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哪一两面人38种表现形式式是介于诗歌跟一般的白话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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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鉴赏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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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微信公众号《阅微草堂笔记》(白话版卷一至卷十)
  景城南边有座破寺庙,附近无人住,只有一个和尚带着两个弟子管理寺庙,料理香火,但两弟子都象村里的庸人一样蠢,见到施主行礼都不会,但他们却十分狡诈。偷偷买来松脂,碾成粉末,夜里用纸卷起点着,撒向空中,于是,火光四射,见火的人都来询问,而师徒三人却插着门酣睡,都说不知道。又暗地买来唱戏的佛衣,扮作菩萨、罗汉,在月夜或站在屋脊上,或躲在寺门树下。看过的人来问他们见过没有,也说没看见。有人把所见告诉他们,三师徒便合掌说:“佛在西天,来这破庙作甚?官方正追查白莲教,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何必造谣害我?”人们从此更加认为是真佛现身,所以施舍的人越来越多。寺庙日趋破落,而和尚又不肯整修。他们说:“这儿的人爱捕风捉影,若再加整修,这些人更有借口了。”十多年后,师徒三人靠施舍渐渐致富。不料却招来了强盗,打死了师徒三人,抢走了所有的钱财。官府检视剩余下来的箱子,发现了松脂、戏装等物,这才发现了和尚们的阴谋。这是明代崇祯年间的事。我的高祖厚斋公说:“这几个和尚袁面老实,实际骗人手法也够巧妙。但他们却因骗财害了自己。若说他们很蠢,也未尝不可。”
  【译文】
  有个书生宠幸一个娈童,相爱如同夫妇。娈童生病将死,对书生万般的凄切眷恋。气已经断了,还握着书生的手腕,掰开才松手。后来睡梦之中见到他,灯影月光之下见到他,渐渐到了白天也见到他,相距经常是七八尺。问他不说话,叫他不向前,靠近他则退却。因此惘惘然成了心病,画符请神治疗没有效验。他的父亲暂且叫他借住在寺院里,希望鬼不敢进入佛地。到了那里,则仍然见到,和以前一样。一个老和尚说:“种种魔障,都是起于心。果然是这个童子吗?是心所招致;不是这个童子吗?是心所幻变。只要空你的心,一切就都消灭了。”又一个老和尚说:“师父对下等人说上等的法,他没有把握自己的意志力,心怎么能空?正像只说病症,不开药物罢了。”于是就对书生说:“邪念纠缠盘结在一起,如同草之生根。应当像物在洞孔中,用楔子把它通出来;楔子塞满洞孔,则物自然出来。你应当想:这个童子死后,他的身体渐渐僵冷,渐渐膨胀,渐渐臭秽,渐渐腐烂,渐渐尸虫蠕动,渐渐五脏六腑碎裂,血肉狼藉,显出种种颜色。他的面目渐渐改变,渐渐变色,渐渐变得像恶鬼罗刹,那么恐怖的念头生了。再想:这个童子如果还在,一天长大一天,渐渐壮实魁伟,不再有妩媚的恣态,渐渐有稀疏的胡须,渐渐脸颊上的长须长得如同能刺人的戟,渐渐面皮苍黑,渐渐头发花白,渐渐两鬓如雪,渐渐头上秃顶、牙齿缺落,渐渐弯腰曲背,病痨咳嗽,鼻涕眼泪,流涎吐沫,肮脏不可接近,那么厌弃的念头生了。再想:这个童子先死,所以我思念他;倘若我先死,他的相貌姣好,肯定有人引诱,利益的勾引,势力的胁迫,他未必能像寡妇那样保持节操。一旦离去,陪他人睡觉,我在活着的时候,对我的种种淫亵的话语,种种淫亵的姿态,都回过来向了这个人,由着他任意娱乐;从前的种种亲昵欢爱,如同浮云散灭,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口,那么愤怒的念头生了。再想:这个童子如果活着,或者倚仗宠爱,骄横任性,使我难以忍受,偶而触犯,翻脸咒骂;或者我的钱财不丰厚,不毹满足他的要求,顿时生出异心,形状脸色冷漠;或者他见人家富贵,抛弃我到了别处,同我相遇,如同陌路人,那么怨恨的念头生了。有这种种念头在心中起伏生灭,那么心就没有多余的闲空。心没有多余的闲空,那么一切爱恋之根、欲念之根无处容纳,一切魔障不去摆脱就自行退却了。”书生按照他的教诲去做,几天中,有时见,有时不见。又过了几天,竟然消灭了形迹。病好了前往寻访,则寺中并没有这两个和尚。有的说是古佛化身显现,有的说和尚在十方常住,来往如行云,偶而萍水相逢,很快又云游到别处去了。
  【译文】
  先太夫人的乳母廖氏说:沧州的马落坡,有个妇人以卖面为业,用赚来的面赡养婆母。因家贫养不起驴,常自己推磨磨面,每夜都要磨到四更天。婆母死后,妇人去上坟,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位少女。少女迎面笑着对她说:“我们与你共同居住了二十多年,认识我们吗?”妇人十分惊讶,不如怎样回答。二女说:“请嫂子不要惊讶,我姊妹俩都是狐仙。因被嫂子的孝心所感动,每夜帮助嫂子推磨。不想受到了上帝称赞,因为这个功德,得成正果。如今嫂子已对婆母尽完孝道,我姊妹俩也要登入仙界了。现在前来道别,并且对你的提携之恩表示感谢。”说完,去如疾风,转瞬间就没了踪影。少妇回家后再去推磨,觉得重了许多,几乎不能推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运转自如。
  【译文】
  乌鲁木齐,翻成中文就是好围场的意思。我在这个地方时,有个笔帖式,名叫乌鲁木齐。算起来起这个名字时,是在平定西域前二十多年。他说他初生时,父亲梦见祖父说,你的儿子应该叫乌鲁木齐,并用指头画出这几个字给他父亲看。他父亲醒来后不明字意。但梦中之事历历在目,便起了这个名。不料他今天果然到了乌鲁木齐,是否想一辈子在这呢?乌鲁木齐后来升任房主事,果然死在官职上。自从他从军来这儿到死去,始终也没离开过这儿。命运都是注定的,难道可以不相信吗?
  【译文】
  乌鲁木齐又说,有个做饭的叫巴拉,从军出征时,每次遇到敌人都全力而战。在一次战斗中,流矢穿过他的左颊,箭头从右耳后透过来,他还奋力砍中一敌人,两人一起倒下了。后来乌鲁木齐到孤穆第办事,梦见巴拉来拜见。他衣冠齐整,一羔儿不像地位低下的杂役。乌鲁木齐在梦中忘了他已死去,问他一向在什么地方,如今要上哪儿去。巴拉说:“奉命出去办事路过这儿,偶然遇到了主人,来叙叙旧情。”问他怎么当了官,他说,上帝很看重忠孝节义,凡是为国捐躯的人,即便是仆从奴隶,如生前没有做过坏事,阴间里必给他一份差事;生前做过坏事的,也可以抵偿所犯罪过,到人间去转世。我现在任博克达山神的部将,官衔相当于骁骑校。问他到哪儿去,他说去昌吉。问他去办什么事,他说带有文书,不知其中写的什么。乌鲁木齐猛然醒过来,话音似还在耳旁。这时是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到了八月十六日,即发生了昌吉变乱。乌鲁木齐说鬼不敢事先泄露这个消息。
  【译文】
  昌吉修筑城墙时,掘地到五尺多,得到红口丝的绣花女鞋一只,制作精致,还没有完全朽烂。我的乌鲁木齐杂诗说:“筑城掘土土深深,邪许相呼万杵音。怪事一声齐注目,半钩新月口花侵。”就是吟咏这件事情的。入土到了五尺多,最近也须要几十年,为什么不坏?额鲁特女子不缠脚,为什么能做成弯曲如弓的样子,只有三寸光景?这必定有它的缘故,现在不得而知了。
  【译文】
  郭六,是淮镇的农家妇女,不知是她丈夫姓郭,还是她父亲姓郭,反正大家都叫她郭六。雍正二、三年间,闹大饥荒,她丈夫觉得活不下去了,出外到各地去谋生。临走的时候,给妻子跪下叩头说:“父母年老又有病,我就托付给你了。”郭六相貌漂亮,同乡的年轻人看她挨饿,便以金钱引诱她,她毫不理踩,只以缝纫来养活公婆。不久,靠缝纫也不足以维持生计了,她便请来乡亲们,叨头说:“我丈夫把父母托付给我,我如今无能为力了。如果不作别的打算,都得饿死。邻居们如果能帮我,那么请帮帮我;如果不能帮我,我只好卖身,请不要讥笑我。”乡亲们都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渐渐地都散去了。郭六痛哭着告诉了公婆,然后公然与那些浪荡子在一起鬼混。她积攒卖身钱,偷偷地找来一女子,并对她防范极严,不叫外人和她见面。右的说郭六想用这个女子来挣大钱,她也不解释。过了三年多,她的丈夫回来了。刚刚寒暄完,郭六便和丈夫去见公婆,说:“父母都在,今天就交给你了。”又带她所养的那位女子见丈夫,说:“我的身子已被玷污,不能再忍垢含耻地和你在一起生活了。我已为你另娶了一个女子,今天也交给你。”丈夫惊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郭六又说要到厨房去预备饭,便在厨房里自杀了。县令来验尸,郭六的眼睛圆睁着不闭。县令宣判把郭六葬在祖坟里,而以后不能与她丈夫合葬,理由是:“不合葬,以表示和她丈夫断了关系;葬在祖坟,表示她和公婆关系密切。”郭六的眼睛仍然不闭。公公婆婆哀号道:“她本来是个贞妇,因我们两人她才去卖身。儿子不能养父母,反而叫隔亲的人来养。况且身为男人不能养父母,却委托给少妇,路人也都会理解她的一番苦心。断绝了关系是谁的过错?这是我的家事,官府不必参与!”说完,郭六的眼睛闭上了。当时邻里的人议论纷纷,看法很不一致。我的先祖宠予公说:“节和孝一样重要。但节和孝又不能两全,这事的是是非非,只有圣贤才能判断,我不敢发表什么意见。”
  某位御史因犯重罪,被依法处死。有个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白天和衣而卧,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恍惚之中,他看见了刚刚死去的御史,吃惊地问:“君有冤屈吗?”御史说:“我身居御史,接受贿赂,出卖奏章,依法当死,有什么冤屈呢?”这人又问:“既不冤屈,为何前来见我?”御史回答:“因为对君感到遗憾。”这人说:“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有七八个人,其中你的象我这样的旧交也有两三个人,为什么单单对我有遗憾呢?”御史说:“我与君过去有隔阂,不过是功名进取途中的互相排挤,并非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受审时,君虽因避嫌没有发问,却有洋沣得意的神色;我定案时,君虽表面同情,虚词宽慰,却隐隐流露出幸灾乐祸的心思。这实际上是他人依法处死我,君以旧怨快我死。患难之际,这是最令人伤心的,我哪能不遗憾呢!”这人惶恐不安地对御史谢罪,问道:“这么说来,君要报复我吗?”御史回答:“我死于法律制裁,哪可报复于君。君有这样的居心,自然不是得福之道,也不用我来报复。我只是心中不平,让君知道罢了。”御史说完这话,这人若睡若醒,睁开眼睛已经不见御史,书案上的残茶还没有凉。后来,亲友见他精神恍惚失常,暗中叩问,他才把梦中的事情详述出来,并长叹一声说:“幸好我还没有落井下石,他都这样恨我。曾子说过:”哀矜勿喜。,这话太正确了。“他的亲友对人讲述这件事,也长叹一声说:”负责审案的官员一旦有了私心,即使应当判罪罪犯还不服气,更何况是不应当判罪呢?“
  【译文】
  编修程鱼门说:“怨毒之心对人的影响可大啊!宋小岩临死前,寄了一封信给朋友,说:白骨可以变成尘土,但灵魂终于不会消失。在地下黄泉,我等你来相会。我亲眼见过这件事。他的朋友将死时,用手捶着床说:宋公请坐。我也亲眼见过这件事。”
  【译文】
  相传某公奉命出使归来,驻留在接待宾客的房舍里。当时庭院中菊花盛开,某公在花下徘徊。他看见有小童隐约映现在稀疏的竹枝间,年纪约十四五岁,端丽温雅,如同盛妆的女子。经询问才知道是房舍主人的儿子。某公把他叫来谈话,发觉他十分聪慧灵巧。某公拿一把扇赠送给他,看到他目光流转送情,意思像是主动要来亲近。某公也爱他的秀美聪颖,依恋不舍,同他温声软语,恋恋不舍。恰巧左右的人都不在,童子当即跪下,拉着某公的衣袖,说:“您如果不厌弃,我就不敢欺骗您。我的父亲陷身于冤狱,如能得到您的一句话,他就可以活命。您肯救助,我当不惜这个身子。”童子刚从袖子里摸出状纸,忽然一股暴风冲击,把六扇窗门全部吹开,他们谈话的情景,几乎被侍从们偷看到。某公知道有异样的情况,就连忙挥手让他离去,说:“到晚上再慢慢商量。”并立即叫人驾车马走了。后经访察,知道是因为土豪杀了人,罪案急切不能解免,买通了官府中的小吏,引导某公留宿他家,暗地里买了娈童,假装是他的儿子;又买通左右,得以到面前,用秦弱兰引诱陶口的计策。没有料到冤魂显示变异。裘文达公曾经说:“此公偶而多事,差一点中了计。士大夫一言一行,不可不谨慎,如果当时面孔像包公,又哪里有机会可乘。”
  【译文】
  明朝崇祯末年,孟村出现大盗疯狂抢掠。盗贼见一个女子长得很美,就连同她的父母一起捆了起来。女子誓死不肯从贼受辱,盗贼就缚牢她的父母,用烧红的烙铁进行折磨。父母痛切惨呼,命女儿从贼。女子请盗贼释放父母,然后才肯从贼。盗贼知道女子是在欺骗自己,必定要先污辱她然后才释放她的父母。女子奋起猛批盗贼的面颊,于是与父母一同被盗贼杀死,扔在了荒野。事后,盗贼与官兵格斗,马走到女子的尸体旁,后退不肯前进,陷进泥中被擒。这位女子的魂魄显了灵,可惜已经无从考知她的姓名。评论这件事的人意见很不一致。有的认为,女子在家未婚应该听从父母之命,父母让她从贼,她却为了成全个人的名节,坐视父母遭受酷刑,似乎是过于狠心了。有的认为,父母之命有理智和糊涂的区别,从贼不能与出嫁与否相提并论,如果父母命女儿去做妓女,难道也要听命去卖淫吗?这个女子似乎并无任何罪过。先义姚安公说:“这件事情与郭六的事情正相反,各有各的道理,但于心总是不敢确信她们的事实。还是汉景帝说得好:”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
  【译文】
  刘羽冲,不知名叫什么,是沧州人。我的高祖厚斋公常和他用诗歌唱和。他性情孤僻,好讲迂去的章法,实际上都迂腐不能施行。他曾请董天士作画,请厚斋公题诗。其中《秋林读书》画题道:“呆坐在秋天的树根下,孤独地没有伴。不知读的什么书,只见须眉都白了。手中拿着的,可能是《井田谱》。”大概是规劝他。他偶然弄到一本古代兵书读了之后,自称能带十万兵。恰好当时有土匪,他自己练兵和土匪较量,结果乡兵大败,他几乎被活捉了去。他又弄到一本古代讲水利的书,钻研了有一年时间,自吹可以使千里之地成为沃土,画了图游说州官。州官也好事,就叫他在一个村子里试验。刚挖好了沟渠,洪水来了,顺着沟渠灌进来,人几乎变成了鱼。从此他便抑郁想不开,常常在庭院中独自度步,摇头自语道:“古人能欺骗我?”每天叨咕千百遍,只有这六个字。不久,他发病死去。后来在风清月白的晚上,常见他的魂在墓前的松柏下,摇头踱步。仔细听去,嘴里念叨的还是这六个字。有人笑出了声,他的魂突然消失了。第二天观察,他的魂还和前一天晚上一样在摇头踱步。沉溺于古代的人很愚蠢,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呢?阿文勤公曾教导我说:“满肚子都是书本知识能败事,肚里一点知识也没有同样能败事。下棋高手不忽视旧棋谱,但不照搬旧谱;名医不迷信古方,但不离古方。所以说:”将它研宄透了,而保存自己的特点。又说:它能教人以成规,但不能使人巧。‘“
  【译文】
  明代宦官魏忠贤的滔天罪行,史无前例。有人说,他知道自己必特垮台,因此偷偷养了条骡子,骡子一天能走七百里,以备逃跑时用。他还暗中驯养了一个和自己极端相似的人,作为替身。后来在阜城尤家店,他果然用替身救了自己的命。我认为这纯属捏造。从天道来说,如果在天有灵,老天有眼,决不会饶恕他;从人事来说,魏忠贤乱世八年,天下何人不认识他?假使他藏在旧党家,旧友也会看不惯他的小人之为,也会捉了他献出来。又假如他藏于荒僻之处,在农夫牧民的眼中,一个宦官,口音腔调相貌生活与众不同,必然引起他人的注意,用不了几天,保证附近皆知,走露风声。假如他远逃到国界之外,象严世蕃私通日本,仇鸾私通谙达,而他则没有这样。有高山深海的阻隔,又有关塞的防守,他也插翅难逃。过去传说建文帝逃了,后世尚且有不少不理解之处。建文帝虽说无德政,但还没传出去,人心仍向着他,六朝遗老对故主仍有一份忠诚。燕王依仗武力篡位,屠杀忠良,这是天下人所不能接受的,因此帮助建文帝逃命,于理可通。魏忠贤罪恶滔天,流毒四海,人人都想捉到他痛打一番始才甘心。当时离明代灭亡还有十五年。他在这长长的十五年中,怎么藏得住呢?所以他私自逃走的说法,我决不相信。文安人王岳芳说:“乾隆初年,县学里忽然雷声轰轰,围绕文庙。闪电啧光,象一条条赤练绕天。闪电十多次进了殿门又出来了。训导王著起说:”这里必有反常之事。,他冒雨进文庙一看,发现一只蜈蚣趴在孔子的神位上。把大蜈蚣夹出来扔在台阶前,劈死了它后,天突然晴了。查验蜈蚣的背上,有‘魏忠贤,三个红字。“这个说法,我是相信的。
  【译文】
  乌鲁木齐的深山中,牧马人经常见到小人,高一尺光景,男女老幼全都有。遇到红柳开花时,就折下柳枝盘成小国,戴在头上,列队跳跃舞蹈,发出呦呦的声音,就像接着曲谱歌唱。有时到行军的帐篷里偷窃食物,被人逮住,就跪下哭泣。捆住它,则不进食而死。放了它,起初不敢立刻就走,走了几尺,就回头看,或者追上去喝叱它,仍旧跪下哭泣。离开入稍远些,估计追不上了,才度涧越山而去。但是它们的巢穴所在,始终找不到。这东西不是树木成精,也不是山中怪兽,大概是传说中矮人国的僬侥之类。不知道它们的名称,因为形状像小儿而喜欢戴红柳,因此叫作红柳娃。县丞丘天锦因为巡视牧场,曾经得到一个,腌制带回。细看它的须眉毛发,同人没有两样。知道《山海经》里所说的口人,确凿无疑是有的。有极小的必然有极大的,&列子《里所说的龙伯之国,也必然确凿无疑是有的了。
  【译文】
  塞外有一种称为雪莲的植物,生长在崇山的积雪中,形状与现在的洋菊相似,因此起名作莲。雪莲出生,必定成双成对,一雄一雌,雄的大,雌的小。但是雌雄二莲不是并在一起生长,也不是生长在同一条根上,两者的距离总是要有一二丈远。见到其中一株,再寻找另一株,没有找不到的。大概就像兔丝、茯苓一样,都是同一种气化育出来的,所以二者气息相同。凡望见雪莲花,默不作声,前往探取,必定能得。如果大呼小叫,用手指点告诉同伴,它就会缩入雪中杳无痕迹,就是挖雪探找也不能得。草木有知,这一情理不可解释。当地人说这是由于山神爱惜雪莲所造成的,也许是这样吧!此花生在极寒的地方,但性能却是极热的。在阴阳二气的对立统一体中,右一方偏胜的情况,却没有偏到绝灭了一方的情况,积阴凝于外部,纯阳必定结于内部。坎卦是一根阳爻夹在两根阴爻中间,剥和复二卦是一根阳爻居于五根阴爻的上方或下方,就都是雪莲的卦象。用雪莲泡酒作补药,多会促使血液发热,畅通循环。有人用来制造春药,祸果极为强烈。天地之间阴阳二气协调,万物才能正常生长。人身内部阴阳二气协调,各个系统才能正常运行。所以&素问《说:“亢则害,承乃制。”自从丹溪提出“阳常有馀阴常不足”的说法,医生没有吃透这话的本旨,往往补阴排阳,用寒药杀伐生气。张介宾等人矫枉过直,遂又偏重于补阳驱阴,大量使用人参桂枝等补药,流弊至于杀人。这是不懂得》易经《学说虽然主张扶阳,但也并非毫无限制,对乾卦中的上九一爻,就已作出“亢龙有悔”的告诫。世人的奢望和嗜欲日益强烈,不少人被嗜欲拖垮身体,补药容易暂时见效,所以坚信的人越来越多。因此,我认为偏重杀伐阳气,好似推行韩非的刑名之学;而偏重补益阳气,如同实行商鞅的富国之术。初步使用,都可见到功效,但积重不返,必会损害根本,弊病是相同的。雪莲之功不补祸患,也是这个道理。
  【译文】
  唐太宗的《三藏圣教序》中说的风灾鬼难地区,好像就是如今辟展的土鲁番。在土鲁番沙漠中独自行走的人,往往听见叫自己的名字,一回答就随着叫声而去,不再回还。又有风穴在天山,像井那么大,风不时从里面出来。每次风出来,在数十里之外的地方,先听到波涛声,过了一两刻钟风才吹到,风所经过的地域直径,宽不过三四里,人可以紧跑躲避开。躲不及,便可把许多车用粗绳连结在一起。这样也被风吹得上下颠簸,好像在大江浪涛之上的船。如果只有一辆车遇到了风,那么连车马带人和货物,都会被风卷起轻如一片树叶,飘飘地不知给吹到哪儿去了。这种风都是从南往北吹,过了几天又从北往南吹,好像呼吸的吐气吸气。我在乌鲁木齐时,接到辟展转来的公文,说军校雷庭在某日,连人带马都被风吹过岭北,问发现过他的踪迹没有。又,昌吉的通判报告,某天午时,有一人从天上下来,是特纳格尔遣送的犯人徐吉,被风吹来了。不久,特纳格尔的县丞报告,徐吉于当天逃走。一算时间,则从九点到十二点,他已飞了二百余里地。这事在这个地方不奇怪,如果在别的地方可就成了异闻了。徐吉说,被风吹时如醉如梦,身子像车轮子一样旋转不停,眼睛睁不开,耳边好像有万鼓乱呜,嘴和鼻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使了好半天的劲儿,才能喘过一口气来。按《庄子》中说:天地呼气,它的名字叫风。气无所不到,不应该有洞穴。大概是气偶然聚在一起,因此产生了这种反常现象。就像火气偶然聚在巴蜀,便生成火井、水脉偶然聚在于阗,便成为黄河的源头一样。
  何励庵先生说:相传明末有个书生独自行走在丛生的草木间,听到琅琅的读书声,奇怪在空旷的野地里哪里能有这个。循声寻找,则一个老翁坐在墓地中间,旁边有十多只狐狸,各自捧书蹲身而坐。老翁看见他,起身迎接,那些狐狸都捧着书像人一样的站立。书生考虑既然懂得读书,必定不会有祸害。因而同他们以礼相见,席地而坐。问:“读书为了什么?”老翁说:“我们都是修仙的。凡狐狸的求仙有两条途径:其一是采精气,拜星斗,渐渐到了通灵变化。然后积年修炼而成正果,这是由妖而求仙。但是设或入了邪僻一路,就触犯了天条。这条路快速而危险。其一是先炼形成为人,既然得以成为人,然后讲习内丹,这是由人而求仙。虽然吞吐导引的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而长久地坚持,自然能够圆满。这条路曲折而安全。但是形体不能自变,是随心而变。所以先读圣贤的书,明白三纲五常的道理。心变化那么形体也就变化了。”书生借他的书看,都是《五经》、《论语&、》孝经《、》孟子《之类,但只有经文而没有注解。问:“经不解释,何从讲解贯通?”老翁说:“我辈读书,只求明理。圣贤的言语,本来不艰深,口头讲授与接受,疏通解释词义,就可以知道它的义理要旨,要注解做什么?”书生奇怪他所持的议论怪僻,惘惘然不知所对。姑且问他的寿数,答说:“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受经的日子,世上还没有刻版印刷的书。”又问:“经历了几个朝代,世事有没有同异?”答:“大都相差不太远。只是在唐朝以前,只有儒者。北宋以后,常听说某甲是圣贤,这点小有差别罢了。”书生无从估量,作揖而别。后来在途中遇见这个老翁,要想同他说话,老翁却掉转头径自走了。按,这大概是先生的寓言。先生曾经说:“用讲经文求取科第出身,残缺不全,将就应付,言词愈美而经愈是荒疏。用讲经文树立门户,众说纷纭,辩论驳难,说法愈详细而经也愈是荒疏。”他们的语意就像符节一样的符合。又曾经说:“凡是巧妙的手段方法,中间必然有不稳当的地方。如果步步踏实,即使小有失误,终不至于折臂伤足。”这同老翁所说的修仙的两条途径,也是同一个意思。
  【译文】
  有位扶乩降仙的人,从江南来。他所请下来的神仙自称卧虎山人,不预测吉凶,只与人唱诗和词,也能作画。画也不过几笔兰竹,具备形体就算成画。至于诗,却是清浅不俗的。我曾亲见该仙下坛时所作的一首绝句:“爱杀嫣红映水开,小停自鹤一徘徊。花神怪我衣襟绿,才藉莓苔稳睡来。”又作咏舟诗,限车字;作咏车诗,限舟字。二诗写道:“浅水潺潺二尺馀,轻舟来往兴何如?回头岸上春泥滑,愁杀疲牛薄笨车。”“小车口辘驾乌牛,载酒聊为陌上游。莫羡王孙金勒马,双轮徐转稳如舟。”其他诗大都类此。问他的姓名,则固答说:“世外之人,何必要留下姓名。如果一定要追问,那就只有胡编一个来应付了。”有甲乙二人向这位江南扶乩降仙者学得降仙之符,也能请来该仙,但写出的字大多不可辨认,这是由于扶乩人的手还不熟练造成的。一天,乙焚烧了降仙符,但仙却没有降临。过了几天再焚符召请,仍然没来。后来,该仙降临到甲家,甲问乙召不降的缘故。仙的判文说:“人生在世,孝弟二字是做人的根本;孝弟方面有了惭愧,就不可以做人了。乙这个人近来与自己的兄长分家产,隐匿了千金;又诡言父亲有笔遗债,当由兄弟共同偿还,实际上是要把兄长偿还的部分据为己有。我虽然在世外闲游,不干预人事,但从道义上讲是不能与这种人有任何缘份的。请转告我的意思,以后不要再亵渎我。”又给甲出示判文说:“你最近获得新鲜水果,普遍分发到每个儿女让他们吃,唯独忘了没给孤侄,致使他抽泣了一个夜晚。虽说不是故意不给,但也是平时歧视造成的。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也会不到你这里来。”先父姚安公说:“我见到他的诗词,认为他是一个灵鬼;但观此议论,似乎竟是神仙。”
  【译文】
  广西提督田耕野,开始娶了孟夫人,很早就去世了。他镇守凉州时,月夜在衙斋里独坐,恍惚梦见夫人从树梢上翩翩下来。两人像以前那样彼此说了几句客气话,孟夫人说:“我本来是天女,命里该当你的妻子,缘份满了就回去了。今天路过这儿相遇,也是缘份未尽之故。”田耕野问我能当多大官?夫人说:“你的官职不会到此为止,不久就会升迁。”又问我能活多大岁数?夫人说:“这很难说。你死的时候,不在乡里,不在官署里,不在路上馆舍里,也不会死在战场上,到时候自己就知道了。”问死后还能相见么?夫人说:“这就在你了。经努力,死后升天,就可以相见,不然就见不着了。”田耕野后来征伐叛乱的苗民,回师之时,在军营中去世了。
  【译文】
  奴仆魏藻,性格放荡轻佻,喜欢偷看妇女的身子。一日,在村外碰到一个少女,似曾相识而不知她的姓名地址,便和她调起情来。少女半推半就一言不发,目光脉脉有情,然后嘤咛一笑,转身朝西去了。魏藻注视着她,少女又回眸一笑。魏便跟着她走。渐渐靠近了,少女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低声说:“来往的人多叫人看见难为情,你离开我半里跟着我。等到了家,我在墙外的车棚里等你,记住,枣树下拴着一条牛,旁边有一台碌碡的那家就到了。”之后。魏藻越走越远,傍晚将到李家洼,离自家已有二十里路。下了一夜的雨,天气刚晴,路上稀泥还没见脚印。魏藻远远地望见少女钻进了车棚,他暗自高兴,急奔过去。少女背着他坐立,正要去拥抱,少女忽然转过头来,却长得象罗刹鬼一样,牙如锯齿手象铁钩,脸色墨黑,眼闪如电。魏藻吓得回身便逃。罗刹鬼在后面紧追了二十多里,到了相国庄,已近晚上九点了。他知道是岳父家,撞开门,撞倒了一个少女,他也绊倒了,几个妇女乱哄哄跑来,拿着捣衣棒,一阵猛击,魏藻打得说不出话,只是“我我”乱叫。不一会儿,一个老太太拿灯出来,才知是女婿。大家又惊又笑,第二天,岳父用牛车送魏藻回家。卧床养伤两个多月。而魏藻在看见罗刹鬼那天,其他人并没看见,是不是他以邪召邪,狐鬼趁机耍他呢?先兄晴湖说:“魏藻从此再不敢寻花问柳,路上遇到妇女也低头走过去。把上面这件事看作是神灵的惩罚,也是合适不过的。”
  【译文】
  离我家十多里,有一个瞎子姓卫。戊午年除夕,他到所有经常叫他弹唱的人家辞岁,各家都给了他食物,自己背着回来。半路,他失脚掉到了一口枯井里。因为是在空旷的野地,路径偏僻,又家家都在守岁,所以路上没有行人。他大声呼叫,气堵口干,没有应他的。幸而井底空气温暖,又有糕饼可以吃,渴得厉害,就吃水果,竟然几天不死。碰巧屠夫王以胜赶猪回来,离井还有半里路光景,忽然绳断猪逃,疯狂奔跑在野田中,也失脚掉到井里。王以胜拿钩弄出了猪,才发现瞎子,已经只剩一点气息未断了。那井不是屠夫所应当经过的地方,这仿佛有一种什么神力在支配。已故兄长晴湖问到在井里的情况,瞎子说:“当时万念都空,心已经如同死去。只是想到老母卧病,等待瞎眼的儿子来奉养。现在连瞎眼的儿子也不能得了,估计这时恐怕已经成了饿死的人,觉得酸痛彻于肝脾,不可忍受罢了。”已故兄长说:“不是这一个念头,王以胜所赶的猪必定木会断了绳子。”
  【译文】
  齐大是献县的一个非常厉害的强盗。他曾与一伙强盗进行抢劫,其中一盗见被劫人家的妇人美丽,就要强奸。他首先用刀威胁,妇人誓死不从。接着便反接妇人双手,将她捆在长凳上,剥去下衣,呼使另外两盗一左一右,挟住妇人的双足。齐大正在房上了望看庄,闻听屋内妇人呼号,立即从屋脊上飞跃而下,挺刃冲入屋中,厉声呵叱:“谁敢这么干,有他没有我!”汹汹欲斗,目光如同饿虎。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急极点,美妇人竟靠突然出现的齐大免除了一场灾难。后来群盗全部被捕,并肩遭到诛杀,唯有齐大漏网,始终没有抓获。据群盗说,官兵搜捕的时候,齐大实际上就藏伏在马槽底下。据负责搜捕的官兵说,他们在马槽附近往来搜查了好几遍,只看见槽下有一捆腐朽的竹竿,大约有十几根,积满了尘土污秽,似乎是放置了多年,从来没人动过。
  【译文】
  贡生张晴岚说,有一寺庙的藏经阁住着狐狸,和尚大多住在阁下。一天热得难受,有个打包僧嫌下面噪杂,便搬到上面住。和尚们忽然听梁上的狐狸说:“各位暂时各回自己的住所,我的亲属不少,要移居阁下。”和尚们问他长期住上面,为何忽然要下来住。狐狸说:“和尚住在这儿。”和尚们问他躲避和尚干啥,狐狸说和尚是佛门弟子他怎敢不躲。和尚们又问:“我们不也是和尚么?”狐狸不回答了。和尚们坚持刨根问底,狐狸才说:“你们自以为是和尚,我没话说了。”我堂兄懋园听了这事说:“这狐狸黑白俞明,他也可使儒、道、佛三教之人深深地自省啊!”
  【译文】
  甲见乙的妻子漂亮,很喜爱,便告诉了丙。丙说:“她丈夫很粗鲁,可以想法子。你要不吝惜钱,我可以为你办这件事。”于是找了一个同邑的浪荡子,用金钱买通了他,嘱咐他:你在白天偷偷地藏到乙家里,而故意被乙发现。待被捉住后,你承认是想偷东西。大白天不是偷盗的时候,而且你的神情衣服也没有偷盗的迹象,那么必定怀疑有奸情,但你不要承认。等官府再次审问后再承认,按罪不过是戴枷吃板子。我会想办法使这个案子不了了之,你不会吃苦的。“这个浪荡子按丙吩咐的去做,最后果然不了了之。然而乙竟把妻子休了。丙怕乙后悔,教妻方家告乙,而丙又偷偷地贿赂证人等,使妻方败诉。妻方恼恨,便把女儿又嫁了出去。乙也恼恨,听任前妻嫁给了甲。甲花大价钱把乙妻买来当妾。丙又教浪荡子反过来咬甲,揭发他的阴谋,而教甲花钱免灾。算起来,丙前后干得了千两银子。这时丙听说家庙举行祭祀,便下力准备一应祭祀所需用具,打算去祈祷福寿。在这前一天晚上,庙祝梦见神说:”他准备了丰盛的仪礼祭祀我,钱从哪儿来的?明天他来,不要叫他入庙。不合礼仪的祭祀,鬼神尚且不接受,何况是不合道义的祭祀?“丙来到后,庙祝说了神的话,不让他进庙。丙发怒不信。刚走到台阶,抬糸西的人都摔倒了,准备的器具都摔坏了。丙这才惶恐地回去了。过了一年多,甲死了。那个浪荡子因是同谋,所以时常来丙家,趁机诱拐他的女儿逃了。丙恼恨病死,丙妻带着家财改嫁了。他女儿到了德州被人审出奸情,便由官府遣送回原籍,打了一顿板子后,由官府发落。当时丙的阴谋已败露,乙恨极了,便卖了家产把丙女买了来,让她赔睡了三夜,又转卖给了别人。有人说,丙死时,乙还没有娶妻,丙妻便嫁了他。这不过是快人心的说法,没有这事。那个浪荡子后来当了乞丐,丙女沦落为娼,这倒是确实的。
  益都李词畹说:秋谷先生游历南方的日子里,借住在一户人家的园亭中。一天晚上,上床躺下以后,要想做一首诗。正在沉思之间,听到窗外有人说道:“您还没有睡吗?对您清丽的词句,我已经醉心了十多年。现今幸而下榻在这个房间,偷听您的言论,虽然已经有一整月,始终因没有机会提出疑难的问题请教为恨。耽心您或者会突然间到别处去,不能够尽情倾吐我心里所想的,这就成为平生的憾事了。所以不揣冒昧,希望隔窗听您的谈论,先生能不拒绝吗?”秋谷问:“您是谁?”答:“别墅幽深,重重的门户夜间都关闭,自然断不是人迹所能到。先生的神思平和旷达,想来不会恐怖,也不必深究了。”问:“为什么不进入房间相金晤?”答:“先生的胸怀洒脱闲散,我也对礼仪形式感到厌倦。只要能有精神的交往,何必一定在形体之间呢?”秋谷于是每天同他应酬答对,对《诗经》的六义探讨得颇为深刻。就这样继续了几个晚上。一次,偶而乘着醉意戏问道:“听您的议论,不是神不是仙,也不是鬼不是狐,莫非是东坡所说‘山中木客解吟诗,吗?”说完寂然无声。捅一条窗缝窥看,残缺的月亮微有光明,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掠过水亭的檐角而去。园子里老树高耸入云,怀疑它是树木的精怪。词畹又说:秋谷同精怪谈话时,有客人在偷听。精怪说渔洋山人的诗就像名山胜水,奇树幽花,而没有一寸的泥土来种植五谷;如同雕刻的栏杆,曲折的台榭,池苑馆舍,景色宜人,而没有寝室遮蔽风雨:如同彝鼎口洗这类古玩器皿,色彩错杂灿烂,堆满桌子,而没有釜甑这样的炊具供烧火煮饭;如同编织锦绣,精巧就像出自仙人的织机,而没有裘皮袍葛布衣来抵御寒署;如同舞衣歌扇,姬妾众多,而没有主妇来主持家政料理饮食;如同梁孝王的兔园、石崇的金谷园,有满堂风雅的客人,而没有良友进劝戒谏诤的话。秋谷极为击节赞赏。又说明末的诗如平庸的音乐,杂乱呜奏,所以渔洋用清新的诗风来挽救;近人的诗浮华的声响日日增加,所以先生用深剥显豁的诗风来挽救。其势本相承袭,从情理上说不应一方胜过另一方。私下考虑两家的宗派,应当调和互补,合则双美,离则两伤。说是秋谷还很觉不平哩。
  【译文】
  乌鲁木齐有位道士,在街市上卖药。有人说这位道士身怀妖术,人们见到他夜宿旅舍时,临睡前总是从佩囊中掏出一个小葫芦,倒两丸黑东西,随后就出现两个少女陪他睡觉,天亮时就看不见了。问他少女在哪里,他说根本就没有。我记起《辍耕录》所载的周月惜一事,说:“这是道士采取了别人的生魂,这种妖术一吃马肉就破,”正好中营有马死了,就派人秘密嘱告旅舍主人,说旅舍赶巧有马肉,问道士吃不吃。道士一听,掉头就走,说:“马肉哪能吃呢?”我越发怀疑道士有鬼,打算审讯处理道士。同事陈题桥对我说:“道士暗携少女,不是你亲眼所见。不食马肉,也不是你亲眼所见。周月惜的事情出自陶九成的小说,不知是真是假。所谓马肉破术之说,也不知是否灵验。你相信传闻之词,根据无凭无证的道听途说,就突然搞起狱案来,似乎不妥。塞外不该允许闲杂人逗留,命令有关部门把他驱逐出境也就可以了。”于是我就终止了原来的打算。将军温公听到这件事情后说:“对于这个道士,如果审讯穷究,那就太冒失了,倘若他畏惧刑罚,胡供别人,事关重大,又无确证,如何收场?如果驱逐出境,那就太保守了,倘若他转移外地,酿造事端,说曾在乌鲁木齐久住,谁来承担责任?按照关塞惯例,对于形迹可疑的人,应当盘问搜查,查有实证,交有司处理;查无实证,就开发公文遣返原籍,让他不能蛊惑民众,不是很好吗?”我们二人一听,都很佩服温公的意见。
  【译文】
  学士庄木口,少时随着父亲书石先生泊船在长江边,夜里失足落进水里,而船上的人却不知道。他在水里沉浮间,听见有人说:“把福建学政救起来,这有很大关系,不要马虎。”不知不觉,他又被挂在原船的舵尾上,经呼救才被拉了上来。后来他果然被任为福建学政。赴任时,他举出上述事对我说:“我要回不来了么?”我以立命之说勉励他。后来他竟死在任上。又,他的哥哥任侍郎,雍正八年,在京城的私邸中赶上地震,被压在小巷里。恰好两堵墙相对塌倒,相互支撑像人字的帐篷,他的哥哥在里面过了一昼夜,才被挖出来。这不是死生有命么?
  【译文】
  何励庵先生说,十三四岁时他随着父亲罢官回京。由于人多船窄。他把席子铺在大箱子上睡觉。夜里觉得有一只手压住他,手掌冰凉,这样压了好久才醒来。以后夜夜如此,说是气虚,但吃过药,不管用,可是上了岸就好了。后来知道这个箱子是仆人的。临走时,仆人偷偷地把母亲的棺材和尸体烧了,用衣服包了遗骨,藏在箱子里。也许因为人睡在大箱子上,鬼魂压得不得安宁,所以出现怪异之事?照这样说,外乡的游魂能随遗骨回家的说法,相信是真的。
  【译文】
  励庵先生又说:有个友人姓聂,前往西山深处上坟回来,天冷日短,阴沉沉地天已晚了。因为害怕有老虎为患,所以跌跌撞撞,尽力赶路。望见有破庙在山腰里,急忙奔入。这时已经天黑,听到墙角有人说话道:“这里不是人境,施主可以赶紧离去。”他以为是和尚,就问:“师父为什么在这暗里坐着?”答:“佛家不说谎话,自身实在是吊死鬼,在这里等替代的。”聂恐惧战口,过了一回说:“与其死于虎,倒不如死于鬼,我同师父一起住宿了。”鬼说:“不去也可以。但是阴间和阳世不是一条道,您承受不了明气的侵袭,我承受不了阳气的炙烤,都不得安宁。各自占据一个角落,不要互相靠近好了。”聂远远地询问等替代的缘故。鬼说:“上帝爱好生命,不想要人自己伤害自己的性命。像忠臣的尽节,烈妇的保全贞操,这虽然是意外的横死,同寿终而死没有什么区别,不必等替代。那因情势紧迫困窘、更没有求生之路的,同情他事情出于不得已,也交付转生轮回,仍然查核计算他的生平,依照善恶接受报应,也不必等替代。倘若有一线的希望可以活命,或者因为小小的愤恨,不能忍受,或者借此连累别人,放纵他的邪恶之气,轻率地上吊的,那么大大地违背天地降生万物的心,因而必定使他等替代以表示惩罚。所以囚禁之后,沉沦滞留,动不动达百年之久。”问:“不是有引诱人相替代的吗?”鬼说:“我不忍心。凡是人上吊时,为节义而死的,魂从头顶上升,他的死迅速。为愤恨嫉妒而死的,魂从心处下降,他的死缓慢。没有断气的时刻,各条血脉倒涌上来,肌肤寸寸都像要裂开,痛得如同用刀在碎割,胸腹肠胃里如同烈火焚烧,简直无法忍受。像这样要过十多刻,形与神才分离。想想这样的痛苦,看见上吊的人正要阻止,让他赶快回头,肯去引诱他吗?”聂说:“师父存这样的念头,自然一定要升天。”鬼说:“这伞不敢盼望。只是一心一意地念佛,企图忏悔罢了。”一会儿,天将要亮了,问他不说话,仔细观看,也没有见到什么。后来聂每次上坟,必定携带饮食纸钱祭奠他,总有旋风围绕左右。有一年,旋风不来,料想他因为一念之善,已经解脱鬼的处境了。
  【译文】
  王半仙曾经拜访他的狐友,狐友笑着欢迎说:“君昨夜作梦,到了范住家,竟欢快到那种程度。”范住是邑中的名妓。王半仙回忆确有此梦,问狐友何以知道。狐友说:。人秉阳气而生,阳气好上升,常冒出头顶。睡着的时候精神凝聚在心中,灵光与阳气互相映照,像镜子映照影相一样。梦从心中生出来,影相就在阳气中显示出来了,来往活动,出现消失等各种现象,都能倏忽变成一二寸高的小人形状,像图画,像戏剧,像虫在蠕动似的。即使是不可告人的心底秘事,也会百态毕露,鬼神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狐中通灵性者也能看得见,只是听不到小人的说话声而已。昨晚偶然路过君家,恰好观赏了君的美梦。“狐友又说:”心中的善恶,也表现在阳气中。产生一个善念,阳气中射出一线烈火;产生一个恶念,阳气中喷出一线浓烟。浓烟罩头,顶端如果是还有一丝光亮,表明此人是畜生道中的人;若连一丝光亮也没有,表明此人是泥犁地狱中的人。“王半仙问:”恶人浓烟罩头,梦影还怎么能够出现呢?“狐友说:”人心本来是善良的,被恶念所遮蔽。睡时一念不生,良心还其本来面貌,阳气仍然是光明的。就是恶人刚睡醒时,恶念还没兴起来,光明也还是存在的。恶念越起就越昏暗,恶念全部兴作起来就全部昏暗了。君不读书不知此理,可去试问一下秀才,孟子所说的夜气就是指此。“王半仙慌恐地说:”鬼神的鉴察,竞达到了人的梦中。“
  雷生出于地上,以前我在福建白鹤岭见过。白鹤岭高五十里,阴雨天在岭上俯视,见浓云仅到山半腰。有一缕气从浓云中涌出来,直冲而上。这缕气的尾部忽然有火光迸散,随即砰然一声巨响,和火炮完全相似。至于击打东西的雷,则从天上下来。乾隆三年夏天,我和堂兄懋园,坦居在崔庄三层楼上读书。开窗向四边望去,能看到几里地以内的景物。当时正下雷雨,远远地望见一个人从南边来,离崔庄约有半里地庄右时,忽然跪在地上。随即云雾下垂罩住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见一声响雷,火光闪耀好像近在眼前,这时云雾已收敛上去。过了一会儿,人们纷纷传说高川的李善人被雷殛死。我随着人们去看,只见李善人遍身焦黑,拱手端正地跪着,仰脸望着天空。他的背上有红字,不是小篆,不是大篆,也不是草书、隶书,字的点划缠绕在一起,认不出几个字来。李善人吃斋敬佛,没干什么善事,也没干什么坏事。不知他遭雷击是前生的报应呢,还是他干了坏事而有所隐瞒。他侄子李士钦说:“这天早上起来,他一定要去崔庄,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办,他竟冒雨而来,遭了雷击。”有人说这一天崔庄有大集,可能是鬼神促使他来,让人们看到他。
  【译文】
  我在兵部任职时,有一官吏被狐狸媚惑,瘦得皮包骨。他去请求张真人用符镇治,忽然听到屋檐处有人说:“你身为官吏,违背天理榨取钱财,应当伏法。前一辈子我受你救命大恩,所以用美色勾引你,摄取你的精气,叫你患性病得个好死,如今我被赶走,说明你罪孽深重不可救药了。但你也应努力行善,还有挽回的可能。”这位官吏的病从此好了,但他仍然不知悔改,后来果因盗用印信、私收马税被处死。堂吏有知道这事的,后来告诉了我。
  【译文】
  前母张太夫人,有个婢女叫绣鸾。曾经月夜坐在堂前阶上,呼叫她,则东西走廊都有一个绣鸾跑出来,形状衣服没有一点区别,以至于右襟反折一只角,左袖一半卷起也相同。张太夫人大惊,几乎跌倒。再观看,只存其中的一个,问她,是从西廊来。又问:“看见东廊的人吗?”说:“没有看见。”这是七月间的事。到十一月,张太夫人就去世了。大概福运已将尽,所以妖魅敢于现形吧。
  【译文】
  沧州插花庙的尼姑,姓董氏。一天,是庙神大士的生日,尼姑准备好供具,忽然身感疲倦,就倚靠几案睡了片刻。恍惚中,她梦见大士对她说:“你不献供,我也不挨饿;你就是献供,我也不会多么饱。寺门外有流民四五批,讨不到饭吃,就将要饿死了。你停止操办供品,给他们施舍饭食,功德胜于供我十倍。”尼姑猛然惊醒,开门一看,果然寺外有许多饥饿的流民。从此,她每年供神以后,都把供品施舍乞丐,说这是菩萨的旨意。
  【译文】
  先太夫人说,沧州有位轿夫田某,母亲得了鼓胀病快不行了。他听说景和镇一个医生有奇药,但距离那儿有一百多里。天刚亮他就狂奔而去,天傍晚了才狂奔回来,累得气息奄奄。但是这天晚上卫河水猛涨,船不敢渡。田某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大家虽然都可怜他,但也没有办法。忽然一个船夫解开缆绳招呼道:“如果还有天道,这人就不会淹死。来来,我渡你过去。”他奋然摇橹,横冲滔天的波浪前进,一弹指间船已到达东岸。观看的人都合掌念诵:“阿弥陀佛。”先父姚安公说:“这个船夫信道的虔诚,超过了儒生。”
  阅微草堂笔记卷四滦阳消夏录四
  【译文】
  卧虎山人在田白岩家扶乩,大家都烧香拜祷,唯独一个狂做的后生斜坐在几案上说:“走江湖的练熟了手法,不过戏弄观众而已,哪有真仙天天听人使唤的。”随即,乩诗一首在坛上,诗写道:“口口惊秋不住啼,章台回首柳萋萋。花开有约肠空断,云散无踪梦亦迷。小立偷弹金屈戌,半酣笑劝玉东西。琵琶还似当牟否,为问浔阳估客妻。”狂生看后大惊,禁不住屈膝下拜。因为这首诗是他几天前偷偷地寄给过去的妓女的,而且未经过修改。卧虎山人又下判词道:“这首诗幸亏没有寄到,寄到的话将又出第二个风流公子步飞烟了。这个女子既然已经弃暗从明,你这样做就是勾引良家妇女。白居易只是偶然写一首情诗以寄托哀思,你却来真格的。风流佳话太多是进地狱的根源。昨天偶然看见阴官记录籍册,所以我抄了下来。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山人多嘴舌,实是出于一番苦心,先生不要怪我多说了几句。”狂生呆立几案旁,面无人色。后来过了一年多就死了。我见过的扶乩者,只有这位不谈吉凶祸福,而喜欢劝人改错,几乎是灵鬼中耿直之正人君子吧。先父姚安公一直讨厌乱祭祀,唯有遇到这种神仙,则一定恭敬的作揖,说:“这样严格规矩,即使是鬼也值得尊敬。”
  【译文】
  姚安公没有登第的时候,遇到扶乩的人,问有无功名,判道:“前程万里。”又问登第当在哪一年,判道:“登第却须要等候一万年。”姚安公以为是说或者应当从别的途径进身。等到癸巳年皇上寿诞开恩科登第,方才领悟万年的说法。后来官居云南姚安府知府,请求回家奉养父母而归,就没有再出仕。连前程万里的说法也应验了。大抵幻术多半手法怏速灵巧,只有扶乩一件事,倒是的确有所凭借依附,但都是灵鬼当中的能舞弄笔墨的罢了。所称说的某神某仙,固然属于假托,就是自称某代某人的,问到本人集子中的诗丈,也多半说年代久远忘记,不能回答了。那扶乩的人,碰到善书的就书写工整,碰到能诗的就作诗工巧,碰到完全不善于作诗、书写的,则虽能成篇却很缓慢。我稍稍能诗而不善书,堂兄坦居善书而不能诗。我扶乩时,则作诗敏捷而书写潦草;坦居扶乩时,则书写清整而诗意浅近粗率。我同坦居其实都没有留心,大概也是借人的精神,才能够运动。就是通常所说的鬼不自灵,待人而灵。用来占、的蓍龟本来是枯草和腐朽的甲壳,而能够知道吉凶,也是待人而灵罢了。
  【译文】
  先外祖居住卫河东岸,家中有座楼临水建在河旁,名叫“度帆”。度帆楼面水向西,楼的下层门向东,通入一个闲院,与楼上不通。原先有个仆人,名叫史锦捷,他的媳妇缢死在闲院中,因此久无人住,成了闲院,平时也不加锁钥。有一僮一婢不知闲院曾经有人缢死,半夜前往闲院去幽会。他们正在门内缠绵,听到门外口口声响,似乎有人走动,怕被发现,伏身不敢移动。偷偷从门隙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缢鬼正在门阶上散步,对月叹息。二人吓得双股战果,顿时僵于门内,未敢出门。门被二人占据,鬼也不敢入内,相持了好长时间。忽然有条狗发现了鬼,狂叫起来,群犬闻声也聚集狂吠。家人以为来了盗贼,明灯持械竞相拥进闲院。结果,鬼隐形而去,僮婢的奸情却完全败露。婢女羞愧得难以自容,夜晚也到闲院去自缢。人们发现后,将她救活。可她苏醒以后,就又潜往闲院自缢,这样往返了两次。后来把婢女交送了她的父母,她这才不再自缢。因此人们醒悟到,并非鬼不敢进屋,而是要败露僮婢二人的好情,迫使婢女羞愧自缢,以求达到代替自己的目的。先外祖母说:“这个鬼妇人生前就很阴险狡诈,死后还是这样,她沉沦鬼域是应该的。”先太夫人说:“这个婢女如果不做这种事,鬼又从何乘机而入呢?所以这事的罪过不能委推在鬼的身上。”
  【译文】
  辛彤甫先生任宜阳知县时,有个老人递了一份状子说:“昨天宿在东城门外,看见五六个吊死鬼从门缝进来,恐怕是找替身。请告示百姓,不妥虐待仆妾,不要追逼债务,诸事都互相让着,别争斗,那么鬼就没办法了。”辛彤甫大怒,把老人打了一顿赶走了。老人也不怨不悔,走到阶下,抚着膝盖说:“可惜呵,这五六条命,不能救了。”过了几天,报告城里有四人上吊。辛彤甫大惊,急忙找来老人问话。老人说:“连着几天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今天我才知道曾递过这个状子。莫非是得罪了鬼神,叫我挨打么?”当时这事便传扬开来,于是家家防备,果然有两人上吊而得救:一个是某妇女因被婆婆虐待而上吊;婆婆深为后悔。一个是因欠债而上吊;债主当即烧了债券。于是两人都没有死。可知命运虽然在事前都已注定了,但如能尽人力争取,也必然能挽回十分之一二。又可知人命关天,鬼神虽然事前就知道某某该死,但如有一线希望,也必会转借人力加以救助。气数到了,就像严冬刮风下雪一样,大地也不得不是一派酷寒景象。至于穿着皮袄、堵了门窗避风雪,则由人去随便想办法,老天并不禁止。
  献县史某不知叫什么。他为人不拘小节而且豁达正直,对小人小事不屑一顾。有一次他从赌场回来,看见一村民夫妻孩子相抱大哭。村民的邻居说:“因为他欠了豪强的债,所以卖了妻子偿还。他们夫妻平时关系很好,孩子又没有断奶,就这么扔下走了,所以很伤心。”史某问欠了多少债,邻居说三十两银子,史某又问妻子卖了多少钱,邻居说卖了五十两银子给人做妾,史某问可以赎回么。邻居说:“卖身契刚写好,钱还未付,怎么不能赎?”史某当即拿出刚从赌场赢的七十两银子交给村民,说:“三十两给他还债,四十两用来谋生,不要再卖妻子了。”村民夫妇感激不尽,杀鸡留他喝酒,酒至三巡,村民抱了孩子出去,并向妻子使眼色,暗示她陪史某睡觉作为报答。妻子点头,随即浪语满口,很不正经。史某严肃地说:“史某当了半辈子强盗,半辈子捕吏,可能杀过人不曾眨眼。要说趁人之危,奸污人家妇女,我史某绝不干。”史某吃喝完毕,大步而去,一言不发。半月之后,史某村子夜里失火。当时刚刚秋收完,家家屋前屋后都是柴草、茅草、秫秸,转眼间四面烈火,火光冲天。史某心想出不了屋了,只有与妻子儿女呆坐等死。恍惚间听见屋上远远地喊道:“东岳神有火急文书到,史某一家除名免死!”接着一声轰响,后墙倒塌了一半。史某左手拉着妻子,右手抱着儿子,一跃而出,好象有人在身后推他出来。火灭后,全村人共烧死九人。邻里都合掌祝福他说:“昨天还笑你傻,不想,七十两银子买了三条人命。”我认为史某得到司命神的保佑,其中赠金之功占十分之四,拒绝女色之功十分之六。
  【译文】
  姚安公在刑部做官时,德胜门外有七个人共同施行抢劫,被逮捕的有五个,只有王五、金大牙两人没有抓获。王五逃到县,路上被深沟所阻,只有小桥,可以通过一个人。有一条健壮的牛怒瞪着眼当道而卧,靠近它就奋力顶撞,只好退回寻找别的道路,竞突然同巡罗的人相遇。金大牙逃到清河,桥的北面有牧童驱赶两条牛过来,把他挤倒在泥中,金发怒而争斗起来。清河离京城近,被人认出,告诉了里长,里长把他捆绑起来送官。二人都是回民,都以宰牛为业,而都因为牛败露。岂不是宰割悲惨残酷,即使是畜牲兽类也怀着仇恨,恶毒之气所凭依,借它的同类来报复吗!要不然,碰到牛顶撞仆倒,还是事理中所常有的;无故而挡着桥,谁使它这样的呢!
  【译文】
  宋蒙泉说:孙峨山先生,曾在高邮的船中卧病不起。忽然觉得似乎上岸散步,并感到很轻松爽适。不一会儿有人领他向前走,他恍恍惚惚地忘记为什么要向前走,也没多问。接着来到一户人家,门庭豪华,院落清洁。渐渐走入内室,见一少妇正在分娩。他想退避,被领他的人从背后拍了一掌,就昏迷不醒入事了。等过了好久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形已经缩小,躲在襁褓中间。心里明白这是已经转生,无可奈何了。一想说话,就觉得寒气从门向内钻,说不出来。他环视室中,室中的家俱器物和对联书画,都十分清楚。到第三天的时候,婢女抱着他洗澡,失手掉在地上,他就又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仍旧卧病船上。家人说,他已经气绝三天,只是因为四肢柔软,心膈还温,才没敢入殓。孙峨山先生急忙索取一纸,写出自己的见闻,派人沿他所走的路线去那户他曾转生的人家,告诉主人不要以过笞打婢女。然后,又慢慢地为家人详述了事情的经过。当天他的病就彻底好了,于是便亲自前往他曾转生的人家,见到婢女等人都如同老相识一样。这家主人老年无子,与孙峨山先生相对惋惜叹息,并称奇异。近年通政梦鉴溪也有类似事情,也记得前往道路和出生门户。事后前去访问,果然该家当天生儿立即死去。不久前在直庐,图阁学时泉对其情况作过详细叙述,大抵与峨山先生的情况相类似。唯一的一点儿不同是峨山先生记得前往转生的情况,不记得返回时的情况;梦鉴溪则往返情况都很清楚,而且途中遇见了他已经去世的夫人,到家入室时见到夫人与女儿共坐。佛家关于轮回转生的学说,是儒家避而不谈的。而实际土转生的事往往就有,前因后果,道理上自然没有错。只是峨山、鉴溪二位先生,暂时进入轮回,随后又返归了本体,无缘无故地现出了这么个轮回转生的泡影,就不可按佛家通常的轮回之说进行解释了“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姑且可以作为阙疑,暂不追究。
  【译文】
  远房伯父灿臣公说,从前有个县令,遇到一个杀人案件不能判决,拖延下来,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他到城隍庙向神求祷梦示。他梦见神带来一个鬼,鬼戴着一个小口大肚的磁罐,罐里种着十多根竹子,青翠可爱。醒后他查到案子里有姓祝的人,祝竹同音,认为凶手必是他。但用尽酷刑审讯,也没审出证据来。又查到案子里有姓节的人,他暗中寻思:竹有节,凶手必是他。于是又用尽酷刑,也没审出个究竟来。而这两个人都被审得九死一生,好歹算活了下来。没有办法,便作为疑案报到上面,请求另外追捕凶手。最后也没有捉到凶手。疑难案子,如虚心研究审讯,兴许能得到兵情。请神梦示的说话,不过是吓唬愚民,骗他们吐露实情而已。若将梦中恍惚的情景,加以射覆式的猜测,作为定案的依据,则没有不错的。自古以来求梦断案的事,我认为都是事后的牵强附会。
  【译文】
  雍正十年六月的一个夜里下大雷雨,献县城西有一个村民被雷打死。县令明晟去查看了现场,命令把尸体装入棺材埋掉。半个多月后,县令忽然抓来一个人问:“你买火药是何用意?”这人说:“打鸟。”县令反驳道:“用枪打鸟,火药少不过用几钱,至多也不过一两就能用一天,你买二三十斤干什么?”这人说:“准备用许多天。”县令又说:“你买药不到一月,算算用过的不过一二斤,其余的都放在哪里?”这人答不上来了。经过审问,他交待了奸杀的罪状,于是和奸妇一起伏法。有人问:“怎么知道凶手是他?”县令说:“火药非几十斤不能装配成雷管。配药必用硫璜。如今正是盛夏,不是年末放爆竹之时,没几个人买硫磺。我暗中派人到市场,查问谁买得最多,回答说是某匠人。又暗查某匠人把药卖给了什么人,都说是某人,这个人就是他。”又问:“怎么知道雷打是假?”县令说:“雷击人,从上而下,地不裂。雷打屋也自上而下。本案苫草、屋梁都飞了起来,土炕也揭了起来,可知火是从下面起来的。另外,这儿离城五六里,雷电应该一样,那天夜里雷电虽然很厉害,但都在云层中盘绕,没有下击,因此知道是伪造了现场。那时,死者的妻子已先回娘家难以审问。所以一定要先捉到这个人,然盾才能审讯那女人。”这个县令可谓明察秋毫的清官。
  【译文】
  太仆寺卿戈仙舟说:乾隆十三年,河间西门外桥上,雷打死了一个人。这人死后仍端正地跪着不倒,手里还擎着一个纸包,没有被雷火烧着。查看都是砒-霜,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会儿他的妻子听到消息来了,见了并不哭,说:“早知道有今天,只恨他死得晚了!这人曾经辱骂老母,昨天忽然萌生恶念,要想买砒-霜毒死母亲,我哭着劝谏了一夜也不肯听从。”
  【译文】
  再从兄旭升说:村南过去有个狐女,迷惑了许多少年。人们所说的“二姑娘”,就是这个狐女。有位族人,立意要生擒狐女,心中做决定,口上没有说。一天,他在一个废菜园中见到一位美女,怀疑就是狐女二姑娘。于是便对她唱起挑情的歌曲,送去引诱的眼神,并折采花草扔到她的面前。美人正要俯身捡起花草,忽然退立数步之外,严肃地说:“君有恶念。”随后就跨过破墙走了。后来,有两位书生在东岳庙僧房读书。其中一位居住南室,与狐女发生暧昧关系。另一位居住北室,根本看不见狐女的活动。南室书生曾经责怪狐女到得晚,怀疑她从北室生那里来,开玩笑地说:“你这是左手拉住浮丘袖,右手又拍洪崖肩吗?”狐女说:“君不因为我是异类而轻视我,所以我要为悦己者容,与君交好。至于北室书生,心如木石,毫不好色,我哪敢靠近呢?”南室生说:“俅何不对他引诱一番,未必就能做到三年不动心。若能使他改变气节,也就免得他在人前摆出一副程伊川的面孔了。”狐女说:“磁石只能吸引铁针,如果品类不同,就吸引不动。别多事了,空自取辱。”当时我和再从兄旭升同侍先父姚安公身旁,姚安公听完旭升这段叙述,说:“以前我也听人讲过这件事,事情发生在顺治末年。居住北室的书生,似乎就是族祖雷阳公。雷阳是一位老副榜,八比以外身无一寸之长,唯有心地朴诚,就是狐妖也不敢近身。由此可知,凡是被妖魅蛊惑的人,都是因为自己首先萌生了邪念。”
  【译文】
  先太夫人的娘家姓曹,有个老妈子能看见鬼。外祖母回娘家时,和她说起阴府的事,老妈子说:“昨天在某某家见到一个鬼,可真是痴到极点。但是那情状可怜,也叫人心酸神伤。鬼名叫某某,住在某村,家道也算小康,死时有二十七八岁。刚死百天后,他妻子请我去作件。我看见他常坐在院里丁香树下,有时听见妻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儿子的哭声,有时听见兄嫂和妻子的吵骂声。虽然他怕阳气烘逼而不能靠近,但也坚持在窗外侧耳细听,满脸的凄惨表情。后来看见媒人进了妻子屋中,他愕然惊起,张着两手东张西望。后来听说没有谈成,脸上稍有喜色。过后媒人又来了,来往于兄嫂和妻子之间。他则奔走随在后面,惶惶然若有所失。送聘礼那天,他坐在树下,眼睛直盯着妻子的房,泪涟涟如下雨。此后每当妻子出入,他就随在后面,眷恋的表情更强烈。出嫁前一晚,妻子在收拾妆具,他又在檐外徘徊,或倚着柱子哭泣,或低头如有所思。听到屋里有一点咳嗽声,他就从窗缝往里看,就这么折腾了一夜。我长叹道:痴鬼何必这样!他好像没有听见。男方的人进来,拿着烛火往前走。他躲在墙角站着,仍翘首望着妻子。我陪同妻子出来,回过头去,看见他远远地随着来到男方家,被门神挡住了。他叩头哀恳,才被允许进屋。进了屋就躲在墙角,望着妻子举行婚礼,呆立着如痴如醉。妻子进了洞厉,他稍稍靠近窗,那情状和妻子在屋里收拾妆具时一样。一直到吹灯就寝,他还不离开,结果被土神驱赶,才狼狈地出来了。当时我受他妻子委托,回去看看孩子,他也随着我回来了。只见他直按进入妻子的屋,凡妻子坐过、睡过的地方,他都一一看看。随即听到孩子找妈妈哭啼起来。他跑出去,环绕在孩子的周围,两只手握在一起,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一会儿,他嫂子出来,打了孩子一巴掌。他便顿足捂着心,在远处做出切齿的样子来。我看不下去,便回去了,不知后来怎样了。后来我偷偷地告诉他的妻子,她咬着牙,后悔了。村里年轻的寡妇商量再嫁人的,听了这件事,以死发誓道:我不忍心让死去的人做出这种样子。呜呼,君子以义约束自己而不负人,不因为活着或死去而有所不同;小人经常负于人,也不因为活着或死去而有所不同。一般人的情分,是人在情分也在,人死情分也死了。但是一想起死者的情状,仍时时感到戚戚然。儒士看见人们疑惑而轻慢地求福,制造出妖妄的事来愚弄人,便振振有词地坚持无鬼论,忽视了先王根据神道设置教化措施的深意。这样只会使愚夫愚妇们悍然无所顾忌地我行我素。还不知这位老妈子说的能够触动人们对生者死者的感情。
  安姓表兄,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曾同一个狐精交友,经常在收打作物的场院里交谈,安能看见狐精,别人就着不见。狐精自称生于北宋初年,安问到宋代的历史事件,它回答说:“都不知道。凡是学仙的,必定游历于世外,使得一切因缘断绝,一心一意精心修炼。如果对世事有所见闻,在心里就必然有所是非。有所是非,必然就有所爱憎。有所爱憎,那么喜怒哀乐之情必然接连交替而生,用以消减他的精气,精神耗费而形状也就衰弊了,哪里能到现今还在呢?等到大道既成以后,来往于人世间,看一切机巧变诈都像戏剧,看一切得失胜败以至于治乱兴亡,都像虚幻的水泡和影子。当时既然没有留意,又怎么能一一记得呢?就是同您相遇,这也是有前缘。但是几百年来相遇像您的,不知道有多少,大都是像浮萍随水漂泊偶而相逢,像烟云的忽而散去,过去的说笑也多半不能记忆。那么自身所未曾接触的,从这里也可以想见了。”当时八里庄三官庙发生了一件雷打蝎虎的事,安问起物久通灵,多半遭到雷劈,难道长生也是造物主所禁忌的吗?狐精回答说:“这有两个方面,如炼成内丹导气引体,或者服食金石烧炼的外丹,都是经历艰难辛苦得以悟道,就像努力耕作得以致富,是理所当然的。若是诱惑梦魇,盗采精气,损别人的寿数,延自己的年龄,这同抢劫偷盗没有什么区别,天上的律令也是不容的。又或者任意兴妖作幻,给酉姓造成祸害,天上的律令也是不容的。如果他保养精神,完善自己的生命,不给人带来祸患,于世无所争竞,那么老寿的事物,正如同老寿的人罢了,何至于触犯造物主的禁忌呢?”舅父实斋先生听到这话后说:“这个狐精所说的,都属于老子学说中粗浅的一类。但是用来自我养生,也足够了。”
  【译文】
  浙江有位士人,夜间梦见自己来到一处官府,说是都城隍庙。有位冥司官吏对他说:“现在某公控告他的朋友对他负了心,牵引君来作证。君想一下,是否曾有其事呢?”士人回忆了一下,确有其事。忽然闻听都城隍升堂,冥吏上前禀报某公控告某友的负心事,证人已经带到,请都城隍勘断。都城隍将诉讼状出承士人,士人如实作了回答。都城隍说:“这些人结党营私,拉拢为朋以求进取。他们以是否站在自己一边决定自己的爱憎态度,以自己的爱憎态度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势力孤单时就攀附求援,势力差不多时就互相排挤并吞。翻云覆雨,瞬间万变。本来就是小人之交,怎么能用君子之道来要求对方而进行控告呢!操戈入室,窝内自反,这是合乎道理的必然结局。现已勘察清楚,可以统统轰出门去。”都城隍又看着士人说:“你是否认为对于负心人失于惩罚呢?种豆得豆,种瓜得瓜,这就是因果相偿。花既结子,子又开花,这就是因果相生。那位负心人身后,还有一位负心人踵足相随,不需要鬼神去料理了。”士人猛然苏醒。过了几年以后,竟象神说的那样,发生了另一负心人对负以人负心的事情。
  【译文】
  福建某位夫人喜欢吃猫。捉了猫则先把小口坛子装入石灰,把猫扔进去,然后用开水浇进去。猫的毛被石灰气蒸腾得全掉光了,就用不着挺麻烦地拔毛:猫血都涌入腑脏之中,猫肉洁白似玉。她说经过这样处理,猫肉味胜过鸡雏十倍。她天天张网设置机关,捕杀的猫不知有多少。后来这位夫入病危,嗷嗷地像猫一样叫唤,过了十多天便死了。观察卢吉曾和这位夫人住邻居。吉的儿子叫荫文,是我的女婿,对我讲了这件事。于是又说起景州一个官宦子弟,爱把猫狗之类小动物的腿弄断,扭向后面,然后看它们扭来扭去地爬行、哀嚎取乐,并弄死不少。后来他的子女生下来后,脚后跟都反向前。还有我家妇仆王发,擅长打鸟枪,弹无虚发,每天都能打死几十只鸟。他只有一个儿子,叫济宁州;是在济宁州出生的。这孩子到十一二岁时,忽然全身长疮,好像是烙痕。每一个疮口里都有一个铁弹,不知是怎么进去的。用了各种药都不见效,最后竟死了。杀孽的报应最重,确实呵。我不明白的是,那些修善果的人都在一定的日子里吃斋,好像遵奉着律令,而平时则不能戒杀生。佛家吃斋,难道吃蔬菜水果就算是功德么?正是以吃蔬菜水果来避免杀生。如今的佛教徒说,某天某天,是观音斋期;某天某天,是准提斋期。在这一天吃斋,佛极高兴。如果不是这一天,在厨房里大宰大烹,菜板上堆满了肥美的肉,尽管惨酷地屠宰,佛也不管。天下有这个道理么?况且天子不无故杀牛,大夫不无故杀羊,士不无故杀狗、猪,这是礼法规定的。儒者遵奉圣贤的教义,当然万万没有不吃肉的道理;但是除了宴客和祭祀以外,如叶时杀生,也万万不妥。为了吃一块肉,便骤然间杀害一条命;为了喝顿肉汤,便骤然间杀害几十条命,或几百条命;以许多生灵无限的恐怖痛苦,无限的惨毒,供我享受瞬间的口福,这与在一定的日子吃斋,不是有点相矛盾么?苏东坡先生一向坚持这种看法。我认为这是比较中肯的观点。我愿意和修善果的人辩辩这件事。
  【译文】
  天地四方之外的事,圣人置之不理、不屑一谈。然而,之内的事也有不谈论的。比如死人,按儒家的说法就是魂升天、魄入地。不能再到人间了。但却有回煞的说法,即人死后一段时间灵魂会返回原位处。庸俗的术士还有一本书,说能事先知道鬼魂回来的时辰和离去的方向。这真是荒诞之极。不过,我曾在隔院的楼窗里,远望鬼魂离去,象一道白烟,从烟囱里出去,冉冉地向西南方飘没。这和所推算的时间、方向丝毫不差。鬼魂又曾两次亲自开锁,查看落满灰尘的地方,上面留下的手迹脚印,和活人的一模一样,亲人们都能认出来,这又如何解释呢?祸福命中注定,生死自有天数,圣贤也抵抗不了命运的安排。但世上有用药物迷人和用梦魇控制人的法术,用这种法术害人的,刑律当斩。药物迷人我没见过,后者则多次见过。施用这种法术的,不外乎瞎子、巫人、以及土木工人。这种法术真的能左右人的生死祸福,常有灵验。原是天地鬼神的权力却操纵在这些人手中,胡乱实施,这又如何解释呢?其中必有道理,不过至今人们还不知遒罢了。宋儒对于在道理上说不通的,则一概断定为没有这种事,是否有些象胶柱鼓瑟?李又聃先生说:“宋儒依理学来谈论天文,自以为弄明白了阴阳造化的实质,对于日月及五大行星说起来有根有据,似乎了如指掌。其实宋代的历法几经变化,越来越不准确。自郭守敬以后,通过实际测算利用日食加以验证,才知道周程张朱四人对天文一无所知。即使是邵雍这样有名的数学家,也只是根据奇、偶数和方圆的运算来揣摩个大概,而不是根据天体运行规律来推算历法。所以,他们立论越高,就越免不了牵强附会。日月及五大行星的运行,有实在的形体作依据,尚不能以理臆断,何况是从没有形体的时空之中推求太极宇宙呢?先圣说,对于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女巫郝姓老妇,是村妇当中狡猾的。我小的时候在沧州吕氏姑母家里见到过她。她自己说狐神附在她身上,能说出人的吉凶。凡是人家细小的事务,一一都能知道,所以相信的人很多。实际则是分布徒众同党,结交婢女老妇,代为刺探隐秘的事情,以达到她欺诈的目的。曾经有一个孕妇问所生的是男是女,郝应许是男的,后来竟生了一个女的。这女人问,神的话为什么不灵验,郝瞪着眼睛说:“你本来应该生男,某月某日你娘家送来饼二十只,你把六只供奉公婆,藏起十四只自己吃。阴司责怪你不孝,所以转男成女你还不觉悟吗?”这女人不知道这事情先已被她所探知,于是惊惶地伏罪。她的巧于牵扯掩饰大都同这个相类似。一天,正在烧香召神,她忽然端坐朗声说道:“我是真狐神。我辈虽然同人混杂而居,其实各自吐纳修炼形体,岂肯同乡里老妇结缘,干预人家的琐事?这个老妇阴谋百出,以妖邪虚妄捞取钱财,而竟托名于我辈。所以今天当真附在她的身上,使大家都知道她的奸恶。”于是一一数落她隐微丑恶的行为,雨且一并举出她的徒众同党的姓名。说完,郝忽然像梦中醒来,狼狈逃去。后来不知道她的结果如何。
  【译文】
  我的侍姬的母亲沈老太太说,高川县有个乞丐,和母亲、妻子住在一座破庙里。夏天乞丐拾了一斗多麦子,告诉妻子磨面给母亲吃。妻子藏起了好面,把粗面用污水和了,做饼给母亲吃。这天晚上下大雷雨。黑暗中,妻子忽然喊叫了一声。乞丐起来一看,是一条大蛇从妻子的嘴进去,咬了她的心,把她咬死了。乞丐把妻子拉出去掩埋了。沈老太太亲眼看见蛇的尾巴垂在乞丐妻的胸部,有两尺多长。
  【译文】
  有两位塾师,邻村居住教书,都把继承和宣扬遭学作为自己的责任。一天,两人约定集合一处举行会讲,十几个学生门徒陪坐一旁。当他们辩论“性天”,剖析“理欲”的时候,都神态严肃,一本正经,如同面对圣贤讲话一般。忽然刮起一阵微风,吹来一些纸片,在讲坛的台阶下不停地旋转飞舞。生徒们捡起一看,原来是两位塾师的往来密信,内容都是策划夺取一位寡妇的田产。这或许是神灵厌恶他们的虚伪,才用巧妙手段揭露出他们的奸诈阴谋。然而,使用奸诈术的人多了,并非一一都能败露。听说两位塾师的私信暴露后,诡计不得行施,寡妇的田产终于保护下来。这当是那孤独的寡妇苦苦守节,感动鬼神,所以才显现出这种灵异暗中保护了她。
  【译文】
  举人李存其说,蠡县有一处凶宅,一位老儒生和几个客人住在里面。夜里窗外扑楞响了一声,老儒叱喝道:“邪不能侵正,妖不能胜德。我讲道学三十年了,还怕你么?”窗外好像是一位女子的声音说:“你讲道学,我早就听说了。我虽然是个异类,但也读过不少儒家的书。《大学》的要义在于诚意,诚意的要义在于独自一人时要谨慎。你的一言一行,一定要遵循古礼,果真是为了自己修身么?或者是有点为了名声好听吧?修炼自身、宣扬道学,是天理;为了名声而争强好胜,则是私欲。连自己的私欲也抑制不了,还有什么学可讲?这事我不跟你争论,你在寂静的夜里扪心自问:你自己怎么样?你说邪敢不敢侵犯你、妖能不能胜过德?这你就完全明白了。何必对我这样卢嘶力竭呢?”老儒汗流如雨,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听见窗外以嘲笑的口吻说:“你不敢回答,说明你还能不欺骗你的心。我暂让你睡吧。”于是扑楞一声,怪物又拂过屋檐离去了。
  【译文】
  某先生死后,遗留下来的古董寡妇孤儿不知它的价值,于是请他的朋友估价。这个朋友故意高估,使这些古董好久卖不出去。等母子俩穷得过不下去时,乘机以低价买走了去。两年后,这个朋友也死了,遗留下来的这些古董妻子儿子也不识货,于是又请他的生前好友估价变卖。这位好友照搬亡友的计谋,一古脑都将古董弄到自己手中。有人议论:“天道往反循环,所以照搬前人的诡计的人罪应当轻些。”我认为这话说的虽然大快人心,却不可以定为一个公理。小偷有罪,如果有人再偷小偷的,能说这人的罪过就比小偷轻么?
  【译文】
  屠夫许方,就是前面所记载的夜里碰到醉鬼的那个人。他屠宰驴子的时候,先在地上掘出一条壕沟,在上面放一块板,板的四角穿四个孔,把驴的脚嵌进去。有来买肉的,随着所买的多少,用壶灌滚水浇驴的身子,使得毛脱肉熟,然后割而取之,说是必定要这样肉才爽脆甘美。过了一两天,驴的肉被割尽,方才死去。驴还没有死时,箝住它的口不让出声,它目光怒射,炯炯地像两支蜡烛,惨不忍看,而许方却不当回事。后来许方患病,遍身溃烂得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形状同他所屠宰的驴一样。在床褥上翻来覆去,求死不得,哀声号叫了四五十天才断气。他在病中痛切地自责,并嘱咐他的儿子志学赶紧玫换职业。许方死了之后,志学于是改而杀猪。我小时候还见到过他,现今没有听说他有子孙,想来已经绝嗣很久了。
  【译文】
  边随园征君说:有个进入冥司的人,看见一位老儒生立在廊庑下,神情非常惶恐。一位冥司官吏好像是他的故人,向他施礼问候,拱手对他笑着说:“先生平日坚持无鬼论,不知先生今天究竟是何物?”群鬼哄堂大笑。老儒生尴尬地向后萎缩。
  【译文】
  东光人马大还,在一个夏夜光着身子在资肚寺的藏经阁里睡觉。忽然有人拉他的胳膊,说:“起来起来,不要亵渎了佛经。”马大还睁开眼,看见一个老人在身旁,便问你是谁。老人说:“我是守藏经阁的神。”马大还天性粗旷,也不害怕。当时月光明亮如白天,于是便请老人坐谈。他问:“你为什么来守藏经阁?”老人说:“这是上天的命令。”马大还问,儒家的书多得汗牛充栋,没听说有神去守着,上天怎么偏重佛经呢?老人说:“佛教根据神道来设置教化措施,百姓有信有不信的,所以派神来守着。儒家根据人道来设置教化措施,人人都该尊重并守护它,而且人人都知道尊重并守护它,所以不必借助神力。这不是偏重佛经。”马大还问,那么上天对三教都一视同仁么?老人说:“儒家以修己为本体,表现形式为治理百姓;道家以清静为主体,表现形式为阴柔;佛家以安于现状为本体,表现形式为慈悲。三教的宗旨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至于它们的教人向善,则没有区别。对世上万物有所帮助,也没有区别。三教的归宿也大致相同。上天自然不能不使三教并存。儒家为百姓立命,而将本体体现在自身中。佛、道两教都讲究修炼自身,而以有余的力量顾及万物。所以以体现人道的儒教为主,以体现神道的佛、道两教为辅。也不能只以佛、道两教治理天T.这就是三教中不同一中的同一,同一中的不同一。儒教像是五谷,一天不吃就饿,几天不吃必定会死。佛、道像是良药,在死生得失、喜怒哀乐之际,用来解释冤愆、消除忧郁,较之儒教来得快捷。它的祸福因果学说,用来打动无知的百姓,也较之儒教更为容易。只是要适而可止,不能长期使用,不然就会因过分而成患。儒家有时空谈心性,把自己的主张与佛、道两家混为一谈;或者排斥佛、道,好似对付仇敌,这都是一孔之见。”马大还问,道士、和尚肆意以妖妄迷惑百姓,不全力攻击他们,那不是留祸患于世上么?老人说,这里是从本原来论述三教的。要从细枝末节上来说,岂但佛、道留下祸患,儒教留下的祸患还少么?比如你喝醉了光着身子睡,恐怕也未必是周公、孔子制定的礼法。马大还惭愧地道了歉,于是两人畅谈到天亮才分手。最终仍不知老人是什么神。有人说是狐狸。
  各行各业的艺人都各自供奉着一尊神作为祖师,妓女祭祀管仲,因为是他最早设立三百处女闾。乐人祭祀唐玄宗,因为他首创梨园子弟。上述祭祀历史都比较长了。小史祭祀萧何、曹参,木工祭祀鲁班,这都有些根据。至于靴匠祭祀兵法家孙膑,铁工祭祀道学家老子之类,则有点不伦不类了。长随这个人祭祀的人叫钟三郎,祭祀时在夜里关着门,神秘莫测,不知祭祀的是什么神。曲阜的颜介子说:“钟三郎大概是中山狼的同音。”先父姚安公说:“这个看法不一定对,也不一定不对。牵强附会,郢书燕说,本来不是没有一点益处。”
  【译文】
  先叔父仪庵公,有个当铺在西城中。一座小楼被狐精所占据,夜里经常听到它们的说话声,但是不害人,时间久了也就相安。一天夜里,楼上传出一片很响的责骂鞭打的声音,大家前往倾听。忽然听到有人忍痛高呼道:“楼下的诸位都应当明理,世上有妻子打丈夫的吗?”恰巧其中一人刚被妻子打了,脸上的抓痕还没有痊愈。众人哄然一笑说:“这固然是有的,不足为怪。”楼上这群狐精也哄然一笑,它们的争斗才解开了。听说这件事的人无不绝倒。仪庵公说:“这狐精以一笑收敛威风怒火,还可以用善意来对待它。”
  【译文】
  田村的徐四,是一位农夫。父亲死后,继母生了一个弟弟,极为凶暴不近人情。家中共有百多亩田地,分家时,弟弟以供养母亲为由,分取了十分之八,徐四委屈求全,没有进行争执。弟弟又选择好田占取,徐四也依了他。后来,弟弟把分得的田产荡卖干净,又从徐四要田种。徐四就把自己的田地全部给了弟弟,自己租田耕种,而且心情感到很舒畅。一天夜晚,他从邻村喝醉酒回家。途中经过一片枣树林时,遇到一群鬼抛掷泥土,害怕得不敢继续前进。群鬼啾啾地叫看,逐渐逼近了徐四,等看清徐四的面孔,又都惶恐地倒退起来,说:“原来是谦让田产的徐四兄。”倏地化作黑烟四处散去。
  【译文】
  白衣庵和尚明玉说,从前五台山有一个和尚,夜里常梦见到地狱,看见种种可怕的景象。有位老先生教他一心诵经,结果梦作得更厉害,以至身体渐渐衰弱下来。又有一位老先生说:“这肯定是你在没出家前,曾做下了罪孽。出家后,渐渐懂得了因果报应,自知死后必会堕入地狱,生出了恐怖心。由恐怖心而产生了种种可怕的景象,所以越一心诵经,幻象也越多。佛法宽宏广大,容许人忏悔;一切罪孽,只要诚心悔过便全都消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没有听说这句话么?”这和尚听了,即对佛发下誓愿,翻然改过,弃旧图新。从此便安然不再做梦了。
  【译文】
  沈观察夫妇死后,幼子寄养在亲戚家,穷得没个人样。沈观察的妾嫁到史太常家,听说了这事后,生出恻隐之心,常叫婢女、老妈子送些衣物去。后来太常知道了,说:“这是人性大理之中的事,不要禁止她这么做。”钱塘人李沧洲说有个寡妇卧病不起,不能做饭,哀求邻居老太太给做点饭,但老太太也不能常来。忽然有位少女推门进来,说:“我是新来的邻居的女儿,听说姐姐困苦吃不上饭,心里常常不忍,今天我征得父母的同意,愿意力姐姐做饭,并且侍奉你。”从此少女天天来,过了三四个月,寡妇的病渐渐好转,打算登门感谢少女的父母。少女流着泪说:“我不敢骗你,其实我是狐狸。你丈夫在的时候,我很爱他。如今我感念旧情,又同情姐姐辛苦守节,因此冒名而来。”然后在床上放了几块银子,呜咽着走了。这两件事很相似。改嫁之后便翻脸不认人的女人,不但不如这个妾,而且连这个狐狸也不如。
  【译文】
  吴侍读颉云说:癸丑年,有一个前辈,已忘了他的姓,好像是王言敷先生,回忆得不很真切了。王言敷曾经在海丰寺街租屋居住,住宅后面有破屋三间,说是有鬼,不可居人。但是鬼不出来作怪,只是偶而听到声响而已。一天晚上,屋里有责骂声。王言敷伏在墙角倾听,乃是两妻争座位,一个说我先来,一个说我年长,争辩个不停。前辈不觉叹息说:“死了还不停息吗?”再听,就沉寂了。妻妾共同居住,克制忍耐相安的,十对当中或者有一对;欢欣地互相投合的,千百对当中或者有一对,因为还有名分管辖着。至于两妻并立,则从来没有一对互相投合的,也从来没有一对相安的。没有名分管辖着,那么双方不肯互相谦让,固然是在情理之中了,又何怪于吵闹纷争呢!
  阅微草堂笔记卷五滦阳消夏录五
  【译文】
  郑五,不知来历,携带母亲和妻子流浪到河间住下来,以木工自给度日。他身患重病,临终时叮嘱妻子说:“我本来没有锥尖大的田宅,你又不会做女工,我死之后担心老母会冻饿而死。现在和你约定:有能为我赡养老母的人,你就嫁他,我也会死无遗恨了。”郑五死后,妻子如约嫁人,老母赖以活下来。有时夫妇奉事老母稍微怠慢了一些,屋中就会出现响动,如同摔碎磁器和折断竹竿的声音。有一年,因棉衣没有做成,老母哭喊寒冷。忽然屋内响起了呜钟击鼓似的声响,音波震动了墙壁。这样过了七八年,郑五的老母死后,才寂静下来。
  【译文】
  佃户曹自立,稍微认识几个字。他偶然患了寒病,昏昏沉沉地被一个衙役带走了。路途中遇见另一个衙役,说是带错了人,他们相互争吵了很久,最后还是把他送了回来。经过一个用石头砌墙的地方,周长有一里,墙内浓烟翻涌,紫色的火焰汹汹地燃烧着。门上刻有六个字,像斗一般大,他不能够全部认识,只是记住字的笔划回家。根据他记住的偏旁猜测,似乎是写的“负心背德之狱”。
  【译文】
  世上称短命的人为讨债鬼,这原是有的。卢南石说:朱元亭的一个儿子生痨病,当病情危急、气息微弱时,呻吟着自言自语道:“这下还欠我十九两银子。”一会儿医生在药中投入人参,药煎好,还没有来得及服就死了。所用人参正好值十九两银子。这是近日的事情。有人说:“四海之中,一日之内,短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前世欠债的哪里会有如此之多?”要知道死生如转轮,因果循环,就像恒河里的沙,堆积的数量无法浏算;就像太空里的云,形态变幻不可思议:这确实难以拘泥于一种形式。但是估计它的多数情况,那么冤仇罪错纠结在一起,由于财物引起的居多。老子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的一生,大概没有不用心于这个的。不过天地所生的财物,只有这个数目。这边得到那边就失去,这边盈余那边就亏损。机巧从这里产生,恩仇从这里结下。善恶业缘的报复,可以延续到三世。我们看谋利的人之多,就可以知道讨债的人不会少了。司马迁说过:“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君子宁可相信它是有的,或者可以启发人的深思。
  【译文】
  村里一个女人刚死了丈夫,一个轻佻的家伙贿赂邻居老太太牵线,夜里来到寡妇家。关了门要睡觉时,忽然灯光暗绿,缩小如豆。接着一声爆响,红光四射,形成一个方圆二尺左右、有镜子大小的光环。里面映出一张人脸,竟是寡妇的亡夫。这两个男女一声嚎叫,昏倒在床下。家人吃惊地起来查看,于是奸情败露了。有人说寡妇失节的不少,为什么只有这个鬼有灵?我认为鬼有强弱,人有盛衰。寡妇的亡夫是刚死的强鬼,又赶上这两个人心神不定,所以鬼就能作怪。其他饮恨于地下,几世也翻不了身的鬼,不知有多少。不能认为他们的灵魂会随着形体一起消失了。有人又怀疑是妖物假托亡夫作怪。这种事也不是没有。不过妖物不会自己无端作怪,它是因人而作怪。也许是在幽魂怨毒之气的感召之下,妖物乘机假托作怪。不然的话。陶婴的家里怎么不会有黎丘的鬼来闹妖呢?
  【译文】
  通政罗仰山在礼曹做官时,受到同僚的排挤倾轧,每一举动都被掣肘,每一迈步都似走在荆棘丛中。他的性格一向迂腐呆板,毫不灵活,便渐渐积愤成疾。一天,他闷闷不乐地坐着,忽然做梦来到一座山中。山中水流花开,风清日丽,风光宜人。罗仰山顿时觉得神思开朗,郁闷全消。他沿溪散步,见到一所茅舍。有位老翁请他入坐,二人谈得很投机。老翁问他怎么象生痛的样子,他向老翁详细陈述了自己的苦境。老翁长叹说:“这是有夙因的,君没了解罢了。君七百年前是宋朝的黄筌,君的同僚对头就是南唐的徐熙。徐熙的画品,本来高出黄筌之上,但黄筌恐怕他夺走自己的供奉之宠,就巧词排斥压抑,致使徐熙贫困落魄,饮恨而死。以后辗转轮回,二人长期没有相遇。今生业缘凑合,徐熙才得机报其宿仇。他加在君身上的不幸,正是君曾经加在他身上的不幸,君又有什么可以憾恨的呢!世上事情,大体上没有往而不复的。往而必复,这是天道;有恩必报,这是人情。既然已经种上因,终究是要结出果。因果气机的感应,如同磁石吸针,没有靠近也就罢了,一旦靠近就会牢吸不离。怨恨的纠结,如同火石含火,不触则已,一触就会激发生火。冤结一直不消释,就像隐伏的疾病一样,必然会有骤然发作的那一天。冤家终究要相逢,就像旋转的日月一样,必然会有互相交会的那一刻。可见,种种害人之术,恰好是用来害自己的啊!我在以往的生涯中与君有过旧交,由于君没醒悟,所以给君叙述了忧患的根本来由。君与他的冤仇已经了结,从今以后,小心不要再造因就可以了。”罗仰山听后,轻松地解除了思想结症,得失成败的心思顿时一干二净。几天之内,平常积成的疾病就彻底消失了。这是我大约十岁时,昕霍易书先生讲的。有人说:“这是卫延璞的事,霍易书先生偶尔记错了。”不知究竟是谁的事,一并附记下来。
  田白岩说,康熙年间,江南发生了征漕案,官吏有好几人伏法。其中一人的鬼魂在几年之后降乩到他的朋友家,说正在地府里告某公。朋友惊道:“某公是好官,况且他总督两江漕运时,是在这个案子发生前的十多年,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告他?”鬼魂又在坛上写道:“这案子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刚刚有了苗头时,革除一个官员、流放一两个小吏,就可以把隐患消除了。某公为了博取忠厚的名声,眼看着脓肿而不治,终于溃烂,我们触法祓杀。我们害民害国,不能恨现在的执法者。追根溯源,不去告他还去告谁?”写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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