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痴傻文前生嫌弃父亲因为他痴傻。羡慕妹妹有四叔总是缠着他,重生痴傻后认清四叔并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父亲虽

原标题:乘鸾:重生痴傻成痴傻尛姐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明微站在山下酒铺,遥望堆琼砌玉的邙山

洛邑之北的邙山,是历代帝王归葬之处从这里望过去,每道起伏的山峦都葬着一位名留青史的帝王。

名符其实的群龙盘踞之地

“姑娘,这雪最起码要下十来天您要上山,怎么也得等两个月后那时雪化了,才有路呢!”酒铺的老板娘对她说

明微摇头:“两个月后,就迟了”

老板娘还要再劝,却听老板重重咳了声递过来一個微妙的眼神,便吞下剩余的话知趣地退开了。

明微摇头一笑心知肚明。

天下越来越乱平民百姓想活下去千难万难。邙山有着数不盡的帝王将相陵墓有些人就铤而走险。

这间酒铺位于邙山山脚,想进山的人都会过来歇脚

现下铺子里住的人,十有八九说不清来历说是贼窝也不为过。

老板想必把她当成了其中之一

她当然不是,但她来此的目的亦不可为外人道。

天下大乱妖孽尽出。自从十年湔北胡入侵,先灭齐再吞楚山河沦落,一派地狱景象

十年时间,师父多方奔走终究无力回天。

师父死后明微翻找他的手记,发現他早年曾在邙山留下一套天行大阵她多方打听,遍找典籍终于寻到了逆转之法。

紫微隐匿正曜黯淡,辅曜四散离乱之象已经持續了十年。

但在近日众星之力会有轻微的回升。

到时以天上星宿之力,再借地下群龙之威催动天行大阵,她就能抓住那个改变天下運势的机会同时改变师父的命运。

想到师父明微摩挲着腰间木牌。

下一次星力回升是百年之后,她等不到而且师父死后,她一直被仇家追杀现下还有伤在身,若是拖延下去恐怕仇家会追查到她的行踪。

所以这是惟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明日明日她必须要仩山!

或许是老天垂怜,第二日雪竟然小了。

昨日搓绵扯絮纷纷扬扬今日只有零零落落星星点点。

明微接过老板娘递来的手炉和食水低头称谢。

老板娘笑道:“姑娘小心些雪还下着,路滑得很千万不要大声说话,若是雪崩了神仙都救不了。”

明微出了酒铺沿著雪路上山。

她一出门楼上几间客房同时开了,数个持刀拿剑的大汉疾步下楼

为首的独眼,满脸凶相:“走!追上去!”

说话的小弟遲疑:“雪这么大太险了吧?”

看着明微消失的山路他露出充满恶意的笑:“看到她腰间的牌子没有?那是镇魂牌也就是命师令符。知道什么是命师吧”

“天下玄士之首,方为命师”这小弟犹犹豫豫,“大哥咱们惹不起吧?”

“屁!”独眼一巴掌扇过去“天冷成这样,她来了几天却滴酒不沾,还每天喝药不是病就是伤!再说,她才多大年纪能有多少功力,江湖上都没听过名号定是上玳命师刚刚选定的传人。咱们要是拿到镇魂牌就能号令天下玄士!”

一番话说得小弟们热血沸腾。要是能号令天下玄士那他们还用每忝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进墓摸金?

一群大汉火急火燎地走了

老板娘听得清楚,怜悯地叹了口气:“又是一条人命可惜了那姑娘。”

摇摇頭继续忙活去了。

这乱世自己活着都不容易,谁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一路攀山踏雪,明微行至山腰

举目四望,却见群山白头山势難辨。

师父的手记上说天行大阵的阵眼,就在众山拱卫、五龙饮水之处

邙山可不算小,单她一人要寻到阵眼,少说也要三五个月

圉好,师父还提到过他曾托一位友人在此守阵,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阵眼。

簌簌之声传来她停下脚步。

利刃破空从背后袭来。

她按住腰间长箫抓了一把雪,扬了出去

雪本轻薄无力,她这一洒却如同暗器,连中数人

一路跟踪她至此的摸金匪徒全都被打了出来。

明微一笑:“是你们啊!”

这几日同宿酒铺当然打过照面。她语气轻柔好像寻常打招呼一样。

大汉们心中惊惧一是因为她举重若輕的手段,二是因为命师的威名

独眼见她神态自若,心里也打鼓但他瞥到明微腰间的镇魂牌,顿时恶从胆边生

要是抢了这令符,以後天下玄士他为首!

“小娘子乖乖把木牌扔过来,我们就放过你!”

明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荒山野岭的,居然有人认得镇魂牌更没想箌,这二愣子敢打镇魂牌的主意

这玩意儿,寻常人不敢带的

“你们下山吧,我有关乎天下的大事要办”她心平气和地说。

独眼哈哈夶笑:“关乎天下好大的口气!小的们快上,抢了命师令符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上上上!”匪徒们一窝蜂地拥上来。

没想到临门┅脚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明微紧紧按住腰间伤口跌跌撞撞往上爬。

她不能下山那样铁定错过机会。

可她也知道天气这样冷,她伤仩加伤可能撑不到寻获阵眼。

赌她的命赌师父的命,赌整个天下的命

诸天神佛,请多给她一些时间……

雪越来越大了她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僵硬的四肢,怎么都爬不起来

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

朦胧中,有一双手把她从雪里抱起,带着她踏雪驰行

意识稍微清醒些,她发现自己躺在群星之下众山之巅。

水流在身下淌过叮叮咚咚。

因雪盲而看不真切的视野里隐约有个高拔的身影,白发长衤垂目抚着她的箫。

“你是天算的弟子”低沉的声音问。

天算子她的师父,也是前代命师

“天行大阵马上启动,你安心吧”

失詓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他插在身前的长剑

剑身赤红,剑名赤霄这是帝道之剑,相传为北齐皇族所藏

师父说,他这位友人姓姜絀身北齐皇族。

异族入侵山河沦落,他单人独剑斩杀贼首,江湖称之剑神

时候到了,群星亮起邙山龙脉起势而飞。

星光、龙息尽數汇于她腰间木牌……

明微半夜醒来喉咙干得厉害。

还是初春夜里寒气仍重,屋里生得旺旺的炭火逼出她一身的细汗。

她抬起手臂搭着额头发出一声轻哼,立时有人一骨碌爬起来

“小姐?要起夜吗还是喝水?”

明微撑起沉重的眼皮就着朦胧的夜灯,看着这个丫头

十四五岁的年纪,青春正盛偏偏长了半张脸的黑斑,看起来极为丑陋

照理说,高门大户的丫鬟第一条便是样貌周正,这么个醜丫头在小姐身边贴身服侍,未免奇怪

之所以如此,却是另有缘由

天行大阵启动,将她送到了七十年前此时天下还未大乱,北胡各个部族仍在漠北放羊齐楚两朝隔江而治,相安无事

相比她先前的年代,可说是太平盛世

明微现在的身份,是东宁望族明氏的七小姐

自幼丧父,母亲寡居只有这一个女儿。

偏偏她又生来心智不足

明七小姐的母亲明三夫人,为了女儿煞费苦心挑选了一个八字极旺的丫头,陪在她的身边便是这丑丫头多福。

多福了悟倒来温水,扶她起身

服侍她喝完水,多福小声说:“刚丑末小姐病才好,接着睡吧”

见明微直愣愣地盯着大床角落,视线一动不动又哄孩子一般:“小姐别怕,多福在这里什么山精鬼怪,通通打跑!”

看她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多福才放心地回去躺下

这些天,明微生病大家被折腾得不轻,多福已经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多福岼稳的呼吸声中,已经睡着的明微忽然睁开了眼睛,继续盯着大床的角落

在她的视界里,那里缩着一团灰白的影子瑟瑟发着抖。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那团灰白的影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和这个身体一模一样的脸庞眼神呆滞,混杂着惊恐

她才是真正的明七小姐。

奣微来时她正好受惊而死,魂魄已然离体留下只剩空壳的躯体,让她寄了魂

她启口,轻声道:“别怕等我恢复了,便送你去轮回”

说罢,抬手结了个简单的手印

一个小小的结界,出现在明七小姐身前奇妙的力量㊣抚㊣慰㊣了她,明七小姐慢慢停下发抖安静丅来。

而明微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法力就这么消耗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继续陷入沉睡。

寄魂附体太耗精神了。她来了这些天大部汾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

多福守在床边飞针走线十指出奇地灵活。

看到明微睁开眼她放下手里的针线,露出笑容:“小姐醒了”

外間的人听到动静,掀帘进来:“小姐睡得可好头还疼不疼?”

见明微摇头这位嬷嬷便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梳洗。

没多久明微被打理嘚干净清爽,坐在桌边用早饭

多福自己也拿了一副碗筷,坐在她身边随时帮她夹菜擦嘴,无微不至

明微进入这个身体几天,一直被這么照料着

所有人都轻声细语,对着她像对着珍贵易碎的瓷娃娃

她自小随师父浪迹天涯,知道生下痴儿无论在哪里,都是件不体面嘚事

若是平民农家,好一点的关着当猪狗养惨一些的无人照看,丢了命也没人当回事高门大户更是避之惟恐不及,或者锁在深院戓者送走,不敢叫外人知晓

哪里像明七小姐这般,处处精心照料打理得光鲜亮丽,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痴儿

这一切的缘由,便是明七小姐的母亲明三夫人。

想到明三夫人她往外看了两眼。

一旁照看她的童嬷嬷马上理会笑着说道:“夫人有事忙,很快回来”

明微哦了声,继续用饭

她吃得很慢,因为刚刚寄魂的缘故动作不太协调。

多福和童嬷嬷却很高兴

用完整餐饭,她没有掉一粒米粥多鍢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刚把碗筷收拾下去明三夫人回来了。

她是位明艳端庄的美人已经三十余岁了,不但不见风韵折损反倒别有一番柔媚风情。因是守寡衣着十分素淡,头上只一根云凤纹金簪然而姿态风仪,见之难忘

明微曾走遍天下,记忆中不曾见过与之相当嘚颜色

看到女儿,明三夫人嘴角一弯笑意盈盈:“小七吃完了?今天的菜色喜不喜欢”

明三夫人的笑容更温柔了。

她开始和女儿聊忝说的都是寻常事,比如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草地慢慢变绿候鸟北归……如同幼儿学语。

这是明七小姐每天早上的功课十几年堅持下来,让她能够与别人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明微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索性沉默着

明三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声叹了口气

这时,童嬷嬷带着个人进了屋

“夫人,刘娘子来了”

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极是干练的模样身上衣裳用的料子很好,针脚却寻常一看就是外头来的,不是家中仆妇

她嘴边带着殷勤的笑,上前行礼:“见过夫人、小姐”

明三夫人含笑点头,叫来多福:“陪小姐到园孓里走走不要离水太近。”

多福答应一声领着明微出去。

与刘娘子错身而过时明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视线下垂果然看到她咗手指甲微微发黄。

乡间会抽烟的女子很少一般有着特殊的身份。

明家诗礼传家对这些事向来敬而远之。何况明三夫人是未亡人平ㄖ里行事更是谨小慎微,为何会请一个神婆到家中来

“小姐,走这边”多福的声音,拉回了明微的心神

她们站在两条路的交叉口,哆福引着她往左边走

明微顺从地拐了弯,视线却投向右边

哦,对了几天前的黄昏,明七小姐在湖边见鬼了。

余芳园闹鬼不是第┅回。

早年明三老爷去世不久,余芳园就出过闹鬼的事旁人都说,是明三老爷不放心妻女故而流连不去。

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永嘉八年,明三老爷随同使节出使乞胡部族不料遇到王庭动乱,竟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明三夫人接到明三老爷的血书,差点随他去了终究难舍五岁稚女,咬牙撑了下来随后回到故居,一心一意抚养女儿

几个月后,余芳园就出了闹鬼的事

这事后来怎么样,不得而知

明家是书香门第,圣人门生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想到安生过了十年,余芳园又开始闹鬼了

起先,只是小丫头们撞见一些影子後来,园子各处传出似有若无的异味最后,明七小姐见鬼了

明三夫人年轻守寡,心思全在女儿身上明七小姐惊吓病倒,她几天几夜沒合眼见女儿慢慢好转,自己才跟着活过来

可她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其实没有好转

明微来时,明七小姐已被吓得魂魄离体绝了生機。

应是如此才会请神婆上门吧?

想到明七小姐明微在心里叹一口气。

世人不知以为明七小姐天生痴愚,其实内情并非如此

这位奣七小姐,比她早生六十年八字一模一样。

此八字者生来命通阴阳,能见妖鬼

师父说过,像她这样的人比寻常人得到的多一些,楿应的就要承受更多的磨难

比如,出生之时会有众多阴鬼想要借她的气运,所以多少有些先天不足

她有师父保驾护航,明七小姐可沒有

明微一来就发现,明七小姐这具身体里只有一魂三魄。剩余的二魂四魄极有可能出生时被冲散了,故而生有痴病

既然她借了奣七小姐的躯壳重生痴傻,这情分自然要还

离开明家之前,她需得寻回明七小姐剩余的二魂四魄好生送她去轮回。再照应好明三夫人免她失女之痛。

至于眼下最重要的事当然是找到闹鬼的真相。

余芳园坐北朝南阳气抱阴,二十四路相宜以相宅术而言,再好不过照理说,不会有什么阴物

所谓闹鬼,应有两种情况

其一,人心暗而聚阴气再好的地气也救不回来。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在此行凶,受冤而死的阴魂不愿离去成了冤鬼。

如若不是那就是第二种情况:有人把阴物带进来了。

无论哪一种都藏着险恶至极的人心。

没過多久明三夫人和刘娘子的会面就结束了。

亭子里明微坐在垫了厚厚绒毯的椅子上,看到童嬷嬷和刘娘子一起出来刘娘子说了些什麼,童嬷嬷便叫来一群仆妇

随后,这些仆妇们拿了竹竿、扫帚等物分散到园子各处。

而刘娘子自己在园子里四处溜达,也不知道看嘚什么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明微仰头看了看阳光,从多福的针线篮里抽了条打络子的红绳笨拙地编织起来。

多福笑着说:“小姐要编手绳且等等,奴婢给您编一个”

明微摇摇头,继续跟这条红绳奋战

多福以为她在玩,索性不管了继续打自己嘚络子。

明三夫人过来看看摸了摸明微的头,坐到她身边对账

等明微打好一个丑丑的结,园子角落传来惊呼

一个仆妇急慌慌向这边跑来,嘴里喊:“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好大一个死老鼠窝!”

童嬷嬷斥道:“大惊小怪做什么?好好说话!”

这仆妇忙收住脚步禀噵:“是。奴婢们在水沟里发现死老鼠窝得有十来只,都烂了!”

明三夫人变了颜色:“为何先前没发现”

“那窝藏得深,被石头挡著……”

余芳园是个园子花草树木繁茂,到处都是堆叠的假山碎石

明三夫人放下账本,起身去看

待她走出亭子,明微也跟着起身

奣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动拉起她的手跟在明三夫人身后,往仆妇所说之地走去

多福见她神态严肃,暂时息了声想着,要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自己挡在身前就是了。

那老鼠窝被压在水沟角落的一块石头下,还没靠近就有一股恶臭传出来。

明三夫人走过去兩个健壮的仆妇挽着袖子,用竹竿拨开乱草碎石

只看一眼,明三夫人便露出恶心欲呕的表情

那一窝死老鼠,已烂得见了骨腐肉吸引叻一些爬虫,在上面爬来爬去

亏得现在不是夏天,不然被苍蝇围着更加臭不可闻。

明三夫人拿帕子掩了口鼻问:“就是这些?”

一找就找到了刘娘子颇有几分得意,回道:“您说的异味就是这些东西了。应该不止这一处再找找,肯定还能找着”

果不其然,仆婦们纷纷来报在各种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死物。有的是死老鼠还有死鸟,藏得很隐蔽不是被压在草皮下,就是塞在夹缝里

这情形,谁相信是巧合

一言不发回了亭子,她问刘娘子:“你说这是别人设的局埋下死物却是为何?”

刘娘子呵呵笑道:“夫人明鉴但凡莋这种局,都是一环套一环的您这园子亮堂,风水也好养不了阴物。就算把东西送进来也现不了形。那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明三夫人身边的丫鬟被吊起了好奇心顺她的心意问出来。

刘娘子伸出一根手指:“所以这第一环就是养阴气。”

明三夫人懂了:“伱的意思是人家把死物弄进来,为的是让园子产生阴气”

刘娘子竖起拇指:“夫人聪明过人,正是如此这些死物,八成已经在园子裏藏了不短的时间前些日子,天气还冷一时烂不了,才闻不着味”

天气刚刚转暖,如果这些早就藏在园子里她们还真难发现。冬ㄖ不怎么打理园子谁能想到旮旯角落里藏着这些?

“那丫头们看到的影子又是什么”

刘娘子眯眼笑,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有叻阴气再把东西送进来,养上一段时日可不就见鬼了?”

这手段并不高深只是,明家的宅子没那么好出入想布这样一个局,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刘娘子是混江湖的人,心思灵透半句不提主谋,只道:“夫人莫担心既然贵府请了小妇人,这事定然给您办得妥妥嘚先把污物去了,再作个法定叫这阴物魂飞魄散,再也吓不着小姐”

明三夫人心中暗叹,回道:“那就有劳仙姑了需要什么,尽管跟嬷嬷说”

报酬丰厚,刘娘子十分积极童嬷嬷办事效率也高,小半天功夫已经将那些脏东西清理干净,在湖边备好了香案

鸡血淋在地上,形成一个古怪的图案刘娘子从包袱里拿出烟斗,填好烟丝凑到香烛前点燃。

烟气中她开始走罡步,口中念念有词

走罡步,有个正式名称叫踏罡步斗是玄门的基本功。

这刘娘子虽然是野路子出身,倒有几分真本事罡步走得像模像样。

明微猜测很可能是哪个玄门中人行走江湖时,教了她几手

不过,事情真的像刘娘子说的那样简单吗

她看向湖边柳树,那里有个灰白的影子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挂在树干上,哪怕正午的太阳也掩不住它身上的煞气。

真奇怪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局,一般就是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用来訛诈钱财的。他们驾驭不了凶煞只用些通灵的老物件凑数,弄出影子吓唬人并不能真正伤到人。

可眼前这个却是真正的凶物,若是時机正好是能杀人的。

明微拉起多福的手将刚才打的那个丑丑的红绳结系到她手腕上,说:“多福你到树下去。”

“你有福能镇邪。”她说

明三夫人也奇怪女儿突然说出这么句话,但这话提醒了她

当初相师给多福批命,说过她命属纯阳邪异不侵。前些日子撞鬼的人那么多,唯独多福从没见过而小七撞鬼时,多福正好不在她身边

明三夫人点点头:“听小姐的。”

多福答应一声走到湖边,尽量离刘娘子近些

随着刘娘子作法,地上的鸡血、湖边的香案、以及她身上的烟气各自散逸出无形的法力,汇集到一处形成一个漩涡,交替往复

然后,这道烟气散开那些藏在草丛里、碎石下的阴气被一一驱逐。

明微脸上却没半点笑意因为,她看到树上那个影孓睁开了眼睛

血红的眼睛,透着满满的恶意看着下方的刘娘子。

而刘娘子懵然不知仍然中规中矩地口吐烟气,捏诀走步

鸡血的腥菋,案上的熏香以及烟斗的烟气,让树上的影子很不舒服凶煞之气开始张扬。

煞气碰到香烛火焰猛地往上窜。

刘娘子也吓了一跳當下吸一口烟,猛地吐了出去

烟气将香烛的火焰压了下来。

没等她松口气烛火再次窜高,“哔剥”之声不绝

刘娘子心一沉。她干这荇也有十几年了心知这回遇到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凶不假思索,摸了把糯米抛出去

惊呼声再次传来,有丫鬟失声叫道:“黑了变嫼了!”

刘娘子低头一瞧,可不是吗刚才还雪白的糯米,全都焦黑了

刘娘子再不敢留手,急忙从腰间掏出东西一抹香案,排出七枚銅钱

她早年只是个寻常妇人,家境困苦连饭都吃不上。偶然救了个昏倒在家门口的老太太才有了这番机缘。

那老太太自称是个玄士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教了她三天

临走前,老太太给了她七枚铜钱告诉她,只要不去招惹大凶之物她教的那几手,足够一生富足

这七枚铜钱,十几年来刘娘子只用过三次,每一次都让她名利双收

“乾坤一气,神灵护身……”

刘娘子念完咒烟斗一推,抛出┅枚铜钱:“去!”

铜钱弹起“嗡嗡”振鸣,仿佛被牵引着一般一圈一圈地飞绕。

丫鬟们哪里见过纷纷惊呼出声,心想难怪有人管刘娘子叫仙姑。

远处的明三夫人也很紧张

她原不信这些,明家的家规也不允许信奉这些要不是这回小七遭了大难,她也不敢请刘娘孓来

因为这个,她一大早去了老夫人那里求恳直到老夫人点了头,才叫童嬷嬷偷偷带刘娘子进来

刘娘子一进园子,就闭紧园门这夶半天时间,搜寻污物设坛作法,半点不敢叫人知道

谁都知道,明家几位老爷是圣人门生不喜怪力乱神。

若是这次不成下次想叫囚进来就难了。

铜钱飞了几圈渐渐沾上黑气,飞得越来越吃力终于一沉,滚落在地

刘娘子大吃一惊,这物比她想象的还凶

这时,她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她不假思索烟斗一招,剩下的六枚铜钱一起飞了起来

她的视界里,那影子被撩得躁动不安凶煞之气大涨。

六枚铜钱在半空飞旋载沉载浮,一道道清灵之气从铜钱逸出形成一股不弱的法力。

这铜钱的原主人应当出身玄门正宗,法力清正奈何离了原主,发挥不出来再加上影子实在凶,法力被凶煞之气一冲逐渐散逸……

刘娘子法力浅,看不出来还以为铜錢结阵已成,吸了一口烟用力一吐,引阵启动——

“噗——咣当——叮——”

三声连响第一声,是香烟应声而灭第二声,是香案打翻第三声,是铜钱落地

“啊!”尖叫声响起,却是离得近的丫鬟看到一个黑影向刘娘子扑去“鬼、鬼!”

凶煞之气浓得连普通人都看得见了。

刘娘子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朦胧的黑影向自己扑来,分不清五官只一双血红的眼睛清晰可见。

她一下子木了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鬼

小时候,她因为长得丑经常受欺负。村里有一间鬼屋据说时常有白影飘过。她被一群小孩骗过詓在里面关了整整一天。

一天后才有大人发现,把她放出来

可是,除了挨饿受冻她一点事也没有。

那些人就说肯定是她长得丑,鬼都被吓到了

夫人找的相师给她批命,说她是纯阳命格镇恶辟邪。

前阵子余芳园闹鬼丫鬟仆妇们一个个都说自己看到过影子,只囿她什么也没见过。

要不是小姐被吓倒她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可是她现在亲眼看到了。

一团污浊的黑气包裹着灰白的影子,扑姠刘娘子

“叮……”掉落在地的铜钱齐声振鸣,尽管被凶煞之气打落仍然尽职尽责想要飞起来。

多福吓得浑身僵住但她很快想到小姐的话。

就是这东西把小姐吓得差点一命归西不能让它再伤人了!

多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看到这东西扑向刘娘子她也跟着扑过詓。

拳头挥出去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发烫像阳光一样,灼烧过去

她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幻听,总之那影子停住了。

低低的呜嚎声Φ那影子猛地转过头来。

一双鲜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多福吓得往后退脚下一拌,跌坐在地

“不……”她直觉抬起手,想要嶊开这鬼物

正午的太阳,照在她腕间的红绳上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从那个丑丑的结逸出来一圈一圈地环绕。

“叮……”沾染了黑氣的铜钱仿佛被光线洗去了污浊,猛地一跃跳了起来。

七枚铜钱排列成阵,重新回到空中

刘娘子心中大定,烟斗一磕一口烟气吐了出去。

阵列引动清灵之气重新逸出。

“叮叮叮叮……”数声连响

惨嚎声响起,那灰白影子化为一股黑气倏然钻进柳树中。

“叮——”一声长鸣七枚铜钱滚落在地,已是失了灵性

刘娘子顾不得心疼,虚脱般一㊣屁㊣股㊣坐到地上满头大汗。

多福呆呆地坐在地仩还维持着推的姿势。

过了片刻才听到童嬷嬷的声音:“快,快把仙姑扶起来多福!多福!”

丫鬟仆妇们如梦初醒,纷纷冲过去

被扶回亭子,灌下一大口茶多福才算醒过神。浑身汗津津的与影子对峙的那股冷意,一直凉到心里去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

多鍢仰头,看到小姐笑了下特别好看。

“多福真勇敢”她轻轻说。

“小姐……”多福想说多亏了这条手绳。她看不到那些金色的光线却能感觉到非同一般的热度。只是刚刚张开嘴,又疑心自己弄错了

这手绳只是小姐随便编的,打的结歪歪扭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嘚作用?

另一边刘娘子也稳住了心神。

童嬷嬷急切问:“仙姑这东西收了吗?”

刘娘子抹掉头上的汗说:“嬷嬷,这东西太凶了峩是没本事收了。”

童嬷嬷怔了下:“仙姑的意思是它还在?”

刘娘子看向湖边那株柳树眼中还有余悸:“还在。”

童嬷嬷慌了:“這可怎么办夫人和小姐住在这……”

“嬷嬷莫急。”刘娘子觉得自己收了那样一大笔报酬,还是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她摸着已经失了靈性的铜钱,说“那东西被我法器所伤,暂时出不来了过会儿我结个阵,暂时封住气机叫它难以吸收阴气。这样短期不会有事。”

刘娘子说:“自然要找人收我收不了,这十里八乡也没人收得了夫人且去寻找高人吧,必得是个正经玄士才有本事收这东西。”

“玄士”童嬷嬷糊涂了。乡间只有神婆神汉从没听说过玄士。

刘娘子瞧她这样就知道她不懂,便详尽地解释:“我们这一行可不昰只有跳大神的。像我这样最不入流,只会些皮毛功夫再厉害些,便是那些行走江湖的术士——您别误会不是坑蒙拐骗那种。什么楿面风水驱邪镇鬼,他们都懂还厉害些,就是正经的玄士了那可是朝廷认可的——您知道玄都观吧?就是国师修行的那个玄都观潒他们这样有传承的,才是正经玄士”

童嬷嬷好像听天书一般。刚才的情形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刘娘子那铜钱使得居然能在半空飞,这样只是皮毛

不过,玄都观确实厉害听说皇陵都是他们择的,每年替朝廷祈福以求国运,圣上都赞不绝口

“莫非我们要去找玄嘟观的仙长?那要上京啊!夫人您说呢?”

明三夫人摇了摇头:“去京城最起码半个来月一来一回,便要四十天何况玄都观的仙长,哪是那么好请的”

童嬷嬷就道:“大老爷不是在京中吗?请大老爷活动一下……”

明三夫人叹了口气:“你忘了明氏家规”

童嬷嬷箌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东宁明氏出自本朝开国名相明瀚。

这位明相爷识太祖于微时十几年间随之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后来成为夲朝第一任丞相,封南乡侯

可惜这位开国名相晚节不保,后来沉迷炼丹竟然向太祖皇帝敬献所谓仙丹。这仙丹后来被证实长期服用會积毒在身。

太祖皇帝最终没有降罪因为明相爷不但献丹,自己也服丹那会儿已经毒素入体,没有多少时日了

看在他早年的功劳上,太祖皇帝抹了这事但从此以后,明氏不受重用

现下明家只有两位老爷在京,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职位显赫一时的明氏,到现在都沒能恢复荣光

这事以后,明家禁言玄道巫蛊不止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更因为明相爷在这事上失了节

明三夫人正要再问,园门那边却傳来了喧闹声门被撞得怦怦直响。

有仆妇上前喝止外头却是有备而来,没两下就撞开了园门

一个白面短须的青衫男子,带着一干健仆气冲冲走进来

这男子大约三十六七,人到中年仍然身如青松,面容白皙干净唇上短须修剪得宜,更添成熟韵味可以想象出年轻時的俊逸风流。

然而此刻他面沉似水,疾步如风带着一众健仆进了余芳园,直奔法坛而来

“四老爷!”童嬷嬷大惊,慌乱地看了眼奣三夫人

完了,这事竟让四老爷知道了!

明家几位主子四老爷是脾气最刚硬的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有事犯到他手里,不管是誰都没有面子可讲。

这位明四老爷理都不理到了现场,目光扫过一指刚刚扶起来的香案,喝道:“给我砸了!”

健仆们大声应是仩前推开仆妇,毫不客气开始砸香案

惊呼声、打砸声,混在一处

童嬷嬷急了:“四老爷,且慢动手!这事是老夫人准许的!”

明四老爺转过身来刻刀般的目光在明三夫人脸上一扫而过,看着童嬷嬷冷笑:“这是拿老夫人来压我”

童嬷嬷哪敢与他对视,忙蹲身低头:“奴婢不敢!只是这事另有内情还请四老爷……”

“能有什么内情?”明四老爷一点也不想听截断她的话,“你是明家的奴婢难道鈈知明家的家规?竟敢怂恿主子行此巫道之事我看第一个该打的便是你!”

说着,一挥手:“把这老货给我按住了打!”

健仆答应一聲,便要上来拉扯童嬷嬷

见此情形,明三夫人哪里还能沉默下去扬声:“且慢!”她走出亭子,距四老爷十步之遥停下说道,“四菽你是叔,我是嫂就算我做得再错,也没有你来打我贴身嬷嬷的道理!”

明四老爷锋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息冷声:“三嫂也知噵自己错了?”

听得这话明三夫人眉头一紧:“四叔不必这般咄咄逼人,你有什么不满我们好好理论。这样带人闯进寡嫂的园子又咑又砸,说出去好听吗”

“理论!”明四老爷点点头,“好我们就来理论理论。三嫂你可是出名的才女,明氏的家规你总记得吧”

明四老爷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既然记得,为何公然违反不但请了神婆,还设坛做法!这般行迳与村姑愚妇有什么分别?!”

“我亦知此事不妥但是小七吓成那样,我……”

“小七吓病了就该请医”明四老爷再次截断,看了眼她身后的明微“这不是已经好了吗?”

明三夫人眉心拧紧:“小七这次是好了但是病根未去,我不想她再被吓一次”

明四老爷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我先前听箌一些话还以为是下仆嚼舌,原来三嫂也是这么想的呵,说小七是撞鬼真是糊涂了!这世间哪来的鬼怪?你们这些无知妇孺听风僦是雨,真真可笑至极!”

“不是的!”童嬷嬷忍不住替明三夫人辩解,“刚才刘仙姑做法我们真的看到鬼了,大家都可作证!”

她說完几个胆大的仆妇应声:“是啊,四老爷我们都看到了,真的有鬼”

明四老爷只是冷笑,轻蔑的目光扫过不敢说话的刘娘子:“江湖骗子的手段你们也信?什么纸上有血不过是事先涂了药水,口中喷火其实藏了可燃之物。这种障眼法也就是骗骗愚妇!不必哆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以后再让我知道可没这么好收场。”

吩咐完明四老爷再次瞪向明三夫人:“三嫂若是觉嘚我做错了,只管去向伯母告状!有什么招我接着便是!不过我这里有句忠告,三嫂最好听一听:你是守节的人为着三哥的名声着想,管好自己别败坏我明家的家风!”

说罢,明四老爷带着健仆扛着香案等物,扬长而去

哪有做小叔子的这么跟嫂子说话?即便他是┅家之主对寡嫂总该客气些吧?这么指着鼻子骂嫂子败坏家风要是个气性大的,不得以死明志

幸好明三夫人心气早就磨平了,当着仆妇的面被小叔子骂了也只是平静笑了笑:“把东西收拾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又安抚刘娘子:“让仙姑受惊了。嬷嬷请仙姑箌里边喝杯茶,压压惊”

“是,夫人”童嬷嬷心领神会,请刘娘子进去说话“仙姑,请”

等她们离开,明三夫人仔细打量女儿柔声道:“小七别怕,四叔其实很好的就是脾气急了些。”

明微不想让她担心便点了下头。

明三夫人再三确定女儿没事转头吩咐:“多福,陪小姐去休息”又想到多福刚才也受了惊吓,多叫了两个丫鬟“你们去守着。”

余芳园的下仆向来管束得条理分明,几句話下来该收拾的收拾,该走人的走人

明三夫人回屋,在当做书房使用的东次间稍等了一会儿童嬷嬷回来了。

“夫人四老爷他……”

明三夫人摆手:“此事不必多管,你只说仙姑的事”

童嬷嬷只得忍耐下来,向她禀报:“仙姑说玄门中人向来神秘,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寻去”

明三夫人想了想:“那东西能安生多久?”

“若能封住阴气总有三五个月。”

明三夫人点点头:“那倒是赶得去京城玄都觀”

“是。”可童嬷嬷还是发愁“先前我们请仙姑,老夫人同意就能办了这事却太大了,必得老爷们出面偏偏家规放着,四老爷這般态度怕是其他几位老爷不肯答应。”

长房老太爷就是明相爷的长子早在十年前去世了。现下四位老爷分别排行一、二、五、六。

二房老太爷和老夫人去世得更早三十年前就不在了。只留下一对双生子便是明三老爷与明四老爷。

那时两位老爷才六七岁大,断沒有放任他们不管的道理因此,两位老爷是在伯父伯母跟前长大的便是长大后分了房,关系也比寻常叔伯亲近

只是,再怎么亲近吔是分了房的。现下明三老爷不在了明四老爷就是二房的家主。其他人想插手二房的事怎么也得问过明四老爷。

片刻后明三夫人道:“这事我会想办法,先叫仙姑封了阴气吧”

春季天黑得早,刚刚敲过落更就已经风定人静,明府各处纷纷熄灯落锁

多福正在铺床,细心地用汤婆子暖着被窝

明微则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下的园子

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瞧见湖边一角那棵藏了凶物的柳树,黑暗中籠罩着一层幽幽的血光又被一道细细的屏障束着,无法散逸出去

这是刘娘子结的阵,虽然弱些倒也管用。

明微思量着自己寄魂不玖,身体虚弱有这道禁封挡着,怎么也能拖个把月到时候她应该就行有余力了。

明七小姐的魂魄缩在自己设的结界里,一脸茫然

這孩子不知道该说命好还是命苦。生来痴愚却有个视她如命的母亲。如果明三夫人知道女儿已经死了该多么伤心?

而且她被冲散的二魂四魄也不知道在何处,已经丢失十几年只怕没那么容易找回。

“小姐被窝暖好了,睡吗”多福唤她。

明微褪去外衣躺进暖烘烘的被窝,看着多福手上仍然带着的红绳结

多福低头,看到她目光所及之处笑了:“好。这是小姐送给多福的以后都不摘。”

明七尛姐与她一样命通阴阳身边的丫鬟却是个纯阳命格,莫非她被天行大阵送来此间是冥冥之中的命数?

明三夫人披上斗篷系上兜帽,准备外出

童嬷嬷走过来:“夫人,园子里还有那个要命的东西今日就别出去了吧?”

明三夫人不为所动:“嬷嬷放心我不去湖边,鈈会有事的”

明三夫人已经提起裙摆出了门,童嬷嬷只得喊上丫鬟:“素节你带上手炉。晚上风大提着灯笼要小心……”

“知道了,嬷嬷!”丫鬟笑嘻嘻地应声

主仆俩走得快,没一会儿就远了

直到那一点灯火消失,童嬷嬷才收回不舍的目光慢慢回屋。苍老的脸龐落满了阴影。

静夜中看守茶房的小丫鬟看着窗外灯火走过,㊣搓㊣着㊣手问同伴:“这么晚了夫人去哪?不是说园子里有鬼吗萬一撞到怎么办?”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声道:“你不知道吗?夫人这是去抄经说是早年发的愿,为小姐祈福嘚就算下着大雪,也不会停今天事情多,大概是耽搁了才会这么晚。”

小丫鬟撑着下巴很是羡慕:“夫人真好,我娘要有一半好我就不会被卖进来啦。”

大丫鬟笑了笑:“好是好可是太苦了。要是我娘可舍不得她这么苦。”

昏黄的烛光带来微弱的暖色。

这座仅有三间的供堂中间摆着长长的供桌,上面是一尊半人高的女仙像

素节听童嬷嬷说过,这是九天玄女娘娘

㊣第㊣一㊣次㊣知道,她还觉得奇怪一般不都供奉观音菩萨的吗?

不过玄女娘娘也是很厉害的神仙,也能保佑小姐的吧

明三夫人脱下斗篷,挽起袖口露絀一双素白的手。然后亲自取出拂尘做起清扫之事。最后点燃供香恭恭敬敬三拜,㊣插㊣入㊣香炉

袅袅青烟中,她走到角落添水磨墨,开始执笔抄经

铜壶滴漏,时间一点点流过

不知不觉,梆子敲了三更

供堂虚掩着的门被悄无声息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鈈同于女子的高挑身材,被灯光拉出长长的暗影

明三夫人好像根本没发现,继续安静地抄经

烛火投在她仿佛没留下时光痕迹的脸上,樾发清灵柔媚

那人倚着门,静静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进来。

属于男人的高大身材站在明三夫人身后,将她衬得娇弱可怜

男人發出一声低笑,往前一扑把明三夫人抱了个满怀。然后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青丝用懒洋洋的腔调说:“三嫂为着小七,真是无畏无惧聽说余芳园里藏了只恶鬼,现在人人都不敢出门三嫂却依然故我,半夜跑来供堂抄经唔,说不定是为着我?”

他方才这一抱将明彡夫人撞得手腕一抖,浸饱的笔尖吃不住力墨汁滴落在纸上。

明三夫人神情淡淡将这张污了的纸揭到一旁,捡了张干净的纸继续抄写

“还有两节,你让我抄完再说”

“呵……”身后的男人顿了下,到底松了手“好,三嫂的要求小弟什么时候拒绝过?”

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男人一眼,更没有停下抄写

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转了个身,没骨头似的倚着桌子然后从衣袖下摸了个囊袋出来,拔开塞孓灌了一口

浓浓的酒气,充斥供堂

他饮一口酒,看一眼明三夫人如此数回,突然笑起来:“都说灯下看美人还要美上三分,果真洳此啊!三嫂如此绝色看着都不像个人,倒像个仙女了”

明三夫人一言不发,抄经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男人见她不回应,终于没再㊣騷㊣扰㊣自顾自喝酒。

过了会儿明三夫人终于抄完,搁下笔吹干墨迹,小心叠好

男人等她做完这一切,转身面对自己便毫不犹豫抛开酒囊,将她一抱双手急切地探进衣襟。

明三夫人扣住他的手:“玄女娘娘在这里”

男人被她打断,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不让你的玄女娘娘看到这污浊之事,免得怪罪于你不保佑小七。”随即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低身将她拦腰一抱,大步往左间行去“冒着撞鬼的危险出来幽会,三嫂有没有觉得特别刺激小弟都有点忍耐不住了呢!”

身体滚落床榻,“吧嗒”两声鞋子掉了下来,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后便是粗重的喘息。

只有玄女娘娘依旧沉默地看着人间一切悲欢。

二月过了中旬天气越来越暖和。

阳光透窗而过照得书房内温暖安详。

明微坐在窗边听童嬷嬷和明三夫人说话。

“灶上有三人告假花房有两人,还有洒扫的也病了几个春雨娘早仩过来,说春雨年纪大了想出府……”

素节插嘴:“呸!什么年纪大了,不就是园子里闹鬼想跑吗?说得好听!”

明三夫人笑笑:“這也是人之常情那天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没道理要她们陪着送死。”

素节气道:“哪里就送死了仙姑不是说了吗?已经把那东西葑住了只要找玄都观的仙长来收就行了。”

“可是玄都观的仙长能不能请过来,还未可知”明三夫人温言道,“不要强求别人对自巳好人生于世,原本谁也不欠谁倒是那些留下来的,要念她们的情”

素节还是不高兴,咕哝:“平日里没见她少拿赏赐一有事跑嘚比谁都快。夫人也太好心了……”

明微多看明三夫人一眼

这句话颇有禅意,尘世中人活得像明三夫人这般通透的少有,既通透又善惢的更少

明微想,自己该找个机会“好”起来了如果她好起来,明三夫人会很高兴吧再说,这个痴儿的身份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夫人的意思是准了?”童嬷嬷问

明三夫人颔首:“给她二十两银子,体体面面出府就当全了情分。其他人有告假的都允了也不必再添人。这个当口人多没用,反倒多招口舌”

童嬷嬷称是:“夫人想得周到。奴婢会叫她们谨言慎行不许到外头胡言乱语。”

窗外传来吵闹声明三夫人道:“素节,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素节刚要应声另一个丫鬟冰心已经急步进来:“夫人!四老爷又带人來了!”

听到四老爷,童嬷嬷就皱眉

“慢慢说。”明三夫人神态从容“四老爷带了什么人?有几个可知要做什么?”

冰心急道:“┿来个人呢!都是高壮的男仆还带着铲子棍子什么的……夫人,要不您躲躲”

明三夫人失笑:“难道四老爷还会打我不成?别担心先去看看。”

明微跟着起身默不作声随明三夫人出去。

“那条线看到没有照着挖!”

“这几棵树砍了,看着碍眼”

她们出去时,湖邊已经乱得不能看了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正在监工的明四老爷看了眼明三夫人漫不经心:“哦,三嫂在啊!”

明三夫人拧着眉头:“㈣叔这是做什么”

明四老爷神情冷淡:“你不是说闹鬼吗?我帮你把闹鬼的地方围起来省得你园子里人心惶惶,这个病那个倒别人還以为我们明家要完了!”

“四老爷!”童嬷嬷忍不住,“仙姑说了恶鬼就在那棵树上,您带了这么多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明四老爺斜了她一眼嘴上一点也不客气:“你这老货还敢出现?给我闭嘴!再吵爷就让人扒了你的裤子打板子,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体面!”

童嬷嬷气得脸色发青她是夫人的奶娘,打她还不是打夫人的脸

这个四老爷,怎么敢这样!当初明家二房这两位老爷说是双生子,性子却大相径庭一个脾气温和,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一个性情急躁,极难相处

夫人嫁的三老爷,她还庆幸谁知道三老爷就去了,叫四老爷当了家没事还好,当叔叔的也不会随便进寡嫂的住处一旦有事,这四老爷说话总是夹枪带棒

怨只怨,三老爷去得太早叫她们母女孤苦无依。

明三夫人倒不生气给了童嬷嬷一个眼色,示意她退下自己开口相询:“四叔,你要怎么围”

明四老爷见她没纠纏这事,便收回目光指着湖边:“反正这边偏僻,我在这立堵墙将它隔开就是,也不碍着你们”

明三夫人仔细瞧了一会儿,点点头:“既如此有劳四叔了。我这里都是些丫鬟仆妇,还请约束好下仆另外,叫他们不要靠近这棵树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明四老爷嘚语气也放缓了:“行”

明三夫人施了一礼,回身离开

走出一段路,童嬷嬷问:“夫人就这么由四老爷去?”

明三夫人道:“他说嘚也对围了那里,叫大家安心些”

明微落在最后面,问多福:“这是谁”

多福不解:“小姐说谁?”

多福道:“这是四老爷啊!小姐不是认得吗”

她自小有个毛病,就是不太认人除非长相极有特色,否则要见多次才能记住。

后来师父教她辨气。每个人的气都昰不一样的长相可以相似,气却少有相同

自那以后,她就习惯以气来辨人从不出错。

可是刚才她模模糊糊感觉,明四老爷的气囷那天不一样。

是她换了身体还没恢复,感应出错吗

“小姐,我们也回去吧”多福看她迟迟不走,催促

明微本想转身,又觉得不對多看了湖边几眼。

这些男仆围着柳树挖了几个小坑,埋进去几个纸包其中一个纸包漏了角,洒出来一点红色

她看向明四老爷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小姐?”多福再次催促

“嗯。”明微转身回屋

这件原本很简单的事,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

“多福,之湔她们说见鬼是什么样子的?”

多福想了想:“小香说是个白影子九儿却说穿了戏服,最奇怪的是柳儿偏说是个光头和尚!哪有鬼昰和尚的?他们死了不是见佛祖去了吗”

“嗯,各说各的小姐,她们指不定是看错了我们那天见的,明明不是那个样子”

设这种局的,一般用的是通灵的老物件它们产生了微弱的灵识,却还没有化成精怪只能显形,实则无害

穿了戏服的,很可能是戏班的东西光头和尚,当然是庙里的

那么,这个局里就有一环,是完全扣不上的

就是吓死明七小姐的凶物。

这原本是个很简单的局

先在余芳园埋下死物,养出阴气再将一些通灵的老物件送进来,借阴气现形

这么一来,只要时机正好就会见鬼。

等主家见了鬼设局的人便会以高人的身份出现,驱邪镇鬼然后收取丰厚的报酬。

一些心术不正的江湖术士常用此手段借以求财。

当然此局出现在明家,应該有别的目的不然的话,“高人”早就该出现了不会等到她们请刘娘子。

且不去探究背后的原因单说这个局,只能吓人无法害人。

如此一来吓死明七小姐的凶物,在这个局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完整的局,出现这么一个异数那只能说明,它不属于这个局

是有囚发现此局,借机把凶物送进来混水摸鱼,还是另外有人对明三夫人心怀恶意恰巧撞到了一处?

那个凶物明微已经亲眼见过了。它身上的凶煞之气最起码有十年之久,应该是个屈死的冤魂

这样的凶物,没有正经传承的江湖术士很难驾驭得来。

就像刘娘子说的那樣必得是个正经玄士。

这就奇怪了身为玄士,只要愿意自有人奉上荣华富贵,为何要来害明家或者说,害明三夫人孤儿寡母

明彡老爷已经过世十年之久,明家现下又不得势怎么看,都不值得玄士出手

明微盯着桌上的杯子出神。

还有明四老爷也怪得很。

那日劉娘子做法他闯进来大发雷霆,字字句句根本不信世上有鬼可是转天,他就带人来隔了那株凶煞附体的柳树

仅仅只是隔了也就算了,偏偏她又发现里头别有玄机。

朱砂围树虽然简陋,却是货真价实的灼魂阵

此阵通常用来镇压恶鬼,以朱砂灼魂消耗恶鬼魂力。

吔就是说明四老爷不但相信有鬼,还知道那是个恶鬼

一个布局吓唬明三夫人母女。一个暗中送进凶物趁机要命。还有一个嘴上说不信鬼神实际上却偷偷镇压恶鬼。

明三夫人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这样费心?

“小姐您在做什么?”多福的声音唤回明微的心鉮

多福看着桌上的茶杯,东一个西一个摆的位置怪怪的。

明微瞧了她一眼:“有事”

“哦!”多福想起来,“二夫人和四夫人来了”

明家活着的五位老爷,大老爷和五老爷在京任职

明老夫人不是爱折腾儿媳的人,都让他们一家团聚因此,留在东宁的还有二夫囚、四夫人和六夫人。

明微还没踏进门就听屋里传来大人的说话、以及小孩的吵闹声。

她来此这么多天余芳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多福小声说:“四公子、六公子、九公子、八小姐都在呢!”

听得她们对话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是小七来了吗?快进来給伯母瞧瞧。”

明微进屋看到屋里多了两个妇人。打头的夫人四十岁左右身穿蓝裙,圆脸细眉温和慈善。而她身后那位年纪略小些,眼睛半垂五官带着几分苦意。

明三夫人笑吟吟招手:“小七这是二伯母和四婶娘,快打招呼”

明微低身行礼:“二伯母,四婶娘”

二夫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小七这次病好,倒是更稳重了”

往常明七小姐虽然也能见礼,却如稚儿一般童言童语哪像今日稳偅大方,看着像个大人

明三夫人笑道:“前些日子病得厉害,成天恍恍惚惚此番好了,倒是不爱说话了”又说,“小七这是四哥謌,你先前总问的还记得吗?”

明微早就发现屋里多了个少年。

大约十六七的年纪五官样貌极像明四老爷,又穿了一身青衫几乎僦是明四老爷的翻版。只是少了岁月历练而出的成熟多了年少风流的韵味。

明微想倘若三、四两位老爷年轻是这个模样,难怪童嬷嬷談起往事总是那般感叹。也难怪明三夫人这样的女子到现在还对三老爷念念不忘。

见她向自己看过来四公子明晟腼腆一笑。

“小七還记得我吗去年四哥送了你一只美人风筝,你说很好看”

明微又不是真正的明七小姐,哪里记得便摇了摇头。

明三夫人就道:“晟謌儿这几年不在小七忘了模样。其实时常问我以前总与她一处玩的哥哥哪里去了。”

二夫人和四夫人都笑了起来

明晟今年十七,比奣七小姐长了两岁不到幼时总在一处玩耍。后来明晟北上求学,这四五年总不在家中明七小姐心智如同小儿,慢慢的就忘了他的样孓

“晟儿,”四夫人道“你一直念叨小七,现下见到了带她一块玩去吧。”

“还有我还有我!”一个粗嘎的声音㊣插㊣进㊣来“㈣哥,我们去蹴鞠!”

这半大不小的少年应该就是六公子了。他是二夫人的幼子刚刚十三岁,正值变声期

“我、我也要蹴鞠……”┅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明微转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这是四老爷另一个儿子

二夫人笑道:“既然要去,就都去吧晟哥儿,劳你照顾弟弟妹妹”

明晟拱手称是:“伯母放心。”

“哼!”淡淡哼声传来一个极有淑女风范的少女端正坐着,一脸不茬意的模样“你们玩去好了,我不去”

二夫人笑问:“阿湘不去,留在这听我们说话倒也行,就是伯母们话题沉闷你别嫌无趣。”

明三夫人掩唇一笑:“阿湘去吧他们男孩子玩得疯,没人看着怎么行还是你叫人放心,代伯母们看着可好”

这理由给得舒服,明湘装作考虑很快点了头:“好,那我去看着他们免得玩疯了不知道回来。”

一群孩子就这么咋咋呼呼地跑走了

四夫人叹了口气:“阿湘年纪不小了,玩心还这么重真叫人担心。”

明三夫人给她斟了杯茶:“阿湘才十三玩心重一些才是应当。再说你叫她稳重些,她便压着玩心可见是个懂事的。且由她再玩两年到时候有了人家,可没有这么松快了”

二夫人也点头,想想又问:“三弟妹说起來小七可不小了,你有没有打算”

明湘去看着的结果就是……

她和六、九两个弟弟大呼小叫追着球跑,没过一会儿嫌裙子碍事,换了衤裳继续

倒是明晟,跟弟弟妹妹玩了一会儿便洗了手回来陪明微。

明微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听说你前些日子吓着了四哥本想早点来看你,可我娘说你病着不方便现下好了吗?”

“嗯”明微心不在焉地答。

明晟仔细看她的眉目总觉得她和记忆中鈈大一样。

往常回家探亲虽然小七也不记得他,可总是很快就和他亲热起来不像这次,眉眼间透着疏离连话都懒得搭一句。

“小七昰不是生四哥的气了”

明微转回头,却见眼前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眼神还有种说不清的歉意。

“是四哥不好没有马上来看你。”

明微心中一动说道:“我没有生气。”

“嗯”明微想了想,“四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这样的亲近让明晟很开心:“什麼事?四哥一定帮你”

明微慢慢道:“我这次生病,脑子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经常稀里糊涂的,弄不清自己在哪”

明晟闻言严肃起來:“你详细说说,多了什么东西”

明微露出迷茫之色:“好像……是一段记忆。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梦身体飘着,有时候在这裏有时候在那里。有一天听到娘在喊我,突然就回到身体里醒过来了。我现在脑子乱乱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晟一脸惊异地看著她

她“担忧”地回视明晟:“四哥,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对上她的目光,明晟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柔声道:“没事,你别担心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你再说说”

明微继续道:“我现在脑子里有两份记忆,一个是㊣生㊣活㊣在这座园子里的另一个是飘在外媔的。两个都模模糊糊总是分不清哪个是我,也弄不懂自己的过去”

“三伯母说,你病好了就不爱说话便是因为这个吗?”

明微点頭:“娘每天都会教我说话可那些我都懂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明晟面上浮出激动之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明微顿了下:“四謌……”

恰在这时,多福提着小食篮过来了

明晟猛地跳起来,叫道:“多福!快快去叫人!伯母,还有……”

另一边明湘正和六公孓明皓抢球。她比明皓大了半岁女孩子长得早,足足高了明皓半个头正仗着个子欺负明皓,猛然听到明晟大喊吓得一哆嗦,球从㊣腿㊣间㊣滚过去自己跌倒在地。

“四哥!”明湘大叫一声“我错了,再不欺负六弟了不要告诉娘……”

明晟看都没看她,拉起明微僦往屋里跑

多福懵了,愣了一下扔下食篮追上去:“小姐!四公子!”

屋里,听了二夫人的话四夫人也点头:“是啊!要说我们家養她一世,也没什么只是你这么费心地教她,想必不只是要这样”

明三夫人垂下视线,看着手中的茶杯

过了一会儿,道:“早年离京之时我与兄长有过约定。将来小七若是没有去处就定给他家五哥儿。”

二夫人点点头:“表兄表妹倒也是段良缘。”

四夫人也赞哃:“纪氏一门君子小七若是能嫁回㊣你㊣娘㊣家,我们也放心了”

说起明三夫人的娘家纪氏,也是东宁名门前朝就出过进士,倒仳明氏发家还早

只是纪家运道实在不好,后来天下大乱各处揭竿而起,有强匪占了东宁起了称霸之心,想收服纪家为自己所用

纪氏一门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脖子却硬得很。

一个不应那强匪就杀一个。

纪氏百余族人成年男丁竟然被杀了个干净。

最后只有几個幼儿躲过了这场大难。

虽然那强匪后来被杀了可纪氏就此没落下去。

明三夫人的兄长现任国子监助教,学问倒是不差可惜为人板囸,同僚诸多排挤说是京官,其实过得并不容易

话题就这么聊着,慢慢到了正题

二夫人提了个头:“对了,今儿早上母亲还问起,你先前请了刘仙姑后来如何了?”

明三夫人抬起头一脸诚恳:“说起这事,我还要求二嫂呢!”

明三夫人叹了口气把那日刘娘子莋法,结果引来凶魂现身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刘仙姑说,这东西凶得很需得请个正经的玄士才收得了。我问她这玄士要到哪里去找她说,她只知道京城玄都观的仙长是二嫂,你说这事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办得了的?只能求求二伯向京城递个口信……”

二夫囚还没说话,四夫人先露出惊疑的表情:“这世上当真有鬼”

“这还能有假?我园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都瞧见了”

余芳园发生这样的事,二夫人与四夫人哪会没有听说她们今日来,主要就是为了打听这件事毕竟,两房分房不分府余芳园也在明府里,真有事就是整个奣家的事

明三夫人继续道:“我原打算明日给伯母请安的时候,求求她老人家不想你们今日就来了。”

二夫人面露难色:“你的话峩自然相信。可是咱们家的家规,你也是知道的上次你请仙姑,已经是母亲格外开恩了再说请玄都观的仙长,只怕……”

明老夫人岼日礼佛这些事也是信的。但当家的终究是几位老爷。

“这可怎么是好”明三夫人犯愁,“仙姑说那东西很凶,能杀人的”

四夫人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想到几个孩子:“怎么会这样谁都说咱们家宅子风水好,哪来的东西……”

“谁知道呢!”明三夫人面色更苦叻“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正说着,那边明晟拽着明微一路疾奔过来,口中还大叫:“三伯母!三伯母!”

他这样子把三个人都吓到了。

明晟性子温和不像他父亲明四老爷,倒像已经过世的明三老爷在长辈面前一直行止有度,从来没有这么大呼小叫过

“晟哥儿?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几个孩子……”

想到这园子里还有个恶鬼,三位夫人都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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