眼睛躲躲藏藏观察梁芷柔的脸色。
　　梁芷柔凝视展颜，数秒后，忽然爽朗地笑：“对对对，放在你们那里你们方便些！老头子，你去我的抽屉里把那个卡拿来！有一个红色的袋子装着的那个。”说完亲热地向展颜说：“颜颜，妈有点口渴，帮我倒杯水来！”
　　工资就这样顺利回归，简直出乎意料。展颜心里简直说不出的高兴，说不出的舒畅，微笑站起来，“妈，要温一点的还是凉一点的？”端了杯子回来，见客人炯炯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想到工资的回归客人也立了大功，于是笑吟吟地说：“请问你喝热水还是凉水？”
　　梁芷柔的眼睛里立刻掠过一丝不悦。
　　展颜捕捉到这眼神，才意识到在大喜之下有些疏忽，只注意到客人面前没有水杯，却没有想过到为什么没有水杯？还有梁芷柔和乔轩好像出奇的冷淡，她立刻闭嘴走到乔轩身边坐下，——她只是来取回工资卡，拿回了就好，不想惹出新的事端。
　　客人笑容满面，“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就是展颜吧？”
　　展颜微笑点点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